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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一月的射手座     山寨小姑爷txt下载     山寨小姑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乌龟咬人

    肖华飞看到远处有几名身着朱紫官服的文官走来,马上向着金朋义拱手告辞道:“小弟还有事,改日再同大哥细说。”

    金朋义同时瞧见了那些文官正向午门这边赶来,玩味的点头回道:“兄弟有事就去忙吧,改日到大哥府上坐坐,我家老太太一直说想要见你来着。”

    肖华飞答应后,马上穿过午门离开。

    金朋义迎着几名文官走了过去,边走边拱手笑道:“老几位这是下朝了,要不要到本侯公房去坐一会,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一起喝杯茶如何,听说逸闲阁那边又捧出新的红角,咱们要不要一起去捧捧场。”

    韩严守面色阴沉的回道:“我们还有事要急着出宫,就不打扰承远侯的雅兴了,就此别过......”

    金朋义像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憨笑着拦住几人,口中说道:“这么急干什么,几位这是要到哪家青楼去找相好的不成,带我老金一个,咱也去见识下,到底什么样的人物,让几位大人这么动心。”

    韩严守脸面更加阴沉,就要对金朋义发火。

    赵宏锦伸手拉住韩严守,劝解道:“韩兄是马上要执掌刑部的人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既然那肖家小子跑了,咱们就别急着追了,影龙卫衙门他又搬不走,明天你直接去他官衙找他不是更好。”

    韩严守苦笑道:“老赵你是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啊!你说本官能不急吗?要是影龙卫真插手议罪银的事,我回去怎么对下面交待。平白无故刑部上面多个婆婆出来,下面人还怎么做事......”

    赵宏锦看了眼金朋义,拦住了韩严守继续说下去。

    金朋义回头瞟了眼肖华飞已经远去的背影,笑着对几人说道:“既然列位大人有国事要忙,那老金就不耽误各位时间了,各位有空去我那坐坐,咱们回见吧。”

    说完,金朋义头也不回的哼着小曲往自己公房子走去,留下几位高级文官暗恨不已。

    韩严守酸溜溜的对赵宏锦说道:“你看这俩人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吧,金朋义就是故意在这里拦住我等,好让那姓肖的小子早点溜掉。”

    赵宏锦无奈苦笑道:“那肖家小子是比我等官阶低,可他现在上眷正盛,又刚刚升了官,封了爵,正是少年得意之时。自然不会将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你没见卢丞相说话时,他照样死磨硬扛嘛。”

    赵宏锦意味深长的继续劝道:“韩兄要是信我,就听我一句劝,别跟这小子顶着干。你这刑部尚书眼看着就稳了,让下面人收敛点,别光想着银子,什么人都放出牢去。小心让这小子抓住把柄。你真不知道这肖小子来京城没多久,便有了新的外号?”

    韩严守不屑的问道:“他有什么外号?为兄还没听说过。这人要我看,不过是幸进之徒罢了,不知先帝和殿下看好了他哪点,这种人不读书不习文,充其量就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花架子罢了。”

    赵宏锦望向午门外,轻叹道:“现在人家有了尚书杀手的称号,除了昨天得急病没的王老尚书,前面已经有几位尚书的倒台,或多或少与他有关了。韩老兄还是听我一句劝,江山代有才人出,该放手的就放手吧,或许还能落个善终。”

    韩严守分辨不清赵宏锦这话里有多少真情实意,要是说放手,那得他们这些老家伙一起放手才行,总不能就他韩严守一人放手吧。

    韩严守眼着就要得到刑部尚书的位置,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怎么因为肖华飞的横插一脚而放弃原定的计划。

    想要做丞相,手里就得有银子,事还要办得漂亮,现在正是韩侍郎大掏特掏的大好时机,

    时机向来稍纵即逝,韩严守已然打定主意,就算肖华飞不肯同流合污,事情依然要办下去。

    这次只要肯掏足数银子的罪囚,别管犯下的什么罪,就算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也要开门放掉。

    银子放在箱子里时冰冰凉,但握在手里时却能让人心头滚烫。

    至于世道崩坏,人心不古,跟他韩严守有个屁的关系。

    朝严守不露声色,跟着赵宏锦他们走出了午门,对着几名同僚拱手道:“本官衙里还有事,先走一步,几位仁兄慢行。”

    几人相互寒暄作别后,赵千里来到了赵宏锦身边,低声问道:“不知小侄在影龙卫那边的差事,殿下给没给答复。”

    赵宏锦语气温和的回道:“原本想着带你一起进宫,等殿下想传召时能省些时间,快点把事情定下来。可惜今天时机不对,剑北关那边出事了,卢丞相发了火,力压众臣要以半国之力支援边关。今天可不是为你讨差事的好时候,再说那姓肖的也在,叔父担心他从中从梗,便更不能提了。”

    赵千里有些失望的回道:“叔父以国事为重,是朝廷之福,小侄的事只是小事,等以后有机会再提便是了。只是小侄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肖华飞,他总是看小侄不顺眼,有时小侄甚在他的眼神中能感受到杀意。”

    赵宏锦叹道:“你父亲走得早,叔父这些年对你的管教又有些严厉,让你性子有些偏激,凡事总想压人一头。姓肖的你现在动不了,包括叔父也动不了他。冯克明那老不死的还在,殿下又十分器重此人,以后你见他时,还是要低调些,先忍他几年又何妨。”

    赵千里苦涩的点点头,心中却对赵宏锦的话不以为意,这些年他在叔你家里虽然不缺吃喝用度,可是总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加上赵府里又有不少风言风语,着实让赵千里从小在赵府就抬不起头,面对赵宏锦那几个儿子时,也常要低眉顺眼的委屈求全。

    后宅当家的赵夫人更是看他不顺眼,平时说话极尽尖酸挖苦之能。

    赵千里非常想做出一番事业,可惜他读书不行,便只能通过赵宏锦的关系去了影龙卫。

    按赵千里的想法,哪怕就是出门去给人家当狗,也比呆在赵府强。

    于是他挑了大晋最尊贵的一户人家当狗,如果在影龙卫能有出息,至少他可以把她娘从赵府中接出来,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但这一切的打算,全因为肖华飞的到来而破灭了。

    冯克明那老混蛋不知吃了什么药,将肖华飞当成了亲儿子来对待,不但一口一口的喂功劳,最后还把影龙卫传给了他。

    赵千里给冯克明甘当狗腿子已经快七年了,不但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在影龙卫中处处受排挤,现在更是连影龙卫的大门也不敢进。

    不恨是假的!

    赵千里想让肖华飞死的想法,甚至超过了欺凌他十多年的赵夫人。

    赵宏锦见侄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他又钻了牛角尖,于是出言开解道:“有老夫在,你早晚会超过姓肖那小子,他在朝中没有根基,虽能红极一时,却未必长久。只要咱们抓住他一个错处,就能让小小的肖家万劫不复。眼光放长些,日子还长。”

    赵千里现在还不敢得罪这个叔父,马上收敛心神,恭敬的回道:“一切全凭叔父做主,小侄并未多想,只是想在朝廷上能有些做为,为叔父脸上争光,多帮叔父分忧。”

    赵宏锦满意的点点头,轻轻拍着赵千里的肩膀,眼中全是看待亲儿子的眼神,“回家吧,咱们叔侄俩一起收拾行囊。这次你跟着老夫一起去剑北关,老夫想点办法,给你再添些功劳傍身,到时再见了殿下,老夫一定把影龙卫的副指挥使给你争下来。”

    赵千里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恳求道:“小侄愿随叔父去天涯海角,只是咱们爷俩去剑北关前,叔父能不能同意小侄一个请求。”

    赵宏锦见侄子如此懂事,老怀大慰的点头说道:“想要什么就说,只要叔父能办到,就一定给你办。”

    赵千里嘴着嘴唇伏身行礼道:“小侄想把母亲接出来住,小侄已在府外找好宅子......”

    “不行!”,赵宏锦有些恼怒的断然拒绝,然后可能觉得语气太冲,又缓和了下神情,温和说道:“你娘身子骨不好,在府里至少还有下人照顾,特别是咱们叔侄又要远行,你娘一个人住在府外,老夫怎么对得起你爹的托付。”

    赵千里已将嘴唇咬出了血,再次恳求道:“小侄不过是想把娘接出来尽孝,并没有别的意思,以后逢年过节,小侄还会和娘一起去府上看望叔父与婶婶。”

    赵宏锦想了半天,才摇头说道:“不要挑你婶子的礼,你婶子是小门小户出身,可能,兴许觉得你们娘俩托累了老夫,平时对你们娘俩说话刻薄了些。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你是我赵家的骨血,叔父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到外面生活,那样叔父百年之后,哪有脸去见大哥。”

    赵千里再次躬身,还想继续恳求。

    赵宏锦一甩袖子,有些生气的说道:“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和一个妇人见识,你就算看不惯你婶子,但你也得忍着,她毕竟是当家主母。再说她那人就是嘴硬了些,心肠还没到恶毒的程度,这些年也没对你们娘俩起会坏心思,此事不要再谈了,老夫不同意!”

第三百一十六章 流血与流泪

    吴苟道远远看到肖华飞出了午门,立刻从马车里钻出来,将肖华飞迎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后,吴苟道笑着对肖华飞说道:“属下已将那不开眼的校尉送去了卫里的地牢当中,不知大人想如何处置这家伙。”

    肖华飞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事上,随口说道:“施以薄惩便放了吧,他毕竟是金朋义的手下,还担着御林军的名头,不好让殿下觉得我们过于跋扈。”

    吴苟道不以为然的说道:“凭大人的现在的恩宠程度,何必在乎注定过气的王家,要属下说,就该来个杀一儆百,省得有人总有不该有的心思。小人这种东西,大人越是对他恭敬,他们越会蹬鼻子上脸。”

    肖华飞轻斥道:“别胡说,我看你小子最近有些飘啊,看来该给你早点找个婆娘管教下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别光往青楼花场里跑,是时候该安定下来了。”

    吴苟道嬉皮笑脸的回道:“大人还是别操心我的事了,你啥时把红袖与茗月姑娘接回来啊,这是大人第一个孩子,生在外面总是不好的吧。”

    肖华飞被吴苟道说得有些心虚,咽了口唾沫说道:“那,那个不急吧,再等等,等夫人来了.....再说。”

    吴苟道以看破世情的语气说道:“这回大人知道了吧,属下才是活明了的人,属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余力去照顾下我爹的那些老弟兄。”

    肖华飞好奇的问道:“以前听你说过,说你爹在京城还有些活着的好弟兄,他们现在活得不好吗?”

    吴苟道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肖华飞,斟酌片刻后说道:“不是谁都向大人一样顾着自己人的,我爹那批人不算是冯指挥使的手下,年纪大了以后,日子便没了着落,家里人口又多,有几位过得不是太好。”

    “像这样的人多么,他们原来在卫里是当得什么差事?”,肖华飞没有评价冯克明的作法,而是换了个问题。

    他对冯克明的做法很理解,估计换成自己也会像冯克明一样操作吧。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别人的人,始终不会划到现任的心腹行列当中。

    再说影龙卫这些年裁撤的人多了,冯克明可能想管也不管过来,还要顾忌着文官们的反弹,其实也挺难的。

    吴苟道回得倒是干脆,“有和我爹一样的歼敌高手,也有原本卫做里杂事的力士,不过现在他们可都不小了,卫里是没有活安排给他们了。大人不欠他们什么,属下这里能帮便会帮他们一些,再说他们原本也不是大人的下属,大人要是不问,属下也不会讲。”

    肖华飞思量片刻,对吴苟道吩咐道:“如果人太多,卫里的确照顾不到,但总不能让一群为国效力的忠良没了好下场。你在里面找些性子忠厚的老人,要是他们有儿子,便让他们的子弟加入影龙卫吧,一些身体好的老人,可以去牢里当当狱卒,总之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吧。等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把人一脚踢开,这不是人该干的事。”

    吴苟道眼眶有些潮湿,半真半假的说道:“大人这是要在卫里收买人心了?不过狗子还是要替我爹那些老兄弟谢谢大人的恩德。”

    肖华飞没好气的骂道:“你这狗子的名真不白叫,本大人一向爱兵如子,哪次分给兄弟们的银子少了?他们为了朝廷出生入死,自然就要给人家一好结果,都像文官那么无情无义,这大晋岂不是要完?”

    吴苟道有些难过的说道:“家里有汉子的还好说,但有些人家里已经没有男丁了,家里没有男人撑着,女子们只能做些不太光彩的营生养家糊口。”

    肖华飞一下便听明白了吴苟道话里的意思,心中恼怒异常,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啊。

    吴苟道看了下肖华飞的脸色,咬着牙继续说道:“还有些城中青皮,专门堵在几家门前,那些妇道人家的皮肉钱,全让他们从门口抢走了,每次只不过给那些女人三两糙米。”

    肖华飞再也无法压住心中的怒火,指着吴苟道的鼻子骂道:“吴苟道你是个死人嘛!就看着袍泽手足的家眷被人欺凌?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不管他是谁,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欺负到自家人头上,就一定要给对方打回去。敢向咱们伸左手的砍左手,伸一双的砍一对!”

    吴苟道被肖华飞骂哭了,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两耳光,嘴角流出了血,目露凶光回道:“属下曾经教训过几个青皮,不过他们背后都有些京中官员的关系,属下担心给大人惹麻烦,就没下死手。再一个也怕把他们打的狠了,这些人不敢和属下相斗,却会回过头去为难那些女子。属,属下其实憋气的狠!”

    肖华飞吁出一口气,下意识摸了下并不存在衣兜,摩挲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

    吴苟道疑惑的问道:“大人是在找什么,要是想掏刀杀人,这个不需要大人动手,只要您点头,属下就去做了这些混蛋!”

    肖华飞白了吴苟道一眼,呵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本官肚皮痒,想找根烟熏熏。”

    吴苟道抬了下眼皮,有些心虚的说道:“那属下就让马车回衙门,等大人到了官衙,属下就去收拾那些畜生。”

    肖华飞铁青着脸回道:“回个屁的衙门,本官过几天就要离京,现在一刻也等不了,通知人回衙叫人,现在就往你说那几家赶,今天不让京城里的青皮知道影龙卫的人不能招惹,你就跟他们的姓吧。”

    吴苟道有些迷糊的说道:“不该是大人跟他们的姓吗?”

    肖华飞很想抬脚踹吴苟一脚,无奈马车空间太小,多少有些施展不开,只好伸手拍了下吴苟道的脑门,“以后有些话想好了再说,让本官随他们姓,他们也配!今天要是你不能让本官出了这口恶气,以后你就随那些青皮的姓,就这么定了,任何反驳无效!”

    吴苟道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但还是多问了一句,“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肖华飞颇有些无所谓的说道:“除恶务尽是影龙卫的天职,尽这个字如何解释,这个还要本官教吗?”

    吴苟道抱拳回道:“大人瞧好吧!”,然后他掀开车帘,叫过一名护卫低声耳语了几句。

    护卫望了眼肖华飞,肖华飞道:“人别叫少了,今天得让京城里的老少爷们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护卫当下抱拳称是,骑上马赶回影龙卫官衙叫人。

    吴苟道开心的说道:“大人其实不用叫太多人吧,原本大人身边这些二十多名护卫就够用了,不过是几个青皮,收拾起来没有难度。”

    肖华飞道:“当收拾几个青皮就完了?今天要连他们背后的人一起收拾!如果不把他们一次打疼,等你我离京后,岂不是谁都敢到影龙卫家眷那边打秋风了?等咱们回来再收拾就晚了,在本官看来,当伤害已经造成,什么样的报复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本官就是要让他们怕,让他们听到影龙卫三个字,腿肚子就抽筋!”

    吴苟道兴奋的用右拳击了下左掌,“大人说的太对了,属下这次要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以后见了影龙卫的黑罩衣就尿裤子。”

    肖华飞又在肚皮上挠了挠,嘴里感到一阵空落落,这时要是有根烟点上,该有多舒坦。

    吴苟道向肖华飞拱了下手,开心的出了马车,催促车夫快点往南城赶。

    天色已经渐暗,京城局势在齐王之乱下恢复的很快,这时街上已经亮起了灯火,很多商家正在卖力的招揽客人,各种小吃摊子又重新出现在街面上,想把前几天的损失补回来。

    肖华飞挑开车帘,看着街上开始增多的人流,由衷感叹大晋人骨子里的吃苦耐劳。

    晋人只要朝廷能提供一个稳定的生存环境,他们就会忘记苦痛,卖力的劳作求生。

    放眼天下,只有大晋的百姓能这样老实,从不怨天尤人,在一场大乱过后,快速的恢复生气。

    肖华飞想前了一句话,可能这就叫生活所迫吧。

    平民百姓来不及悲伤与愤怒,在生存面前,那些都是十分奢侈的情绪。

    肖华飞一路上不禁问自己,大晋的百姓要求如此之底,可为什么天下还是达不到大治呢?

    吴苟道在外面掀开车帘,低声对肖华飞说道:“大人,再穿过一条街,就到平易坊了,咱们一些老兄弟的家都安在那边。一会您能看到街口有些描龙画凤的家伙,那些人就是属下想要弄死的人。”

    肖华飞不屑道:“这个不用你说,本官就算隔着车帘,也能闻到那些人身上的骚臭之气,一会先别上去就打,先把他们带头的引出来再说,千万别把他们老大吓跑了。”

    吴苟道眨了眨眼睛,“大人说得是他们的头领或是帮首吧,那些人的帮首就住在附近,现在这时间十有八九正在街口的酒楼里喝酒作乐,只要咱们这边一动手,不出一刻钟,他们就能赶过来。”

    肖华飞用手支着下巴,把头歪向车窗,口中淡然说道:“告诉兄弟们不要用弩箭,那样流血太少,今天咱们只用刀和拳头和他们说话。不把这条街口染红了,谁也不许说自己是影龙卫的人!”

    “得令!”,吴苟道的大嗓门吓得车夫一激灵,双手跟着一抖,差点将马车赶到脏水沟里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街头之恶

    此时肖华飞的马车正好路过一家成衣铺子,肖华飞挑开车帘对吴苟道吩咐道:“让他们把马寄存在这家,然后连带你,每人换一身衣服,你们不要穿着官服过去。”

    吴苟道瞬间便明白了肖华飞的用意,朝着车内竖起大拇指恭维道:“大人就是比属下高明,您这是怕那群家伙,被咱们这身官衣吓跑了吧,属下这就去办,那大人是不是也选件寻常衣服。”

    肖华飞哭笑不得的摆手道:“替自己人出头,本就是我这个指挥使该作的事,你不用总是虚情假意的奉承本官,你不累,本官听着可累。要不你下回换点话,总是高啊高的,本官听了心里觉的怪怪的,好像咱们是什么恶势力的代表。”

    吴苟道笑着跳下马车,先向着几名侍卫吩咐了几句,安排好买衣服,存马等杂事,然后才弯着身子对车内的肖华飞说道:“从过去到现在,属下说的每一句全是真心话,要不怎会一路跟着大人来到京城拼死拼活的,和大人说心里话属下不喜欢京城,这里有些太没有人情味了,人心又黑又冷。不像咱们姚安,属下出个门,碰到的都是相熟的街坊,孩子大人全能叫出名字来。”

    肖华飞心道,你还没见过后世的大城市内,两家住对门几十年,未必知道对门姓什么的也大有人在。

    吴苟道提醒道:“大人要不要换身衣服,你这身绣金官衣也挺扎眼的。”

    肖华飞低头看了下,拉过披风把官袍裹紧,将双手都藏在了披风之下,“本官就不换了,那几个青皮还不值得本官易装,对了,王老虎还没从逸闲阁出来?早上就没看到他,午时又着急入宫,本官也就忘了问。”

    吴苟道忍着笑,调侃着说道:“早上他回是回了,属下就和他打了个照面,王兄那小脸青中带白的,属下刚想问他和如烟姑娘进展如何了?他就绕开属下,一头钻回房间,任属下怎么叫门,也答话了。”

    肖华飞点头道:“那等一回到家后,本官再问他好了,若是他二人情投意合,本官便出银子,成全了他俩。”

    时间不长,跟随着肖华飞的侍卫连同吴苟道一起换好了衣服,因为吴苟道这些买得比较多,只能选了店内销量最好的一款衣服,每人一件青白色袍,看上去倒也整齐划一。

    肖华飞退回车内,放下车帘,对吴苟道交待道:“出发吧,一会到了那边,先不要上来就打,记得要把他们的带头人引出来,叫他们这伙人来得越多越好,省得事后再到处去抓,本官可没那时间因为这几个烂人操心。”

    吴苟道抱拳道:“大人就瞧好吧,属下别的不行,收拾这些青皮无赖却是本行。”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不到半刻钟便来到了平易坊的街口。

    这时街口几个光着膀子的青皮,见有许多青年男子护着一架马车到来,便开始不自觉的聚拢了起来。

    市井街头的帮派,干得全是相对暴利的买卖,时不时的便会有两派人马,因为抢地盘和生意火拼。

    带头的一名青皮上身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对身边一名打手扬着下巴说道:“老三过去盘盘底,看看对面这些汉子什么来路,马车里坐的又是哪路神仙,要是他们不怀好意,凭咱们几个可能应付不了,就得快点请老刀大哥带要过来。”

    老三看了眼马车那边,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恶狠狠说道:“上次城西泰老鬼那些人不是让咱们干趴下了吗,至少打死了三个,估计这几天没人敢来捣乱吧。再说刀哥有上面的人撑腰,三条人命在这摆着,谁还敢不开眼来闹事。”

    纹着青龙的头目抬手就给了老三一嘴巴,口中骂道:“别以为你妹子跟了刀哥,我就不敢动你,实话告诉你,刀哥的女人多了,没见他把哪个女人娶回家当老婆,说不定哪天刀哥玩腻了,会把你妹妹扔进后面的巷子里,先让兄弟们开开心。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再和老子耍嘴皮子,小心老子吃了你。”

    老三被头目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但无奈形势比人强,眼下身边这些人全是头目的老兄弟,他一个入伙不久的新人,并不敢真和头目对着干。

    当下,老三只能捂着脸颊走向了马车的方向,但在头目看不到他脸上表情时,老三暗自咬牙发狠,早晚要把这家伙身上的青龙用刀割下来。

    老三边走边想,看来纹身这东西好用啊,等他存点银子,也要去找个画师纹个什么东西在身上,或许这些人看在纹身的面子上,就不敢再欺负他了吧。

    吴苟道让马车停在了街口不远处,等着迎上来的老三走过来。

    老三歪着嘴走,一步三晃的到马车旁,上下左右打量了下吴苟道等人,然后也不同吴苟道说话,伸手就要挑起马车的车帘。

    吴苟道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抬手抓住了老三的狗爪子,憨厚的笑道:“这位兄弟可不敢乱动,这车里坐着贵人,可不是你这身份,想见就能见的。”

    老三再次细看吴苟道,见对方身着打扮并无出奇之处,不屑的说道:“兄弟你看着可面生啊,我们这平易坊听名字便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人该来的地方。你们这么多人到此想要干什么,可别说兄弟不照顾你,你去边上打听下,前几天这里是不是刚死了三个不开眼的家伙。家眷不敢闹,官面上也不曾来人相问。不是老哥我吓你,贵人不贵人的,死了都是差不多的德行。”

    没等吴苟道答话,马车里传来一个文弱的声音,“本,本公子听书院的学长说,平易坊这里有青楼里没有的乐子,才过来一探的,既然此地让这位大哥说得这么吓人,那本公子还是回家找家中舞姬玩乐好了。”

    老三一听车里人的话,顿时眼睛一亮,感觉这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出来找乐子,立即换了个表情,就要往马车上靠。

    吴苟道一把拉过老三,笑嘻嘻的低声说道:“老兄你又不是个漂亮姑娘,总想见我们家公子干什么。实话和你说,我家少爷是听说你们这里和那些高楼大院不一样,背着老爷出来找乐子的,看老兄这一身王霸之气,可别惊了我们少爷,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老三被吴苟道捧的有些飘飘然,有些口无遮拦的吹嘘道:“那你们少爷是来对了地方了,实话和你们说,城里的那些青楼哪有平易坊这边有意思,那些地方有的,巷子里一样有,那些地方没有的,巷子里却一样也不缺。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平易坊作不到,你们少爷听起来是个会玩的,只要不心疼银子,老哥今晚就全程陪你们,顺便带个路如何?”

    吴苟道明白老三想要什么,当下从怀中掏出二两碎银,拍到了老三手里,随后说道:“老哥说得挺热闹,但谁知道你是不是吹牛,不如就先和兄弟们先介绍一二,老弟再看看要不要带我家少爷去乐呵。”

    老三没有马上回答吴苟道的话,先是找了块大点的碎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然后冲着光亮他细打量没有问题后,心中本就不多的警惕随之放下。

    老三毫不避讳的冲着马车里说道:“我们这巷子里全是好人家的姑娘,虽然姿色上和那些青楼里的货色比不了,但滋味可是不同啊。”

    吴苟道强忍着怒意替肖华飞问道:“那老兄还不快说细些,咱们事先说好,你要是吹牛,银子可要还给我。”

    老三撇嘴道:“巷子里面什么花活都有,保管你们在青楼里没有见识过。你家少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绳索、皮鞭这些训牲口的东西一应俱全,哪家青楼敢让你们这么祸害他们的养的姑娘?当然还有更狠,更刺激的,就要看你家少爷肯不肯花银子了。”

    吴苟道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时马车里探出一只皮肤白皙的手,一看便像读书人常拿笔子的手。

    这只手摊开,露出了一个二两重的小金元宝,看样足有二两上下。

    老三看的眼冒金光,可没等他伸手去拿,金元宝便让这手甩了出来,一下砸在了老三的脸上。

    老三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弯腰在地上捡起金元宝,飞快的揣进了怀里,对着马车弯腰笑道:“小三儿谢少爷的赏,小少爷您老在车里坐好,听小的慢慢和您细说坊里的好处,保管您听了恨不得马上脱了裤子钻入平易坊。”

    吴苟道沉着脸说道:“别废话了,有什么好玩的就快说,我家少爷还要回府读书,不能老在这们这呆着。”

    老三对着马车连连弯腰道:“那小的就说个最狠的,前天有个和少爷一样的富家公子过来玩,只不过他不像少爷坐着马车,但也是这么前呼后拥的。”

    车内略显斯文的声音问道:“他干了什么?又是谁家的公子?”

    老三接口道:“那位小爷怕是您也认识,他是京城聚宝号家的大少爷,带着十来个人去了一个老影龙卫的家里,那家男人全死在关外了,就剩娘三个妇道人家,那半老徐娘和小姐妹俩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说到此处,老三咂吧一下嘴,有些感叹的继续说道:“要说还是你们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手是真狠啊,我们这些街头弟兄都比不了.....”

第三一十八章 恶之极

    老三没有注意到吴苟道的眼中已经泛出血红,还在心有余悸的回忆道:“那少爷带着人在那户人家折腾一夜,哎呦......那几个娘们的惨叫声啊,就是连老哥这一个见惯了血的爷们,听着都觉得渗人。”

    马车好像轻颤了下,肖华飞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然,然后呢。”

    老三故意轻叹了声,“我第二天上午领着人想过去收保护银,可是那娘仨只有最小的姑娘还剩口气,但也让人祸害的遍体鳞伤,她娘和她姐都投井了。我带人把人捞出来时,都快认不出来人样了。听我们刀哥说,那少爷事后出了四十两银子,让我们刀哥把事情压下来。我们刀哥没同意,硬是又要了六十两,才把事情给那少爷摆平。”

    马车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有一座暴怒的火山正浅藏在地面之下,积蓄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老三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马上拍着胸脯,嘴硬说道:“哥几个要想这么玩也可以,我们刀哥没有摆不平的事,京城里没人不知道,顺天府的总捕头可是他老人家盟兄弟,这一片没有我们刀哥搞不定的事。不过是玩死几个贱民,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里突然传出了“砰”的一声闷响,肖华飞用拳头狠狠砸在马车壁上。

    这一拳肖华飞因为过于激愤,完全没有留手,鲜血顺着伤口一下子涌了出来,溅的马车壁上血花四散。

    “动手吧,先别打死他,还要问出那个小姑娘的下落......”,肖华飞话语中已没有多少人类的感情,语气冰冷之极。

    人性之恶,莫过如此。

    吴苟道与那些侍卫早就忍无可忍,没等老三反应过来,吴苟道就朝着他的膝盖骨毫无留力的踹了过去。

    “咔嚓”一声音脆响,老三的半月骨被吴苟道一脚踢碎,巨大的疼痛快让老三晕死过去,他双手死死抱住膝盖,躺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等远处的青皮头目发现老三这边有异时,已经晚了,老三正被十几命大汉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老三在人群中向着头目的方向用力伸出了手,好像是想求救,可是转眼间,就被一名穿着青白袍子的汉子把他这条胳膊跺折,向踢死猪一样,又给老三整个人踢回了人群中,继续圈踢。

    一个刀疤脸的青皮对头目说道:“老三吃亏了,咱们要不要过去。”

    青皮头目嗤笑道:“一个进京没几天的土包子总想压老子一头,他才跟刀哥几天,要不是他那妹子有几分狐媚相,还能轮到他跟着咱们兄弟混生活?”

    刀疤脸劝道:“二哥您也知道他那妹子正得宠,不是老弟挑事儿,常言道枕边风最硬。多结实的兄弟情谊,也奈不住人家小嘴一张一合来的舒坦,要是刀哥事后怪下来,二哥怕是不好交待。”

    青皮头目想起刀哥的手段,心里便直发虚,又不想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嘴上死硬着说道:“老子会怕她?这些年刀哥扔到巷子里接客的女人,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九个了。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算了今天给你面子,老子这就过去把这靠女人上位的家伙救出来。”

    刀疤脸提醒道:“对方没说几句就敢在咱们面前动手,怕是有些来头,会不会是城西泰老鬼心里不服,找人耍的新招,还是派人叫刀哥那边带人来看看吧,免得二哥在阴沟里翻了船。”

    青皮头目细看了眼马车边的十来名青袍汉子,心里有些打鼓,马上停下了脚步,撮了下牙花子吩咐道:“你找个兄弟去给刀哥送信,就说......就说有几十人来砸场子,让他快点带所有兄弟来帮忙。”

    吴苟道根本不在意正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十多名青皮,抬脚朝着老三的脸上猛跺几下,老三脑袋一歪,张嘴便吐出了几颗沾着血的牙齿。

    吴苟道心里还不解气,边踩边问道:“那活着的小姑娘让你们弄哪去了,她娘和她姐的尸首又让你们埋哪了?”

    老三不知是该护着头还是护着已经断掉的腿,用一只好胳膊,不停的挥挡四处打来的拳脚,嘴里求饶道:“爷爷们别打了,小三子服了,哎呦,谁踩我的后代根子啊,疼,疼,疼啊......”

    吴苟道瞥见纹身大汉已经带着十来个人走了过来,他倒不怕这些地痞无赖,但怕肖华飞有失,于是对身边侍卫吩咐道:“不用你们动手了,站一边保护好大人,他们要是敢动手,就直接送这群渣滓见阎王。”

    十多名侍卫得到军令,瞬间收手,分左右站到马车周围,将马车严密保护起来。

    吴苟道想问的还没有问出来,又在脚上加力,对老三说道:“快点说,人弄哪去了,再不说就把你的软蛋踩碎,让你再祸害不了好人家的姑娘。”

    老三疼得嘴里直抽抽,忙用一只好手握住吴苟道的脚腕,嘴里有些露风的道:“小的捏(那)个,让刀哥弄回家了,说是养好伤还能卖个好价钱,至于那对母女,爱(二)哥让人把她们扔到城外喂野狗了,这会估计早就被野狗啃烂了。”

    吴苟道听得眼眶欲裂,这群混蛋简直丧尽天良,当下脚下发力,给了老三一个往后几十年的清心寡欲。

    青皮头目见吴苟道下了死手,老三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并未着急,没有马上同吴苟道这些人翻脸,他顾及的是那十来名身着青白衣袍的汉子。

    这些人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市井混混不一样,以青皮头目这么多年的见识,一下子便觉得这些青袍人怕是吃过公粮的人。

    不过青眼头目心里并没有太害怕,估计对方可能是哪家有些实力的府邸,招睐的军中退卒,但绝也不会是大门大户的贵人,因为肖华飞的马车外表过于低调了。

    青皮头目带着十来个描龙画凤的地痞来到吴苟道面前,一晃肩膀把肩头披着的外衣晃掉,对着吴苟道行了江湖道上的抱拳礼,翘起右手三根手指说道:“见面三柱香,不是兄弟胜兄弟,敢问面前英雄是过江龙,还是爬地虎。今天到我们平易坊的地方上,是要走江盘缠,还是要饿虎夺食。”

    吴苟道真真假假做过几天捕快,当然知道对方的切口是什么意思,可就是抱着肩膀,斜眼看着这群地痞不回话。

    青皮头目皱眉又说道:“平易坊这些年一直是我们兄弟的地盘,帮首刀哥更是顺天府总捕头的盟兄弟,他还认识不少朝中的贵人,认过不少有权有势的干爹。看兄弟你年纪不大,别说二哥没警告你,我手下这些兄弟出手可没个深浅,真要弄出人命,你们再报号,可就晚了。”

    吴苟道阴恻恻的问道:“那娘俩的尸首,是你让人扔城外的?”

    青皮二哥明显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吴苟道在问什么,这时刀疤脸在他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

    青皮二哥听到后眉毛一挑,以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有些不客气的对吴苟道说道:“是你,还是你马车上的人认识那三个娘们,实话告诉你们,大的那两个,你们就算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了!要是报出名号,能与我们刀哥拉上关系,那小的你们出三百两银子,就让你们带走。”

    肖华飞被这二哥这番话气得火冒三丈,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如此恶事,到底人心黑到什么程度,才能拿一个在无尽折磨中偷生的小女孩卖银子。

    这伙人坏到令人发指,是谁给了他们勇气,让他们有恃无恐!

    肖华飞极力握住拳头,任伤口流出的鲜血沾满披风,强压着怒火,语调气得发颤的问道:“那,那小姑娘现在还好吗?你能做了你那什么刀哥的主吗,”

    青皮二哥没听出来,这是肖华飞为拖延时间的故意示弱,当下指着地上的老三说道:“不过你们得先把老三这伤的银子赔了,我替他做主,不用你们多赔,拿出五百两银子事就算结了。”

    青皮二哥等了半天,马车里的肖华飞才说道:“银子本少爷不缺,但我要见到那小姑娘,只要她还活着,别说五百两,就是一千两,我也让人从家里送过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讨价还价时,街口不远处,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开始向着马车这边聚集过来。

    吴苟道已经注意到这群人当中为首之人,那人是一名身穿墨绿员外员服的中年汉子,他头上带着员外帽,随意背着双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方步,沉稳的带人向平易坊这边走过来。

    沿途的商铺与酒肆中,还有不断出现的地痞汇入这个队伍当中,眼看着已有上百人的规模。

    青皮二哥在刀疤脸的提醒下回头看了看,心中更是托底不少,肖华飞在拖延时间,他又何曾不是呢。

    青皮二哥见己方可谓是兵强马壮,拧笑着挺起胸膛,向着马车的方前走了几步,用手拍着胸前的龙头说道:“平易坊的地面上,我们刀哥说得话就是王法,这里人是生是死全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你们要么拿钱赎人,要么现在把命留下!再没有第二条路给你们走!听你爷爷我一句劝,这两天城外的野狗可是饿的狠,昨天我看它他那红红的眼珠了,怕是扔个活人它们也能连骨带肉啃光喽。”

    嗖——!

    一道快若惊鸿的寒光飞过,不知何时,青皮二哥的咽喉处插上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肖华飞挑开车帘看着马车不远处越聚越多的地痞无赖,鄙夷的对吴苟道骂道:“本官还以为你忘了怎么杀人呢。记住你眼前这些就特么的不是人,就是一群畜生,狼心狗肺畜生,今天这群天杀的若敢反抗本官王法,就把它们全杀光!”

    有的人活着,其实它们已经死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除恶

    身穿员外服的刀哥缓步走到了肖华飞的马车前,看都没看倒在地上抽搐的青皮二哥,反而背着手打量起走出车厢的肖华飞,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京城中到底何时出了这么一个胆大的人物。

    不过刀哥对于某些文官们的变动比较关心,比如顺天府的人事变动,他便时刻放在心上,至于其他够不上的官员变动,刀哥就显得不那么关心了。

    按此时刀哥的举止,显然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肖华飞的身份。

    江湖厮杀正常,不过没聊几句狠话,就上来要人命的可不多见。

    刀哥听过手下不清不楚的禀报,以为是城西泰老鬼又上门寻事,所以才召集了所有手下匆匆赶来。

    但到了现场,却发现肖华飞这些人敢当着他的面,弄死了青皮老二,打残了老三,心中不免有些含糊,搞不清肖华飞背后到底有什么倚仗。

    至少在下令动手前,搞清对方的靠山才好。

    江湖不总是打打杀杀的所在,而是多少要照顾着彼此的面子才是。

    刀哥不卑不亢的向着肖华飞虚拱了下手,平静而有力的说道:“这位小兄弟可是京城哪家的贵人?若是有名有号的府邸,还请赐下贵台甫,稍后老刀亲自上门向贵府的当家人问安。”

    老刀的姿态作得很足,他估计肖华飞这些人应该听过他的名号,至少不会当着他的面再次行凶动手。

    而且老刀在话里隐隐透出了威胁之意,认为多少可以吓住肖华飞几人。

    这时刀哥身边足足汇聚了上百名打扮各异的市井地痞,几乎所有人都瞪着眼睛,抱着肩,抖着腿,以一种想要吃人的目光看向肖华飞这十多人。

    肖华飞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老刀在说什么,而是向附近的屋檐上望了一眼。

    吴苟道将刚才甩出飞刀的手举了起来,鼓起腮帮轻吹了下手指,鄙夷的看着刀哥,“喂,往哪看呢,说你呢!就你这杂碎还不配跟我家大人说话,听好了,本官现在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是凡故意蒙骗,地上躺着的那个死长虫就是你的榜样。”

    说完,吴苟道扬着下巴点了下已经气绝身亡的青皮老二。

    嚣张,极其嚣张。

    刀哥气极反笑,对吴苟道说道:“这怕是近几年本人听过的最大笑话了。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们是官了?”

    刀哥故意当着吴苟道的面,回望了下身后的手下,自信的继续说道:“官这东西,在平易坊的地面上,我们兄弟说认,那你们才是官。要是我们兄弟不认,那你们什么都不是。年青人,听哥哥一句劝,这天又高又大,就你们那芝麻大小的官职,还吓不住我们毒蛇帮。”

    肖华飞站在马车上看了眼所谓的刀哥,淡然问道:“谁给了无视王法的勇气?你的那些干爹吗?还是说你的脖子痒了,想试试本官的刀利不利?”

    吴苟道接口道:“对啊,你说说,你有什么后台,爷爷劝你快点搬出来,再不说可就晚了。”

    此时吴苟道已看到附近屋檐上有一个黑影,正向他挥舞着手中的白绢,影龙卫的大队支援到了。

    吴苟道心中长出一口气,他们这边只有十多个人,真要和面前的一百多人动起手,肯定吃亏。

    他伤了没什么,要是万一把肖华飞折在这里,那就罪过大了。

    吴苟道对刀哥的态度骤然变冷,再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最后问你一次,昨晚活下来的小姑娘在哪?把人交出来,还能留你后面那些人一条狗命,至于你嘛,可以放过你的家人,把他们发配三千里就行了。”

    刀哥可能和同档次的地痞斗太久了,完全没把吴苟道的警告当回事,终于梗起脖子歪头回道:“那户人家欠了我的银子,没钱还自然要拿人来还,至于怎么还,是拿命还是拿肉还,全是老子说得算,你们就算是官又如何,我老刀在平易坊这地面上就没怕过官!”

    肖华飞听得够了,不想再和这个人渣废话,当下举起手,想要命令隐身在附近的影龙卫将这些人拿下。

    随着肖华飞的手抬起,屋顶上已经有无数黑影起身,他们手中的钢刀与强弩泛出了点点寒芒。

    只不过因为影龙卫的罩衣以黑色为主,所以屋檐下的这些地痞们一时无法发现。

    刀哥以为肖华飞这是要让十来侍卫抓他,马上后退几步躲到了众地痞身后,口中嚷道:“大哥快出来,别看戏了,兄弟我让你们当官的欺负了,他们来砸场子了。”

    肖华飞听到此言轻轻收回胳膊,静静等着刀哥口中的大哥出现,今天既然来了,最好就是把这伙人一网打尽,特别是刀哥身后的靠山,才是肖华飞最想拿下的人。

    只有让刀哥身后的靠山伏诛,才能还平易坊一个太平,否则黑伞不倒,明天的平易坊还会不断出现虎哥,驴哥,阿三哥。

    屋顶上的影龙卫肃敌高手,见肖华飞收回手掌,便继续隐下身形,等着随时听命而动。

    “啪——!”的一声,一个酒壶在肖华飞附近的二楼飞下,正砸在吴苟道的脚边。

    一个面红耳赤的中年汉子在酒楼的二楼围拦上现身,他的双臂左右各搂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在还有些倒春寒的春夜,这两名女子明显穿得有些少了,布料该遮住的地方,一点没遮住。

    两名年轻女子,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此时正瑟瑟发抖。

    二人全都用手捂住脸,好像怕附近的街坊认出她俩。

    中年汉子身着总捕官衣,打了个酒嗝说道:“哪家不开眼的小畜生,敢来平易坊闹事!”

    刀哥从人堆里钻出来,向着汉子拱手道:“要是没有大事,老弟也不敢坏了大哥的雅兴啊。”

    然后刀哥一指站在马车上的肖华飞,对中年汉子蛊惑道:“就是这小子,他冒充大晋官员,无故杀了老二老三,还说要拿了小弟与大哥去问罪,也不想想,大哥您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能被他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唬住。”

    肖华飞没忍住笑意,出言打断道:“本官什么时候说要把你们抓走问罪了?”

    刀哥这时又恢复了平易坊大哥的风采,向着肖华飞逼进几步,指着酒楼的中年汉子说道:“看到我大哥没有,这是顺天府的总捕头,专拿京中不法之徒,小子你要不想吃几天牢饭,就快点下来磕头赔罪,这两条人命也要赔我们五千两银子,否则就抓你的亲眷来抵债,看你细皮嫩肉的模样,想来家里的婆娘也差不到哪去,到时扔到后巷个十年二十年......”

    肖华飞俯视着刀哥,以极度冰寒的语气问道:“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你做得很熟吧。”

    刀哥被肖华飞的气度所摄,下意识回道:“带干不干,几十家是有了。银子嘛,谁又不闲多......”

    肖华飞振了下披风,挑起车帘扭头穿进马车。

    刀哥眨了眨眼,有些发愣指着马车车帘问道:“小子你以为躲进车里就完事了?你要怕了,就快点赔银子,否则老子就带人打上你家!”

    “本官怕让他们的脏血脏了眼,吴苟道叫人动手吧,若有罪犯敢于反抗,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把这个垃圾和楼上那个先留着,别弄死。”,肖华飞此时的声音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平静的给这些社会渣滓下达了死亡通知。

    那些无辜受虐的百姓,那些惨死的平民,今天肖华飞要用这些垃圾的血,还给那些好人一个公道。

    只是这个公道来的太晚,让肖华飞心里觉得,迟来的公道,已无甚正义可言。

    迟道本身,便已是最大的不公道。

    血,只有罪人的血,能稍稍平息肖华飞此时的无能狂怒。

    吴苟道向着马车的方向躬身一礼,转身时已掏出怀中的竹哨。

    三长两短的尖锐哨音刺破黑夜,无数黑影手执雪亮钢刀从屋顶跳下,一支支弩箭射向敢于出手反抗的地痞流氓。

    吴苟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所有影龙卫力士高喝道:“奉指挥使大人军令,影龙卫所属在平易坊平乱!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刀哥被不断从屋顶跳下的黑衣人惊的肝胆尽裂,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回惹上了谁。

    那位在京城百姓口中,传说不断的面嫩杀神肖华飞。

    传闻此人到京时间不长,驸马都尉冯克明便收了他当干儿子。

    此人在京中抄家驱除了两位尚书,带领京营大军夺回了齐王叛军盘踞的京城,妥妥的平定齐王叛乱第一功臣,眼看着将成为大晋皇帝眼中的第一红人。

    刀哥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可他还想再挣扎一下,毕竟他的好日子还没过够。

    这时刀哥的身后不断有惨号与求饶声响起,他的那些兄弟平时欺负一下良善的百姓妇孺还行,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勇武,面对影龙卫肃敌高手时,简直没有还手之力。

    影龙卫下手无情,刀刀致命,直杀的这些人抱着脑袋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鲜血染红了平易坊前的街口,还有不断的影龙卫从各个路出杀出,死死堵住了地痞们的逃跑路线。

    任何敢于反抗或是跪地犹豫的地痞,均被钢刀砍断手脚,一时间街上残肢断臂乱飞,空气中不时有红光闪现。

    不等吴苟道上前擒拿,刀哥便一下跪倒在肖华飞马车前,举着双手不住的磕头哀求道:“小的原本就是一个街边卖鱼的小贩,全靠着顺天府几位大人物撑腰,才当上了平易坊附近的带头大哥。小人从没主动做下什么恶事啊,那些事全是上面让我干的,求大人饶命,小人愿献出全部家产给大人,只求大人给条活路。”

    以刀哥有限的词汇量,能说出这番话实说不易。

    可马车里却没有一丝声响回应,一道单薄的挡风布帘,此时已厚如城墙。

    刀哥心里终于明白,在这些有极大权力的官老爷眼中,他只不过是把夜壶的存在。

    是生是死,不过人家一句话,一个眼神罢了。

    早知道就不该混什么江湖,老老实实的卖鱼多好。

    虽然可能会挨欺负,但大不了人家打了左脸,再送上右脸,等人家打够了,擦擦血泪还能活下去啊。

    这时两名影龙卫力士拖着那个顺天府总捕快,到了肖华飞马车前,此时这名总捕的双臂已被打断。

    一名力士抱拳对着马车禀报道:“属下等人进去抓人时,发现,发现......”

    吴苟道在车旁皱眉道:“啰嗦什么,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以前你们对着老指挥使也这么吞吞吐吐的?咱们影龙卫说话做事,什么时候这么不干脆了?”

    力士连忙再次行礼,向着马车内禀报道:“属下这组人马冲进酒楼时,发现这人和几名顺天府的捕快在喝酒淫乐,还有一些姑娘在陪酒,经属下查问,发现这些姑娘并不是青楼的女子,而是附近良善人家的姑娘。”

    吴苟道听到此处,二话不说,快步走到总捕快身前,朝着着他的下身很踹一脚。

    那总捕快被吴苟道弄碎了要害,当下脑袋一歪,口吐白沫便晕死过去。

    刀哥用头抵住地面,指着已经晕倒的总捕说道:“这位大人踢得好,踹得妙,这家伙平时就喜欢欺负良家女子,总让小人以各种理由,放贷给有好看姑娘的人家,然后再从中使坏,逼他们拿自家女儿抵债。等他腻了,再把这些姑娘送到巷子里任人欺凌。这十年当中,至少三十多名姑娘,坏在他手里,真是死不足惜。大人最好现在就杀了他,给好人报仇,以平民愤。”

    吴苟道清楚肖华飞根本不想理此人,当下又再次出脚,一下踢在刀哥的脖子上,刀哥瞬间一声不吭的晕死过去。

    吴苟道对马车内请示道:“大人,首恶已经抓到了,是不是让兄弟们适当收手。我看街上至少死了二三十号地痞了,再杀下去,恐朝中文官会对大人有非议。”

    肖华飞隔着车帘,以玩味的语气回道:“是啊......非议,呵呵......本官不杀这些垃圾时,他们全当这些人间污秽不存在,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这中间拿好处。可本官要是管了,就会有非议出现,那些大爷们瞬间就变成了爱民如子的青天老爷了。他们会为地痞叫屈,说本官滥杀无辜,你说是也不是?”

    吴苟道出奇的沉默了一回,转而轻轻长叹一声。

第三百二十章 死水

    肖华飞平静的声音在马车内传出,“顺天府不敢管的事,我们影龙卫管了,刑部不敢管的事,我们影龙卫也要管!不能让这群垃圾继续祸害京城的百姓。”

    吴苟道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几个无赖与恶吏,犹豫着问道:“大人,天下这种恶人多了,我们管的过来吗?就算京城这些官老爷们不会为难大人,可是天下这么大,单凭我们影龙卫怎么管得过来。”

    肖华飞沉默了许久,坚定说道:“路不平众人铲,你不摆开那挡路的石头,它就始终在那里。你说的没错,我也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不平的事这么多,我管得过来吗?”

    吴苟道竖起耳朵,很好奇肖华飞会说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归到底是某些东西错了,权力是好东西,就像我现在的样子,一言而决人生死,这种权力不被监督,事后也不太怕麻烦。可是就因为没有监督与管控,所以才会造成现今的这种恶行恶果。”,肖华飞以己及人,说出了早就想说的话。

    吴苟道毫不犹豫的说道:“大人和他们不一样,大人没有欺负过寻常百姓,不能拿自己和他们这些王八蛋作比。”

    肖华飞道:“一样的,若是我的官位越高,你们越不敢指出我的错误,可能我开始只是犯了个小错,但随着权力越来越大,心里的自我约束越来越淡薄,我有一天就会犯下大错。这个不是我,或是你可以改变的。这需要制度,需要律条的约束,只有每个人严格按法条律令约束自身,天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太平。不过这个太理想化了,穷极你我一生,也不可能做到。但我们至少要开个头才行。”

    吴苟道听出肖华飞话里的情绪不高,马上劝慰道:“大人不能以圣人的标准苛责自己,说句冒犯的话,您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行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大人今天惩罚了这些恶人,就是护住了平易坊的良善百姓的日子,让他们不再担心半夜有恶鬼叫门。

    在属下看这就是大人的功劳,属下过去也是个寻常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大家只求能过上太平的日子。逢年过节有口肉吃,老人孩子不会挨饿受冻,病了能看得起病就行了。再多的,百姓们真没别的所求。”

    肖华飞掀开车帘走到马车外,看着满街哀嚎的地痞,对吴苟道吩咐道:“你说得对,不管有多少麻烦,先解决眼前的吧。挑这里活着的人编入北上军中,带去剑北关,若他们能杀掉一个北周人,则降罪一等,杀掉三个则转为军籍。他们的命现在不归他们了,归本官了。让下面人多打听京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势力,一股脑全抓了,十六以上,五十以上的,全部充入军中!”

    吴苟道先是应命,然后才劝道:“不过这些人闲散惯了,到了军中要是闹事不守军纪该如何处置。”

    肖华飞无所谓的说道:“军队是干什么的地方,他们要是活够了,正好就拿他们给大军祭旗。这次就当是本官离京前,帮京城百姓做点好事吧。毕竟前方打仗吃紧,家里不能让这些家伙再为祸一方了。”

    吴苟道将肖华飞的命令传下去,影龙卫力士开始收拢跪地求饶的众地痞,用绳子把这些绑成串,在平易坊街口跪了笔直一溜。

    刚才有很多平易坊里的百姓躲在家里看热闹,现在见杀戮停止,有许多胆大的百姓,把门打开了道缝,看着街口这边。

    胆子更大些的,则爬上院墙,看看这场热闹会如何收场。

    对于平易坊的百姓来说,今天这个阵仗可不多见,横行此地多年的刀爷,终于让人打趴下了。

    脑袋肿成血葫芦的刀爷,此时就像条丧家犬一样,正跪在一个模样好看的年轻人面前求饶。

    刀哥清醒过来以后,就开始对着肖华飞哀求不已,“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虎威。还请大人放过小人这一次。小人家中有八十老母需要侍奉,下面还有咿呀学语的小儿,求大人留小人一条狗命.....”

    肖华飞对刀爷头上流出的鲜血,视而不见,他心里清楚,这人就是条狡猾的豺狼,是骨子里的坏。

    吴苟道等下属回禀后,转身向肖华飞请示道:“属下们已将人犯清点完成,并初步问了下口供,毒蛇帮共计一百三十二人,现已抓到一百二十八人,帮首刀犯到案,副首刚才已亡,不缺胳膊少腿,能押往前线的还有不到八十人。”

    刀哥一下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没想到手下的这帮弟兄根本没跑出去几个,就是想要靠出卖兄弟求生的本钱也没了。

    剩下的三五个人,根本不可能从影龙卫手中逃掉,落网是迟早的事。

    肖华飞点头道:“死的不用管,通知顺天府的人来收拾,把这位帮首大爷押到街口去吧。”

    吴苟道看了眼已被打折双臂的总捕头,见这人正呼吸急促的紧闭双眼,知道这人早就清醒了,只不过是一直在装晕。

    吴苟道不屑的呸了一声,对肖华飞请示道:“按说这位总捕大小也算个官,不知大人想如何处置他,要把他送回顺天府,让府尊大人发落吗?”

    刀哥听到这话心中一喜,马上道:“请把小人和总捕一块送往顺天府吧,小人这案子按大晋律令,该归顺天府管辖,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规矩总要讲的吧。”

    肖华飞不理会刀哥,指着地上装死的总捕,向吴苟道问道:“和这位爷在一起的几个捕快呢?”

    吴苟道露着白牙回道:“兄弟们冲进酒楼包厢时,那几人正在欺辱良家妇女,按大晋律,凡有百姓撞见盗匪行淫,可出手当场打死,有奖无罪。咱们影龙卫的兄弟都是良善人家出身,最是见不得这个,当场把他们出手了结了。”

    肖华飞道:“本官怎么记得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分明是他们执刀逼凌良家妇女在先,我们影龙卫文明劝阻无效,他们暴力反抗在后,然后我们人才动的杀手。”

    吴苟道眼珠一转,坚定说道:“属下一直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所有情形是属下和兄弟亲眼所见。”

    总捕的呼吸越发紧促,不过还是死死闭住眼睛,心想只要等回了顺天府,一定要找他姐夫告肖华飞的状,好好出这口恶气。

    要是他姐夫不管得罪肖华飞,总捕就打算让他姐把他姐夫的脸抓花,看他姐夫还有什么脸面,在顺天府坐堂问案。

    死了几个捕快是小,就算刀哥死了也不算什么,但这口气不争回来,他这个总捕就无法在京城混下去了。

    到时各处的孝敬,无数不可言的乐事,就再与他无关了。

    肖华飞看着那总捕起伏不定的胸膛,心里觉得厌恶异常,“你说那些捕快被就地正法了,那这个总捕怎么办?看情形就算送回顺天府也是个废人了,不管怎么说本官与他们大人同朝为官,凭白给人家添麻烦不好吧。”

    吴苟道心领神会,在总捕还赖在地上不肯起身时,快步走了过去,看准这人的太阳穴,狠狠踢了一脚。

    总捕这回不用装了,随着吴苟道的一脚杀招,眼看着总捕的胸膛便不再起伏,口鼻间流出了乌黑的血水。

    刀哥被眼前的情境瞬间吓傻了,他今天是得罪了一群什么人啊,一个在朝庭里算是挂得上名的总捕头,这些人说弄死就弄死了?

    当街杀地痞不算,又随意处死顺天府一名总捕头。

    刀哥此时无语问苍天,大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还讲不讲王法!

    吴苟道拎起已经失了魂的刀哥,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街口,跪在他那群手下的最前面。

    肖华飞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绣金官袍,在十多名侍卫的保护下,来到平易坊街口。

    这时平易坊的百姓们,见平时欺压他们的地痞,已被这些黑衣人收拾老实,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走出家门,汇聚在街口,对着这些地痞指指点点。

    肖华飞来到人群前面,向着百姓拱手道:“本官乃是新任影龙卫指挥使肖华飞,今日让各位街坊受惊了,还请各位街坊多担待。”

    有一年迈老者走出人群,直接对肖华飞跪下行礼道:“小老儿是这片街道的坊长,姓马名无错,不知大人今天抓了这些......这些人想怎么处置。”

    肖华飞亲自上前扶起老者,温和说道:“本官今日路过此地,不想被这群无赖无故纠缠,本官本不屑理会,不想他们居然想要聚众谋害本官,可见这些无赖平时里定是胆大妄为,罪行无数。”

    老者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刀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敢出一言。

    肖华飞明白老者心中的畏惧,这是被刀哥这群人压迫太久,已经忘了如何反抗了。

    他让吴苟道将老者先请到一边,继续对众百姓说道:“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不过是路过此处,这些人都敢上滋事意图谋害,可见平日里这群渣滓会有多大胆。本官今日就当着众位父老乡亲的面,代朝廷处置了这群罪人,还平易坊一个朗朗乾坤。”

    出乎肖华飞意料的是,现场很静,静得落针可闻。

第三百二十一章 罪与罚

    肖华飞见到现场的百姓并无欣喜之意,心中不免疑惑,这剧本是不是哪不对啊?

    百姓们不是该踊跃欢呼,对肖华飞千恩万谢,感激影龙卫帮助他们扫清了此地的毒瘤吗?

    肖华飞在这些人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信任与怀疑。

    吴苟道熟知市井里的潜规则,在一旁提醒道:“大人不如将老坊长请到一边,坐下来慢慢聊。”

    肖华飞点点头,派人将老者请到附近茶楼,等楼内只剩两人后,用柔和的语气问道:“老人家,街坊们这是怎么了,本官看大家对抓住毒蛇帮这一伙人,好像不太高兴啊。本官听闻老刀这伙人在此为祸一方,害苦了不少良善人家,这个总该不假吧。”

    老者不敢直视肖华飞的目光,连忙低头回道:“回老爷话,小老爷抓了这伙人,大家心里当然高兴。只是不知道小老爷想如何处置这些人呢?”

    肖华飞正色道:“当然是名正典刑,本官绝不会放任他们不理,这几天就会将他们充军发配。”,观察了老者的反应,肖华飞继续说道:“他们这些人十之八九,不会活着回来了。”

    老者胆怯的偷看了眼楼外跪着的刀哥,小声继续问道:“那对这个刀爷呢,是不是还是抓去大牢呆几天就算了?以前刀爷他们这些人被抓进去不知多少次了,可是还没等屁股坐热乎,就让顺天府的老爷们放出来了,出来后对告发他的那户人家又打又骂,直到把那家人逼出了京城。

    可是人是死是活,最后又去了哪,却没有街坊知道。听刀爷那些兄弟喝醉了说,他们在城外把那户人家活埋了。小老爷您想,要是过不了几天,您老就把人放回来,倒霉的不还是这里的百姓吗?小老儿年纪大了,生死早就看开,所以才斗胆和老爷说些实话。”

    肖华飞拉住了老者的手,稍微用力摇晃了下,“本官不管别的老爷怎么断案,但我向您老保证,这个什么刀爷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们这伙人也不会有一人,能回来祸害大家。您有什么事,大可以放心对我讲,我给你做主。”

    老者听到此言,瞬间有浑浊的老泪流下,扑通一下跪倒在肖华飞面前,哭诉道:“青天大老爷啊,小老儿冤枉啊,这个畜生带人抢走了小老儿唯一的女儿,现在关在他家里生死不知,求大人替平易坊的百姓们做主。”

    肖华飞搀扶起老者,请老人坐回到椅子上,等老人心情平复一些后,才问道:“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请老丈解惑。”

    老者欠身道:“请大人垂问,小老儿必知无不言。”

    肖华飞道:“您老不管如何也是顺天府备了案了坊长,按说不该被老刀这些人欺辱才是,以往这些事情,你们就没有报官,顺天府难道就看着不管吗?”

    老者长吁一声,摇头叹道:“报了啊,怎么没人报官,可是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刀爷是府尊大人的内弟,和顺天府总捕又是结拜的兄弟,这层层叠叠的关系压着,您说谁会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呢。

    小老儿虽是坊长不假,可也不过是他们推到前台的泥胎木偶,就算有心上告,可小老儿又能向谁去告呢?还能去皇宫找皇爷做主吗?那午门是我们这些百姓们能去,能靠前的吗!要是大人蜻蜓点水的走个过场,等这伙人事后报复起来,谁又能替大伙作主?”

    老者小心的看了眼肖华飞的表情,低声道:“再说刀哥这伙人有钱有势,官面上又吃得开,别说那些百姓,就算小老儿,也不信大人会因为几个平头百姓的冤情,和他的那些后台翻脸。话说你......他们那些当官的,还有不喜欢银子的?”

    肖华飞终于明白了外面百姓心里的担心,这不是百姓不希望正义,而是被官恶勾结吓怕了。

    百姓们是怕肖华飞也和那些贪官一样,同样贪图刀哥这些人的银子,然后再和这些地痞无赖称兄道弟。

    肖华飞有些无言,既对朝中的那些所谓同僚无言,又对百姓们甘于沉默无言。

    那些朝中同僚们正在踹烂大晋这艘破船,拆了船板回家盖房子。

    而百姓们不是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肖华飞进而想到,如果有一天,刑部将牢里那些有钱有势的恶人放出来后,人心又将如何?

    那些恶人交了银子出来后,会更加变本加厉的祸害百姓,心中再无对律法的敬畏可言。

    因为他们有银子和贪官为他们开脱,会极大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强抢民女不算什么,交银子了事。

    当街打人不算什么,交银子了事。

    银子的多少成了衡量有罪与无罪的唯一判定指标,那还有什么公平公道可言。

    他们会用手中的银子践踏大晋所有的律条,成为法外之人,人上之人。

    外敌压境,内忧纷扰。

    那样的大晋还能走多远,肖华飞不敢再想下去。

    坚固的堡垒从来不是被外人攻破,不能这样等下去了。

    肖华飞霍然起身,对老者安慰道:“一会本官就会派人去那刀哥的家中抄家,老丈可叫有同样遭遇的百姓一同前去,接亲人回家!”

    肖华飞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想了措辞才坚定的说道:“本官马上就要去边关,不敢保证能护着大家多久,但只要本官还活着,就不许本官眼前有欺压百姓的恶人存在!”

    说完,肖华飞留下了还在回味话中意思的老坊长,再次来到街口的百姓面前。

    肖华飞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将身体站的笔直,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老刀,“大家心里在怕什么本官能猜出来,无非是担心这些杂碎,过几天又完好无损的站在各位面前。”

    众百姓面面相觑,把目光重新集中到肖华飞身上,想知道这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官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肖华飞不再多说,回身抽出吴苟道腰间的钢刀,毫不犹豫对着刀哥的脖子砍了下去。

    刀光划破夜空,如一条雪白的白练,霎时间血光四溅。

    刀哥腔子里喷出的血,一下喷出一丈多远,人头随着惯性滚出好远,直到到街口的百姓脚前方才停住。

    刀哥用死鱼一样的眼神,看向那些被他常年欺压的百姓身上,眼中仅存那种不信与不甘,终于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散。

    肖华飞当街砍下刀哥人头的情形,吓得众百姓发出一片惊呼,但无人捂住自己的眼睛,所有人就死盯着地上的人头,眼中有仇恨的目光闪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喊出了一声,“青天大老爷!杀得好!杀死这群畜生,还我们一个公道!”

    “杀得好!”

    “我们要公道!要公道.....”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要是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看看吧,今天你的仇终于报啊哇!”

    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就像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

    百姓们抓起手头能捡起的东西,向着这些地痞恶霸们的身上砸去。

    有几名情绪激动的妇人,直接扑到几个身上连抓带咬,恨不得撕下他们身上的血肉吃到肚里。

    跪成一排的地痞无赖们被吓得桃瑟瑟发抖,很多人被眼前这种景象吓得尿了裤子。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肖华飞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许影龙卫力士阻止百姓发泄心中的怒火。

    吴苟道看到几个地痞已被人撕咬的血肉模糊,眼见着便活不成了,于是在肖华飞身边请示道:“是不是让兄弟们管一管,打伤打折手脚都不算大事,可要是把这百八十人全弄死了,怕大人不好向殿下那面交待。”

    肖华飞面无表情的将手中钢刀递还给吴苟道,开口说道:“你要相信百姓们分得清是非好坏,你看被打得最狠最凶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想来这几个杂碎,肯定是平日里做下坏事最多的恶霸。按你说什么叫公道,什么又叫正义?本官认为,有罪就要当场罚,多等一刻就是不公道,不正义!”

    吴苟道见肖华飞不在意,当下也不再劝,他心里也对这些地痞恶霸厌恶之极,只是吩咐侍卫保护好肖华飞即刻。

    至于那些恶人最后能活几个,吴苟道和肖华飞一样,跟本不关心。

    就像肖华飞说得那样,百姓有最朴素的是非观,而这种事非关就是构成大晋法理的基石。

    若是法条已无法保护百姓,那让百姓自己去寻求正义与公道,就会成为无力阻上的必然趋势。

    肖华飞领着吴苟道往后退了退,不想让那些地痞的脏血再溅到身上,然后才对吴苟道说道:“百姓们心中希望的,就是朝廷必须做的事,反之,如果百姓们一致反对的,就是朝廷需要改善的地方。只不过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极难,本官今日算是在百姓心中点了把火,希望他们以后面对不公时,敢于站出来,能够相信律法,而不是等什么青天大老爷。”

    吴苟道小声反对道:“可咱们大晋官不会个个像大人一样,他们需要美酒佳肴,需要银子美女,需要大宅奴仆,需要他们能看得上眼的一切。”

    肖华飞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相信眼前这些百姓。一样的地方就也我也不信那些同僚,但你要相信我的判断,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就问你本官现在煲的这锅汤,是不是还顺口。”

第三百二十二章 深夜来访

    平易坊的风波直到半个时辰后方才平息,但影响的深远超乎了所有人的预估。

    最终那些地痞恶霸活下来的还不到四十人,可见这伙人在平易坊引起了多大的民愤。

    吴苟道曾向肖华飞问过,这算不算是影龙卫动了私刑。

    肖华飞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也许在那些有学之士看来或许是私刑吧,但本官宁愿把这叫做公审大会。一切由百姓做主,一切让百姓决定。乱世需用重典,前方正在打仗,家里实在不能乱。否则将士们在前面打死打生还有什么意思。”

    肖华飞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登上马车,这个世界他既然来了,就总要为这里的人们留下点什么才行。

    至于地上那些地痞的尸体,则交给姗姗来迟的顺天府处理,相信经过此事,顺天府的某些人做事会收敛许多。

    影龙卫当夜从刀哥的家里共解救出十四名女子,据围观百姓回忆现场情况惨不忍睹,几乎每个女孩子都被打的遍体鳞伤,有三人甚至被摧残的奄奄一息。

    夜色深重,不是一两个清官就能撕开的。

    肖华飞明白,吴苟道也明白,可若要什么都不做,百姓岂不是活得更憋屈。

    回家的马车上,肖华飞闭目无言,手刃刀哥让他稍稍发泄了下心中的戾气,但究其根源还是大晋的律条已经形同虚设。

    如今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已难如登天,这一种自上而下的顽疾,肖华飞翻阅着脑海中过往的历史知识,想要找到破局的办法。

    马车行至肖家所在的街口突然止住,不久后吴苟道掀开车帘,打断了肖华飞的思绪。

    “大人前面有辆自称是相府的马车等在街口,马车上并没有相府的标记,听那管事说有相府的贵人在那辆马车上,想请大人过去一叙。”

    肖华飞疑惑的睁开眼睛,心想难道丞相府的耳目这么灵光,自己刚在平易坊做下的事,人家马上就知道了?

    卢丞相作为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二人,派人屈尊降贵到街口等着自己,这事让肖华飞觉得很蹊跷。

    不过容不得肖华飞多想,相府的面子他不能不给,马上带上吴苟道下了马车,先是打量了下对面的马车,见并无异状,才缓步向前靠近。

    没等肖华飞带人向前多远,相府的马车上便下来一人,离得老远就对肖华飞拱了拱手,看上去官范儿十足。

    肖华飞停住脚步,对着这人还了一礼,那人行礼后向着肖华飞的方向迎了上来。

    吴苟道此时的精神比较紧张,背着手朝身后打了一个戒备的手势,肖华飞的几名侍卫瞬间围了上来,死死盯住对面之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没有带任何随从,只身来到肖华飞身前五步处停住,再次拱手对肖华飞说道:“在下姓张名世铎,是相府的幕宾之一,平日里替丞相大人整些书册案牍之类的杂务,今日冒昧来访,还请肖大人见谅。”

    肖华飞谦逊的回道:“有劳张先生深夜来访,不知张先生此来可是替丞相大人传话?不如到本官家中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聊。若是丞相大人有命,本官自当照办。”

    张先生看了眼肖华飞身边的侍卫,爽朗笑道:“就不登门打扰了,丞相大人只有几句话让在下传达,不知肖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肖华飞斟酌片刻,向着自己的马车那边抬手一请,“那就请张先生到本官的马车上说话吧,请张先生放心,本官身边这些人都是可靠之人,不会有丝毫风声传出去。”

    张先生不以为意,朝着肖华飞拱下手,请肖华飞带路。

    张先生能当上卢丞相的幕僚,自然是心思机敏之辈,当然知道肖华飞这种影龙卫出身的人,肯定时刻提防着别人,当下也不说破,大方的跟着肖华飞上了肖家的马车。

    二人坐定后,肖华飞道:“本官今天在宫里议事时,还见过丞相大人,并未见丞相大人对本官有何差遣,不知丞相大人那边有什么要紧公事,深夜请张兄来转告。其实若是丞相大人有命,明天差一书吏写下相命,直接送往影龙卫衙门就行,本官见到后还能不照办吗?”

    肖华飞的话里柔中带刚,特意强调着公事,其实就是在告诉对方,私人请托最好就不要张嘴了。

    眼看着边关大战在即,肖华飞可没心情替他们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张先生将双手抚在膝盖上,胖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等肖华飞把说完后,才低声说道:“肖大人此去剑北关为国分忧,实在功莫大焉。在下就是一直腿脚不太好,否则定请命与肖大人同去。”

    肖华飞明知对方是客套话,却也不能不接,“张先生贵为相府幕僚,想必定有过人之才,若是丞相大人肯割爱,本官就是用轿子抬,也要把张先生抬到剑北关去。”

    张先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前这年轻人果然不太会聊天啊。

    剑北关是苦寒之地,外面又有几万北周大军围困,现在到那个地方去不是作死吗。

    张先生自问不是喜欢作死的人,当下不再谈去剑北关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肖大人可知此去剑北关要经过多少座府县?又有几座常平仓可以调转粮食?”

    这句话可是问到了肖华飞的知识盲区,原本他想今晚让吴苟道讲讲的,现在被人家问住了,心里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以肖华飞脸皮的厚度,自然不会被这种小事难倒,肖华飞转而说道:“夜已深了,张先生要是有事还请说吧,眼下的京城并不太平,张先生还是早回相府的好。”

    肖华飞现在当官时间不长,但对官员脸厚心黑那一套用得越发纯熟。

    再说来人不过是一个相府的幕僚,肖华飞能请他上马车谈事,完全是看在卢丞相的面子上。

    如果此人再当着肖华飞摆什么高姿态,想要自抬身价,肖华飞也不打算再惯着他。

    有那么一种人,本身啥也不是,只不过是因为攀上了高枝,就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张先生讪讪一笑,态度变得端正了些,正色对肖华飞言道:“此去剑北关,有三座大的常平仓,按说这些仓里在账面上是丰盈的,粮食布匹存有很多,应该足够此次肖大人支用。”

    肖华飞,“......”

    张先生见肖华飞不接话,只能继续说道:“但国朝地方州府的账目嘛,呵呵......肖大人久在地方,应该比在下清楚些。丞相大人今夜让在下来,就是想提醒肖大人,剑北关是大晋的命门不容有失,还请肖大人无论如何也要把粮食运过去。”

    肖华飞仔细咀嚼张先生话里的每一个字,心中那种暴戾之气未免又再次升腾起来。

    张先生此来分明是告诉肖华飞,各州府里的常平仓里,可能没有账面上那么多的粮食,或者说根本就不够支援剑北关所需。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没有粮草支援,就算肖华飞带到剑北关十万大军又有什么用。

    肖华飞的眼神越发冷冽,让张先生感到马车内有温度急降。

    张先生说完要说的话,马上拱手道:“在下要说的话说完了,相爷还等着在下回府复命,还请肖大人早些休息,明天可能宫里还要找肖大人问话。”

    肖华飞一把拉住张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先生的话是说完了,可本官还有些话要请教,先生还是说清楚了再走,到时本官会让人护送先生回复,误不了相爷的事。”

    张先生无奈只好重新坐下,吴苟道听到里面的动静,在车外说道:“大人可有吩咐?”

    肖华飞冷声道:“没本官命令,附近不许任何人出入,等本官和张先生谈完了,你再派人护送先生离开。”

    张先生只听车外吴苟道对着众侍卫吩咐道:“传大人军令,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无大人命令,任何人不许离开。”

    “遵命!任何人不许离开!”,众侍卫也不管是不是深夜,均一起大声应命,吓得张先生心脏跟着停了半拍。

    肖华飞等外面喊完了,才对张先生问道:“听先生刚才的话,应该经常帮助相爷梳理各地的文书,对各处常平仓的真实情况有所了解。那么本官请问,各地常平仓现在到底有多少粮食,若是大军所需不足,丞相大人想如何解决,本官又该如何配合?要知道本官是影龙卫的人,照理说只听殿下的谕旨行事。不能谁扔过来个烂摊子,本官就接吧。”

    肖华飞这次说话完全没了以往的人情练达,卢丞相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要知道前面正在打仗,一个不留神可就国破山河在了。

    到时北周铁骑入关,天下生灵涂炭,这个罪过肖华飞自认背不起。

    这些文官们是脑子坏掉了吗?现在还在玩什么含含糊糊。

    肖华飞此时已打定主意,要在今晚把话说透,否则这活没法干。

    张先生没见过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官员,心中对肖华飞暗骂不已,以往他到谁的府上不是香茗好酒供着,没想今天到了肖华飞这里算是吃了瘪。

    这年轻人这么干,就是把路走窄了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准备

    张先生见不说个明白,实在无法脱身,当下一拍大腿叹道:“肖大人这是为难在下了啊,朝廷上有很多事,是能看破不说破,你今天让在下直言,这不是要我坏了替矩嘛。”

    肖华飞不会因这些说辞放过张先生,要是人马走到一半,却连半粒粮食也拉不走,这边关,这大军还能要了吗?

    “张先生说的是江湖规矩,还是朝堂律法?江湖规矩讲的以牙还牙,血债血偿。至于朝堂当然是要讲国法,本官此去剑北关不说十死无生,但也算得上步步危机吧。张先生今天不把话说透,明天本官就找殿下请辞,这剑北关,谁爱去谁去。”

    肖华飞心里堵着怨气把话说完,作势拉开车帘向着张先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回轮到张先生不想走了,卢丞相安排他来提醒肖华飞,可没说几句就把人家说得撂挑子了,这么回去可没法向卢丞相交待。

    张先生想了片刻,一咬牙,低声说道:“肖大人可不能说是从在下这里了解这些事的。”

    肖华飞注视着张先生,一言不发,有种你想说就说,不说就赶紧走的意思。

    张先生轻叹一声说道:“在下掌管各州府递到相府的文书整理,南边那边先不说,单说大人此去剑北关沿途州县,常平仓的储粮情况极不乐观,怕是没有多少粮可以让大人装运。”

    肖华飞终于发问道:“各州府的常平仓不是备荒仓吗?未得朝廷明旨,任何人不得私自启用。咱们大晋地方官们的胆子有这么大了,胆敢私开库房,中饱私囊?”

    张先生摇头道:“单以抚远府为例,那里常年多旱,本就产不出什么粮食,以往都是朝廷由南边给抚远调拨,可从前年开始南方各州就开始拖延夏秋二季的赋粮,朝廷调往京城的粮秣尚且不足,又哪有余力管抚远那边的事情。”

    肖华飞闷声道:“好,抚远的事咱们不说,难道沿途那些州府全是这种情况?就没有官员贪墨的情况存在?还有不到半月本官就将带人前往剑北关,张先生还是交个实底吧。”

    张先生怯怯的看了眼肖华飞,“肖大人千万别怪丞相大人不尽力,今天相爷刚一回府,便让在下以相爷的名议,给各州府主政官写去书信,让他们务必给大人凑齐军粮,但京城与各州毕竟有段距离,而且......下面人知道相爷即将归隐,到底会做何反应还不得而知。

    况且各州府的情况不同,虽然在账目上有些差距,但总有人敬畏朝廷法度,行事不会差太多。在下揣测爷相的意思,是让大人只要见了能拿的粮食便全部拿走。”

    肖华飞至此没有了谈下去的兴趣,张先生此来不过是替卢丞相告诉肖华飞,丞相大人已经尽力了。

    剩下的糟心事,只能等肖华飞出发后,走一步算一步了。

    张先生趁着夜色上了丞相府的马车,火急火燎的消失在街口。

    吴苟道等张先生的马车没了踪影,有些不安的问道:“大人与那人谈的话,属下全听到了。此去剑北关看来困难重重,不知大人想如何解决?”

    没有几步路就会到肖家,肖华飞索性不再坐马车,带着吴苟道等人边往家走,边轻叹道:“其实这种情况我早就猜到了,京城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别人不说,单就齐家那对父子,就存下了如此多的家财,所谓上行下效,地方官们有样学样还能好得了。

    再说齐家的银子是哪来的?还不是各处地方官员的孝敬所得。咱们大晋官员能挣银子的出处就那几处,不是盘剥百姓,就是在职权内动手脚。像常平仓这种平时很少动用的备荒库房,就是他们眼中的肥肉,又有几人能忍住不伸手呢。”

    吴苟道唏嘘说道:“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说,万一发生个大灾大难,常平仓空了,百姓们该吃什么。”

    肖华飞停住脚步,抬头看眼天空,此时月朗星稀,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吃什么,还能吃什么,吃草根、吃树皮、吃土,吃一切能看到东西。到最后实在吃无可吃,便会吃人了吧。”

    吴苟道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但听到此处还是全身打了个激灵,有些反胃的说道:“不至于吧,朝廷最差也能发些赈灾的米粮,总不能真让人吃人的事情发生吧。”

    肖华飞回头看了吴苟道,心想不管怎么说,这小子还年轻啊,对人类社会的阴暗面,知道的还是太少。

    “你明天去找我家的商号掌柜,就用齐家那些银子,让他在京城周边筹集米粮,能运多少是多少,在本官队伍身后,向剑北关方向运粮。”

    吴苟道犹豫着说道:“大人这可是拿自家的银子替朝廷办事,先不说初春的粮有多贵,可大人做了这件事情,在朝廷那边可捞不到任何好处。”

    肖华飞无奈道:“既然身为大晋人,就不能学上面那些人做事。我不敢说自己是会圣人,可是身为晋人,总不能看着异族在中原牧马吧?

    再说那些银子,我只不过是从齐家掏出来,最终还是要还给百姓那头才是,那些本就是他们的银子。就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当然肖华飞还有后半句没说,既然是打仗就有输有赢,输了万事皆休,大晋不复存在。

    可万一要是赢了呢,那就会有大笔的财富进账。

    战争从来不是单纯的杀戮,打来打去,无非就是抢占资源与人口。

    这次如果在剑北关打了胜仗,肖华飞有信心把所有的损失补回来。

    单是关外一头牛,拉回大晋就是多少银子。

    那些地主乡绅们,不愿意掏腰包给佃户,但绝对肯花银子买牛马。

    一切只需要赢了北周人就好,肖华飞没有瞧不起古人,但对自己脑中的知识还是充满了信心。

    之乎则也做不到的事,未必他肖华飞做不到。

    肖华飞突然问道:“以前让你做的那些东西,搞出多少了?”

    吴苟道想了一下,才明白肖华飞说得是什么,马上让侍卫散开,他则在肖华飞耳边低声道:“上次在草原上大人忍着没用,回来后我安排邹通他们在城外继续赶制,这几日属下虽未过去,但按这么久积累下来的产量,二千多枚怕是总有了。”

    肖华飞点头道:“这东西只有跟本官从云铺卫出来的那些人才能沾手,切莫让外人探知,现在北周人与东蛮还不知此物的厉害,否则就是花上再大的带价,他们怕是也要豁出人命来夺。”

    吴苟道继续低语道:“属下曾带人去荒野试过那家伙的威力,不试不知道,那东西的破坏力也太吓人了。只是埋在树下引爆,那碗口粗的树杆,说断就断了。”,说着吴苟道还用手,向着肖华飞比量了下树杆的粗细。

    肖华飞扫了一眼,连忙按下了吴苟道的双手,低声提醒道:“此物这几日要加紧赶制,里面再加些碎石与铁砂,然后你再到无人处试试几次,要保证这物的爆发机率,不能做出一堆废品出来,这次去剑北关,咱们就靠这家伙保命了。”

    肖华飞所说的是一种陶罐里填充**药的土雷,自从他在大晋发现硫磺与硝石,便把研治此物上了议程。

    弄这东西不为了别的,其实就是肖华飞为人太惜命,手里要是不抓着点杀器,像做官这么危险的事,岂不是一点保障没有。

    特别是在肖华飞进京后,由于对重熙皇帝的深深惧怕与不信任,肖华飞便亲自在城外找了处僻静的宅子,让邹通按他传授的方法一直在加紧制作土雷。

    但这种东西肖华飞并不想马上让他现世,原因就和制作它的理由一样,惜命。

    如今已到了要和北周人拼命的时候,此去剑北关和出使可不一样。

    战场上生死难料,危机重重,无论多珍贵的东西也要拿来用了。

    否则人一死,手里有再好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以前肖华飞是无自保能力,但眼下的肖华飞已和半年多前不一样了。

    影龙卫逐渐控制在他这一系人手中,京营那边也开始埋下不少钉子,手中权力的膨胀,让肖华飞不再像以前一样行事谨小慎微,有些锋芒也该展示给世人知道了。

    肖华飞这面还在和吴苟道彻夜商量前往剑北关的准备工作,张先生那边终于回了丞相府。

    张先生回府的第一件事,马上去往卢丞相的书房。

    卢丞相此时脸上,完全见不到朝会时的昏聩模样,反而双目雪光,一点也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张先生先是一躬,然后详细禀报了,他与肖华飞见面后的每一句话。

    卢丞相一直耐心听着张先生的复述,没有出言打断,等对方将经过全讲完,才出言问道:“那小子从始至终也没说过,他想怎么做?”

    张先生摇头道:“此子年纪不大,但官威不小,言语中对在下并无一丝敬意。但在下看此人,虽然有年少轻狂的劲头,却也不是一点城府没有。他肯定已经想好了怎么办,但不肯和在下明讲罢了。”

    卢丞相轻笑道:“世铎聪明一世,但你这回被这小子骗啦,呵呵.....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轻轻放下

    肖华飞在平易坊做下的事在朝野掀起了轩然大波,其实官员们并不在乎死了几十名地痞,那种长在泥坷垃里的野草,就是肖华飞不杀,早晚也会死在市井争斗中。

    但肖华飞越过顺天府与刑部擅自动了这伙人便是大过,让文官们觉得手中的权力正在流失,这就是在挖文官们的祖坟。

    要不是有先帝的丧礼仪程托着,肖华飞将受到的弹劾会超过以往,弹劾奏疏会把辛焯和先帝一起埋起来。

    辛焯听从卢丞相的建议将肖华飞召进宫,当着朝中***的面,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最后以罚俸一年了事。

    虽然文官们心里明显不满,但架不住辛焯拉偏架,公布了对肖华飞处罚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朝了。

    不过在辛焯的背影消失在殿中后,孙喜便马上折返回来,当众宣肖华飞到后殿议事,这份荣宠惹得文官们又一阵喧哗。

    等肖华飞颠着小碎步跟孙喜离开前殿后,卢丞相面向几名***板起了脸,

    “列位是觉得殿下处罚轻了?”顺天府府尹还没说话,刑部韩严守先忍不住跳了出来。

    韩严守对卢丞相拱手道:“殿下过几天就是咱们大伙的皇帝了,有道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殿下身为一国之君,如此是非不分,丞相大人就不劝谏几句吗?这次肖华飞如此胡为,可不是只打了我们刑部的脸,这是大扇所有文官的脸。下官断言,任此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卢丞相看了顺天府尹一眼,见对方并未如猜测那般,跟着韩严守大骂肖华飞,反而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顺天府明智的行为,让卢丞相觉得此人尚可挽救,便把对此人的处置暂时放在一边。

    卢丞相没有回答韩严守的话,直接对众***说道:“平易坊的事起因如何,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殿下那边也不是听不到风声。老夫是老了,但老夫并不傻。你们手下养着谁,谁又供养着你们,别当殿下与老夫不清楚。”卢丞相顿了一顿,看了眼众官员脸上的表情,才继续说道:“京城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却多出了这么多的市井闲汉,鱼肉乡里,究竟是谁在纵容他们?今晨,殿下派孙喜公公将京中的一些见闻送到老夫面前,那上面记载的桩桩恶事,叫老夫看了都觉得脸红!京中出现此种乱相,老夫连同各位均难辞其咎。先帝把偌大的天下交给我等治理,是想要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可我们有些同僚的所做所为,让老夫不齿,简直就是污秽不堪!”卢丞相慷慨激昂的训话,让下面的文官们心里有些发蒙。

    老丞相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公然站到了肖华飞与辛焯一边。卢丞相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能猜不到这些人在想什么,以沉痛的语气说道:“国朝正处在内忧外患当中,保住京城的平和与安宁,是当务之急,更是国策。只有京城不乱,全下臣民才会相信朝廷,愿意站在朝廷这边,边关那边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支援顶上去。这么浅显的道理,各位可能听懂!”卢丞相说了一堆话,其实只想告诉百官们一件事。

    稳定压倒一切,无论古今!目前边关危急,卢丞相更要保住京城不乱,而那些地痞恶霸正是京城中不安定的根源。

    这些人会让底层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这是卢丞相不想见到的。身为帝国丞相,卢丞相要比下面那些官员更有远见。

    大家所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出发点也不一样。肖华飞动了毒蛇帮,损害了某些官员的利益,但对卢丞相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朝廷可以借此收拢民心,汇聚更多的力量抵御外敌。再说夜壶这种东西,太平光景偷着用下无伤大雅,但在国有危难时,绝不能让它出来捣乱。

    而现在就是把夜壶,重新塞回床底下的时候了。等以后什么时侯有需要,总会有人再烧造出一把新的夜壶。

    在卢丞相心中,肖华飞在这个时间点收拾这些人,虽然不合律法,但也不能说有大的过错。

    只不过春风吹又生,下把夜壶又是谁造,谁来敲破,已不是卢丞相关心的事了。

    肖华飞就算再嫉恶如仇,也不会总盯着把臭夜壶不放吧。...肖华飞没管前殿那边的吵闹,他是赌朝廷现在要用他,不会把他怎么样。

    事情的结果也如他所料无二,不过是又一次罚俸了事。要说大晋帝国对自己的官员就是好,无论惹下多大的事,只需要认错罚俸便天下太平了。

    肖华飞也觉得这种处置方法不对,但身为既得利益者,他也不会主动要求朝廷把自己夺官下狱。

    那种迂腐的事,肖华飞打死不做,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再说朝廷上那些道貌岸然的进士官,又有哪一个按着圣人的教诲做官了。

    还不是嘴上讲着大义,心里全是银子?肖华自认要比那些读书人强,至少他的良心还在,不会无视百姓的疾苦。

    肖华飞跟着孙喜走到相对僻静处,孙喜目视前方没有回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大哥昨天有些......有些孟浪了。那些市井无赖,背后全都有靠山撑着。小弟不是说大哥做得不对,而是得罪的人有些多,最难办的是还不知道咱们得罪的是谁。今晨小弟接到大哥送来的毒蛇帮罪状,便赶在议事前给了殿下,否则殿下听信那些文官的一面之辞,非得严办大哥不可,就算殿下那边后来知道了真相,怕是为时已晚。”肖华飞看了眼附近,确认无人偷听后,才低声说道:“大哥有些事不得不做,纵使丢了官也要做,否则会让我手下的兄弟寒心,谁还肯为我这个毛还没长齐的指挥使卖命。再者,毒蛇帮那伙人做得实在太过分,好像在专挑老影龙卫的家眷下手,这点让大哥觉得别扭,总觉得有刁民想害大哥。所以不得不把水搅浑,好让藏在水底的王八,乌龟现现形。”孙喜被肖华飞说得噗嗤一乐,马上又收住表情,低声解释道:“不是小弟不支持大哥收拾那帮恶人,而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咱们不好与文官们闹得太僵。毕竟殿下尚未正式登基,有些事不得不依仗那些文官的拥护。”肖华飞轻叹一声,双眼假意欣赏着宫中的美景,嘴里随口道:“宫里的事你要盯紧,有什么不好的风声,就派人到府上找张信传话。等我离京后,会在家里留下些能办事的人,你有什么要紧事,不方便出面时,可以让他们去办。”孙喜道:“愿大哥凯旋而归,小弟在宫里没什么要紧的敌手,有殿下照看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殿下虽对你不错,但也不可大意。要知道殿下幼失怙恃,心性难免有些失守。以后末必是仁厚的君王,你可以稍稍提及你父母的事,让殿下产生同命相连之感,但言语中不可对朝廷和先帝不敬。这样做的话,会让你前面的路走得顺利些。不过要切急,君王都是孤独的,你不能拿他当朋友,时时小心谨慎为要。”肖华飞没有告诉孙喜已将孙福送往姚安,这不是肖华飞不信任孙喜,而是希望孙喜在皇宫这种是非之地,能少操点心就少操点心。

    万一将来事情败露,以免连累到孙喜。孙福在宫里的认下的干儿子,干孙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总不可能全部肃清。

    宫里管孙福叫过老祖宗的人多了,辛焯再多疑,也无法把孙福在宫中的影响连根拔出。

    时间不长,二人来到辛焯休息的内殿之前。孙喜先一步进殿通报后,不多时再次出来,将肖华飞引了进去。

    肖华飞屏息低头来到内殿,向着辛焯施了一礼,口中喊着,千岁殿下万安。

    些时辛焯正坐在书案后面吃着一个香梨,见到肖华飞见来后,随意摆了摆手,口中说道:“肖卿平身吧,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讲那么多规矩,要说这是本宫回到皇宫后,与你第一次私下里说话,随意些就好。”,说完,辛焯让孙喜把他面前的香梨赐给肖华飞一个。

    肖华飞接过梨后,道了声谢恩,然后才有些腼腆的说道:“臣今日给殿下惹麻烦了,心中一直惶恐不安,还望殿下恕罪。”谁知辛焯并没有怪罪肖华飞,反而一脸兴奋的让肖华飞讲一讲,是如何在平易坊收拾的恶霸。

    肖华飞被辛焯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小爷感情是把昨夜的打黑当成了江湖演义,根本没把朝廷律法什么的放在心上。

    其实这也不怪辛焯,辛焯从小并未被当成帝国的继承人培养,虽有名师指点,但对如何当皇帝还没人敢教他。

    重熙皇帝的后代中,真正受过帝王教育的就是两位亲王,但对于第三代,重熙皇帝尚没来得及考虑便呜呼归天了。

    辛焯眼冒金光的问道:“本宫听孙喜说,那个叫什么刀的,是个江湖高手,能高来高去且杀人无数。你和本宫说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他武功高,又高到了什么程度。”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遗诏之迷

    辛焯对那些生活在霸凌下的百姓,并无过多同情,难以生出同命相连的情绪。

    在他看来大晋的子民过多,就算没有刀哥,也有镐哥,镪哥,闹大了的,收拾一下就好,实在看不过眼了,像肖华飞一样把他们杀掉就行。

    反正过了几年,又会有新的一批哥啊,爷啊的出现,杀之不尽,管起来又麻烦。

    相比于深宫大院中的平淡无奇,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豪客生活,更能让他充满幻想。

    “肖卿快说说,昨夜你们影龙卫抓这刀哥,到底有多费力,折损了不少人手吧。这小子的成名绝技是什么,有什么师承路数没有?”,辛焯放下了手中的香梨,开始了连珠炮一样的发问。

    肖华飞眼睛瞪的老大,被辛焯的连串问题,问得有些发蒙,这都哪和哪啊。

    皇太孙殿下不是该骂他一顿,然后再虚情假意的好生安抚一番吗?让肖华飞戒骄戒躁,好为大晋再立新功才对吗?

    不过是前殿到后殿,不大会儿时间,辛焯就好像完全换了个人。正常君主这些常规的操作,在辛焯这边全都不见了,一下子就拐到刀哥功夫到底有多高上去,让肖华飞一时间难以适应。

    肖华飞眨了眨眼睛,干巴巴说道:“那个,那个臣下只是一挥手,召来了影龙卫的几名力士,便把这些人全拿下了。至于死的那些恶霸也不是影龙卫的人杀的,而是百姓们出于义愤,自己动手把那些人打死的。至于死掉的那些地痞,真和臣下关系不大,请殿下明鉴。”辛焯有些失望的问道:“那刀哥在死前就没喊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啥的?或者挺着脖子,让你瞄准了再砍?”肖华飞直愣愣回道:“这些全没有啊,臣下甚至没有让人绑他,他就摊在地上,任臣下惩处了。殿下不信可以派人去问平易坊的百姓,这些人哪有殿下说得那些英雄气概,无非是些只会欺辱良善百姓的无赖罢了。只要天朝的官吏往街口一站,那些人便马上束手就擒了。臣下敢说,若是大晋杀恶人不犯法,就算是寻常百姓早就把他们打死了。”辛焯遗憾的摆了下手,转移了话题,

    “不谈这个了,刚才在前殿,肖卿你也看到了,各位臣公来势汹汹,让本宫十分为难。无奈本宫现在很多事做不了主,不得以罚了你的俸禄,爱卿不会怪本宫不护着你吧。”肖华飞连忙欠身道:“此事实在是机缘巧合,臣下当时也是被这伙人气到了,平易坊让他们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殿下登基在即,他们实在是在给殿下脸上摸黑,所以臣下一时没忍住,给殿下添了麻烦,臣有罪。”这几句话说得辛焯眉开眼笑,身体稍稍向着肖华飞的方向靠了靠,笑着劝慰道:“要说还是本宫对不住你,听孙喜说,你自从到京任职以来,还没得过一文钱的俸禄。这两天,左罚右扣的,家中花用还够吧。要不要本宫从内帑中拿些银子,让你支应一下。”肖华飞赶紧拜谢道:“殿下对臣简直推心置腹,无微不至,臣没有别的可以回报殿下,此去剑北关,定为殿下看好京营兵马,守好剑北关。至于臣的家中用度,想必殿下也知道臣的底细,肖家在姚安虽不敢说大富之家,但每年家中生意也略有盈余,臣自家花用上还请殿下放心。”辛焯自以为单凭几句惠而不费的话,便收拢住肖华飞的忠心,心中非常有成就感,觉得皇爷爷教给他的招术,真是百试百灵。

    等辛焯平复了脸上的表情后,心怀沉痛的对肖华飞说道:“明天就是皇爷爷归陵之时,届时京中各部大员均会随行,肖卿要带着影龙卫的人,做好暗中的护卫事宜,不得让宵小有机可趁。等办完了皇爷爷的葬礼,本宫还要操持父王的丧仪。肖卿你说本宫的辛氏皇族这是怎么了,这不到一个月,出了这么多事,是不是上天在对本宫做出警示。可问过钦天监,那些人又说紫微帝星光芒大盛,逼得贪狼暗沉,意味着大晋有圣主临世,国将大兴。爱卿觉得他们说得对不对?”肖华飞哪敢说不对,马上虔诚附和道:“臣下也认同钦天监的观星结论,殿下是先帝亲选的皇储,自然会得到满天神佛庇佑。相信在殿下的治理下,我大晋定能日胜一日,让周边四夷臣服。”辛焯的心情好了些,对肖华飞道:“等爱卿大军离京之时,本宫会亲自到城头壮行,望爱卿忠心为国,驱除鞑虏,早日凯旋而归。”肖华飞知道这是辛焯想让他滚蛋了,马上再次躬身拜谢,不要钱一般说了堆忠心报国的慷慨之言,然后等着辛焯发话让他出殿。

    谁知辛焯并未让肖华飞平身,反而让孙喜赶走了殿内所有太监宫女,以莫明的语气问道:“这里没有外人,本宫身边已没有了亲人,就算这座皇宫还是靠爱卿在齐逆手中夺回来的。在本宫心中爱卿就像本宫的亲大哥一般,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本宫今日有一事想要问问,不知爱卿可愿直言相告。”肖华飞暗自警醒,孙喜之前可没说辛焯有私密话要问他,看来这宫里可能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眼见辛焯连亲兄弟这种话都讲出来了,肖华飞却一点没当这是好话,心中反而越发的紧张与不安。

    能让辛焯言行如此放下身段的事,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肖华飞真心不想听。

    况且肖华飞若是真是辛焯的亲兄弟,恐怕这会坟头的草都发芽了。天子无私事,天家无私情,谁走得近,谁死!

    辛焯也不管肖华飞同不同意,低声问道:“那日你与金朋义杀入宫中之时,可曾从齐王的嘴里听到什么风声。”肖华飞心思急转,嘴里却没有停顿的回道:“当日臣下与承远侯夺回皇宫时,并未直接抓到齐逆,前面只是抓到了齐逆的替身,臣下并未见过齐逆,所以当时受了蒙骗,还是经兵部赵侍郎提醒后,臣才察觉的。等后面齐逆被擒时,臣下也没有单独见过齐逆。至于齐逆身亡时,只有影龙卫的暗桩,赵千里守在逆王身旁,这点承远侯可以做证。哦对了,这赵千里乃是兵部尚书赵宏锦的亲侄子,殿下若有事,臣下可以唤他过来,让殿下亲审。”辛焯皱眉想了半晌,才犹豫着问道:“你们就没人发现过什么先帝遗诏之类的东西?”没等肖华飞答话,辛焯自顾自解释道:“听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本宫只是听宫人传言,说是皇爷爷有些劝慰的话留给本宫,不想那时兵荒马乱的,叫齐逆无意间得去了。唉......本宫也是思念皇爷爷心切,想看看怹人家说了什么,所以顺便问下爱卿罢了。”辛焯稚嫩的演技根本骗不了肖华飞,肖华飞没有半点犹豫,果断摇头道:“殿下一定要狠狠责罚这个胡言乱语的宫人,先帝遗诏早已公示天下,哪会在宫中另留遗诏。臣等入宫时,先帝早已殡天多时,绝不可能有新的遗诏流传下来。”辛焯不置可否的叹道:“爱卿所说和本宫想得一样,只不过本宫过于怀念皇帝爷爷,明知是宫人胡语妄言,却愿意相信真有这么回事。哪怕多看一眼皇爷爷的御笔也是好的,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爱卿你能理解本宫的心思吧。”肖华飞双眼通红,似有泪水就要滑落,略带哽咽的说道:“殿下至仁至孝,实乃臣下的楷模。臣自幼丧母,对殿下的思亲之情感同身受,还请殿下为了天下臣民保重身体,以慰先帝在天之灵。”辛焯没再说话,朝孙喜招招手,对着肖华飞虚指了一下。

    孙喜会意,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肖华飞,口中说道:“殿下今日累了,一会还要沐浴更衣,为先帝守好最后一夜,肖大人请回吧。”肖华飞向着辛焯又拜行一礼,然后才起身退出了后殿。

    等出了殿门,肖华飞借着孙喜相送的机会,皱眉低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你事先一点不知道?”孙喜故意大着嗓门,抬手说道:“肖大人您走慢些,公务在忙,也要看好脚下,殿下让奴婢送大人出宫。”肖华飞反应过来,也笑着回道:“谢殿下恩典,那就有劳孙公公相送了。”等二人行至人少处,孙喜才低声苦笑道:“小弟实在不知殿下会搞这么一出,昨夜不是小弟当值,怕是有什么人在殿下耳边进了谗言。大哥也知道,殿下身边可不是小弟自己当差,难免有人会邀功买好,说些有的没的。只是没想到,殿下居然把小弟都瞒住了,今天给大哥来了个突然袭击。”肖华飞郑重提醒道:“这事不是小事,什么血诏,衣带诏这类东西,在不正常的皇权交替时,的确时有发生。而且只要有了风声就会掉大批人的脑袋,任何人当了皇帝也不会轻视这种事。这事你不参于也有好处,至少有人脑袋落地时,很难找到你头上。这段时间你要留意殿下身边的一举一动,多听多看,但不许打听。要是大哥猜的没错,有人是觉得宫里太安静了,想要搞出点血沫子才罢休。”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国事家事

    孙喜有些担心的问道:“那殿下会不会有事,要是有人想对殿下不利,大哥帮还是不帮?”肖华飞思考了片刻,转身对孙喜说道:“过不了几天,大哥就要带军前往剑北关,我有些担心这些人是不是正好挑中了这个时机。你不要过于担心,毕竟皇宫现在由金朋义看着,这人虽然油滑了些,但应该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殿下是合理合法的大晋储君,这点他心里应该清楚。”孙喜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可小弟还是有些信不过金朋义,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们这些勋贵未必还能保持对先帝的忠诚。而且看殿下的意思,不会因为次的功劳,封赏金朋义国公的爵位。大哥能不能想点办法,把宫里的禁卫首领换成咱们自己人?”肖华飞听到后,心中顿时有些无语,要论起刻薄寡恩这点上,辛焯与先帝还真是出奇的一致,总想拿着芝麻换西瓜。

    肖华飞之前为朝廷办了那么多大事,可重熙皇帝就一直压着他的官职不升,说得好听些是留着给新君封赏,说得不好听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孙喜见肖华飞久久不表态,有些心急的劝道:“大哥的羽翼尚末丰满,身家前程还要靠殿下提携,这时千万不能让殿下有事。如今谷王府那一脉已经不能给殿下武力上的支持,大哥的影龙卫要是也不管的话,殿下这次可能就危险了。”肖华飞并不是不想管辛焯的事,皇位的稳固对任何人来说均是大事,可是他马上就要领兵前往剑北关。

    在短短的十多天时间里,如果那伙人不动手,肖华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特别是现在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就算想要下手剪除对方,也不能滥杀一通了事吧。

    宁杀错,不放过,是皇帝的特权,可不是肖华飞的特权。肖华飞自认不亏欠辛焯什么,但又不能不顾着孙喜的情绪,只好开解释道:“如果京城里真有人想要谋反,也不会很快发动,最坏的情况就是趁我去剑北关时动手。如果大哥那边行事快些的话,也许很快就会回来,到时自然可以保殿下无事。再说先帝归陵后,殿下便会登基,到时君臣名份一定,那些人未必掀得起风浪。自古谋反是件很复杂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成功。你只要多注意殿下身边的动向,实在不行可以送信到我府上,自然会有人把消息传到我手里。大哥保证,若是京城有变,会第一时间赶回来。若是事不可为,你只要第一时间带着殿下跑路便好。影龙卫在京里有出城的秘道,这点你不要对任何人说,保括殿下也不行。马远过几天便会回来,大哥会把他留在京里,随时策应你的行动。”说到此处,肖华飞看左右无人,拍了拍孙喜的肩膀,笑着说道:“皇宫不过是处死物件,谁占了也搬不走,大哥能打下来一次,就能打下来第二次。”孙喜用力的点下头,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殿,殿下为人还是不错的,轻易不会处罚宫女太监,脾气也还算随和,大哥要是能帮就多帮些。”其实孙喜心里明白,肖华飞并没有多少忠君之心。

    这位大哥心里更在乎的是,善良的百姓与身边的亲友,现在能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承诺已属不易。

    等孙喜把肖华飞送出宫,又马上回到辛焯身边,辛焯没有对孙喜提及先帝遗诏的事,孙喜听从肖华飞的嘱咐,也不敢出言发问。

    主仆二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按照仪程操办起先帝的后事。...肖华飞出宫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影龙卫官衙,第一次召集了影龙卫全部的百户以上官员议事。

    晋彪,邹通等人也穿着影龙卫百户的官服,出现在了议事厅中。不过老影龙卫的百户们与肖华飞这系人并不熟识,两边人站得泾渭分明,彼此并未客套寒暄。

    米富贵与邹通等人有交情,没有站到老百户那边,倒是和邹通、晋彪等人聊得不错。

    吴苟道先一步进入议事厅,对着邹通等人微点下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神情肃穆的高喊道:“影龙卫指挥使肖华飞大人到——!”吴苟道话音刚落,肖华飞已经背着手走进了议事厅,任何人都没有看,直接走到原先属于冯克明的位置上,撩袍坐定。

    这时邹通等人不管旁人,率先半跪拱手,口中唱诺道:“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其余那些老百户,见邹通等人行礼,这才反应过来,影龙卫的当家人已经换了。

    有部分聪明点的,直接跪倒跟着邹通他们一样行礼唱诺。有两名老百户仗着以前和冯克明的关系,在别人全都半跪后,才有些不情愿的躬身拱手道:“见过大人!”肖华飞特意留意了两名没有下跪的百户长相,心里并不是很在意,他前世曾因工作需要,空降到下面许多次。

    对于这些守着旧有秩序的顽固老人,任何地方都不缺,要是马上跟他们较真,就显得自己没水平了。

    吴苟道眼里却不揉沙子,作势就要申斥那两名未行全礼的老百户,可手刚举起来,就听肖华飞坐在椅子上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全起来吧。本官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以后如果宫里没有派人来,当着本官的面,就不用行全礼了。”吴苟道狠狠瞪了一眼那两名百户,先是对着肖华飞行了全礼,然后才起身,强忍着怒气开口道:“大人心善,不愿意为难自己家人,但你们有些人的招子最好放亮些。大人身为皇太孙殿下亲封的指挥使,在卫里就是天下第二,任何人不可不敬,不可敷衍塞责!否则,本千户身为卫里的唯一千户,就算指挥使不追究你等错失,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真当影龙卫是文官那种蝇营狗苟的衙门,没有规矩,没有家法了吗!要是你们......”肖华飞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任由吴苟道满嘴吐沫星子的讲下去,他自己则仔细观察各人脸上的表情。

    面前这些人表情各异,抛开晋彪,邹通那些人不说。其余之人,有人脸上神情肃穆,有人脸上略有不屑,还有几人甚至在抿嘴偷笑。

    那两名被吴苟道正指桑骂槐教训的百户脸上有些挂不住,其中一人面孔扭曲的亢声道:“千户大人好大的威风,大人入厅至今尚且什么都没说,千户大人就滔滔不绝教训我等,敢问我等之前可曾做下什么错事了?惹得千户大人如此大发雷霆?”吴苟道被噎得一时语塞,脸上瞬间有些涨红,向前逼进一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报上你的军职与所掌事务。”这名百户并不理会吴苟道的发问,反而向着肖华飞拱手道:“指挥使大人明鉴,属下是掌管京城暗桩的百户程思敏,以前在分管暗桩的千户手下做事。只因冯指挥使不知为何处置了前千户,所以属下只好兼着千户所的差事,属下敢说,属下管事期间,并未有任何差迟。”吴苟道被程思敏气得直翻白眼,马上向着肖华飞拱手似乎想要参程思敏一道。

    肖华飞嘴角露出微笑,抬手止住吴苟道说话,反而向着程思敏发问道:“程百户掌管京中暗桩多久了?”程思敏没有犹豫,满脸得色的梗着脖子答道:“属下近五年一直负责京种各府邸的暗桩联系,期间不敢说有功吧,但至少从无过错。一应有用的消息,事无巨细,均在第一时间上交到了卫里,这点以前的王书吏可以为属下做证。”肖华飞点头,转而问向吴苟道:“你在翻阅秘档时,有没有查阅关于齐王府与李春阳府上的密报?”吴苟道连忙恭声回道:“属下这些天一直在清查齐逆余党,并且收集李春阳谋逆的罪证,不过在秘档室,属下并没有查到关于两府的太多消息。上面所记的全是一些拿不出手的锁事,什么齐逆今天睡了谁,李春阳晚饭吃了几道菜,七八本秘档上,记录的全是此类破事。属下难以在秘档中找出二人勾联谋逆的证据,根本无法向殿下与大人交待。”肖华飞听完后,瞬间冷下脸,拍着桌子骂道:“无能!”这句无能骂完,很多人被吓得身子一颤。

    肖华飞突然发怒,让许多原本以为肖华飞是个毛头小子的百户,心里有些发毛。

    本来一脸人畜无害的肖华飞,说着说着,怎么就火了。肖华飞剑眉一挑,对着程思敏喝问道:“前几日齐逆攻占皇宫,意图篡位的事,程百户知道吧。”程思敏有些发蒙,下意识回道:“属下当然知道,”,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不过属下是齐逆事发后知道的,齐逆胆敢在京城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属下不聋不傻,当然知晓。”肖华飞冷冷一笑,顺着程思敏的话说道:“事后得知,呵呵,好个事后得知。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吗?你程思敏如此眼瞎昏聩,以至朝廷对齐逆的各种图谋视而不见,才有了皇城被人轻易夺下的祸事发生。如果我们影龙卫的人,个个像你一样,那京城里是个人都敢举兵谋逆了。你自己说说,本官若是任由你这样的无能之人充任百户,殿下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还留着影龙卫何用!”程思敏知道大事不妙,马上反驳道:“齐王本是先帝亲子,过去尊贵无比,就是老指挥使也相敬有佳。我们影龙卫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又怎敢真去探查陛下的亲生儿子,如果是你肖大人当这个差,......”肖华飞随手操起面前的茶盏,一下砸在程思敏的头上,也不管已将程思敏砸的头破血流,开口怒斥道:“你在任五年,只知道探听些无关轻重的锁事,放任齐逆做大做强,进而威胁皇太孙殿下的安全,本官进来尚末治你的罪,你还有胆与本官顶嘴?!”

    “来人!”,肖华飞对着议事厅外大喝一声。转眼便有十多名身穿影龙卫制服的云铺卫兵士,持刀闯了进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掌中沙

    吴苟道朝着程思敏一指,十多名持刀卫士便马上捕了过去,不由分说就要把程思敏绑起带走。

    程思敏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在卫士强按之下,口里还不服的高喊道:“姓肖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影龙卫立过功,我过去救过指挥使大人的命,你这么对待卫里的老人,大家会心寒的!各位兄弟...你们就干看着这个毛头小子,欺负我们这些老兄弟吗?我老程的今天就是......”没等程思敏再喊下去,吴苟道随手从一名卫士身上抽下刀鞘,狠狠拍在程思敏嘴上,他早就受够了这个以老卖老的家伙。

    随着刀鞘不偏不倚的拍在程思敏嘴上,霎时间血花四溅。议事厅内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程思敏被几名卫士七手八脚的拖了出去,只留下几颗带血的门牙散落在地上。

    肖华飞轻轻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灰尘,气定神闲的坐回椅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本官为人最是和善,这点跟过我的人全知道。眼下这间屋子里没有外人,本官拿各位全当成自家人看,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继续。不过咱们说好,谈事可以,但骂街不行!”,肖华飞玩味的看着眼前众人,心平气和的把前面那页掀了过去。

    可议室厅内至少还剩下了十名持刀侍卫,这几人的眼神可不像肖华飞说得那样和善,好像只要肖华飞一个眼神,他们就去扑上去砍人一般。

    影龙卫的这些百户,虽然强于普通的衙门差役,但大家官做久了,难免就见血少了些。

    而且以前全是他们让人见血,今天出血这事如果放到自己身上,就另当别论了。

    没人再关心程思敏的死活,反而纷纷揣测起这位新指挥使的心思来。反省自己是不是刚才哪里有什么不恭敬,跪得是不是谦卑,千万不要惹得面前这位小爷心生芥蒂。

    众人全低着头不说话,肖华飞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现在巴不得所有反对他的人,一股脑全跳出来,省着以后再揣度人心,慢慢清理了。

    议室厅内十分安静,除了邹通等,剩下的百户全部屏息凝神,低头不语,生怕肖华飞挑出他们的错处。

    肖华飞静静环视了一周,喝了口吴苟道重新端过来的新茶,见众人再无不恭,才开口说道:“影龙卫既然叫卫,那便是大晋军队的一部分。各位虽然不用时常上阵杀敌,但军人就是军人,少拿市井无赖那套对付本官。各位以后说话做事,自然要有别于其他衙门。直白点说,各位既然是影龙卫的一员,本官自然就要在卫里行军法。如果各位做不到令行禁止,那就回家抱孩子去......”肖华飞当着众人的面不断强调军法,至于什么是军法,在场无人不知。

    军法中抗命是要杀头的,程思敏的结局已不难猜测。有几位原先还藏着小心思的百户,此时后背已渗出冷汗。

    谁能想到面前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在影龙卫第一次升堂议事时,就用血淋淋的人头给大家上了一课。

    所有人经此教训,心态瞬间端正,哪怕心中再有不满,也不敢对肖华飞再有半分不敬之意。

    肖华飞本不想采用这种手段压服卫里的老人,但明天就是重熙皇帝归陵的大日子,他实在不敢有半点大意。

    收服影龙卫的人心,是当务之急。要是在京中百官前往先帝陵寝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就算辛焯心里再向着肖华飞,估计肖华飞也吃不到好果子。

    肖华飞当整合,与其用怀柔手段慢慢感化,不如先让他们生出敬畏之心。

    不管怎么样,先把团队的话语权统一了,然后才能分派给各人任务。至于这些人会不会阳奉阴违,肖华飞知道,那简直是一定的。

    不过总比任务还没开始,就先内乱起来要好得多。有一颗人头摆在前面,相信这些人明天办起差事来,多少要掂量下自家的脖子够不够硬。

    肖华将手中茶盏用力放在桌面上,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响声,他注意到

    “明天......”,肖华飞故意拉了个长音,见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后,才满意的说道:“明天是先帝归陵的大日子,从京城到先帝山陵至少有五十多里距离。工部虽然已整修过沿途道路,并搭建了不少歇脚的临时行营,但送葬队伍,难免还要经过不少险峻之地。当然这些地方有御林军守着,不用我们过于操心,但随行队伍的护卫差事,可就全落到了我们头上。务必牢记于心,各司其职,要是哪个百户出了问题,本官定严惩不贷!我姓肖的是只有一脑袋,想必各位也只有一个脑袋可砍吧。”肖华飞话语中明显有威胁警告之意,让众百户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全都重视起明天的各人的差事来。

    脑袋这东西,当然还是长在自家脖子上最好。吴苟道从怀中拿出早已拟定的任务名单,当着众人的面展开,清了下嗓子,想要为众人分派明天的任务。

    还没等吴苟道张嘴,议事厅外便跑来一名门卫,半跪禀报道:“启禀大人,宫里派人来了,说是朝廷有人事任命要在影龙卫宣布。”吴苟道手一顿,收起了任务书,转头望了肖华飞一眼,却见肖华飞也是一脸茫然。

    肖华飞心中感到奇怪,他不久前刚从皇宫出来,当时辛焯并未对他提过此事。

    为何此时又有关于影龙卫的人事任命,还特意派了宫里人来传达,这不是费二遍事吗?

    吴苟道对门卫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可是皇太孙殿下给大人的谕旨,需不需要大人亲自去迎请。”门卫摇头道:“属下已经问过,这个好像不用,外面来的是个头上有伤的小公公,说是只是殿下要给咱卫里的某人升官,并不需要大人跪迎接旨,就是到议事厅当着大家的面宣读一下便可。”吴苟道转头对肖华飞道:“应该不是给大人升官的旨意,可能是卫里要进新人,或是某人要升官了,所以让个小公公来传达一下。”米富贵想了想,怕肖华飞不懂大晋的官场规矩,帮着解释道:“以前冯指挥在时,常有这类的事发生。可能是有哪家勋贵的子弟,托家里长辈到陛下那求了差,想来咱们这里挂个闲职,谋个出身。陛下碍于面子,十之八九会同意,然后宫便派个人当着大家的面说一下,这个不需要大人当成圣旨来恭迎。”肖华飞点头对吴苟道吩咐道:“既然不是圣旨,或是殿下的谕旨,那便不开中门了。你代本官去把那位小公公请到这吧,要是宫里还有什么别的差事,也让大家跟着听听。等这事完了,你再分派各部任务,让大家为了明天早做准备。”吴苟道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引着三个人向着议事厅这面走来。

    在几人来到议事厅门外,吴苟道不太客气的让三人站下,回身说道:“指挥使方才正在议事,事关先帝送葬队伍的安全护卫事宜,不可不秘,着实不方便让几位直接进去。小公公请稍等一下,先让我进去禀报一下可好?”头上有伤的小太监倒是个好说话的,完全没拿自己内侍的身份摆谱,对着吴苟道笑道:“大人不用一口一个小公公的,奴婢贱名二喜,是肖大人的老相识,您了先进去禀报,就算奴婢再等会也不要紧,千万不敢误了肖大人的事。”吴苟道深得肖华飞真传,不见手下有什么多余动作,热络的拉着小太监的手,往里面塞了一个二两重的金元宝,然后才转身进入议事厅。

    等吴苟道进了议事厅,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对肖华飞拱手道:“属下已代大人先行问过,外面来的是一个叫麻二喜的小公公,说是有两名殿下钦点的人才,要我们影龙卫留着大用。”肖华飞神色不动,语气平静的说道:“本官一向重人才,惜人才,只要是人才,就一定会在影龙里发光发热。你去把小公公和二位人才请进来吧,本官也想见见,能让殿下如此看重的高才,会是怎什么样的精采人物。”肖华飞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可心里却十分腻歪,这才正式坐堂的第一天,宫里就往他这里掺沙子,换成谁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可是大晋朝就是有这样的传统,无论换了谁作皇帝,行事方式还是如出一辙的换汤不换药。

    辛焯就算心里如何信任肖华飞,但让他把影龙卫毫无保留的全部交到肖华手中,心里也会觉得没底。

    不往影龙卫这边,或明或暗的插几双眼睛,估计辛焯睡觉都睡不安稳。

    盲探草丛,为帝大忌!吴苟道抱拳称是,随后转身出去,将三人引了进来。

    肖华飞看到面前三人,本想起身,但想了想继续端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原因很简单,进到议事厅里的人,其中有两个是熟人。而且三人当中有一位,肖华飞压根不想见。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小人物的选择

    进到厅中的三人,一个是肖华飞在宫里收拾过的麻二喜。另外一人是个新面孔,看上去能有个二十岁上下,长得倒是的眉清目秀,不过肖华飞并未见过此人,想来应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后辈。

    站在最后面的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千里。肖华飞看向此人的目光,有些意味难明,甚至可以说有些不怀好意。

    没等肖华飞说话,麻二喜便弯腰给肖华飞行了一礼,口中恭敬道:“奴婢受孙公公指派,到肖大人这里来传达殿下的两个任命,也不知奴婢来得是不是时候,没有扰了肖大人的公事吧。”肖华飞端坐未动,笑着问道:“小公公不必客气,不知殿下可有明旨要公公宣读?还是说就是殿下想往影龙卫里安置俩个职位,特让小公公来告知本官一声?”麻二喜不知肖华飞与赵千里的过往,自然知无不言回道:“上午您刚走,赵侍郎便去求见了殿下,肖大人也知道,老侍郎在齐逆作乱时,力挽狂澜,立功不小。赵侍郎不愿领功,便把他那份功劳让给了自己侄子。殿下听说赵千里原本就是影龙卫的百户,而且这次也立有大功,便擢升赵百户为影龙卫的右千户,暂代副指挥使一职,至于在卫里所负责的差事嘛,殿下的意思全凭肖大人作主。”肖华飞听完笑容不变,但心里可就骂开了花,这分明就是宫里那位想要找人制衡他的权柄,于是拿赵侍郎的举荐当借口,找了赵千里来恶心自己。

    吴苟道神色有些不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他虽然不在乎副指挥使这个称呼,但在心里已将这个职位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肖华飞对吴苟道微微摇下头,示意他别说话,然后笑着转头对赵千里说道:“赵百......千户是吧,呵呵,既然殿下信重你,那你可要在卫里好好帮本官分担一二。正好卫里现在没人管后勤给养这摊事,兵部那边还欠着卫里五个月的粮饷,一会你就去兵部,把欠饷帮兄弟们要回来吧,想必你那当侍郎的叔叔一定肯帮这个忙是吧。”赵千里听说把他发配去管后勤,心中非常不快,他一个副指挥使难道就在卫里干碎催的活吗?

    要说以前国朝钱粮充足时,这差事还算是个有许多进项的美差,可现在大晋连正牌官员都要断顿了,再管个这事,非得让卫里的人戳碎他脊梁骨不可。

    赵千里有心拒绝,但看着肖华飞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属下一会就去办,定把粮饷给兄弟们要回来。”肖华飞手指着赵千里,却面向众人玩味的说道:“看看本官说什么来着,你们都瞧见吧,赵百户一上任,就为卫里解决了后顾之忧,大家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同赵百户讲,人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我们觉得麻烦的事,在赵侍郎那边全不是事儿。”肖华飞故意不称呼赵千里为副指挥使,还是装糊涂叫着赵千里原来的官职,明显在向

    邹通心直但不傻,马上站出来说道:“赵千户来了就好办了,我那些兄弟才加入影龙卫,正好两眼一摸黑,现在不管是军服,还是装备,卫里可一样都没发。就说别人用的那精钢强弩吧,无论如何请赵千户得给我弄来四百架,再来个万八千支钢头弩箭,还有......”赵千里不敢顶撞肖华飞,却对眼前这个虬须大汉不惯着,当下皱眉道:“本官不管你什么时候进的影龙卫,但卫里有卫里的规矩。强弩那种杀人利器,不是穿上影龙卫的衣服就能领用的。再说那东西造起来所费巨大,兵部造办处一年才能做出来几架,还能做到人手一架不成。若你因公务确有需要,也要先上报到卫里,等卫里批示后,才能酌情下发,用过之后,还要还回卫里的军械库中,平时不许......”肖华飞面无表情的打断道:“本官批了,赵百户去兵部时,记得把四百架强弩还有弩箭带回来。此为军令,不得有误!”在场众人除了赵千里,全都有些憋不住笑意,原本严肃的议事厅,此时显得有些嘈杂。

    这分明就是肖华飞故意在打自己这位副手的脸,还是啪啪带响的那种。

    赵千里脸色有些涨红,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看向肖华飞的目光有着难以掩饰的恨意。

    他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肖华飞为什么处处针对他。肖华飞知道赵千里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在赵千里这种人的心中,错杀几个百姓不算不什么,甚至赵千里可能已将这事忘到了脑后。

    可肖华飞做不到对无辜百姓被屠视而不见,那日在城门口,赵千里为了争功,以至于让齐王乱军肆意屠戮了几十个平民。

    这桩滥杀无辜的大罪,肖华飞可一直替他记在心里。若是让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上位,那天下生灵,全会变成赵千里的刀下鱼肉。

    此人眼中没有是非,心中不晓善恶,赵千里就是那种为了追求功名利禄的冷血杀人机器。

    天不收赵千里,肖华飞却一定要收了赵千里。肖华飞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端着上官的架子继续问道:“本官看赵百户一脸难色,可是不愿替卫里分忧?若你担不了事,怕麻烦,那本官现在可以进宫,替你与殿下解释,看看宫里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安置你这位功臣。”赵千里当着眼前这些名义上的下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不知说什么好。

    邹通与晋彪却不想放过他,自家恩主明显是讨厌此人,这时不表表忠心,以后还怎么好在肖家住下去。

    晋彪假装粗鄙的对邹通骂道:“老邹不是我说你,你以后还想不想在影龙卫混了。虽然你也是冲杀过北周人骑兵的悍将,可不能老这么没有眼力见,要不你咋就当不上副指挥使呢。看人家右千户那小白脸模样,看着就是在朝中有后台的大人物。还你想要就要啥,不是我吓唬你,要是人家叔叔放个屁,都能把你崩回云铺河摸鱼去。你要说话就大点声,别拿胡子冲老子抖.....现在知道怕了?那还不快给人家右千户赔礼谢罪,小心人家叔叔,以后给你小鞋穿。”邹通吹胡子瞪眼骂道:“呸!老子会怕?长么这大,老子就没怕过,前一阵面对几千北周骑兵,我都没怕过,还能怕个小.....”,邹通故意停住没讲完,斜眼看了眼,在那已气得直喘粗气的赵千里,

    “反正老子在这里除了指挥使,谁都不怕,想当老子的家,别说他叔叔,就是他亲爹来了也不好使。”赵千里被叔叔,亲爹这两个称呼深深的刺激到了,指着邹通口不择言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粗汉,记住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那个不知道在哪的云铺卫。别以为卫里有人给你们撑腰,你们就敢瞧不起本官了,我今天就不拿官职压你俩,你俩不服我可以,那咱们就到外面单挑!看看到底谁是英雄,谁是好汉!”肖华飞抽冷着冒出一句,

    “原来赵百户不知道云铺卫啊,说来巧了,本官曾当过那个卫所的指挥。要说这云铺卫就在云铺河岸上,离着姚安不远,怎么听赵百户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找我们姚安人的麻烦喽?”赵千里敢对邹通、晋彪来劲,但还绝没有胆子对着肖华飞耍横。

    要知道这里可是影龙卫的议事厅,其内军法森严不说,还有肖华飞这个主官在这里拉偏架。

    赵千里要是真和邹通二人动起手来,自知绝对占不到便宜,说不定肖华飞还有借口执行军法,将他就地砍了。

    那时就算赵侍郎到辛焯那里去闹,也什么都晚了。赵千里想到此处,瞬间明白这是肖华飞的亲信在给他挖坑,眼下时机与场合均不对,这口闷气当下只能忍下来,等着以后报复。

    肖华飞见赵千里不再闹了,冲着邹通二人摆了下手,让二人退下,然后才对着麻二喜说道:“让小公公看笑话了,你知道我这里全是粗糙的汉子,平时就喜欢打打嘴仗,磨砺下拳脚。不过打过闹过还是好兄弟,不会有人记在心里。”

    “赵千里,你觉得本官说的可对?自家兄弟和你开个玩笑,你不在意吧。”,肖华飞说着话风一转,突然又问向赵千里,这让赵千里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麻二喜这时已看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头,可他才顾不得赵千里怎么想,谄媚的向肖华飞回道:“肖大人说得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是寻常百姓家的亲兄弟,偶尔还有个拌嘴脸红什么的。请大人放心,奴婢这次来就没带着耳朵,回去后什么也不会乱讲。”赵千里心中讶异不已,为什么这个宫里来的小太监也明显站在肖华飞一边,明明刚才见面时,他已送给这小太监五两银子的见面礼了。

    可赵千里不知道的是,吴苟道送的那二两金子,在大晋可是相等于二十多两银子的换算比啊。

    肖华飞这边出的钱比赵千里多,而且人家宫里有还有更硬的人脉。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让麻二喜衡量,肖华飞全是麻二喜不能招惹的存在。

    一番明暗比较下来,他赵千里不吃瘪,谁吃瘪。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复杂是人心

    麻二喜明显拉起了偏架,这让赵千里欲哭无泪,心不免有些埋怨赵宏锦。

    按赵千里原本的想法,是想借着这次的功劳,正式跳出影龙卫,哪怕去地方上做个没人管的守将,也好过回影龙卫看肖华飞的脸色。

    不过赵宏锦却一意孤行,自顾自的替赵千里拿了主意,非要把他放在影龙卫里不可。

    现在肖华飞以势压人,赵千里不得不服,只能小心藏好心中不甘,抱拳应命,直接去了兵部要帮影龙卫粮要饷。

    赵千里的确有个兵部侍郎的叔叔,但对影龙卫的影响力并没有想象中大。

    要是肖华飞完全不想给赵宏锦面子,那当下最高兴的人,肯定是躲在皇宫里看戏的辛焯。

    大晋立国之初,影龙卫名义上挂在兵部下面,是大晋兵部直属的十二卫之一。

    但随着王权的加强,影龙卫已经脱离了京畿卫军的性质,完全变成了大晋皇帝的专职私军。

    多年以来,各部大员连同几任丞相,均怀着不可明言的目的,总想往影龙卫里渗透人手。

    只不过历任指挥使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皇帝的宠臣,基本不会给这些大员们面子。

    可以说影龙卫与各部之间,彼此的关系并不融洽,相互有些看不顺眼。

    没办法,一方是负有暗查百官职能的影龙卫,一方是被监查的朝中百官,关系要是太好,那就该皇帝睡不着觉了。

    双方有事没事便会斗上一斗,总体上讲各有输赢,基本维持在斗而不破的状态当中。

    所以肖华飞完全不担心辛焯会因为赵千里而责怪于他,甚到还会很高兴看到肖华飞与赵宏锦不睦。

    肖华飞对辛焯的心态把握的很到位,后来的事实证明,辛焯完全没有站到赵家叔侄一边,赵千里在影龙卫里吃瘪的事,也无人再提。

    眼下肖华飞三言两语便把赵千里打发去了兵部,连议事也不许赵千里参加。

    至此影龙卫从上到下,开始有意无意的孤立起赵千里,连和他说话闲聊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

    赵千里心里苦,但有苦无人听。肖华飞打发走赵千里,重新对麻二喜问道:“殿下不是指派过来两个人吗,烦请小公公帮大家引荐下吧。”麻二喜看肖华飞转眼间就将自己副手拿捏的老老实实,心中实在艳羡不已。

    他不自觉幻想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他麻公公也能在宫里有这番威势。

    只需咳嗽一声,众小太监便会在他的***下,瑟瑟发抖。麻二喜听到肖华飞相问,更加端正了态度,笑得越发谄媚,让开身子,把身后的青年让了出来,

    “回肖大人话,这位是吴荣将军的三子吴长桂,因为吴将军不知怎得就不见人影了。他家里人到宫里找殿下哭诉,想求殿下下旨在全大晋搜寻吴将军,这点要求,殿下当然马上便同意了。可大人也知道,京城周边早就让承远侯与影龙卫翻遍了,哪有吴将军的踪影,这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殿下那边暂时也没太好的办法找到吴将军,不过吴家尚有先帝时赐予的荫封,索性先让吴长桂出来做事。按理说是该吴长桂接替其父的军职,不过殿下觉得直接把吴公子送到边军,有失仁德。便让他来您这边历练一下,等过几年,人稳重些后,殿下自会有大用,让吴长杜前往边关接替军职。”肖华飞边听边点头,看向吴长桂的目光多少有些尴尬,心里难免觉得眼前的事过于荒诞。

    无论他还是金朋义,当然不会全心全意去找什么吴荣的下落。人就是肖华飞派人抓的,金朋义也不想有人出现顶了自己的差,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下,吴荣可不就是人间蒸发了嘛。

    肖华飞不知道冯克明会如何处置吴荣,但从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来看,吴荣估计已凶多吉少。

    吴长桂长得很像吴荣,浓眉大眼,看起来仪表堂堂,行走间流露出一股世家子弟的风范。

    不等肖华飞说话,吴长桂便借着麻二喜的话,顺势半跪抱拳,给肖华飞见礼。

    相比于赵千里,吴长桂的礼节无法挑剔。肖华飞不知是心中不安,还是出于不愿牵连旁人的心态,对着吴长桂温和说道:“既然来了咱们影龙卫,大家就是一家人,长桂兄不必多礼了。”吴长桂听着一家人这说法,心里不由打起鼓,前面可是刚有个一家人被赶出去了。

    他搞不清肖华飞说得是不是反话,当下更不敢起身,而是继续低头抱拳道:“属下今日到了影龙卫,便是大人手下的兵卒,大人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属下必严守大人军令,绝不敢有半分阳奉阴违!”这话明显是说赵千里有些不识抬举了,顺便把他自己和赵千里区分开。

    肖华飞觉得吴长桂越来越像吴荣了,甚至连说话办事都像,当下强忍笑意,好言安抚道:“本官与吴将军曾在东阳关共事过几天,那时吴将军对本官帮衬颇多,就算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本官将来也不会对你过于严苛。先起来吧,你先站到一边,等麻公公忙完了,咱们一起议事。”吴长桂并没有起身,而是语气悲切的对肖华飞说道:“请大人先听属下一言,答应属下一个请求。”肖华飞心中虽然猜到吴长桂大概想要说什么,于是看了眼麻二喜,麻二喜微微摇下头,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肖华飞道:“如果长桂家里有什么难事,需要卫里帮忙就直说,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吴长桂直接双膝跪倒,给肖华飞磕了一个头,然后才开口说道:“家父在回京途中无故失踪,属下已在京城九门问遍了,没有人看到我父亲模样的人进过京城。那就是说家父是在京城郊外失去了踪影,可吴家对京城外两眼一摸黑,连一个人也不认识,就算想打听,都不知该找谁打听。家母听闻咱们影龙卫暗桩遍布大晋各处,耳目众多,于是家母想求大人命京畿周边的影龙卫兄弟,帮着查找家父的踪迹。吴家知道兄弟们都很忙,不忍让兄弟跟着白操心,我吴家愿出白银一万两,给提供线索的兄弟,若是我吴家能找到人或是......或是尸首,吴家愿再出白银五万两。这已是吴家倾家荡产能拿出的全部银两,还请大人帮帮忙,可怜一下我那已哭瞎眼的母亲。”吴长桂六万两银子的报价,让肖华飞听得有些心动,要是吴荣不是他抓的,估计肖华飞自己都想把这笔银子挣了。

    影龙卫议室厅里的各百户更是听得双眼放光,他们虽然不相信吴家只能拿出六万两银子,但在他们眼中,这已是难以想像的天文数字了。

    议室厅里像被扔下了一颗炸蛋,再难恢复刚才的平静。吴苟道板着脸喝道:“肃静!——肃静!大人还没答应,你们跟着乱嘟囔什么?”肖华飞轻咳了一声,原本嘈杂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这位小爷可有喜欢砸属下脑袋的前科。

    议事厅地面的茶盏碎片还没捡净呢,肖华飞虽然不过是轻咳一声,却没人敢不给肖华飞面子。

    麻二喜看向肖华飞的目光越发迷离,这就是权力的味道么?不过轻咳一声,满堂皆静!

    肖华飞对吴长桂说道:“吴将军失踪的事,殿下已多次下旨催办,吴将军的事本官一直记在心里,长桂兄还请安心。”吴苟道看着跟自己同姓的这位青年,眼神复杂无比,他亲自带人掳走的吴荣,知道肖华飞说的不过是一句敷衍之言。

    凭自家恩主面嫩心黑的性格,这吴长桂这辈子是见不到他爹了。当肖华飞对吴长桂称为长桂兄之时,吴荣的命运恐怕已经注定了。

    肖华飞转头对吴苟道认真说道:“长桂兄所托之事,你要抓紧办,这不仅是朝廷的事,也是我们影龙卫自己人的事。吴将军身为边关大将,怎么可能会无故失踪?本官推测吴将军在东阳关为将,保得东边一方平安,兴许招了东蛮人的嫉恨。你等要严查境内东蛮人的密谍,看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消息。”吴苟道连忙躬身道:“大人的推断也是属下的判断,属下会派周边各部的兄弟严查东蛮密谍,一定能找出吴将军的消息。”吴长桂见肖华飞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了他的请求,当下十分感激,也跟着请命道:“属下打小精通兵刃技击之术,肯请大人让属下协助吴千户办差。要是抓到东蛮密谍属下定叫他们,生死两难,直到找到家父为止。”肖华飞不清楚吴长桂是否知道,吴荣向东蛮贩卖军资的事,但见他说得大义凛然,也只能顺着话当众说道:“那本官就任命吴长桂为影龙卫的肃敌百户,专司清剿各国潜藏在我大晋的密谍。”邹通等人连忙对吴长桂拱手贺喜,看起来是想把吴长桂拉进肖华飞的小圈子里。

    肖华飞等下面人寒暄完了,才打发走麻二喜,只不过在麻二喜出影龙卫大门前,又额外收了吴苟道五两金子。

    麻二喜本来死活不敢再要了,不过吴苟道是个会说话的,也不知在麻二喜耳边说了什么,便让麻二喜乐滋滋的拿着金子回宫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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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高管喝酒发病穿越到大晋,身为富三代却被绑架上山。
有人要卖了他当相公,有人让他医病,有人要杀他灭口。
一群活在穷山恶水中的人如何能在王朝危机中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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