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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且留步全文阅读

作者:姚颖怡     娘子且留步txt下载     娘子且留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九章 贵姓

    “翠仙,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谁惹你了?”

    雅间里,男人笑着问道。

    先前那位轰人出去的女子,便是翠仙阁的老板翠仙。

    她冷哼一声:“没人惹我,我就是烦这些没事乱嚼舌根子的,大男人爱扯老婆舌,谁不烦啊,你说是吧?”

    男人哈哈大笑,用手里的折扇轻指:“你呀,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你也不怕把客人全都吓跑了?”

    翠仙一甩帕子,瞟他一眼,说道:“嫌弃我了?那你别来啊。”

    男人又笑,看着翠仙的目光里满是宠溺:“这么多了,你一点都没有变。”

    “不敢变,担心变了,你就认不出我了。”翠仙说着,一屁股坐到男人的腿上......

    李食记里,颜雪怀还在剥鸡蛋,直到那个站在身后的人忽然开口,她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掉到盆里,裂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谁让你进后院的?”

    颜雪怀像活见鬼似的瞪着晏七,四下看看,后院里只有她和晏七。

    “我问你在吗?有个婆子,嗯,就是你家新招的婆子,说你在后院,就把我领进来了。”

    晏七一脸无辜,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地进了后院。

    颜雪怀再次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我娘看见你了吗?”

    晏七摇头:“我不知道。”

    颜雪怀站起身来,推着晏七往外走:“趁着我娘还没有发现,你快走。”

    “......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完就走。”晏七被推着只能往门口走,快到门口时才想起来的目的。

    “那也不能在这里说,我娘看到会剁了你。”

    颜雪怀用手刀朝着晏七挥了挥。

    晏七错愕,这么严重?

    “那到哪里说?”

    “老地方,你快走,够够够!”

    “够?够什么?”晏七还要再问,人已经被推出了后院。

    待到吕英儿过来拿剥好的鸡蛋时,发现只有鸡蛋,剥鸡蛋的人已不知去向。

    所谓老地方,就是街口单伯摊子的斜对过,以往晏七总是在这里“偶遇”颜雪怀。

    颜雪怀估摸着晏七快到了,这才出门的,她来的时候,晏七已经等在那里了。

    “什么事,你快说,我还要回去剥鸡蛋。”

    一路跑过来,颜雪怀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生机勃勃。

    “坐下吃几个茶叶蛋吧,我请。”晏七说道。

    没等颜雪怀坐下,单伯便把一大碗茶叶蛋放在小破桌子上。

    “这么多?”颜雪怀觉得她和鸡蛋真有缘,在自家铺子里剥鸡蛋,出来说几句话还要继续剥鸡蛋。

    单伯憨憨一笑:“这位公子要的,吃不完就带走。”

    好吧。

    “我有点事,要有几天不在新京。”晏七说道。

    “就这?”颜雪怀觉得晏七真是没事找事,他平时也经常好几天不露面,再说,她家的新摊子就要开起来了,她那么忙,哪有空去管他。

    “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晏七凝神看着颜雪怀,像是生怕颜雪怀不让他说。

    “那就说吧。”颜雪怀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晏七就是觉得她这副样子很有趣,也很耐看,就是总想多看她几眼。

    “你之前说得没错,我家的确门第很高。我父母非常开明,我听说有些人家男女是分开排行的,可我家不是,我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但是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我父母特别疼孩子,也特别开明,不像有的人家那样事事都让儿女听他们的。

    我大哥娶的是他的青梅,我大姐嫁的是她的竹马,我大哥和我大姐从小在一起读书,后来我大哥的伴读做了我的大姐夫,我大姐的伴读做了我的大嫂。

    我二哥喜欢研究佛法,没有成亲的念头,我父亲也便随他去,还说只要他不剃度,其他怎么都行。

    我三哥十六岁就成亲了,没人催他,是他自己要成亲的,我三嫂比他大了三岁,原本已经在和别人议亲了,我三哥横插一腿,硬生生把我三嫂抢过来的,他们两人特别好,成亲七八年了,两人从未分开过。

    我是家里最小的,我来新京之前,我娘便说不能因为打仗就耽误了我的亲事,我一个人在外面,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不用千里迢迢带到他们面前,若能写信说一声当然好,若是不能,那就全由我自己做主,该成亲就成亲,该......总之,就是全由我自己做主。”

    今天下过一阵雨,路边有个浅浅的水沆,一驾骡车经过,车轮子轧在水沆里,颜雪怀拉了晏七一下,晏七连人带凳子一起移到颜雪怀身边,没让泥水溅到身上。

    “你怎么不说了?”颜雪怀问道。

    晏七怔了怔:“我说完了。”

    “就这?没有别的了?”颜雪怀看着晏七,因为刚才那么一拉一避,两人离得很近,颜雪怀的睫毛又长又密,微微上翘,一颤一颤宛若蝶翼。

    “......没了。”他准备了一路,还在担心颜香菜会嫌他啰嗦,没想到人家嫌他说得太少。

    “哈。”颜雪怀点点头,起身便走。

    晏七连忙上前一步,拦在颜雪怀前面,急急问道:“你还想听什么,你问,我答。”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颜雪怀问道。

    “嗯......能说的我全都说。”晏七又补充了一句。

    颜雪怀哈了一声,看着晏七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玩味,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玩世不恭。

    晏七没有避开,迎着她的目光,像个学堂里的小小蒙童,等候颜夫子的提问。

    “你贵姓?”

    晏七......

    为什么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此犀利?

    晏七端起装茶叶蛋的粗瓷碗,晃了晃,倒出几滴汤汁。

    晏七伸出食指,就着那汤汁在破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颜雪怀看了,发出了今天的第三声“哈”。

    也不知她是在嘲笑还是在冷笑。

    晏七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在桌子上抹了抹,汤汁便全都蹭到了帕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好吧,这个问题相较于上一个,要简单多了。

    晏七再次端起那只大碗,故技重施,在破桌子上写了一个“晏”字。

    颜雪怀噗哧笑了。

    这一次终于没有“哈”,不过也差不多。

    “好笑吗?”

    “好笑啊,我在书上看过,说是晏子个头很矮,还曾经奇怪为何你没有遗传,呵呵。”

第一二零章 雷劈

    “还有问题吗?”

    “没了。”

    晏七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完,他就失落起来。

    这算什么?

    军营里点个名,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点完名了,张三还是张三,李四也还是李四,王二麻子当然也还是王二麻子。

    张三说我擅长枪,李四说我会使大刀,王二麻子说我骑术了得。

    可是这些都没有,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点名的人只是核对花名册,没空问别的,当然,也没有兴趣。

    算了,人家对他没兴趣,那就厚着脸皮创造兴趣吧。

    “我入过行伍,用的就是晏七这个名字,这是我家的规矩,每一位男丁都要入行伍,是真的行伍,就是当小兵,喂马、放牛、给长官洗衣裳,这些事我全都做过。

    三年之后方可去做其他的事,去年是我入行伍的第三年,眼看要打仗了,我以为我会被留在军队里,可是我爹却没有答应。今年出了正月,我便北上了。”

    颜雪怀上上下下打量着晏七,抱歉,她真的看不出来晏七曾经当过三年大头兵。

    见她仍然没有要提问的意思,晏七只好继续说道:“路过一座破庙时,我看到令堂拿着菜刀砍杀恶人,后来菜刀掉到地上,被你捡起来。”

    颜雪怀终于扬起了一条眉毛:“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四肢无力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她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一只秃鹫走到了小孩的身后,随时准备啄食她的皮肉。正在这时,一个画师从这里经过,他提笔画下了这一幕。”

    晏七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颜香菜说的每一句话他全都懂,可是放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这幅画名扬天下,所有人都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而流泪。”

    晏七终于品出味道了,他问:“那名画师没有救下孩子吗?是他因为打不过秃鹫而救不了,还是他压根就没有去救?”

    颜雪怀睨他一眼,掰了一块蛋清放到嘴里,慢慢嚼着,时不时往晏七脸上瞟上一眼,晏七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能滴下水来,好看极了。

    “他说他把秃鹫赶走了。”

    晏七再次松了口气,正想开口说他那天原本是想进去救下她们母女的,可是他的话刚到嘴边,颜雪怀便又有了下文。

    “一年之后,那位画师自尽了。”

    “什么?”

    晏七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惊愕得头发根都要立起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颜雪怀:“你开玩笑的吧?”

    “没开玩笑,这是真人,也是真事。”颜雪怀细心地把蛋黄挑出来,单独放到一个小盘子里。

    冲着阿宝招招手,阿宝跑过来,拿了蛋黄小口小口地吃着,眨着大眼睛看晏七。

    “颜姐姐,这个哥哥怎么了?”

    “阿宝觉得哥哥怎么了?”

    阿宝摇摇头,难过地说道:“哥哥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哥哥多好看啊,怎么就是傻的呢。

    颜雪怀又剥了一只茶叶蛋,整只送给阿宝吃,阿宝欢天喜地跑开,颜雪怀也很开心,别人掏钱,她请客,这感觉挺好。

    见那小孩终于走了,不太聪明的晏哥哥重又坐回来,也不在乎单伯的破桌子擦没擦干净,把胳膊放到桌子上,胳膊肘一点一点往颜雪怀这边挪,终于触到颜雪怀的胳膊。

    “你说的这位画师姓甚名谁,还有那幅画,为何我没有听人说起过?”

    颜雪怀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你不是有三年时间是在行伍之中吗?你不知道很正常。”

    晏七想想也是,他当兵的时候,陆锦行连同珍珠玛瑙几个也一起在当兵,除了军队里谁借了谁的钱没还,谁半夜去偷了老乡家的苞米,除了这些事,他也听不到其他的了。

    尤其还是琴棋书画这些,没人传,也没人会听,偶尔有人说了,还会被人耻笑。

    晏七点点头:“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我觉得这位画师死得冤枉,他不但想过要去救人,而且也付诸行动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闯进来,救下那个女孩,所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颜雪怀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哈了一声。

    见晏七似有万语千言的样子,颜雪怀问道:“你还有话要说?”

    晏七反问:“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问我了吗?”

    颜雪怀摇头:“我问,你答,答的话全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我既没有亲眼见到,又没有亲自证实,顶多就是当话本子来听,听个热闹。这会儿你不起头,我就想不出还要问什么了。”

    晏七下意识抬头望天,晴空万里,可他为何会觉得自己被雷劈了呢?

    见他不说话了,颜雪怀莫名:“我这算是把天给聊死了吗?”

    “不算,不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正在反省。”晏七连忙说道。

    “无妨,你说的这些,我挺喜欢听的,你能说就多说点,说什么都行。”颜雪怀笑着说道。

    晏七再次抬头,这雷来得快去得也快,老天爷还是心疼他的。

    “前两次和我一起来李食铺吃饭的那个人,是陆锦行,他的是我的伴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去当兵,他也去了,后来我来到新京,他便也跟着我一起来了。”

    “哦。”颜雪怀表示听到了。

    晏七看她一眼,见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几乎把两只眼睛全都盖上了,若是去学堂上课,她这样肯定能偷偷睡觉。

    “我有一名随从,他叫珍珠,我把他留下,你有什么事,可以叫他来帮忙。他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之所以留在新京,就是给你用的。”

    “别,你别,我不用,他是你的人,你给他找点别的活吧,我用不着。”颜雪怀忙道。

    “你不要多想,我是用不到他,也没有差事给他,他跟着我有点多余,所以就把他留在新京看房子了。他那人不能闲着,一旦闲下来就会惹事生非,你给他找点事做,说起来还是在帮他,当然,也是在帮我。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说你还没有及笄,我又能有什么想法呢,我真没有,至少现在没有,若是有了,也是以后的事,对吧?”

第一二一章 小牛

    “你说了这么多,究竟要说什么,能不能一句话概括?”

    若不是眼前的人满脸的求知欲,晏七真要以为坐在旁边的是一头牛。

    算了,就算是牛,也是一头漂亮可爱的小牛。

    晏七咳了一声,颜雪怀眉头动了动,晏七心领神会,在她眼里看到了“痨病鬼”三个字。

    他便把第二声“咳”吞回肚子里。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走到一起,那一定是我们遇到了其他问题,而不会是因为门第。”

    颜雪怀:“哦。”

    晏七松了口气,这次没有“哈”。

    颜雪怀:“你说了四句话,不是一句。”

    晏七哭笑不得,是他的年纪太大了,和颜香菜有代沟吗?

    为什么颜香菜的关注点,永远都在他想不到的地方?

    不过,颜雪怀终于想到要问什么了。

    “你那个姓,是那个吗?”

    她朝头顶上方的天空指了指。

    晏七道:“嗯,不过你不要太在意,除了那一家子以外,我们其他人,其实就和普通人家一样,我爹只有我娘,无妾也无通房,我大哥和三哥亦如此,我二哥更不用说了,他恨不能住到寺院里去,至于我,我是我们家里长得最好的,我爹便总担心我会沾染上那些坏习惯,所以从我八岁开始,便不让丫鬟侍候我,我身边除了小厮便是老嬷嬷,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珍珠。”

    颜雪怀翻翻眼皮,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她又没有问这些,他家里的事,和她有关系吗?

    她站起身来,道:“我该回去了,我娘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她顿了顿,很正式地警告:“我娘很疼我,若是被她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她饶不了你,你懂吗?”

    晏七连忙纠正:“我没有图谋不轨。”

    “没有最好,下次你不许再直接到我家铺子里找我,今天就算了,没有下次,懂吗?”

    晏七点头:“我懂,这次是我鲁莽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颜雪怀准备走了,可是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是要提醒他。

    “我虽然说过你穿衣裳不重样,可这也不是贬义,你该换衣裳就换换吧,从那天开始到现在,你就没有换过衣裳,你不嫌脏,可我视觉疲劳。”

    说完,颜雪怀冲着单伯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晏七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他虽然按着一件衣裳使劲穿,可是每天都会洗得干干净净,为此,琉璃还特意给他找了这件禁洗的。

    不过,今天他说了这么多,颜香菜好像没再像上次那样,一句“咱们不合适”就把他给打发了。

    其实上次颜雪怀说了很多,并不是只有一句话,但是字里行间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

    想到这里,晏七高兴起来,他和颜香菜这是要成了?

    回到柳树胡同,晏七觉得陆锦行今天特别顺眼,就连那把装腔作势的鹅毛扇也低调奢华起来。

    他躺在逍遥椅上,摇摇晃晃,就好像他躺的不是椅子,而是船,没有桨的船。

    陆锦行担心下一刻,晏七就会连人带椅一起浪到房顶上。

    “颜姑娘答应你了?”

    晏七看他一眼:“她不用答应我什么,她又不欠我的,她想怎样就怎样,只有心胸狭隘又不自信的男人,才会在意女子是否答应他。”

    陆锦行:“......行行行,算我没问,饶了我吧!”

    晏七懒得理他,他只是说出了心里话,颜香菜这个人,若是真能答应他什么,那就不是颜香菜了。

    他最喜欢的是颜香菜的那张脸,还有那副吊儿郎当的小模样。

    而且,颜香菜就是在他面前才是那副模样,他观察过,颜香菜对着别人,尤其是有求于人时,就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晏七沾沾自喜,颜香菜对他还是不同的,就是不同,绝对不同。

    颜雪怀回到铺子,就被李绮娘按住:“刚刚来找你的,是不是那位晏公子?”

    颜雪怀心里硌登一下,她应该能想到的,那个嘴快的婆子既然能给晏七指路,当然也能向她娘告密,她要查,她一定要查,这个人不能留,试用不合格!

    “是啊,他说他有个朋友也来了新京,那朋友来咱们这里吃饭,记在他的帐上,担心我会认错人,领我见了见他那朋友,就在会昌街上,我们没有走远,真的没有。”

    颜雪怀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是两辈子历练出来的,李绮娘能看得出来才叫奇怪。

    果然,李绮娘立刻便相信了:“这位晏公子也真是认真,说一声就行了,还用把人带过来给咱们认人。”

    “嘿嘿。”颜雪怀干笑,晏七吧,的确是个认真的人,若是不认真,也不会啰啰嗦嗦说上一大堆有的没有。

    次日,晏七便没有过来,倒是有个叫珍珠的少年来过,可能是被晏七叮嘱过,所以他没有直接来找颜雪怀,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顿饭,让记在晏七的帐上。

    晚上颜雪怀回柿子胡同时,便看到珍珠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这一次颜雪怀没有多想,反而多了几分安心。

    颜雪怀扪心自问,她并不讨厌晏七,只要晏七没有长残长胖,她想要讨厌也讨厌不起来。

    为此,颜雪怀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把,追星路上塌房无数,可外貌协会会长的自觉性,两辈子没变过。

    那天晚上,她回到柿子胡同,立刻便感觉到来自所有人的喜气洋洋。

    原来今天叶老夫人由福生陪着,登门向定国公齐慰道谢了。

    回来的时候,齐慰亲自把叶老夫人送到门口。

    谁也无法想像,若是当年齐慰没有收留福生,福生会是什么样,先不说与叶老夫人团聚,他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

    莫语一边抹眼泪,一边对颜雪怀说:“真没想到,国公爷这样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架子,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老人家就是国公爷,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位读书人。”

    又道:“老夫人也说,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那些动辄就要端个架子的,大多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

第一二二章 来人

    “国公爷还对老夫人说,以前他把小少爷当做自家子侄,以后也是。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小少爷被他教得这么好,老夫人说即使小少爷一直留在家里,也不会比现在长得更好了,老夫人说国公爷在小少爷是用了心的,是真真正正当成自家子侄在教导。”

    总之,在莫语眼里,老夫人说的永远是对的,所以定国公齐慰就是那阳光雨露,好得不能再好。

    颜雪怀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

    她想起李绮娘了。

    李绮娘提起这位高高在上的国公爷,也是这也好,那也好。

    颜雪怀已经有点记不起国公爷长得什么样了。

    并非是她忘恩负义,而是那个时候她刚刚穿过来,脑子里一团乱麻,加之身体也不好,并没有仔细去看国公爷的相貌。

    也不知道长得帅不帅,如果其貌不扬,那就减分了。

    为此,颜雪怀又对自己深深地鄙视一番,相对于李绮娘和莫语,她这个外貌协会会长是如此肤浅。

    试用的几个人,只用了三天,就分出高低了。

    这也是李绮娘听取了颜雪怀和吕英儿两个人的意见之后做出的决定。

    三个男的全都留下,并非重男轻女,而是李食记太需要壮劳力了。

    四个女的,则留下了两个,嘴快告密的那个,连同另一个也一起打发走了。那位每天都要诉说一遍,她丈夫打她有多狠,婆婆连饭都不给她吃,现在婆婆和丈夫全都赚不到钱,一家子等着她赚钱回去,她有多可怜吧啦吧啦的。

    或许换个东家会对这婆子心生怜悯,留下来给她一份工作。

    可是她运气不好,遇到的是李绮娘和颜雪怀,就连吕英儿也看不上她。

    你丈夫打你,你不能反抗,你还不能跑吗?

    别说你跑不了,你都能来这里打工了,这就说明你还有人身自由,想跑那还不容易?

    你若是舍不得孩子,大可带着孩子一起跑,天大地大,你都能赚钱养全家了,还怕养不起你和孩子?

    所以你有啥值得同情的,你挨打,挨饿,养男人养婆婆,那是你愿意,你活该。

    那两个婆子走了,李绮娘便以过来人的语气教育吕英儿:“不怕男人穷,就怕男人懒,不怕男人在外面没地位,就怕男人回到家里穷横,你嫁人的时候,可要把眼睛擦亮了。”

    教育完吕英儿,又叮嘱自家闺女:“将来你嫁了人,若是婆婆和相公敢欺负你,你千万不能瞒着,一定要告诉娘,娘给你撑腰。”

    就差一句,娘剁了他!

    颜雪怀没良心地哈哈大笑,娘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把家里的刀提前磨好,免得到时您没有顺手的家伙事儿。

    不过,如果这事真的轮到她头上,她还用跑回家拉救兵吗?

    她不会!

    颜雪怀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她自己拿着菜刀追着前面的人跑的情景,不对不对,那人怎么像是晏七啊。

    颜雪怀用力摇摇头,却正对上李绮娘疑问的眼神,她担心会让李绮娘看出什么,忙道:“你们忙着,我去看看下雨了吗。”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李绮娘纳闷地问吕英儿:“今天好像不是阴天吧?”

    吕英儿摇头,她哪里知道啊,少东家说话一向如此,每个字都能听懂,凑到一起就听不懂了。

    颜雪怀是想到那家陶瓷铺子里逛一逛,后来她才知道,那家铺子的东家有位好友,最是喜欢捏陶,他的作品除了自留或者送人的,便是放到这家铺子里代卖,狗富贵和猫吉祥就是他捏的,因此,那家陶瓷铺子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些不重样,整个平城独一件的物件。

    若是前世,颜雪怀看到这些东西也不会买,买了也没有地方放。

    可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大房子,就那大房子,一百个狗富贵和猫吉祥也能放得下,再说,宅子还空着,她们母女要像燕子搭窝一样,一点一点去填满。

    这个过程,只要想一想就让颜雪怀兴奋不已。

    没想到,还没有走到陶瓷铺子,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颜雪怀能够感觉到有人向她行注目礼,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而且,这条街上的商户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往常她出来,总会有人主动和她打招呼。

    可是今天,那些人都是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看啥呢?

    颜雪怀摸摸头发,又摸摸脸,若是她的头发乱了,或者脸上脏了,刚刚李绮娘就会告诉她,还会亲手为她整理仪容。

    所以问题应该不在她身上。

    颜雪怀正在琢磨的时候,一个大婶叫住了她。

    “怀姐儿,刚刚有人找你,你见了吗?”

    “找我?我才从铺子里出来啊,没有看到啊?”

    颜雪怀立时想到了晏七。

    不对,不会是晏七,首先晏七现在应该不在新京,再说,晏七找她也不会找到大街上。

    颜雪怀随即想到了颜家人,她在新京认识的人不多,如果是胡掌柜或者余敏他们,要找她也会去李食记,颜家人虽然也知道她在李食记,但是颜家人作啊,谁知道他们又想出什么馊点子呢。

    看这大婶的神情,好像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大婶,那人去哪儿了?”颜雪怀问道。

    大婶看着她,说道:“我就在想那人一准儿是在胡说八道,这事啊,你最好回去和你娘说一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婶,咱们一条街上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真有什么事,您还是不要瞒着我,有啥不能说的,大婶,若是不好听的话,您也别觉得不好说,我不会生您的气,我娘也不会,还要谢您提醒呢。”

    那大婶四下看了看,伸手把她拉到自家铺子里,又把伙计支开,这才对她说道。

    “那人,我猜是故意来找你家麻烦的,兴许就是你父亲那边的人吧,他来了就打听,这街上是不是有个暗门子,还说是母女两个开店的,是举人家里赶出来的妻女,大婶听了就说没有,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这街上都是做正经生意的,没他找的那些,他从我家铺子里出去,肯定又去问别人了,别人是怎么说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一二三章 棍子

    颜雪怀出了大婶家的铺子,一懂百懂,瞬间秒懂了街坊们关爱八卦的眼神。

    不用问,那过来散步谣言的人已经走了。

    颜雪怀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件事。

    别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众口铄金,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颜雪怀把这半年来得罪过的人全都想了一遍,就连刚刚打发走的两个婆子也算上,她想来想去,能说出这种谣言的,只能是颜家人。

    自从孙氏和颜景修被当堂打了板子,颜家赔了一万两银子之后,她们母女与颜家之间,已经是死仇了。

    这仇不死不休。

    想清楚这谣言是从哪里来的,颜雪怀心里便有数了,她反而不急不气。

    这不知道是颜家哪个傻缺想出来的馊主意,颜二老爷知道吗?颜景修知道吗?

    他们深爱的家人,正在处心积虑掀开他们身上刚够蔽体的遮羞布,还嫌颜家不够丢人,挥汗如雨要在头顶植树造林。

    这两位若是知晓了,脸上是绿呢还是绿呢。

    这样一想,颜雪怀便身心舒畅,脚下生风。

    她没去瓷器铺子,而是去了灯市街后面的那条小巷子。

    孙胜见到是她,没好气地说道:“我说话算数,说要在你家开业前两天,把东西全都送过去,那就肯定能送过去,你催也白催,差一天也不行。”

    “孙叔啊,我一句话都还没说,您就先喊上了,我说我是来催您的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颜雪怀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孙胜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问道:“那你来干嘛?”

    颜雪怀煞有介事地四下看了看:“孙叔,您这里卖的就只是饭馆酒楼用的东西吗?”

    孙胜斜她一眼:“明知故问。”

    “嘿嘿”,颜雪怀笑得天真无邪,“孙叔,但凡是开饭馆开酒楼的,总会遇上几只醉鬼,您这有没有对付醉鬼的物事?”

    孙胜板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小丫头,你可别玩火,你家铺子开在会昌街上,那里紧挨着皇城,我听说五城司的人天天在那一带转悠。”

    “孙叔,所以我想要件不引人注意的物件,您这肯定有,是吧?”

    颜雪怀一副讨好的小模样,孙胜叹了口气,进到里屋,过没多时,一手一个,拿出两件东西来。

    颜雪怀看到第一件就乐了,弹弓啊。

    她有好多年没有玩过了,在孤儿院时,她是一堆孩子里弹弓子玩得最好的,不过孙胜的这个弹弓子,个头要比她玩过的要大多了,颜雪怀比划了一下,还行。

    另一件就显得普通了。

    普普通通一根棍子。

    “咦,这还不如我娘的擀面棍大呢。”

    孙胜冷哼:“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十条擀面棍也比不上一根这个,你朝脑门上来一下试试。”

    颜雪怀又不傻,她想试也不会往自己脑门上试啊。

    不过,孙胜是话里有话。

    “这棍子很硬?”

    颜雪怀掂了掂,并不沉,她能抡起来跑上三条街。

    孙胜说道:“是,这棍子看上去不起眼,可这木头硬着呢,我费了不少力气,才从漕帮手里搞到五根。”

    “五根,您这里有五根?”颜雪怀眼睛亮了。

    她一根,她娘一根,辛伯和大壮大牛各一根,若是有六根就好了,还能给吕英儿也搞一根。

    孙胜似是看出她打的什么心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想得美,我现在手里只有两根了,一根自己留了,这一根给你。”

    好吧,有一根也行。

    颜雪怀把弹弓子收好,这根棍子,就只能扛着了。

    “多少钱?”颜雪怀问道。

    孙胜看她一眼:“二十两。”

    颜雪怀差点跳起来,二十两?

    “孙叔,我这样一个弱小可怜的小姑娘,您就不能少宰一点?”

    孙胜面无表情:“二十两是这根棍子的钱,那弹弓子算是白搭的。”

    颜雪怀软磨硬泡,费了不少口水,孙胜烦了,最后给她便宜了三两银子。

    颜雪怀心满意足,三两银子,就是三名伙计的一个月薪水啊。

    从孙胜家里出来,一步门里一步门内,颜雪怀扛着她的棍子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她听到一声猫叫,寻声看去,就看到两个男人正拖着一个半大孩子往前面走,一只猫受到惊吓,尖叫一声窜到旁边的墙头上。

    颜雪怀吃了一惊,忙把已经探出去的身子缩进孙胜家的门洞里。

    又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这才重又探头去看,那三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颜雪怀转身进院,孙胜正要出来插门,看到她又回来了,问道:“一经售出,不退不换!”

    颜雪怀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顺手把大门关上。

    孙胜皱眉:“小丫头,我这里不管饭,快走快走!”

    “我家开饭馆子的,我能赖您一顿饭吗?”颜雪怀笑嘻嘻地说道。

    孙胜翻翻眼皮:“那你这是干嘛?”

    “孙叔,这巷子里除了您家以外,还住着几家人?”颜雪怀问道。

    “你自己不会去看吗?”孙胜冷声说道。

    “我就是不方便去看,所以才问您的,您就说说吧,这会儿您也没有别的事,我就当日行一善,陪您说话不收钱。”颜雪怀拽过一张破凳子,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孙胜和她也算是很熟了,否则颜雪怀也不会厚着脸皮来问他。

    孙胜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说道:“这条巷子里原本是有五家,后来我把旁边的这两个家的院子全都买下来当仓库了,所以现在就只有三家。”

    孙胜现在所在的这个院子,是巷子里的第三家,按孙胜所说,第二家和第四家也全都是他的,唯有巷子口的那一家,连同巷子里最里面的第五家,是其他人家的宅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家要买宅子?这里的宅子不是用来住人的,全都是做生意用的,你家不合适。”孙胜说道。

    “孙叔,最里面的那家住的是什么人,也是做生意的?做的什么生意?”颜雪怀问道。

第一二四章 婆子

    “那家啊,你等着,我问问。”

    孙胜说得,便走到墙头边上,冲着墙头那边喊了一声:“孩他娘,过来!”

    孙胜连喊三声,墙头那边才有回声,一个脑袋出现在墙头上,接着,那脑袋的主人便从墙头翻了过来。

    颜雪怀看得有点呆,因为是做仓库用的,所以孙胜家的墙头并不低,而那个翻墙过来的人,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且,这是一个中年妇人,梳着圆髻,圆髻上插了一朵红绒花。

    “咦,哪家的小姑娘,长得可真俊”,妇人说着话,便走到颜雪怀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几岁了?订亲了吗?”

    颜雪怀摇头:“没。”

    “哎哟,巧了,婶子我这里有好几个不错的小伙子,你......”婆子一屁股坐在颜雪怀旁边,拍着大腿就要继续说。

    孙胜连忙说道:“停停停,打住,这是来咱家订货的,她家开饭馆子的,让你过来不是说亲,是问你件事。”

    “不说亲啊”,婆子有点失望,晃着脚问道,“啥事?”

    “最里面的那家住的什么人,你知道吗?”孙胜问道。

    婆子笑道:“这左邻右舍能有我不知道的事?”

    说着,又转向颜雪怀:“小姑娘,这是你要打听的?对了,你几岁了?”

    “婶子,我十四了,我娘想把我多留几年,暂时还不想给我说亲。”颜雪怀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娘这个想法可不对,改天我要和你娘好好说说,闺女就是再好也不能总留在家里,留来留去留成仇,你家的饭馆子在哪儿,改天我去坐坐。”

    颜雪怀哭笑不得,我的天呐,她以前还真不知道,孙胜的老婆是个人才啊。

    “婶子,您先告诉我,那户人家是干什么的,您放心,改天您来我家,我让我娘亲自下厨,给您炒几个拿手菜。”

    婆子眉开眼笑:“瞧瞧,这小丫头,可真会说话,婶子和你投缘,一眼就看中你了,你放心,婶子一准儿给你说个好婆家。”

    颜雪怀低头揉着衣角,害羞得不敢抬头,婆子见她这样,终于心满意足:“你问那户人家啊,唉,那不是正经人。”

    孙胜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正经人,他们怎么你了?”

    婆子呸了一声,骂道:“不要脸的,当着小姑娘胡说什么啊。我是说啊,那户人家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他家整天关着门,可我隔着墙头,常能听到吵闹的声音,有一次我爬到墙头上去看,你们猜我看到啥了,我看到一个男的正在磨刀,磨的不是菜刀,是大刀片。”

    孙胜也吃了一惊:“这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婆子白他一眼:“你也没问呐。”

    颜雪怀没有要问的事了,她对那婆子说道:“婶子,今天给您添麻烦了,改天您一定来我家铺子里坐坐。”

    从孙胜家里出来,颜雪怀没有停留,扛着她的大棍子便回会昌街。

    那个被两个男人拖着的半大孩子,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孩子是董小白。

    不过,毕竟只是匆匆一瞥,她不能肯定,现在她要回去问问,董小白有没有和董万千在一起。

    虽然这姐弟两个时常会找找小麻烦,但是颜雪怀和他们也没有深仇大恨,再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欺负小孩子的事。

    董小白只有十一二岁吧,虽然猫狗都嫌,可也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颜雪怀步履匆匆回到会昌街,远远的,她就看到董记烧烤那紧闭的大门。

    虽然这个时辰不是饭食,可是除非是真的有事,否则开食铺的不会关上大门。

    何况,董记烧烤不仅是大门紧闭,而且还上了锁。

    她记得出来的时候,董记的大门还是开着的。

    她想起董记最近的确不太对劲,陆二叔不知去了哪里,后来董家姐弟也不像以前那样天天长在这里了,颜雪怀最后一次看到他们,还是前几天的事。

    颜雪怀进了李食记,刚好看到吕英儿,便问道:“董记怎么上锁了?”

    吕英儿说道:“还说呢,也不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那会儿有人吹口哨,然后他家铺子里的伙计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我刚好出来擦桌子,吓了一跳,那些伙计们跑出半条街又折回来,想来是忘了锁门,后来锁上门便又跑了,跑得很快,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颜雪怀想起街上大婶说的事,便问道:“有人来咱们铺子里找人吗?”

    “找人?没有啊。”吕英儿说道。

    颜雪怀点点头,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那人就是来散布谣言的,想来是除了李食记以外,其他铺子全都去过了。

    “大壮,你和我出去一趟。”颜雪怀说道。

    大壮正在后院劈柴,闻言扔下斧子就跟着颜雪怀走了。

    颜雪怀带着大壮,直奔同福客栈,董家姐弟就住在那里。

    刚刚走到十字路口,颜雪怀就看到了那个叫珍珠的少年。

    她心里一动,晏七说过,珍珠是留下来给她用的,还让她给珍珠找点事做。

    无论晏七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不在新京,珍珠确实可以借来一用。

    至于怎么用,颜雪怀还没有想好。

    她冲珍珠点点头,便走进了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的掌柜,连同几个伙计,隔三差五就来李食记买盖浇饭,彼此都很熟。

    颜雪怀没费力气就打听出来,陆二叔的确不在,已经走了几日,他走以后,董家姐弟就满新京去玩,每天都要玩到很晚才回来,今天董万千回来过,是回来叫人,原本守在客栈里的几个人,全都被她叫走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这就和吕英儿说的对上了,董万千叫走了客栈里的人,又到董记去叫人,然后便带上这些人走了。

    看来,她没有看错,那个被人拖走的小孩,就是董小白。

    董万千带着弟弟出去玩,这是把弟弟给弄丢了。

    颜雪怀实在想像不出,哪路的拐子会把青云岭的小当家给拐了,这是有多不长眼啊。

    不,也有可能不是拐子,而是董家的对头。

    颜雪怀叹了口气,叮嘱那伙计,若是董万千回来,就让她到李食记走一趟。

第一二五章 义气

    颜雪怀回到李食记,就把有人在会昌街上散布谣言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李绮娘。

    这种事与其瞒来瞒去,还不如说出来,一起商量对策。

    颜雪怀对李绮娘的感情其实很复杂,这当中有小部分是来自原主自有的记忆,那是女儿与母亲之间的亲情连接,但是这种连接却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就比如原主对颜二老爷也是有感情的,可是这份感情却在颜雪怀大病痊愈之后便荡然无存。

    颜雪怀认为,除却原主留下的占比不多的亲情,她对李绮娘更多的是义气。

    没错,就是义气。

    李绮娘为她拼命,对她处处维护,颜雪怀觉得,她如果不讲义气,那她就不配为人了。

    这辈子,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她就要陪着李绮娘,守着李绮娘,承欢膝下,让李绮娘做个幸福快乐的母亲。

    无论颜雪怀对家族对亲情看得如何淡漠,此时此刻,她对李绮娘的感激之情是真的。

    她也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和李绮娘视为一体,何况李绮娘从来不会给她拖后腿。

    现在那散布谣言的背后之人,明里是对付她,可实际上却是把她和李绮娘一起算计。

    李绮娘一听就急了:“颜家,除了颜家没有别人。”

    颜雪怀轻笑:“这家人的脑子是让驴踢了吧,他们毁了我的名声,难道颜雪娇和颜雪平就能变成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

    虽然李绮娘和颜昭石已经和离,但是在外人看来,颜雪怀还是颜家的女儿,颜雪怀的名声毁了,那便是颜家女儿没了名声,连带着颜雪娇和颜雪平都会闺誉受损,就连颜家老少爷们也同样成为世人笑柄。

    所以这个馊点子如果真是颜家人的手笔,若不是先天弱智还真想不出来。

    李绮娘叹了口气:“都是娘当年识人不清,若是娘没有嫁进颜家这个烂泥塘子,也就不会拖累你了。”

    颜雪怀笑道:“娘啊,您若是没有嫁进颜家,那您生出来的也就不是我了。”

    李绮娘原本很生气,被闺女这么一说,也是哭笑不得。

    颜雪怀见了,便又哄她:“娘啊,谢谢您把我生得这么漂亮,这么聪明,娘您真棒!”

    李绮娘心中的戾气在女儿的欢声笑语里不知不觉便淡去了。

    看着女儿的笑脸,李绮娘心想,从今天开始她就严防死守,若是那散布谣言的畜牲还敢再来,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颜雪怀和李绮娘说完这件事,便又去看对门的董记。

    董记的大门依然锁着,看不到伙计,也看不到董家姐弟。

    颜雪怀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报官吧,会昌街是由五城司的中城司管辖,灯市街那一片好像不归他们管,就是不知道五城司里有没有跨区执法这一说。

    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但愿郝冲还在跟着五城司的人一起巡街。

    颜雪怀便打发大壮出去找五城司的人,大壮初来乍到,不知道五城司的人平时在哪儿,颜雪怀便说了几处地方,又叮嘱他,若是这几处没人,就到中城司的小衙门口去找人。

    大壮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是却没有带来五城司的人。

    “少东家,我问了,今天宫里有事,人手不够,五城司的人全都调过去了。”

    现在没有皇宫,所谓宫里,就是福王府。

    当然,福王一家子已经搬出来了,现在住在福王府的,就是小皇帝和太皇太后、太后。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从旧京带的御林军不够用,还要调用五城司的人。

    颜雪怀没有多想,这种事对于她这小老百姓,就是听个乐子而已,和她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既然五城司的人不在,那也就不能报官了。

    颜雪怀想了想,对大壮和大牛说:“去捡几块石头,再扛上我刚拿回来的大棍子。”

    颜雪怀和李绮娘说她去逛街,主仆三人揣着石头,扛着棍子,便出了会昌街。

    刚刚走出会昌街,便看到坐在单伯摊子上的珍珠。

    颜雪怀冲着珍珠点点头,珍珠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没走几步,便看到远远走过来的董万千。

    董万千头发散乱,脸上灰扑扑的,被汗水冲出了几条白道子,神情更是失魂落魄,手里拎着条竹竿,看到路边的小水洼,她也要用竹竿搅一搅,就像是那里能藏人一样。

    颜雪怀对眼前的这副场景太熟悉了,前世她见过找孩子的,董万千是在找董小白。

    “你,过来!”

    冷不丁,董万千看到了远处走来的颜雪怀。

    颜雪怀走过去,问道:“你叫我?”

    “我弟呢?是不是你把我弟给藏起来了?”

    董万千说着便扑了上来,这次颜雪怀没躲没闪,在董万千扑上来的一刹那,她出手飞快,扭住了董万千的手腕。

    “你别发疯了!”

    董万千一怔,破口大骂,可是她的嘴巴刚刚张开,颜雪怀便凑到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弟弟在哪里,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就跟着我走。”

    “你吹牛,你......”

    “我就吹牛了,你可以不信我。”颜雪怀冷冰冰地说道。

    董万千梗着脖子,眼里的狠意却没有了。

    “我们和你有仇,你为何会帮我?”

    颜雪怀呵呵一笑:“我又没杀你全家,怎么就和你有仇了?小姑娘,长点脑子吧,再说,我也没有帮你,但凡你弟弟不是十一,而是二十一,我也懒得管你们这些臭事儿,他让人大卸八块,与我何干?你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你弟弟长得慢,还是个小屁孩。”

    说完,她也不管董万千是否听懂,松开董万千的手腕,带着大壮和大牛继续向前走。

    董万千怔了怔,飞奔着追了上去:“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颜雪怀用眼角子斜她一眼,问道:“你那些兄弟们呢?”

    这一次,董万千终于能老老实实说句话了:“新京这么大,我让他们分散去找了。”

    说完,她又问颜雪怀:“你真的知道我弟在哪儿?他在哪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颜雪怀反问:“你和你弟天天在一起,你是怎么把他给弄丢的?”

    “不用你管!”董万千别过脸去。

第一二六章 暗号

    董万千说着便扑了上来,这次颜雪怀没躲没闪,在董万千扑上来的一刹那,她出手飞快,扭住了董万千的手腕。

    “你别发疯了!”

    董万千一怔,破口大骂,可是她的嘴巴刚刚张开,颜雪怀便凑到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弟弟在哪里,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就跟着我走。”

    “你吹牛,你......”

    “我就吹牛了,你可以不信我。”颜雪怀冷冰冰地说道。

    董万千梗着脖子,眼里的狠意却没有了。

    “我们和你有仇,你为何会帮我?”

    颜雪怀呵呵一笑:“我又没杀你全家,怎么就和你有仇了?小姑娘,长点脑子吧,再说,我也没有帮你,但凡你弟弟不是十一,而是二十一,我也懒得管你们这些臭事儿,大不了他让人大卸八块,与我何干?你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你弟弟长得慢,还是个小屁孩。”

    说完,她也不管董万千是否听懂,松开董万千的手腕,带着大壮和大牛继续向前走。

    董万千怔了怔,飞奔着追了上去:“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颜雪怀用眼角子斜她一眼,问道:“你那些兄弟们呢?”

    这一次,董万千终于能老老实实说句话了:“新京这么大,我让他们分散去找了。”

    说完,她又问颜雪怀:“你真的知道我弟在哪儿?他在哪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颜雪怀反问:“你和你弟天天在一起,你是怎么把他给弄丢的?”

    “不用你管!”董万千别过脸去。

    董万千是不会告诉颜雪怀,她和她弟在街上吵架,然后她走了,以后董小白会来追她,可是她回到客栈,也没有看到董小白的身影。

    想到连里,董万千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挺起胸膛,对颜雪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你要银子,要金子,要什么都行!”

    颜雪怀打个哈欠:“行吧,我记住你说的话了,走吧,我看到你弟弟被人拖进一个院子里了。”

    “什么?你干嘛不拦着?”董万千差点原地跳起。

    颜雪怀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脑子有病吧,他既不是我弟弟,我又不是他保镖,你当姐姐的那个时候在哪里?”

    董万千咬着嘴唇,不说话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颜雪怀横她一眼,真没想到,这大姐也会哭。

    算了算了,看在她家里丢了孩子的份上,就不和她争辩了。

    “我呀,真是多管闲事。”

    颜雪怀想起了小培,小培和福生一样,都是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孩子。

    只是不同的是,小培是被自己爹娘主动卖给人贩子的,福生却是真的被人贩子偷走的。

    小培知道家在哪里却不肯回家,因为她知道回到家里,还是会被爹娘再次卖掉,而福生却和她完全相反。

    两辈子认识的两个人,相似的经历,不同的人生。

    一个有家不能回,另一个的家里却在等着他。

    前世,颜雪怀曾经想过,若是她被人贩子拐走了,肯定没人找她,甚至都不会有人报案。

    所以她就特别羡慕那些被家人寻找的小孩。

    小培肯定也羡慕,小培甚至还羡慕她是个孤儿。

    丢了有人找,家里有人等。

    说出来没人相信,这便是她和小培羡慕的人生。

    董小白也是丢了有人找的小孩。

    “你这会儿能找到你那些兄弟吗?”颜雪怀问董万千。

    自从董小白丢了,董万千的大脑就一直处理半空白状态。

    因此,颜雪怀问完,董万千还在埋头走路,直到颜雪怀又问一遍,董万千才如梦初醒:“我们说好在董记碰头,可没说什么时候碰头。”

    她又怔了怔,才道:“我们有暗号,我在墙上画个暗号,他们看到就会跟着暗号找到我。”

    好吧,这才是土匪应有的基本素养。

    颜雪怀点点头:“我们在前面走,你在后面画暗号,我们保证不会偷看。”

    董万千哼了一声,便开始在身上摸索。

    “你在找什么?”颜雪怀问道。

    “石条啊,没有石条怎么画暗号?”董万千说道。

    颜雪怀很无奈啊,没文化就是没文化,出门在外连带笔的自觉都没有。

    她像变戏法了一样,拿出一只炭笔:“拿去用吧。”

    “这是什么?”董万千看着手里这个用纸条缠着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没见过而已。”颜雪怀说完,便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这只炭笔确实是她自己做的。

    没办法啊,谁让她不会写毛笔字呢。

    再说,只有毛笔也不能写字,总不能还要随身背上砚台和墨条吧。

    她的这只炭笔很简单,炭条外面缠上纸,随身带着,需要写字时就用这个。

    当然,真正会写字的人,人家才不会用这个,但是这对于颜雪怀而言,绝对是一项利人利己的伟大发明。

    也不知道董万千一路留下多少暗号,总之,当他们一行来到灯市街时,董万千咬牙切齿:“人手齐了,看老娘不把那些混蛋碎尸万断!”

    颜雪怀往灯市街后面的巷子指了指,对董万千说道:“就是那条巷子最里面的院子,我看到有两个男人把你弟弟拖进去了。”

    董万千伸手便拉开了外衣,惊得大壮和大牛差点掩面逃窜。

    只见董万千只是冷笑一声,抽出缠在腰上的鞭子。

    颜雪怀看着好生眼热,董万千腰里缠着鞭子,那腰也一点儿都不粗,人家这是怎么长的,不像她,上下一样粗,不,是上下一样细。

    “你就这样往里冲?你不但救不出你弟弟,连你自己也要搭进去,那院子里说不定不是只有两个人,万一人很多呢?”

    董万千莫名其妙地看着颜雪怀:“你不跟着我一起冲吗?还有他们。”

    她又指指大壮和大牛。

    颜雪怀摇头:“原本我是想要带着他们往里冲的,可是遇到你了呀,有你在,我们干嘛要和你抢风头?”

    “你你你!”董万千大怒。

    颜雪怀觉得好生奇怪,为啥这些人语无伦次时就要说“你你你”呢,为何不说“我我我”,或者“他她它”?

第一二七章 番椒

    婆子翻个白眼,也不理孙胜,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她醮着口水翻开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页:“对,就这儿,我都记上了。”

    董万千已经急得要跳墙了,此时听婆子这样说,伸手便要去抢那小本子,婆子闪身避开,对董万千说道:“小姑娘莫急,这上面的字儿,只有我自己认得,你抢了也看不懂。”

    董万千的心思都在那个小本子上,但是颜雪怀却看得清楚,刚刚这婆子避开董万千的身法......练过,绝对练过!

    想来也是,有哪个三四十岁的婆子,跳墙头身轻如燕?

    李绮娘肯定不行。

    颜雪怀生怕董大傻子一时冲动,惹恼了婆子,连忙陪笑对婆子说道:“婶子,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自从她弟弟丢了,她就急疯了。”

    “你才疯......”

    董万千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颜雪怀捂住了,后面的话就变成唔唔唔。

    婆子睨了两人一眼,舔舔手指,念了起来:“七男一女,除了一个长胡子的以外,其余的六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壮小伙,个顶个的丑,其中有一个左脸有疤,还有一个右脸有个黄豆大的痦子,没有好看的。那女的长得倒还顺溜,二十多岁,这些人连同那个胡须男,全都叫这女的王姐,我瞅着这女的是这些人的头儿。”

    人数和所有人的特征,是婆子照着本子上念的,其他的则是婆子自己的观点。

    颜雪怀偷眼看向孙胜,见孙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里暗暗佩服,这就是所谓的藏龙卧虎吧,就这婆子,简直就是密探啊。

    颜雪怀一走神,董万千就把她的手给拉下来了,喘着粗气吼道:“是王招娣那个贱货!”

    “王招娣绑了我弟弟,我草他祖宗!”

    颜雪怀吃惊地望着董万千:“你家仇人?”

    “狗屁仇人,那不要脸的想给我们当小妈,我爹不要她,她就离开了青云岭,我还以为她有志气,远走他乡了呢,敢情是憋着坏水要来绑我弟弟了!”

    颜雪怀瞠目结舌。

    孙胜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冒出一股子大蒜味儿。

    只有那婆子,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一脸的八卦。

    颜雪怀一看,现在可不是扯八卦的时候,若这婆子多问几句,董大傻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毛病,说不定就要误了正事。

    她连忙对董万千说道:“他们人多,咱们人少,这会儿肯定不能硬闯进去,我有个主意......”

    董万千强耐着性子,听颜雪怀说完,便向门外冲去,颜雪怀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她,转身对孙胜说道:“孙叔,想来您也听明白了,这个丢了的孩子是青云岭大当家的独子,今天您若能伸把手,救的就是一条人命。”

    如果董大傻子自己没把青云岭三个字说出来,颜雪怀无论如何也不会提,可现在人家自报家门了,她若是还装傻,那就是真傻了。

    且,孙胜夫妻俩也不是普通人。

    颜雪怀在赌,她赌孙胜夫妻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孙胜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那个院子里放的都是好东西,你们若是给毁了,那是要赔的。”

    没等董万千说话,颜雪怀抢着说道:“赔,肯定赔,会昌街上的董记烧烤就是他们家开的。”

    孙胜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孙胜回来得很快,左右手各拎了一只大口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那两人见到董万千,便问道:“大小姐,你真的在这里?”

    不用问,这两位是看到董万千留下的暗号找过来的。

    颜雪怀没有时间让他们寒暄,沉声对董万千说道:“别废话,干活吧。”

    孙胜带回来的这两只大口袋,一袋子是花椒,另一袋子是京城里没人认的干辣椒。

    颜雪怀之所以请孙胜去买这些东西,一是因为孙胜和灯市街上的商家最熟,二来也是因为干辣椒。这东西是由番人传到大魏的,因此被称做番椒。

    颜雪怀自家开食铺的,也只存着一丁点,还是她喊着要吃,李绮娘托了灯市街上的商家找来的,却也只是做给她吃,并没有用到铺子里。

    颜雪怀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却没想到孙胜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大半袋子番椒。

    颜雪怀对董万千说道:“你让他们两个去点火,他们是行家。”

    说完,她对珍珠说道:“咱们到外面去堵着吧。”

    珍珠却道:“颜姑娘留在这里,我自己去就行了。”

    七爷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颜姑娘少根头发,就要揪下他一百根头发,颜姑娘被人欺负,就让一百个人来欺负他。

    颜雪怀这时也猜到定然是晏七有所交待,便也没有坚持。

    反倒是董万千,没好气地说道:“我们都去干活人,你留在这里做啥?”

    颜雪怀白她一眼:“我爱干啥就干啥,丢的又不是我弟弟。”

    董万千气极,可又说不出话来,用手指头指指她,转身走了。

    片刻之后,灯市街后面的这条巷子里,传来了呛人的味道,站在巷子口的大壮和大牛,被呛得咳出了眼泪,就不用说这些味道的发源地,最里面的那两个院子了。

    大门猛的打开,两名大汉冲了出来,狠劲去踹隔壁的院门,一边踹一边咳,嘴里喊道:“你们家烧什么呢,滚出来,呛死人了!”

    负责烧花椒和辣椒的两名土匪,虽然用湿布巾子蒙住了口鼻,可眼泪还是花花的流,他们忙着用大蒲扇把辣烟往隔壁院子里扇,哪里顾得上外面的砸门声。

    外面的两名大汉见里面没有反应,反倒是那辣烟比刚才更加浓烈,一个就对另一个说:“管他呢,翻墙进去看看。”

    偏偏这个院子是用来做库房的,墙头不但加高了,冲着巷子的这一面还竖着碎瓷面,两名大汉只能小心翼翼往上爬,可他们刚刚爬上去半个身子,就被人从后面一手一个拽了下来,还没有看清拽他们的人是谁,两人的后脖梗子便各挨了一记,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一二八章 宗室

    颜雪怀这时也猜到定然是晏七有所交待,便也没有坚持。

    反倒是董万千,没好气地说道:“我们都去干活人,你留在这里做啥?”

    颜雪怀白她一眼:“我爱干啥就干啥,丢的又不是我弟弟。”

    董万千气极,可又说不出话来,用手指头指指她,转身走了。

    片刻之后,灯市街后面的这条巷子里,传来了呛人的味道,站在巷子口的大壮和大牛,被呛得咳出了眼泪,就不用说这些味道的发源地,最里面的那两个院子了。

    大门猛的打开,两名大汉冲了出来,狠劲去踹隔壁的院门,一边踹一边咳,嘴里喊道:“你们家烧什么呢,滚出来,呛死人了!”

    负责烧花椒和辣椒的两名土匪,虽然用湿布巾子蒙住了口鼻,可眼泪还是花花的流,他们忙着用大蒲扇把辣烟往隔壁院子里扇,哪里顾得上外面的砸门声。

    外面的两名大汉见里面没有反应,反倒是那辣烟比刚才更加浓烈,一个就对另一个说:“管他呢,翻墙进去看看。”

    偏偏这个院子是用来做库房的,墙头不但加高了,冲着巷子的这一面还竖着碎瓷面,两名大汉只能小心翼翼往上爬,可他们刚刚爬上去半个身子,就被人从后面一手一个拽了下来,还没有看清拽他们的人是谁,两人的后脖梗子便各挨了一记,软软地倒了下去。

    珍珠冲着外面挥挥手,大壮和大牛跑了过来,他们虽然学过武功,可也就是强身健体,全都是规矩人家的孩子,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给吓了一跳。

    “死了?”两人颤着声音问道。

    珍珠道:“没死,就是晕过去了,你们快点把他们拖到旁边的院子里去,快!”

    大壮和大牛这才想起刚刚少东家吩咐他们的那番话,抖着手,手忙脚乱把死狗一样的两名大汉拖进了孙胜家的院子里。

    那院子的门虚掩着,早就准备好了。

    颜雪怀的分工是两名土匪只管点火冒烟。

    珍珠是打闷棍的,对了,颜雪怀把她的大棍子借给珍珠了,只不过珍珠没有用上,用的还是自己的手刀。

    大壮和大牛既是给新找过来的土匪指路的,又是负责拖人的,珍珠把人打晕,他们便负责拖进孙胜家的院子。

    至于颜雪怀,当然就是坐镇山中的总指挥。

    大壮和大牛刚把这两个人拖进来,外面就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这个季节哪有布谷鸟,这是珍珠给的暗号。

    珍珠不会学别的,就会这个。

    两人连忙出去,珍珠又打晕了一个,等着他们来拖。

    董万千跳着脚,把刚拖进来的这两个人挨个踩了一遍,这还不解气,恨不能就在这里大开杀戒。

    颜雪怀瞪着她,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发疯也要有个度,大家都在给你帮忙,你别没事找事,这里是孙叔的家,不是你们青云岭,闹出人命你让孙叔他们怎么办?”

    董万千哼了一声,老大不乐意地用绳子把这两人绑了,又用破布堵住这两人的嘴,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了,把破布拿出来,吐了口唾沫重又塞进两人嘴里。

    颜雪怀想说你这样做和亲嘴也没区别,想想这姑娘的爆脾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董万千刚把这两个人绑好,大壮和大牛便又拖进来三个人。

    颜雪怀数了数,对董万千说道:“差不多了,带人往里冲吧。”

    一直在看热闹的婆子这个时候抢着说道:“我带你们去,我从墙头上看过他们家,熟得很。”

    话音刚落,孙胜便喝斥道:“你敢过去,我就休了你!”

    婆子缩缩脖子,便不再说话了。

    颜雪怀惊讶地看看孙胜,又看看那婆子,真的看不出来,这婆子会怕孙胜休了她。

    董万千早就按捺不住了,也顾上去捆新拖进来的三个人,提着鞭子便往外冲。

    这一次颜雪怀没有阻止她,叫过大壮和大牛来捆人,这两个孩子都是自家伙计,还是不要跟着一起冲了。

    至于珍珠,颜雪怀本能地认为那根本不用她来操心,珍珠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

    晏七说他当过兵,珍珠是他的随从,十有八、九也入过行伍。

    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土匪跟着暗号找了过来,连同还在煽门点火的那两个,董万千有了三个帮手。

    很快,外面便传来喊杀声,接着,珍珠便进来了。

    颜雪怀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珍珠笑道:“还真是土匪,都是一身的蛮力,四个对三个,看谁更厉害吧。”

    对方原本有七男一女八个人,现在这里躺了五个,那边是二男一女,董万千带了三个人,比对方还多出一个人手。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董万千胜利的叫声,颜雪怀叹了口气,看向珍珠。

    珍珠有些无奈,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出去。

    孙胜看着珍珠的背影,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人是你们铺子里的?”

    颜雪怀笑道:“孙叔,您觉得就我家那小铺子,雇得起这样的人吗?”

    孙胜摇头:“雇不起,没迁都之前,怕是满平城也没有谁家雇得起,嗯,福王府除外。”

    听到孙胜这样说,颜雪怀心头一动,她忽然发现她忽略了一件事。

    她竟然没有问晏七,他们家有没有封号。

    按理说,她当时应该问的,可她为什么没有问呢,对了,是因为晏七说,除了宫里的那一家子以外,他们其他人家,也和普通人家没有区别。

    所以,她便没有多问,她!竟!然!没!有!多!问!

    她知道很多宗室说起来就是皇帝的远亲。真的就是靠着赏赐过日子,他们没有任何封号,托关系弄个闲差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这样的闲散宗室会像服兵役一样,把自家所有的男丁全都送进军队里历练吗?

    当然不会,当兵那么苦,这些人怎会肯去?

    颜雪怀的脑海里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念头,她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

    别说是现在这种危急关头,就是闲着没事时也不能想,这和她没有关系,晏七和她也没有关系。

    她不是二十二岁,她只有十四岁,她还是个孩子!

第一二九章 善后

    看到罪魁祸首已经抓到了,颜雪怀便对董万千说道:“行了,这是人家的地方,你们青云岭要开香堂行刑也不能在这里。”

    董万千茫然,怔怔问道:“那到哪里去?”

    颜雪怀指着一个方向:“他们那院子,这会儿还是空着的吧。”

    董万千这才反应过来,招呼着她那三名手下,拖的拖、抬的抬,把抓住的人从孙胜家里弄了出去。

    颜雪怀抖抖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对孙胜说道:“孙叔,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孙胜挥挥手:“这话轮不着你来说。”

    颜雪怀哈哈一笑,带上大壮和大牛便告辞了,像来时一样,珍珠默默在后面跟上。

    待到董万千返回来时,已经不见了颜雪怀的踪影,她问道:“颜坏水呢?”

    孙胜一怔:“什么颜坏水?”

    董万千冷哼:“她跑得倒快!”

    说完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孙胜说道:“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

    孙胜没理她,他和一个小丫头有啥可说的,这对姐弟在新京既然露了行藏,这件事就不会轻易了结,既然卷进去,那就等着吧。

    董小白倒是没吃苦头,因为他中了迷药,直挺挺地躺着,又被直挺挺抬过来。

    董万千用整桶的井水泼到董小白脸上,董小白依然双眼紧闭。

    孙胜的婆娘,她娘家姓胡。

    虽然孙胜已经把家里大门关上了,可是胡氏太好奇了,她坐到隔壁院子的墙头上,一眨不眨看着那边的热闹。

    见董万千让其中一个名叫二傻的土匪又拎来一桶水,胡氏忍不住了:“他中的不是普通迷药,不能用水泼,要用解药。”

    闻言,董万千朝着王招娣脸上就是一个大耳括子:“贱人,把解药交出来!”

    王招娣看着她,呵呵冷笑。

    董万千气极,又是一巴掌扇过去,鲜血顺着王招娣嘴角淌下来,王招娣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却依然没有开口。

    董万千还要再打,胡氏提醒:“他们这些人都在这儿,这宅子也在,你们去仔细搜搜,说不定能搜出来。”

    董万千立刻让人去搜,她自己则把王招娣身上摸了一个遍,顺便还朝王招娣的腋下和大腿内侧狠狠拧了几把,痛得王招娣五官扭曲,却仍然一声不吭。

    不过,董万千还真在王招娣身上搜出了两个小瓷瓶,只是这两个小瓷瓶上没有写字,也不知道哪个是迷药,哪个是解药。

    见董万千拿着两个小瓷瓶发呆,胡氏叹了口气,果然啊,聪明人早就功成身退,傻子还在这里发呆。

    “你把这两瓶药都给那女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万一这里面有毒,也能在她身上试出来。”

    董万千恍然大悟,掰开王招娣的嘴巴,倒了些药进去,等了片刻,见王招娣没有任何反应,便把那药喂给董小白,也就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董小白便醒过来了。

    董万千松了口气,胡氏坐在墙头上看得开心,拍着巴掌乐得不成。

    董万千这才发现有哪里有对,仰头瞪着胡氏:“你敢偷看?不想活了?”

    胡氏笑道:“小姑娘,你家是当土匪的,那你找婆家是不是也找土匪啊,如果不是土匪行不行?”

    董万千气得跳脚,胡氏却已经翻墙走了。

    次日上午,颜雪怀便见到了多日没有露面的陆二叔。

    颜雪怀还真挺佩服青云岭的这些人,昨天发生的事,善后的人今天便到了。

    陆二叔让人放下一个匣子,李绮娘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了,知道这是谢礼,执意不收。

    陆二叔见她态度坚决,知道李绮娘是不想和青云岭扯上关系,这才不肯收的。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见过,但凡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大多都会如此,陆林没有生气,便带着那只匣子走了,过不多时,又亲自送来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那只匣子放的要么是金银,要么是头面首饰,那些可以不收,但是笔墨纸砚若是再拒,那就是真的不给面子了。

    李绮娘欣然收下,又叫了颜雪怀出来道谢,陆林寒暄几句便出了李食记。

    那套文房四宝,颜雪怀看不出好坏,但是心里却对陆林高看了几分。

    自家是开食铺的,她又是个小姑娘,但凡送东西的也不会送笔墨纸砚。

    陆二叔定然是让人打听了,她曾到笔墨铺子买过东西,这才改送了文房四宝。

    陆林从李食记出来,转身便去了灯市街。

    他听二傻详细说了昨天的事,李食记的那位颜姑娘聪明机灵,而孙胜夫妻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陆林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孙胜果然没有让陆林失望,开口就提钱,三千两!

    陆林二话不说,就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一百两一张,总共三十张。

    孙胜见他数都没数就把银票放下了,便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

    一两不差,青云岭准备的善后银子就是三千两,和自己估计的一般无二。

    银票收走,孙胜便换了一副面孔。

    啪的一声,扔出来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陆林接过一看,这是订货清单。

    他微微一笑,对孙胜说道:“这纸上的东西,你这里都能搞到?”

    “嗯,但凡是酒楼食铺用的上的东西,我若是搞不到,整个平城也没人能弄到了。”

    陆林把那张纸仔细叠好,揣到怀里,说道:“那好,我那铺子若是订货,就让人过来下订,你看如何?”

    孙胜嗯了一声,便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式。

    陆林冲他抱抱拳,转身离去。

    今天来的这两家都很不错,他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陆林刚走,胡氏便从隔壁跳了过来,看到破桌子上放着的一叠银票,胡氏两眼冒光。

    “青云岭的人来过了?”

    “嗯。”

    “给了多少?”

    “就是你说的那个数。”

    胡氏大喜,把那叠银票一张张看过,确认无误,又仔仔细细数了两遍,整整二十张。

    二千两!

    青云岭的土匪还真是大方,说要二千两,就给了二千两。

    当然,自家这口子也不错,有本事!

    真把二千两要过来了!

第一三零章 名声

    那只匣子放的要么是金银,要么是头面首饰,那些可以不收,但是笔墨纸砚若是再拒,那就是真的不给面子了。

    李绮娘欣然收下,又叫了颜雪怀出来道谢,陆林寒暄几句便出了李食记。

    那套文房四宝,颜雪怀看不出好坏,但是心里却对陆林高看了几分。

    自家是开食铺的,她又是个小姑娘,但凡送东西的也不会送笔墨纸砚。

    陆二叔定然是让人打听了,她曾到笔墨铺子买过东西,这才改送了文房四宝。

    陆林从李食记出来,转身便去了灯市街。

    他听二傻详细说了昨天的事,李食记的那位颜姑娘聪明机灵,而孙胜夫妻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陆林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孙胜果然没有让陆林失望,开口就提钱,三千两!

    陆林二话不说,就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一百两一张,总共三十张。

    孙胜见他数都没数就把银票放下了,便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

    一两不差,青云岭准备的善后银子就是三千两,和自己估计的一般无二。

    银票收走,孙胜便换了一副面孔。

    啪的一声,扔出来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陆林接过一看,这是订货清单。

    他微微一笑,对孙胜说道:“这纸上的东西,你这里都能搞到?”

    “嗯,但凡是酒楼食铺用的上的东西,我若是搞不到,整个平城也没人能弄到了。”

    陆林把那张纸仔细叠好,揣到怀里,说道:“那好,我那铺子若是订货,就让人过来下订,你看如何?”

    孙胜嗯了一声,便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式。

    陆林冲他抱抱拳,转身离去。

    今天来的这两家都很不错,他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陆林刚走,胡氏便从隔壁跳了过来,看到破桌子上放着的一叠银票,胡氏两眼冒光。

    “青云岭的人来过了?”

    “嗯。”

    “给了多少?”

    “就是你说的那个数。”

    胡氏大喜,把那叠银票一张张看过,确认无误,又仔仔细细数了两遍,整整二十张。

    二千两!

    胡氏把二十张银票收好,见孙胜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噗哧一笑,搂着孙胜的脖子,朝他脸上亲了一口。

    孙胜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胡氏无奈,叹了口气,从那叠银票里抽出一张,孙胜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胡氏只好又抽一张,直到抽出了五张,孙胜终于恢复成平日里那事半死不活的样子,胡氏这才松了口气,揣着一千五百两的银票,欢天喜地跳回了隔壁院子。

    接下来整整两天,董记烧烤没有开门。

    张五嫂嗑着瓜子走进李食记,四下看了看,见李绮娘正在忙活,颜雪怀坐在柜台里算帐。

    张五嫂强忍着想问的话,笑着对颜雪怀说道:“算帐呢?”

    颜雪怀抬起脸,露出一个纯真无比的笑容:“五婶儿,您先坐。”

    她把自己的演算纸塞进抽屉,站起身来,亲自给张五嫂倒了杯茶,又端了一碟炸麻叶过来。

    张五嫂伸手拿起一块:“好吃,真脆。”

    “英儿做的,还不错吧。”颜雪怀说道。

    “不错不错,我小时候,逢年过节,我娘家都要炸这个,后来嫁来张家,张家没有这个讲究,过年也不做,哎哟,除了回娘家,我这还是头回在外面吃到这个,好吃,真好吃。”

    “您爱吃就多吃点,英儿刚学会,这是练手呢,等回头再做了,我给您送点过去。”

    张五嫂听着心里欢喜,看着颜雪怀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怜惜,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这会儿正是上午,铺子里没有客人。

    张五嫂四下看看,见除了颜雪怀以外,其他人都在后厨忙活。

    她便把颜雪怀拉到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背后说你家的闲话,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遇到我们本家的一个嫂子,她说听人说你的闲话了,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当场就给啐回去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你娘和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和我那嫂子说了,你们母女都是本本分分的人,那说闲话造谣的,全都不是好人,活该烂舌根子的。”

    颜雪怀道:“您那位本家嫂子,也在咱们会昌街上吗?”

    张家是大姓,仅是会昌街上就有好几户姓张的,而且还都是本家,因此颜雪怀才有此一问。

    那位张家嫂子,若也是会昌街上的,说明这些谣言就是在会昌街上散布,可若是住在其他地方的,那就不一样了。

    张五嫂说道:“不是,我那位本家嫂子在脂粉铺子里当伙计,那家铺子开在......唉,你个姑娘家,可能不知道那地方,翠仙小街。”

    翠仙小街上除了茶楼、书坊以外,最赚钱的就是脂粉铺子和杂货铺子了。

    颜雪怀知道翠仙小街,她这人,两辈子的爱好从没变过,爱逛街就是她的爱好之一。

    她还真去过翠仙小街,除了翠仙小街,她还去过胭脂胡同。

    穿越一回,若是不去这些地方走一走看一看,那岂不是太亏了?

    如果不是怕李绮娘知道,她还想去小倌堂子里参观参观。

    “也就是说,您那本家嫂子是在翠仙小街听说的?”颜雪怀问道。

    张五嫂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是在那地方听说的,我这才觉得这事太蹊跷,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谣,你好好想想,得罪过什么人?”

    颜雪怀噗哧笑了:“五婶儿,您说我们母女还能得罪什么人?除了颜家怕是也没有别人了。”

    张五嫂一点也没有吃惊,显然也是想到了。

    毕竟那次颜家人浩浩荡荡杀到会昌街时,那一家子的嘴脸,她也看到了。

    “你说他们这是图啥?无论如何,你也是他们家的女儿啊。”

    颜雪怀拍拍张五嫂的手,笑着说道:“五婶儿,谢谢您,这事您不用着急,真的假不了,假的就是假的,任他怎么造谣,那也是假的。”

    “话虽如此,可是......”张五嫂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是真的看上颜雪怀了,也觉得李绮娘不错,可是自家儿子是读书人,将来要考秀才考举人的,若是娶个名声有亏的妻子,连带着儿子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第一三一章 妇人

    李食记里新来的两个妇人,一个姓温,是个寡妇,闺名叫温绣。

    温绣的丈夫五年前死了,她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丈夫办丧事时,便由族中长辈做主,过继了一个侄儿,给她丈夫打幡扶灵。

    按照规矩,这个侄儿就是她的嗣子,日后给她养老送终,家里的财产也由这个侄儿继承。

    温绣又不傻,她宁可收养孤儿,也不愿意过继亲戚家的儿子,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她留了心眼,前脚给丈夫办完丧事,后脚就在热孝里把女儿嫁出去了,并且托了娘家兄弟,把家里的田地租出去,又把牲畜全都卖了,把到手的银子悄悄给闺女做了压箱钱。

    她那过继来的儿子听说以后,气得跳脚,可是银子已经给出去了,他也不能去找妹子把银子要过来,他敢去,妹夫也不会答应。

    丈夫的孝期一过,温绣就从乡下出来,到城里去当帮工,对外只说家里男人身体不好,不能下田,需要她做工贴补家用。

    半年前,女儿女婿逃难到京城,女婿孝顺,兵荒马乱时,也没忘记临走时到城里接上她一起逃难。

    温绣的女婿家祖传的木匠手艺,眼下女婿就在老崔的作坊里做事,工钱给的不低,但是温绣觉得自己还不到四十岁,不用让女婿养着,听说李食记的东家也是女人,便过来了。

    另一个妇人姓田,名叫田桂花。

    田桂花不是南边来的,她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娘家所在的那个镇子,距离平城二百多里。

    田家也是开铺子的,卖大饼和各式烧饼,卖了几十年。

    田桂花还是姑娘时,就在铺子里干活,成亲以后仍然回铺子里帮忙,成亲前没有工钱,成亲以后每个月从她爹手里领一两银子。

    她爹死后,两个哥哥为了铺子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后来由长辈做主,铺子卖掉,两个哥哥各分一半,这事才算了结。

    田桂花不在娘家铺子里干活了,便和自家男人支了一个小摊子,还是卖大饼卖烧饼。

    虽然没有打娘家的招牌,可是味道还是那个味道,老顾客主动找上门来,不到一年,田桂花两口子就盖起了新房子。

    两个哥哥坐不住了,先是找上门去,不许她用娘家的手艺赚钱,后来索性要分一半红利。

    田桂花自是不肯答应,两个哥哥原本谁也不搭理谁,现在对付亲妹子时却齐心协力,找了本家的长辈,又找了里正,最终的结果,就是不让田桂花再用娘家的手艺做生意了。

    做生意也行,必须要把钱分给两个哥哥。

    田桂花的丈夫是个老实人,但田桂花却忍不下这口气,当初兄妹三人一起跟着老爹学手艺,两个哥哥谁都不愿意围着炉子转,没有学成就不学了,只有她学会了,这些年娘家的铺子里卖出去的烧饼,十个里有八个是她打的,凭什么现在她连卖烧饼都不行了?

    田桂花一咬牙,便和丈夫离开家乡,来到了平城。

    那时皇帝迁都的事还没有传到他们镇上,在他们眼里,平城就是平城,不是新京。

    田桂花原本想到平城继续卖烧饼,平城这么大,两个哥哥找也找不到。

    没想到他们一家子还没走到平城,就遇到了流民,这时他们才知道皇帝迁都,南边已经打起来了。

    那些流民见什么抢什么,不但抢走了他们一家多年的积蓄,还把田桂花的丈夫打伤了。

    这一年来,田桂花一家在新京过得极为艰难,有很长一阵子,就是露宿街头,好在一儿一女都很听话,如今儿子在老崔的作坊里帮工,女儿去了一家绣坊里当学徒,田桂花的丈夫落下了病根,做不了力气活,好在他手巧,会编筐,就从土产铺子里接了点编筐的活计,拿回家里做。

    和温绣不同,田桂花天黑就要回家,给丈夫和儿子做饭。李绮娘之所以明知道田桂花家里有拖累,还要留下她来,并非是看上她打烧饼的手艺,而是因为田桂花一家子,无论是两个儿女,还是她那有病的丈夫,没有一个吃闲饭混吃等死的,一家子拧成一股劲儿,努力生活,这才是让李绮娘对她产生好感的原因。

    颜雪怀也对这两个人印像很好,否则初选时也不会把她们留下来试用了。

    虽说食铺从早到晚开门迎客,可实际上真正有客人的时候,也就只有中午和晚上。

    中午只有两桌客人,包子和盖浇饭早就卖完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李绮娘便喊来众人吃饭。

    李食记里总共九个人,除了颜雪怀以外,其他八个人都还没有吃饭。

    颜雪怀是个例外,李绮娘心疼自家闺女,早早地就把闺女喂饱了。

    这会儿别人开始吃饭,颜雪怀早就吃饱了,她便端了水盆,拿上抹布到外面去擦桌子。

    李食记外面放了一张长条桌,那是卖包子卖盖浇饭用的。

    颜雪怀刚把桌子擦完一遍,正想换盆水再擦第二遍,就见一位衣著考究的公子哥,带着两名小厮走了过来。

    颜雪怀并没有在意,会昌街上什么最多,当然是人最多。

    即使是刚过晌午,会昌街上依然人流如织。

    颜雪怀只看了一眼,便要转身进去,这个时候李食记没有客人,这人虽然穿得不错,可也肯定不是来李食记的。

    “喂,等等!”

    闻言,颜雪怀脚步一顿,确定是在和她说话,她便转过身来。

    说话的是那位公子哥儿身边的一名小厮,见颜雪怀扭头看过来,那小厮立刻眉开眼笑,对那位公子说道:“少爷,您看怎么样,这盘儿,这条儿。”

    那少爷二十上下,长得倒也白净,只是眼下一片乌青,看人时眼神飘忽,透了几分轻浮。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颜雪怀,点点头:“瘦了点儿,好在够嫩,还行,少爷现在就好这口儿。”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低,虽然会昌街上很热闹,吆喝声不断,可是颜雪怀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三二章 打人

    换作别人,可能一时半刻想不出来这位少爷是来干什么的,可是颜雪怀这几天闲着没事,一直在想那些谣言的事。

    给她造谣就真的能败坏她的名声吗?

    会昌街就是这么大,开铺子的人也就是这么多,大家听听也就罢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就比如最近几天,虽然那传谣言的人在会昌街上说了一遍,可是李食记的生意却没有受到影响。

    来吃饭的客人顶多就是对颜雪怀悄悄打量几眼而已。

    因此,颜雪怀越想越是想不通,这造谣的人图啥呢?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颜雪怀终于恍然大悟。

    之前那些谣言都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真凭实据,甚至就连她所在的会昌街上,左邻右舍也没有亲眼见过。

    可如果有了真凭实据了呢?

    比如现在,这还是大白天,就有寻芳客来光顾她了。

    只要这个登徒子走进李食记,那些谣言也就不再是谣言,而变成了事实!

    颜雪怀看着那人,冷冷一笑。

    颜雪怀的这张脸,虽然尚未长开,但是也能看出,五官生得极为标致,再加上这几个月来,李绮娘没少给她调养身子,如今的颜雪怀,虽然还是很瘦,可却是一天比一天水灵,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坯子。

    因此,就连她这带着嘲讽的笑容,看在那人眼里,硬生生看出了冷美人的韵味。

    “不错,真不错,这肉皮子嫩得能掐出水来”,那人啧啧两声,像是打量货物一样看着颜雪怀,笑着说道,“我初时还不相信,以为是夸大其辞,好在少爷我今天闲来无事,过来看了看,真没想到,这会昌街上还藏着你这么一个宝贝。”

    这人一边说,一边便带着两个小厮走到颜雪怀面前:“怎么了?没有见过哥哥这么富贵的?别傻站着了,快陪哥哥进去。”

    说着,这人便伸手去搂颜雪怀的肩膀,可是他的手还没有触到颜雪怀的衣裳,颜雪怀手里的那盆脏水便朝他泼了过来。

    两个小厮反应倒快,推了自家少爷一把,即便如此,那人的半边身子还是被浇得水淋淋的。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道:“你疯了!”

    颜雪怀后退几步,冷冷地看着这主仆三人。

    这时,已经有路过的人停下脚步看热闹了,那位少爷一身是水,狼狈不堪,两名小厮挥着拳头冲上来,吼道:“臭女表子,我家少爷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颜雪怀举着手里的水盆便朝着他们砸了过来。

    这盆是她从老崔那里买的二手铜盆,虽然已经很旧了,买的时候也很便宜,可却是实打实的铜制品!

    她把铜盆当成武器,发疯般的朝着那两个小厮打过来,一边打一边骂:“不要脸的臭流氓,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正在里面吃饭的李食记众人也听到动静,全都出来了。

    见自己人出来了,颜雪怀便把铜盆往地上一扔,冲着围观的人喊道:“抓住他们,他们不是好人!”

    李绮娘一看就明白了,定然是这些人惹了自家闺女了,尽管还不知道是怎么惹的,可能被闺女追着打,一定不是好东西。

    李绮娘二话不说,拽着一名小厮的衣领就是一巴掌,那位少爷见了,便上来撕扯,颜雪怀刚才没有注意,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少爷走路时一瘸一拐,居然是个跛子。

    正在这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人来,这人冲过来,朝着那少爷就是一脚,这少爷显然也是练家子,但腿脚不灵便,走路尚且无碍,可是下盘终归不稳,那人只是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颜雪怀这时看清楚了,冲过来的人居然是董万千!

    自从前两天她从孙胜家里出来,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董万千了。

    董记也没有开门,颜雪怀还以为董万千姐弟被送回青云岭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董万千突然出现了,更让颜雪怀没有想到,董万千居然过来帮忙揍人。

    那少爷被踹倒在地,另一名小厮冲过来想要扶起他,被董万千又是一脚,也给踹倒在地。

    那少爷想要自己爬上来,董万千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忽然,人群里有人喊道:“官爷来了,五城司的人来了!”

    听到喊声,正被李绮娘抽嘴巴子的小厮,连同另一个被打得爬不起来的小厮,全都来了精神。

    “住手,住手,我家少爷是当官的,是当官的!你们这些刁民,敢打我家少爷,看官府怎么收拾你们!”

    “让开,让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人群自觉地向两边退去,闪出一条路来。

    颜雪怀看到来人,心里一喜,今天带队的是郝冲。

    也不知道郝大将军来五城司体验生活要到几时,不过今天他能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件好事。

    除了郝冲,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每天都来会昌街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颜雪怀和他们也很熟。

    颜雪怀立刻跑了过来,满脸悲愤:“官爷,你们要给民女做主啊,这三个人是登徒子,要调戏民女,民女无奈,只好自卫,用水泼了他们,他们却对民女动手,还动手打了民女的母亲。”

    听到喊声,正被李绮娘抽嘴巴子的小厮,连同另一个被打得爬不起来的小厮,全都来了精神。

    “住手,住手,我家少爷是当官的,是当官的!你们这些刁民,敢打我家少爷,看官府怎么收拾你们!”

    “让开,让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人群自觉地向两边退去,闪出一条路来。

    颜雪怀看到来人,心里一喜,今天带队的是郝冲。

    也不知道郝大将军来五城司体验生活要到几时,不过今天他能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件好事。

    除了郝冲,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每天都来会昌街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颜雪怀和他们也很熟。

    颜雪怀立刻跑了过来,满脸悲愤:“官爷,你们要给民女做主啊,这三个人是登徒子,要调戏民女,民女无奈,只好自卫,用水泼了他们,他们却对民女动手,还动手打了民女的母亲。”

第一三三章 圣母

    平城府被称做新京,只是这一年来的事。

    新京的百姓暂时还没有京城人氏的格局,对达官显贵们的八卦还没有太多的兴趣。

    无论是颜雪怀,还是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谁也没有听说过卫葆这个名字。

    但是,五城司的人知道。

    即使他们当中有不知道卫葆的,但听到“卫”这个姓氏,他们便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人。

    大太监卫明!

    太皇太后身边的第一红人。

    卫明有一大群干儿子干孙子,也有一大群硬蹭上来的远房亲戚,但是卫明的嫡亲侄子,却只有卫葆一个。

    只是卫明为人谨慎,从不让卫葆进京,因此五城司的人,对卫葆其人也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

    但在天子脚下的新京,也没有人胆大到敢冒充卫葆,更何况,这还是郝冲认出来的。

    说不定是郝冲认错人了?

    围观的人莫名其妙,五城司的人却齐齐看向郝冲。

    大何拽拽郝冲的衣袖,小声说道:“郝哥,你再仔细看看,说不定认错了。”

    郝冲呸了一声,甩开大何的手,道:“我能认错他?不信你问问他,他是不是卫葆?”

    大何还在犹豫该不该问,若是问了会有什么后果,没想到趴在地上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头了:“我就是卫葆,我就是,我叔父是卫......”

    这一次大何反应够快,一把捂住了卫葆的嘴,笑着说道:“哎哟,你还是别说话了,说话伤神。”

    郝冲在心里把大何骂得狗血喷头,平日里也没见你小子这么会拍马屁,你丫的是不是想要钻进卫明的空裤裆里当挂件啊。

    “当街调戏良家子,依大魏律,杖四十。兄弟们,咱们就是巡街跑腿的,打板子这活不归咱们管,咱们先把这位带回衙门听候发落吧。”

    五城司里的人当然有老实本分的,但是老实本分的早就被郝冲吓得换班了,现在能跟着郝冲一起出来巡街的,全都是中城司里出名的混不吝。

    中城司指挥,巴不得这些人全都跟着郝冲,郝冲走的时候,最好把这些祖宗一起带走。

    因此,若是其他人在明知眼前之人是卫葆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可能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个哈哈就把今天这件事给唬弄过去了。

    但是今天来的这些人,就没有怕事的,即使原本有点害怕,可是郝冲冲在前面,他们也就不怕了。

    郝冲一声令下,大家七手八脚,就把卫葆连同两名小厮全都绑了,大何心细,担心卫葆抬出卫明,特意找了块洗过的抹布,把三人的嘴巴全都堵住了。

    见他们要走,李绮娘大声问道:“官爷,刚刚这些人嘴巴不干净,这事就这么完了?今天这是官爷们刚好从这里经过,若是下次你们没有来,我们小老百姓,就活该被人欺负?”

    郝冲这才想起来,刚才卫葆的小厮说什么来着,他说颜家小妞是暗门子!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李绮娘母女是什么人,没人比他更清楚。

    想到这里,郝冲猛的想起来颜家把他说成是奸夫的事了。

    郝冲顿时火冒三丈,前有颜家那一窝子下三滥,现在又有这个卫葆,你们八成全都是女表子生的,要不怎么整天就不想好事呢。

    郝冲冷声说道:“老板娘放心,像这种登徒子,有一个就抓一个,有两个就抓一双,老子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找死。”

    围观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先拍手叫好。

    “抓得好!”

    “这些臭流氓就该抓走。”

    “这也要多亏李食记的少东家是个性情刚烈,若是换个上胆子小的,说不定已经被占了便宜。”

    “可不是嘛,先前还有人说人家小姑娘闲话,就是造谣,看这姑娘,何止是刚烈,这是贞烈。”

    称赞声不绝于耳,在人群散去之前,颜雪怀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烈女。

    李绮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颜雪怀的心却悬了起来。

    几个时辰后,珍珠过来,告诉颜雪怀:“孙大雄也住在铁锅胡同,和颜家离得不远,颜家有个女儿,昨天去找过孙大雄,还给了孙大雄一只荷包,那荷包里鼓鼓的,应该是有银子。”

    颜雪怀笑了笑,她原本以为这事的幕后指使是孙氏,没想到居然是颜雪娇。

    也是,孙大雄一心求娶颜雪娇,自是会对颜雪娇言听计从。

    “珍珠,你知道一个叫卫葆的人吗?”

    珍珠一整天都没来会昌街,还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听颜雪怀提到卫葆,他怔了怔,问道:“颜姑娘说的是卫明的那个侄儿?”

    “卫明?卫公公?”颜雪怀拍拍脑袋,她怎么忘了,宫里还有位卫公公。

    那日她去工部的时候,遇到两位姓卫的太监,一个是卫明的干儿子卫小福,另一个是卫明的干孙子卫良栋,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因此,她还在心里偷笑。

    “对,卫葆是卫明的亲侄子,颜姑娘为何提起他?”珍珠问道。

    颜雪怀没有隐瞒,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她的口才极好,讲起故事来声情并茂,她说得轻松,但是珍珠却听得心惊胆颤。

    他也就是今天没有跟着颜姑娘,颜姑娘就差一点出事。

    这事瞒不了七爷,七爷知道以后,不把他削死,就是他命大。

    “颜姑娘,我查过了,孙大雄在来京城的路上,认识了一伙流民。最近几天,孙大雄便是和那伙流民中的两个人混在一起,这两人一个叫黄四,一个叫马五。其中黄四有个本家哥哥在新京,是个做帮闲的,人称黄二赖,来会昌街上传谣言的,就是黄二赖。”

    说完,珍珠看着颜雪怀,颜雪怀不明所已,问道:“怎么了?”

    珍珠只好问道:“颜姑娘,现在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您看是打死,还是打残?”

    “这......”颜雪怀摸了摸鼻子,“打死?这不太好吧。”

    “那,打残?”珍珠暗暗为自家七爷高兴,七爷真幸运,颜姑娘心软,心软的姑娘很容易就被打动,七爷的亲事,差不多真要成了。

    颜雪怀又摸了摸鼻子:“打残?他们给我造谣,就只是把他们打残了?你当我是圣母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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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且留步介绍:
颜雪怀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有人在为她拼命,她很欣慰,这一世终于能安安静静做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花了,可是手里的这一把烂牌是怎么回事?
颜雪怀:娘啊,我来了,打架带上我!
某少年:我也......
李绮娘:离婚了就别来烦我,闺女归我!
某大叔:我也……娘子且留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娘子且留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娘子且留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