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下陵
大雪鸿毛,寒风刺骨。
在这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中,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上,却有不少亢奋的汉子在热火朝天地卖力挖掘。
轰~
随着一声惊天巨爆的响彻,有漫天飘雪挥洒、大量土石飞溅。
“开了,炸开了!”
“哈哈,弟兄们跟我上!”
“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快把火把点上看看。”
...
尘封数十年的墓道口被炸开,一股子潮湿霉味儿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人影攒动,随着晃动的火光升起,阴暗、逼仄的甬道被照亮。
陈昭混杂在人群中,打量着火光照亮后的一切,身子微微后退了一些。
接着他看向身边两人问道:“赵团长、茅先生,接下来怎么说?”
“你们两位才是行家,我和弟兄们得听你们的才是。”
赵德麟穿着一身奉军的军装,是个身材魁梧壮硕的汉子。
茅清明是一个下颌留有短须的中年男子,面相随和,带着眼镜,一身棉袍,看起来有些几分儒雅,像是个教书先生。
此君眯起眼睛,直接开口说道:“不用担心,前面一段路没有任何机关,放心走就是。”
话虽如此,但却不见茅清明自己率先打头去走。
此次挖掘太后陵的三支人马中就属赵德麟手下的人最多,全是大兵,他也很是明白两者的意思,当即命令手下道:“拿火把的在前面照着走,后面的弟兄子弹上膛,走!”
最前面的几个士兵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里把赵德麟、茅清明和陈昭这三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早知如此,他们冲这么快干嘛?现在成了探路的卒子了。
但他们到底还是没胆违抗军令,硬着头皮举着火把开始向前走。
“跟上。”
见此,陈昭也开始招呼手下的人。
众人小心紧凑地踩踏着砖石前进,约莫半个钟头的时间,他们走出了甬道,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哎呦喂,这是...”
有士兵情不自禁叫出声,高举手中的火把,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片巨大又宽敞的地下空间,与方才狭窄逼仄的甬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能看得到,不远前有波光粼粼的水面,是一条地下河,而在河对面则是数个漆黑的n形洞口。
“还有河?”
赵德麟眉头一拧,这是他事先没想到的。
众人也是犯了难,这水不知道深浅,该怎么过去?
没想到刚入太后陵就遇到了这种阻碍。
陈昭缓缓走到河边蹲下,看着幽暗的水面,水面中倒映出一张有些模糊的人脸。
剑锋眉、丹凤眼、眼窝微陷、鼻梁直挺、一抹薄唇,眸光显得有些阴翳...这是他自己的样子。
他低下头左右环视,拾起一枚石子,掂了掂后投向了湖面。
噗~!
石子没入水中,平静的湖面被打破,荡起了阵阵涟漪波动,且更加诡异地浮现出一枚枚排列整齐有序的小字:
————————
时间:本世界民国十三年,西元1924年
地点:长白山
【任务】
一:活着(进行中)。
二:找到金朝末代太后真正的陵墓,获取‘往生珠’(未完成)。
————————
每当他心念一起,这一幕就会出现,或呈现于眼帘之前,或以其他方式令唯有他自己才能看得见。
深吸了一口气后,陈昭走回赵德麟和茅清明身边说道:“水不深,估计也就过腰,我们可以过去。”
“不愧是咱们奉军最神秘的集资处处长,这听个响儿就能听出来咋回事,尿性!”
赵德麟冲陈昭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之色。
“陈处长和麾下的弟兄们都是倒斗挖蘑菇方面的高手,这一点,咱俩不服不行。”
茅清明也笑呵呵地开口,奉承了一声。
“唉,哪里的话。没有两位帮助,我们集资处对这也束手无策。”
陈昭摆摆手,谦虚回答。
“哈哈,这回有陈老弟的丈量,大家伙就不用掂心了,弟兄们都过去吧。”
赵德麟大笑一声,一挥手,责令士兵们过河。
相对的,他们三个这为首的家伙却谁也没打头领着人下水。
望着紧张警惕的士兵们过河,陈昭眸子幽幽,思绪起伏。
...
四年前,他初来这方世界,于乱世中艰难求生,靠着自身的机敏和坚毅死中求活。
期间,他若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种种往事铭刻在心,每每想起都觉得能走到今天有万般不易。
而如今,滞留于此世四年时间之久想要达成的目的,终于有了进展!
似是而非的年代、似是而非的时局,一切都与曾经所熟悉的那一段历史极为相似,但又有着不同的差异。
就比如:
同样是遭逢千年未有之变局,同样是在仁人志士的努力下风流云散而成为最后一个的帝制封建王朝。
但不同的是,不是大清,而是大金。
亦比如:
眼下同样是军阀割据的时局,关外东北同样被手腕强硬的人物一统。
但不同的是,现今主政东北,‘奉系’的首领,被称作‘东北王’的不是张大帅,而是杜立三——杜大帅!
如此种种的似是而非、差异不同,令陈昭很难根据自己记忆中的许多知识来判断形势。
但好在他也不会永久在此间过活一辈子,所以他也无需想太多事情来分析形势判断未来该如何,只要思考与任务有关的就行。
四年的时间,他通过不断努力,终是以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完成任务的捷径。
就比如眼下,他身居奉系军政系统中的秘密部门,‘集资处’处长之位,直归杜立三调遣。
为了维持奉系数十万大军的粮饷,尤其是现在第二次与直系开战的关键时刻,光靠着向外国银行借贷,或通过签订某些秘密协议来获取列强的资助还是很勉强的。
除了一些其他见不得人的生意外,‘集资处’这个部门就是杜大帅最大的收益来源。
遭逢乱世,军阀势力暗中组织人手来挖掘古墓获取军资的这种事情不要有太多。
而集资处,便是这样一个组织!
当初陈昭为了能吃口饭活命,也为了完成任务,费尽心机拜师入了这一行。
后来听传闻末代太后的真正陵墓其实不在京畿地区,而在关外,便一路出了山海关,加入了奉军的集资处,努力工作终是得了杜立三的信任,成了其心腹之一。
这不是黄粱一梦,而是一场荒诞却无比真实的遭遇!
...
思绪回归现实,随着咔擦一声微响,火光微冒,陈昭点燃了一根哈德门牌香烟吸了起来。
“啊!”
就在此时,正在过河的士兵中有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旋即倒在水中,溅起水花,令所有人为之色变,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第二章 暗河
“墩子!”
惊呼中,周边的袍泽们连忙救援,把倒在水中的士兵拽起来,给拖回到了岸上。
那些过了一半河的士兵也纷纷退了回来,生怕也遭遇什么未知的不测。
“怎么回事?”
赵德麟一脸严肃地走过去,问道。
这个名叫墩子的士兵此刻脸色煞白,紧闭双眼,不似生人。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
一个老兵拧着眉,想回答赵德麟的问话,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到一半便不知该怎么说了。
陈昭和茅清明两人也凑了过来,仔细观察那名士兵。
陈昭不是医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能把目光投向茅清明。
此君是杜立三府中的奇人异士,通晓堪舆经纬、阴阳风水之术,他和他门下的那些弟子们都被杜立三看重。
坊间传言说他足智多谋,有神机妙算、呼风唤雨之能,是当代刘伯温,为杜大帅执掌东北的过程中立下过汗马功劳,虽不任东北军政的任何要职,但却是杜大帅的心腹。
而太后陵的位置所在,也正是他提供给杜立三的。
据他所言,他师父曾经是前金宫廷中的御前法师,这太后陵就是他师父游历东北十几年才找到的风水宝地、龙脉宝穴。
他则从他师父的遗书中得知了关于此事的记载,也知晓了太后陵中的种种机关布置。
正因如此,此次盗掘太后陵这件重要的大事由陈昭的集资处负责,赵德麟一团人马配合,茅清明这位阴阳法师指引。
陈昭虽然不相信他有什么呼风唤雨的本事,但能被击败一众对手成功登顶东北王宝座的杜立三看重,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果然,见此情形,茅清明立刻蹲了下来,伸出手掌在昏迷的士兵额前一贴,然后手掌收回几根手指,用食指和中指鬼画符一样在士兵额上画了几下。
“啊..!”
墩子猛然睁开双眼,叫了一声,胸膛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眼神中流露着惊恐的神色,煞白的脸皮缓回了几分血色。
“哎,神了。”
“不愧是茅先生。”
周围看情况的士兵们不由对茅清明投过去了敬佩的目光。
别的不说,光就比划了两下把一个昏迷的人弄醒,的确很神奇。
陈昭眼中闪过一缕精芒。
茅清明的手段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某些经历。
这四年来他和集资处的弟兄们足迹踏遍东北大地,挖坟倒斗、破墓寻金,为奉军军资的充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期间,也曾遇到过不少诡异古怪,说起来甚至令人后怕的恐怖事情。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遇到一些常人不能解决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去找那些非常之人。
所以,他也结识了不少僧道萨满之流,或受益匪浅,或增长了见识。
“墩子,你咋了?出了啥事儿?”
一个年纪大的老兵十分急切地开口问道。
老兵是墩子的同乡,又是他的班长,自然比谁都关心。
“对,好端端的你咋就晕倒了,还叫的那么渗人?”
赵德麟也开口了,紧盯着墩子问道。
“我...我...”
一连被问了好几个问题,年轻士兵不由有些结巴,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妈了个巴子,快说啊,急死人了!”
赵德麟眉头一扬,虎目一瞪,大声喝问道。
“墩子,不着急,慢慢说,咋回事。”
还是班长贴心,知道墩子还没缓过来,一边用手把墩子扶着坐起来,且在他背后抚了抚,一边说道。
“我...我看到好多人,不!不是人,是鬼!他们拽着我不放!拽着我的腿不放,不撒手!”
墩子的瞳孔微缩,整个人颤抖起来,惊恐十足地叫道。
此言一出,空气中的氛围顿时一变。
尤其是陈昭身边那几十号属于集资处的人,个个脸色难看。
他们虽然属于奉军的秘密部门集资处,属于有着官方背景的组织,但说到底所作所为还是与那些江湖上令人不齿的盗墓贼一般无二,干的都是一样的买卖,吃的都是阴间的饭。
干这一行,尤其是在挖蘑菇的过程中,是有许多忌讳的,一些话不该说就是其中重要的戒条。
一旦说错话,轻则让所有人为之胆怯,失了胆气。重则冥冥应验,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
眼下这名叫墩子的士兵就属于这项,犯了这行的行规。
为此陈昭手下的人恨得牙根痒痒,有人甚至气的把手放到了腰间别枪的地方。
陈昭一个眼神使过去,令这帮子人偃旗息鼓,不敢妄动。
他看向墩子,这个面色依旧惨白,神情恍惚的年轻人。
他自认自己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能看得出墩子不似是在装相做伪。
‘或许,墩子真的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一点儿,陈昭心头也不禁为之一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胡说八道!简直是屁话!哪有...哪有那玩意儿?在哪呢?叫他出来给老子看看?他妈了个巴子的,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抽大烟了?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
赵德麟的咆哮声响彻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令空气中那愈发躁动的气氛当即散掉。
陈昭瞧得真切,看得明白。
这位赵团长不光行军打仗方面是行家,拿捏人心情绪方面也有两把刷子。
墩子的惊恐回忆,所有士兵都听见了。
人多,听了这话后冒出什么心思的都有,难免有些智障信以为真,营造出恐惧的氛围,令大伙都内心动摇。
古代打仗最怕军心不稳,士卒精神紧张导致的营啸。
对标现在,同样如此。
此刻他们这支部队深入地下陵墓,在幽暗寂静的环境当中,虽然没有经历枪林弹雨,但精神上的紧张与在战场上是无异的。
一旦士兵们的紧张的精神被恐惧的氛围渲染支配,那必然会出现不可预料的糟糕后果。
赵德麟深谙其中道理,所以才立即出口大声呵斥墩子,藉此打破这种氛围。
茅清明自然也明白其意,目光看向陈昭,发现陈昭也正把目光看过来。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尽在不言。
“团,团长,我没抽大烟...我真看到...”
墩子缓了半天,又被赵德麟一顿怒吼,算是清醒过来,委屈巴巴地说道。
“闭嘴吧你!给我精神点儿,别发傻。”
老班长怼了他一拳,打断了墩子的解释,令墩子更加委屈地低下了头。
余气未消的赵德麟也没再找墩子的麻烦,而是环视一圈所有跟下来的士兵,吼道:
“都特么给老子听好了,都打起精神来,别瞎几把乱想,寻思这个那个的。记住喽,你们手里的不是烧火棍!就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特么不敢招惹我们!都是从死人堆儿里滚出来的,怕个鸟啊?什么破玩意儿敢冒出来,就喂他吃枪子儿!当年跟着大帅打毛子,咱们弟兄连毛鬼子都不怕,还有啥怕地?”
“哈哈...”
这话一出,鼓动起了士气,有些士兵也笑出了声。
赵德麟的这个团是杜大帅的老营之一,他们中不少人当年都是抗俄义勇军的成员,的确是从枪林弹雨中滚出来的老兵。
如此一番话下来,在场这七八百号人彻底是心定了下来,没了之前的躁动紧张。
“陈处长,茅先生,接下来您二位看...”
赵德麟提振起士气后,看向陈昭和茅清明。
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陈昭,茅清明又是手段神秘的先生,他的任务仅是率部下进行挖掘搬运等辅助事项,所以接下来怎么行动,还是要看这两位的。
“不妨就让弟兄们手把手,一个拉一个集体过河。”
陈昭提出意见。
“如此甚好。”
茅清明也点头赞同。
“都听见没?手拉手,前后照看着,举火把的一个隔一个,过河,都过河。”
赵德麟大声下令,士兵们便开始行动起来。
这一次,没有出现有人晕倒的现象。
不过,就在多数人都过河到了对岸后,剩下几十号过河的士兵中却又再次响起惊叫声:
“啊!”
第三章 机关
“又他妈咋地了?”
赵德麟面庞愤怒,恨恨地看过去。
“骨头,人骨头!”
一个士兵伸手从水中捞出了两块骨头,一块是棒骨,另一块却是一颗骷髅头。
“还有!”
有几个胆大的兵也低头去捞,同样捞出来几颗骷髅头。
见此,不少人目光惊疑,喉头吞咽口水的声音不断。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也特码不嫌晦气?扔了扔了,滚过来!”
赵德麟气的破口大骂。
“看来,这河底下应该全是了...就是不知,这些人骨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陈昭眉头紧皱,说道。
“都是给老佛爷殉葬的劳役。”
茅清明直言开口,道出了真相。
“哦?”
陈昭看向他,想听听他的说辞。
“自甲午一战之后,老佛爷就对洋务派失望了,不在追寻其他拯救大金的法子。反而以为是大金的气数暗淡,天命将尽,想从故老相传的龙脉传说方面着手。所以便有了派我师父寻龙点穴,在龙脉上建帝陵,延续大金气数之举。
而这种事,除了皇家外又怎么方便外人道也?师父他老人家和那些被秘密征役的劳工一样,都在帝陵建成之后随着老佛爷一起留在了这里。
想必这条河底的无数人骨,就是当年修建帝陵的那些劳役啊!”
茅清明感叹说道,脸上浮现一抹悲悯之色。
“这老妖婆真他奶奶的遭人恨!”
得到这个解释,明白了这些人骨的来历,赵德麟不由为之愤怒,骂出了声。
“是啊,想来这些劳役生前是不知道自己下场的,应该是在最后关头全部被处决了。”
陈昭眸子幽幽,摸着下巴猜测着说道。
不过这话刚说完,他就只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冷了几分,仿佛有一股阴风刮过,眼前恍惚有黑影闪过。
“头儿,没事吧?”
身边的手下见他神情有些不对,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问道。
“没事。”
陈昭晃晃脑袋,揉揉眼睛,面上说没事,内心已经升起了十足地警惕,暗骂一声‘邪乎’。
“茅先生,这不是太后陵吗?你咋说叫帝陵啊?”
赵德麟听茅清明的话,有了疑问。
“呵呵,牝鸡司晨,古来有之,她活着的时候掌朝廷大权,难道死了就甘心拱手相让吗?河北那处的假陵装裱一下,暗陵堂而皇之叫帝陵,又有何不可?”
茅先生冷笑一声说道。
“哼,我看都是狗屁!又帝陵又龙脉的,这天下最后还不是丢了?就是可怜了那些珍宝,陪着她一起埋在这底下不见天日。这次咱把它们都挖出来,振兴东北也就不用靠着洋人了,整天又拉又防的,可算是把大帅难为坏了。”
赵德麟龇龇牙,不屑说道。
据记载,当初金末帝退位时,临时共和政府的统计人员去接收国库财产,却发现那国库之内空空如也,耗子进去都可怜的跑出来。
后来民间传说,有从宫中出来的老太监晚年说出秘密:大金最后的财宝其实是被老佛爷带到地下去了,那批财宝多的惊人,比甲午之战战败后赔偿给东洋人的钱还要翻上几番!
正因如此,杜立三对此次盗掘太后陵一事相当重视。
为了掩人耳目,赵德麟这一团人马的动向在文书记载中是去山海关参战了,实际上却是配合陈昭茅清明来到了长白山内。
陈昭也点点头,附和说道:
“不错,东北大地物华天宝,我奉系只有此基业,便已能建立起一支庞大的军队,建设出全国第一军工,以此来北拒俄贼、东御倭寇,现在唯经济不兴。此次若得这些宝物,便能带给东北强大的助力。彼时,我奉系入主中央、逐鹿中原,将会再也没有掣肘...”
“哈哈,子忠兄说的好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不南下参战倒是更好了,我们的任务更重要。”
赵德麟朗声一笑,拍了拍陈昭的肩膀。
“这次掘了她的墓,一来能为我师父报仇,二来能为大帅稳固基业,可谓是一举两得。只不过,就要劳烦赵团长和陈处长手下的弟兄们辛苦了。”
茅清明冲赵德麟和陈昭拱拱手,微笑说道。
“哈哈,哪里的话,茅先生寻龙点穴,陈处长手下有专业干将,我这下这帮大头兵啥也不懂,就能干些体力活,要仰仗的是你们二位才对。”
“此言差矣,没有赵团长手下的弟兄用炸药炸开那些千斤石板,我们又岂能来到此处?”
“哈哈。”
...
三人商业互吹之后,便开始研究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共三个门洞,咱们该走哪一个?”
赵德麟指着三个n形的漆黑门洞,问道。
“这三条通道,每一条都是死路!”
茅清明指着这三个门洞说道:“根据我师父遗书记载,想要抵达墓室总共有三关要过,这就是第一关。这三条通道每一条都约莫有百十米,其中有弩箭机关,险恶异常。”
“弩箭?这都什么年代了,那玩意儿能有啥用?”
赵德麟不屑摆摆手说道。
“虽说如此,但也还要小心为上。毕竟我所知的,也仅是从我师父遗书上所得,个中难免有些差错,不得不防。”
茅清明点点头说道。
“有机关那就要破掉,我们为的是把里面的财宝全搬出来,而不是仅我们能进入其中就行。老三,看我们的了!”
陈昭阐述完,看向自己周边的属下们。
“爷,您就瞧好吧!”
老三嘿笑一声,拍着胸膛领命,随后叫人把身上带着的家伙解下来,全部套在了老三的身上。
老三此刻已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全身上下都被盔甲包裹,只有眼睛部位露了出来。
这幅盔甲乃是由百炼精钢所制,一般人别说穿戴,就是抬也抬不动,只能由老三这种练过武,气力深厚的人来穿。
但即便如此,穿戴后想要移动起来也颇为费力。
见老三缓慢地深入门洞走去,陈昭他们也跟了上去,但止步于门洞之外。
“手电照着,不用省了。”
一声令下,集资处的人手纷纷掏出手电筒打开,照亮门洞后的空间和深处,为老三探明前路。
门洞后的通道要比他们入地下时的甬道宽敞多了,刀削斧凿痕迹的石块布满上下四周,俨然一处石廊。
老三穿着盔甲,笨重地抬起脚,缓缓前进。
也不知他踩到了什么而触发了机关,骤然间在石廊左右上方疾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叮叮叮...
这些箭矢源源不绝,放射不断,射在老三的盔甲上,但却无一例外被弹开,无法伤及老三分毫。
见如此,门道口处的众人心里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第四章 情报
“奶奶地,倒也是挺吓人,啊?”
赵德麟后怕地说了一嘴。
刚刚他还说过不怕什么弩箭,小看这里。
现在看来,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若是放松警惕走进去,恐怕会被立即射杀,变成筛子。
再看老三,他已经在箭雨的狂射中走到了石廊的尽头,那里没有箭矢再冒出来。
“老三,往回走!”
有同僚提醒叫道。
往回走,继续在石廊中踩踏,看看还能放多少箭矢,把该触发的机关触发完毕,直至让石廊中的箭射完为止。
老三驻足缓了一会儿,便往回走。
这来回几次,用了差不多半个钟头的时间。
终于,石廊内已经再也没有了箭矢在释放。
老三被人脱下盔甲时,已经浑身上下被汗水打湿,宛如是从水中捞上来的一样。
“老三辛苦了。”
陈昭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
“头儿您说啥呢?这活儿咱们不上,等着给谁啊?一点不辛苦,早整完了早利索。”
老三精于人情世故,不然也不能成为陈昭用起来最得心应手的心腹,话说的叫一个漂亮。
“是不是就没事了?那走着吧。”
“等等。”
赵德麟以为现在可以了,正想下令让士兵前进,却被陈昭直接给打断。
“兄弟,咋?”
面对赵德麟深感疑惑的目光,陈昭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我感觉不对劲儿,应该还有机关没被触发!”
“还有?”
赵德麟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转过去看看空荡荡的石廊,以及满地的箭矢。
他不解道:“你那弟兄来回走了好几趟,已经不射箭了,还能有啥?”
这次陈昭没回答什么,他只是有种盗墓人的预感,认为这种级别的大墓,不可能仅有这么简单的机关。
所以他给了属下们一个示意的眼神,属下们立即开始了行动。
几枚手榴弹扔进了石廊,趁着手榴弹冒烟时,众人纷纷从门洞出撤离。
轰!轰!
只听几声爆炸的轰鸣,好一阵烟尘从门洞处冒了出来。
哒哒哒哒...
然后就听见有枪声在里面骤然响彻。
“团长,是马克沁!”
赵德麟手下有人惊叫道,一脸难以置信。
“而且还特么不止一挺!”
赵德麟面色难看,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陈昭眯起眼来,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么一试便试出来了。
看看老三,发现老三脸色煞白一片,正在狂擦额前冷汗,估计是吓坏了。
方才他穿着那一身盔甲在石廊里来回走,机关射出的箭矢对他无效,但要是马克沁的扫射,估计有十个他也完了。
“他么得,机枪都出来了,这玩意儿没人能自己开火?”
有军官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觉得这十分不可思议。
“那弩箭没人掌控都能释放,机枪又如何?都是朝着一个点位固定射击,有的是方法用机关固定起来。”
陈昭手下的人给他解释道。
“那我们还怎么整?能不能过去了?”
赵德麟十分后怕,问道。
“就一个字,等。”
陈昭回答了他一声,随后朝手下吩咐:“掐时间,隔三分钟扔一颗。”
“妥了!”
···
···
滴滴滴...
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不断有人员来回走动,有电台发报的声音不断响彻。
“机关长阁下,刚刚收到土肥原君在长白山传来的情报:赵德麟团的人已经开凿打通了陵墓的入口,奉军士兵已经顺着入口深入了其中。他正监视留守在外的奉军,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一个报务员迅速来到房间内,向贵志弥次郎报告。
“嗯?”
收到消息的贵志弥次郎听后在座位上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水杯,看着桌上的地图,紧盯着地图上被红圈圈起来的地方。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迅速对报务员下令:“告诉土肥原中佐,务必要牢牢盯住他们,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跟进,绝不能让太后陵中的宝物落到奉军手中,绝不!”
“嗨!”
报务员敬礼,然后立刻去发报。
“唉...”
贵志弥次郎叹息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机关长阁下,不必这么忧虑,我相信土肥原君能为我们带来好消息。”
驻奉天特务机关的副机关长走了进来,对贵志弥次郎劝慰说道。
“怎么可能不忧虑,虽然我很相信土肥原君的能力。但毕竟他现在的可用力量对比赵德麟一个团的人,实在是太悬殊了。”
贵志弥次郎说出了自己忧虑的主要原因。
“是的,这都是我们的错,没有重视土肥原君的情报,导致现在土肥原君身边没有多少人手。之前土肥原君离开奉天南下北京时我还劝过他,让他把一切重心放在和有倒戈意向的冯接洽一事上,而不是其他无所谓的小事。没想到土肥原君竟然发现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实在是不可思议...”
“是的,他是一个情报天才,往往能从蛛丝马迹上发现重要的情报。就比如这次,赵德麟团从北大营开拔,我们只以为这支部队是去南下参战了。如果没有土肥原君的坚持追踪,谁能知道这支部队竟然承载着这样的使命?没有土肥原君侦查获取情报,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作为驻奉天的特务机关,帝国在满洲的眼睛,那将会是多么地可悲啊...”
贵志弥次郎叹息说道,随后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既然太后陵的传说是真的,那就绝不允许里面的宝藏被杜立三得到,不然他将彻底摆脱我们的控制,帝国在满洲的利益也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害!我有预感,这个人和之前的张一样,表面上是亲近我们的,实际都只是想获得我们的援助,在成长起来后会甩开我们。他甚至和他的对手吴一样,都是强硬的民族主义者,只不过他隐藏的很好罢了。”
副机关长点点头,同样严肃道:“眼下吴在英米的支持下正在和杜交战,他既然背着我们做这种事情,那是否需要立即上报建议,取消对杜的支持,给他点教训看看?”
“不不不,不能那样做。”
对此,贵志弥次郎却摇摇头,解释说道:“就眼下来说,我认为杜失去我们的帮助是无法战胜空前强大的吴的。如果让吴胜利了,他进军满洲,那我们受到的威胁将会更大!况且,这份宝藏是否存在,还是一个未知。”
“嗯,如果存在,又被赵德麟团的人挖出来的话,土肥原君他临时招募到的那些土匪值得信任吗?”
“当然不可靠,所以眼下我们需要祈祷土肥原君能坚持到我们的支援抵达。传说中这批财富的数量可是相当于马关条约赔偿给帝国的数倍啊!当年帝国的腾飞,靠的不就是那一笔赔款吗?如果是真的,这必须被帝国得到!若是让杜立三得到,恐怕满洲将会彻底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他甚至会变得比现在的吴更加恐怖...”
第五章 纸人
地下陵
这条石廊内的机关已经耗尽,算是彻底安全了,大队人马继续前进。
穿过石廊,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又是岔路口,大约十几个洞口,通向未知。
“茅先生...”
赵德麟一脸难看地望向茅清明。
“这是第二关,地下迷宫。”
茅清明严肃说道:“机关走廊是对付小股盗墓贼的,这个就是对付向我们这样大队人马的。据我师父遗书记载,里面分岔路无数,有的是机关陷阱,来多少人都要陷进去,没几条正确的路。”
“那该咋整啊?要不我们先退回去,然后再从长计议?”
赵德麟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他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弟兄全部陷入未知的险地当中,落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
“呵呵,既然我今天来,必然已做足了准备!还未闯过三关见真章,岂能无功而返?两位稍安勿躁,且看贫道手段!”
茅清明拒绝了撤退的提议,随后从兜里掏出了几叠黄纸。
士兵们和集资处的人面面相觑,跟随茅清明的那几个弟子却个个神色激动起来,一眼不眨地盯着茅清明。
‘贫道?’
陈昭心里一动,旋即与赵德麟相视一眼,两人都耐下性子来观望茅清明想干什么。
在一双妙手的撕扯折叠下,那叠黄纸神奇地变成了一个个纸人,被茅清明扔到了地上去。
“天清地明,护我神灵,北斗玄光,传我宝诰....”
茅清明闭上眼,双手掐着令人看不懂的印,起先一顿大声念叨,随后语速快了起来让人听也听不清。
似乎是念的什么咒,念了半天之后狠狠地一跺脚,喝了一声:“呔!”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原本撒在地上的纸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诡异地晃悠着,宛如有了灵性,成了活物一般。
“这...”
大部分人目瞪口呆,包括赵德麟和他手下的军官士兵们。
“高人,这是真高人。”
有老兵在震惊之后喃喃自语。
“真特码尿性...”
更多的士兵看向茅清明的目光已经不单是尊重了,更是敬畏。
陈昭同样对茅清明的手段敬佩十足,认可了这货的本事。
想当初他也曾拜访过不少这种高人,想拜师学艺,但不管是大仙萨满也好,还是和尚道士也罢,人家都说他不是吃这碗饭的料,没缘收不了。
“疾!”
随着茅清明手指重重指向前方,那些‘活了’一般的纸人纷纷动起来,一个接一个钻进那些漆黑的洞口中消失不见。
“敢问茅先生,这是什么手段?”
陈昭来到茅清明身边,虚心请教问道。
赵德麟对此也很是好奇,竖起耳朵来听。
茅清明摸摸胡须,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此乃纸人探路之法。我们虽然不能一条路一条路地去探,但用纸人可以。如此,哪些路是活路,哪些路是死路,便尽在掌握了。”
‘这说了跟没说不一样嘛?老子想知道你是怎么拥有这种手段的,怎么学!’
陈昭内心吐槽,但也不好当面把这些话说出来。
“厉害厉害,这本事,真是听都没听过,今天算是让我老赵德开了眼了,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赵德麟由衷的赞道,一脸佩服地表情。
“呵呵,赵团长谬赞了,如我这般的江湖术士,会再多的本事也是旁门左道,上不得什么台面。想争天下、坐天下,还得靠大帅手底下的精兵强将,机枪大炮啊。”
茅清明谦虚说道。
这也算是有感而发的实话了。
他这种人放在古代就算被百姓当成神仙又如何?面对官府还是要能避则避,神通在高也挡不住朝廷大军的围剿。
放在现在更是如此了,什么道法异术,面对机枪大炮手榴弹根本就不行!
不然的话,前几十年那洋人联军入侵北京城的时候,也没见皇家供奉的那些法师能力挽狂澜,更不见义和拳的香主们能扭转乾坤。
时代不一样了啊...
茅清明心中感慨着,也是更加坚定了心中某个想法。
接着,他对陈昭和赵德麟说道:“陈处长,赵团长,等纸人探路之后,我们就能知晓从哪儿能过了,眼下不妨暂且休息一下。”
“全听茅先生吩咐。”
赵德麟抱了抱拳。
“好。”
陈昭点点头,心思却深沉了起来。
···
···
“陈昭啊,你跟我几年啦?”
“回禀大帅,卑职于民国九年参加大帅您的队伍,至今在大帅麾下已有四年两个月零十五天。”
“我原来听教私塾的先生讲,古人有句古话叫‘名以正体,字以表德’,你字子忠,倒真是没起错,连月份天数都记得这么清楚,难得啊。”
“此为卑职应有之义。”
“说的好啊...但,这三年来你一直在集资处,没有上阵打仗立功的机会,和你同批入伍的现都已经有做到团长位子上的了,你难道心里没有怨言?”
“昭,得蒙恩帅不弃,简拔于行伍,栽培于军中,理当披肝沥胆,为大帅效犬马之劳,以全知遇之恩,心中又岂会有怨?再者言,大帅所说之诸位兄僚皆出身于东西列强的那些有名军校,亦或是各省讲武堂,尽是人中俊杰,昭岂敢与之较论?”
“你呀,哪旮沓的都好,就是太谦虚了。不过这话说回来,就因为你识大体、明大局,所以我才把集资处的担子交给你。因为交给别人,我老杜不放心呐!这几年来你带着弟兄们翻肉粽、挖蘑菇,没少受罪,这都搁我心里记着呢。放心,差了谁,都差不了你陈子忠的。”
“卑职为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上次咱们奉军吃了败仗,知耻而后勇,这次一定不能拉胯!打仗又是打钱,前线的弟兄们粮饷不足心不安,这关头还得你给我老杜撑起来,等赢了这一仗,我给你记头功。”
“大帅,难道说...已经找到具体位置了?!”
“嗯,茅先生昨个儿给我汇报的。奶奶的,找了这么些年,终于给找着了,就在吉林那边的山里头。这个老妖婆,死都死了,还把那些好东西都给带走,一寻思起来就来气。”
“找到了真陵,这是好事啊。”
“的确是好事,所以我给你一个团的兵力,多了容易让人惦记。还有茅先生他们都交给你调度,能不能做好这件事?”
“卑职敢立军令状!”
“好,兹事体大,切勿走漏消息,一旦挖出收获,立刻汇报给我。同时,你也给我盯紧了姓茅的他们,明白吗?”
“卑职明白。”
···
陈昭眸光幽幽,思绪起伏。
据他所知,茅清明已经跟了杜大帅十几年了,自当初东洋人在东北招募绺子组建抗俄义勇军骚扰俄人时,杜立三刚崭露头角之际他便投效了过去。
如此的话,杜立三本应信任茅清明才对,为何当初临行前会对他说那样一番话?
如果说面对传说中数额巨大的财富,是个人都会动心,杜立三这样吩咐也算人之常情,是为了相互制衡监视的话,那倒也说得过去。
还是说,此人表面上任劳任怨,无有所求,其实已经被杜立三察觉到了什么,从而有了警惕?
会不会...这茅清明是与他打的一样主意,为的不是太后陵中的财宝,而是某些东西?
虽不敢妄下定论,但很多事情是难说的,一切且先看着好了,随机应变。
种种想法在脑中闪过,陈昭目光瞥向茅清明。
第六章 土匪
茅清明一直闭着双眼,手持印决。
过了良久之后,他终于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找到了,我那些纸人多数都折了,就剩下三个,这说明有三条正确的通道。”
说着时,分叉路洞中便有三个纸人一摇一晃地飘了回来。
“三条?”
赵德麟眉头一皱,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一起走,还是...”
“不妨把队伍分开,你我三人各率一队前进,沿途做下标记,到时再汇合。”
为毛要这样?
陈昭心中生出了警惕,但他没开口,只是看向了赵德麟。
赵德麟一阵沉吟,显然对于茅清明这个建议也是有些不明白,但他也没说,同样看向了陈昭。
你让我问?
不知道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吗?
陈昭给他使了个眼色,赵德麟无奈,只好他自己开口了:“茅先生,干啥要兵分三路啊?”
“帝陵之内的宝物被我们找到后必然要运输出去,一条通道的运输速度怎么比得上三条?现在我们探明三条道路,到时岂不是会省下很多力气?”
茅清明侃侃而谈,把理由说的十分充分。
“这倒是...”
赵德麟一时无言,把目光看向了陈昭。
陈昭没说话,赵德麟便继续问道:“那茅先生,你领那队没的说,我们领的那队该怎么走呢?”
“跟着这纸人走便可。”
茅清明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三个纸人。
“好,就按茅先生说的办。”
陈昭开口,做出决定。
“那就请两位各率一队人吧,我...”
茅清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但话没说完,却被陈昭直接打断:
“赵团长,请你手下两位营长各领一营前进,我们三人率一营一起走,如何?”
“好。”
赵德麟没有半点含糊,直接答应,同时下令:“二营长三营长,你们就按照茅先生说的办,各带二营三营走一条通道,一营长你的营跟着我们。”
“是。”
“是。”
两个营长立即应命。
陈昭一直盯着茅清明的脸色,发现对方的脸皮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我怀疑错了?’
陈昭心中思绪。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听之任之,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于他人,更遑论是一个纸人!
跟着茅清明,他若有异,总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险地吧?
“如此...也好。”
茅清明神色平静,吐出了这句话。
就这样,七八百人的队伍一分为三,各被一个纸人领着前进,场景显得十足诡异。
···
地面上
“我滴妈呀,太冷了...嘶...这关东山的天儿可真难熬。”
“穿着大衣还冷?”
“你敢说你不冷?”
...
一群裹着大衣还冻的瑟瑟发抖的士兵围在偌大的墓道口附近闲聊扯皮,吐着哈气。
“团长他们下去了这么久还没上来,会不会...”
“去你娘的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一个瘦弱的士兵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士兵打断。
他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解释道:“呸呸呸,我的不是。我是说,可能里面的大货比较多,团长他们都挑花眼了估计,咱们要不也跟着下去看看?”
“少说废话,我们的任务是守着,就算是冻死在这儿,也要守着!”
一直沉默的军官横了他一眼,喝道。
“不是,没别的意思排长,我寻思大家伙儿不都挺冷的嘛,这都快冻成麻杆了!咱们不如把帐篷升起来,在点上火,炖个汤啥的,等弟兄们上来,也能有口热乎地喝不是?”
“排长,小猴说的在理,咱们杵在这儿不活动活动就废了。”
“是啊。”
周边一切士兵眼前一亮,纷纷附和。
“...就这么着吧。”
军官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他的腿也快冻僵了。
众士兵得令,纷纷干起来,钉钉子升帐篷,拿锅铲雪来烧火。
正忙着时,地面传来阵阵颤动的声音。
有人眺望一看,立即惊叫:“马!有马队朝着这边过来了!”
此言一出,正忙碌的士兵纷纷大惊,向着方位一看,果然见到了大批骑着马的人向这边冲来。
而且还不止这一个方向,其他几个方向也有!
“准备战斗!警戒!”
军官的嘶吼划破这一片儿的上空,士兵们纷纷放下手头的东西,把枪从肩上拿起来,拉动枪栓瞄准。
“你们是干什么的!止步,下马!止...”
“砰!”
一个士兵站在雪堆上朝着马队高呼,但不等喊完,便被一枚子弹击穿了头颅,当即仰倒下,鲜血染红了白雪。
“妈的!弟兄们给我打!”
军官双眼立即是红了,直接下令开火。
士兵们的战斗素养极高,纷纷在雪中寻找掩体,或呈半跪射击姿态,或呈趴卧射击姿态。
啪!啪!
炒豆子般的枪声立刻响起,眼见马队中有几个人影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哒哒哒哒...啪!啪!砰!砰!砰!
来袭的马队也毫不示弱,听枪声可见长短枪支皆有,甚至还有机关枪。
“弟兄们打!打死这帮狗娘养的!”
瞅着自己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倒下,或直接于卧姿射击状态下被击毙,军官发出怒吼,不停扣动扳机。
“哦哦!”
“砸窑!砸大窑!”
“干他姥姥的!”
成群的武装分子策马狂冲,一边开枪射击一边怪叫着各种口号。
这些骑马的武装人员在数量上要比奉军士兵多出许多,且还分散从数个方向来袭。
他们冲到奉军士兵阵中时便挥起马刀踩踏剁砍,来回反复冲击,很快便把这一百多人的队伍给冲垮。
结果没有意外,尽管奉军士兵没有胆怯后退的,或是屈膝投降者,但在敌众我寡的悬殊差距下,还是被逐一歼灭。
“弟兄们...”
军官双目赤红,浑身染血,两条手臂被斩断,断臂处还流着股股鲜血,一动不能动地躺在了‘血地’上。
唏律律..
他听到了马的响鼻声,还有靠近的脚步声。
“土肥原先生,真不是我没留活口,实在是手下的弟兄们杀红了眼,招呼不住啊!你看这儿,不是还有一个吗?”
一个满脸狠相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冲身边的一个矮子说道。
“这不怪你,张桑,我知道。”
矮子即便心里再是厌恶看不起身边的家伙,但表面上也还是显得十分平和。
“这次我们乌龙岭全部人马出动配合你们,敢问土肥原先生的军火和援助什么时候到?”
“张桑放心,我们扶桑人说话算话。”
“这个我知道,杜立三那王八蛋不也是你们扶上东北王位置的吗?只要我张作象跟着你们,你们也能帮我把杜立三拉下来,是不是?”
“张桑,请不要怀疑我们的诚意,会有那么一天的。眼下你帮助我们,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听着这些入了耳朵的话,军官心中愈发愤怒,怒火甚至掩盖了他的痛觉,令他狠狠地吼了出来:“张作象!扶桑狗!我艹你们姥姥!”
砰!
“张桑,你...”
尽管土肥原贤二对这名奉军军官的辱骂很是恼火,但他更恼怒张作象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把这唯一的活口灭了。
“呸!敢骂老子的人还没有活着的!今天是你,明天就是杜麻子!”
缓缓放下匣子炮,张作象脸上的狠厉之色还未消退。
想起自己死去的那些结拜兄弟,他就对杜立三恨之入骨。这次之所以土肥原贤二跑过来空口白牙提出要求他能同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和奉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好吧,张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土肥原贤二默认了这一切。
人反正已经死了,没必要因为在这种事情上找不愉快。
“土肥原先生,你该告诉我这咋回事了,他们大雪天的在这儿挖啥呢?”
张作象看向土肥原贤二,眼神闪烁。
“张桑,这个问题你不该问,你现在可以回去等着接收我们给你运输的军火了。”
面对这个问题,土肥原贤二不容张作象觊觎,板起脸来告诫道。
“呵,有意思啊,让我来还不让我知道干啥,看来土肥原先生是有事瞒着我啊...”
张作象脸色瞬间变得阴狠起来,一副要摊牌的打算。
跟在土肥原贤二身边的两个手下同时警惕,两柄冲锋枪缓缓抬起了枪口。
“干啥?要干啥!”
周边不止有土肥原贤二的人,更多还是张作象手下的土匪,他们立即把枪对准了这帮扶桑人。
空气瞬间凝固,一场火并可能随时爆发。
面对众多枪口,土肥原贤二却没有丝毫紧张,盯着张作象说道:“张桑,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尤其是你眼下这个时候。杜立三之所以没有把你们这些和他争夺东北王失败的人赶尽杀绝,是因为他要面对南面的威胁,现在抽不出手来而已。可一旦当他结束了与南面的作战...你觉得呢?”
闻言,张作象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消失不见,化作一张笑脸,张开臂膀笑道:
“哈哈,土肥原先生不要激动,开个玩笑而已。”
接着他下令:“老二,让弟兄们撤。”
“大当家的...”
“我说撤就撤!”
“奶奶的,弟兄们,把缴获都带走,撤!”
待一群土匪上马晃悠悠走后,张作象的手下骑着马靠到他身边说道:“八爷,就这么走了?照我看,那帮官兵绝对在盗墓!而且他们已经有人下去了,外面那些只是守着的。小倭寇这么着急撵我们,一定是知道里面有好东西啊!”
“你当我傻啊?”
“那怎么...”
“装相不会啊?那矮子说的对,现在东北大局已定,咱们想翻身太难,必须仰仗扶桑人的力量,得哈着人家。有了扶桑人援助的军火,咱们就能招兵买马壮大力量跟杜立三干。现在不能和人家翻脸。”
“可是里面要真有什么...”
“我估摸着里面也是有啥好东西。这样,一会儿咱们来个回头炮,鸟悄地瞅着,这几十号扶桑人指定得和下到里面的官兵干起来。要是扶桑人都完了,咱们就把东西都吞了。要官兵都完了,扶桑人得着什么值得咱们下手的,那就给黑了!反正都灭了,也没人知道。要是事发了,咱们就投靠毛子去,听说他们也在暗中招人,怎么地咱们都有好儿。”
“八爷。”
“咋地?”
“您老人家是这个!高,实在是高!这不就说书的说的那一个石头两个老鸨子吗?”
“艹,那叫一石二鸟。”
“对对,就是一石二鸟。”
“哼,等着吧,杜立三,这东北王到底是谁还说不一定呢,咱迟早找着机会给你拉下来!”
....
第七章 剧变
通道内的空间比之最初深入地下时的甬道宽上不少,但比之前的机关石廊窄些,也就能同时并行三四人的横向距离,有两米多高。
那巴掌大的纸人一直在前面飘,领着众人前进。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是一段分岔路口,左右通向未知,纸人飘向左侧的通道,茅清明第一个跟着,身后的陈昭等人也跟上去。
又走了几十米的距离,再次出现分岔路,如此反复,有时甚至不止出现了两个分岔洞口,让人十足眼花。
但即便不忿,他们依旧如事先计划的一样留下了显著标记,以备得宝之后能原路返回。
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前路依旧是迷宫般的通道,这让不少人已经开始埋怨:
“都小半个点了,啥时候才到头啊?”
“真特么费劲儿。”
“你说一个死人整这么些破玩意干啥啊,这不故意难为我们嘛。”
“你问我,我上哪知道?”
...
陈昭心里同样不爽,但他不会说出来。
只是紧盯着茅清明,跟在他身后。
茅清明的步伐十足稳健,没有半点气衰力竭的样子,一直沉默领在前头。
众人继续前进,期间都闻到了一股子怪味,也不知是因地下潮湿而散出的霉气还是什么味道。
大概又有个十来分钟,前方不远出现了光明!
这几乎宣告着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出了迷宫一般的纷杂通道。
看着了出口,一行人加快迈着脚步。
迎面而来的光明十分耀眼,令他们仿若瞬间置身于璀璨的光明海洋中一样。
陈昭下意识眯起眼睛,手挡在眼前。
当他把手放下时,所看到的却令他十分震撼!
入眼所见自己置身于一座十分宽敞的殿宇之内,殿中云顶檀木为梁,金砖玉瓦作灯,一根根雕刻飞龙盘绕的金漆梁柱支撑着穹顶,整个大殿彰显着说不尽的恢弘庄严之相,又显得十足奢贵威严。
殿中央的金阶玉台上方立着一张金漆檀木宝座,宝座上空无一物,宝座后却有一道鲛绡宝罗帐遮挡着的云床。
‘垂帘听政!’
陈昭心间下意识冒出了这个词汇,同时也是十分心惊。
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但不等他多想,便听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喝:
“入宫参拜老佛爷,为何不跪?!”
抬眼一看,便见那空荡荡的龙椅旁不知何时立足了一人。
光额头、红顶戴、一身紫罗蟒袍,臂挂一杆拂尘,老脸阴沉如水,目光愤怒狞视。
太监?
陈昭惊异,发现这殿内不光是十分突兀地冒出了这货,眼前两侧还有不少穿着前金官服的官员,一个个都正用十分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如此景象,令他暗叫不妙,不自禁开始后退。
他猛然一回头,又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同伴,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在此间当中。
不见茅清明、不见赵德麟、也不见那二百多个士兵,更不见他集资处的手下。
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都不见,这比之突然来到了这样一处诡异之所,见到了这样诡异一幕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参拜老佛爷不跪,这是大不敬!”
“给我把此獠拿下!”
“抓起来明正典刑!”
...
一声声厉喝纷杂入耳,陈昭转身想溜,却发现自己已被殿内之人给包围了。
眼看着一只只手就要抓过来,他怒极之下掏出枪,直接扣动了扳机。
啪!
一声枪鸣给陈昭带来了胆气,也令一人当场倒下。
“抓老子?你们是谁啊!”
啪!啪!
“啊...”
又是两枪,两个人直接被子弹击中胸膛,惨叫倒下。
“你给我死!”
枪口对准了那宝座旁的太监,相隔数十米开外,一枪便击穿了他的额头,令其惨死当场。
毛瑟厂生产的二十响驳壳枪十分好用,尤其是在一个枪法好的人手中。
啪!啪!啪!
鲜血飙射,惨叫连连,收割生命的快感让陈昭更加肆无忌惮地开火。
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了这样一处地方,还没回过神儿来就被一帮子封建余孽质问,还要把他拿下,当他陈某人是好欺负的不成?
他四年来辗转东北各地,出生入死,经历的危险不要有太多,和绺子、特务、间谍、帮派分子等都周旋过、交过手。也因此锤炼出了一副好身手,好枪法。
只要枪在手,他谁都不怕!
“还有枪?”
在二十响打空之后,陈昭敏锐地发现这群官员中竟然有人掏出了步枪要向他射击。
一个驴打滚进行战术规避,同时迅速掏出新弹匣装上,一枪解决掉拿枪的官员。
但拿枪的不止一个,还有更多官员手中十分突兀地出现了步枪。
‘之前他们手上分明没有啊?!’
陈昭内心疑惑,但下手绝不拖延,扣动扳机枪枪爆头,扼杀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
“都给老子死!”
稍有些杀红眼的他甚至准备用手榴弹来炸死这些好像杀不完的人。
但一些熟悉的惨叫声却让他犹豫了一下。
‘不对,不对劲儿!’
陈昭心中大叫,停止了杀戮。
‘出迷宫时看见了光,眨眼之后就出现在了这种地方,怎么都不对劲儿,有大古怪!’
‘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
他心中疑惑重重,把手揣进兜里握住了一块开过光的护符。
手掌握紧护符的瞬间,他眼前就变得恍惚了起来。
“死!都给老子死!”
“去你吗的,敢来找老子报仇?老子再杀你们一次!”
“啊啊...救命...”
...
恢弘大气的殿堂已经消失不见,眼前一片黑暗。
在黑暗当中却是一片动乱,耳边响彻着阵阵枪响和一声声怒骂嘶鸣。
有杀气腾腾的怒吼,有绝望悲愤的呐喊,还有痛苦万分的惨叫。
陈昭立刻明白了一些,他用手电筒一照,发现这些声音的来源正是自己的手下,还有赵德麟的士兵。
他们有人眼圈通红地开枪乱射,有人狼狈地在地面打滚,还有人瑟瑟发抖龟缩成一团。
而在他自己脚下周边,则是一具具尸体,全都是被一枪毙命的尸体!
陈昭的脸皮立即阴了下去,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枪。
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毫无疑问,不光是他,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觉当中。
正是在幻觉当中,他亲手杀死了不少自己人!
黑暗的环境中危机四伏,这危险却还是来自于自己人。
陷入幻觉当中的士兵很有可能把袍泽当成敌人而射杀,子弹没个准头地在乱飞。
意识到这一切后陈昭第一时间想到保全自己,趴了下去。
接着他用手电筒照亮来查看四周情况:
他们的确是从洞口走了出来,但在出来后就都集体陷入了幻觉当中。
现在他和集体陷入幻觉当中的人们所在之地是一处极为宽敞巨大的空旷之所,仿若一处被挖空的地下洞窟。
更多的也看不到了,一只手电的光芒太小。
陈昭用手电筒找到了老三,发现这厮正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磕头。
爬过去时,听到老三正一边磕头一边祈求着:“头儿你别怪我,我也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契科夫将军说你必须死,因为你给杜立三提供的帮助太大了,给他们造成了威胁。你说你要报仇也别来找我啊,去找毛子啊,您老人家的鬼魂快走吧,别找我,别找我...”
正准备想办法叫醒老三的陈昭立刻不动了,盯着沉浸在幻觉当中喃喃自语的老三眯起了双眼。
契科夫,这个人此前是隶属于沙俄远东情报机构的一个官员。
当初扶桑人在东北招募绺子组建抗俄义勇军,俄人也用同样的招数招募绺子组建抗扶义勇军。
那时俄方负责这件事的人就是契科夫。
几年前毛子内部发生剧变,远东的白俄自成一体,暗中觊觎东北这片宝地。
契科夫一直在东北到海参崴之间奔波活跃,推动这个计划的发展。
因此,奉军情报机构对此人的追踪和暗杀就没停止过。
陈昭的集资处虽然不属于情报部门,但也是隐秘机构,两者之间有过多次合作,对于这个人的资料自然也了解。
“呵呵,老三,你藏的可真深啊...我怀疑过你,但只以为你是上面盯着我的,所以一直留着你没动。但想不到你竟然是跟鬼子混的...你说你当什么不好,非要当汉奸?”
陈昭冷笑一声,把枪口对准了老三的额前。
“下辈子,千万别当汉奸...啪!”
第八章 护陵
可怜的老三根本不知道他在幻觉中已经把自己心里最深的秘密说了出来,而且还是说给了一个他最不该告诉的人听。
从死不瞑目的老三身上把他的装备都给扒下来后,陈昭又低俯着身子来到赵德麟面前。
“大帅,大帅你别听那些王八蛋瞎说,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叛徒!别杀我,别杀我啊...”
赵德麟此刻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身体颤抖个不停。
啪啪!
见这货陷入了幻觉当中后的这幅模样,陈昭上去就给了两耳刮子。
“大帅您打的好,多打几下,我老赵绝对没干吃里扒外的事儿,跟您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吗?”
老赵把打他的陈昭当成了杜立三,抱着陈昭的腿就开始哭诉。
陈昭十分无语,抓着他的领子又是好一顿耳光。
啪!
“艹,看清楚我是谁,看清楚点!”
啪!啪!
“哎呦呦...别,别打了,我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脸肿成猪头的赵德麟终于清醒过来,被手电筒的光芒照的睁不开眼睛,一边用手拦着一边叫道。
稍微对他解释了两句,赵德麟便恍然大悟,明白了什么情况。
他的目光十分幽怨,不停揉着火辣辣的脸庞对陈昭说道:“弟儿啊,你说你就不能轻点?你这给我老赵的脸打坏了,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啊?”
“轻点你也不醒啊,别贫了,赶紧把他们都弄醒,在这么下去这二百多号人全都得死在自己人手上!先挑那些把枪举起来的弄,实在杀红眼的直接送上路。”
“就这么着!”
两人立刻忙碌起来,抓着一个陷入幻觉中疯叫的士兵就是一顿锤,很快便打醒了一个。
“团长...”
士兵委屈地揉着脸,欲哭无泪。
“赶紧过来帮忙,别特么墨迹,把你连长给我按着!”
赵德麟夺过一个军官手中的枪,用体格把其压倒。
有了士兵的帮衬后他抡起巴掌就是一顿扇。
“嘶...团长你扇我干啥?”
“你欠扇!为了醉红楼的一个娘们就敢跟宪兵动手是吧?”
“不是,你咋知道?”
“赶紧特码搭手救人!”
...
很快,还活着的就都被人为从幻觉中揍醒过来,一个个脸上都还有些茫然的神色。
等熄灭的火把被重新点燃,手电筒也都被打开后,陈昭和赵德麟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经过清点,二百多人、将近三百人的队伍,现在算上他倆只剩下一百九十六个,有一小半人死在动乱当中。
这其中有陈昭手下的盗墓好手,也有赵德麟麾下的士兵。
折了这么多人,实在令两位领头者高兴不起来,尤其是死的这些人都是被自己人杀的,听起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和丢人。
更令陈昭感到不妙的是,茅清明和他那几个弟子丝毫不见踪影!
“弟儿啊,我们刚才咋会变成那样儿?”
赵德麟一肚子疑问,现在不忙了,才来找陈昭细问。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但我怀疑我们出现了幻觉和之前闻到的那阵怪味儿有关。”
陈昭皱起眉头猜测道。
“咋说?”
“你记不记得,之前的时候,不管是我们刚下来的甬道,还是有机关的石廊,我们都没闻到什么?但就是快走出迷宫通道的时候我们闻到了一阵怪味?”
“还真是,之前咱们真就啥也没闻着,就...”
“所以导致我们看到幻觉的原因很可能就是那阵怪味儿!”
“可这味儿是从哪儿来的呢?”
“现在就少了茅先生和他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是说...”
赵德麟的脸上呈现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很快就变得极为难看,开口怒骂道:“是姓茅的要害我们?!”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现在看不到他的人该怎么解释?”
陈昭不希望茅清明和他们是两路人,因为眼下这个环境不是他们的主场。
反观茅清明却是对这里显得十分熟悉,一旦明确敌我,那就是敌暗我明,非常不利。
但眼前的事实却标志着这种可能性是最高的。
“把弟兄们的尸首都摆好,装备都带上,到时候回去时我们得给他们安葬好了,毕竟是因公殉职。至于我们,不管茅先生跑哪去了,我们必须继续向前。”
陈昭思虑了一下,最终说道。
“好,听你的。”
赵德麟点点头,立刻吩咐手下照着陈昭说的去做。
随后,当他们用火把照明了这里每一个角落之后发现,这里完全是一处由开采加工过后的石块所构造的巨大石室,有一条宽敞的通道直通未知之处。
“继续前进,小五你探路。”
“好嘞。”
队伍顺着通道进发,陈昭手下的人开始用自己的经验和手段来试探前路有没有机关。
走了大概数百米都没有发现危险,他们面前又是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室。
但这石室之内却并不空荡,一道道人影宛若雕像般伫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些‘人’皆是身穿甲胄、手持刀剑,看甲胄的样式似是传说中的八旗兵。
他们个个脸孔已经腐化,露出骷髅相,包括一些刀剑武器也上了锈,似乎是留在这里的殉葬者。
而在这些人影之后,是一扇已经敞开一些,露出了缝隙的大门。
“这都是干啥的?”
赵德麟露出好奇之色,指着那些‘人’问道。
“应该是给墓主殉葬的护陵军,以彰显墓主人的威仪。这种事情放在历代都不少见。”
陈昭给他解释说道。
“啧啧,才十几年就全都变成骷髅架子了?”
“这通道之间有空气流动,死人别说十几年,就是一年也会全部腐烂。”
“刀瞅着不错,拿下来看看。”
赵德麟相中了一个骷髅士兵手上的刀,掰了半天愣是没给掰下来。
“哎我就不信了...”
“可别墨迹了,快走吧。”
士兵们费力把两扇厚重的大门给完全推开,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陷入了短暂的呆滞,进入了愣神状态。
赵德麟更是为之失态地自语:“我滴老天爷啊...”
第九章 混乱
眼前虽然没有任何灯火,但却一览无余,一片光明。
这光是金光,是珠光,是宝光!
金色耀眼,珠光照人,入目所见金色的柱子、金色的牌匾、金色的椅子、金色的大梁...还有那摆放整齐排列在一起的一口口大箱子,也全是通体金色的。
整个殿宇内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奢华贵气,不似凡尘之所。
如果说这只是浮于表面,没准只是金漆也说不一定。
那么,殿内金柱上所镶嵌着的一颗颗反射着青白色光彩的宝珠,那摆放整齐的一只只珐琅彩瓷,那一幅幅或悬挂或卷起的书画...都足以证明这一切都不是作假!
珠光宝气,金山银海,巨大的财富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地闯入了每一个人的眼帘,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这...这就是大金最后的宝藏,被老佛爷秘密带走,沉睡在地下的巨大宝藏!”
陈昭的一个手下努力吞咽着口水,失神地喃喃出声。
他盗过辽代的将军墓,盗过前金的王爷墓,也盗过元朝大贵族的墓,但不管哪一次,都没有今日这般所见之收获要多,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不是假的吧,就像之前那样,幻觉,幻觉...”
更有人不敢置信,不住地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
他们所有人的心绪都乱了,呼吸开始急促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迷离起来。
就算再沉稳冷静的人,看到这般庞大的一笔财富也要为之心绪触动!
当然,陈昭除外。
他的目光一直在殿内游走,注视到了那张牌匾,上面有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仪鸾殿。
目光又瞬间落到了殿中深处,再一只金红色的棺椁一旁看到了几个身影,正是消失不见的茅清明和他的几个弟子。
“茅先生!”
陈昭当场出声。
赵德麟也瞬间反应过来,顺着陈昭的目光看去,发现了茅清明。
“呵呵。”
茅清明一脸微笑,不疾不徐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茅先生,你得给咱弟兄们一个解释啊。”
想起之前的事,赵德麟冷着脸对茅清明说道。
到了眼下这步,太后陵的宝藏是找到了,这个茅先生的重要性就不怎么大了,所以对他也就没那么恭敬了。
陈昭没说话,只是同样用冷淡的表情盯着茅清明,和赵德麟一样的态度。
“两位是想问我有关看到幻象的一事吧?”
茅清明一脸笑呵呵地表情没变,似乎没有因为二者的冷淡和质问而生气。
“那你倒是说说,咋回事?”
赵德麟依旧冷着脸问道。
“那就是护卫这帝陵的第三关,由高人以奇门遁甲之术设下的幻阵,凡踏足那石室者,皆会看到幻觉,使入陵者自相残杀,帝陵被盗之危不攻自破。这一点也是在我清醒之后方才明白过来的,家师遗书所留并未告明,不然我早就提前提醒你们了。”
茅清明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那你醒了咋不给我们整好了,你自己倒是先跑了?”
赵德麟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唉,我倒是想给你们弄清醒,但你们一个个拿枪开火,又疯疯癫癫的,我怕没等我弄醒你们就被毙了呀,所以就先来这里一步等你们。”
茅清明的话让赵德麟的脸色缓和下来许多。
茅清明又趁机说道:“来,看看,这整个仪鸾殿都是用金子打造的,还有这些多不胜数的金银珠宝。有了这些,咱们就可以交差了,那些箱子里面也全是官造的黄金...”
赵德麟听的一阵晕乎,陈昭却皱起了眉头。
茅清明的话一开始听确实没问题,但根本经不得细细推敲。
就在陈昭想质疑他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双腿一寒,接着感觉身体开始变得又麻又冷。
他猛然一惊,又见茅清明向他看了一眼,脸上笑呵呵的表情也是相当的诡异。
想要喊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权利。
连特么说话也说不出了,就仿佛身体的控制权已经被剥夺,只能用意识感知了一样!
“一群天杀的蟊贼,竟敢来打老佛爷的主意,来了就都留下吧,别走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十分尖锐的声音,令陈昭更加恶寒。
“啊!!”
仪鸾殿内有惨叫声响彻,一个士兵被他身旁的同伴扑倒在地,咬破了喉咙。
那咬人的士兵抬起面容,双目猩红,面相十分狰狞!
没有人来阻止他,因为更多的人也变成了这样,相互之间个个扭打在一起,用嘴用牙,用枪用刀。
砰!砰!
不断有枪声响彻,不断有惨叫连连。
金殿被殷红所染,珠宝被血光飞溅。
又是一次自相残杀,只不过比起之前那一次是因集体陷入幻觉而导致的,这一次更加诡异,也更加令人恐惧。
“唉...这才是第三关呐,老佛爷不想死,想往生,就把那颗宝珠也带了进来,让这里的阴气变得比古战场还要浓,也使得那些殉葬的宫闱奴役们残怨不息。你们说说,帮你们留在外面,不让你们进来,你们却非要闯进来,这真怨不得贫道啊...”
茅清明摇摇头,自顾自说着,挥了挥手,身边的几个弟子得到示意后便开始推棺椁的盖子。
陈昭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寒冷,甚至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了,他的右手掏出枪,缓缓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停下!给我停下!’
他心中狂喊,使劲想控制手臂,但却根本没用。
也正在同时,一个嘴角淌着自己袍泽鲜血,双目赤红,脸色苍白如鬼,完全不似人的士兵缓缓朝着他伸出了一双血手。
内外交困,逃无可逃!
‘难道就这么悲催的挂了?不行!绝对不行!’
陈昭心中狂吼,但仍旧无济于事。
四年的时间,整整四年的时间!
这四年来,初来此世时的饥寒交迫没弄死他,立足之后的贫苦没能拖垮他,军阀混战的烽火年代没弄死他,盗掘各种墓时那些险恶的机关也没弄死他,难道今天就是气数已尽的时候?
随着士兵那双血手逐渐靠近,随着手指不受控制即将扣动扳机,他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一丝绝望。
便在这时,他兜里的那块护身符猛地一震,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尖锐的叫声:
“呀...”
紧接着那股遍体阴寒就如潮水般退却而去,他瞬间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好!”
一股子积郁顿时随着这声怒吼宣泄而出,他眼疾手快把枪口对准了眼前的‘非人’士兵,直接扣动了板件。
啪!
那士兵当场倒毙,没了声息。
‘千金求的护身符,今天知道算是没亏。’
陈昭心中大赞自己从一座道观求来的护身符。
这道护身符今天已经救了他两次了!
干他这一行,没人信科学的,所以都要有些准备和应对。
就比如眼下,不光是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就是他的那些属下也个个没被‘上身’。
“头儿!咋整!”
有手下弟兄左躲右闪,狼狈地在发疯的人群中穿梭,朝他高声大叫。
“你说咋整?!”
陈昭冲他喊了一嗓子,意思已经明确了。
接着他冲向茅清明那边。
这货刚才的话他听见了,之前他们所有人陷入幻觉当中发疯发狂导致自相残杀就是他搞的鬼。
不管这次的惨剧是不是茅清明干的,这个姓茅的都不是好人。
也不需要再询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了,直接枪毙就是。
所以陈昭十分果断地朝着茅清明就是一枪!
啪!
枪声响起,一枚子弹功狠狠地飞出了枪管,射向目标。
第十章 绝境
给老子去死!
这枚寄托着陈昭期望的子弹却并没有如他预料般击中茅清明,而是射在了棺椁上,摩擦出了火花被弹飞。
“有东西护身?怪不得你们能从道爷的幻术里挣脱。”
及时躲避的茅清明一脸铁青之色,也算是明白了心底的一个疑问。
“姓茅的,我日你老娘!”
赵德麟从僵硬被控制的状态中解脱,抓起自己胸前暗淡的一块玉看了一眼,随后冲向茅清明破口大骂,拿着驳壳枪就是疯狂开火。
只不过茅清明的动作却十分敏捷,几个蹦跳加打滚全部躲开,翻身跑到了棺椁之后。
“杀!”
茅清明的三个弟子立即动手,一人朝着赵德麟甩出飞刀,另外两人的枪口也对准了他。
赵德麟下意识一歪头,脸皮被刀子划出了血痕。
啪!啪!
两枪爆头,陈昭瞬间干掉两个,剩下那个也被他那些抱团过来的手下当场打成了筛子。
“宰了他!”
十几只枪口喷吐火舌,子弹乱窜,打的那棺椁直冒火星。
“人呢?”
陈昭等人冲到棺椁附近,却发现丝毫不见茅清明的踪影。
“不见啦?一个大活人跑哪儿去了?”
他的手下四下搜寻也没见茅清明。
棺椁虽大,却在殿中央摆放,若是有人绕着走几乎一览无余能看到,可茅清明刚刚一个躲闪之后却神奇地不见踪影。
“弟儿啊,现在咋整啊!”
赵德麟慌乱地对陈昭说道。
十几个手下也纷纷看向陈昭,等着他拿主意。
“咋整?眼下只能跑了,不跑出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环顾了一眼被脏东西上身而陷入自相残杀中的士兵,已经完全变成厮杀和混乱之地的金殿,陈昭咬牙说道。
“可这些弟兄...”
赵德麟露出难色,难道让他把自己手下这些人都丢在这儿不管?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还管个屁!活人最重要,保命最要紧,跟我冲出去!”
眼下陈昭已经顾不得什么任务了,反正往生珠肯定就在这陵中,今后带着人回来再取也不迟。若是现在迟疑不定,还慢腾腾寻找往生珠,估计会被这些已经非人的士兵给撕了!
至于茅清明?现在更没时间去找这厮报仇。
“好,我们走!”
赵德麟也很快有了决断,咬牙做出决定。
“走走走!”
“挡路的全部干死!”
“啪!啪!”
一干人枪在手,谁拦着杀谁,接连解决了十好几个挡路的,总算是从金殿中狼狈地退了出去。
“别走,留下陪我们!”
“我们好寂寞啊...不要走!”
“已经来了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那些或在啃食自家弟兄尸体,或正相互之间扭打的士兵忽然不再自相残杀,反而集体把脑袋转向他们逃走的方向,一个个僵硬地开口,瞳孔变得更加血红。
“我去你姥姥的!”
赵德麟回头望了一眼,浑身上下抖了一个激灵,嘴里破口大骂着,扣动扳机不停放枪。
“弟兄们,老子送你们一程!”
虽然被附身的士兵个个面相狰狞不似人,但到底都曾是自己麾下的士兵,一个伙里吃过饭的兄弟,想起往日自己与他们的一切,赵德麟的泪水瞬间流过脸庞,哭喊着放枪。
“可别墨迹了,快特码走啊!”
陈昭回头一看,见这货竟然还不走,立刻拽起他的手臂一拉。
“妈了个巴子的...啊啊...一个营的弟兄啊,整整一个营,全都没了...我艹姓茅的祖宗十八代...”
赵德麟边骂边哭,声音悲愤,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头儿你看!”
马上就要穿过殿门,进入石室了,但最前面的手下却忽然停下脚步,发出惊恐的叫声。
陈昭顺势一看,顿时心里也直发麻。
只见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晃动,仿若行将就木的人,又似那种没有关节的机器人一样。
当最近的一个身影露出时,所有人的脑瓜子都是嗡的一下!
堵着去路的影影绰绰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他们进入时看到的那些殉葬护陵的八旗兵!
可是,那些士兵不都是已经腐烂成骷髅架子的死人吗?
怎么会动?!
“哈...”
为首的八旗兵骷髅口中吐出一道长长的白雾,一双骷髅眼里迸出了两道幽幽的诡异光芒。
僵硬的干尸手臂一挥,上锈的长刀猛然划破空气。
一颗早已腐烂的不见皮肉的骷髅摇晃两下,紧盯着夺命逃出金殿的人们,嘶哑出了声:“一群狗奴才...奉老佛爷...给你们...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那些更多的护陵八旗兵们集体爆发出这嘶哑诡异的音浪,响彻石室。
虽然步伐僵硬缓慢,虽然刀剑已经上锈,虽然弓弦已经烂掉,但如此一幕仍旧十分恐怖,令一众人心神骇然。
“不要走...不要走...”
再回头一看,身后那些被附体失去自主的士兵们也追了上来。
“咋整,咋整啊!”
赵德麟方寸大乱,红着眼狂叫。
眼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还都是一些不是人的玩意儿,简直是要把他们往死路里逼啊!
“开枪!开枪!给我打!”
陈昭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这样下令。
啪!啪!啪!
一支支驳壳枪开火,子弹击中了眼前那些八旗兵。
但更令人难以想到的是,子弹虽然击穿了他们破烂的甲胄,击中了他们的身体,但这些八旗兵最多就是晃悠两下,却依旧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着他们前进。
“我艹了!不好使啊!”
有人已经被吓破胆了,惊叫道。
“这特码是啥玩意儿啊!粽子也没特码这么邪乎呀!”
陈昭的其他手下也是惊慌万分,感觉末日临头。
“艹!都给爷死!”
陈昭一把抄起自己的花机关,扣下扳机死命突突。
这一梭子子弹又快又猛,倒真是把最前面的那个八旗兵的脑袋给敲掉了,令其直接倒下。
有用!
但眼下似乎也没用,因为这些骷髅兵有很多。
“盯着后面,别让他们上来!”
陈昭吼了一嗓子,随后把手榴弹准备好。
见手下们纷纷朝着身后开火,阻挡那些被附身士兵的前进,他立刻说道:“三颗一起扔,扔完了咱们就冲,死命的冲!命都是自己的,别特么丢了!”
“明白!”
“头儿你扔吧!”
手下们,包括赵德麟,纷纷应道。
呲溜...
三道白烟从木柄手榴弹底部狂冒,陈昭心里掐算着时间,紧盯着前面那些骷髅八旗兵,额前冷汗滴落。
‘...二...一!’
手榴弹脱手而出,被丢入前进的骷髅士兵群体中。
活人们赶紧低头趴下。
轰!
一声巨响,火光爆发,弹片和冲击交织,整个石室也为之颤动。
“冲出去!”
···
···
“倒是小看了你们,不过就算你们都逃出去了又如何?得了宝珠,贫道就不在东北这旮沓呆了,就回老家去喽。等把宝藏的消息一散,杜立三立马焦头烂额,更没功夫找麻烦了。呵呵呵..”
遍布尸骸的金殿中茅清明身影闪烁,诡异地从空气中浮现。
他望向殿门处冷笑自语,随后来到棺椁前。
双手推动棺椁,额上青筋浮现,很是吃力。
棺椁的盖子被缓缓推开,一具没有半点腐烂,似活人一般的尸体紧闭着双目躺在满是珍宝的棺椁当中。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颗泛着幽绿色光芒的圆润宝珠被持。
茅清明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紧盯着那颗宝珠移不开眼睛,喃喃自语:“幽冥宝珠,往生复活...”
就在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掌想要从墓主人身上取出宝珠时,一直紧闭的一双老眼猛不丁地睁开!
茅清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十一章 奔逃
用手榴弹炸出一条路,猛冲出来,逃回第一所石室的一行人刚喘了口气,手下一脸悲切地对陈昭说道:
“头儿,老六和老幺没出来。”
“......”
陈昭一时无言,闭上眼睛叹息一声说道:“就是命了,谁也没招。”
“弟儿啊,这次咱们算是完犊子了,不光没把宝挖出来,还折了这么多弟兄,回去估计还要上军法处了...”
赵德麟脸色寞落,哀道。
陈昭听了眉目一横,冷道:“这不怪我们,都是茅清明反水导致的!虽然我们损兵折将还没挖到宝,但这里面的情况我们已经熟悉了,下次来就是。”
“对,都是这王八蛋搞的鬼,没有他啥事都没问题,他特么不得好死!”
赵德麟一听,立即领会,咬牙切齿怒骂道。
“所以说,要上军法处,也是他上。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回到地面上,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大帅。”
陈昭对他说完,随后招呼剩下的十几个兄弟:“这里不宜久留,走!”
幸赖他们之前有做好的标记,一行人按照指引于纷杂的通道中不断前进。
“哎呦呦,我...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呢...冷啊...”
赵德麟突然叫出了声,驻足不前,蜷缩成一团抱着膀子不断打颤。
“又怎么回事?”
陈昭拧着眉头停下脚步,那手电筒的光去照他。
不照不要紧,一照却发现大事不好。
赵德麟脸色铁青一片,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极寒的气息,周边都出现了霜碴。
“这咋了?”
其他人也只能停下来陪着陈昭去看赵德麟的情况。
“冷,冷啊...”
赵德麟剧烈颤抖,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当有人看他的影子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时,不由心底冒出了寒气,大叫:“头儿离远点,他被附上了!”
一听提醒,陈昭等人迅速与赵德麟拉开距离。
“冷...冷...”
“天杀的狗奴才,凭什么我们在这儿受罪你们能活,留下...”
“冷死我了...”
那张莽汉的脸瞬间扭曲变成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又瞬间变回来。
这一幕更是令陈昭这些手下人心中有些崩溃。
“头儿咱们快走,快走吧。”
有人拉起陈昭的手臂想要他撤。
“走?”
陈昭想走,但他不想把赵德麟留在这儿。
并非两人交情多深厚,也不是因为赵德麟多叫了几声‘弟儿’就亲切了。
而是因为,杜立三派他、茅清明、赵德麟三组人一起完成这任务,为的就是相互制衡,不想让任意一方见到财宝后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眼下盗掘太后陵失败,茅清明又反水,要是赵德麟也挂了,只有他这些人活着回去,杜立三会怎么想?
“头儿,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咱们这次遇到的不光是粽子,还有一群阴间来的,咱整不过这些玩意儿啊...”
手下们已经吓破了胆,没有第一时间抛弃陈昭而逃命已经是十足忠诚了。
确实,面对粽子这类东西,有枪炮手榴弹就能对付。
可面对阴间来的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非佛道萨满之流的专业人士,谁去碰谁嫌命长。
此前他们掘墓时也曾遇到过这种事件,但每一次遇到便立刻逃之夭夭,然后去找高人大师祛晦气。
咔...
一声脆响,赵德麟胸前那块暗淡的玉坠彻底是碎成了两半。
陈昭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想到了之前一幕,想到了自己的护身符。
之前赵德麟也曾被附身,但很快便清醒过来,想必就是他胸前的玉坠立功。
他和自己的这些弟兄之所以没事,也是因为各自都带着些辟邪之物、开光之器。
“快快快,给我按住他!狍子,把家伙事给我灌他嘴里去!”
陈昭立刻下令,同时自己以身作则按住了赵德麟的一只手。
其他人见此不好闲着,只能硬着头皮和陈昭一起把赵德麟牢牢压制按住。
“让你们留下是老佛爷的恩赐,怎敢抗旨不遵?不怕掉脑袋灭九族吗...”
赵德麟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张阴翳凶狠的面庞,不断吐着口水大叫。
名叫狍子的手下心领神会,翻开布包冲陈昭叫道:“头儿,用啥?”
“啥都行,赶紧灌!”
此刻的赵德麟力气大的惊人,被十几个人压着也仍能挣扎一二,急得陈昭额头直冒冷汗。
狍子拔下盖子,把一小壶童子尿朝着赵德麟的嘴巴灌去。
“狗奴才,咱家是敬事房大总管!安敢造次?!”
赵德麟的瞳孔一缩,惊道。
“去你姥姥的大总管,死了还作妖!”
狍子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壶口卡在了他嘴里,那酸爽的味道瞬间令所有人忍住了鼻吸。
“咕噜...呜...”
“还有黑狗血,也给你灌上!”
狍子又把另一只瓶子也打开,捏着鼻子灌入塞进赵德麟的嘴巴。
赵德麟的身体瞬间颤抖了起来,仿若癫痫犯病的样子,不断抽搐。
“啊!!”
抽搐持续了几秒钟,伴随一声尖叫,他的身体立即平复了下来,脸上的铁青色潮水般退却,恢复如初。
“呕...我艹...呕...”
这回的声音是正经的男人阳刚之声,不是之前的那尖锐夹着嗓子般的叫了。
“啊...你们给老子...灌啥玩意儿...呕...”
“行了,这回好了。”
陈昭一见这厮恢复了自己,便下令放开了他。
被放开的赵德麟立即趴跪在了地上不停呕吐,哀叫连连。
“你们要杀了老子啊?!”
喘着粗气,赵德麟红着眼抬头大叫。
“头儿,追上来了,粽子追上了!”
有手下听到动静回头去瞧,发现是那些‘复活’的尸兵和被附身的那些士兵,立即狼狈跑回来大叫。
“他们是闻味儿的?!”
其他人大惊。
按理来说这迷宫一样的通道内分岔无数,那些东西怎么就能准确无误地追着在他们屁股后?
“走!”
陈昭想也没想,率众继续跑路。
只要出了迷宫,在进入甬道,就能安全地回到地面上去。
其他人立刻撒丫子,身体不适的赵德麟也咬牙跟了上去。
“快到出口了!”
陈昭见到通道口的光影,喜形于色。
突突突...
但一梭子子弹激起一阵尘土,差点打中他,令他下意识退后好远。
突遭的生变让陈昭一颗心再次跌入了谷底。
第十二章 威胁
洞口处竟然有人向他们射击开火?!
“里面的人听着,马上把武器,还有在里面得到的宝物,都给扔出来,然后举手投降走出来!”
洞口外传来了一道比较生硬的中国话。
“娘的,是哪个王八蛋?”
赵德麟目眦欲裂,这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洞口却被人用枪眼儿给堵住了。
“头儿,怎么办?!”
属下在陈昭身边焦虑地发出低吼。
其他人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方寸大乱。
唯有陈昭冷静的朝洞口外喊道:“你们是谁?”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只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时间到还不出来,那就永远别想活着出来了!”
...
小泉一郎侧过头向身边的土肥原贤二问道:“中佐,你说这些支那人会不会投降?”
“以我对这些支那士兵的了解,他们一定会的。”
土肥原贤二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答说道。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哼,在支那古代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相比与帝国军人可以为了帝国誓死不降的玉碎精神,支那士兵根本就没有。所以面临眼下这种境地,他们为了苟活,一定会乖乖地投降,而不是选择顽抗到底。”
土肥原贤二的小眼睛中闪过轻蔑之色,对自己的部属解释起来。
土肥原贤二在绺子的配合下消灭掉留守在上面的奉军士兵后,便留下几人在上面守着,然后率领小队的其余人下了陵。
因为之前陈昭他们已经把石廊中的机关破了,所以他们过了甬道后也顺利穿过了石廊,来到了这十几个洞口的前面。
只不过他们没有茅清明那样纸人探路的手段,人又少,无法继续前进。
精明的土肥原贤二认为奉军的人一定已经进入了其中,并且找到了真正的道路,所以便率部守在这些通道口之外,来个守株待兔。
眼下的情况正如他所料,被他给猜中了。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陈昭他们并不是获得了财宝满载而归,而是狼狈地逃了回来。
正因这一点信息差,所以土肥原贤二才没有直接向通道内投掷手榴弹。
“看来机关的人没有说错,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支那通!”
属下一边用枪瞄着洞口,一边赞道。
“呵呵,如果不是为了帝国,我很不希望获得这样一个称号。”
土肥原贤二摇摇头,随后低声下令道:“等他们全部走出来后,你们一定要盯紧他们,随时听我的命令,把这些支那人全部处决!”
“嗨!”
...
“外面的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什么有心尾随的同道中人,应该是倭寇!”
陈昭的眼神阴冷,咬牙启齿地说道。
“倭寇?”
赵德麟闻言心中大惊,不解问道:“咋能是那帮东洋矮子?”
“东北话没那样儿,口音一听就听出来了,没咱们中国人说的那么自然。之前我和情报部门的人一起拷问过被抓的倭寇间谍,那种说中国话时带着他们本土口音的语气我记得清楚。”
陈昭一边说着,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危局。
“这帮小倭子怎么会找到这儿?外面的弟兄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赵德麟更是不解,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走漏消息了呗。至于外面的弟兄,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陈昭的目光微眯,咬牙切齿说道。
如果说他有两个心愿,一个是安全地完成任务,那另一个绝对就是不想看到神州沦陷的悲剧同样在本时空上演。
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看似不同,但大势仍旧未变。
往大了说就比如当下世界的政治格局,往小了说就比如两次直奉大战。
以此推测,本时空的未来必然还会出现二战风云,东洋鬼子入侵神州的一幕。
不出十年,几十万被故土养育的东北军便会一枪不放地撤离这片宝地,把三千万父老丢给贪婪残暴的侵略者!
一切的根源就是来自于外面那些倭寇自古便有的鲸吞神州之野心!
所以,陈昭对这些倭寇打心眼里头痛恨。
意识到留在上面的兄弟的确可能都死了,赵德麟死死攥紧了拳头。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那现在...咋整?”
陈昭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怕死吗?”
赵德麟脸庞闪过狰狞之色:“死在那些玩意儿手上我怕,但跟扶桑倭寇拼命,我不怕!”
说着,镜面匣子举起来,换了一个新弹匣。
“你们呢?”
陈昭又看向自己剩下的这十几个手下。
“头儿,跟倭寇拼命怕个屁,干吧!”
“对,咱们就算都死在这儿也是中国鬼,举手走出去跟小倭子告饶,那还是站着尿尿的吗?”
“我听我爹说我们老家是泉州的,爷们要是给倭寇投降,那不是丢俞大帅的脸吗?”
“就是!谁怕死谁是孬种!”
见一众人目光炽烈,纷纷表态,竟一扫之前被追杀时的颓丧之气,陈昭心里痛快,长叹一声说道:
“好,弟兄们不愧是一路人,不愧是咱们中华种,都没给祖宗丢脸。”
然后他瞬间压低声音道:“还是手榴弹开路,只要炸了,咱们就冲出去,杀他狗日的!”
“杀他狗日的!”
汉子们齐声低吼,把自入陵以来所受到的恐惧和郁气凝成了满腔怒意。
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眼下在自家的土地上被倭寇堵门威胁,这简直是不能容忍之事!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陈昭一时的冲动头铁,而是经过了他仔细考虑之后的唯一生路。
既然外面的扶桑人能来到这里,那他们必然知道这里有着什么。
如果不涉及到里面这些宝物,以眼下扶桑人窥视东北而布局的目的,或许会很乐意收下一批汉奸走狗。
但既然知道这里有宝物,那事关重大,他们绝对会在陈昭他们投降走出去后动杀手,最多留下几个知情者拷问情报,得到想要的后也会灭口。
扶桑人,尤其是这些在东北大地上活跃的扶桑特务,绝对不需要太高估他们的道德品质。
跪着是死,亡命一搏倒是有机会,所以陈昭也只能选择这一条路。
当然,即便有能活命成为汉奸的机会,陈昭也绝不屑于去当。
“头儿,已经听到后面的动静了,那些粽子快上来了。”
一个听力远超常人的手下贴着墙面听了一下后,向陈昭报告说道。
前有拦路鬼子,后有追命粽子,已经不容再犹豫!
同时,通道外面响起了土肥原贤二的声音:
“里面的士兵们,你们想清楚了吗?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宝贵的生命是自己的,就这样轻易失去,你们不觉得可惜吗?”
“妈了个巴子的...”
赵德麟肌肉紧绷握紧了手中的枪,陈昭已经打开了手榴弹的尾盖,其余人也蓄势待发,准备做亡命一搏!
第十三章 脱险
“准备...”
一根手指已经圈起了三颗手榴弹的引线,低沉的声音是吹奏战争的号角。
就在这即将暴起之时,洞口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怒骂的纷攘,还有一道道杂乱的枪响。
陈昭立即停下指头的动作,眼睛睁大,侧耳倾听。
“兄弟,是奉天造的声儿,是咱们的弟兄!”
赵德麟听着枪响瞬间激动起来。
奉天造的声音低沉而发闷,比其他任何枪支的声儿都要有鲜明的特点,十分好辨别。
奉天造从不向外军售,也严禁杜绝走私流出,在东北这片地界上,唯有奉军会装备大批的奉天造,这种枪集体开火的动静在此刻通道内的众人听来尤为悦耳。
“不管啦,冲出去!”
陈昭抓住时机,大吼一声下令。
砰!砰!突突突...
“啊...”
“八嘎!”
“艹你娘!”...
昏暗的地下世界内,纷攘的怒啸遮掩了狂袭的脚步声,火把的光晕跳动与枪口喷发的火舌相映跳舞。
急促的呼吸,凄厉的惨叫,镜面匣子的呼嚎,长枪的怒吼,花机关的咆哮,还有一颗木柄手榴弹旋转飞出去后冒着白烟。
轰!
剧烈的颤摇,几具残尸安静。
凶猛的身影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跃出黑暗,大骂、惨鸣,最后的战斗画上了短暂句号。
“在不说就把你变成骨头架子!”
集资处之人个个都有本事,还活着的里面就有个精通扶桑语的。
此刻他便一脸狰狞的用刀子割俘虏的肉,一边厉声审讯。
被俘的扶桑特务发出凄厉的惨叫,痛不欲生。
“二营长,三营长,得亏了你们啊!不然你们就见不着我老赵了...”
赵德麟差点喜极而泣,与两支队伍的指挥官诉说着自己等人的遭遇。
“这真是...”
两个营长听了赵德麟的叙述后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倒觉得有些庆幸。
若是他们跟着赵德麟他们一路,恐怕现在不说全军覆没也要损失惨重。
此前他们这一团大队人马入了地下陵,在这通道之前一分为三,各自进入一条通道前进。
不成想除了陈昭他们那一条路,其余皆是死路!
通道内暗藏险恶机关,给了两个营长的队伍当头一棒,使他们各死了些人。
幸亏这俩人也不蠢,没继续相信茅清明的鬼话,而是驻足停留下来。
后来他们便率队返回,刚一回来便遭遇扶桑人在外面的堵截,有了眼下之事。
“头儿,这小子全招了。”
属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走来向陈昭报告。
“说啥?”
陈昭瞥了一眼已经神志不清、烂泥一团似的扶桑人,然后问道。
“倭寇的人手不多,他们老大叫土肥原贤二,就是这王八犊子联合了吉东巨寇张作象一起跟在咱们后面,趁着咱们下来的时候把咱上面的弟兄解决了。张作象那帮人被倭寇打发走了,现在上面就剩几个扶桑人守着电台了,说是有援军会来。”
属下长话短说,把重要的情报讲清楚。
“艹他祖宗的小倭寇!还有张作象那个王八蛋!老子迟早要平了这帮马匪!”
一听自己上面的兵力已经全完了,赵德麟目眦欲裂,发恨欲狂。
陈昭回了一句,随后说道:“赶紧上去再说。”
队伍立即开拔,穿过石廊,进入甬道。
待他们走后没过一分钟,一群移动起来显得极为僵硬的人影便来到了此处。
地面
“中佐,是你们吗?”
听到下面有响声,几个扶桑人警惕起来,枪口微瞄着墓道口,其中一人向着里面喊话。
淅淅...
只听声响越来越近,却不见里面传来回答的声音。
对此,扶桑人的头头立即做出一个手势,其他几个人脸色一边,打开了枪的保险。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下面飞出来,落到了扶桑人不远处。
瞬间,这几个扶桑人脸色大变,有人怪吼着滚到一旁躲避。
轰!
手榴弹爆炸,大雪飞扬。
于此时墓道口处有黑影瞬间窜了出来。
雪白的刺刀随着一只手腕的用力狠狠刺穿了一个扶桑人的胸膛。
“啊...”
大脚狠狠一踹,顺势一拔,一抹血花飞溅,顺带扬起一声惨叫。
“八嘎!”
灰头土脸的扶桑人见同伴被杀,愤怒之余动作并不慢,来不及去捡枪便一个飞扑而上。
唰!
“呜...”
他死死捂着被划开的喉咙瞪大眼睛,破损的气管已经不能让他说任何遗言来。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身体陷入寒冷,却没有任何挽救办法,眼前终是一黑。
啪!
扣下扳机,一枪击穿了那个去捡枪的扶桑人额头,令其当场毙命栽倒,死不瞑目。
背后有恶风凛然袭来,却被轻易躲过。
转身,出手!
两根铁指狠狠击入喉结,撕拽出几条断裂带血的经络喉管组织,彻底诛杀了最后一人。
“老弟,尿性!一眨眼撂倒四个,你这身手就是放在大帅的特务营里头也是首屈一指啊。”
赵德麟上来后,见此不由对陈昭发出赞叹。
“没,平常没这么厉害,就杀倭寇的时候猛。”
陈昭一边说着,一边用从死者身上撕下的布料擦拭手指。
赵德麟没搭话,只是竖起大拇指晃悠了两下。
此间之乱,不下于历史上各王朝末年天下大乱的时期,都是礼仪道德沦丧,兵强马壮者为王,武夫当国的混战年代。
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时代,若是不学点本事,早就尸身抛于荒野,坟头草三尺高了。
况且还有任务在身,所以陈昭必然要拼命。
自然而然,能活到现在,他的枪法和身手都不差。
“陈处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赵德麟手下的营长走过来问道。
“给大帅发电报,如实汇报。”
陈昭想也没想说道。
“就...正常跟大帅说?”
赵德麟听到他这话,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忧虑,有些不确定。
“老兄,你说呢?”
陈昭一把他拉过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
“会不会...”
“还能隐瞒什么?责任不在咱们。”
陈昭知道他顾虑什么,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隐瞒的。
况且,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杜立三会不知道?真当各系大军阀手底下的情报部门是吃素的?
只说这些士兵当中,就不知道有几个是‘眼睛’。
所以与其隐瞒,不如痛快地把事情经过汇报过去。
“行,就照你说的整。那咱们还挖不挖这底下的东西了?有那帮邪乎地东西在这儿,我感觉是够呛了。”
赵德麟点点头,接着说道。
“这个不急,不是还有张作象的那帮绺子吗?我猜他们从倭寇那里知道这里有宝后绝对不会就那么一走了之。现在咱们有两件事要做,一个是解决这些绺子,一个是解决茅清明。你听我说,咱们这么来...”
第十四章 埋伏
“区区几十年的道行就想留下道爷?我呸。”
茅清明虽是一身狼狈,但却满脸喜色,拖着一口布袋缓慢前进,即将踏出甬道。
经过一番波折,他总算是撇去了麻烦,把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宝物抢到了手,外带一兜子稀世珍品。
“这宝贝放在外面别说东北的这帮地仙儿要疯着抢,就是让南头的那帮人知道了也得流哈喇子。得亏了你满人的祖宗和他们有香火情,不然也轮不着贫道来拿呀,这么说贫道还真要感谢你呢?哈哈哈...”
想到这宝贝最后竟然能被自己所得,茅清明便是不自禁笑出了声,满腔的喜悦之情再也压抑不住。
待快要出去时,他收敛了神色,以一如既往警惕的放出了几个纸人探路。
纸人飘荡而出,带着他的视线观察了一番,发现上面没有人守着之后,茅清明这才动身爬出甬道。
“哎...这天儿啊,是真好...行,这就离开东北回老家,得道有望喽...”
看看四周,又抬头瞅瞅天空,茅清明脸上挂着笑意,心情舒畅,踏着得意的步子离开。
‘踩着石头了这是?’
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硌脚,令茅清明有些异样,但并没放在心上。
刚一抬脚...
“轰!轰!轰!”
炙烈的火光升腾,剧烈的爆炸鸣响,茅清明整个人直接就在火光的席卷中升到了天上去。
“哈哈,炸死这狗娘养的!”
“妈了个巴子的,这毛子的地雷是好用,啊?以后得跟大帅说说,多买他一些用用。”
埋伏许久的陈昭等人从雪中爬起来,个个一脸得意地望向惨剧现场。
此间时代,现代地雷已经被发明而出,但还未在远东太过普及。
等地雷真正大放异彩的时候,还要在未来时空中的西方战场,以及中原大地的抗倭岁月中。
眼下这几颗地雷,还是陈昭请了批条从军需处那里讨来的,用来埋伏可能出现的茅清明就派上了用场。
不成想陈昭的埋伏一举成功,茅清明果然是冒出来了,并且踩到了地雷。
“啧啧啧,哎呦我去,这么多好东西都被炸坏了,真是可惜喽...”
赵德麟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翡翠碎片,拿在眼前仔细观察着,感叹的发出声音。
即便被炸毁了,他仍能在这碎片上看清半只蝉的样子,这细细的纹络,精致的雕工,说是巧夺天工的手艺也不为过。
诸如此物般被从棺椁中拿出来的宝物还有更多,但都十分可惜地被炸成了碎片。
“哈...咳...我...我要见...大帅...”
被炸飞了一条腿,全身上下血淋淋的茅清明躺在地上,双目呆滞无神地瞅着天空,不时抽搐着,对来到他跟前的陈昭喘着粗气哀道。
“害死我们这么些弟兄,你特码还想活?”
赵德麟把枪指向他的脑袋,怒骂道。
“见大帅就不必了,茅先生,你不下去,那些弟兄怎么安息啊,你说是不是?”
陈昭冷笑一声说道。
听两人的话,是不想救自己,不想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茅清明痛苦地闭上双眼,惨叫道:“大意了...大...大意了...最后...最后关头..呜呜...”
说着说着,嘴里便不断吐出鲜血,还有那夹杂着的内脏碎片。
濒死之际,茅清明内心是十足地懊悔。
他懊悔他在最后关头大意,懊悔之前没有尽全力把陈昭赵德麟这两个威胁留在下面。
可是,这一切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会法术不差,是奇人异士中的高手不差,但这不代表会这些就是神仙,有些手段就能不死。
不然,这天下何时还轮得到这些军阀来争?又怎么会让金末之后人世纷争十几年不休导致烽火连天,苍生涂炭?还不早教那些民间法脉的隐修,佛道两家的高人给掌控了?
天地末法之时,人道汹涌之际,一切术都是外道小术,一切真修都不复古之盛景,就是再厉害的修行有成真人,也无法直面硬撼长枪短炮之威。
正如此,踩了地雷,还是连着两颗也殉爆,他这肉体凡胎已是活不成了。
“你不是挺尿性吗?挺有手段吗?使啊?使出来啊!你个王八犊子,这么死都便宜你了!”
赵德麟踹了踹他,不解气地骂道。
“只能说,时代变了,茅先生。”
陈昭说着,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一个大肚匣子二十发全部被打空,打烂了茅清明的脑袋,令这具本就凄惨的血肉之躯变成了无头尸身。
“你也太狠了,不给人留个全尸?”
赵德麟见此吓了一跳,不禁说道。
“知道什么叫妖人吗?我听说有些妖人练得一些邪门法术,能把元神藏在脑子里,不把脑袋打烂,根本死不掉,他的元神能借尸还魂,再不就夺舍别人。”
陈昭说完,就开始寻觅起那些炸飞炸烂的宝物。
“那不是演义话本里面的么...”
赵德麟听后一愣,喃喃自语,想着想着,又抄起了家伙对着残尸一顿开火。
陈昭找了一会儿,终于在雪中找到了一颗散溢着青幽幽光芒的珠子。
【获得‘往生珠’,任务完成。】
【试炼者陈昭请注意,你已完成试炼,可以选择立即回归,亦可以选择逗留此岛,逗留时间期限为一月。】
声音冷漠不夹杂一丝情感,在他耳边响起,令他身体一震。
‘完成了嘛?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把‘往生珠’揣进兜里。
“头儿,奉天来的电报。”
有属下跑过来,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向他。
“念。”
陈昭又把几件没被炸毁的玉器捡起来,一边擦拭着,一边说道。
“事已知晓,无须忧虑。命尔两部原地待命,陆军第三师已离你们不远,负责配合你们开掘。”
属下把简短的电文念出来。
“就这些?”
陈昭眉头微皱。
“头儿,就这些,之后奉天那边就没消息了。”
属下如实回答。
“第三师?!”
闻言赵德麟惊叫出声。
他迅速来到陈昭身边,看着陈昭说道:“老弟,这第三师分明在一个月前就去山海关参战了,怎么会...”
“还不清楚吗,我的赵老兄,哎呀...”
陈昭打断他,叹了口气。
赵德麟疑虑,眼睛直转,低声道:“老弟你是说...”
“大帅早有安排,估计在我们刚从北大营出发的时候,第三师就已经悄悄撤回来了。”
陈昭无奈地解释道。
“啊?”
赵德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陈昭笑笑不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知道就好,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这个时空中的杜立三能击败张雨亭和他那些把兄弟成为东北王,无论是谋略还是性子都不是一般的强。
这样一个割据天子,本身就是草莽龙蛇中杀出来的强人,有蛟龙性子。
不说信不信任的事,就这等关乎一批巨大财富,关乎东北兴盛契机,关乎他争天下资本的大事,他能完全交予他人去处理吗?
有后手,是必然的!
“快些布置,没准还要有些不开眼的来抢东西呢。”
陈昭下令,大声喝道。
在电令中让他们守在这儿等着第三师抵达,那他们就不能走。
所以陈昭让士兵们把炸开的甬道口围上,成一个内圈监视着。
然后安置帐篷、掩埋袍泽尸身,在建立一个外圈阵地以备敌袭。
第十五章 觉醒
打发走心绪不明,囔囔着这里不安全的赵德麟后,陈昭在自己的帐里把‘往生珠’拿出来端详打量。
这颗珠子通体散着幽幽的青色光芒,不是金银珠宝反光的那种描述,而是真如一个光源向外照耀出光一样。
拿在手中,温润、清凉。
【提示,试炼任务道具已得到,试炼者可在回归后上缴此任务道具来获取玄功,以玄功来兑换所需。
此任务道具——‘往生珠’,价值10000玄功。
试炼者亦可将此任务道具融入自身吸收,以此开辟力量之源,开启自身超凡潜质。】
倏地,耳边响起声音,眼前出现文字。
陈昭眼神一凝,心情复杂起来。
四年前他还是一个背负着压力的打工人,某个时间段内眼前一黑,直接便来到了这烽火乱世。
起初穿越,他各种找自己的金手指。
但得到提示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只是此间时空的一个过客。
在这方时空四年间的种种挣扎,都是耳边的这声音,唯自己能看到的文字所致。
苦苦追寻,今日终于把日思夜寐之物得到了手中!
是非好坏,已无需再多虑。
事已至此,唯有大步向前。
眼下来说,既然给出了选择,那就试着选选看。
第一个选择,所谓的一万玄功,这一听就感觉有很强的购买力,上缴的话应该很不错。
但另一个选择对他来说更具备吸引力!
见识过那些诡异之事,见识了茅清明那般的神妙法术,他岂能心中没有向往?
‘我选择融入自身,现在能办到吗?’
陈昭尝试着心中自语,对那道声音说道。
以前也多次尝试过,但那声音似乎只相当于某种程序,唯有达到某些要求才会冒出来,平常从来不会乱回答什么。
果然,耳边再无声音传来。
正当他以为可能只有回归后才能执行这个选择时,手中的‘往生珠’骤然之间便碎了。
莫名其妙的碎了,不是那种受外力刺激的击打下碎了的样子,就是突如其来的化作了无数碎屑,这些碎屑在青色光团中闪烁,宛若星辰。
陈昭一时发愣,看着自己手上漂浮的这一青幽星团,感觉十分神奇。
下一刻,这无数星屑和青色幽光猛然冲向他的胸膛,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前一黑,陈昭感觉自己失去了视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然后视线恢复,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静静伫立在黑暗之中,周身漂浮有无数光点向着他缓缓靠近。
黑暗的环境瞬间消失,他又看到了军帐之外忙碌的士兵,看到了一个人独自抽闷烟还眉头紧锁的赵德麟,看到了茫茫的雪原...
紧接着一切消失,他眼前的景象还是军帐之内。
“刚才那是...”
正当陈昭有些迷蒙之际,那非男非女且不夹杂半点情绪的声音又响起了:
【提示:力量之源已开启,超凡之基已铸成,你可以召唤自己的属性栏来查看当前状态。】
【提示:每一个人都能获得选择,可以选择成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继承者与超越者,也可以选择成为一条崭新体系的缔造者与主宰者。当然,两者并非对立,但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属性栏,之前看过,和任务栏一样,就好像劣质的网游似的。”
陈昭嘀咕着,心念一声:‘召唤属性栏。’
姓名:陈昭
寿元:五十三
状态:幽冥之魂(一个极度渴求着负能量或其他灵魂来吞噬,从而壮大自己的贪婪灵魂。拥有对负能量的强大亲和,免疫无主负能量的侵蚀。同时,对有主的负能量侵蚀拥有极大抗性。)
专精:枪械精通及修理改造、奉军拼刺术、奉军格斗术、盗墓、赌术
本源:魂(灵性、灵觉、灵魂,绝大部分智慧生命存在的根本。你已经凝聚了灵魂,构建了以灵魂为根本,负能量为养料的这条初始道路。虽然这条道路需要你自己铺设,但这这条道路的终点谁也不能断定。)
本源能力:负能量掌握(你可以汲取游离在身体之外的负能量,用以强壮灵魂,或单纯储存、释放、操控。)
提示(灵魂之力和负能量是两种力量,你亦可以把它们分开来单独使用。)
“灵魂、负能量?”
陈昭瞪大眼睛,正有疑问时,便察觉到了自身的异样。
他感觉到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悸动,仿若来自心间,又仿若来自脑海深处。
眼、耳、鼻、舌、身、意,人有六识,他的这种悸动正是来自六识中的意识,因瞬间增强而远超了其他五识所诞生的不适感。
意念,意念的增幅和延伸!
从未有过的这般感觉令他静下心来闭上双眼,仔细开始摸索这种感觉。
随心而动,随意而行,意念缓缓离开身体,使他看到了帐外数十米之内的一切场景。
这种与肉眼决然不同的视角令他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他且尝试着用这种来自于意念的视角放大缩小观察一切,大到好似上帝视觉般的俯瞰一切、纵览全局,小到一片细微雪花上的每一缕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呀...”
睁开眼,那种意念的感知,另类的视线已经消失。
但方才那种体悟令他感触良多,惊而后喜。
感叹之余,陈昭内心的情绪是一种难以压抑的激动。
他继续闭上眼体悟,已经明白了黑暗中的那个‘他’就是自己的灵魂,方才离开身体的意念就是灵魂的力量,或者说是灵念、魂意。
灵魂意念可以离开身体,他便试着整个灵魂出窍,但却发现身体宛若一个坚固的囚笼,少部分的意念可以离开,但整个灵魂暂时不行。
“是我想当然了,或许灵魂出窍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一件好高骛远的事,就算现在能出窍没准也还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尝试失败,但陈昭却没有失望。
他思量着,心道:“灵性、灵觉、灵魂、真灵、真我...就像是传说中的元神神识一样。那么,另一个负能量呢?”
陈昭摸着下巴,眼神里闪烁着振奋的光彩。
他盯着属性栏,开始逐字分析,不断搓着手指。
猛然攥紧拳头,他想到了某一点,便再次闭上眼感知自己的灵魂。
‘之前看到灵魂之外有萤萤点点的光屑、光晕、光团等等,这些像是被吸引而自发靠拢来的,应该就是负能量了。’
心里想到此,陈昭立即本能地做出汲取的想法。
这一举动,便仿佛是打开了门户一样,那些光屑光点们蜂拥而至,灵魂也渴望般张开大嘴吸收。
闭上双眼的身体猛然一震,眉宇舒展开来,不自禁低语:
“这种感觉...一级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