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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一月的射手座     山寨小姑爷txt下载     山寨小姑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斩

    聚将鼓停,除当值的千户以上军官全部抵达东阳关将军府。

    冯克明与赵侍郎坐在主位,下面是东阳关众将官。

    王副将此时陪坐在一旁,明显面色不善,不过他没同两位京中上官聊天,而是在大厅中的众将脸上扫来扫去。

    肖华飞站在冯克明身后,他已派人去取藏在官驿里的相关证据,估计再有一时半刻便可送到将军府。

    这时冯克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对赵侍郎点下头。

    赵侍郎挑下眉毛,对冯克明做了个请的手势。

    冯克明面对众将轻声说道:“来人!”

    整齐的跑步声在大厅四周响起,至少有几百名铁甲兵士将大厅团团围住。

    冯克明没有任何废话,“各位想必知道老夫是谁,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今天之后你们就会记住老夫的名字,烧香拜佛不要再见到老夫。”

    肖华飞愣在当场,原来冯克明行事是如此的霸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靠山硬到哪都好用!

    冯克明从袖中抽出一页纸,“老夫念到名字的人跪到老夫面前领罪......”

    随着冯克明开始点名,一个个将校低头耷脑的跪到冯克明面前。

    时间一点点过去,冯克明点到的人名越来越多。

    此时跪在冯克明面前的很多人是给肖华飞交过银子的,弄得肖华飞此时心中多少有些尴尬。

    这些人用恶毒的眼神看向肖华飞,却无一人敢直视正在念名的冯克明。

    树的影,人的名,有些人能惹,有些人是真心无人敢惹。

    这老家伙的狠毒,够一定官阶的人还是多少听过些。

    东阳关内六七十名千户以上将官,此时已有三十人跪到大厅正中。

    王副将攥着拳头坐在椅子上,呼吸渐渐急促。

    跪着的人中间,至少有五名王家子弟,显而易见冯克明不会因为这几人是王家的人而放过他们。

    冯克明收起第一份名单,他又拿出第二份名单,简单扫过一眼,确认后无误后,他将名单递给王副将。

    “这名单上还有七十六人,这些人官级较低,不够级别到这将军府来应卯,现在应在东阳关各处,还请王副将按如名单将人抓到此处!”

    王副将豁然起身,接过名单扫过一眼,“冯都尉有些事本将不得不问一下,你到东阳关来抓这么多人,可否有兵部与陛下的皇命?”

    冯克明瞥了一眼王副将,“老夫当然是奉上命行事,否则影龙卫可没这些铁甲精骑。王副将老夫念你家劳苦功高,曾在陛下面前死保,你不要让老夫难做。”

    王副将拿着名单的手指因用力而苍白,但丝毫不肯退让,“边关重地,凡事要讲规矩,不能仅凭都尉一句话便拿下这么多基层将校,本将还是想请见圣旨。”

    冯克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物件,将它放到王副将眼前,“这是陛下钦赐虎符,想来吴荣那个老泥鳅,借着出巡把他手里那半块留给你了吧。”

    王副将心中暗叹,但身上不敢有一丝怠慢,他马上跪在冯克明面前,双手高举过头,“臣东阳关副将王贵,恭请上使赐下虎符验看。”

    所有在场的将校与军士均向着冯克明跪拜下去,赵侍郎稍一发愣也马上拉着肖华飞向着虎符跪拜下去。

    冯克明没有第一时间把虎符放到王副将手中,他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半截金虎,淡淡说道:“王贵副将,如果你刚才拿了名单就去拿人,接下来的话原本就不用说了。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只能把陛下让我带的话告诉你。”

    王副将身上一颤,将怀中才得到没多久的虎符交了出来。

    冯克明接过王副将手里的虎符,将虎符左右两半合在一起,才继续说道:“王家镇守东阳关几十年,历年大战,有多少王氏族人战死边关,陛下心里全部记得。可你王家是否记得有多少不是王家的将士把血撒在这东阳关?”

    王副将嘴唇动了动,却没敢答话。

    “这东阳关不是一家一姓之边关,而是大晋的东边屏障,走私军资之事,王副将你敢说与你王家一点关系没有?”

    王副将看向跪在厅中的五名王家子侄,惭愧的低下头,嘴里回道:“臣对家人疏于管教,有负陛下重托。”

    冯克明点点头,“你有这个心便好。树大有枯枝,你家是这样,天下大的家族里面都会有些许枯枝,陛下说他能理解你,有些事还请你多体谅。”

    王副将跪倒在冯克明身前,不住磕头。

    冯克明将虎符收入怀中,对王副将说道:“老夫即刻接管东阳关全部边军与城防,直到吴荣主将归来为止。王副将执行老夫刚才的军令吧,下去拿人!”

    王副将重重一拜,头也不回的走出将军府。

    肖华飞在后面看到这种情景,心情十分复杂。

    但他想起一事,冯克明给出的名单似乎与他掌握的人数对不上,冯克明的名单上明显是少人了。

    冯克明命所有千户呆在厅中不许妄动,若有人敢私下串联,立斩不赦。

    安排这些事,冯克明亲自扶起赵侍郎,两位老人再次于厅中饮起茶来。

    肖华飞见那些兵士将千户们看得很牢,便不再跟着操心。

    他跑到冯克明身边轻声说道:“敢问大人名单上是不是少了几个人,还有下官存在官驿中的证据应该就在府外,是不是叫人抬进来,以备大人查验。”

    冯克明意味深长的看了肖华飞一眼,只顾喝茶,并不理睬他。

    赵侍郎呵呵一笑,替冯克明解释道:“你这小子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现在又看不明白了?”

    肖华飞腼腆一笑,“还请侍郎大人赐教。”

    赵侍郎看了冯克明一眼,见对方没反对,才淡淡说道:“军队的事只能在军队中解决,你还以为这是查什么凶案不成。你要知道这东阳关是什么地方,别把京城里那套用在这里,没用的。”

    肖华飞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听太懂。

    赵侍郎笑道:“东阳关是边关重地,不能乱,也不能乱起来!做事当快刀斩乱麻,看着很爽快,可是隐患太多。你前面做的事其实很冲动,幸好没冲动到底,现在只能让你们指挥使来擦屁股。”

    肖华飞道:“下官不想和任何人弄僵,可是这趟差事就得罪人的差事,下官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赵侍郎点下头,“这个事换在老夫身上,怕是也难办,不过为难你的不是老夫,是你们影龙卫的上官,呵呵,你说老夫说得对不对。”

    肖华飞,“......”

    冯克明轻敲几下桌子,“你个老家伙不要污蔑老夫,老夫可没让他将所有人全抓起来。”

    赵侍郎拱手道:“行了你们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吧。本官年纪大了,胃口不太好。先行回去休息了。”

    肖华飞将赵侍郎送到将军府外,正好看到马远等人押着几口大箱子等在将军府门口。

    肖华飞带人将这些证据摆到大厅中,对冯克明说道:“属下手里掌握的证据全在这了,不知大人有何安排。”

    冯克明扫了一眼几口箱子,兴致缺缺地说道:“就放那吧,也许过了一阵就用了。”

    肖华飞道:“大人不看一看,以免有什么疏漏?”

    冯克明继续喝茶,静静等待王副将回来。

    大约过了二个时辰,王副将把冯克明名单上所记的人抓回将军府。

    王副将躬身施礼道:“末将已按大人将令将名单上的人员抓回,除却有两人现在不在关内,其余七十四人已全部带到。”

    冯克明冲肖华飞一点头,肖华飞开始拿着名单逐一核对,然后又让吴苟道几个让这些人相互指认。

    王副将就站在一旁沉默看着,目光复杂难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忙了一个多时辰,肖华飞带人把全部人员核对完毕,拿着名单向冯克明回禀。

    冯克明将先前的袖中的名单拿出来,把手头的名单放在肖华飞手上。

    在肖华飞不解的目光中,冯克明淡然说道:“把这些人拉到将军府门口砍了吧。”

    肖华飞看了眼名单,向着兵士一摆手,那些身着铁甲的兵士便将那些人提起向大门外走去。

    期间有人大喊大叫,“我们为大晋流过血,我身上有伤!”

    “上官饶命啊,末将下次不敢了。”

    “这关里不是就我们贪了,为什么倒霉的是老子!老子作鬼敢不会放过你们!”

    ...

    那些铁甲兵士拿着刀鞘狠狠拍在这些犯人嘴上,求饶与叫骂声片刻间便再也听不到。

    肖华飞看得直皱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里的确有人曾经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可是他们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与责任。

    从他们手中外流的军械,最后会砍在大晋的百姓身上。

    肖华飞对这些人没有一丝同情,任何背弃民族与祖宗的人不值得同情。

    砍头是他们唯一该得到的待遇,只有死亡能略赎他们犯下的罪孽。

    肖华飞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看着府门前的空地上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第二百二十六章 面君

    肖华飞站在将军府大门口,看着观看斩首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真相薄的像一张透明的纸。

    一切的起因并不复杂,唯一复杂的是人心。

    一百多颗人头被挂上东阳关各处的城门,冯克明代表重熙皇帝发布了安抚文告,整个东阳关边军的风气为之一肃。

    第二天那些参与走私的商号在东阳关内被斩首。

    连续两天的杀戮,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震慑了所有不安的人心。

    肖华飞在将军府对冯克问道:“大人我们何时把这些证据押回京城?”

    冯克明道:“为什么要带回京城,你直接把这些东西抬到大门口烧掉吧。”

    肖华飞皱眉问道:“这事就算完了?京城里还有人与这东阳关勾连,我知道有些人不能碰,可是兵部里的人总要抓一批吧。”

    冯克明道:“裕泰号与保丰号这两家你处置的不错,可老夫这次能带人来,是和兵部那些人有过保证的。”

    “妥协?”,肖华飞叹道。

    “是必要的妥协,北周现在蠢蠢欲动,京里不能有大乱,特别是兵部不能有大变动。”

    “陛下的意思是先稳住东面,集中精力应付北周的压力?”

    冯克明点头道:“你能看到这点很好,我们等吴荣明天回来便回京城,你恐怕需要去关一趟了。”

    肖华飞呼出一口气,委屈说道:“属下身体真的不太好,不想陪乃朵不花他们父女去北周。”

    冯克明雪白的眉毛一挑,“你难道想让老夫去吗?北周使臣来访,我们自然要派礼部的人去回访,你不过是个卫队首领,北周人不会对你如何,还是比较安全的。”

    事情真的像冯克明说的那样简单?

    肖华飞才不信这个老狐狸,乃朵不花对大晋的出使其实算是失败的,两国基本没有达成任何有成效的协议。

    如今大晋派礼部的人去见北周皇帝,用脚指头想,北周人都不会给晋国使团什么好待遇。

    不过危险应该不会太大,这个肖华飞是相信的,但冯克明绝不会给肖华飞这么轻松的工作。

    肖华飞苦着脸问道:“大人还是有话直说,否则属下心里有些发虚啊。如果大人不能给属下交个实底,我就算是辞官不干也不去。”

    冯克明真诚说道:“你还不相信老夫吗,除了护送使团之外,老夫真的没有额外的任务给你啊。这次的行程纯礼节性的。你就当出去玩一圈就好,懂不懂?”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把熊熊大火将所有的证据,在将军府大门前付之一炬。

    火势熄灭没多久,吴荣便带着人从关外归来。

    赵侍郎没有与冯克明告别,直接带着八百卫队向北前行,继续他的劳军之旅。

    肖华飞站在冯克明身后,看着冯克明将半截虎符交还到吴荣手中,只能在心里一叹。

    在东阳关这次的事件中,重熙皇帝是赢家,吴荣是赢家。

    八天后,肖华飞跟着冯克明回到大晋京城。

    他们还没有进城门,肖华飞就被城门口等着的小太监拦住,重熙皇帝要单独召见肖华飞觐见。

    肖华飞向冯克明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冯克明根本不理他,直接绕过小太监向着影龙卫官衙行去。

    肖华飞懵懂的跟着小太监来到皇宫之中,等在一间闷热暖阁里。

    不知等了多久,温暖的暖阁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肖华飞开始打起瞌睡时,孙福那尖锐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

    紧接着有虚浮的脚步声响起。

    肖华飞打个激灵,连忙向着空空的御座行礼,静静等候皇帝驾临。

    重熙皇帝此时精神不是很好,头顶的头发越显稀疏。

    肖华飞向皇帝行礼问安,许久后才听到皇帝让他平身的声音。

    重熙皇帝让其他人出去,只留孙福在身边伺候。

    肖华飞没敢直视皇帝的面容,只是静静等着皇帝的问话。

    “东阳关的事,你办的还不错。”,苍老而空洞的声音自肖华飞上方传来。

    肖华飞听不出重熙皇帝声音里的喜怒,只能连称不敢。

    片刻后,重熙皇帝叹道:“朕的儿子让你觉得为难了?”

    肖华飞额头见汗,这是道送命题啊。

    要说不为难,那明显是假话,这个骗不过越发老辣的皇帝。

    说为难,就是心怀怨怼,事君不忠。

    但皇帝的问话不能不答,肖华飞可没卓尚书那么强的骨头,他老人家的坟头草都发芽了。

    肖华飞笑着道:“臣心中只有陛下,一切的行事,均是为了不让陛下为难。只要陛下不为难,那天下再无难事。”

    孙福站在皇帝身后,听到肖华飞的回答嘴角上挑,这是个上道的孩子啊。

    一时间孙福又升起了认肖华飞当干孙子的心思。

    自从上回肖华飞拒绝他的招揽,其实孙福心里并不高兴,他觉得肖华飞是在嫌弃他是个太监。

    要不是肖华飞不停的给他送银子,孙福早就出手整治这个小猴崽子了。

    重熙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思考着肖华飞的话,半晌后才沉声说道:“朕让冯都尉带给王副将的话是真心的,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王副将与王家呢?”

    在东阳关时,冯克明并没有拿出处置王副将及王家人的方案,想来因为事出突然,重熙皇帝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

    王家在东阳关里势力极大,显然重熙皇帝还在犹豫。

    不过像这种国家大事,肖华飞还没飘到自己能出主意的地步。

    肖华飞谨慎说道:“东阳关乃边关重地,王家人深入东阳关内各处要职,臣见识浅薄不敢乱出主意,扰乱圣心。”

    孙福向皇帝行了一礼,才出声道:“陛下让你说,你就随便说,国家大事不会因为你说几句话而改变,凡事陛下早有定论,这是陛下在提升你的见识,不要不知好歹。”

    肖华飞思考片刻,斟酌道:“属下认为王副将于镇守边关多年,于国有功,且忠于陛下。理应调往他处升职任用,并为其直系家眷在京城中造宅安居,以显示陛下一片爱护之心。”

    肖华飞拿出的办法就是将王副将调离根深蒂固的东阳关,随便给升个品阶调到异地任用,然后再把他的直系血亲弄到京城里监护起来。

    这样留在东阳关的王家人没有领头羊,而且吴荣想必不会再给这些人好脸色,王家人其余人只能在东阳关老实做人。

    王副将升了官自然无法说皇帝薄凉,他家眷又在皇帝眼皮底下,想来不会再有大的风浪。

    这不是肖华飞心狠,王副将在东阳关的威势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这样的人留在东阳关始终是一个隐患。

    重熙皇帝未置可否,只是勉励了肖华飞几句,便让肖华飞退下。

    孙福引着肖华飞向殿外走去,行到人少处,孙福停下脚步,笑着对肖华飞说道:“你小子越发的精明了啊。”

    肖华飞连忙笑道:“这都是你老人家教导的好,下官从东阳关为陛下与您带回些土特产,一会便让人送到您老的外宅中。”

    孙福抄手笑道:“是那些东阳关被砍头的人,送给你的银子吧?”

    肖华飞笑着点头。

    孙福叹道:“你小子又年轻又会做事,可惜老夫没有孙女,不然非招你当孙女婿不可。”

    肖华飞笑道:“是小子没这福份,没法高攀您老人家的高枝。”

    孙福心中摇头,看来这个小家伙还是不肯认他当干祖啊。

    不过肖华飞这样有原则反而不让孙福讨厌,孙褔身边不缺谄媚的人,不知不觉中孙福对肖华飞更加高看一眼。

    孙福想了想,对肖华飞说道:“那些银子你直接送到宫门吧,老夫一太监,没儿没女的收那些银子没用了,陛下这边开销太大,还是把那些银子给陛下用吧。”

    肖华飞躬身道:“您老人家一片忠君报国之心,值得晚辈天天学习,时刻牢记....”

    孙福一摆手,“行了老夫还要回去伺候陛下,你这些迷魂汤留给冯克明喝吧。”

    肖华飞对孙福在再次行礼,跟着边上的小太监离开皇宫。

    孙福回到皇宫时,重熙皇帝正在看着案头上的一份名单。

    重熙皇帝自言自语道:“把他安排到哪呢...”

    孙福没有接话,不过他知道重熙皇帝指的他是谁,像这种重大人事的安排上,孙福从来不多嘴多舌。

    因为如果这人在官位上干的好,孙福也没功劳,但如果干的不好,那孙福就得陪他吃瘪。

    重熙皇帝的脾气早就让孙福摸透了,就是少在皇帝面前耍小聪明,在这点上肖华飞做的就不错,这也是孙福欣赏肖华飞的重要原因。

    重熙皇帝起身,来到大晋地图前,他的目光一直向北望去。

    地图上的北周,就如一条恶龙,正盘踞在大晋的头顶,让重熙皇帝觉得胸口有些透不过气。

    孙福端着茶就安静的站在皇帝边上,他已经猜到重熙皇帝想把王副将安排到何处了。

    最终重熙皇帝把目光放在一处城关上,那里是大晋与北周最重要的关隘。

    不过重熙皇帝没有马上下达调任圣旨,反而向孙福问道:“两座王府可有什么动静。”

    孙福不带任何情绪的回道:“二位王爷每日都在读书,没有与任何朝臣有私下交往。”

    重熙皇帝深看了孙福一眼,“是吗?”

    孙福毫不犹豫回道:“老奴句句属实。”

    重熙皇帝叹了口气,对孙福吩咐道:“传两位皇孙来吧,朕要他俩看朕如何批阅奏折。”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卖酒

    肖华飞正向皇宫外走去,一个小太监迎面走来,这人冲着替他带路的太监说道:“你先下去吧,本公公带肖大人出宫。”

    肖华飞给替他带路的太监几两银子,冲对方抱了抱拳。

    这太监不敢拿,而是看向拦住他二人的小太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孙喜。

    孙喜冲这太监一摆手,“看我做什么,肖大人赏你的,你就拿着。”

    太监接过银子,谢过肖华飞与孙喜转身离开。

    等带路太监走远后,肖华飞才对孙喜说道:“你小子现在混的不错啊。”

    孙喜微笑道:“这里人多些,就不给大哥见礼了,来我带大刚出宫吧。”

    肖华飞向左右看了看,点头道:“好。”

    二人慢慢向宫外走去,孙喜低声道:“大人哥这回在东阳关办的事,可是得罪了两座王府,以后大哥可要小心些了。”

    肖华飞微微皱眉道:“那二位真的那么小气?”

    孙喜苦笑道:“那二位爷其实不管这些事,不过大哥有没有想过,替他们办事那些人会怎么看。”

    肖华飞深吸一口气,:“不管他们如何看,有些事大哥总要做的,大哥还不希望看着大晋在我没死前就败亡掉。大哥梦到过很多事,梦里异族大举进入中原,尸横遍野。所以有些事明知道会得罪人,可我不得不做。”

    孙喜面无表情在前面引路,微微点头道:“我明白大哥的心思,不过那二位王爷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们需要大笔的银子,所以下面做什么事,他们二人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肖华飞感到很无力,这两位王爷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虽然他没见过这两位王爷,甚至人家连一句口信都懒得给他捎来。

    不过那种威压就已经无处不在,这才是真实的现状。

    肖华飞再精明也不可能斗得过两位王爷,所以他在东阳关时根本没有把事情,往两座王府牵扯。

    在绝对的地位差距上,智慧与见识,其实没有用。

    此刻肖华飞很羡慕那些带着金手指穿越的同行,没别的他们穿越后遇到的皇帝不是智障就是傻子,根本看不出主角在玩心眼,只要随心所欲,爽就行了。

    肖华飞摇下头,不再想这些烦心事,他问道:“你在宫里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大哥能帮上忙的。”

    孙喜叹道:“现在孙福老祖对小弟很是重视,刚才大哥也看到了,那些同行对小弟还算尊重。宫里就是个现实的地方,当你有人有靠山时,大家全会敬着你,供着你,反之亦是如此。”

    肖华飞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的跟在孙喜身后。

    这是他二人早就知道的事情,既然孙喜走上这条路,那就没法回头。

    二人眼看着快到皇城门口,孙喜低声道:“大哥此去北面一定要多加小心。”

    肖华飞闻言心中一跳,马上问道:“可是两国会发生战事?”

    孙喜道:“这个小弟不知道,我只是发现皇孙那边整日在看,有关粮草和军马的奏疏,那些奏疏全是陛下御批后转给皇孙学习的,小弟私下猜测这当中可能有什么深意。”

    肖华飞此时想马上生次病,然后赖在京城不出去,冯克明明显这是要坑他的节奏啊。

    哪怕是头猪都能猜出来,这次大晋出使北周,肯定不会像冯克明说得那样风平浪静。

    肖华飞观乃朵不花就是个当世枭雄一样的人物,狡猾冷静,城府极深。

    若是肖华飞跟着对方去北周,但凡肖华飞表现出一点不合时宜,对方也许就会把他弄死,而大晋绝不会为肖华飞出头。

    这就是弱国的悲哀,而且严格来说肖华飞和乃朵不花是有仇的,那些北周的财物,现在还有一部分在肖华飞家里躺着。

    肖华飞对孙喜问道:“知道这回谁是正使吗?”

    孙喜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廷推礼部侍郎李春阳为新一任礼部尚书。这李春阳曾经和卓尚书均是礼部的侍郎,不过上回廷推时没有争过卓尚书,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肖华飞疑惑道:“是大哥小看老弟了,你现在能接触到这么高层次了嘛,这种国家大事你已经能够知晓了。”

    孙喜轻轻摇头,低声笑道:“大哥高看小弟了,这些都是谷王世子与小弟闲谈时说的,我这位小主子可不是一般人。大哥以后可要对他多加小心。”

    谈话间,孙喜将肖华飞送到宫门口,肖华飞向着孙喜微微点头,转身离开皇宫。

    孙喜看着肖华飞的背影,默默想道:“大哥你可要加油啊,不要忘了你曾跟我说过的梦想。”

    肖华飞心情沉重的回到家中,可走到家门口前,他看到一辆挂着礼部旗帜的马车。

    马车相当华丽,看来品级不低。

    肖华飞以为礼部的人来找他商量出使的事宜,并没多想便叫门进院。

    张信开门后在肖华飞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肖华飞闻言一愣,她怎么来了。

    雅苏此时坐在正厅中的主座之上,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座宅子的主人。

    肖华飞皱眉走进大厅,向雅苏微行一礼道:“不知郡主怎么到了我的家中,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雅苏白了肖华飞一眼,娇嗔道:“你不来找我,难道还不让我来找你?我马上就要回大周了,听说你也要陪着我一起回去?”

    肖华飞无语,这大晋的朝堂真的一点秘密都存不住了嘛。

    冯克明这老家伙还好意思当密谍头子?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守不住。

    肖华飞摇头道:“郡主肯定是误会了,我才从东边回来,不可能再出门,而且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想要休养一段时间。”

    雅苏眨了眨眼,“你病不是好了吗?难道去趟东阳关又生病了?你这小身板也不行啊,真替你家夫人担心,她不会年轻轻就守寡吧。”

    肖华飞额头生出黑线,这丫头今天不太会聊天啊。

    至于雅苏对京中的大事小情如此熟知,肖华飞已经见怪不怪了,礼部那些人肯定对付不了乃朵不花这对精明到极点的父女。

    肖华飞看着雅苏那姣好的面容,却感到前途堪忧,陪着这个妖精回北周,恐怕不会有一天太平日子可过。

    肖华飞跳出对方的话题,转而问道:“不知郡主今日出四方馆所为何事?”

    雅苏道:“本郡主就要回家了,所以上街采买些晋国才有的物件,回去好送我那几位嫂子。”

    肖华飞道:“那郡主为何来我家呢,我这又没有东西卖。”

    雅苏道:“呵呵,肖大人又不老实,这天下谁不知道浮生醉是你夫人家的生意,我想买些浮生醉回北周,不来找你难道去那黄石集买吗?当然如果肖大人肯让我们在云铺渡往南折个小弯,本郡主可以说服阿爹多绕些路,让你回家呆几天。”

    肖华飞现在很想去影龙卫官衙一趟,指着冯克明的鼻子好好骂一顿。

    北周人把他的老底都快摸透了,而冯克明还让他去北周冒险。

    雅苏今天一反常态,有些咄咄逼人。

    肖华飞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郡主可能不知道,那酒是我岳父家与别人合伙的生意,我无法答应什么。郡主要买就在京城中买吧,而且使团的行程与路线不可能更改。若是我去北周,你会让我在北周四处乱逛吗?”

    雅苏嘟嘴道:“这京城中的浮生醉太少了,现在喝得人太多,我想要买的那些,京城中没有人能凑得出来。以咱们这关系,你就不能派人回家,叫他们把酒送到云铺渡吗?”

    肖华飞淡淡道:“不知郡主想要多少?这京城里就算没有太多存货,几百坛还是不难买到的吧。”

    雅苏一拍手,她身边的两名北周武士抬过一个不小的箱子。

    雅苏将箱子在肖华飞面前打开,只见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肖华飞道:“那酒可不便宜,即使是我拿不到什么折扣。”

    雅苏笑道:“这一千两黄金只不过是定金,我想买五千坛浮生醉,价钱好商量。”

    肖华飞看着黄金,思考半晌后叹道:“这个不是我不给郡主面子,而是有一个事情要和郡主说明白,这新出产的浮生醉和这市面上的可不太一样,这是没人知道的商业机密,还望郡主能够保密。”

    雅苏笑得眼睛都已弯起来,连忙点头。

    肖华飞犹豫说道:“市面上的浮生醉,全是他们在酒窖里窖藏三年的陈酒。若想味道更好更醇厚,则要在土里埋得时间更长,当然新酒质肯定问题都不大,不过这时间的味道可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变化出来的。郡主如果要买,现在就只有新酒,市面那样的陈酒已发卖到大晋各地,就算黄石集也不可能有太多存货。”

    雅苏闻言皱眉,她多少觉得肖华飞所言不实,不过只要能买到,她便不再多想,最重要的是先把那些酒搞到手。

    市面上纷传这酒可以医治金创伤,提高伤患生存机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北周勇士岂不是更加无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出使北周

    肖华飞与雅苏约定了卖酒的相关事宜,到时自有商队把酒送到云铺渡,到时由北周人自行运送出关。

    这中间肯定要肖华飞行使一些方便,否则这么大笔的交易,大晋官方未必肯轻易放行。

    肖华飞好不容易将雅苏打发走,吴苟道在一旁的角落里冒了出来,“大人确定要卖这女人酒?”

    肖华飞呵呵一笑,“为什么不卖,没看人家定金已经放在这儿了。”

    吴苟道犹豫道:“大人不是说咱们这浮生醉能治金创伤吗,这样卖给北周人会不会有隐患。”

    肖华飞点头道:“难为你能帮我想到这些,要你说该怎么办?事先说好,酒我肯定要卖的,我要让全天下人都享受到本大人对他们的关爱。”

    吴苟道眼珠一转,笑着低声说道:“那咱们往里面下点毒药?这样不但不能医伤,还能给北周人找些麻烦。”

    肖华飞怒道:“为什么总想这些阴暗的办法,再说你当人家是傻子吗,如果他们喝出了事,过几天本大人去北周还回得来吗?”

    吴苟道沉默,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肖华飞淡然道:“给家里去信,供给北周这批酒,多掺水...”

    吴苟道:“这多加了水,就不能治伤了?可味道不会差很多吗?”

    肖华飞道:“外销品肯定要比我们在国内卖的要差些,这是本官的个人原则。至于能不能治伤,他们试试便知道了。本官可从未保证这酒能当伤药用吧,记住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升值的。”

    安排好吴苟道的事情,肖华飞起身前往影龙卫官衙,冯克明这次的安排,让肖华飞心里越发没底,不和这老家伙谈一谈有些说不过去了。

    肖华飞来到影龙卫官衙时,冯克明正在同王书吏喝酒,这让肖华飞气不打一处来。

    冯克明这甩手掌柜当的太惬意了吧,凡事往他头上一按,然后就啥都不管了。

    王书吏见肖华飞进门,热情的招呼他一起坐下喝点,而冯克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肖华飞多少有些怨气,明显去北周不是什么好差事,冯克明如此的淡然,多少有些漠视属下精英生命的意思。

    肖华飞拿起一杯酒敬向冯克明,“属下敬大人一杯,感谢大人不远千里,去东阳关帮属下解围之情。”

    说完肖华飞一饮而尽,豪迈的一塌糊涂。

    冯克明没有接受这杯酒,他叹口气道:“你小子办事能力和惹事的能力,都太强了,老夫在想是不是当初不该招你进衙门。”

    肖华飞笑道:“若是大人后悔,现在就可以把我这官职收回去,属下绝无怨怼。”

    见这二位说话多少带着点火气,王书吏连忙在中间调和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俩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这么阴阳怪气的好吗?”

    肖华飞赶紧称是,又满上一杯酒,再次敬向冯克明。

    王书吏又对冯克明劝道:“有些事是太为难副指挥使了,让别人去未必有他办的好呢。都尉就消消气吧,这么难办的事,里外谁也不能得罪得太狠,换谁去心里能舒服?”

    冯克明看了眼王书吏,拿起酒杯勉强和肖华飞碰了一杯。

    肖华飞并不想就这么含糊过去,继续问道:“不知大人这次让属下去北周,可有机密事宜需要属下操办。如果有还请大人事先言明,北周不比大晋境内,万一有个闪失,属下怕无法活着回来。”

    王书吏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不过此时他却闭上了嘴,只是看着冯克明眨眼睛。

    冯克明勉强笑道:“这次不过是个礼节性的出使回访,能有什么大事让你办,你此去就把礼部那些人保护好了便是。老夫的信誉你还信不过吗?”

    肖华飞,“......”

    这老家伙有什么信誉!

    冯克明见肖华飞不说话,脸上丝毫不见尴尬,“你这次就放心去吧,老夫这边会保证你的安全。”

    这话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叫放心去吧。

    肖华飞无法和冯克明争论,只好说道:“刚才北周郡主到了我家里,她已知道我要出使北周的事,属下刚知道几天的事,她便掌握的一清二楚,这不难不让人心生疑惑吧。若是大人希望我在北周一切平安,咱们这内部的问题是不是解决一下。否则属下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无法安心办差。”

    听到肖华飞的话,冯克明脸上有些难看,明显他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转头看向王书吏。

    王书吏思考片刻,沉声说道:“这事卫里知道的并不多,会不会是宫里那边走漏了消息。”

    肖华飞看向冯克明,诚恳说道:“属下知道去北周这差事推不掉,但如今我大晋内部如此疏漏,属下又怎能完成指挥使大人的托付呢。”

    冯克明双手抚案,轻叹道:“卫里知道此事的人全在你眼前,看来是宫里有人被收买了,而且此人一定就在陛下左右。老夫会与孙福解决此事,今后不会再有泄密的事情发生。”

    肖华飞冲冯克明一抱拳,“那还请大人明言,需要属下去北周干什么吧,属下也好早做准备。”

    冯克明苦笑道:“老夫说的话,你怎么就一点不信呢。这次让你去北周,就是随使团到他们国都看一看,随便再查一查北周的军力调动情况,其他的就没什么大事了。”

    肖华飞听得眼皮直跳,这还不算大事的话,那什么还算事。

    北周人会让他窥探军事机密吗,这个明显不会啊,任何国家对这种事全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来操作的。

    肖华飞只觉得此去北周,就是跳入一个巨大的火坑,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冯克明眼光毒辣,见肖华飞要打退堂鼓,连忙劝道:“这个你不要害怕,老夫不会让你做过于危险的事,咱们在那边有一些人手,一直在收集北周的情报,你只要与他们暗中接洽把密报带回来就好,不需要你亲身赴险。再说就算你想在北周四处流走,人家也不可能同意。”

    肖华飞有些不安的问道:“咱们与北周要打仗了吗?”

    冯克明犹豫半晌说道:“反正我大晋没想和他们打,至于人家想不想和我们打,这就不知道了。”

    肖华飞听着这种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弱国无外交的道理,他相信冯克明与重熙皇帝能明白,可大晋如今却无人想改变这种状况。

    肖华飞见识过齐府的穷奢极欲,深知底层百姓的苦难,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肖华飞对大晋朝廷有些心灰意冷,个人的努力改变不了一个国家的颓势,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晋这辆破马车往深渊滑去。

    可差事还得办,这就是人在江湖的无奈吗?

    肖华飞平复心态,不让冯克明看出他的情绪,“属下去北周没有问题,但大人要保证所有的使团护卫会听我的安排,一线军官必须是我的人,而不是向这次在东阳关里一样,被不明不明的人放了一把大火。”

    冯克明点头道:“东阳关的事,老夫向你保证,不是我们的人做的。再多的老夫不能说,也不想说。这次会有卫里的肃敌高手陪你去北周,老夫会把你的人打散到护军当中,保证使团的安全。”

    肖华飞向冯克明道谢,转而问向王书吏,“北周可有与我们影龙卫一样的衙门。”

    王书吏笑道:“这是自然,早在二十年前,他们便仿照我们影龙卫成立了皇卫司,只不过规模比不过我们当初的影龙卫,大家有过几次交手,他们胜少输多。”

    肖华飞有些不信,“那这几年咱们影龙卫与皇卫司交手,胜率如何。”

    王书吏有些尴尬,看着冯克明不说话。

    冯克明大手一挥,对肖华飞说道:“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影龙卫在老夫带领下,自然蒸蒸日上,他们的底蕴比不过我们影龙卫。”

    肖华飞觉得自己不需要再问了,国力的衰败永远是全方面的,影龙卫也不能除外。

    得到了冯克明的相关保证,肖华飞告辞离去,只等出使的圣旨下达那天。

    肖华飞到家后,第一时间叫来吴苟道,他给了吴苟道一份单子,让吴苟道按照单子准备好相关货物。

    这算是肖华飞给自己北周之行上的一份保险,张信与李雷忙了几天才将这些东西准备好,其他人并不知道肖华飞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杀手锏。

    在难得有限的几天清闲里,肖华飞整天与茗月与红袖在一起,过得好不惬意。

    至于杜金的脸色,肖华飞此时已不在乎,谁知道此行去北周还有没有命回来。

    报复性的快乐,也是快乐。

    转眼过了十天,重熙皇帝的圣旨终于下达,大晋以礼部尚书为正使的使团,会与乃朵不花一起前往北周。

    对于这次出使北周,重熙皇帝显然是下了本。

    大晋使团自礼部尚书之下,随行官员有三十二人,使团护卫由一千京营铁骑组成。

    而肖华飞从云铺卫带来的那些兵士,全部分散到百户以下军官当中,一千多人的护卫里至少有五十多人是肖华飞的人充当基层军官,这让肖华飞心里安稳了不少。

    剩下的人会充当肖华飞的亲军护卫,随行在他左右,用的以保证肖华飞的安全。

    至于新任礼部尚书李春阳的安全,肖华飞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有对此人做出任何额外的保护。

    只要北周不想马上开战,这位正使大人可以说是全使团中最安全的人。

    影龙卫的肃敌高手,分散隐藏在使团当中,充当马夫,伙夫等不太显眼的角色,时刻注意北周皇卫司的小动作。

第二百二十九章 剑北关

    两支使团队伍在大晋境内行进时,大晋使团在前,等到关外时改为北周使团在前。

    为了这个安排礼部与乃朵不花商讨了许久,最后不知礼部那边做了什么样的让步,乃朵不花才同意这样的安排。

    本来是很正常的轮流坐庄,硬生生被大晋礼部谈成了一桩生意。

    肖华飞懒得管礼部与乃朵不花的交易,这里面无非就是允许北周使团采买一些违禁货物。

    在队伍行进的日子,肖华飞一直躲着雅苏,而雅苏也一反来时的常态,不再主动寻找肖华飞聊天。

    看来这个女人越靠近家乡,越恢复了大国郡主的本色。

    不过肖华飞乐得轻松,这对父女实在难搞,肖华飞只想快点完成这次行程,不想横生枝节。

    在云铺渡肖华飞见到了一身男装打扮的杜兰英,杜兰英此行名义上是向北周使团交付浮生醉。

    有肖华飞在场彼此交割还算顺利,北周人对浮生醉里的猫腻了解不多,高高兴兴的收了货。

    因为几日行船,使团中人均感疲惫,使团便在云铺渡休整一夜,肖华飞与妻子度过了快乐的一夜。

    杜兰英想和肖华飞一起去北周,被肖华飞好说歹说才劝住。

    肖华飞不知道这次的关外之行会如何,怎能让妻子陷入危险当中,不过肖华飞同意在返程时带杜兰英一起去京城居住。

    杜兰英才高兴的回到姚安肖家,不过杜兰英在离开前与杜金说了一会悄悄话,这让肖华飞觉得后背有些冒虚汗。

    值得一提的是,肖华飞在行进的途中见到了严本书。

    严本书还是那副刻板的模样,无奈使团不会因肖华飞而停止前行。

    二人简单交谈几句,肖华飞表达了招揽之意,希望严本书将来可以到京城帮自己。

    严本书没有犹豫,答应了肖华飞的要求,只待肖华飞回京后,安排好合适的官职,严本书便可赶赴京城。

    二十多天后一座高大的城关出在使团的视线中,那是大晋西面最大的关隘,剑北关。

    肖华飞第一次到剑北关,看这城关虽已老旧,但仍能看出当年大晋历代先帝的北顾之心。

    满怀无奈的希望,很是让人唏嘘。

    如今大晋与北周间攻守调换,不知这太平还是保持多久。

    剑北关守将左新良亲自到南北迎接使团,这当然是看在新任礼部尚书的面子上。

    这种迎来送往的事,全由礼部的随行官员处理,根本不需要肖华飞这个护卫首领操心。

    肖华飞的领导之道,就是充分放权,让专业忠心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整个路程中包括扎营与巡逻全由邹通等人负责。

    此时,肖华飞躲在加固过的马车里,看着左亲良与李春阳寒暄,他并没有下车。

    这趟出使北周,肖华飞尽量让自己像个空气人,非必要他连礼部那些人也不打算有任何来往。

    虽然他与礼部与卓尚书的事有一定香火情,不过肖华飞很有自知之明,并不想和对方掺和到一起。

    朝廷上的风潮越发诡谲,身为密谍二把手的肖华飞不宜与任何人有过深的交往。

    谁知道哪一天,重熙皇帝会让他带着影龙卫去抄谁的家呢,肖华飞相信朝廷的人事轮换只是开始,直到新君上位一年内都不会停止。

    这段时间,谁跳的狠谁倒霉,肖华飞不是一个赌性很足的人,他始终认为十赌九输。

    唯一那一赢,则肯定是出了老千。

    乃朵不花早在前天便已派出信使,让他直属人马明天到剑北关外二十里外迎接。

    大晋不会充许乃朵不花直属大军到剑北关北门接人,两国虽然正在互派使团,但多年来的不互信早就埋下根苗。

    左新良安排使团住进了剑北关将军府,肖华飞主动与礼部的人调换了与北周人较远的院子暂住。

    这位剑北关将主没有吴荣会做人,他根本没把肖华飞放在眼中,晚宴时只邀请了李春阳与乃朵不花两位正使。

    不过这个举动倒是符合肖华飞目前的心思,低调再低调,他现在很怕乃朵不花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当夜肖华飞将手下的暗探派了出去,让他们严密盯紧北周使团,看看是否有剑北关的人联系北周人。

    随便让吴苟道联系影龙卫当地的坐探,打听下最近关内是否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不过肖华飞不许影龙卫的人打草惊蛇,只待回来时再收拾那些人。

    如果能抓到北周人潜伏在关内的暗探,也不算白来一趟。

    睡到半夜时,肖华飞的窗外响起敲窗声,肖华飞醒来却没有出声。

    只听窗外,吴苟道低声禀报道:“属下们发现左新良的幕僚到了乃朵不花那里,不过他们谈了什么,我们无法得知。”

    肖华飞闻言马上从床上起身,打开门把吴苟道放入房中,“那幕僚什么时候去的乃朵不花那边?知不知道那幕僚是哪的人?”

    吴苟道为难的摇摇头,对于肖华飞的问题,他属实一无所知。

    关于左新良的资料京中影龙卫不缺,可对他身边的人,就盯得没有那么紧了。

    肖华飞此刻的心情是郁闷的,以乃朵不花的为人,如果这幕僚或是左新良真有问题,断不会暴露得如此明显。

    但也无法保证,乃朵不花是不是在反其道而行之,就来个光明正大。

    肖华飞觉得头有些疼,左新良的幕僚这个角色在关内过于重要,一些城防守备的事项肯定瞒不住他。

    会不会是反间计?乃朵不花不知用什么方法,收买了左新良的幕僚,借此搞掉左新良?

    这事还不能直接去问左新良,更不好直接将这幕僚抓起来审讯,而且肖华飞没有时间,明天使团便要出关。

    肖华飞脸色很难看,“去给指挥使发信吧,把这事告诉他,我们出关后,只能相信那个老狐狸会处置好这事了。”

    吴苟道点点头,准备离去。

    肖华飞叫住他,“你有没有联系关里的兄弟,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吗?”

    吴苟道回道:“属下联系了这面的百户,可是他只打发了一个小旗来见属下,并没有禀报什么有用的消息,说是关内的情报已经发给王书吏那边。”

    肖华飞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不快。

    这就是冯克明说的会全力配合?配合他奶奶个球啊。

    肖华飞能够理解一个大衙门里的人际复杂,老人不给空降官员面子,都是正常现象,何况他还是个二把手。

    原有的老人自然会贴近还在位的老指挥使,日常为难下新人,顺便向主官表下忠心,毕竟此时冯克明还在位。

    如果这是平常时间,肖华飞不会在意,允许他们慢慢适应自己的存在。

    可现在情况是肖华飞要去关外搏命,这样干就有些落井下石了。

    肖华飞怒从心起,对吴苟道吩咐道:“让指挥使派来的那些肃敌高手,去把这的百户给我马上抓来!”

    吴苟道见肖华飞动怒,心中跟着一颤,他知道剑北关这位百户完了。

    肖华飞面色冰寒,继续说道:“如果那些肃敌高手不听命,就是让他们滚回京城找指挥使领罚去!半个时辰,我只给他们半个辰,不把人带来就给我滚!”

    吴苟道应命离去。

    肖华飞穿好副指挥使官服,静静坐在房中等人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吴苟道在门外禀报,“大人,兄弟们把人带回来了。”

    肖华飞淡淡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吴苟道打开房门,一个被捆的五花大绑的人被押了进来。

    肖华飞对押人进来的四名肃敌高手说道:“差事办的不错,一会到吴百户那领一百两赏银。”

    四人齐齐半跪行礼,口中连称不敢。

    肖华飞笑道:“废话不多说,我这人读书少,只认一个理,跟着我有肉吃。你们几个认为本官说得对不对。”

    四人相视一眼,赶忙谢了肖华飞的赏。

    吴苟道与四人紧紧盯住被捆在地上的那个百户,生怕这人暴起伤了肖华飞。

    这人嘴上被塞了影龙卫专用的麻核,此时口不能言,只能盯着肖华飞,满眼都是祈求之色。

    他已经知道这会碰到硬茬了,眼前这位副指挥使的确向大家传说的只有不到二十岁,可手段之狠辣是他没想到的。

    此人身上有着浓浓的酒气,呛的肖华飞直皱眉。

    肖华飞没有去掉他口中的麻核,嗤笑一声道:“是不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情形,你心中可有后悔?”

    这人被按倒在地上,听到肖华飞连他名字都不问,心中已经开始发凉,这是要下死手的节奏啊。

    他是后悔的,不该为了口意气,就得罪这个手腕很硬的上官。

    肖华飞淡然道:“你这种人本官见过许多,不打你吧,是本官仁厚,打你吧,你又这副受气包的模样,真不知谁给了你勇气,敢无视本官的军令!”

    肖华飞本想说是不是冯克明,但想起还有四个外人在身边,便改了口风。

    其实就是冯克明给了这人勇气,这点不需要问。

    肖华飞能猜出面前这位,必定是影龙卫里的老人,应该还有些功劳在身。

    想到此处,肖华飞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冲那四人摆手道:“西南边关不稳,派人把这人送去西南当坐探,让他在那里继续为指挥使效命吧。他路上胆敢逃跑,全族皆罚!”

    这人还想求饶,他身后那四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马上将此人拖出了房间。

    有些选择一旦错了,就得承担后果。

    等房内就剩吴苟道与肖华飞之后,肖华飞道:“是不是觉得本官心狠了?”

    吴苟道笑着回道:“那倒没有,属下反而觉得大人过于善良了,按咱们的家法,不尊上命,这人至少该受三刀六眼之刑的,大人已经过于仁厚了。”

    肖华飞知道要这人的命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有些事他不想做绝,这人罪不至死,但如果他不能幡然醒悟,将来不会有好结果。

    如今朝廷上内斗内行,外斗外行,肖华飞属实有些心累,但更多的是对于北周之行的担忧。

    一旦离开大晋境内,肖华飞所有的依仗将不复存在,苍茫的漠北是骑兵的天堂,到时想跑可跑不过从小长在马背上的北周人。

第二百三十章 野茫茫

    轰隆作响中,剑北关的北门开启,这次由乃朵不花率领北周使团在前,引领大晋的队伍前进。

    肖华飞终于见识了草原的壮阔,一眼望不到边的枯草,一直蔓延到天际,偶见尚未融化的大片白雪,有几只野羊在那里觅食。

    不知为什么,肖华飞觉得关外的天空要比大晋那边高出不少,空气也更加清新,只是气温明显要低许多。

    乃朵不花的使团在出关后,便马上停住,有人跑到后面请肖华飞去见北周正使。

    在大晋礼部官员疑惑的目光中,肖华飞钻出了马车,沐浴在凛冽的寒风中。

    肖华飞心里大约猜出乃朵不花所为何事,当下不再犹豫,跟着北周武士向队伍的前方行去。

    乃朵不花依旧是当初的打扮,不过他的衣服外面已经罩上华丽的铁甲,看上去更显威武。

    当初那个斯文的北周正使已消失不见,转而眼前的是北周的枢密副使,西院大王。

    肖华飞上前见礼,乃朵不花虽然脸上带笑,但明显不同于在大晋时低调真诚。

    想来也是正常,一出剑北关,对乃朵不花与北周人来说,那就是鱼入大海,所有的一切均在人家的掌控当中了。

    肖华飞内心苦涩,这趟差事明显不好干啊。

    乃朵不花高坐在马上,并未下马。

    肖华飞平静说道:“不知正使大人唤在下何事。”

    乃朵不花轻笑道:“肖大人此时像不像你们晋人说的,那词好像叫前据后恭吧,记得你我当初在云浦渡第一次见面,肖大人还是肖将军时,可不是眼前这般低调。”

    肖华飞这时还是不怕乃朵不花的,因为身后便是剑北关,南城门尚未关严,他还真不怕乃朵不花搞事。

    剑北关内的五万边军,能力抗北周这么多年,想来不会眼睁睁看着北周人在此欺负自己。

    不过考虑到还要与对方相处一路,肖华飞并没有把事做绝,虽然那样可以借故跑回关内,但这样回京可是交不了差的。

    但输人不能输阵,肖华飞淡然笑道:“正使可是要毁约?为何不见郡主所说的那三千头牛?”

    乃朵不花闻言一愣,他本来是要为难为下肖华飞,没想对方倒是先提出来了。

    肖华飞摇头道:“如今我已在关外,自然不能将正使与郡主如何,不过我大晋还有一句话,不可轻信女子之言,若是正使不愿交割,咱们就当打个哈哈,一笑了之。我大晋还不差这几千头牛。”

    乃朵不花恢复了淡然的态度,对肖华飞正色道:“我们大周人不像你们晋人,说出去的话就会兑现,你看好了,不出一时半刻,那牛就会过来。”

    只听乃朵不花身边卫士一个口哨,直传远方。

    果然时不长,有轰隆声至远处响起,有星星点点的活物在地平线上出现。

    起初只是一个个小点,随着时间过去,那些斑点变得越来越大,至到离肖华飞还有百多丈时,肖华飞终于看清,那是大片的牛群正被牧人赶向这边。

    当真看到三千头牛时,肖华飞才知道那到底有多少,没见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来。

    在草原上,三千头牛可能很少,可这三千头牛来到大晋人面前时,所有的晋人全都呆了。

    此时左新良早就带着亲卫从城头下来,关内的兵士也戒备起来,提防北周人有什么猫腻。

    肖华飞知道事情不能拖下去,他对乃朵不花说道:“不知正使大人是想再言语教训一下本官,还是马上交割这些牛?如果正使大人觉得面子不够,咱们可以回剑北关里继续聊。”

    乃朵不花哈哈一笑,用马鞭点了点肖华飞,“希望肖大人一路上也能如此嘴硬。”

    说完,乃朵不花不看肖华飞带着使团开始向北周行进,独自留肖华飞在风中凌乱。

    肖华飞马上请左新良派人交割牛群,而自己则又钻回马车,跟着使团继续前进。

    乃朵不花的态度让肖华飞心里没底,这梁子明显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不过事已至此,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重熙皇帝与冯克明不会同意,他跟着左新良回剑北关的。

    杜金在马车里向着肖华飞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到是真硬气,刚才你就一点没害怕,咱们现在说是身在虎穴也不为过。你没看人家礼部尚书连个面都不露,这明显是把你当枪使啊。”

    肖华飞苦笑道:“刚与不刚就那么回事,我就算服软北周人就会轻易忘记我给他们找的麻烦?事已至此,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杜金道:“你让张信与李雷弄那小陶罐子,管不管用。我在京城外荒地上试过一次,也就那么回事啊。动静倒是挺大,就是不知杀伤力如何。”

    肖华飞低声道:“大哥还是不要谈这个,这里耳目太杂,这样东西是咱们最后的保命手段,小弟希望咱们根本用不上才好,群狼环视之下,除非超越时代,否则一两样小东西又能有什么用呢。”

    杜金点下头,“我们几个商量过,如果事有不顺,不行就抢了马带着你往南跑。你不用过于担心北周的骑兵,只要一开始没被围上,十来个人躲在草原上,还没河里的一滴墨水显眼,天大地大,哪那么容易被人抓住。”

    肖华飞想了想,叮嘱道:“那至少每人得保证四匹马在手才行,我让大家准备的干面饼不要动,就当成咱们的最后储备。我知道茫茫草原上找人基本不可能,只有没吃没喝才是最要命的。”

    杜金道:“真不知道你这些东西从哪学得,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是书上看的吗?”

    肖华飞笑道:“大哥现在才知道小弟是读书人?有道是才子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杜金叹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妹妹接京城来?”

    肖华飞,“......”

    车厢中沉默半晌后,肖华飞正色说道:“其实我一直不让兰英过来,是担心京城会有大变,那时兰英在京城会有危险。”

    杜金低声道:“你觉得京城会出大事?”

    肖华飞把手抄进袖子里,眯眼说道:“是肯定会出事,临出京前,我已经让茗月与红袖在咱们后面离开京城,到周边县城暂时躲避了。”

    杜金对朝局基本不关心,他整天只想着带兵打仗,对于京城的局势走向何处,从未想过。

    肖华飞继续说道:“指挥使让我离京,未必没有保全之意,按照他与陛下的想法,应该是把我留给新帝当狗腿子的,可是目前储君未定,京中局势一天三变,早晚要出事的。”

    在京城时肖华飞没向任何人打听重熙的身体如何,但他用自己眼睛看到的情况已不容乐观。

    就是不知道重熙皇帝有什么样的后手,能保证朝局不乱。

    马车在草原上缓慢前行,草皮下面的地面依然坚实,如果到了雨季,这马车在草原上就得扔了。

    两国队伍向北前行进不到二十里,乃朵不花的直属亲卫便已过来迎接。

    肖华飞看着那五千北周轻骑兵如海浪般涌来,不能不说心里是有些虚的。

    五千骑兵策马飞驰,足以将地面震的发颤,那响如擂鼓的马蹄声,让人难以心生反抗。

    此去北周京城还有二千多里,以影龙卫的了解,路上并没有什么大型城市,使团队伍每天均需要在野外扎营过夜。

    还好因为有乃朵不花在队伍中,北周人对使团的物资供给很是充沛,沿途的各部落均献上了大群的牛羊。

    肖华飞学着北周人的模样把羊油抹在了双手与脸上,虽然脏了些,但确实好用。

    他时刻保持着最好的身体状态,至于为什么根本不需要问,这就是在时刻准备跑路的节奏。

    万一北周人对大晋使团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肖华飞肯定第一时间逃跑,他是密谍头子,可不是文官。

    英勇就义这种事肯定留给李春阳大人来干,密谍自然干密谍该干的事。

    肖华飞甚至让人在箱子里准备了几套草原牧民的衣服,充分将爱惜生命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到时大家化整为零,分成多路向南转进,肖华飞就不信北周人有天大的能耐,能把他留在关外。

    一连五六天,整天吃牛羊肉让肖华飞有些反胃,晚餐时他并没有吃多少,便回营帐就寝。

    草原上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乃朵不花的亲卫护卫在使团外围,倒是让人觉得十分安全。

    大晋的营帐与北周人的营帐有明显的不同,两国使团虽然驻扎在中央,可是还是一眼能从帐篷的形制上分清各自所在的区域。

    肖华飞睡到半夜,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营地中响起。

    不多时北周人的营帐那边传出了嘈杂的声音。

    肖华飞连忙爬起来,站在帐外向着北周人那边看去。

    只见乃朵不花那顶银白色的大帐边上已升起了多道火把,一群人围在那边正在说着什么。

    肖华飞连忙叫来自己的几名亲信,时刻注意着乃朵不花那边的情况。

    不断有报信的马匹在乃朵不花那边往返,肖华飞注意到北周那五千轻骑兵已经开始给马装上马鞍。

    肖华飞连忙吩咐身边几人快点整理马匹。

    这时李春阳的侍从过来,请肖华飞跟李春阳一起去乃朵不花的营帐议事。

    看来事情不小,肖华飞不再犹豫马上让所有大晋的卫队开始整个马匹与武器,并且严防乃朵不花的人向他们动手。

    按肖华飞的想法真的不想跟李春阳去乃朵不花的大帐,这时二人同去,万一被人家包了饺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李春阳再三派人来传,眼下还没有与北周人兵戎相见,肖华飞自然不能置正使的命令不理。

    无奈之下,肖华飞只能带着杜金陪着李春阳向乃朵不花的大帐行去。

    不过肖华飞临行前,已经交待邹通,若是事有不妥,就带人死命往乃朵不花的大帐进攻。

    等肖华飞与李春阳进入到乃朵不花大帐时,已经手心见汗。

    如此的异动,说明北周人这边有大事发生,谁说心里不怕都是假的。

    乃朵不花此时已全身披挂,他身上的铁甲虽然与大晋的铁甲不同,但仍能看出是锻造精良的护身宝甲。

    乃朵不花带着手下的万夫长与千夫长,正围在一幅巨大的牛皮地图前。

    见到肖华飞与李春阳来到后,乃朵不花仍能面带微笑向着二人说道:“深夜打扰二位,实在迫不得已,眼下我国境内有些小事发生,需要与二位通报一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对阵

    小事?

    肖华飞信他个鬼,看乃朵不花这架式,事要能小就怪了。

    果然,乃朵不花用北周话安排完手头的事,便将头转向肖华飞与李春阳。

    乃朵不花淡然对二人道:“我所属的西院枢密府发生点小事,我需要带亲卫军离开,现在给贵使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一起前往西府,我国陛下也正在那边。二呢是晋使单独向王都前行,我会给二位派向导。不过至于何时能见到我国陛下,就得看我这面事情办得如何了。”

    李春阳是正统的文官,他听出乃朵不花的话里有不对,但是身为外使,他不宜参与到北周复杂的政事当中。

    按李春阳的想法,两队人还是分道扬镳的好,不过听乃朵不花的意思,北周皇帝又在这边,这个就有些难办了。

    他的使命是见到北周皇帝,单独出王都有什么用。

    李春阳看向肖华飞,卫队都在这个密谍头子手里,李春阳虽为正使,却不能不听肖华飞的意见。

    肖华飞见李春阳望向他,心中颇为无奈,大晋文官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太弱了。

    这乃朵不花明显语焉不实,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特别是乃朵不花要带五千人马离开这事,怎么么看都是北周境内发生了大事的节奏。

    草原这种部落制的国家,虽然有皇帝,可皇帝对下控制能力不强,地方上的部落头领拥有绝对的权力。

    北周的皇帝更像是草原上名义上的共主,和草场纠纷裁判人。

    所以每任北周皇帝的上位历,全都比较血腥,谋朝篡位更是家常便饭。

    眼下这情况,肖华飞猜测十之八九就是这狗屁事,苍茫大地,有实力的谁不想争一下啊。

    大晋现在得罪不起北周,这是大晋君臣的共识,若是北周发生大乱对大晋来说反而是好事。

    但到底谁能赢,肖华飞不知道,估计这乃朵不花也不知道。

    肖华飞看不出乃朵不花这是要去平叛,还是要去参加叛乱。

    国家大事,不能押宝,最好是两头谁也不得罪。

    肖华飞对李春阳劝道:“此处离剑北关不远,下官愿带队保护大人回到剑北关暂时休整,待春暖花开,再行出使。”

    肖华飞这是给李春阳与乃朵不花一个台阶,说白了就是双方均能接受的理由,以目前的状况,他相信乃朵不花不会强留大晋的使臣,以免横生枝节。

    至于回剑北关只不过是一个托词,说不定肖华飞会直接带着李春阳往京城跑,谁知道北周会不会内乱平定后,对大晋发起立威性攻击。

    政治人物的头脑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要是换个新人上来,为了稳固政权、树立威信,就会是大概率事件。

    乃朵不花笑呵呵的看向李春阳,等着他的答复。

    李春阳身为新任礼部尚书,如果这样退回剑北关,甚至回到京城,那他这礼部尚书估计就凉了。

    出师不利的罪责他担不起,主要还是舍不得头顶还没戴满一个月的官帽。

    李春阳把心一横,忐忑问道:“本官到此可以说是历尽千辛万苦,再往回走有些说不过去,使团能不能就留在此处,等枢密副使把事办完?然后本官再去西院觐见贵国陛下。”

    肖华飞听到李春阳这么说,脸色不大好看,这个官迷是要行险啊。

    虽然能够理解,但这么做明显不智。

    肖华飞没等乃朵不花答话,直接问道:“敢问枢密副使此地距西院驻地有多远,这次的事情又有多大,还望实言相告。”

    乃朵不花思量片刻,选择了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国陛下在西巡时被我顶头上司软禁了,此时人应该正在西府,距此地约有三百里远。至于事情有多大,我所知不多,实在无法回答。”

    乃朵不花之所以选择实话实说,还是不想在一切没确定前把大晋再得罪了。

    如果晋使在这次搭上一个礼部尚书,那两国间肯定无法善了,眼下情况不明,他不想再有新的状况发生。

    此时双方均处在进退维谷的境地,北周皇帝生死不知,乃朵不花同样担心大晋会来掺和一脚。

    这中间复杂的政治局势,让双方全感到很头疼。

    北周这次如果东西两院分裂,各立朝廷,大晋的态度就显得很重要了,大晋承认哪边是正统,那谁就有天然的政治优势。

    北周虽然从来在战术层面上蔑视大晋,但在战略层面上,对大晋的态度还是特别关注。

    因为北周很多东西是无法在草原上获取的,需要大晋不管是私还是公,给草原上的王公贵族们物资支持,这样才有利于他们对于牧民的统治。

    乃朵不花该说的全说了,剩下就看李春阳如何决定了。

    李春阳此时额头冒汗,但他内心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多年的官场斗争,让李春阳是有一定的政局分析能力的。

    他还是想赌一把,他推测无论北周这面谁赢谁输,依然会拿大晋的礼部尚书当座上宾,进而寻求大晋的理解与支持。

    这事至少有一多半的概率,会按着他设想的方向发展。

    李春阳咬牙说道:“本使深受皇恩,不敢惜身,怎可半途而废。本使会与大晋使团等在这里,待副使凯旋后,再来接我们。相信那时本官该称您为枢密正使了。”

    肖华飞觉得是自己小瞧了李春阳,这人不但有野心,而且有勇气,这是个高明的官场赌徒。

    如果此次让李春阳押对了,那他回到大晋时,凭借这种经历与勇气,新朝的相位,估计早晚会落到此人手中。

    李春阳如此果敢,那肖华飞便不能后退,把正使扔在这里等死的事,他虽然惜命但也做不出来。

    而且肖华飞还有另一层任务在身,就是窥探北周的军情,眼下正是个好时机。

    肖华飞一脸正色的对乃朵不花说道:“既然我国正使要留在此地,本官自然不敢惜身,本官愿随枢密副使去西院一行,方便了解事态发展,以便事有不协时,能够及时回来带使团回国。”

    肖华飞没有和乃朵不花玩虚的,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万一你们打输了,我好第一时间回来带着使团跑路。

    乃朵不花想了片刻,点头同意了肖华飞的要求,此去前途未知,如果真输了他还真未必会派人来管大晋使团。

    既然肖华飞想跟着,那就让他跟着,有什么事让他们晋人自己解决吧。

    乃朵不花给肖华飞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乃朵不花会带着五千亲卫军向着西院前进。

    而使团会跟随雅苏先到她的封地暂避,那里会有充足的物资让庞大的使团休整。

    肖华飞简单与李春阳沟通一下使团内部的事情,便带着李雷,王老虎,加上杜金,吴苟道四人跟着乃朵不花大军向前西院驻地前进。

    乃朵不花没有特意照顾肖华飞,也没叫人刻意为难他们,大队骑兵整齐的向东北方前进。

    肖华飞几人跟在乃朵不花的骑兵队伍后面,尽力不让对方将他们落下。

    肖华飞几人终于见识到了北周骑兵的厉害,这些人除了喂马时根本就不下马,三百里的距离,骑兵在中途停了不到四次。

    杜金告诉肖华飞,北周这些人全是在马上吃和拉的,听得肖华飞直起鸡皮疙瘩。

    而且这些人不惜马力,估计这次事情完结以后,这些马就全要废掉了。

    骑兵是很快,但是仍然有个限度,正常野战时肯定要备一人双马甚至四马,那样才能保证如此强度的急行军。

    这次北周西院事发突然,根本没给乃朵不花准备的时间,只能用牺牲战马的方式,尽快赶往西院。

    肖华飞他们人少马少,尚且忙了个手忙脚乱,可北周五千人的骑兵却有条不紊,没有一人掉队,看得肖华飞心情越发沉重。

    如果有一天,大晋与北周野战,获胜的机率有多大,这可能不用问了。

    乃朵不花以急行军的方式行进了一天一夜,肖华飞在出来时备了一人双马,勉强可以跟上乃朵不花的前进速度。

    在第三天拂晓时肖华飞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离着西院驻地还有不到十里路。

    乃朵不花带领的五千人已经被人发现,视线极限处能够看到西院的探马在往复奔跑。

    乃朵不花一路上根本没有放出斥候,开始时肖华飞比较费解,但转念一想便就通透了。

    这么干就是要让西院枢密正使知道乃朵不花来了,在乃朵不花这五千人没被灭掉之前,北周皇帝就相对安全,这是阳谋,而不是阴谋诡计。

    西院想要造反成功,也必须把乃朵不花这五千人灭掉,双方均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大战一触即发。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时,肖华飞已经看到北面的草原上已集结了大量的骑兵。

    同乃朵不花这面一样,对面同样是轻骑兵的装备。

    杜金拉着肖华飞向西边的高坡上跑去,他们这几个人不会掺和到北周人的内斗当中。

    乱军之中被人干掉就太不值了,原则上这件事是人家北周人的家事,和大晋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肖华飞向杜金问道:“大哥能不能看出对面有多少人。”

    杜金在马鞍上站起来,手搭凉棚,眯眼道:“人不少,比乃朵不花他们多。”

    肖华飞,“......”

    杜金坐回马鞍,嘟囔道:“老爹只教过我步兵的点兵术,这点骑兵就有些不好用了。估计对面不下二万骑吧。”

    吴苟道皱眉道:“大人,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跑啊,这够呛能打过吧。二万对五千,还全是骑兵,我看乃朵不花这面输定了。”

    肖华飞想了想,“咱们离战场至少有个五六里的距离,只要他们不把战场转向咱们这边,应该没大事,而且乃朵不花那人沉稳老辣,他未必会来眼巴巴送死。”

    杜金点头道:“乃朵不花此人一路上治军很有一套,咱们先看看不急的,就算他输了败走,对方的主要目标也会集中在乃朵不花身上,而不是第一时间来抓我们。”

    此时西院那边走出一骑,那人穿着和乃朵不花差不多的盔甲,只不过乃朵不花的盔甲泛着银光,而这是的盔甲却泛着金光。

    看来这人便是北周西院的枢密正使了。

    肖华飞他们离得实在太远,根本听不到这人离开大队要干什么,从肖华飞他们的距离看去,那人比一只蚂蚁大不了多少。

    杜金眼力出众,给众人解释道:“这人出来十有八九是来叫阵的,北周人啥时学会了咱们大晋这套了。”

    肖华飞道:“这是要和乃朵不花单挑的意思?”

    杜金摇头道:“未必,也许是劝降吧。”

    肖华飞他们看不清战场中间的情况,此时全靠猜。

    不过肖华飞注意到,乃朵不花这面的骑兵队形,已经越来越紧密,而对面的队形则相对松散许多。

    肖华飞与杜金异口同声说道:“乃朵不花要突袭!”

    果不其然,在那人还在战场中间比划时,乃朵不花这面已经吹响了牛角号,那深沉悠远的号角声直透天际。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对冲

    在对面人还在指指点点的时候,乃朵不花果断发起了突袭。

    五千人在肖华飞的眼中,须臾间转成了锋矢阵,乃朵不花一马当先,长朔在手,银盔银甲,倒真让他耍出来几分常山赵子龙的味道。

    肖华飞是很佩服这种敢于冲锋陷阵的贵人的,乃朵不花有着王族的血脉,还能率军突击,这个肖华飞自认做不到。

    那盔甲放着金光的人,见乃朵不花冲过来,马上调转马头向本阵跑去。

    此时西院的兵马明显有些慌乱,主将在外,敌军来袭,让这些人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那人边往回跑边冲着本阵挥手,应该是在命令着什么。

    可是乃朵不花正衔尾追杀,那轰隆的马蹄声掩盖了这人的命令。

    前面逃着那人倒是有些小机灵,见先机已失,他没有直接回归本阵,而是向着边上饶去,想要从侧后方回归本阵。

    他如果选择直接入阵,那乃朵不花也会借势直接冲送,那样的话,这仗估计就没得打了。

    这种大骑兵的交战,看得肖华飞热血沸腾,那马蹄的震动声让他心跳快的要跳出胸腔。

    肖华飞咽了口唾沫,向杜金问道:“咱们在同等人数下,在野战中能打赢他们吗?”

    杜金斜眼道:“你想屁呢?还打赢,如果人数占优还能保证战损不高,胜就不要想了。如果人数相同,就可以等死了。”

    叹了口气,杜金继续说道:“野战时,步兵的优势基本为无,人家不想打就跑,就那么赘着你,你就受不了。没事过来放一波箭,再左右突袭一下,你认为能往哪跑?追,你追得上吗?光吃灰了。”

    肖华飞道:“那就只能借助地形据守吗?”

    杜金点头道:“要么凭险据守,要么用同样的骑兵对冲,大晋眼下没有太好的办法,用来克制北周骑兵,包括东蛮的骑兵。”

    肖华飞知道以当前的情况,杜金说得是对的,他心中知道什么能克制骑兵,但以目前时代的科技水平,基本是做不到的。

    就像杜金说的,这个时代的骑兵只能拿骑兵来对付,就像远处的乃朵不花与西院骑兵。

    乃朵不花带领五千亲卫瞬间冲入西院的阵营当中,如热刀切油将对面的两万人一冲两半。

    在乃朵不花亲卫与西院骑兵接触面上,不断有人掉落下马,但转眼间就被马蹄踩成血泥。

    西院的骑兵就像成熟的麦穗,被一把巨大的镰刀在挥动间割倒在地。

    乃朵不花此时已透阵而出,然后带领亲卫军绕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向着金甲将领那边追去。

    西院的骑兵并没有崩溃,在挺过了第一波收割后,他们像四散的麻雀一样向着两边散去。

    但时间不长,这些骑兵就像水银般再次汇集到一起。

    肖华飞在坡上看的心情越发沉重,今天能看到这些,其实已经不虚此行了,对于北周骑兵作战,他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西院骑兵能快速整队,大大出乎肖华飞的预料,而且因为他们阵型并未崩溃,所以乃朵不花取得的战果有限。

    按杜金的说法,在第一次对冲中,乃朵不花虽然占了大便宜,可是并没有杀伤多少敌军。

    估计至多有二千多人的西院军被斩于马上,但对于敌方二万骑的基数来说,乃朵不花这边仍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乃朵不花在金甲将领身后紧追不舍,看到他也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只有拿下对方的带头人,才能终结这次内乱。

    时间转瞬即逝。

    西院骑兵在牛角号中快速整队,向着东边徐徐聚集,金甲人座下宝驹快若奔雷,终于摆脱乃朵不花的追击回归了本阵,但是他并没有如乃朵不花一样打头冲锋。

    此时乃朵不花已见事不可为,放缓了马速,他的战马已经到了极限,速度根本追不上对方。

    经过长途奔袭,马力消耗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

    估计这也是乃朵不花上来就拼死一搏的原因之一,他等的起,可他们的战马等不起了。

    乃朵不花的亲卫并不是按战时需要备的马,他们原本就是来接使团归家的,根本没想着要备双马。

    在这些亲卫来看,这次出行,不过是一次草原上的武装巡游,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乃朵不花不再马上发起冲击,反而带着亲卫向西南方后撤。

    西院的兵马占据了日出的天时,死死守在东面,乃朵不花不想顶着阳光冲锋,就只能往西南方寻找有利地形。

    西院的兵马并未发起进攻,这出乎了肖华飞的意料,他们再次派出了使者,向着乃朵不花那边前进。

    肖华飞心中并不偏向战场上的任何一方,谁赢谁输他都是个局外人。

    西院赢了,他就回身带着李春阳跑回剑北关,乃朵不花赢了他就继续充当大晋的使者。

    总之乱起来的北周,对大晋来说喜忧参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那使者进入了乃朵不花的队伍当中,肖华飞离得太远不可能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是乱臣贼子封官许愿那套。

    肖华飞向杜金问道:“大哥说这乃朵不花会不会投降,去争个从龙之功?”

    杜金无所谓地摇摇头,“我只想看他们打仗,最好是别投降,要不就打不起来了。”

    这是一个毫无政治敏感度的人。

    肖华飞只能找是佳捧哏,看向吴苟道:“赌十两银子,我猜乃朵不花不投降。”

    吴苟道连忙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肖华飞,然后笑道,“大人赢了,属下自从跟着大人,还没见大人有猜错的事情。”

    肖华飞没接吴苟道的银子,这个狗腿子哪都好,就是根本不会反驳他的提议。

    两个人的通沟,有些太没难度了。

    西院的骑兵开始向着乃朵不花所在的方向行进,看来是想给乃朵不花施加压力。

    但他们并没有前进到危险距离,估计也是怕给乃朵不花惊跑了。

    乃朵不花身上有皇室血脉,这人要是放出去估计西院的主事人肯定会睡不着。

    肖华飞立在坡顶目光一缩,乃朵不花那边将那个使者推到阵前杀掉了。

    这是一个表态了,双方不死不休。

    此时肖华飞对乃朵不花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看来此人骨子里有宁折不弯的基因啊。

    这个也许会成为将来可以利用的弱点。

    在重大抉择面前,宁折不弯的人,很容易走上死路。

    肖华飞将这点牢牢记在了心底。

    西院的兵马开始整队,把队形变为锋矢状,不过肖华飞还是能在人群中看到那穿着金甲的人。

    此时这人躲在队伍正中间,被许多人保护了起来。看来这是个惜命的家伙。

    乃朵不花再次出现在亲卫军前方,看来他还要领军冲锋。

    杜金道:“这人是个好汉,要是能与他在战场上对战一场,输赢不足道。”

    肖华飞生气道:“打仗不是为了见到什么英雄好汉,打仗是为了赢。大哥如果以这种想法领军,那别说小弟这辈子都不会管你。”

    杜金讪笑道:“就是随便一说,谁打仗不为了赢啊。你这官越来越大,哪天把我送到边关带兵吧。”

    肖华飞冷冷道:“战争没有义与不义一说,只有各自的利益诉求,赢家才能通吃。如果大哥脑子里全是血勇,大侠那种东西,我看就当一直当管家算了。”

    杜金正色道:“你说的对,这个老爷子也说过的,这次我不反驳你。”

    毫无预兆,双方人马均开始小步慢跑,初时就像在草原上信马由缰,等慢跑几十步后,双方马速开始提升。

    这期间没有任何的号角或是军令,全凭骑士与马匹的本能行事。

    杜金道:“北周人从小长在马背上,这点咱们无论如何追不上的。”

    肖华飞点头道:“想让他们能歌善舞,就只能靠众生平等的那种武器了。”

    杜金没有听懂,但也没再问。

    这时双方骑兵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二百丈,再过一会,就要对撞在一起。

    双方马速都已提高到一个比较快的速度,估计再有百丈,马匹的数速将达到极致。

    肖华飞注意到乃朵不花身边忽然冒出几骑,把他紧紧的围卫在中间。

    杜金早已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对着肖华飞解释道:“乃朵不花身边那几人,均披了几重甲,他们的作用相当于死士,只要这些人没死光,他们就会保着乃朵不花杀穿敌阵。”

    肖华飞道:“为什么他们不放箭?”

    杜金道:“看着好用,其实浪费,双方都是骑兵对射有什么意义?你放箭,人家就等着接招?马头一调就跑了,上哪能射得着,白白浪费人力罢了。不过他们在冲击步兵时,会先放箭的。”

    肖华飞皱眉道:“杀伤力强么。”

    杜金道:“听老爷子说,也就那么回事,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让兵士心乱。他们没多少铁箭头,都是骨箭头和狼牙箭头。如果碰上京营那种披挂的步军,作用并不是太大。很多对阵失败,都是兵士被吓破胆而溃阵的。”

    杜金拿出马鞍上随来的北周弓,虚开了一下,“他们这弓只有六到七斗,对阵时大多抛射而不能直射,极难射破铁盔。但阵中兵士中箭,有可能乱喊乱叫,一来二去的,就把人吓崩溃了,阵溃则必败。可这破箭只要不射中要害,三五箭未必射得死人。”

    肖华飞能够理解这天生的恐惧带来的致命影响,说白了人是群体性动物,军心士气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的确能影响战争的胜负。

    双方已将马速提升到极致,轰隆的马蹄将草原上的草皮抛飞到空中。

    骑兵所过之处,已露出草皮下的黄沙。

    浓重的白雾,盘旋于两队骑兵的头顶,两团箭形的乌云瞬间撞到一起。

    肖华飞离得很远,依然能听到那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草原。

    乃朵不花身边的重甲亲卫不断跌落下马,可不断有人补上空位,让乃朵不花在万军丛中笔直前冲。

第二百二十三章 胜负

    双方骑兵如雨点般坠落下马,西院的骑兵明显比乃朵不花的亲卫要逊色许多。

    双方战损极不对等,一次对冲过后,乃朵不花这边约有七八百人掉落下马,而西院那边则是又少了三千多骑。

    两队骑兵已经在对冲后,再次分开,就像一大一小两团麻雀,各自在头鸟的带领下,时而汇聚在一起,转瞬间又再次分开。

    只不过草原已被鲜血染红,数不清的生命已消逝在无情的厮杀中。

    不过按照这样的战法,西院骑兵依旧会获胜。

    西院这边至少还有一万三四千人,而乃朵不花只有不到三千骑。

    杜金道:“咱们走吧,乃朵不花这边是强弩之末了,再有至多一两次对冲,他们就会全军覆没。除非乃朵不花现在就跑,否则再看下去可能就有危险了。”

    肖华飞的判断基本和杜金一样,乃朵不花还是过于莽撞了,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王老虎道:“你们就不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肖华飞与杜金同时回头,看向脸上跃跃欲试的王老虎,想听听他有什么过人的看法。

    王老虎道:“其实......我的看法和你们一样,咱们快跑吧。”

    肖华飞笑道:“那你装的像懂什么一样干什么,害的我以为你有什么不同的高论呢。”

    王老虎道:“我虽然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可我就是想装作听懂了,这样显得我比较高深莫测一些。”

    众人:“......”

    肖华飞就要调转马头,回去接李春阳。

    可他偶尔一瞥,却见北方有烟尘生起,按道理在这个季节,草原不会生起如此大的灰团。

    杜金顺着肖华飞手指的方向,连忙下马,将耳朵贴在了草皮上。

    杜金细听片刻,嘴里说道:“又来人了,而且不少,估计至少过万骑。”

    肖华飞看向战场,淡然说道:“来人是谁的援兵呢。”

    王老虎抢着道:“不是金甲那人,就是乃朵不花的呗。”

    杜金白了王老虎一眼,对肖华飞说道:“咱们得让开,如果有人大量骑兵冲进战场,咱们在这可不安全,得再往南面走远些。”

    肖华飞点头道:“不管谁的人,这回该有胜负分出来了,咱们再远些,别被杀红了眼的北周人波及到。”

    肖华飞几人往南又跑出几里,寻找个高地远远望向战场那边。

    因为距离太远,肖华飞他们此时已看不太清战场上的情况,只能等对方分出胜负后,再打探消息了。

    即使离的非常远,肖华飞他们依然能够感受到地面的颤动,那随寒风飘过来的血腥味,与喊杀声,刺激胯下战马不停的打着响鼻。

    肖华飞拍了拍战马的脖子,向杜金问道:“还有多久他们能分出胜负。”

    杜金摇头道:“骑兵对冲不会久战,至多半个时辰,输的那面便会退走。”

    肖华飞道:“那我们等一个时辰,再过去看看。”

    “你希望谁赢?”杜金问道

    肖华飞面色阴沉,“最好全死光,他们如果全部战死,我才会高兴,只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场那边的马蹄声渐渐变小,直到渐不可闻。

    杜金道:“你等在这,我过去看一眼。”

    说完,杜金一催马不等肖华飞反应,便已向战场那边奔去。

    肖华飞紧紧盯着杜金的背影,心情跟着紧张起来。

    死多少北周人他并不心疼,而是担心未来到底该如何处置剩下的事。

    如果乃朵不花身死,那他们就要马上赶回剑北关,并且通报西部关隘加强防守。

    对于大晋来说,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乃朵不花走大运胜了,那就要继续去见北周皇帝,不过北周这次多少会损失些元气,肖华飞觉得使团的处境也许会好上一些。

    时间不长,杜金出现在视线当中,他身后还紧跟着几名北周骑士。

    肖华飞心情瞬间变的紧张起来,低声吩咐身边几人,如果情况不对,就作掉杜金身后的尾巴,马上南撤。

    李雷与王老虎等人已经抽出马背上的弩箭,这种影龙卫出产生的优质弩箭,可以对轻骑兵产生强大的杀伤力。

    杜金快到肖华飞面前时,马速明显放低,而且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

    肖华飞让身边几人先提高警惕,等他命令再出手。

    等看清来人时,肖华飞才暗自长出口气,跟过来的北周人是乃朵不花的亲卫,肖华飞见过对方不止一次。

    看来是乃朵不花胜了,那北方来的援军,应该是乃朵不花前夜派信使调动来的人了。

    果然不出肖华飞所料,来人请肖华飞去见乃朵不花。

    肖华飞与杜金对视一眼,将吴苟道留在原处,让他等二个时辰,如果二个时辰后肖华飞不派人来通知,就让吴苟道马上回带上李春阳回剑北关。

    吴苟道虽然不想同意这个安排,但在肖华飞的严令下,只得照做。

    其实肖华飞也有一定私心,如果对面是套路的话,万一将他们几人扣留,还得指望吴苟道拿银子来赎他。

    雅苏曾对肖华飞说过,在北周这面战俘是可以用黄金与白银来赎身的。

    事情并没有按照最坏的方向发展,一刻钟后,肖华飞已来到乃朵不花面前。

    乃朵不花此时胳膊上有一道刀伤,不过因为包扎的原因,肖华飞并不知道这伤有多重。

    从乃朵不花的脸色来看,血肯定是没少流,这时他的脸上多少有些苍白。

    肖华飞神情复杂的向乃朵不花拱手问好,这家伙没死早晚会变成大晋的心病。

    此战的结果说明一切,乃朵不花是当之无愧的猛将,甚至还有统军大帅的能力。

    西院正使那些谋反派在巨大的优势下,生生让此人拖到了援军来袭,不能不说,西院这些人全是猪。

    要是两边见面就刚起来,此时倒在草原上的就是乃朵不花了。

    全是草原上套马的汉子,玩什么临阵劝降的戏码,该打不打,这让人反杀了吧。

    如果在场战上对上这人,肖华飞猜不出大晋当中,谁有能力与乃朵不花正面作战。

    乃朵不花看向肖华飞,淡然笑道:“心中可有失望?”

    肖华飞笑道:“无论是大晋还是北周,对乱臣贼子均是杀之而后快,本官与枢密副使的心情是一样的。不知贵国陛下在何处,我国使团下一步行程,该如何安排。”

    乃朵不花道:“陛下就在十里外的西院驻地,本使已派兵将陛下保护起来。至于使团的安排,还请肖大人陪我一起去见陛下,无论是在西院这边接见,还是去王都,当然要听陛下的吩咐行事,本使可不敢妄定。”

    不恃功而骄,凡事听命行事!

    乃朵不花对北周皇帝表现出的恭敬态度,让肖华飞对他的警惕又提升一层。

    肖华飞无奈只能跟着乃朵不花去觐见北周皇帝,按规制这事该李春阳来干,可眼下李春阳离这里还有几百里的距离。

    现在情况并不明朗,谁知道北周皇帝是不是还活着,还是乃朵不花在假传上命,打算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

    皇权之下,没有太多的新鲜事,只需要把人心往最阴暗那里去想就可以了。

    肖华飞硬着头皮跟着乃朵不花来到,十里外的一顶金色大帐前。

    这顶大帐目测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帐前铺有金色小羊皮缝制而成的地毯,仅从外面看这顶高达丈许的金帐,便透着一股贵气。

    乃朵不花此时已换上北周这边的朝服,虽然他脸色还是那样苍白,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儒雅许多。

    刚才那个冲锋陷阵的大将,已不见了踪影。

    这算是藏拙吗?肖华飞心中升起疑问。

    乃朵不花让肖华飞等在帐外,他自己先去面见北周皇帝。

    肖华飞自然不能反对,只好有些不安的等在金帐之外。

    足有半个时辰后,一名北周侍者出来传唤肖华飞进帐。

    肖华飞略整仪容,此时他代表着大晋,自然不想让北周君臣看轻。

    大帐顶部有一个像窗户一样的空洞,此时一缕阳光透过空洞照在大帐中间。

    肖华飞进帐明显感觉一暗,可那光下坐着的人,却好像浑身染上了金光,让人难以直视。

    乃朵不花面无表情,立在这人边上,目不斜视。

    肖华飞心中明白,这算是北周皇帝的下马威了。

    但肖华飞并没把这种威压放在心上,要是比排场与威势,这位北周皇帝可比不过重熙皇帝。

    因为阳光在灰暗的环境中越发刺眼,肖华飞并没有看清这位北周皇帝的面容。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你就是晋国使团的统领?”

    肖华飞连忙行礼道:“下官正是大晋使团护军统领肖华飞。”

    “你们大晋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你这么个少年人当护军统领,而且还这般瘦弱?”

    肖华飞太阳穴直跳,这位北周皇帝眼神不好啊,上来就开怼,莫非是乃朵不花刚才下了什么药?

    肖华飞作揖一礼,然后挺胸笑道:“我大晋用人向来不拘一格,但凡官位有德者居之,下官能当上这护军统领,自然是因为书读得好。”

    肖华飞不介意让对方轻视自己,当一个潜在敌人越轻视你,那己方占便宜的机率则越大。

    他现在更希望北周皇帝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那样对大晋来说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乃朵不花听到肖华飞回答,差点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这家伙还好意思说书读得好?

    参照皇城司的情报,眼前这肖华飞既贪又黑,心思极为阴沉,而且至多是一个秀才。

    北周虽然没有科举,但是对大晋的秀才在什么层次,乃朵不花还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乃朵不花并没有出声,而是老实当起了缩头乌龟,有北周皇帝在场时,他就像一个锋芒全无的文臣。

    肖华飞用眼角余光偷看乃朵不花的表情,见对方并没有出言揭穿自己,心中有了更多的想法。

    想来这北周皇帝未必是什么粗莽之辈,看乃朵不花老实寡言的模样,肯定是在忌讳着什么。

    所有皇帝的想法,可能都是随心所欲的,叫人难以捉摸。

    北周皇帝道:“听说大晋有一款叫浮生醉的酒不错,你们这次可曾给朕带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尿遁

    北周帝话说的随意而任性,完全没有一国之主的矜持。

    肖华飞闻言一愣,这北周皇帝莫非是个酒鬼。

    想到此处,肖华飞又有些释然,北周苦寒,喜欢喝酒应该是正常的现象。

    如今浮生醉还未大举到北周贩卖,想来北周皇帝只闻其名,还没真正喝过。

    想到此处,肖华飞道:“我国所备礼物均在正使那边,下官惊闻此处有事发生,心急如焚,未曾备礼,还请陛下恕罪。不过这次贵国使团归国时,采买过大量浮生醉,陛下若是心急,可以让乃朵不花副枢密使为陛下取来。”

    肖华飞这种毫无征兆的踢皮球方式,让乃朵不花措手不及。

    乃朵不花马上躬身道:“臣那里的确有许多浮生醉,陛下若下品尝,臣马上让人快马取来。”

    北周皇帝道:“那就快些让人取吧,顺便把晋国使臣唤来,朕便在这里见他们吧。”

    北周皇帝说完便哈欠连天,冲着二人摆摆手,乃朵不花与肖华飞见礼后,便退出金帐。

    当金帐中没有外人后,北周皇帝脸色阴沉起来,一名老者出现在皇帝身边。

    北周皇帝向着老者道:“国师,你说这乃朵不花,会不和枢密使一样心怀天下呢?”

    被称为国师的老者,先看下皇帝的脸色,才斟酌着说道:“乃朵不花是皇族血脉,陛下对他一向亲厚,按理说不应出现不可言的事情。”

    “按理......呵呵,按理说西院枢密正使还是朕的亲叔叔呢,不还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老者道:“我大周在陛下治理下如日中天,断不会让乱臣贼子得逞,这次是叛逆野心膨胀,才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以后陛下当更加赏罚分明,严峻侓法,不叫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好。”

    “大周毕竟不同与南晋,他们的藩王基本被圈养在各自的王宫当中,就是想造反也没有多少人跟随,他们手下更没有如此多的勇士。每次朕意图变法,像南晋那样开办科举,收束权力,可是你也看到了,这阻力有多大。如果朕用的力道再大些,估计像西院这种事,还会在不同地方上演。说白了,朕这个皇帝,还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无法做到说一不二啊。”

    北周皇帝说完,面沉似水,没人能看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他脸上没有肖华飞看到的那种随意与粗放,反而眼中闪烁的光芒越发锐利。

    不过北周皇帝没有将肖华飞放在眼中,他没与老者谈起肖华飞,只是针对乃朵不花与老者又低声秘谈许久。

    肖华飞与乃朵不花走到帐外,肖华飞记得吴苟道还在等着自己,便拱手向乃朵不花告辞。

    乃朵不花似笑非笑的对肖华飞说道:“本使自认没有对不起肖大人,刚才肖大人在我国陛下面前,为何坑本使啊?”

    肖华飞无辜的眨了眨眼,“乃正使此话何意,贵国陛下问话,本官身为外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乃朵不花冷笑道:“我国陛下不喝酒的!”

    肖华飞闻言一愣,心中百转千回,不过他没再问什么。

    乃朵不花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肖华飞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到时只要把这些事报回京城就好。

    以肖华飞的格局与地位,过分的分析人家的皇帝,属于自不量力。

    乃朵不花失去了与肖华飞斗嘴的兴趣,直接派出向导陪同肖华飞去迎接大晋使团。

    在吴苟道焦急的等待当中,肖华飞带着杜金等人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吴苟道一脸急切的问道:“大人怎么才回来,属下差一点就要拼了性命不要,跑到乃朵不花那边要人了。”

    肖华飞嘿嘿一笑,冲他摇摇头,直接带着几人去寻李春阳,此时身边有北周人在侧,自然不方便谈论太多。

    回去的路上,肖华飞不再着急赶路,他们这些人在途中晃了三天,才来到雅苏的封地。

    雅苏不愧为北周的第一郡主,她的封地所处的环境十分优良,在平坦无边的草场上,还有一汪清澈的大湖。

    听向导的介绍,这片草场用快马急驰至少要向东跑四天,才能到头。

    足有七千名牧人在为她放牧,而且还有听命与她的三千卫队。

    肖华飞听得直咂舌,这雅苏属实是一个大富婆啊,怪不得人家拿出三千头牛,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肖华飞抵达李春阳的营帐后,把发生的事情向李春阳进行了汇报。

    李春阳显得非常兴奋,事情发展到这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李春阳没管肖华飞累不累就要拔营出发,肖华飞身为护卫统领,自然没权力反对。

    雅苏听说晋使要出发前往西院,便要跟着一起同行去看父亲。

    这些不是肖华飞可以发表意见的事项,没人在乎他的意见。

    于是在折腾了两个时辰后,大晋使团再次上路,随行的还有雅苏与她的一千护卫。

    一连五六日的骑马奔波,肖华飞这几天骨头已经快跑散架了。

    他不管李春阳到底怎么想,直接跑回了马车上,跟着队伍在草原上慢慢晃悠起来。

    对于肖华飞来说,见识过北周骑兵的作战方式后,已经是此来草原的最大收获,还有什么情报比亲眼看到假想敌的真实交战还要重要。

    肖华飞在马车里与杜金将北周骑兵的交战方式与排兵布阵,均在纸上画了出来。

    二人在途中没事便会拿出来研究,寻找骑兵的交战中破绽与特点。

    肖华飞正与杜金聊着,雅苏毫无征兆的找上门来。

    雅苏骑在一匹枣红的小马上,来到了肖华飞的马车边。

    肖华飞与杜金在车里听到了雅苏的喊声,连忙把阵图收了起来。

    杜金临下车前,狠狠瞪了肖华飞一眼当成警告。

    肖华飞无奈苦笑着摇摇头,雅苏这样的女子他可惹不起,这对父女太精明了。

    精明到肖华飞如果不打起十分精神,可能会分分钟钟中招。

    雅苏没等肖华飞停下马车,便飞身跳到了马车上,曼妙的身形一转就钻进了马车当中。

    肖华飞马上把车帘向外掀了起来,和这个女子在一起,还是小心些为好。

    而是这是北周人的地盘,肖华飞不敢像在大晋时那样调戏对方。

    雅苏看着肖华飞把门帘掀起,展颜一笑,“怎么,肖大人现在如此胆小了吗?难道还怕我这小女子吃了你不成?”

    肖华飞正色摇头道:“本官身为男人怕什么,主要是郡主千金贵体,我妻兄脚有些臭,怕辱了郡主的鼻子。”

    雅苏笑道:“就喜欢你这么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样子。”

    肖华飞眼睛看向车外,淡淡说道:“郡主来我这有什么事,还请明言,本官现在代表着大晋的体统,你我在这里私会终有不妥。”

    雅苏神色凄婉,轻声道:“这一阵你一直躲着我,可是我有哪些事情做的不对吗?”

    肖华飞心弦一颤,但转瞬变冷,这个小女人太会演戏了,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对方套路了。

    “郡主其实咱们不太熟的,你看要是没事,我想去出骑会马。”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肖华飞,“......”

    自作多情这种属性,肖华飞始终没有,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肖华飞见过男女间太多的利益交换,他不拒绝利益交换,甚至还很喜欢,因为这样的关系最为单纯。

    可雅苏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均不同,这个女人太聪明,太了解人心,那刁蛮表现的里层,是颗不甘平庸的心。

    哪个千年的狐狸精不是一副少女打扮呢。

    “郡主找本官到底何事,还请明言吧。”肖华飞无奈说道。

    “我从你那买回来的浮生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肖华飞皱眉道:“郡主此话何来?这批酒可是原产地的正品高酿,你是到云铺渡接的货,这总是没错的吧。”

    雅苏猜到肖华飞会有此一说,当下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阿爹给我来了信,说受伤的北周勇士用了那酒,却发起了高烧,肖大人不该给我点说法吗?”

    肖华飞眉头一挑,看来乃朵不花果然将浮生醉用在治伤上,那酒的度数按肖华飞的指示进行过勾兑。

    喝肯定是没太大问题,这个时代的人,三十度左右的酒对他们也是好东西,劲道什么的肯定会够。

    可是用来治伤,那肖华飞只能用呵呵来代替了。

    哪怕是在后世,医用酒精也是必不可少的救治用品,何况是这个时代。

    想要高纯度的浮生醉,那真是想都不要想,就算是大晋京城里卖的浮生醉,不过四十度左右。

    往北周这地方肖华飞更不可能卖真正的原浆高度酒给他们,大家敌友位置随时在变化着,好东西肯定不能向外流。

    再说不渗水的酒,卖起来也少挣银子啊。

    肖华飞两手一摊,底气十足的说道:“这个事前我与你讲过,所谓的治伤不过是好事者的吹捧之谈。谁要是信,谁不是傻吗?本官只问一点,有人喝过酒,可曾出过问题?”

    雅苏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在京城时很多人说过,这酒可是能治金创伤的,但这次我阿爹那边用过以后,效果却不是很好,很多人还会发起高烧。”

    肖华飞叹道:“我观郡主是个心思机敏通透的人,怎么会被这种市井流言所惑呢!要知道流言害死人啊。”

    雅苏盯着肖华飞的眼睛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出肖华飞有任何的心虚表现,当下便有些狐疑,难道真的是错信了市井流言?

    肖华飞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再聊下去,虽然他现在可以死不承认,但总归言多必失。

    有一招百试百灵的法子,这个时候正好有用。

    肖华飞直接道:“外面天地辽阔,本官现在要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快到西院驻地,我就不久留郡主了。”

    说完,肖华飞不等雅苏答话,飞快的跳下马车,向边上跑去。

    雅苏看着肖华飞的背影,轻啐了一声,“呸,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肖华飞岔开双腿向车后跑去,没办法这几天又是连着骑马,他的双腿内侧又被磨破皮了。

    雅苏在肖华飞这里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只能回到自己的车驾中,整支队伍向着西院驻地缓慢前进。

    李春阳当得知北周这面政局趋于稳定后,同样忘记了肖华飞这个敢于冒险的护卫统领存在。

    大家文武不同路,李春阳从肖华飞回来后,便再不向其问任何意见。

    明明是一家人,过得却如已经领了离婚证,就差卖房子分家的两口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谈判

    西院驻地此时正式变更为北周皇帝的行辕,在肖华飞离开的几天当中,又有大批北周军马出现在王帐周围。

    肖华飞来到北周人的营地时,看到此处至少有三万左右的骑兵部队环绕着金帐。

    大晋的使团被北周人安排在了外围,这一点很符合肖华飞的心意,真让他进入北周人的包围圈可能会睡不着觉。

    可李春阳脸色却不太好看,被人排斥在外围,让他感觉失了礼部尚书的排面,而且明显北周皇帝不在乎大晋的回访。

    李春阳对自己此行的前景十分担忧,而肖华飞此时充当起隐形人,轻易不会在使团中露面。

    肖华飞让手下的暗探开始在周围打探北周人的情况,详细记录对方的骑兵装备与饮食等各种习惯。

    乃朵不花与雅苏也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再出现在肖华飞面前。

    肖华飞觉得整个北周行辕的气氛相当紧张,这是一种感觉,虽然没有实证,但那种紧张的空气,让肖华飞心生紧张。

    终于在李春阳等了五天后,北周皇帝召见了李春阳,肖华飞自然没有资格陪同,只能等在营帐中等候结果。

    时间过了不长,李春阳便沉着脸走了回来,他身后跟着一群脸色同样沉重的文官。

    肖华飞一直在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当得知李春阳见过北周皇帝后,肖华飞便第一时间来到了正使营帐。

    当肖华飞进入营帐时,李春阳正同下属们商讨,刚才觐见北周皇帝的结果。

    肖华飞一言不发的听着众人的议论,不过他越听眉头却越深。

    原来北周皇帝对大晋没有同意两国的联姻,非常不满,在召见时明显让李春阳有些不冷不热。

    虽然北周皇帝收下了大晋皇帝的国礼,却没有对大晋释放出应有的善意。

    然后李春阳他们又听到一个新消息,就是东蛮立国号为燕金,并且已派出使者到北周寻求联姻。

    李春阳看北周朝臣与皇帝的态度,感觉对方很有可能答应东蛮的请求。

    这对大晋来说是非常不好的局面,北周与东蛮对大晋的沃土均是虎视眈眈。

    如果这两个国家联合起来,那对如今的大晋来说,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肖华飞在一旁听的眉头越皱越高,可无论是李春阳还是其他的官员,均没有人问一下他的意见。

    在这些文官们的眼中,这种国家大事自然没有肖华飞发言的余地。

    肖华飞更不会热脸去贴这些文官的冷屁股,当了解过该知道的情况后,肖华飞便从营帐中退了出去。

    肖华飞进入自己营帐后,马上召来吴苟道,让他发出报信的信鸽,然后让手下护卫军整理行装,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至于去拦截东蛮使团这么热血的事,肖华飞只是在心中想了想,但从未想付之于行动。

    首先他并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现在北周金帐这边,营帐漫延无边,想去找人根本不可能。

    第二,眼前有三万北周骑兵,在这些人眼中下杀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与其在万军中弄险,不如退回大晋从长计议。

    肖华飞在营帐中正布置回程上的事宜,雅苏却突然来访,这让肖华飞多少有些摸不清头脑。

    雅苏今日一袭北周正装,整个人显得端庄华贵,不过她的脸上明显有才哭过的泪痕。

    肖华飞并不会因为对方眼中含泪而心软,这个女人的心机并不在他之下。

    雅苏自顾自的找把椅子坐下,然后又开始流起眼泪。

    肖华飞心中警铃大作,这女人就是个千年的妖精,稍不留神就容易被人绕进去。

    雅苏见肖华飞根本不安慰她,不觉心中有气,“你还算个男人吗,见到女孩子哭都不会问一问出了什么事?”

    肖华飞道:“这里是北周的金帐,你又是北周的郡主,不管你有什么难事,这里有你爹,有宠爱你的北周皇帝陛下,应该不需要我这个外臣来操心。”

    雅苏道:“你没有听说?”

    肖华飞:“......”

    雅苏好像来了小脾气,见肖华飞不肯理她,就要转身要走。

    肖华飞长叹一声道:“郡主来都来了,有事就请说吧。”

    雅苏闻言马上转身坐回椅子,并不擦去脸上的泪痕,直接说道:“陛下要把我嫁给东蛮的太子,你就不着急?等明天东蛮的使者便会到达金帐,我,我就要跟着他们去东蛮了。”

    肖华飞皱眉道:“若我没记错,上回郡主去大晋就是为了嫁给我国的王爷,这怎么没过几天又要嫁给东蛮人的太子了?”

    其实肖华飞属于明知故问,北周皇帝能把雅苏送到大晋联姻,就能送到东蛮联姻,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新鲜事。

    雅苏道:“东蛮那边苦寒,听说人也粗鲁不堪,你就眼看着我嫁过去吗?”

    肖华飞感到头很疼,他承认内心中对于美丽的人或事物,会产生倾慕的心理,这是一个正常男人应有的反应。

    可是在两国联姻这种大事上,没有他发表意见的余地,而且肖华飞一点不信雅苏对他有什么男女之情。

    肖华飞扯皮道:“郡主如果不想嫁给东蛮人,大可以与你爹和皇帝讲,找我这个外臣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认为贵国国君,会给我什么面子吗?”

    “我阿爹身为皇族,自然不能反对陛下的决定,可是你不同啊,你是大晋人,难道你愿意看到大周与东蛮变成姻亲之国吗?如果北周与他们联手,恐怕你们的皇帝也会睡不着觉吧。”雅苏说得一针见血,不容反驳。

    “我承认你说得对,可是郡主想必也知道,这里是哪?外面有三万大军,你认为我一个手下只有二千护卫军的统领能做什么?”

    雅苏神情转冷,仿佛来自地狱的魔女,“我手下有三千亲卫,加上你的人,咱们一起去把东蛮的使团杀掉如何?”

    肖华飞心中一动,但嘴里却问道:“郡主杀伐如此果决,此事大可以与你爹联手去办啊。何必求助我这个外人,再说我觉得郡主未必是不想嫁去东蛮吧。”

    雅苏神情一窒,“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坑你不成?”

    肖华飞淡然道:“郡主父女可谓深受北周国恩,我不太明白的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仅是觉得东蛮人粗鲁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实话实说,我与东蛮人打的交道不比你少,但从面相与言谈上,其实晋人与东蛮人的差别不大,唯一就是东蛮的文韵和生活习惯上比我们要差许多,但在很多方面,他们与你们却很像,不是吗?”

    对于雅苏这个提议,肖华飞不免有一丝心动,对大晋来说,如果能干掉东蛮的使团当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不但破坏了北周与东蛮的联姻,还能让大晋的处境更好些。

    但雅苏的提议,无疑是火中取栗的行为,而且雅苏这些话到底有多少真心,肖华飞并不敢相信。

    如果雅苏不能给肖华飞一个绝对信服的理由,今天这女人就算说出大天去,肖华飞也不会伸手动一下。

    一桃杀二士这点手段,不只有北周人会,肖华飞所属的大晋,才是这种文化的发源地。

    一个弟弟当着老师傅面玩心机,雅苏真把肖华飞当成色中恶鬼了。

    肖华飞自认不是一个为了异族女人,就会押上身边二千多人性命的人。

    有些事情看上去很燃,可一旦做了决定,可能就是在作死。

    雅苏此时表情已归于平淡,她在得知无法忽悠肖华飞之后,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小男人。

    原本她想的那些话或者挑唆肯定是用不上了,只能拿实打实的利益来同肖华飞谈。

    雅苏正色道:“好,咱们不玩那些没用的心计,本郡不想去东蛮自然是出自个人的考量,但为什么我不想说。而且东蛮找大周来联姻,也没安什么好心。他们需要大周的战马和勇士来威胁你们北境,让你们腾不出手去对付他们。”

    肖华飞点头,抬了下手,示意雅苏继续说。雅苏不愧为大国郡主,可以说她的看法与肖华飞有共同之处。

    东蛮刚刚立国,自然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发展,可是大晋不会对这个老敌人与新邻居置之不理。

    到目前为止,大晋依然宣称,东阳关外的土地是大晋祖先传下的领土,无论将来哪个皇帝上位,这点不会改变。

    大晋与东蛮必有一战,甚至是连年不断的征战,直到有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所以东蛮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他们还需要发展,而不是天真的认为凭借一隅之地攻入中原。

    从这点上看,东蛮那个新皇帝绝不是鲁莽之辈。

    身为皇帝可以挥斥方遒,可以开疆拓土,但一个懂得隐忍的皇帝才更加可怕。

    东蛮始终是大晋后背的那根刺,就算你不伸手去碰触,可它依然会扎的人坐立不安。

    雅苏继续说道:“东蛮与我在大周的联姻,可以说是包藏祸心,可惜陛下被奸人所惑,不听我阿爹的忠言。万般无奈之下,我才想来找你合作。我想如果你不是太蠢的话,该知道如何选择。”

    肖华飞很想说,雅苏有些高看他了,见识过北周的骑兵对战后,肖华飞对手下的二千人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如果是正面对冲,他手下这二千人无法战胜北周的骑兵,这不是装备上差距,而是兵士作战素养上的差距。

    北周人从小在马北上长大,他们与战马已成长为一体,而大晋的兵士装备虽然更精锐,武器更锋利,可是真要对战时却拿人家根本没有办法。

    就是乃朵不花那种神乎其技的交战中变阵,肖华飞手下这二千人做不到,包括云铺卫充实到基层的那些军官也做不到。

    硬件上没资本,那再怎么算计,用处不会太大,可是就这么放弃,肖华飞又心有不甘。

    肖华飞思量片刻后,说道:“你到底想怎么办,还是一下全说出来吧,我们也好一起商讨下。咱们事先说好,如果你的计划可行,我会考虑。如果单纯让我带人去送死,那还是请回,合作总要双方均有好处吧。”

    肖华飞直接摆出了,有好处我就上,没便宜别再谈的态度。

    雅苏今天本想来肖华飞这里忽悠一番,借着少年人想要建功立业的冲动,把大晋拉到自己这边。

    她没想肖华飞今天属于软硬不吃,心中暗叹有些借估了形势。

    不过雅苏很快的端正了态度,打算与肖华飞平等的进行谈判。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内部商讨

    肖华飞看着仿佛换了个模样的雅苏,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个小女人坑了。

    雅苏此时神态冷俊,眉目中透露出一丝杀意,“本郡主只想知道,肖大人愿不愿参与到,这次针对东蛮使者的计划中。”

    肖华飞搞不清这股杀意到底是针对东蛮人,还是自己的,亦或是二者皆有。

    借着大晋的手,挑动起三国纷争,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肖华飞陷入了沉思,可是同样不能看着北周与东蛮结成姻亲之国,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东蛮使者明天就要抵达金帐,肖华飞想向冯克明请示已经来不及。

    肖华飞问道:“不知枢密使对此有什么看法,或者说枢密使那边会不会支持郡主的决定。”

    雅苏掩嘴一笑,“我阿爹自然最疼我,这点肖大人还要问吗?”

    肖华飞没有轻易相信对方的话,继续逼问道:“两国联姻,乃是国之大事,我想枢密使不会过多顾念父女之情吧。到时你们父女再联手作个局,不但坑杀了东蛮那边的使者,还会把大晋拖过战争的边缘。本官咋看这都是个不划算的买卖啊。”

    雅苏神情一窒,她料想过肖华飞会提出各种要求,甚至是一些关于她个人的非分要求。

    唯一没想到,肖华飞根本不按照她设计的剧本行事,反而是提出各种推诿与怀疑。

    肖华飞不想让雅苏久在他帐中,如果二国的联姻是他不能阻止的,那现在就要少些不必要麻烦才是,毕竟这里有北周几万大军在侧,生死皆在他人手中。

    “如果郡主仅是想把本官的人当枪来用,那本官现在就可以答复郡主,这件事,我们大晋不会参与。说白了没便宜可占,还要搭上性命的事,没人会感兴趣。郡主如果不能给本官一个满意的条件,还是请郡主回帐吧。本官先行祝贺郡主到东蛮那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雅苏咬牙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与大晋联姻,而不同意去东蛮那边吗?”

    肖华飞摇头道:“本官不感兴趣。”

    雅苏,“......”

    肖华飞已经腻歪了彼此试探,这不是一次实力对等的谋划,想要算计人的两方筹码都不多,倒像两个小孩子在算计两个身高体壮的巨人。

    不能不说,肖华飞心里已经开始腻歪,他不想陪着小女孩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雅苏闻言眼圈一红,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起身走出了肖华飞的营帐。

    肖华飞半点没有喊她站住的心思,只是冷漠的目送她离开。

    时间过去不长,吴苟道与杜金出现在肖华飞身边,吴苟道在肖华飞耳边道:“那郡主没有回金帐那边,而是带着几十骑往东南边去了。”

    肖华飞闭眼沉思,难道雅苏打算单干了?

    吴苟道与杜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等着肖华飞的决定。

    良久后,肖华飞一拍椅子扶手,吩咐道:“马上给京城发信,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报上去,另外咱们时刻准备返程。”

    吴苟道先是称是,然后问道:“礼部那些官老爷会听大人的安排吗?估计他们还想再同北周君臣再谈谈。”

    肖华飞冷冷道:“这就不由他们了,护卫军在我们手里,如果他们不走,我便将他们绑了带回去,谁不是只有一条命,本官不会因为他们几个,就把这二千多人陷入危机当中。”

    杜金道:“真这样做回到大晋交待不过去,雅苏那小娘们就是个小姑娘,未必会对东蛮人动手?”

    肖华飞道:“这种家大人从小不怎么管的熊孩子,会作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别忘了她还有好几个哥哥,我不同意她的原因,就是担心杀掉东蛮使者后,这口黑锅最终会扣到我们头上。到时他们把人杀了,再把我们拿下,这种两面光的事,我能做出来,相信他们也能做得出来。而且谁知道这事是不是,北周君臣给咱们和东蛮量身挖好的坟坑,要知道二虎相争,猎人得利。”

    还有一点肖华飞并没有说,就是乃朵不花那人,他始终看不透,这对父女做事,一向出人意料,谁知道是不是乃朵不花在图谋着什么。

    西院正使可以谋逆,副使也未必差什么吧,忠诚这种东西,在草原绝对是一种稀缺的品质。

    这件事情中是否有更深层的谋划,肖华飞暂时看不出来。

    但国与国的纠葛永远不是表象那么简单,谁知道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是不是躲着一个巨大的冰山。

    下棋之人的段位太高,肖华飞不得不小心行事,稍不留神就会被这些国手,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杜金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知道自己妹夫一向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从来把别人想得更坏。

    可是目前身处在敌营当中,把事情想的更坏些,并没有什么毛病。

    杜金看着肖华飞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只好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但你最好还是和李春阳打个招呼,要不然回去后上面那位不会轻饶你。”

    肖华飞闻言点头,先让杜金去和云铺卫的基层官兵打好招呼,随时准备出发,然后亲自去见李春阳等礼部官员。

    李春阳此时还在营帐中与随行官员开会,商讨如何与北周改善关系的事宜。

    肖华飞不等通报,直接进入营帐,面对闹哄哄的文官们,肖华飞走到李春阳身边,对众人道:“各位能否先出去,本官与李大人有事相商。”

    使团随行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肖华飞跑这里来捣什么乱。

    大家看向肖华飞神色并不好看,在文官们眼中,武官自然该把国家大事交给他们来决定,而不是随便插一脚。

    营帐中没有一个人听从肖华飞的要求,反而看向李春阳,意思快些把这家伙赶走,他们好继续议事。

    李春阳向肖华飞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他的格局自然要比那些下级官员高上不少,肖华飞如此严肃的打断大家的议事,想来是有要事通报。

    肖华飞附耳在李春阳说了几句,李春阳闻言神色不变,淡然对属官说道:“大家先去歇息片刻,我与肖大人有事商议。”

    礼部尚书发话,自然没人再反对,众人向着李春阳一拱手,退出了营帐。

    李春阳六十多岁的人,却半点不见老态,等众人离开后,才问道:“肖大人刚才说的事,有多大可能性。你知道陛下让我等前来,就是想缓和与北周的关系,如今事没有办成,就撒手不管,我等回到京城如何向陛下交待?”

    李春阳不谈不走,而是向肖华飞要回去的交待,这个倒是出乎了肖华飞的预料。

    他本想李春阳会强烈要求留下才对,这才符合文官一向的作风。

    肖华飞没有继续深思,毕竟李春阳能算得上是自己人,“现在不是考虑如何向陛下交待的事吧,如果雅苏真带兵向东蛮使团动手,那我们反而最被动,而且本官敢确定这口黑锅一定会扣到我们头上,到时就是想走都走不掉了。本官身负使团的安危之责,不敢让各位大人在此冒险。”

    李春阳摇头道:“肖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你所说之事未必会成真,而且就算那郡主真的做出此事,只要我们待在此处不动,又如何会怪到我们头上。天理昭昭,难道还有人能把白的变成黑的不成。”

    肖华飞皱眉道:“这还不容易?弄点大晋的兵器与兵甲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大人难道不知道我去东阳关查的是什么案子?你敢说剑北关这里会没有?到时只要留下几具身份不明的尸体与兵甲,你说北周皇帝会处罚自家的郡主,还是与东蛮有世仇的大晋使团?”

    李春阳低头沉思,肖华飞继续说道:“而且现在是北周已有意与东蛮联姻,才会有东蛮使团到来吧,否则东蛮伪朝初立,会送上热脸给北周人打耳光吗?想必两国早已在私下里有过商讨。”

    李春阳道:“好,咱们就算这事是真会发生,可北周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肖华飞叹道:“我大晋如今国力如何,这个不需要下官细说吧,北周国力正强,东蛮野心勃勃,二者均视我国为羔羊,万一两国联手对付大晋,那时我们边关处处烽火,陛下与各位大臣该如何应对?战争有时只需要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无论多让人难以置信,依旧会被当成借口。我们再留在这,就是给他们两国制造借口的机会,唯有快速脱身,让他们自己玩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李春阳微微点头,却又马上摇头说道:“那本官这就去请面北周皇帝,把这事通报给他,相信他也是一国之君,不会容忍下面人颠倒黑白。由他去阻止自家郡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肖华飞头很疼,这文官要说内斗起来倒是挺内行,可谈到外斗为何又这么天真。

    难道北周皇帝不希望大晋与东蛮产生纠纷吗,那简直是一定的,而且肖华飞相信,北周人也不希望自己的东方出现一个强大的邻居。

    大晋夹在这两国这间,完全是被动的一方,以目前的国力只有被动接招的份,而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

    反而北周与东蛮,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大晋。

    所以雅苏背后到底站的是谁,肖华飞根本无法确定,但他不信雅苏是一个人在决定此事。

    肖华飞咬牙在李春阳耳边低声说道:“北周帝身为皇帝,那注定眼中只有利益,而没有是非公理。如果有机会咬大晋与东蛮一口,大人猜他会不会做!”

    李春阳眉头扭到了一起,狠狠的捻着下额上的胡须。

    皇帝这种超出常人的生物,一向没有什么道德底线,李春阳为官几十年,这点认识还是有的,于其相信皇帝的信誉还不如相信肖华飞。

    半晌后,李春阳叹道:“也罢,本官这就请见北周皇帝,请他允许大晋使团即刻返京。”

    肖华飞拱手道:“大人英明,本官这就去安排兵士整装,等大人回来后咱们马上出发。”

    李春阳让人通知下面官员开始整理行装,而他去请见北周皇帝辞行。

    肖华飞回到营帐时,李雷与王老虎正在把肖华飞的行李装箱,肖华飞打断二人道:“杂物就不要带了,连马车在内全部扔下不要,所有人轻装简行,带够干粮,咱们得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剑北关才行。”

    肖华飞烦躁地走出营帐,望向山包上那顶超豪华金帐,不知李春阳能不能顺利脱身。

    如果北周皇帝能顺利放行,那只是千里返程的第一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敌袭

    北周皇帝展现了身为皇帝的气度,再三挽留无果后,李春阳得以从金帐脱身。

    大晋使团想要回国的要求,北周皇帝未作过多的为难,还贴心的派出一千金帐骑兵护送大晋使团回国。

    李春阳见到肖华飞时,脸上全是苦闷的表情,因为这他这趟差事算是彻底办砸了。

    肖华飞简单与李春阳交谈两句,便请李春阳回去尽快整理行装,争取尽早离开金帐的视线范围内。

    李春阳走后,北周皇帝屏退众人,传召来了国师。

    “国师如何看晋人使团的匆匆离开。”

    北周皇帝称为国师的老者,名为阿木森,已经有六十五岁,服侍北周皇帝快有十五年之久。

    北周皇帝很多重大决策的背后,均有阿木森的建言在里面。

    阿木森道:“想来是他们嗅到了什么风声吧,晋人一向软弱又好面子,估计得知东蛮那边有使团前来求亲,怕颜面受损,所以索性请辞归国吧。”

    北周皇帝点点头,似乎认可国师的看法,在他看来晋人最喜欢死要面子活受罪,自诩为天下正统,却又看不清天下大势。

    北周若与东蛮联姻,则大晋必有危机,反之晋人看重血统,对他的联亲善意置之不理,其实北周皇帝内心十分恼火。

    北周虽有心吞并天下,但身为一个皇帝,他知道晋人不会甘心服从于异族的统治,所以他才想借着联姻这种软手段,渐渐消除晋人对北周的抵触。

    若是雅苏能与重熙的两个儿子之一,生下孩子,那他这个娘家叔叔就有理由参于到晋国的皇室纷争当中。

    到时不管是立个傀儡,还是取而代之,主动权便全在北周皇帝的手中。

    可惜重熙皇帝回绝的毫不犹豫,这让北周皇帝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

    所以他对晋国使团就不那么热络,转而谋求一个新的破局点。

    东蛮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来承认他们的立国为正,而北周存着驱狼吞虎的心思。

    两个半游牧国家,一拍即合。

    阿木森道:“东蛮人向来不讲信义,陛下还是要多留意几分。”

    “朕知道了。”

    北周皇帝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朕今日已封乃朵不花为西院枢密使,你说朕这位堂兄可还满意?”

    阿木森低眉顺眼地说道:“这个老臣不好猜测,毕竟再过几年副使大人也会转为正使。”

    北周皇帝呵呵一笑,但没有点破阿木森话中的深意,二人也默契的无视了这个话题。

    如果没有西院正枢密使谋逆的事情,至多再过三年,乃朵不花也会积功由副职转为正枢密使,老人总会退下去的。

    如今乃朵不花可以说救驾有功,而且展现出了卓越的战场指挥能力,这就让北周皇帝不能不重视一二了。

    帝王不在乎一个人有没有能力,而更在乎这个人对他是否忠诚。

    乃朵不花表现出的能力,让北周皇帝心生警惕,如今他正值壮年,膝下几个儿子还正年幼。

    如果有一天北周皇帝一有不妥,那乃朵不花就是皇家传承有续的最大威胁。

    而阿木森作为常年陪伴皇帝的人物,最是了解皇帝的心思,此时谁替乃朵不花说话,谁就会在皇帝心中插下毒刺,所以他很聪明的踩了乃朵不花一脚。

    而北周皇帝的表现,让阿木森知道自己猜对了。

    北周皇帝道:“明日等东蛮使者到了,以国礼待之,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和他们一样是群蛮夷。叫王庭军打起精,务必让这偏隅小国见识到我大周的风采。”

    阿木森道:“这些老臣自会安排妥当,不过陛下这次下嫁乌丽雅苏郡主,不知枢密使那边可有异议?”

    北周皇帝淡淡道:“身为大周的郡主与皇亲,他二人能有什么异议,而且雅苏到了那边贵为太子妃,能受到什么委屈,难道东蛮人还敢为难我大周的郡主不成。”

    阿木森思考片刻,点头称是,不再多言。

    有些话点到为止便可,说的太多,可能责任就大。

    把责任推给别人是所有人的天性,这点在皇帝的身上更为明显。

    ...

    肖华飞用最快的时间整顿好队伍,在礼部属官的一片抱怨声中,大晋的使团开始踏上归程。

    来时那些舒服,缓慢的马车,被肖华飞弃在了营地中,所有人全部骑上战马向着剑北关前进。

    直到离开金帐快有三十余里,肖华飞才让队伍重新扎营,即使这样肖华飞依然觉得眼皮直跳,这点距离还远远算不上安全。

    三十里路程在骑兵的马蹄下,不说转瞬就到,也差了太多。

    而且使团中还有北周的一千骑兵在侧,这让肖华飞觉得如芒在背,一路上时时盘算着如何甩开对方。

    北周骑兵带队的千夫长,是个精明的中年汉子,他没反对大晋这边的急行军,不过还是命人在沿途留下了踪迹。

    这倒不是为了干点什么,只是出于一种军人习惯的防范性手段。

    肖华飞预计今晚或是明天,雅苏那边就会动手,而北周朝廷得到消息,应该在后天一早,或是更早一点。

    时间还是相当紧迫,可是他内心充满了无奈,如果没有那些文官,他还可以带着人日夜兼程,尽早脱离险地。

    至于那一千北周骑兵,他还真没放在心上,这些人能带来的最大

    麻烦就是会咬住他们的尾巴不放。

    要说作战,肖华飞觉得凭借那几箱东西,至少能吓得对方不敢与他们拼命。

    肖华飞从来不认为凭借着他手头的二千人,能把这一千人杀光,只要能逼着对方不敢同他们拼命就可以。

    如果到了剑北关附近,肖华飞敢断定,这一千骑兵不敢靠近剑北关二十里之内。

    大晋就算再软弱,还不至于怕了这一千骑兵。

    肖华飞暗中让人骑快马,带着李春阳的亲笔信,赶向剑北关,希望左新良可以派出兵马接应使团归国。

    在信中肖华飞请李春阳点明了,目前三国间复杂的局势,希望左新良能早做准备。

    虽然北周未必会冲击剑北关,但仍要防着对方趁机打劫。

    肖华飞考虑是否派少量人马护着李春阳从其他的关口归国,而他带着大队人马吸引北周人的注意力。

    李春阳非常果断的拒绝了肖华飞的提议,在李春阳来看,这就是开玩笑。

    要是北周人最后盯住他这路人不放,这些文官能往哪跑?

    肖华飞表示理解李春阳的想法,可是他眼下已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李春阳不同意,那明天只能请李春阳管束好手下那些文官,在急行军的时候不要闹事,不能让北周人看笑话。

    李春阳并不傻,他看出来这是肖华飞的一种威胁,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害怕,肖华飞扔下他们不管的,毕竟这在大晋军中不算什么新鲜事。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肖华飞便命令队伍向南前进。

    一股不安的情绪开始在使团中蔓延,可肖华飞命令基层军官看好手下,不许众人过多议论。

    危机近在眼前,已容不下更多的异议。

    肖华飞这二千人学着北周人的样子,将干面饼放到马鞍下面,通过马鞍的挤压与磨擦,面饼已变成了熟面粉。

    肖华飞饿了就掏把面粉放到嘴里干嚼,所有人包括李春阳在内,看到肖华飞这样,也收起了不满,只能更着头皮跟着队伍赶路。

    除了马匹喂料与饮水,肖华飞今天没有让队伍停下过,所有人均累得不行,特别那些文官,坐在马鞍上就像坐上了针板,心中对肖华飞咒骂不已。

    队伍直到天黑到看不清前路,才停下来休息,肖华飞估计雅苏那边应该已经动手了,他一夜没怎么睡,不时的望向东北方,生怕有马蹄声至那边传来。

    天色已黑,草原上星光灿烂,点点篝火仅剩余烬。

    东蛮的使团距金帐还有不到三十里,按照礼节,他们会在明早启程,在中午前抵达北周金帐,觐见北周皇帝。

    二千多里的行程,让东蛮使团疲惫不堪,每个人只想着睡个好觉,明天好以更好的面貌出现在北周君臣前。

    东蛮人的新相国亲自带队求亲,规格不可谓不高。

    此时在他的营帐中,东蛮使团的几名贵人,正在商讨明天面见北周皇帝的事宜。

    大家就如何进献国书,如何面君行礼,等细节进行了复盘。

    没办法东蛮才立国月余,许多规矩还在摸索当中,虽然北周派来了讲解礼仪的官员,但东蛮人自认为已经立国,不能凡事全听凭北周人的安排,细节上至少要体现出燕金的国体才行。

    大晋不许东蛮人入关,那他们只有在北周这面找些存在感,否则周边邻居没人承认,那立国的意义等同于零。

    大家商讨完毕,东蛮相国托托索敏走出营帐,此时草原上很静,天空越发显得幽静高远。

    在这种宁静中,托托索敏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早年他也曾征战杀场,多少年的野外露宿,让他嗅到了一丝危机。

    这是一种来自本能的警示,托托索敏举目四望,他马上让人叫来侍卫统领。

    侍卫首领此时仍旧全身披甲,并没有因为马上就到目的地,而有一丝松懈,这是他多年从军养成的习惯。

    托托索敏道:“本相觉得不对,这草原太安静了,你马上让人围着营地放出哨卫,至少放出十里之外。”

    侍卫首领道:“属下早已将哨卫放出十里,不过还没有发现哪有不对。”

    托托索敏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不行,马上再派人出去联系那些哨卫,一旦有事马上来报。十里还是太近,马上放出十五里。”

    话刚一说完,托托索敏感受到靴底传来了极细微的震动,在星光下远望,地平线处似有细微的波涛在涌动。

    托托索敏大知道不是自己脚麻了,随后大喊一声,“不好,有敌来袭,快戒备!”

    侍卫首领立即拔出战刀,放声厉喝道:“敌袭!敌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奔逃

    地平线那边的起伏越来越大,即使马蹄已被羊皮包裹住,此时托托索敏与护卫首领已能感觉出端倪来。

    护卫首领忽的将耳朵贴在地面,口中飞快报道:“正北,正西,还有东面,均有敌人来袭,每边人数至少过千,他们要合围咱们!”

    这是有人趁着夜色来袭,所以营地周围才会这么安静,连狐狼这些夜间行动的野兽都被惊跑了。

    至少那些放出去的哨探,此时不用问了,全被人家干掉了,否则人家不会无声无息逼近到五六里之内的。

    托托索敏已无暇考虑谁要这么干了,地面传来的颤动说明至少有几千骑向着他们这边涌来。

    托托索敏对护卫首领道:“马上带人向着西南方跑,带着这些人绕个大圈向着北周王帐前进。”

    护卫首领听出托托索敏话里的意思,当下不再犹豫,马上招呼人上马向西南方撤离。

    东蛮人不愧为常年征战的民族,虽然敌袭来的很突兀,但他们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各自的马匹,在敌人还离他们有几百丈时,纷纷策马逃离。

    东蛮的使团此行约有几百人,除了一部分服侍他们的奴隶,剩下的全是百战余生的战士。

    这些奴隶他们肯定不会管,有能力上马逃跑的人全部快速撤离。

    他们还没有狂妄到能与几千骑兵对抗的程度。

    托托索敏在护卫的保护中,向着西南方快速狂奔,后面的几千骑兵紧追不舍,不时有东蛮人被对方的先锋骑兵,用弓箭射下马来。

    东蛮人此时根本不敢回头,只是向着西南方低头狂奔,时间不长便有二十多人被射杀。

    托托索敏此时牙快咬碎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就是当年面对大晋最精锐的边军,他依旧敢率军冲锋。

    但面对大兵力优势的骑兵,他不敢回头,不敢带队反杀,在绝对的差距之下,无论他多么勇猛,也不会有奇迹出现。

    托托索敏心中不断盘算着到底何人想要他的命,他知道大晋的使团在北周金帐那边,可按晋人的作风,无法在北周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事来。

    北周人不会放这么多的晋人骑兵出关,而且晋人没有能够夜间奔袭的骑兵。

    东蛮对大晋的渗透是全方位的,对于大晋的军事能力,托托索敏可以说了如指掌。

    托托索敏此时已经猜到,来袭的人到底是哪国人了。

    他内心充满苦涩,现在的东蛮无论在大晋还是北周眼中,都是不起眼的小国,这两个国家均没有给燕金以足够的重视。

    现在很明显,他们十之八九卷入了北周人的内部倾轧当中,这属于无妄之灾。

    托托索敏眼中的仇恨一闪而逝,他只能把这些恨意埋在心底,早晚有一天要在北周人身上血债血偿。

    不过这一切需要时间,燕金需要低调求生,否则在两大强国的挤压下,看似朝阳初升的政权,会如初秋的白霜一样,瞬间被晒成虚无。

    托托索敏原打算往西南方绕个大圈,甩掉追兵后再往东北方向行进,寻找机会抵达北周金帐。

    他相信只要到了北周皇帝面前,对方至少能保住他的安全。

    可身后的马蹄声始终密集,对方不紧不慢的咬住了他们。

    东蛮使团两边也出现了蒙着脸孔的游骑兵,托托索敏知道那是对方派出的骑兵斥候。

    无论他们向着哪个方向逃,身后追击的骑兵大部队,都会用最短的时间追上来。

    一夜的追逃中,太阳已从地平线上升起。

    托托索敏只能带着身边的二百多人,向着西南方不断逃窜,此时他们已经断水断粮,逃的过于仓促,什么也来不及准备。

    托托索敏将空水囊扔掉,如果身后的骑兵还是紧咬着他们不放,他已准备回身和对方拼命了。

    否则再跑下去,战马与人全受不了,与其被人追上时已无还手之力,还不如现在回身和对方拼命。

    至于报仇,就只能交给后人了。

    正当他要调转马头回去和对方拼命时,谁知身后的追兵却停了下来。

    托托索敏皱眉回望,他有些搞不懂对方的企图了,难道这就要放弃了吗?

    东蛮人继续向前奔跑了五六里,他们的战马已到累到极限。

    经过仔细观察,托托索敏见敌人没有追过来,果断命令队伍停下休息。

    此时东蛮人的战马已快累的口吐白沫,马身上的肌肉在不停的颤抖。

    托托索敏搞下的自己的披风,小心盖到坐骑身上,要想活着回去,他就要照顾好自己的战马。

    护卫首领看着远处观察他们的斥候,眉头越皱越深,他知道敌人也在休息。

    可那些敌人明显比他们准备的要充分,相信此时敌人正在吃干粮,而他们的战马正在吃草料。

    此消彼长之下,护卫首领明白,他们坚持不到下次休息了。

    护卫首领走向托托索敏,抚胸行礼道:“属下请相国先行离开,由属下带领二百勇士拦住追兵。”

    托托索敏拍了拍护卫首领的肩膀,“你随我出生入死快二十年了,眼下咱们是到了绝路了吗?”

    护卫首领握拳捶胸,平淡说道:“大金不能没有相国,而属下就是一个粗人,战死杀场本就是属下的归宿。”

    托托索敏盲然地看向四周,眼下逃出来的这些人,每一个至少跟着他几年了。

    经过一夜的奔波,这些人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好,战马在用蹄子刨着地面,希望能在雪地里找些干草吃。

    可这些马全被骑士紧紧拉住了缰绳,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托托索敏身上。

    带着所有人继续逃?肯定是逃不掉的,对方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托托索敏不是一个分不清轻重的人,壮士断腕的勇气他有,只是心里这种憋屈挥之不去。

    哪怕手下再多个千八百人,他都敢回身与对方一战,可他现在没有这种选择。

    托托索敏带着二十人向着西南方继续狂奔,护卫首领带着二百余人骑上战马,将目光看向东北方。

    古老苍凉的歌谣在这些人嘴中唱起,那是东蛮人祈求亡魂回归故里的歌谣。

    东北方的马蹄声已经响起,几千人正冲着他们快速冲来。

    面对东蛮人的二百多骑,北周骑兵没有讲究什么阵形与战法,一个穿着黑甲的青年将领高举双刀,紧跟在他身后的骑兵如水银泄地,将这二百多人瞬间淹没。

    在潮水退出,东蛮人只有三十多人还在骑在马上,护卫首领此时已失去一臂,他用牙咬着战刀,空出一只手,将断臂用腰带扎起来。

    黑甲将领觉得索然无味,对手已扛不住他们再次冲锋了。

    黑甲将领身后,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

    雅苏此时蒙着脸,遮起了她俏丽的容颜,“二哥怎么不快点解决了他们?”

    黑甲将领叹气道:“就是觉得有点胜之不武,他们全是血性的汉子,这么死了,有点冤啊。”

    雅苏灵动的眼睛一翻,小声说道:“那你就看着我嫁到蛮荒之地去?”

    “本来这个事就不该干,要是陛下知道了,会出事的。让阿爹去陛下那里求个情,岂不是更好?”黑甲将领无奈道。

    “二哥就是胆小怕事,要不是我找不到大哥,还能用你出手?阿爹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可陛下赏给咱家什么了,陛下经过这次之后,根本就不再相信咱们这些亲族了,恨不得我们死光了才好。”

    “不要这么说陛下,不管怎么说他是咱们的堂叔,再差能差到哪去。”

    “你是不是总和那些晋人女子泡在一起,脑子学傻了。陛下现在心里只有他的皇图霸业,无论是阿爹,还是咱们,都是他手上的棋子。太爷爷是皇帝,为什么咱家不能出皇帝?”

    黑甲将领心中一动,“这是阿爹的意思吗?你天天和阿爹在一起,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

    雅苏高深莫测的笑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二哥你想,家里就你最聪明,还是嫡亲的世子。大哥那人从来只喜欢打猎和女人,你说要是咱们阿爹当了皇帝,这皇位会传给谁。”

    黑甲将领挠了挠下巴,“二哥怎么觉得你在坑我?要是阿爹真有这心,为什么从来没和我们几个兄弟说过?”

    “阿爹那人你还不知道,向来心里有事不会对任何人说。”

    “二哥只是觉得这事哪不对啊,越听越糊涂。”

    雅苏娇嗔道:“好了!事到了这步,没回头路的,二哥快把这几个解决了,然后咱俩带着几百人骑双马去追那什么狗屁相国,把他逼到晋国使团那边杀掉。然后再咱们再把晋人使团扣下来顶缸。”

    黑甲将领眉头皱起,“怎么又牵连上晋人了?妹子你实话实说,这事到底到搞多大,今天你要是不给二哥交个实底,二哥不敢和你一起玩了。”

    雅苏在他耳边低声道:“阿爹手里无兵权,就凭咱家封地那点兵办,无论想干什么也做不了,咱们只有挑起战争,才能让阿爹手里握有兵权,到时大哥与你手里均会掌握几万兵马,你说那时咱家想换个更大的帐篷,是不是轻而易举?”

    黑甲将领紧张的握紧刀柄,目光已然转冷,他开口命令道:“杀光这些人,然后本世子亲卫随我去打猎,其余人马上回封地驻扎,胆敢私自离队者杀!敢露口风者杀全族!”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路向南

    只是一波箭雨,东蛮那边剩下的三十多人倒伏在雪地中。

    战马嘶鸣,黑甲将领与雅苏带着三百多人继续追踪托托索敏。

    没人回头去看那些倒下的尸体,用不了一天,草原上游荡的野狼,会将这些人打扫的一干二净。

    尘归尘,土归土,生于大地,回归于大地。

    就像猫捉老鼠一般,北周人不紧不慢的追在东蛮人身后,若是东蛮人停下来休息,那他们也跟着停下来。

    若是东蛮人休息的时间太长,或是想要改变路线北行,那他们就围追堵截,逼着对方向着西南方逃窜。

    北周人对这种游戏好像一点不腻,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种追逐一直在草原上持续着。

    托托索敏带着身边的二十人向着西南方一直逃去,他不时的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总有北周人的游骑在周围游弋,让他们的踪迹无法遁形。

    时间在两波人一追一赶中,过去了一天,北周皇帝在天黑时接到了东蛮使团被人袭击的消息。

    北周皇帝听到消息后震怒不已,他前几天刚被自己手下挟制过,这才太平了没几天,就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截杀使团。

    金帐外的血迹未干,参与西院谋逆的所人有均已被处死,包括那些人的亲族与奴隶。

    北周皇帝觉得自己对帝国失去了掌控力,这是身为皇帝不能容忍的挑衅。

    “国师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北周国师偷瞄一眼皇帝铁青的脸,思考半晌,才谨慎说道:“任何人均有可能,也许是马匪,或者是晋人那边,或者......”

    北周皇帝咬牙轻笑道:“莫非他们觉得朕是昏君吗?朕很多时候是为了大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来有人把朕当成老糊涂了。”

    国师道:“陛下春秋正盛,怎能如此菲薄,想来是有人不想看着两国结为姻亲吧。”

    北周皇帝轻叹一声,“大周看着是疆域无边,可是咱们能养活的人口,却有十分限。如果想要我族繁盛不衰,只能看向南方。可南人视我们为蛮夷,我国想要南进,只能联合周边各国,将彼国分而食之。到时再将这些小国收入囊中,用几代人的时间,重新塑造一个新的族群。”

    “陛下雄心壮志,天下莫有人可及。”阿木森拜服在地,心悦诚服的说道。

    北周皇帝闭眼说道:“派五千王帐亲卫按迹追踪,务必把东蛮使者救回来。”

    ...

    肖华飞已经带队向南走了五天,这五天他不敢有一丝懈怠,按吴苟道得到的飞鸽传书,剑北关已经开始戒备。

    左新良在得到消息后,派出了三千轻骑出关向北迎接使团归国,预计再有三四天的时间,大家便可以在半路上汇合到一处。

    肖华飞得到消息后,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若是接应的人马到了,安全上就会有一定保证。

    越是向南,天气越是暖和,春风虽然还没有把草原吹绿,可是原本满地的积雪已经越来越少。

    又是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肖华飞带队走到天黑看不清地面时,才肯下令扎营。

    这几天总有文官跑到李春阳那里抗议,说肖华飞这样干实在有辱斯文,这些文官哪经历过连日骑乘之苦,一个个下马时都叉着腿,脸全揪成了一团。

    李春阳始终板着脸,他没有将消息向着手下公布,文官的脾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而且这些人一旦了解真相,未必是什么好事。

    人一多,心思就多,想法就多,特别是团队中全是聪明人的时候。

    在肖华飞与李春阳的高压之下,整支大晋使团坚定不移的向着南方快速行进。

    又是一天清晨,太阳尚未完全升起,肖华飞拖着疲惫的身子早起,此时骑兵们已整装待发,可是文官那面却闹出了事端,很多礼部属官说什么不肯走了。

    肖华飞顶着黑眼圈来面见李春阳,此时李春阳已没了当初的风光,脸上被寒风吹起了皮,胡须也变的干枯凌乱。

    “大人时间已不早,再有几日剑北关的接应人马就会到达,我们需要再往前赶一赶,否则我们在此没有太多的自保之力。”

    肖华飞语气中多少有些不满,如果不是有这些文官拖累行程,他觉得这时候已带人回到了剑北关当中。

    李春阳无奈苦笑道:“已经有三名官员累倒了,他们不比你们这些武人,身体根本吃不消这种速度的急行军。就算本官强压,又能如何?”

    肖华飞道:“大人可知若是北周人把咱们扣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我敢保证这些官老爷全会变成北周人的奴隶,那时骑马这点辛苦就什么都不是了。”

    李春阳摇头道:“人没有到绝境时总会心有指望,本官就算告诉他们,你猜他们会不会听。这些人到了极限了。本官决定留下来陪他们休整一两天,肖大人若是着急,可以带人自行离去。”

    李春阳这么说已是无奈之举,他知道肖华飞说的情况有很大的可能性发生,甚至已经发生,可他做为礼部尚书,不能无视属官的诉求。

    否则就算回到京城,他这些手下将会如何看待自己的上司,说是离心离德也不为过。

    毕竟没有一个现在受到了生命与安全的威胁,肖华飞的话算是危言耸听,没人会把尚未发生的危机当回事。

    还有一点是李春阳不能说的,那就是读书人天生的天真,包括李春阳在内,均认为北周皇帝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牵连一众外使。

    肖华飞觉得嗓子像卡着个核桃,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面对这些文官,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大事小情还得供着他们。

    这些人分明就是雅苏的天然盟友,不怕敌人太狠,就怕队友太猪。

    李春阳继续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肖大人觉得北周皇帝真会因为东蛮人有可难遇难,而为难大晋使团吗?”

    肖华飞此时不敢咬死北周人一定会扣留他们,他这几天的向南疾行,只能说是为了寻求战略主动的最优选项,让大晋尽可能不参与到北周人的内讧当中。

    可是身为只看过北周皇帝一眼的人,肖华飞无法精准揣测北周皇帝的态度。

    李春阳见肖华飞不答话,苦笑道:“肖大人不如就让大家休息一日吧,明天不管无论如何,本官会命他们跟上队伍。”

    肖华飞看向北方,不远处那一千北周骑兵还在生火作饭,这几天一直如此,这些北周护卫军一直跟着他们。

    但是北周骑兵在草原上的生存能力,要比大晋人强上太多。

    每天都是肖华飞带人先走一程,然后对方才不紧不慢的跟上来,肖华飞始终无法把他们甩掉。

    说白了就是先放肖华飞这些人走上十里二十里,人家才上马跟过来。

    本来这种如影随形的保护,在两国太平时求之不得。

    可眼下就有些扎心了,只要有这些人跟着,肖华飞就无法带人从草原上消失,哪怕是让一部分人分路撤离也做不到。

    肖华飞倒是愿意充当吸注意力的鱼饵,可是这些文官太不给力了。

    只不过几天的骑马前行就叫苦连天,更不用飞奔赶路了。

    肖华飞不敢真扔下这些文官独自离开,那样回到大晋,没谁会放过他。

    皇帝不会,冯克明不会,满朝文武更不会。

    肖华飞长呼出口气,对李春阳说道:“那就请各位大人今天好生休息吧,但明天一早必须继续赶路,相信尚书大人也不愿回到北周金帐看人家脸色吧。”

    李春阳淡淡道:“这是自然,本官代属下谢过肖大人。”

    肖华飞走出李春阳的营帐,连忙叫过邹通,吩咐他派出探马,至少要保证十里内,没有大军逼近。

    然后又让吴苟道去与北周骑兵通报一下行程,就说今天不走了,原地休息一天。

    北周护卫军那边显得很是无所谓,带队千夫长告诉吴苟道一声,“知道了”,便让所有人摘下马鞍原地驻扎。

    肖华飞回到营帐后让人赶紧去联系接应的人马,以李春阳的名义要求对方尽快过来驰援。

    扯虎皮这种事,肖华飞做的一点心理障碍没有。

    两匹快马飞快的离开了营地,向着南方飞奔。

    北周千夫长看到有人离开营地,但并未深思,他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大晋使团回归剑北关,至于别的事他懒的管。

    在草原上,他不信还有人敢把他这一千王帐骑兵如何。

    ...

    托托索敏经过几天的逃亡,双目当中已失去神采,不断有人坠马掉队,累倒的几匹战马已被这几人剩下的人吃掉。

    现在他们每个人只有一匹战马可以骑乘,后面的北周人紧追不舍,仿佛要把他们赶向某个预定的目的地。

    托托索敏向着苍天祈祷,恳请苍天让他留一条命,这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要报仇。

    戎马一生,他第一次被人追的如丧家之犬一般,这让生性高傲的托托索敏愤恨不已。

    这几天他数次往东转向,可是对方像是通晓了他的心思,总是把前路堵死。

    在付出了几条性命代价后,这位东蛮相国,只能按着对方划定的路线,一路向南狂奔。

    托托索敏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身后的敌人不来杀光他们,肯定就是有更大的图谋,而他只能按照对方的安排一步步迈入陷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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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小姑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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