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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且留步全文阅读

作者:姚颖怡     娘子且留步txt下载     娘子且留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零九章 夜半

    “娘,我想走。”

    颜雪怀见李绮娘神色平和,果然,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李绮娘都不会惊讶。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您看新京现在的局势,什么太监军,什么白鹿山小住,还有那什么卫公公的侄儿,那小子没有死,只是避风头去了,出去转一圈,想回来还是能回来的,咱们没有陷害他,但他却是因为咱们才吃的苦头,您说,他回来能不报复咱们吗?”

    李绮娘的神色终于变了,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说道:“可是这一路上肯定危险重重。”

    颜雪怀问道:“娘,若是没有我,没有英儿和小满,只有您一个人,您怕吗?”

    李绮娘想了想,缓缓摇头。

    颜雪怀笑着说道:“娘,我也不怕。至于英儿和小满,我们可以问问他们,若是现在想要跟着我们一起走,那就做好会遇到危险的准备,若是不想,那就留下,反正文鼎胡同的新宅子还要有人看管,他们也不是没有地方住,等到局势稳定了,再接他们过去也无妨。”

    “可是叶老夫人这里呢,娘不想骗她。”

    这也是让李绮娘为难的地方。

    她不想骗叶老夫人,可是福生是定国公的人,不仅是南下的事要瞒着,就连周大当家的身份也要瞒下。

    颜雪怀说道:“今天姨母过来的事,明天福生就会知晓,说不定还能报到国公爷那里去,您现在更要担心的是姨母的安全。”

    李绮娘脸色大变,可是继而就看到宝贝闺女唇边那抹狡诘的笑容,她连忙问道:“你不要吓娘,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办法?”

    颜雪怀笑道:“您是低估了姨母,她能来这里,事先能不知道这是谁家宅子,这宅子里有定国公派来的护卫吗?她既然还是来了,就一定提前有所准备,您没有发现,那十名护卫整个晚上都没有动静吗?”

    李绮娘怔了怔,的确,今天晚上那些护卫太安静了,她问道:“那些护卫呢?”

    “睡得正香。”颜雪怀说道。

    李绮娘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太大意。

    其实不是李绮娘大意,而是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颜雪怀却不一样,别的经验着实不多,可这种经验,她没亲手做过也亲眼见过。

    “那我们......”李绮娘犹豫,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拖了,那些护卫不是普通人,莫名其妙睡了一觉,他们会起疑。

    颜雪怀道:“娘,您今天情绪不稳定,您好好睡一晚,睡醒再想,明天我们先问过英儿,您再做决定。”

    “好。”李绮娘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闺女说得对,今天她太激动了,她的确需要睡一觉,再做定夺。

    颜雪怀是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李绮娘却是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依然没有睡意。

    正在这时,她听到院子里似有动静,侧耳听了听,她听到了珍珠的声音:“不用看了,肯定没事。”

    李绮娘披衣起身,走出堂屋,推门出去,问道:“珍珠,怎么了?”

    闻声,珍珠忙道:“是护卫大哥,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事。”

    李绮娘明白了,原来是一进院子里那十名护卫“睡”醒了,果然是感觉到这一觉睡得蹊跷,他们是外人,不方便进内院,但叫了珍珠过来查看。

    “辛苦他们了,我们这里没有事,你们都去歇着吧。”

    珍珠答应一声,便上了抄手廊子往前面的院子走去。

    李绮娘关上门,闺女说得没错,这事要尽快做出决定。

    没想到李绮娘躺下刚刚睡着,就再一次被惊醒了。

    有人敲门,来的竟是飞鱼卫!

    “这里是齐福生的家?”

    护卫沉声说道:“没错,请问有何事?”

    “那就对了,飞鱼卫奉命办差,开门!”外面的人大声呼喝。

    护卫在门内说道:“我等乃定国公麾下侍卫,奉命在此,没有国公爷的命令,尔等不得入内。”

    外面的飞鱼卫连连冷笑:“定国公谋反了,你们都是逆贼,来人,破门!”

    飞鱼卫做这些事都是熟门熟路,大门从外面被撞得山响。

    李绮娘是第一个起来的,她再次披衣出来查看时,正撞上飞奔而来的珍珠。

    “老板娘,飞鱼卫来了。”

    “怎么回事?”李绮娘首先想到的就是周大当家,姐姐千万不要出事。

    “他们说定国公谋反,他们过来可能是要搜捕福生。”珍珠压低声音说道。

    “不可能,国公爷怎么可能会谋反?”李绮娘摇头,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容她质疑,她对珍珠说道,“你看好怀姐儿和英儿,我去看看老夫人。”

    “玛瑙已经去叫武杰和武瑞了,老板娘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颜姑娘。”珍珠说着,便去敲颜雪怀屋里的窗户。

    李绮娘听到屋里传来颜雪怀的声音,这才往后院跑去。

    老年人睡得不沉,稍有动静便醒了,李绮娘到了最后一进院子时,叶老夫人已经坐起身来,李绮娘刚刚敲门,叶老夫人便把睡在小床上的莫语叫了起来。

    李绮娘把刚刚珍珠传进来的消息匆匆说了,莫语脸色大变,连说:“怎么可能?”

    叶老夫人看她一眼,道:“阉党作乱,有何不可能的?”

    李绮娘心中一沉,刚刚她也觉得不可能,可是现在经叶老夫人这样一说,便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她不懂朝堂之事,但是如岳飞那样的大忠臣大将军,还是被奸臣秦桧害死了。

    再说,现在的小皇帝还是个小孩子,啥也不懂,一切都是太皇太后说了算,那太皇太后若是个明事理的,也就不会组建什么太监军,好好的人,都要抓去当太监。

    李绮娘的想法,代表着普通百姓。

    新京城里的老百姓,看不到外面的兵荒马乱,他们的日子甚至比战乱之前还要富足,他们更不懂朝堂上的那些纷争,他们看到的就是抓太监这件事,因为这个,年轻男子不敢出门,好好的店铺不敢开了,就连蔬菜肉食都要靠抢才能买到。

    内操军的事,已经直接影响到老百姓的生活。

    “老夫人,福生少爷已经几天没有回来了,他不会有事吧?”莫语哭着说道。

    叶老夫人看她一眼,道:“看看你那点出息,我那孙儿若是已经被抓了,那老身就去告御状,若是他跑了,那老身就盼着他平平安安,老身这辈子什么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听到叶老夫人这样说,李绮娘紧张的情绪终于松驰下来。

    难怪有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真正遇到事了,如叶老夫人这般的老人,便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所以她也不能慌,她若是慌了,女儿怎么办?

第二一零章 冲杀

    颜雪怀手脚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妥当,出来时手里还拎着孙胜卖给她的那根大棒子。

    “少东家,外面的是飞鱼卫,他们说定国公谋反,来这里是因为福生,老板娘已经去了叶老夫人那里,你要慌,护卫们应该还能抵挡一阵子,趁着这个时候,我和玛瑙护送你和老板娘离开。”

    颜雪怀眉头微动,道:“我娘不会扔下叶老夫人走的。”

    珍珠和玛瑙互视一眼,二人均觉为难。

    带上吕英儿和小满的难度不大,可是叶老夫人上了年纪,怎么逃?

    颜雪怀问道:“你们准备带着我们怎么离开?”

    玛瑙道:“刚刚我上墙头看了,飞鱼卫只来了三十多人,显然事先并不知道府里还有侍卫,西侧墙头连着两棵大树,我们可以用绳索从那里出去。”

    绳索是给李绮娘和颜雪怀用的,珍珠和玛瑙也是衡量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颜雪怀问道:“外面可有接应?”

    珍珠说道:“有暗号,可我暂时还没敢用,我担心会被飞鱼卫发现。”

    正在这时,吕英儿也听到动静出来了,颜雪怀说道:“英儿,你去后面找我娘,我娘在叶老夫人那里。”

    “姐姐。”

    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颜雪怀转过身来,看到小满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姐姐,飞鱼卫是来抓人的吗?”

    颜雪怀心道,这小孩竟然还知道飞鱼卫。

    她来不及细想,便道:“对,他们要抓人,你不要害怕,一会儿带你一起走。”

    月光下,小满脸色惨白,颜雪怀叹息,这孩子给吓得不轻。

    吕英儿过去要牵他的手,小满却向颜雪怀这边跑了过来:“姐姐,你们走吧,留我在这里。”

    颜雪怀一怔,这小孩莫非想要保护她们?

    她失笑,对吕英儿说道:“你带先他去后院,别让他在这里添乱了。”

    吕英儿再次去拽小满,小满却不肯走:“姐姐,我不会添乱,我......”

    没等小满把话说完,吕英儿便从身后把他抱了起来,快步向后院走去。

    “姐姐,你们把我交......”

    后面的话听不到了,显然是被吕英儿捂住了嘴巴。

    颜雪怀对珍珠说道:“看到了吗?老的老,小的小,想要出去不容易。”

    珍珠问道:“少东家,您是不是有其他办法?”

    颜雪怀说道:“外面有三十来人,在飞鱼卫看来,这里只是住了个老太太而已,顶多是怀疑福生也在,玛瑙说得对,他们事先没有料到会有侍卫,今天晚上被搜捕的地方,肯定不止柿子胡同,所以一时半刻,也不会再有增援。”

    颜雪怀说到这里,看了看珍珠,道:“发信号吧,让人接应。”

    她又对玛瑙说道:“你去把侍卫队长请过来。”

    玛瑙没有多问,飞奔而去,很快,便带着侍卫队长快步回来。

    颜雪怀知道这位队长名叫吉海,平时打过几次招呼。

    她对吉海说道:“吉大哥,你们有十个人,我们这边能打的有五个,总共十五人,我们一起冲出去,你看如何?”

    吉海一怔,他道:“如果冲出去,那就是要与飞鱼卫动手了,这......”

    颜雪怀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她道:“你们相信国公爷会谋反吗?”

    吉海立刻摇头:“不可能,国公爷决不会谋反。”

    “那就对了,我也不相信国公爷会谋反,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相信,可是飞鱼卫却口口声声说国公爷谋反了,飞鱼卫不会空穴来风,所以国公爷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吉海把拳头握得硌硌直响,这些他是想过的,可是刚刚一想,就被他压了下去。

    “那我们如果和飞鱼卫动手,岂不是就更加坐实了国公爷谋反的事?”

    “非也,吉大哥,你想一想,如果国公爷还在军中,他们敢冤枉国公爷谋反吗?”

    吉海又是一怔,下意识地摇头:“有齐家军在,他们谁敢?”

    话音一落,吉海顿时明白了,他一拳砸在石榴树上,一截树枝掉落下来。

    “国公爷就不该来新京,到了新京就不该把大军留在城外,唉,郝将军和福生他们出城还没有回来。”

    颜雪怀连忙问道:“福生出城了,你确定?”

    “当然确定,郝将军、徐将军出城练兵,国公爷让福生也跟着一起练,福生担心老夫人心疼,那天回来时便没有说,可却和我说了,问我要给我侄子带东西吗,我侄子去年入的行伍,就在大营里。”吉海说道。

    这时,武杰匆匆跑了过来:“吉大哥,大门口快要顶不住了。”

    颜雪怀道:“吉大哥,飞鱼卫来这里是要抓叶老夫人,用叶老夫人要挟城外的大军,国公爷没有家眷,他们能想到的就只有叶老夫人。”

    “你说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叶老夫人身姿如松地走了过来,莫语和李绮娘陪在她的身边。

    颜雪怀一字一句地说道:“福生和郝将军、徐将军在城外练兵,那些人担心他们听到国公爷谋反的消息,会带兵攻城,所以便想用您来要协他们。”

    叶老夫人冷笑:“好啊,老身那乖孙子没在城里,他们抓不到,那老身便放心了。”

    她对李绮娘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你带着闺女走吧。”

    颜雪怀心中一动,叶老夫人该不会是要自尽吧。

    这时,再次去前面探听的武杰又跑了回来:“大门马上就要破了!”

    颜雪怀看向吉海:“吉大哥,你还拿不定主意吗?”

    吉海咬牙,大声说道:“冲,老子和他们拼了!”

    颜雪怀冲着李绮娘说道:“娘,看住老夫人。”

    说着,她提着大棒子,跟在吉海身后便向前院跑去。

    珍珠见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管,用火折子点烧尾信,竹管嗖的一声窜了上去,在夜空中炸开,化做一条绿色的火蛇。

    琉璃望着腾空而起的绿色火焰,大声说道:“这是珍珠放的,是柿子胡同!”

    珍珠和玛瑙的信号是绿色。

    柿子胡同欧阳府上那两扇坚固的大门,终于被撞开了,随着一声巨响,护卫们挥舞着刀剑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飞鱼卫措不及防,倒在地上,鲜血汩汩而出。

第二一一章 巷战

    正如颜雪怀猜测的那样,卫明的确是想要利用叶老夫人要协福生。

    在卫明眼里,福生只是一个小角色,养子不是养子,仆从不是仆从。

    可是卫明却又不得不承认,福生是齐慰最亲近的人。

    尤其是当福生与郝冲和徐江笙在一起时。

    这三人同样是小角色,卫明当然不怵他们,但是卫明怵头城外的齐家军。

    他必须要抢在齐家军破城之前控制形势。

    郝冲和徐江笙皆无家人在新京,唯独福生不是。

    福生是欧阳赞之子的事,飞鱼卫早就报上来了。

    颜雪怀没有猜错,卫明的确没把柿子胡同放在眼里。

    一个性格孤僻的老太婆,一名中年女婢,两个武功高强的仆人却长年不在新京,只留下两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另外,这里还有房客,老太婆是寡妇,所以房客当然也是女的,是会昌街上开铺子的三个女人,外加铺子里的一名小伙计,且,卫葆出事,也和这家的女人有关系。

    至于定国公派来的十名侍卫,他们来了之后便没有出去过,平时昼伏夜出,飞鱼卫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此次派过来的三十名飞鱼卫,真的只是为了要抓一个孤老太太。

    因此,这三十名飞鱼卫皆不是精锐,精锐全都派出去追捕齐慰了。

    十几个人冲出来,飞鱼卫措无及防,最前面的几个人被砍倒在地,后面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人群之中,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不留活口,杀!”

    随着这个声音,吉海手里的大刀砍向一名飞鱼卫的脖子,噗的一声,鲜血溅了吉海一脸。

    颜雪怀眼中亦涌起一片血色,侍卫们开了杀戒,便没有了退路,他们只能一路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她抡起手里的大棒子,朝着一名飞鱼卫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颜雪怀没有带上武杰和武瑞,她让他们留下保护府里的妇孺,从平时练功时就能看出来,这两人几乎没有实战经验,让他们一起出来就是送死。

    而她,必须要跟着一起冲杀,颜雪怀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信不过这些侍卫,她要亲眼看到他们大开杀戒,这样她才能放心。

    冲出来的十三个人,各有分工。

    侍卫们负责冲杀,颜雪怀是总指挥外加监督,而珍珠和玛瑙,他们很有信心,所以他们更是无惧。

    十三个人,如同地狱来的煞星,瞬间便将门外的飞鱼卫杀出一个缺口。

    颜雪怀高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兄弟们,杀啊!”

    珍珠和玛瑙在心里直嘀咕,颜姑娘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还有,这杀人像切菜似的,颜姑娘不害怕吗?

    在厨房里练出的胆子?

    其实珍珠和玛瑙还真是想多了,这种真刀真枪砍瓜切菜的场面,颜雪怀是第一次参与其中。

    鲜血溅到脸上时,她也吓了一跳,可是侍卫们没有退路,她也同样只能向前冲。

    生死关头,由不得她害怕。

    一名飞鱼卫被她砸中脑袋,身体向后倒去,手里的刀脱手掉下,颜雪怀用脚尖一挑,勾起刀柄,再一弯腰,那柄刀便拿在她的手中。

    颜雪怀看看手里的大棒子,再看看另一只手里的刀,孙胜没有蒙她,这棒子当真好用,比刀还在好用。

    经过短暂的混乱,飞鱼卫终于回过神来,为首的头目嘶声喊道:“兄弟们小心了!”

    当初定国公齐慰进京,把军队留在城外,只带着几名将领连同三十名侍卫进城。

    这三十名侍卫,都是从军营里挑出来,又经过多年历练的,他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有以一敌十之力。

    齐慰派到柿子胡同的这十人,便是这三十名侍卫当中的。

    颜雪怀押对了,虽然对方有三十人,而己方只有十人,却是三十劣马对十匹良驹的对弈,若是其他地方,即使不能险胜,也能战成平手。

    但这里是胡同,短兵相接,只能近身肉搏,谁胜谁负,无法预料!

    而这时,谁有援兵谁就是胜券在握。

    珍珠已经抢先一步发出求援暗号,所以颜雪怀决不让对方也有这个机会。

    那名头目若是不开口,黑夜之中颜雪怀根本无法分辨谁是领头的。

    此时听到声音,她二话不说,那柄从飞鱼卫手里夺来的刀便飞了出去!

    她和那名头目之间,至少隔着几个人,夜色之中,一柄刀飞了过来,寒光闪过,也不知砍到谁的脸上,颜雪怀听到一声惨叫,她再不犹豫,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珍珠和玛瑙说道:“那边!”

    珍珠和玛瑙跃到颜雪怀前面,开出一条血路,那名头目伸手入怀,可是没等他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他的手臂便与身体分开,珍珠咧嘴,冲着那人笑了笑,小样儿,这时才想起来发暗号,脑袋白长了。

    正在此时,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珍珠一刀削在那名小头目的脖子上,冲着身后大喊:“来了!”

    来了,援兵终于来了。

    颜雪怀用尽力气大声喊道:“是自己人!”

    冲在最前面的吉海不明所已,但是借着月光,他看到一队人从胡同口向着这边跑了过来,约莫有二三十人。

    真的有援兵,这些是什么人?

    只是让吉海意想不到的是,为首的竟是两个女人!

    可是这两个女人,宛如下山猛虎一般,身手矫健,出手如风,一刀下去决不走空,似乎她们不是在杀人,而是在重复着一份工作,如同纺纱织布一样的工作。

    飞鱼卫带来的两盏马灯早已掉到地上,罩子摔得稀烂,火苗子窜得老高。火光把飞鱼卫身上的服饰照得鲜明,那两个女人,连同她们身后的人,能够清晰分辨出孰敌孰友,一名飞鱼卫的脑袋在吉海面前被砍落在地,吉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看向那两个女人,连同和她们一起来的人。

    这究竟是什么人?

    颜雪怀也有瞬间的诧异,但她很快便想到两个人,柴晏说过,周大当家在里面的时候,跟着她来的两名女子便等在大门外面。

    跟着周大当家的两名女子,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两位吧。

    太厉害了,颜雪怀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般凶悍的女人,和她们相比,李绮娘太温柔了。

第二一二章 行动

    胡同里的形式陡然变了!

    飞鱼卫的头目已死,余下的人不敢恋战,仓惶逃命。

    可是他们一个人也跑不出去。

    不留活口!

    柿子胡同里血海成河,为首的两个女人提着刀,向颜雪怀走过来。

    颜雪怀却正对珍珠和玛瑙吩咐:“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活着的,有的话补上一刀。”

    正在这时,胡同口又有人走了进来,所有的人立刻重新进入警戒状态,然而那人越走越近,珍珠惊呼:“是七爷!”

    来的不仅是柴晏,还有陆锦行。

    陆锦行咬着嘴唇,眼睛在吉海为首的侍卫们身上扫来扫去,这边有定国公的人,他是不想让柴晏来的,可是他拦不住,柴晏这个小没良心的,差点和他动刀子。

    那两个女人看到柴晏,冲他抱拳:“七爷。”

    珍珠和玛瑙却连头也没抬,认认真真地检查地上的死尸,有没死透的,或者装死的,便按颜雪怀的吩咐再补一刀。

    柴晏走到颜雪怀面前,柔声问道:“伯母没有受到惊吓吧?”

    颜雪怀摇摇头:“应该没有。”

    那两个女人这时也对颜雪怀施礼:“怀姑娘。”

    颜雪怀冲她们颔首:“辛苦诸位了。”

    她感觉到吉海和众侍卫正在看向她,于是她便向吉海介绍:“她们是我姨母家里的人,得知咱们这边有危险,便赶过来了。”

    吉海和侍卫们面面相觑,这位颜姑娘的姨母是什么人,家里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只是现在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吉海说道:“颜姑娘,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找国公爷?”

    柴晏正和其中一名女子低声说着什么,闻言转过头来,对吉海说道:“我这边收到的消息,今天下午定国公忽然去行宫,要求见小皇帝,见没见到小皇帝尚不得知,但是定国公当时是被困在行宫里了,但不知为何,飞鱼卫那边收到命令,说是定国公谋反,现在飞鱼卫正在全城搜捕。对了,卫明在新京,若是我没有猜错,抓捕定国公的命令便是卫明下达的,彭城伯府早上刚刚被灭门,这个时候,胡太后又敢为难定国公,太皇太后远在白鹿山,所以只有卫明。”

    吉海和其他九名侍卫无一例外全都挂彩,有两个伤得很重,可是这一刻,他们顾不上身上的伤痛,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我等愿以性命担保,国公爷不会谋反!”

    吉海却微微眯起眼睛打量柴晏,他对侍卫们挥挥手,侍卫们立刻安静无声,吉海看着柴晏,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为何对行宫中的事如此清楚?”

    柴晏微笑:“他们都叫我七爷,至于行宫里的事,我其实知之甚少,否则也不会不知定国公是如何从行宫里脱身的了。”

    所谓行宫,便是福王府,无论是占地还是守备,自是与真正的皇宫无法相比。

    卫明想要把齐慰困住,一定做了万全准备,可是齐慰还是逃走了,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颜雪怀问道:“搜捕定国公的事,会不会只是卫明放出的烟雾,用来掩盖他们谋害定国公的真相?”

    颜雪怀此话一出,那十名侍卫便急了:“不可能,国公爷怎么会死,颜姑娘休得胡言!”

    颜雪怀吓得吐吐舌头,连忙说道:“我就是猜测而已,你们别当真。”

    话虽如此,她的这番话却让人想不当真都不行。

    且,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有可能。

    一名女子指挥着手下,把飞鱼卫的尸体推到一处,身上的衣衫、官靴和腰牌,全部扒了下来,就连面目也用刀划得血肉模糊。

    吉海的嘴角抽了抽,颜姑娘家的亲戚们在处理尸体这方向,简直是行家。

    一辆黑色的大车不知何时停在胡同口,三十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抬了上去,拉车的马显然是用厚布包住了蹄子,而车轮子也是用特殊方法改良过的,走在青石板的小街上,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柴晏对颜雪怀说道:“不如请伯母和叶老夫人先到我那里避一避?”

    颜雪怀点点头,飞鱼卫没有带人回去,肯定会再派人过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离这里最近的安全地方,就是柳树胡同了。

    柴晏很贴心地陪着颜雪怀进去,李绮娘却已经站在垂花门下了,听说要去柳树胡同,她忙问:“晏公子,这样会不会连累到你?”

    柴晏笑着安慰她:“无妨,我那里有密室,很是安全,另外,伯母把细软也带上,飞鱼卫不一定会抄家,但却肯定会四处翻找。”

    “好,我去和老夫人说去。”

    叶老夫人听说以后,二话不说,便把挂在身上的钥匙递给莫语:“带他们去拿东西。”

    莫语问道:“老太爷和大老爷的书籍也一并带着吗?”

    叶老夫人怒道:“带那些做甚,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给人添麻烦,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不给我孙儿添麻烦!

    片刻之后,一行人离开柿子胡同,李绮娘和莫语虚扶着叶老夫人,武杰和武瑞、珍珠和玛瑙各抬着一口箱子,里面分别是叶老夫人和李绮娘母女的金银细软。

    柴晏一眼瞥见小满像个小拖油瓶似的跟在颜雪怀身边,人小腿短,跌跌撞撞。

    柴晏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哥哥抱着你,乖。”

    柳树胡同和柿子胡同离得很近,不多时便到了,颜雪怀还是第一次走进柴晏的住处。

    她问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柳树胡同有五户人家,都是三进的大院子,以前颜雪怀找房子时曾经到过这里。

    柴晏说道:“整条胡同已经全部租下来了,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

    一旁的陆锦行直撇嘴,新京城里想租这样的大院子有多难,你们知道吗?七爷说得轻巧,谁能知道为了把整条胡同租下来,他费了多少心思。

    七爷是个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操心的是他,干活的也是他,在小姑娘面前显摆的却是七爷,他真是太可怜了。

第二一三章 一夜

    其实陆锦行做的事,不仅仅是把整条胡同全都租下来,而是还在每座院子里住上了人。

    这些人家或是兄弟,或是父子,或是叔侄,或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夫妻,他们和柴晏等人一样,在平城府有户籍,有两家还有秀才的功名。

    五城司的人和平城府的衙役,从这里经过时,他们会热情地打招呼,道一声“辛苦了”。

    柴晏住的这处宅子,四个月前已经从房东手里买下来了,陆锦行闲来无事,亲自画图,把宅子各处重新修整一番。

    柴晏对叶老夫人说道:“要委屈老夫人暂时到密室里歇息了。”

    叶老夫人嘴角动了动,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落难之人何言委屈,能有一瓦遮头便是幸事。”

    说着,向柴晏屈膝施礼,柴晏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老夫人,万万不可,小子受不起您的大礼。”

    叶老夫人微微一笑,却没接柴晏的话头,她背脊重又挺直,对柴晏说道:“烦请公子带路。”

    陆锦行连忙上前一步:“老夫人,学生为您引路。”

    叶老夫人上下打量着他,问道:“贵姓?”

    “免贵,姓陆。”陆锦行的脸皮虽然厚如城墙,可此时此刻却还是被叶老夫人看得发毛,说话的语气更加谦恭。

    “卫国公府的那个陆?”叶老夫人淡淡问道。

    陆锦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他干咳两声:“旁支,嘿嘿,旁支。”

    叶老夫人似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道:“陆之礼那一房的?”

    陆锦行抹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陪笑道:“是。”

    “嗯,难怪呢,行了,你前头带路吧。”叶老夫人点点头,昂首挺胸,在李绮娘和莫语的陪同下,跟着陆锦行向密室的方向走去。

    所谓密室,其实就是这宅子里的其中两间屋子,只是要从其他屋子的暗门方能进入。

    密室内床榻锦被齐全,莫语陪着叶老夫人住一间,李绮娘母女和吕英儿住在另一间。

    武杰和武瑞则被安排到其他院子里休息,两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既兴奋又紧张,还没有缓过劲来。

    柴晏原是想让小满跟着武杰武瑞去睡觉,在他看来,小满虽然还是个小不点,可毕竟是男的,难道让他睡到自家香菜的床上吗?不行,就算是小舅子也不行,何况这还不是亲生的。

    可是小满不肯走,拽着李绮娘的衣角,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李绮娘便笑着说道:“就让他留在这里吧,这孩子胆子小,怕是给吓坏了。”

    柴晏连忙说道:“那我让人再搬张罗汉椅进来。”

    柴晏要走,李绮娘又叫住他:“我听怀姐儿说有两位女英雄前来援手,她们现在何处,我想去亲自道谢。”

    自从他们一行走出柿子胡同,那两个女子连同她们带来的人便没有跟过来。

    柴晏说道:“她们是周大当家的手下,柿子胡同那里死了不少人,她们还要善后,现在没在这边。”

    “那周大当家呢,她可安全?”李绮娘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捏住另一只手的手指,因为用力,手指关节泛起白色。

    柴晏忙道:“伯母请放心,周大当家住在玉波居,很安全。今晚看到暗号,我们赶过去的路上遇到周大当家的人,就是那两位姑姑,周大当家得知飞鱼卫满城搜捕,担心您和怀姐儿的安全,便派人过来了。”

    李绮娘松了口气,玉波居虽然不是新京最大的客栈,但却是最不同的。

    新京是临时迁都变成的京城,连皇宫都没有,别的就不用说了。

    玉波居是距离六部衙门最近的一处客栈,在平城变成新京之后,玉波居便成了来京官员们的暂居之所,吏部还因此派驻了两名九品官员。

    时至今日,还有官员的家眷住在此处,另有一些官员,租不到或者买不起衙门附近的宅子,便在玉波居里长年租用一两个房间,偶尔下衙晚了,便住在这里。

    一来二去,玉波居便不再接待普通百姓,但凡是能在玉波居住的,全部都是官员官眷。

    漕帮跟了裕王的事,朝廷里早已无人不知,也不知道周大当家是如何住进玉波居的。

    不过,玉波居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晏公子,国公爷的情况你可知晓?”李绮娘放心下一件事,又开始操心另一件事。

    “我已经让人出去打探消息了,有了消息便来告诉伯母。”柴晏有问有答,态度谦顺,若是此时裕王妃在场,一定会以为自家儿子被人换了芯子。

    见李绮娘问个没完,颜雪怀对柴晏说道:“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见闺女板着小脸,一副“谁也别惹我”的模样,李绮娘只能用“你让着她点儿”的笑容,冲着柴晏点点头。

    柴晏忙道:“伯母,您先休息吧,有事儿您让人叫我一声,我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看着自家闺女和柴晏一前一后走出密室,李绮娘笑着摇摇头,小儿女的事,还是由他们去吧,闺女有分寸,柴晏又是个家教很好的孩子。

    李绮娘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管得太多,不能让闺女烦她。

    其实李绮娘是想多了,颜雪怀和柴晏走出密室,颜雪怀便压低声音问道:“侍卫们呢?”

    柴晏道:“在花厅里,他们全都受伤了,正在医治。”

    “你这里有大夫?”颜雪怀问道。

    “陆锦行会一点,大病治不了,处理外伤还行。”柴晏说道。

    “他不是你的伴读吗?怎么还懂医术?”颜雪怀有些好奇。

    柴晏有点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淘气,小伤不断,我娘担心我受伤以后一时半刻找不到大夫,就让陆锦行去学医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便走到花厅外面,柴晏先从门缝里看了看,见里面十名大汉俱是光着膀子,便对颜雪怀说道:“他们还在包扎伤口,我们先等一会儿吧。”

    此时已是天色微熹,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一四章 秘闻

    两人在美人靠上坐下,柴晏却又站起来,对颜雪怀说:“稍等。”

    说完,他便飞奔而去,稍顷,又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是茶壶茶杯,和一碟枣泥糕。

    “你饿了吧,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我们这里平时不做饭,就是烧烧热水,我找了找,就只有枣泥糕,你将就一下,等到天亮了,我让人出去买鲜肉烧饼。”

    “咦,你也知道那份鲜肉烧饼啊?”颜雪怀接过托盘放到旁边的美人靠上,先倒了一杯茶喝起来,一夜没睡,先要补水。

    “我见你去过,就知道了,尝了尝,很好吃。”柴晏老老实实,丝毫没有隐瞒他坐在董记烧烤,透过虚掩的窗户偷看对面小姑娘的事。

    颜雪怀“哈”了一声,看了柴晏一眼,便低头去看手里的杯子。

    “咦,这不是茶水”,颜雪怀咂咂嘴,“是蜂蜜?”

    柴晏有点不好意思:“我这里除了茶叶就只有蜂蜜了。”

    颜雪怀又看他一眼,再次“哈”了一声,便专心致志喝蜂蜜水吃枣泥糕。

    她是真的饿了,六七块枣泥糕下肚,颜雪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饱了。”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吃饱喝足,就差来个回笼觉了。

    柴晏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这一刻的颜香菜像个纯真的孩子。

    他想说点什么,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柴晏转身一看,来的是琉璃。

    琉璃上前施礼,又看了看颜雪怀,欲言又止。

    柴晏冷声道:“颜姑娘是自己人。”

    言外之意,有什么话就直说。

    琉璃压低声音说道:“七爷,齐慰从行宫里逃脱是真,卫明困住齐慰的那间屋子里有暗道,齐慰是从暗道里逃走的。昨天半夜飞鱼卫全城搜捕时,福王爷便病了,太医院里留在新京的人,这会儿都在福王暂居的别馆,福王现在还没有苏醒。”

    柴晏冷笑:“老狐狸。”

    颜雪怀眨眨眼睛,插嘴问道:“齐慰居然知道行宫的暗道?”

    行宫便是以前的福王府,因此福王得知齐慰是从他家里的暗道逃走的,当然就病了。

    只是这秘道,福王没有告诉太皇太后,卫明更是不得而知,否则也不会把齐慰困在恰好有暗道的屋子里面。

    可是问题来了,福王府的暗道,齐慰是怎么知道的?

    因此,颜雪怀才会有此一问。

    柴晏却丝毫没有质疑,他解释道:“福王和老定国公是年少时的好友,后来福王来平城就藩,齐慰也曾来过平城,福王很喜欢他,留他在在福王府住了半年,暗道的事,想来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颜雪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定国公和福王府关系这么好吗?咦,怎么没听人说过?”

    在平城没有成为新京之前,福王府便是平城百姓眼里的天。街头巷尾谈论最多的,就是福王府里的事。

    福王府的女眷喜欢哪家银楼的首饰,哪家脂粉铺子的胭脂,还有福王爷爱喝人奶,府里常年养着五六位乳娘,每天轮流给福王爷挤奶喝。

    可是定国公齐慰进京以后,满城都在谈论他,却独独无人提起他与福王府的关系。

    柴晏解释:“他们两家差一点就联姻了,太皇太后对此很不满意,刚好鞑子要求娶大魏贵女,太皇太后便派了福王嫡长女柴妍去和亲了,这门亲事没成,两家人从此再无往来。”

    颜雪怀大吃一惊,因为欧阳赞的原因,她早就知道那位去和亲的金环公主是福王的女儿,却没想到太皇太后还做过棒打鸳鸯的事,她问道:“我听说定国公夫人早就过世了,他后来娶的是哪家千金?”

    柴晏没想到颜雪怀会对这些事感兴趣,早知如此,他就把陆锦行他爹编的那本《世家秘辛》带过来了。

    好在他刚开新京时,为了刺杀齐慰做过很多准备,连同齐慰的家事也了如指掌。

    可惜他的计划没能实施,就被他爹扼杀了。

    “说起来有些意思,金环公主去和亲后,福王可能是想要补偿定国公府,也可能是真的看上齐慰这个人了,便想把二女儿柴姝嫁给齐慰,可齐慰却迎娶了史家的姑娘。史氏的父亲是老定国公的副将,为保护老定国公而死,史氏和她的母亲一直都由定国公府照顾,齐慰和史姑娘也算是青梅竹马。

    不过,齐慰和史氏的亲事是很出人意料的,毕竟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是杜氏很满意,大婚当天,圣旨便到了,不但封了史氏为定国公夫人,还追封了史氏的父亲为三品昭武将军。

    齐慰和史氏成亲不到三个月,便率军出征,一年后,他得胜归来,史氏却已经难产而死,之后杜氏还追封史氏为燕国夫人,呵呵,人都死了,追封有什么用,也只有杜氏才做得出这种自做聪明的事,把别人全都当成傻子。”

    柴晏说得义愤填膺,连太皇太后也不叫了,直呼为“杜氏”。

    颜雪怀叹了口气:“定国公可真惨,唉,这么好的人。”

    柴晏的眉头动了动,问道:“你不认识他,怎知他就是好人?”

    “我娘说的啊,我娘几乎天天说,还有莫语姑姑也这样说,再说,定国公救过我娘和我,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颜雪怀说道。

    柴晏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撇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形状,那天若不是齐慰忽然蹦出来,救她们母女的人就是他了。

    正在这时,花厅的门从里面找开,陆锦行提着药箱,一步三晃地走了出来。

    “累死我了,七爷你看看,我的手累得伸不开了,这像不像贫苦百姓的手?”

    陆锦行冲着柴晏伸出了他的手,柴晏嫌弃地掸掸被他的手碰到的衣裳:“像,像极了贫苦百姓爱啃的鸡爪子。”

    颜雪怀却已经从陆锦行身边走过,推开了花厅的大门。

    “诸位大哥,休息好了吗?”

    吉海和他的这九名手下,都是刀山火海里走过来的,这点外伤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就在陆锦行给他们挨个处理伤口时,他们都在闭目养神。

    原本在他们眼中,颜雪怀仅仅是那位做饭很好吃的老板娘的女儿而已。

    可是经过昨晚,他们看向颜雪怀的目光已经改变了。

第二一五章 鼓舞

    “颜姑娘,我们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有国公爷的消息了?”吉海问道。

    颜雪怀神色冷然:“国公爷.....”

    十个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颜雪怀的脸上,目光里有焦急,有紧张,还有期盼。

    颜雪怀微微颔首,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国公爷......安然无恙!”

    短暂的静寂之后,花厅里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十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像一群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园。

    颜雪怀伸出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缓和气氛。

    汉子们眼里闪动得兴奋的光芒,目光炯炯注视着站在他们中间的少女。

    颜雪怀说道:“国公爷被卫明陷害,他没有谋反,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吉海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果然是姓卫的阉狗,果然是他!”

    站在门外的陆锦行下意识地咧咧嘴角,那张桌子是他好不容易才淘来的,他很喜欢。

    可怜的桌子,一定很痛。

    随着吉海的这一拳,侍卫们的喜悦瞬间便被心痛所代替。

    国公爷,太冤了!

    “颜姑娘,国公爷现在何处?”吉海问道。

    颜雪怀的担忧全都写在脸上:“国公爷还在城里,只要飞鱼卫还在搜捕,国公爷便是安全的。”

    吉海等人略微松了口气,齐声问道:“颜姑娘,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颜雪怀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她看向哪名侍卫,那名侍卫便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年轻的一名侍卫身上,那名侍卫只有十七岁,齐慰带进新京的三十名侍卫里,他的资历最浅。

    颜雪怀像男人一样,冲着那名侍卫抱拳:“小女颜雪怀,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所有人一起看向年少的侍卫,少年脸上微红,慌忙抱拳:“在下,在下徐坤。”

    颜雪怀欠身一礼,再看向另一名侍卫:“小女颜雪怀,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那名侍卫一怔,连忙还礼,道:“在下陈宇。”

    颜雪怀又看向他身边的侍卫,问出同样的话:“小女颜雪怀,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在下王博。”

    “在下占晓。”

    “在下杨千喜。”

    “在下汪源。”

    .....

    颜雪怀听到这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没有名字的侍卫,他们有名有姓,他们是十个活生生的人。

    颜雪怀再次深施一礼:“小女多谢诸位舍身相助!”

    “颜姑娘,你太客气了。”

    “是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还和我们一起杀敌了呢,若是我们没有冲出来,留在那里也只能等死。”

    “颜姑娘,千万不要再提这个谢字。”

    颜雪怀又一次谢过,这才看向吉海,说道:“吉大哥,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走出这个院子,摆在我们面前的便是刀山火海,你们也不再是大齐军人,而是卫明口中的叛逆。国公爷交给你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叶老夫人,如今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事太过艰难......”

    没等颜雪怀把话说完,吉海便大声说道:“颜姑娘,话不能这样说,国公爷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别说是现在这个场面,就是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我老吉若是敢退一步,我老吉就是孙子!”

    见颜雪怀还是一副“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吉海对着九名手下吼道:“有不想跟我去救国公爷的吗?有的话就出来,我老吉决不为难你!”

    “吉头儿,我跟你一起去!”

    “吉头儿,算我一个!”

    “我老娘病了,是国公爷请名医帮着治好的,你就是拿棍子轰我,我也不走。”

    ......

    吉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这群手下,好小子,关键时刻真给面儿。

    “颜姑娘,你看到了吧,我们虽然只有十个人,可是没有一个是孬种。”

    “好!”颜雪怀竖起大拇指,士气鼓舞起来了,下一步就是要找到齐慰。

    “你们都是国公爷身边的侍卫,是离国公爷最近的人,现在不妨好好想一想,有什么地方,对于国公爷而言是相对安全的。”

    见汉子们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颜雪怀又补充道:“这个时候,大家就不要再顾忌什么了,国公爷的安全才是实打实的,国公爷在,那些才在,国公爷不在了,那些纪律啊职责啊,全都是空的,没用!”

    十名汉子再次安静下来,颜姑娘说得对,若是国公爷不在了,他们还当什么兵,哪还有脸再说自己是齐家军?至于齐家军的铁纪,还有什么用?

    他们当中,除了徐坤以外,其他九人在齐慰身边已有几年,颜雪怀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距离国公爷最近的人,当然,福生更近,可是福生没在啊。

    现在这种情况,不用细想也能猜到,国公府和五军都督府肯定已经被飞鱼卫搜了几轮了,国公爷不可能藏到这两个地方。

    可是除了这两处以外,国公爷在新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只有行宫了。

    颜雪怀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国公爷被卫明困在行宫里,是从暗道逃走的。”

    行宫?福王府?

    王博说道:“既然是福王府的暗道,那会不会就是通往福王自己的某个住处?”

    汪源一拍脑门,说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国公爷在行宫里待到很晚,那天他只带了福生和我,我们在行宫外面候着的时候,有个老头走过来,我不认识,可是福生认识他,那老头请国公爷晚上到小觉寺一聚,我不信鬼啊神的,也没有留意过那些寺庙在哪里,还有些好奇,后来国公爷从行宫出来,福生说是福王爷递话过来,请他去小觉寺,我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的那个老头,是福王府的人。那天福生到了很晚才回来,脸上还灰扑扑的,一看就是骑马走了很多路,我还和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迷路了回不来,他说他还真是迷路了,当时我以为他是在说着玩,可现在想一想,福生不一定是真的迷路了,但那小觉寺却显然真的是很远,颜姑娘,福王府的暗道会不会是通往小觉寺的?”

第二一六章 豆浆

    “小觉寺?”颜雪怀和陈六姑娘一起去寺里烧过香,也逛过庙会,陈六姑娘提起新京的寺庙如数家珍,可却没有听她说起过小觉寺。

    可惜这些侍卫都是去年才跟着齐慰来新京的,身为军人,自是不能出来闲逛,他们对新京还不如她熟呢。

    吉海摇头:“不可能,你也说了,那什么小觉寺一定离得很远,福王府里的暗道,能跨越大半个新京城?如果那暗道有那么长,早就被人发现了。”

    大家想想也是,忽然,年纪最小的徐坤怯生生地说道:“我知道小觉寺在哪,不过我没进去。”

    众人齐齐看向他,徐坤脸又红了,嗑嗑吧吧地说道:“其实那天晚上,国公爷还是去了小觉寺,福生和我,还有大江哥一起跟着,不过,不过到了地方,福生让我们两个留在外面,他跟着国公爷进去的。”

    徐坤口中的大江哥,是另一名侍卫,原本是留在国公府的,齐慰出事后,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汪源大奇,问道:“咱俩说的是同一天的事儿?”

    徐坤说道:“应该是吧,那天国公爷还吐了呢。”

    汪源连忙点头:“那就是了,没错,那天国公爷吐了,福生还把国公爷屋里熏香给扔了,把小厮训了一通,就是同一天。”

    颜雪怀示意徐坤继续说下去,徐坤便道:“那天晚上,我和大江哥等在外面,那座小觉寺很是偏僻,四周都是树木,道路也很是狭窄,走不了马车,只能骑马或者坐轿,我便对大江哥说,这地方想来不会有什么香火。大江哥便说,你看到刚刚迎出来的那个老和尚了吗?你看他那作派,还有他那嗓子,一看就是个老太监。”

    闻言,颜雪怀的眉头蹙了蹙,说道:“老太监?”

    “嗯,我当时没有注意,听大江哥这样说,再一回想刚刚那个老和尚,越想越觉得大江哥说得对,便问宫里的太监还能跑到这里当和尚吗?大江哥便说,宫里的太监自是不能,可是福王府里的太监退休以后想当太监也不是不行,何况这里还是福王府供养的。”

    “小觉寺是福王府供养的?莫非是福王府的家寺?”颜雪怀吃了一惊。

    徐坤点点头:“大江哥就是这样说的,后来国公爷在里面待了足有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我当时给吓了一跳,再加上那天国公爷呕过,便以为国公爷是真的病了,心里担忧,也忘了多看那个老和尚几眼了。”

    颜雪怀冲着徐坤弯唇笑了,笑容里都是鼓励:“你说的这些太有用了,对了,你还记得去往小觉寺的路吗?”

    “记得,不过我只记得小路,因为那天福生就是带着国公爷走的小路,路上有个觉明庵,福生还带着我们往那座觉明庵门口看了看,那时我还以为国公爷会进去的,可是国公爷也只是看了看,便催马走了。”徐坤说道。

    颜雪怀很满意,她问吉海:“吉大哥,你们十位当中,数你跟在国公爷身边最久吧?”

    吉海一脸的自豪:“我跟着国公爷十年了。”

    “这十年里,你可曾见过国公爷与福王府有过往来?”颜雪怀问道。

    吉海想了想,摇头:“没有见过,不过以前国公爷也不在新京,如果有来往想来也只是书信,那我就不知道了。”

    颜雪怀又看向徐坤,说道:“你可愿意带我到小觉寺看一看?”

    徐坤的眼睛亮了起来,颜姑娘是要让他去找国公爷吗?他有这个资格?

    “我愿意!”

    听他这么说,吉海皱眉:“颜姑娘,你不要去了,我带着这小子过去看看。”

    颜雪怀笑着说道:“飞鱼卫还在外面四处抓人,吉大哥,你们都是国公爷身边的老人儿,飞鱼卫里一定有人见过你们,徐坤资历最浅,让他过去反而比你们更安全,至于我,我只是一个去上香的民女而已。”

    吉海想想也是,昨天晚上,颜雪怀用那大棒子砸脑袋的时候,又稳又狠,比起男子也不差。

    真没想到,李娘子竟然生了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

    颜雪怀的这番话,让众人再无异议。

    她点点头,道:“大家在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准备就走。”

    说完,她便走出了花厅。

    花厅外面,柴晏像尊望妻石似的站在那里,陆锦行同情地望着他,亲眼看到了吧,你心心念念的小白兔,其实是只成精的狐狸,三言两语,就让齐慰的手下们全都听命于她,信不信,若是那小狐狸让他们去拼命,他们也毫不犹豫。

    颜雪怀从花厅里出来,柴晏的眼睛便粘在她身上:“口干了吧,喝点水。”

    颜雪怀嗯了一声,端起放在美人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是热的,却已不是蜂蜜水,而是豆浆。

    “咦,你让人出去买豆浆了?外面怎么样了?”颜雪怀喝了一口豆浆问道。

    “飞鱼卫又去了柿子胡同,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柿子胡同里现在只住着叶老夫人一户人家,飞鱼卫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便在宅子里四处搜查,现在还在那边。”柴晏说道。

    颜雪怀眉头微蹙,不可置信地问道:“飞鱼卫没有发现线索?这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柿子胡同里杀过人吗?”

    柴晏微笑:“周大当家的人,都是行家,除非让狗去闻才能闻到血腥气,可惜飞鱼卫没有狗,只凭肉眼看不出来。”

    “地上的血呢,杀了三十人,流了那么多血。”颜雪怀还是无法相信,怎么可能呢?

    柴晏说道:“飞鱼卫既然没有发现,那就是地上的血全都被清理过了。”

    颜雪怀惊异得说不出话来,周大当家手下的那两个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见她吃惊,陆锦行觉得,他抖机灵的机会来了。

    “颜姑娘见到的是周家姐妹,没错,她们也姓周,但这不是她们的本姓,她们是跟着周大当家的姓。这对姐妹以前是跑江湖卖艺的,十五岁的时候惹了人命官司,走头无路,遇到外出的周大当家,以为只是寻常的富家太太,便去打劫,也不知怎么的,就跟了周大当家,颜姑娘可别小看她们,这两位下手极狠,但凡是帮里有人惹事,就是她们两个出手惩戒的。”

第二一七章 出口

    周家姐妹不知姓氏,不知出身,周大当家让她们跟了自己的姓氏,又给她们取了名字。

    姐姐叫周扫尘,妹妹叫周除垢。

    “扫尘除垢?”颜雪怀问道。

    “是啊”,陆锦行摇着手里的鹅毛扇,晃着脑袋慢调斯理,“扫心尘除心垢,欢喜是尘,忧愁是垢,所谓修行,必须时时将心地的垢秽清除、扫除烦恼,正所谓修于内心,行之在外。”

    颜雪怀点点头:“受教了。”

    从陆锦行身边走过,她转过身来好心提醒:“你的扇子掉毛,换一柄吧。”

    说完,颜雪怀便走了。

    陆锦行手里的扇子越摇越慢,终于不动了,拿着扇子的手却还僵在半空。

    柴晏哈哈大笑,拍拍陆锦行的肩膀,快步走了。

    颜雪怀来到密室时,叶老夫人已经用过早食,像往常一样,双目微阖,在听小满背书。

    李绮娘操劳惯了,正无所事事,看到颜雪怀回来了,连忙压低声音问她:“你去哪儿了,吃早饭时也没有回来。”

    颜雪怀说道:“我去看望吉大哥他们了,对了,定国公逃走了,飞鱼卫还没有抓到他。”

    李绮娘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辞:“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国公爷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这时,小满的背书声停了下来,颜雪怀连忙凑到叶老夫人面前,叶老夫人睁开眼睛,看她一眼,重又闭上:“说吧。”

    颜雪怀扬扬眉毛,经过昨晚的事,叶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一点。

    “老夫人,您在平城住了多年,可曾听说过小觉寺?”

    “嗯。”叶老夫人依然闭着眼睛。

    “那觉明庵呢?”颜雪怀又问。

    “没有。”叶老夫人说道。

    颜雪怀眨眨眼睛,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徐坤说觉明庵与小觉寺离得很近,而且两者都有一个“觉”字,所以颜雪怀本能的以为觉明庵也是福王府供养的。

    “您可去过小觉寺?”颜雪怀问道。

    “多年前去过,路不好走,便没有再去。”

    叶老夫人终于睁开眼睛,目光如炬看向颜雪怀:“你打听小觉寺做甚?”

    颜雪怀也不想隐瞒,她说道:“定国公是从行宫的暗道逃走的,那行宫就是福王府,所以我想暗道的另一端,一定距离福王府的某处地方不远,肯定不会是小觉寺。”

    “暗道的另一端为何不能是小觉寺?”叶老夫人反问。

    颜雪怀解释:“现在既然已经查明定国公是从暗道里逃走的,那么飞鱼卫定然已经顺着那条密道发现了端口。除非定国公到达小觉寺以后便立刻逃走,否则早已被抓住了。”

    “那是你没有见识!”叶老夫人冷冷地说道。

    颜雪怀自从认识叶老夫人的第一天,就领教了这位老诰命的冷言冷语,到了现在早就成了习惯,若是叶老夫人忽然温声软语了,颜雪怀能给吓一跳。

    “嘿嘿,我一小孩子,吃的米还不如您吃的盐多,过的桥不如您走的路多,您就说说吧。”

    叶老夫人横她一眼:“是走的路不如过的桥多,既然拿不起锅铲,那么就多读点书。”

    “是,是,您老教训的是,回头我就和小满一起跟着您老读书。”颜雪怀一脸的讨好,她早就摸清叶老夫人的脾气了,这老太太是顺毛驴,必须顺着,否则就

    尥蹶子。

    叶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颜雪怀的态度比较满意。

    “像福王府这种地方,暗道里多半是留有后手的,不到生死攸关是不会动用的,国公爷既然知道那条暗道的所在,就一定会知道那后手的用法,那条暗道定然已经不能再用,也只有蠢人才会认为飞鱼卫能够从那条暗道里找到出口。”

    颜雪怀明白了,暗道里会有一道类似闸门一样的东西,齐慰顺手放下闸门,便把暗道封住了,飞鱼卫能够发现暗道的入口,可是却找不到出口。

    但是,叶老夫人说的“蠢人”是谁?

    一定不会是她!

    人嘛,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颜雪怀忙道:“这样说来,暗道的出口肯定还没有被发现,定国公出来以后,便......咦,我越来越觉得,即使暗道的出口不在小觉寺,也是在小觉寺的附近。老夫人,您说我现在去小觉寺上香,行不行?”

    叶老夫人冷笑:“连你都能想到小觉寺,卫明会想不到?你想去自投罗网,没人拦着你。”

    颜雪怀蹙眉,这关她啥事?她......对啊,齐慰是生是死,关她什么事?

    “我去吧。”

    耳边传来李绮娘的声音,颜雪怀忙道:“娘,我是帮着吉大哥他们打听的,这不关咱们的事,我不去,您也不用去。”

    李绮娘伸手摸摸颜雪怀微乱的头发,说道:“那些侍卫跟在国公爷身边多年,很多人见过他们,他们去小觉寺容易被人盯上,今天正好是初一,我去寺里烧香,即使被飞鱼卫看到,也无所谓,我一个寻常百姓,去寺里烧香还有错吗?”

    “可是......”颜雪怀后悔了,她应该先把李绮娘支走,再和叶老夫人说话的。

    “没有可是,国公爷于我们有救命之恩,而现在我要做的,也不过就是确认他的安危而已。”

    李绮娘挺直背脊,对颜雪怀说道:“你放心吧,娘保证不会出事。”

    颜雪怀忙道:“娘,我和您一起去。”

    “不行。”李绮娘还是第一次断然拒绝女儿的要求。

    “您若是不让我跟着,我就不让您去,您信不信,您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找您。”颜雪怀想好了,若是李绮娘还是不答应,她就抱着小满去跳井!

    李绮娘叹了口气:“好吧,你和娘一起去,不过说好了,如果情况不对......”

    “我就晕倒!”颜雪怀可想当小白花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李绮娘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娘先给你梳梳头。”

    正在这时,密室外面传来珍珠的声音:“老板娘,少东家,那两位周娘子回来了。”

    颜雪怀大喜,周扫尘和周除垢回来了。

第二一八章 轿子

    李绮娘也很高兴,她还没有亲自向二人道谢。

    可是她的谢字还没有出口,周氏姐妹便向她施礼:“婢子见过三娘子和表小姐。”

    李绮娘再要道谢,二人直说不敢当。

    颜雪怀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便对姐妹俩说道:“你们二位来得正好,我娘和我要出去一趟,二位姑娘可否与我们同行?”

    周扫尘和周除垢自是一口答应,周大当家就是让她们过来保护李绮娘母女的。

    侍卫们也已经用过早饭,虽然都有伤,可是精神饱满,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徐坤已经换了一身小厮的打扮,他和珍珠扮成跟着太太小姐去上香的小厮。

    周扫尘和周除垢已经换下昨晚的劲装,两人梳了圆髻,穿着素色比甲,眼睛里透着精明,像是大户人家有些体面的管事媳妇。

    颜雪怀好奇,问道:“这衣裳哪来的?”

    周扫尘晃晃手腕上的银镯子,说道:“陆公子拿过来的。”

    不仅有衣裳,还有首饰,这些东西看上去半新不旧的,一看就不是刚刚买的,而是陆锦行一早就准备上的,

    六人走出大门,却见门外已经停了四顶轿子,八名轿夫看着全都有点眼熟,但却不是这附近拉脚的轿夫。

    颜雪怀觉得自己一定是见过他们,他们很可能就是会昌街上闲逛的行人,也可能是来过李食记的客人,更可能就是某年某月在街上吵架的闲汉。

    四位女眷全都上了轿子,珍珠和徐坤跟在轿子旁边,一起走出了柳树胡同。

    刚刚走出不远,迎面便来了几名飞鱼卫,其中一个伸手拦住轿子,问道:“这么早干什么去?”

    珍珠连忙上前,陪笑说道:“今天初一,太太和姑娘去寺里上香。”

    “撩开轿帘看一下。”飞鱼卫大声说道。

    珍珠一脸为难:“这样不好吧,我们太太......”

    “莫非轿子里藏了钦犯?”飞鱼卫质问。

    “不敢不敢,啥钦犯啊,官爷您别吓唬小的。”珍珠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泪。

    “少废话,快撩开,别让官爷们自己动手。”飞鱼卫说道。

    轿子里传来女子怯怯的声音:“官爷,我们自己来。”

    说着,打头的轿子里伸出一只带着银镯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撩开轿帘,飞鱼卫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是坐着个管事媳妇模样的女子,便嗯了一声:“行了,把帘子放下吧。”

    后面的三顶轿子,也缓缓撩开轿帘,飞鱼卫挨个看过,都是女子,三十来岁的太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有和第一顶轿子里的女子同样打扮的仆妇。

    这时,又有一顶轿子从柳树胡同里出来,飞鱼卫便挥挥手,对珍珠说道:“走吧。”

    轿夫们如蒙大赦,抬上轿子向前走去。

    飞鱼卫则又伸手拦下了另一抬轿子,轿帘掀开,里面坐着个一脸色斑的中年太太,那位太太可不像刚才那四抬轿子里的女眷那般配合,觉得自己是被冲撞了,一脸的不高兴,尖着嗓子说道:“我夫君可是有功名的,有功名的,你们知道吗?我可不是寻常的市井妇人,我是秀才太太,被你们看了,我还能见人吗?”

    飞鱼卫烦得不成,挥挥手道:“快走快走。”

    轿子走出好远,还能听到那妇人的尖叫,负责查验的飞鱼卫朝着轿子的方向啐了一口:“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模样,把老子吓了一跳。”

    同伴们哈哈大笑,为首的小头头嘘了一声,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敢嘻嘻哈哈,一个个的不想活了吗?”

    众人连忙噤声,说起来也真够邪门的,三十名飞鱼卫,硬生生消失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欧阳家的那个孤老太太,也不知去向。

    “头儿,你说老韩他们是真的投靠齐慰了吗?”

    头头没说话,老韩就是昨天来抓叶老夫人的那队飞鱼卫的头儿,他们这一队和老韩那一队相互认识,偶尔还会坐到一起喝喝小酒。

    老韩除了吹牛,没啥能耐,胆子也不大,若说他投靠了齐慰,但凡是认识老韩的人全都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上面已经说了,老韩他们投靠了齐慰,救走了叶老夫人......

    远处的轿子里,颜雪怀隔着轿帘的缝隙对珍珠说道:“刚刚那顶轿子也是去烧香的?”

    珍珠正用帕子擦脸,他是真哭,眼泪是真的。

    “应该是吧,柳树胡同里住的都是自己人。”

    颜雪怀想到了这八名轿夫,便问道:“轿夫也是?”

    前面的轿夫闻言便挺起胸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雄壮。

    珍珠冲着他的后背皱皱鼻子,没有台词的人,还想抢风头,你做梦,以后七夫人面前的第一红人,非我珍珠莫属。

    “是啊,这都是七爷安排的,七爷不放心您和老板娘出门。”

    轿夫一甩脑袋,哼了一声,马屁精!

    珍珠翻个白眼,知道为什么我是珍珠,而你只能当轿夫了吗?这就是差距。

    轿子走了半个时辰,便走上了山路,虽然颜雪怀事先已经听徐坤说过,通往小觉寺的路非常狭窄,只能骑马或坐轿,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却没有想到,这路不仅是窄,而且还高低不平,加之这地方有偏僻,但凡新京城里还有其他寺院,也不会有人来这里烧香。

    今天是初一,小觉寺外除了他们这四顶轿子以外,便看不到香客了。

    两侧的山门打开着,一名小沙弥好奇地看着从轿子里走出来的四名女子。

    “几位女施主,你们是来烧香的?”

    颜雪怀笑道:“我们来寺庙不是烧香,难道还是找人的?”

    小沙弥忙道:“那几位稍等,小僧去请师傅过来。”

    说着,小沙弥拔腿便往里面跑去,显然,小沙弥平素里没有见过来这里烧香的,不知如何接待。

    好在很快便有人出来,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僧人:“阿弥陀佛,小寺偏僻,已是许久未见香客,小徒年幼,让施主们见笑了。”

    李绮娘微笑:“小师傅天真无邪,乃佛子本性,师傅莫要怪他。”

第二一九章 沙弥

    年过半百的僧人法号慧明,那名小沙弥叫永净,是他的徒弟。

    慧明引领着李绮娘一行进了寺院,寺院不大,从山门天门殿出来,只有大雄宝殿和无量寿佛殿两座大殿可供善信供奉香火。

    李绮娘带着颜雪怀中规中矩地敬了香,捐了功德,颜雪怀忽然问道:“慧明师傅,请问贵寺有斋饭吗?”

    慧明一怔,李绮娘连忙说道:“出来得太早,小女兴许是饿了,师傅莫要见笑。”

    慧明淡淡一笑:“女施主客气了,小寺斋饭时间是巳正二刻至午初,还有半个时辰,贫僧陪同几位施主到揽翠亭小坐,女施主看可行否?“

    颜雪怀跟着陈六娘子去过几次寺院,寺院无论大小,都会有单独的几间屋子是供女眷们歇息的,有的寺院还有糕点茶水。小觉寺显然是没有,或许从福王寺修建小觉寺的那日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小觉寺接待其他香客。

    李绮娘谢过,颜雪怀却道:“咦,永净小师傅呢,就不劳烦慧明师傅了,请永净小师傅带我们去揽翠亭就行了。”

    李绮娘也跟着说道:“是啊,小女刚刚及笄,永净小师傅年纪尚幼。”

    当娘的话外音就是,我家闺女已经及笄了,虽然你是佛子,但是我就是觉得你来接待不合适,还是让小孩子来吧。

    慧明有些尴尬,但毕竟是出家人,总不能为自己申辨吧。

    再说,小觉寺一年到头也没有外面来的香客,慧明疏于练习,应辩能力严重退化。

    慧明去找小沙弥,颇花了一些功夫,小沙弥过来的时候,一脸的生不如死,让颜雪怀想到了前世那些刚刚被老师训过话的小学生。

    小沙弥永净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秧,一点精神也没有,带着众人去了揽翠亭。

    所谓揽翠亭,就是几丛竹子围起来的一个小亭子,没有风景可看,目测夏天时蚊子不少。

    好在里面有石桌石凳,李绮娘和颜雪怀坐下,周家姐妹侍立在旁,珍珠和徐坤站在亭子外面。

    小沙弥双手合什:“女施主小坐,小僧告辞。”

    见他要走,颜雪怀伸手拽住了小沙弥的胳膊:“小师傅,我带了枣泥糕,给你尝尝吧。”

    小沙弥被颜雪怀忽然抓住了胳膊,吓得一个激凌,竟然忘了挣脱,傻傻地站在那里。

    颜雪怀抿嘴一笑,把带来的枣泥糕递了过去:“你几岁了?”

    小沙弥看着枣泥糕,咽咽口水,小声说道:“十岁了。”

    “九岁,真的好巧,我弟弟今年十岁了,比你大了一岁,不过他不如你的个子高,对了,他可喜欢吃这种枣泥糕了,你也尝尝吧。”

    说着,颜雪怀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师傅没有跟过来,你快点吃,吃完擦擦嘴,他不会发现。”

    小沙弥又咽咽口水,师傅说了,让他不要多说话,可是师傅没说不让他吃女施主带来的枣泥糕。

    这个念头涌上来,便压不下去了,小沙弥缓缓伸出小手,接过了那块枣泥糕。

    一口咬下去,绵绵软软,第二口,香香甜甜,第三口,真好吃啊。

    见他吃得香甜,颜雪怀笑弯了眼睛,寺院里长大的孩子,就是比外面的要单纯,像小满,虽然乖巧听话,可也不是一块枣泥糕就能哄骗的。

    小满心眼多着呢,就看他能让叶老夫人也喜欢他,这就是颜雪怀比不上的。

    “喝口水,别噎着。”颜雪怀接过周除垢递过来的水囊和木杯,倒了一杯水送到小沙弥面前。

    小沙弥接过来喝了一口,咧开小嘴:“也是甜的。”

    “这是蜂蜜水,好喝吧,多喝几口。”颜雪怀笑着说道。

    小沙弥吃完一块枣泥糕,又有一块递过来,他接过来咬了一口,想起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原本只想吃一块的......

    颜雪怀笑眯眯地问道:“你会数数吗?”

    小沙弥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原本想吃一块枣泥糕,现在再吃第二块。

    “我会。”他小声说道。

    “那你数数看,你们寺里有几位施主,我猜一定是七位,对吧。”颜雪怀说道。

    小沙弥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早上是七位,可现在是六位。”

    他又伸出手指头,一个两个数了数,再次肯定:“就是六位。”

    “早上那位呢,你没有算上,算上就是七位了。”颜雪怀很认真地说道。

    小沙弥又摇头:“可他走了啊,现在就是只有六位。”

    “你怎么知道他走了?我明明看到你在山门口玩呢,你又不知道寺里的事”,颜雪怀撇嘴,又冲着坐在对面的李绮娘说道,“娘啊,您看,现在的小孩子都会信口胡说了。”

    小沙弥急了:“我没有胡说,那位施主已经不在憩云轩了,我......”

    后面的话他给咽回去了,他不能告诉别人,他是好奇才去偷看的,如果让师傅听到,一定会训他的。

    颜雪怀换上一副笑脸,把余下的两块枣泥糕用帕子包了,塞到小沙弥手里:“这是送给小师傅的,多谢小师傅带我们来这里,寺里应该很忙吧,小师傅去忙吧。”

    这些枣泥糕连同蜂蜜水,是临出门时,柴晏给她的,让她带着在路上吃,没有想到,却派上了用场。

    小沙弥道谢,却又把塞到手里的枣泥糕放到石桌上,红着脸说道:“师傅不让。”

    说完,便飞奔着跑开了。

    颜雪怀对李绮娘说道:“您看了吧,这才是小孩子。”

    李绮娘不明白颜雪怀为何会这样说,她的关注点没在这里。

    “憩云轩里的人......”

    母女俩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她们心里都明白,这巴掌大的小觉寺,总共也没有几个和尚,因此,多出一个人来,寺里的僧人便会察觉,且,听小沙弥的语气,那人是今天早上走了的,所以很可能就是昨天来的。

    时间能够对上。

    颜雪怀冲着周扫尘便个眼色,周扫尘立刻会意,闪身走出了揽翠亭。

    李绮娘原本还很镇定,可是现在,她的心悬了起来。

    若是国公爷真的来过这里,那他现在又在何处?

    偌大的新京,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颜雪怀从李绮娘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她低声说道:“这里是福王府的家寺,飞鱼卫迟早会查到这里,现在只是还没有来而已。”

    也就是说,这里并不安全,齐慰在这里也只能躲得一时。

第二二零章 少年

    转眼便到了用斋饭的时辰,小沙弥永净跑过来,请李绮娘一行去用饭。

    再次见面,小沙弥的神情轻松许多,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拘束。

    去斋堂的路上,颜雪怀把用帕子包起来的枣泥糕悄悄塞给小沙弥,这一次,小沙弥没有拒绝,欢欢喜喜地收了,显然刚刚回去,师傅没有发现他吃香客糕点的事。

    斋堂简陋,斋菜也做得马马虎虎,颜雪怀的舌头早就被李绮娘给养刁了,硬着头皮往嘴里塞。

    正在这时,周扫尘步履匆匆走了进来,颜雪怀笑着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扫尘道:“奴婢从净房出来,就迷了路找不到那座亭子了,多亏遇到寺里的师傅,指引奴婢来了斋堂。”

    李绮娘微笑:“那你快去用斋吧。”

    周扫尘恭声应了,去领了斋饭,颜雪怀冲她招手:“过来一起吃吧,不是在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周扫尘小心翼翼地坐到颜雪怀身边,只敢半个身子坐在板凳上,那副模样像极了大户人家守规矩的管事媳妇。

    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颜雪怀的胳膊上,颜雪怀在桌下伸出手,一根小布条从周扫尘手里滑到了颜雪怀手中。

    布料光滑,是上好的丝绸,颜雪怀低头去看,绯红色,只有柳叶大小,四周有毛边,似是从衣裳上撕扯下来的。

    这是朝服!

    昨天齐慰进宫,应该就是穿的朝服。

    颜雪怀把布片塞进荷包里,压低声音问道:“在哪里发现的?”

    周扫尘用气声说道:“憩云轩窗前的一棵月季花枝上找到的,我怀疑憩云轩里有暗道。”

    如果福王府的那条暗道的出口是在小觉寺,那么小觉寺里应是还有另外一条暗道通往其他地方,而那个地方,便是齐慰现在的藏身之处。

    颜雪怀立刻想到了一处,觉明庵!

    所以,齐慰是先逃到了小觉寺,在小觉寺修整一齐,便又去了觉明庵?

    当然,这些全都是颜雪怀的猜测,除了齐慰和小觉寺的住持,恐怕无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就连那位慧明师傅想来也不清楚。

    众人用完斋饭,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小觉寺了,轿子走出很远,珍珠隔着轿帘说道:“少东家,那位慧明师傅一直目送咱们,这会儿才进去呢。”

    这是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

    颜雪怀笑着说道:“咱们去觉明庵吧。”

    众人绕了一大圈儿,绕回小觉寺后面,顺着那条小路又走了一个岔口,颜雪怀让落轿,她从轿子里出来,跟着徐坤和珍珠,步行往觉明庵走去。

    小觉寺虽然没有香火,可却是开着侧门的,但是觉明庵却是大门紧闭,且,门前尽是零零碎碎的树叶和鸟粪,显然已经有些日子没人打扫了,颜雪怀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这座觉明庵怎么看都不像是住着人的。

    “少东家,要不我翻墙进去看看吧。”珍珠说道。

    颜雪怀正要开口,原本紧闭的庵门忽然从里面推开了!

    三人无处躲闪,颜雪怀立刻大声说道:“你们看,我就说这庵堂里是有人的吧。”

    一名青衣小帽的尼僧走了出来,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健硕,一脸横肉,若不是身上的僧衣,怕是没人相信,她是佛门弟子。

    尼僧也已看到三人,大声说道:“佛门净地,尔等何人在此喧闹?”

    颜雪怀给吓了一跳,连忙往珍珠身后躲闪,珍珠也很害怕,去拉身边的徐坤,徐坤不知道这两人为何如此害怕,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二人,可是却被珍珠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尼僧见三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男女,心下略松,又见他们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便猜测可能是误打误撞过来的。

    “问你们呢,为何不说话?”

    尼僧中气十足,珍珠和颜雪怀给吓得直哆嗦,徐坤终于反应过来,可是他却装不出哆哆嗦嗦的样子,只好也学着颜雪怀,往珍珠身后躲去。

    珍珠结结巴巴地回答尼僧的问话:“路过,我们是路过的,真的。”

    “你们去哪里,会从此处路过?”尼僧质问。

    珍珠忙道:“我们是去小觉寺了,回来的路上一时兴起就往这边来了。”

    颜雪怀拼命点头,补充道:“我看到是尼庵,就好奇,想进去拜拜......我娘说要见寺就拜,师傅,我们能进去拜拜吗?”

    尼僧瞥她一眼,扬起下巴,像赶苍蝇似的驱赶他们:“走走走,这里是女眷清修之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快走!”

    三人正要走,却听又有一人的声音传来:“等等,先别走!”

    尼僧忙道:“英公子,您来了。”

    说着,她把另一扇庵门也推开,一名少年现出身来。

    少年十五六岁,一袭月白色的道袍,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乌黑的头皮随意披在肩头,明明是不修边幅的打扮,可是却偏偏让人想到了画中谪仙。

    颜雪怀瞪大了眼睛,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这小小的庵堂里竟然还藏了一位美少年。

    她咽咽口水,喃喃道:“今天真没白来啊。”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站在她前面的珍珠却听得清清楚楚。

    珍珠心里的小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颜姑娘这是几个意思?这是看上了?

    不能吧,这才看了一眼、两眼、三眼,好吧,颜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眼珠子都要粘在人家的脸上了。

    珍珠觉得,这个时候,他必须要为七爷做点什么。

    珍珠干咳一声,朗声说道:“这位公子,你可是有事?”

    被称做英公子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挑,勾起一抹微笑,眼底眉梢也染上了笑意,如同飞起朵朵桃花。

    颜雪怀微微张大了嘴巴,好看,真好看。

    少年的声音也同样优美悦耳,如同山间的溪流,琮琮如琴。

    “小觉寺已有近十年没有外来香客,就是知道小觉寺的人也曲指可数,三位年纪轻轻,又是如何得知?”少年的声音也同样优美悦耳,如同山间的溪流,琮琮如琴。

    “小觉寺已有近十年没有外来香客,就是知道小觉寺的人也曲指可数,三位年纪轻轻,又是如何得知?”

第二二一章 神功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颜雪怀脸上那楚楚可怜的神情便荡然无存,她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珍珠,抬头看看大门上方写着“觉明庵”三个字的牌匾,目光又从尼僧和少年脸上扫过,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如同不小心摆在一起的粗糙瓦缸和精致瓷器,粗的更粗,精的更粗,美丑相配,视觉舒适。

    颜雪怀伸出白嫩的手指头,指指那牌匾,冲着少年问道:“公子,请问这三个字是觉明庵还是觉明寨啊?”

    众人全都不明白颜雪怀为何有此一问,少年更是不解,微笑道:“自是觉明庵了。”

    颜雪怀扬扬眉毛,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觉明庵啊,原来这地方是庵堂,我还以为是那山寨土匪窝呢,正奇怪以前的土匪窝那都是五毒俱全,现在的土匪窝怎么就僧俗勾结,狼狈为奸了。”

    “住嘴,你胡说八道!”

    粗壮尼僧大吼一声,颜雪怀看都没有看她,只冲着那少年说道:“我说得不对吗?你们怎么不在路口上竖一牌子,上写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呢。你看看你们,尼庵里住着男人,还要打劫路过的小姑娘,土匪窝都不如你们狠毒,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有你们这种佛门败类,我呸!”

    粗壮尼僧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打人,被少年伸手拦住,尼僧气得直跺脚:“英公子,这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胆敢污蔑您。”

    颜雪怀竖着耳朵,这尼僧说的每一个字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尼僧已经两次称呼这少年为“英公子”了。

    觉明庵建在这里,不受四方香火,却又不像是缺银子的,那就肯定是和小觉寺一样,是某户人家的家庵,既然与小觉寺挨得这么近,又都有一个“觉”寺,若说这里不是福王府供养的,傻子都不信。

    再看这少年,一身清贵,除了好皮囊还有好气质,尼僧对他极是尊敬。能让觉明寺的尼僧尊敬,又能出入甚至可能是住在这里的年轻公子,要么是福王府的,要么也是与福王府有关系的人。

    福王府的那点事儿,早就被平城百姓扒得透透的,长子是个书呆子,平城府的乡试,他已经积极参与了十五次,次次榜上无名,当然,皇帝子弟不用科举,怀安郡王纯属爱好。

    次子喜欢摔角,养了十几个女摔角手,没日没夜的摔。

    老三和老四全都是庶出,一个养戏子,一个养小倌,据说福王就是被他们给气出毛病了,后来才没有再生出一男半女的。

    福王只有一个孙子,就是书呆子长子生的,据说随了祖父,长得极似上元节的某种传统美食。

    至于外孙,金环公主远嫁鞑子,那个什么柴姝,颜雪怀只听柴晏说起过,平城府没有关于她的传说,要么早死了,要么远嫁了。

    所以,眼前的这位英公子,就不在福王府的八卦本子上,福王府若是有这么一株芝兰玉树,平城府的小姑娘们不会不知道。

    颜雪怀看着少年若有所思,少年也在看颜雪怀,只是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厌烦:“三位胡搅蛮缠,满嘴胡言,究竟意欲何为?”

    颜雪怀呵呵了两声,道:“你好意思问我们意欲何为?明明是你要留下我们要买路钱的,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她的话音方落,珍珠便大声附和:“就是,你们是土匪吗?光天化日拦路抢劫,你们还是人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我呸!”

    少年毕竟只有十六七岁,涵养功夫还差了一些,何况,从小到大,如颜雪怀和珍珠这般口出恶言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少年顿时有了一种秀才遇到兵,有口说不出的感觉。

    “你你你。”

    颜雪怀立刻学着他的语气说道:“你你你爹在种枇杷树!”

    “你你你。”少年气得面红耳赤,刚刚的仙气荡然无存。

    颜雪怀很满意,这样才接地气嘛,少年。

    “你们不许走,难姑,拦住他们!”少年命令。

    那位被称做难姑的尼僧早就想要出手了,少年话音未落,她便如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颜雪怀冲了过来。

    颜雪怀拽上徐坤拔腿就跑,难姑伸手去抓她的头发,珍珠挥手就是一拳,正打在难姑的鼻子上。

    难姑怔了怔,颜雪怀和徐坤已经跑出很远了,珍珠冲她一呲牙:“欺负小姑娘算什么能耐,有本事你打我啊,打啊打啊!”

    难姑气急败,鼻血直流,她伸手去掴珍珠的脸,珍珠身子一闪,一把扯下难姑的僧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那脑袋上平平整整,并没有戒疤。

    珍珠尖叫:“原来是个假尼姑!”

    其实没有戒疤的僧人也还是僧人,只是没有受戒,并非全都是假的,但是珍珠这样一叫,难姑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发疯一般朝着珍珠撕打。

    从难姑第一次出手,珍珠就看出难姑是学过武功的,但也只是学过皮毛而已,比起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蛮力,若论应对经验,珍珠觉得难姑还比不上颜雪怀。

    颜姑娘也真是绝了,抡着大棒子揍人的时候,就像是身经百战,看上去没有什么招数,可却一打一个准儿,棒下无空。若不是珍珠了解颜家的家世,他还以为未来的七夫人是打着架长大的。

    比起颜雪怀,难姑就像只空有花架子的大笨牛,珍珠有点替她担心,担心她用力过猛自己栽倒摔死。

    看着颜雪怀和徐坤已经跑得没影了,珍珠终于进入正题。

    他卖个破绽,难姑一拳打来,珍珠便倒在地上。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救命!”

    珍珠翻着白眼,叫声越来越小,终于气若游丝。

    少年见状奔跑过来,问道:“难姑,他这是......”

    难姑看看自己的拳头,她这是神功大成了吗?一拳就把人给打死了?

    少年下意识地看向另外两人逃走的方向,对难姑说道:“这三人不对劲,你快去追上他们。”

    难姑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去追,可是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

    难姑跑到岔路口,只看到凌乱的脚印,似是曾经有很多人在这里走过。

第二二二章 担心

    颜雪怀拉着徐坤,急匆匆跑回来,她撩开轿帘坐了进去,催着轿夫快走。

    轿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听到命令立刻抬起轿子,周扫尘见徐坤还在外面,担心他会拖后腿,一把将他也拽进轿子里,八名轿夫步履如风,四抬轿子很快便消失在小路尽头。

    道路由颠簸渐渐变得平坦,颜雪怀从轿子里探出头来,终于上了大路。

    她松了口气,让轿夫兜了一个大圈子,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回了柳树胡同。

    一进去,就见柴晏如尊望妻石般伫在垂花门前,身边还站着小满:“伯母,今天还顺利吗?”

    李绮娘原本急着要和闺女问个究竟的,看到柴晏等在这里,李绮娘心下不忍,温声说道:“还好,挺顺利的,快进屋吧,别站在这里了。”

    说着,她伸手牵住小满,小满甜甜地叫了声“姨姨”,又叫“姐姐”。

    柴晏故意落后几步,李绮娘牵着小满走进去了,他才施施然走到颜雪怀身边,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嗯。”

    颜雪怀答应着往前走,柴晏跟在她身边,几人鱼贯而入,柴晏忍着没有再问,看着母女俩走到密室门前,他便叫了小满过来。

    小满眼睁睁看着密室的门关上了,委屈巴巴地对柴晏说道:“哥哥为何不让我进去?”

    柴晏板起脸来:“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今年几岁了?”

    小满低头不语,虽然姨姨说她是去寺里上香,可是他知道,姨姨一定是去做很危险的事了,他很担心姨姨,除了母亲和乳娘,姨姨是这世上最最疼他的人。

    柴晏见他不说话了,摸摸他的头,和言悦色地问道:“小满啊,哥哥对你好不好?”

    小满抬起小脸,惊愕地问道:“哥哥,你是在讨好我吗?”

    柴晏一怔,这小孩想啥呢?

    好吧,他想起来了,颜雪怀曾经就是这样叮嘱小满的,还故意让他听到。

    他干咳一声:“哥哥对你好是发自内心,没有任何功利之心。”

    小满点点头:“好吧,我信了。”

    柴晏......

    密室内,李绮娘耐心地看着闺女洗了脸,换了衣裳,这才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珍珠去哪里了?还有国公爷,是不是真在那座觉明庵里?”

    颜雪怀笑着说道:“若是国公爷在觉明庵,珍珠这会儿想来已经被抓进去了,若是国公爷没在觉明庵,珍珠已经回来了。”

    李绮娘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的滴漏:“这么说来,国公爷真的在觉明庵?”

    颜雪怀颔首:“应该就是了。”

    李绮娘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反而更加忐忑,喃喃道:“也不知那觉明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福王府,福王与皇帝是一家人,国公爷毕竟是外人,若是福王爷听信谗言,以为国公爷是真的谋反,那么国公爷岂不就是羊入虎口中?哎呀,这可如何是好,现在知道国公爷在觉明庵里,我们怎么才能把他救出来啊。”

    颜雪怀看着自己的娘,像某大师某位嫂子一样的唠唠叨叨碎碎念,只好用她的方式劝慰:“娘啊,您说羊入虎口,可是国公爷也不像是弱小可怜的小绵羊啊,他和福王爷相比,他才是老虎好吧,大老虎。”

    李绮娘被女儿说的竟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她嗔道:“你这孩子,这是什么比方,国公爷怎么就成了大老虎了,你见过这么善良的大老虎吗?”

    颜雪怀的嘴角抽了抽,她想起前世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有一个词叫做“师奶杀手”,看看李绮娘,再想想莫语,定国公齐慰妥妥就是一枚师奶杀手。

    颜雪怀强忍着没把“脑残粉”三个字说出来,她拍拍李绮娘的肩膀:“娘啊,您要相信,老天爷关上了门,一定给留了一扇窗子,您也说国公爷是大好人了,好人一定有好报,您就乖乖等着,说不定咱们真能把国公爷给救出来了呢。”

    李绮娘却又担心起来,她握住颜雪怀的手,叮嘱道:“今天去寺里上香也就罢了,其他的事,你不许再去参和,营救国公爷的事,有侍卫们,还有城外的福生他们,不用你去,你乖乖的,别让娘担心。”

    颜雪怀颔首:“应该就是了。”

    李绮娘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反而更加忐忑,喃喃道:“也不知那觉明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福王府,福王与皇帝是一家人,国公爷毕竟是外人,若是福王爷听信谗言,以为国公爷是真的谋反,那么国公爷岂不就是羊入虎口中?哎呀,这可如何是好,现在知道国公爷在觉明庵里,我们怎么才能把他救出来啊。”

    颜雪怀看着自己的娘,像某大师某位嫂子一样的唠唠叨叨碎碎念,只好用她的方式劝慰:“娘啊,您说羊入虎口,可是国公爷也不像是弱小可怜的小绵羊啊,他和福王爷相比,他才是老虎好吧,大老虎。”

    李绮娘被女儿说的竟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她嗔道:“你这孩子,这是什么比方,国公爷怎么就成了大老虎了,你见过这么善良的大老虎吗?”

    颜雪怀的嘴角抽了抽,她想起前世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有一个词叫做“师奶杀手”,看看李绮娘,再想想莫语,定国公齐慰妥妥就是一枚师奶杀手。

    颜雪怀强忍着没把“脑残粉”三个字说出来,她拍拍李绮娘的肩膀:“娘啊,您要相信,老天爷关上了门,一定给留了一扇窗子,您也说国公爷是大好人了,好人一定有好报,您就乖乖等着,说不定咱们真能把国公爷给救出来了呢。”

    李绮娘却又担心起来,她握住颜雪怀的手,叮嘱道:“今天去寺里上香也就罢了,其他的事,你不许再去参和,营救国公爷的事,有侍卫们,还有城外的福生他们,不用你去,你乖乖的,别让娘担心。”李绮娘却又担心起来,她握住颜雪怀的手,叮嘱道:“今天去寺里上香也就罢了,其他的事,你不许再去参和,营救国公爷的事,有侍卫们,还有城外的福生他们,不用你去,你乖乖的,别让娘担心。”

第二二三章 柴姝

    无论是柴晏还是颜雪怀,全都以为最多两三个时辰,珍珠就会回来。

    可是直到一更时分,还是没有看到珍珠的身影。

    颜雪怀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疏忽大意,低估了觉明庵?

    若是如此,她岂非是让珍珠羊入虎口了?

    她不想让李绮娘看出自己的担心,便想去找柴晏商量对策。刚刚走出密室,便见身后多出一个小尾巴。

    小满。

    “你跟踪我?”颜雪怀横眉竖目。

    小满连忙摇头:“我没有,我就是想告诉姐姐,我知道觉明庵里住的是什么人。”

    “什么?”颜雪怀四下看看,拖着小满走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说!”

    小满还是平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轻声说道:“觉明庵里住的是二娘子。”

    “二娘子?什么二娘子?”颜雪怀面露疑惑,急急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小满再次摇头:“我从家里逃出来后,遇到过一位好心的姐姐,姐姐是福王府的丫鬟,她说二娘子身边要添伺候的人,她不想去,因为听说要剃光头做尼姑,所以我就猜那可能就是你们说的觉明庵了。”

    颜雪怀看着小满,用她自认最阴狠的声音说道:“我想把你扔出去,然后告诉我娘,说你是自己离开的。”

    小满缩缩身子,如同独自面对大灰狼的小羊羔,想逃却又无处可逃。

    他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那位姐姐名叫阿莺,她带我去了那条有很多很多人的街上,那里人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后来我们看到了姨姨,阿莺姐说姨姨家里是开食铺的,跟着姨姨不会饿肚子,说不定还能学门手艺,自己养活自己,我问阿莺姐姐她去哪里,阿莺姐姐说她回福王府,管事说二娘子要添人手,管事想让她去,可她不想去,因为要剃光头。”

    颜雪怀冷笑:“所以你就从那条小坡上跳下来了?”

    小满的头垂得更低:“不是跳的,是出溜下来的。”

    颜雪怀伸出一根手指,托起小满的下巴,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孩:“小子,要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小满带着哭腔说道。

    “实话?福王府的丫鬟怎么认识我娘?你当我是乡巴佬什么也不懂吗?福王府的人又怎能随便出来,还能遇到你?”颜雪怀恶狠狠地问道。

    小满强忍着泪水,可怜巴巴地说道:“阿莺姐姐是大厨房的粗使丫鬟,她说是跟着管事出来采买时见过姨姨。”

    这一下,颜雪怀也有几分相信了,李绮娘是在灯市街捡到小满的,整个新京城的酒楼食铺都会到灯市街采买食材,福王府会不会也去,颜雪怀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有很多大户人家的管事,隔三差五就会去灯市街,他们是去谈生意,谈好后灯市街的商家会送货上门。

    这样说来,身为大厨房粗使丫鬟的阿莺,跟着管事去灯市街,并且在灯市街见过李绮娘,这也说得过去。

    颜雪怀瞬间收起脸上的戾气,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姐姐形像,看得小满的小心脏直晃悠,莫非姐姐去过蜀地,学过那传说中的变脸绝技?

    “小满啊,你是个乖孩子,姐姐最疼你了,那个什么阿莺的事,你可不能告诉你姨姨,否则你姨姨会伤心的,懂吗?”

    “我懂,我不说。”小满拼命点头,如果不是姐姐太凶了,他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嗯,真乖,不说就对了,如果你让你姨姨伤心了,你猜姐姐会怎么做?”颜雪怀笑眯眯地问道。

    小满小声试探:“姐姐要把我赶走吗?”

    “当然不是。”

    颜雪怀甜笑如蜜,伸出纤纤十指,环在小满的脖子上:“我就挤破你的肚皮把你的肠子扯出来,再用你的肠子,像这样勒住你的脖子用力一拉,呵呵,整条舌头都伸出来啦!我再手起刀落......哗!!整个世界清净了。”

    颜雪怀松开双手,小满张大嘴巴,想起什么,又伸手把嘴捂住,不让自己的舌头伸出来。

    颜雪怀的笑声如同从坟墓里飘出来:“现在你明白,我会怎么做了吧。”

    小满......

    欺负完小孩,颜雪怀神清气爽去找柴晏,当然,她刚刚问了一句:“你家七爷呢?”

    七爷便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颜雪怀勾勾手指:“走,有事找你。”

    柴晏心花怒放地跟着她走了。

    躲在暗处偷窥的陆锦行简直是不忍直视,七爷你的傲骨呢?你忘了你是七阎王了吗?

    那边,颜雪怀在问柴晏:“福王府的二娘子,是不是就是想要嫁给齐慰,可是齐慰没娶的那位?”

    “嗯,就是她,福王只有两个嫡女,二娘子叫柴姝,封号荣城郡主。”柴晏说道。

    “柴姝没能嫁给齐慰,后来呢?嫁了吗?年纪也不小了吧。”颜雪怀问道。

    “柴姝是由杜氏指婚,下嫁给那一年的新科状元,叫什么孙梦醒的,孙梦醒寒门出身,二十八岁高中状元,不曾婚配,实是一桩好亲。他们成亲之后,柴姝便和孙梦醒一起住在旧京,可是刚刚半年,孙梦醒的原配就找上门了,那原配是童养媳,父母早丧,七岁时由亲戚做主,嫁到了孙家,等到孙梦醒十四五岁时,便已经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文曲星了,孙家想让儿子金榜题名迎娶贵女,便没让孙梦醒与原配圆房,对外也改口说那原配是养女,后来孙梦醒考中举人,一家子搬到县城,更是无人知晓这件事了。

    孙梦醒高中状元,又被杜氏指婚之后,孙家担心露馅,竟然暗中找了人牙子,把原配远远卖掉。可是很不巧,原配竟然被卖到了旧京附近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又恰好是一位御史的远亲,于是这件事便瞒不住了,原配找上门来,说她要去告状,一告孙梦醒停妻再娶,二告孙梦醒欺君罔上,纳皇女为妾。”

    颜雪怀听得瞪大了眼睛,此情此景,就差一位包拯包龙图了。

    “后来呢,原配真的去告状了吗?那孙世美,不,孙梦醒被斩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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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且留步介绍:
颜雪怀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有人在为她拼命,她很欣慰,这一世终于能安安静静做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花了,可是手里的这一把烂牌是怎么回事?
颜雪怀:娘啊,我来了,打架带上我!
某少年:我也......
李绮娘:离婚了就别来烦我,闺女归我!
某大叔:我也……娘子且留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娘子且留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娘子且留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