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红薯凉粉
宋元面露难色。
他今天感觉除了病后的虚空已经没了病气，本来不打算留下来继续叨扰的，可没想到一顿早饭的功夫外头就下起了雪。
以他现在这孱弱的身子出了门，还不到了半路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可他确实是已经可以走了。
昭然见他表情，也就把他心里的活动猜到了七八分，抬头一看不过是九点，安慰他说：“你们考试不是早着呢吗？不用着急，你这身体刚好就想出去挨冻了？到时候病了可不像我似的有好心人帮你了。”
“可是我……”
“行了别说了，不就是怕花钱吗？”昭然大手一挥，“我还是那句话，等你金榜题名了，那就什么都有了，有这心思还不花花时间回房间里复复习呢！”
宋元一脸愧色。
怎么见昭姑娘道理比他懂的都多？
不过是个面嫩的书生，过没过18岁还不知道呢，在昭然眼里就是个还上高中生的孩子，她哪里忍心把这祖国的花朵扔到这冰天雪地里挨冻去？少不得要等上几天天气好了再让走。
被昭然说教了一顿，宋元乖乖的在客栈里呆了下来。
快到了中午的时候，苍天和还惦记着昭然说的好吃的，一个劲儿的示意她赶紧去做了来。
昭然哭笑不得，只能溜溜的跑进了厨房里。
尤妮儿正转来转去的帮她娘递这递那。
马氏见是昭然进来了，立马停了手里的活计问：“掌柜的，可有事情？”
还不到他们吃午饭的时候，而且马上客人就要来了，外头也是忙得很，昭然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昭然挥手示意她接着做她的事情：“让尤妮儿帮我烧个火就是了，我这里要做点新吃食。”
“哎！”尤妮儿兴奋的立马答应了下来，他们掌柜的哪次说要做新吃食的时候不把他们给惊艳到？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她十分殷勤的跑到了空着的灶台前说：“掌柜的，要大火小火？”
昭然搅了搅已经又开始沉淀的淀粉，搅拌均匀之后说：“大火吧，也不用太大。”
她第一次做，没什么把握，万一做坏了怎么办？那不是浪费么？
尤妮儿烧火的功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说是什么温度就能是什么温度。
昭然把那一小缸淀粉水全倒进了锅里，大火的烘焙下，水分不断地蒸发，渐渐地，本来乳白色的液体变成了半透明灰色的糊糊质地。
尤妮儿十分惊讶：“这东西怎么还变了色？”
等看的差不多了，昭然说：“停火吧，这就行了。”
又拿出个圆盆来把糊糊一点点的刮进盆子里。
“我还要做什么吗掌柜的？”尤妮儿搓了搓衣角问。
“不用了，你去帮你娘做活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说着转身把大盆子盖上了层布端了出去。
这东西还得等到冷了之后才能凝固的，冬天也挺好，放在外头估计过上一两个小时就成型了，正好是他们吃饭的时候。
外头只想尝尝新吃食是什么东西的苍天和等得挠心挠肺的——之前每次昭然做了好吃的的时候那香味隔着布帘子都能闻见，怎么这次没有香味呢？
不过没好意思去问了昭然为什么，只能默默的找了地方坐下了。
客栈的生意很好，人一波一波的来个没完，等屋子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慢悠悠的吃饭的时候他们才终于能开饭了。
再一看头上的钟表……嗬，都两点了。
昭然赶紧把红薯凉粉拿到屋子里来——再多放一会儿还不就冻上了！
摸了摸，松了口气，还好，还是软软的，就是有些太凉了。
双手一翻把Q弹的凉粉倒在了案板上，DuangDuang两下一看就知道口感如何。
小心的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整齐的码在盘子里，在网上投倒上自制的调料，拿筷子一拌，绝对是下酒的好菜！
“这东西怎么个猪肉冻一样啊！还能变成这样？”尤妮儿有些好奇，“可那东西又不是肉？”
关于为什么淀粉会变成这个样子，昭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反正吧这东西就是这样的，刚才我拿进来那个白白的东西叫淀粉，这种东西都能变成这样子的。”
尤妮儿半懂不懂的点头，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崇拜感——掌柜的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两盘灰溜溜的果冻一样的东西上了桌子，不光是几个伙计都盯着这盘从来没见过的菜，就连几个快要吃完了的客官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还有那好事的喊了一声：“昭掌柜！这可是新出的菜？”
昭然赶紧把两个盘子放下笑了两声：“不算是新出的菜，只是自家里自己做着玩的。”
苍天和已经忍不住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嚯！一抿就化，还凉滋滋的呢！解腻倒是极好的东西。”说话间筷子已经下去第二次了。
昭然笑的牙都露了出来——没有人会在别人夸奖自己做的东西好吃的时候不高兴的，她还把盘子往前头推了推：“喜欢就多吃点，不过也不能吃太多，大冬天的还是有些凉。”
宋元吃的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这东西夏天吃倒是挺好，昭丫头可要把这菜上了水牌……对了，你还没说这个叫什么呢！”苍天和停了筷子。
“这个是红薯凉粉，红薯做的。”
？？？“你可别骗我，红薯我还是吃过的。”苍天和一脸怀疑。
昭然哭笑不得：“我骗您干什么，这就是前几天我在外头吊着的东西了。不过至于上水牌？还是算了吧，这东西做起来太麻烦了，卖又卖不了几个钱，也就是图个新鲜而已。”
苍天和埋头猛吃，没办法啊，他到底是老了，这动筷子的速度跟不上年轻人了。
边抢边在心里腹诽：这臭小子，连尊老爱幼都不懂，怪不得娶不上媳妇！
剩下的淀粉昭然准备做成两种粉条，一种细的一种宽的，还专门找王伯要了几个工工整整的葫芦回来自己打了眼做成了带孔洞的瓢。
又过了两天，吊着的粉终于干透了。
第62章 酸辣粉
拿了根棍子让周三全一一都敲碎了，最后做出来有半小缸的淀粉。昭然对这个产量还是挺满意的。
还是找了尤妮儿烧了热水，她拿了些淀粉出来开始拿热水搅拌成糊状，随着淀粉越加越多，渐渐的变成了非牛顿流体的样子。
昭然心知，这就是成了。
拿了瓢开始往下头漏粉条。
别说，这非牛顿流体弄起来还真是挺费劲的呢，往下漏的速度很慢，等把这些面积可观的粉条都做好了，已经是快中午了。
尤妮儿看着这些半透明像是面条又不太像的东西发愣：“掌柜的，这是面条吗？要怎么做？”
昭然笑着指着那一大盆细细的粉条说：“这种的可以做酸辣粉，就是和酸辣面一样的做法，这个才是最正宗最好吃的呢，这两样都可以炒菜用的。好了，现在帮我捞起来把他们挂好吧，得去外头晾干了才行呢！”
可惜昭然已经准备了快要一个星期了的酸辣粉宋元最后也没有吃上，在粉条做好了的第二天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准备向昭然辞行了。
书生脸色已经不像是病倒的那天那样苍白了，倒是因为这几天的好吃好喝精神了许多。
背着他的行囊朝昭然行了一礼说：“这几天承蒙昭姑娘照顾，宋某定不负昭姑娘所望，必能金榜题名！”
昭然：“……”照顾你的好像不是我吧？倒是小武照顾的多一些。而且什么叫不负我的希望啊，这话说的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他们俩私下里有了什么约定呢！
不过这些话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她只微微笑了笑说：“这可不是我的希望，这是所有关心你的人共同的希望，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寒冬腊月里再穿的那么单薄的出来可就不是像前几天一样这么容易就痊愈了。“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讲，那些大户人家医药充足的伤寒都容易去世，更别提宋元这么个缺医少药的穷小子了。
几句话说得宋元面色通红讷讷称是。
外头不下雪了，天色也晴朗了起来，最热的时候吹的风也竟然有了些春天的气息。
昭然没有留他，只是告诉了厨房里把刚出锅的包子各色拿了几只出来用油纸包了递给他：“这些你带着路上吃，放心，都记在你账上了！”
这句话才把要推辞的宋元给说服了，他红着脸收下了这一大包包子。
热气腾腾的看着就有了食欲。
昭然并小文小武和小幺儿站到了客栈门口目送他远去了。
她是松了口气，小文小武看起来倒是有些不舍的样子，她瞥了他俩一眼：“你们两个之前不是还嫌弃他么？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变了？”
小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宋大哥每日里也无事可做，看我们闲暇的时候都会教了我们认字呢！我和哥哥还有小幺儿这几天都认了有十个字了！”
昭然惊讶：“我怎么没见你们认字？”
小武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宋大哥怕让掌柜的看见了你教我们识字说我们不务正业。”
昭然翻了个白眼：“你们觉得掌柜的我有这么小气么？”
“没有没有！”小幺儿抢先抱着昭然的大腿撒娇，“掌柜的最好了。”
“瞧瞧瞧瞧，就连小幺儿都比你们两个懂事。走，幺儿，咱们不理他们两个。”
眼见着昭然走远了，小武拐了小文一下，埋怨道：“都怪你，我就说掌柜的肯定不会反对的，没准还乐见其成呢！”
小文捂着被打疼了的地方揉了揉，也有些后悔：“当时肯定是脑袋糊涂了。”
昭然对于他们两个学认字这件事情还是比较认可的，毕竟多学两个字没有坏处，而且他们两个一向对事认真，肯定不会拿了工作的时候来学习，要是让她知道了，没准还要夸奖宋元几句呢！
不过既然开始学了，这件事就不好放下了，不然学了十个字那算什么样子？只是自己这里时间倒是有的，就是这字迹也不好误人子弟啊。
回头招了几个人过来问他们：“你们要是愿意识字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们，就是我这一手字确实是上不得台面，而且一日里也就只能教你们几个字而已，多了没有……”
话还没说完呢小文就急冲冲的跳了起来：“我们愿意！”
“行吧，既然你们同意了，那咱们就每天客栈打烊以后就拿出一点时间来教你们习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儿干呢。
几个小孩子都一脸的兴奋，恨不得立马天色暗下来他们好学写字呢！就连年纪小的幺儿都蹦蹦跳跳的，也不知道明不明白学写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几人里唯一一个不在状态的就是女娃尤妮儿了。
经过这几个月昭然的投喂，她不负众望的脸蛋圆了起来，脸上也红润有光泽了，因为营养跟得上，和小文小武两兄弟一样又开始了抽条。
她还算是清秀的脸上带了点不可置信的问：“掌柜的，我也能跟着一起学吗？”
昭然心下好笑，逗了她一句：“你觉得你没听打烊的时候做不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儿吗？”
尤妮儿生怕答得慢了这个机会就没有了，急吼吼的说：“我肯定能的！而且做的又快又好！”
昭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不就的了，行了，等到了晚上我再教你们，马上就来客人了，大家都去忙吧。”
今天来客栈的客人觉得这跑堂的两个伙计好似比平时还要热情许多？
“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不成？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见笑见笑。还是像往常一样来上一碗面几样小菜？”
这是熟客。
中午他们吃了一顿昭然期待已久的完整版的酸辣粉，又酸又辣，粉丝劲道，别提多美了。
“苍伯，您老可不能多吃，这东西不好消化的。”眼见着再不拦着点苍天和就要再来一碗了，昭然赶紧说。
苍天和十分遗憾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又拿了个包子啃了。
第63章 醋溜白菜
过了正月十五，天气是越发的暖和了起来，柔柔的风吹在脸上还带了点和煦的香气，昭然知道，春天终于来了。
“掌柜的，我觉得那酸辣粉可比酸辣面好吃多了，咱们怎么不上啊？”小文好奇的问，自打吃过了用粉条做成的酸辣粉，他是念念不忘啊，就想着什么时候店里上了这道菜，到时候他们也能想吃就吃了。
小武给了他一拐：“笨啊你，那东西这么难做，而且就那么一点，都不过咱们自己吃的，还卖呢！你忘了那会儿焖饼不够吃的时候了？”
那时候他们是天天被催啊！遇上脾气不好的还得不干不净的被骂上几句。
小文立刻醒悟过来，讨好的笑笑说：“那掌柜的，咱们还是别卖了，留着自己吃。自己吃哈哈。”
昭然给了他一个爆栗，翻了个白眼：“天天就惦记着吃。这红薯粉条做起来难倒是不难，就是太麻烦，忙活了好几天才出了那么半缸子的淀粉。”
“那不然和上次一样，找人代做不就得了。”小文从桌子上捞了把瓜子儿嗑了起来。
昭然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东西只找人代做了就必能会传出去，那他们店里哪还有优势可言啊？
还是等等有机会了再说吧。
拍拍手站了起来：“今天就用那会儿做出来的淀粉做点好吃的。”
小文小武是举双手赞成。
昭然进了厨房，里面正忙忙碌碌的在备料。
尤妮儿一向是给昭然烧火的好帮手，见她进来了立马就跟了过来，仰着脸问：“掌柜的，可是要烧火还是切菜？”
说起来也是惭愧，昭然做菜啊，调料火候的把握是恰到好处，但是切菜实在是不行，一看就是业余选手。
所以平时只要是有什么切菜的活计都是交给尤妮儿来的。
今天倒是不用了——滚刀块的话用不了什么技巧，随便切就是了。
拿了根水灵灵的大白菜，挑了鲜嫩的白菜梗切成棱形，又拿了红彤彤的干辣椒切了两根，起锅烧油葱姜蒜末外加辣椒末爆香，大火烧的旺，蒜香味也浓郁了起来。见火候差不多了，昭然把白菜往锅里一倒，刺拉拉几声，水汽蒸腾起来。
从容器里舀了一小勺淀粉，拿了水搅拌均匀，和盐糖醋少量的酱油混合了顺着锅边倒了进去大火收汁。
一道快手菜就完成了。
尤妮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酸酸甜甜的，肯定好吃！”
小女孩一脸的期待。
昭然哈哈笑了两声：“走吧端出去尝尝去。”
每次她做什么菜的时候都会先做了让大家伙尝一尝，大家都说好，那就上水牌，有反对的那就算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反对的。
酸甜开胃的一盘醋溜白菜摆在面前，先是一人尝了一口。
小文唔了一声，眼睛都亮了几分：“这菜好吃！就着这汤汁我能吃两个馒头！”
小武白了他一眼：“你那顿饭吃不了两个馒头？”
哈哈哈！
大伙笑了起来。
苍天和更是颇为感慨的又夹了一筷子：“老头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把白菜做的这么简单好吃的呢！”
尤幺儿小小年纪摇头晃脑的说：“这就是掌柜的说的下饭神器吧？”
笑够了昭然朝着马氏说：“等晚上不忙了就教你做这道菜，这个简单，学会了明天就能上。”
“陆霄呢？怎么不见他在？”
苍天和已经霸占了桌子一面大快朵颐了起来，还十分自在的指使了小文去帮他上厨房里拿馒头去：“陆霄那小子又不知道哪里去练功了，不用管他，反正早晚能吃到，再说了，他一向只喜欢吃大鱼大肉的，这也不和他的胃口啊。”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什么时候只喜欢吃大鱼大肉了？”
苍天和丝毫没有说人家坏话被当面抓包的心虚，大口大口的吃菜：“你小时候可是无肉不吃饭的，老子当时废了多少力气才把你养这么大！”
陆霄的衣角上带着些潮湿的水汽，撇撇嘴说：“能不能别总是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说。我今年都已经27岁了，不是小孩子。“
“你多大在老子面前都是小屁孩一个。”苍天和气哼哼的说。
昭然笑够了才注意到陆霄不仅是衣角上湿漉漉的，就连头发上都带了些晶莹的水珠，不由得惊讶：“你这是去哪里了？这天气也不是很潮啊！”
陆霄不甚在意的接过昭然递过来的帕子在头上胡乱擦了几下说：“本来想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的，野味没看见，倒是菌子见了不少。”
“蘑菇？！”昭然蹦了起来：“这才三月份吧！这么快就有蘑菇啦！”
“嗯，”陆霄低下头看了她两眼，“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带你去。”
昭然小鸡啄米式点头：“想去想去，当然想去了！”
她从小就想试试在山里采蘑菇是什么感觉，小时候家里农村的，野地倒是不少，但是山却没有一座，等到自己老爸在山脚下开了客栈，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就能实现这个梦想了，没想到还是没能成功——外头的山上没什么能吃的蘑菇，里头的山又没经过开发，太危险。
这次有了个机会，她说什么都要尝试一下的！
虽然也认不出几种蘑菇来……
“要不咱们明天就去怎么样？我带上点干粮再带上一个背篓，铲子也要……”
见昭然这就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陆霄无奈的笑了笑说：“山上的菌子也不是很多，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你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去了却没带回来多少，那不是浪费了吗？”
昭然十分豁达的一挥手：“浪费什么呀！就当踏青了呗，来了这边我还没去山上看过呢！”
正好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想必山上无人处美景多的是呢！
晚上刚教会了马氏如何使用淀粉又怎么做醋溜白菜，她就有些迫不及待的直起了腰：“好了，应该学会了吧，我现在去准备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去了。”
这道菜简单的很，只要保证不把白菜炒老就是了，马氏拍着胸膛说：“放心吧掌柜的，明天这道菜指定能上桌。
第64章 上山
去野餐踏青的话吃的东西怎么也不能马虎的，不然谁还有心情赏花采野菜啊。
水是一定要带上一壶的，山上的水不说干不干净吧，就是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主食最好简单一些又不能太随便，最后她决定自己做几个自制肉夹馍带上。
拿了卤的透透的红烧肉片了薄片夹在烧饼里，再加上点过了水的豆芽，和肉一起卤的透亮的鸡蛋和软糯的土豆，再浇上点煮的香浓的卤汁，那味道，昭然都想吃一顿夜宵了。
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必经的大晚上的吃夜宵容易发胖。
她本来天天站在柜台前就不怎么运动了，再吃的多，那身材还要不要了？
做了直有七八个巴掌大的肉夹馍，找东西放好了叮嘱还在试着炒菜的马氏说：“明天早起的时候把这些都稍微热一热，我准备带到山上去吃。”
自己哼着小歌儿回楼睡觉去了。
睡了饱饱的一觉起来，昭然特意穿了十分有春日气息的一身嫩黄色的春衫，怕山里温度低还又套上了件薄外套，自己拎着周三全编的小篮子下了楼。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昭然的穿着都十分的低调素雅，像是穿这么两眼颜色的料子也就是这一次和过节的那几次了，是以这一下楼就抓住了众人的眼球。
小文更是呼了一声：“今天是要过什么节不成？掌柜的怎么穿的这么好看？”
昭然也不恼，笑嘻嘻的弹了他脑门一下：“不过节我就不能穿好看一点了？快去端饭去，我和陆霄吃了饭要上山的！”
小文哦了一声，这才知道掌柜的为什么今天起的这么早。
小幺儿跟在小文屁股后头跑了。
吃了饭喝了粥，昭然把自己的大水壶带上，又把昨日里做的那些个肉夹馍拿油纸包了放篮子里一放——这就已经快满了。
有些犹疑是不是要把东西再放一点下来。
看的陆霄无奈极了，可又觉得她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很可爱。忍住唇边的笑意，伸手把她篮子里的东西都接过来放进了自己背上挎着的褡裢里，说：“走吧。”
踏雪已经被牵到客栈前头了。
昭然抬头看了正和踏雪交流感情的陆霄一眼，问他：“踏雪在山上也能走？”
“这边山上的路已经多少年没人走过了，连痕迹都辨别不清，踏雪是上不去的。”陆霄解释，“客栈离山脚下还有点距离，你想走着去？”
一副走着去也不是不行的样子。
昭然立马打了退堂鼓，乖乖的站到了踏雪的身边说：“我不要，咱们还是骑马去吧。”
她自己的脚力她是清楚的，本来爬山就是个力气活儿，从这边走到山底下还得绕过小半个湖才行呢，最起码20分钟的路程，她才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呢。
在绕湖的过程中还见到了正在湖中央百无聊赖打渔的王伯。
离得老远就挥手问他们：“这是上哪里去呀？”
昭然双手拢成喇叭状大声喊：“去山上看看呢！”
“山上有狼呢！别去了！”
昭然没听清楚，回头问陆霄说：“王伯是说山上有狼吗？”有些打退堂鼓。
陆霄双手牵着缰绳，身体微微下倾，半个身子都贴在昭然的后背上，又比昭然高半个头。一开口就是贴着她的耳朵：“没有，估计都上了更深的山里去了。别怕，就算遇到了狼不是还有我吗？”
昭然耳朵红红的，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还扭头又朝湖中心喊了一句：“陆霄说没有狼呢！”
王伯听了嗐了一声，又觉得也是，传这片山上有狼的都是三十几年之前的事儿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许是狼都走了也未可知，再说了，那不是陆大侠跟着？保命总是没有问题的。
想完也不着急了，拿起了竹筒又喝了口水。
昭然话音刚落他们就到了葱葱郁郁的山脚下，这边的空气里还带着股刚下完露水的清冽味道呢。
昭然十分惬意的站在一旁看陆霄把踏雪拴在了一棵树上问他：“是从这条路上山吗？”
说是路其实也不是很准确，这路基本上已经被杂草覆盖的看不见下面本来的颜色了，仅有的几个脚印估计也是陆霄昨天踩出来的。
陆霄点头：“冬天的时候我和元青就是从这条路上上的山，本来以为能打到几只野味的，结果什么也没有。”
为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野鸡野兔子什么的，他还特意背了弓过来。
昭然十分乖巧的跟在陆霄的身后往前走，这山一开始的路还挺缓和的，走起来和在陆地上没什么区别，结果越往后走越是有些崎岖的感觉了，就是脚底下粗粝的石头子儿也多了很多。
她十分庆幸她穿了她的运动鞋上山，而不是穿了绣花鞋，不然估计这脚啊还没等到了地方就已经费了。
陆霄为了照顾昭然的速度走的并不快，还要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昭然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是心累的很。
走了半个小时，穿过了一片长满苔藓的崖壁之后面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树木比起之前也低矮繁茂了许多，那种走在密密麻麻树荫下的阴凉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春日里毛茸茸的阳光触感。
陆霄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问她：“要不要坐下来歇一歇？”
昭然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有点凉。
她问：“还有多久才能到你说的有蘑菇的那里？”
“再往前头走一点，那边有个泉眼，蘑菇在那里发的比较多，周围好像还有几棵果树，我看不出来是什么。”
一说果树昭然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她都已经多久没有吃水果了？！
整个冬天唯一接触到的水果就是王伯家里送过来的几个他们那边山里的野生柚子，酸酸甜甜的倒是挺好吃，可就是太少了，只能过了个嘴瘾而已。
一想到马上就有水果吃了，她歇也不歇了，直接拎着小篮子就站了起来说：“走吧，咱们快去看看那水果怎么样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到了陆霄说的那个‘在往前走一点’就到了的地方……
第65章 土甜
虽然累了点，好在成果还是喜人的。
不说那一地松松散散圆润可爱的草菇小白菇等蘑菇，还有诸如婆婆丁曲曲菜马齿笕等野菜。
昭然一副捡到宝了的样子，蹲下来边采边说：“马齿笕可以晾干了包包子吃，曲曲菜婆婆丁生吃凉拌都好吃，哟，还有黄菜呢！黄菜包饺子凉拌可好吃了。天哪！这么大一丛小根蒜！”
昭然也不贪心，一样只采了一顿的量，毕竟多了也带不走啊！她这篮子的容量可是有限。
笑眯眯的朝四下里注意动静看有没有可能抓到猎物的陆霄说：“今天晚上可是有口福了，这些野菜可都是下酒的好菜呢！”
终于过了把大丰收的瘾头，昭然放开拎着裙子的手想要站起来，忽然间一阵眩晕感传来。
陆霄的一直分了丝心神在她身上，见她晃了两晃心下立即慌了，飞掠过来扶着她问：“怎么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说着就要把昭然抱起来。
“别别别！”昭然已经缓过来了，眼前也不再是黑乎乎的一片，抬脚跳出去老远：“我没事，天气热起来了我这低血糖又有点犯了，不要紧的。”
“滴血糖是什么？”陆霄问。
“额……”昭然挠了挠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有点饿了吧。”
这么解释应该没问题？
陆霄弯腰把放在大石头上的褡裢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油纸包包好的肉夹馍凑到她面前去：“先吃几个，要还是饿的话就回客栈，等明天再过来。”
他还十分贴心的把装水的水壶拿了出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开。
刚吃过早饭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一两个小时而已，昭然还不怎么饿呢……但是刚才说了是饿的，又不能不吃……这叫不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着水开始慢条斯理的咬了起来。
这饼子是蒸的饼，虽然已经凉了，但是还很松软，一咬就带着大片的肉进了嘴，昭然满足的越吃越想吃：“你也吃啊！别光看着我啊。”
“你吃吧，我不饿。”陆霄盯着昭然的脸说。
“什么不饿啊，我都有点饿了你消耗这么大怎么可能不饿？”昭然笑嘻嘻的说，“快吃吧，我特意带了这么多来呢！我顶多吃两个就撑了，剩下的都给你。”
这倒是真的，自家做的肉夹馍，虽然只巴掌大小一个，但是用料十足，里面的肉和豆芽都快把肉夹馍的肚子给撑破了。
见昭然是真的吃不下，陆霄也不客气，拿起来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剩下的又包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了？”昭然奇怪的问他，这可不是他平时的饭量。
“等饿了再吃吧。”陆霄低下头把东西装好，指着前边稍微有些低洼的地方说：“我昨天看见的果树就在那边，要不要去看看？”
昭然果然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跳起来把着陆霄的胳膊说：“要要要！快带我去！”
一想酸酸甜甜的果子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前边儿的路不算难走，再加上陆霄在前头开道，没多久他们就靠近了这片地区。
“小心点。”陆霄拉住了昭然的胳膊不让她再往前走了，“前面看着地势高，其实都是被地上这些杂草树枝给撑起来的，小心踏空了。”
昭然看着不远处那几颗已经结满了果子的果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上面那些半红不红的果子好像都在和她打招呼让她快点去摘呢！
跟在陆霄后头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这几颗果树，昭然这才看清楚树上小小的结的果子是什么。
居然是两棵樱桃树！
指甲盖大小的樱桃大部分都还是白白黄黄的不熟，只有最顶上那一小片的樱桃已经熟透了，透露出一种十分有光泽的水红色。
昭然已经开始望樱止渴了……
就是最上边的她够不到。
陆霄看着可怜兮兮的昭然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指着最上头的樱桃说：“你想吃那个？”
“嗯嗯嗯！”昭然立马点头，露出讨好的笑，“就是我够不着。”
“拿着。”陆霄把身上的装备都卸下来递给了昭然让她拿着，自己则是大长腿一跨就上了树。
这樱桃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干足够的粗壮，不然没准陆霄一上去就要断掉了。
也幸亏这樱桃树不算高，陆霄站在中间的树杈上稍微伸手就能够到最上头的树枝。
见他还要一点点的往下摘，这么大点的樱桃不知道要摘到什么时候，昭然赶紧垫了脚说：“不用这么摘，直接把结了果子的那点树枝折断了拿下来就行！”
下次要是来，还是得带把园艺剪来——就是不知道自家工具库里有没有。
摘得差不多了，陆霄轻飘飘的从树上落了下来，手里攥着一把树枝递给了她：“就这些，等过上几天再来应该熟的更多。”
昭然兴冲冲的点头：“嗯！你快担担身上的土。”
这点樱桃不多，摘下来顶多就是三四掌，估计也就是够客栈里的人尝尝鲜的。
昭然没忍住悄悄的摘了一颗吃了。
酸酸甜甜的专属于樱桃的那种清甜味道立马在嘴边蔓延开来，红嫩嫩的汁水在口中流淌她不免感叹一句：“这没打过药的就是好吃啊。”
还不用洗，随便擦擦干净就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小了，比她原来见过的最小的樱桃还要小上那么一圈呢。
十分不舍的把几支樱桃放好，站起来开始四处张望想要看看这周围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果子。
陆霄低头：“你怎么不吃了？”
刚刚从树上跳下来那一下让他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昭然抿唇伸手示意他低头，然后把乖乖低头的陆霄头上带下来的一片树叶摘了下来，又把散落的发丝轻轻拂到了后面。
陆霄还没脸红呢，昭然自己先脸红了个通透。
像刚才摘下来的樱桃。
被自己孟浪的想法惊到了的陆霄也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说：“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你不要走远，就在这周围逛逛就是了。”
见陆霄转过身去，昭然立马双手捂住已经红到发热的脸颊无声尖叫了几下：啊啊啊！
心里甜甜的，又有些唾弃自己：那是什么古早风格的偶像剧既视感啊！
土甜土甜的！
第66章 野果
好不容易让自己心里那快要突破天际的甜度稍微降下来了一点，昭然这才有些冷静，开始四处里寻找她这次的目标了。
这周围的树不少，大多都是樱桃树那样低矮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是果树。
不过昭然从小也没自己观察过几次果树，也就只能认得出来这里头还有几棵十分明显的桃树和杏树了。
看了看这些树心里思忖——这片林子果树的比例大的惊人，难道是有人专门种植的？
可是又不太像，谁没事儿大老远的跑到深山里来种树呢？而且看这野蛮生长的样子，也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随即摇了摇头不想了——管他之前是谁呢，反正现在没主就是了。
这片林子不算小，越往前走树木就越是密集，有些小树长得低低矮矮的有些可怜，一看就是被那些长大了的树挡住了阳光导致的，让昭然惊喜的是在往里走她居然又发现了两棵樱桃树，还有一颗枇杷树！
树上长满了黄澄澄的果子，坠的枝条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大喜，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了起来。
作为一个纯正的北方人，枇杷这种南方才比较常见的水果她实在是没怎么吃过，当然也不是没有，就是很贵，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回在超市里见过的，四颗枇杷要二十块钱，当时还是学生党的她也就咬咬牙买了那么一次，以后就再也没吃过。
她这边摘得欢快，陆霄那边打了两只野鸡之后转身再一看发现昭然没了，心里也不怎么慌乱，这边他早就看过了，没什么危险，再看看趟趟出一条小路的杂草堆，把野鸡一绑往地上一扔就抬腿走过去找她去了。
越过几棵长得葱茏碍眼的树，远远的就见到了昭然穿着一身打眼的鹅黄色垫着脚笑意盈盈的照着果子。
春风吹动了她的衣角，也把她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吹进了他的心里。
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
“这又是什么果子，摘得这么欢快？”
冷不丁传来一个男生，正专注的摘果子的昭然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是陆霄，她拍拍胸脯说：“吓了我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这周围鸟不少，像样的猎物却没几个。”陆霄随口解释。
昭然心情好的像是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她伸手从摘得那堆已经熟透了的枇杷里头拿了一个出来，仔仔细细的剥了皮递给陆霄：“你尝尝，这枇杷还挺甜。”
她刚才已经吃了好几个了。
陆霄低头，就这昭然的手咬了一口，颇带深意的笑了：“很甜。”
昭然哪儿还不明白？一看这就是陆霄给撩回来了，小脾气一起，把剩下的半个枇杷往他嘴里一塞，也不说话，转身接着去摘枇杷去了。
本想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着，结果嘴边柔柔的笑意出卖了她。
陆霄三两口吃掉枇杷。走进了问她：“要不要我帮忙？”
他长得高，能够到的地方也高。
昭然看看这树上大多还没熟的枇杷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些应该也够了，反正摘多了也带不回去。”
脚下最起码有三十来个枇杷，现在怎么带回去就是个问题了。
陆霄见昭然发愁，十分自然的脱掉了外衫，露出了里头黛蓝的劲装，把纯黑的外衫往下头一铺，这下不说是枇杷了，就连那几支樱桃都不用怕压了。
昭然却有些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回去我赔你一件吧。”
陆霄拒绝：“不必，这衣服我还有很多。”
昭然嘴角扯了扯，那是很多啊，他那些外衫在昭然看来除了有些花纹上的细微区别之外，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他说了不要，昭然也不能真的把人家的好当做理所当然，准备着什么时候有了合适的东西送给他。
有了来的时候的经验，回去的路好走了许多，最起码昭然不用总是躲在陆霄身后走了。
她像只报春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一路上没停过嘴。
陆霄虽然不怎么回答，但确实是认认真真听着的。
这一幕也幸亏没让苍天和看见，不然啊小老头恐怕得被气死不可。
‘老子说你两句你就嫌烦！现在听人家小姑娘说话倒是有耐心了！’
“等过几天再来一次，这边的果树肯定就熟的差不多了，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别忘了带个筐子什么的啊！我估计这些果子能装两个筐子呢！”
下山的速度快了很多，等他们见到正悠哉悠哉低头吃草的踏雪的时候不过才下午一点的样子。
昭然开心的跳了两下：“回去还能赶上吃一顿午饭呢！”
他们忙起来两点钟吃饭的时候都是有的，一点的话，最多也就是刚开吃而已。
陆霄也有些饿了，双腿一夹腿肚子，带着昭然跑回了客栈。
回去一看，外头还不断的有人要打尖吃饭呢，这里头忙得不可开交，昭然连收拾带回来的野菜的功夫都没有，直接放下了筐子洗洗手就开始接替了尤幺儿蹙脚盛咸菜的工作。
她轻轻的弹了下他的脑门说：“你这么个三寸丁还没罐子高呢就敢站在凳子上舀咸菜了？摔到你怎么办？”
尤幺儿笑嘻嘻的从凳子上跳下来说：“苍爷爷去喂马了，现在厨房里也忙得厉害呢，我姐姐也出不来，反正我早就学会了怎么给客人夹咸菜了，肯定摔不到我！”
“人小鬼大，呐，端过去吧。”昭然笑着说。
最忙的时候就连陆霄都要上场端菜的……虽然那些客人在心里表示自己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好在最忙的这会儿很快就过去了，昭然也有了机会坐下来歇一歇，把野菜和果子都分一分清洗一下。
她十分仔细的把每种野菜的种类都分的清清楚楚，杂叶也都除掉，十分有成就感的和正在看着她干活的陆霄说：“等晚上再弄这些吧，你看着点，我先去把果子洗了。”
陆霄嗯了一声，十分闲适的躺在了老板椅上。
这些果子一洗完拿出来分了分就没有了，好在枇杷挺多，能吃上个一两天过瘾。
第67章 宁和
到了晚上，昭然和尤妮儿一块把野菜都洗的干干净净，该过水的过水，该凉拌的凉拌。很快绿莹莹的几盘子各种大拌菜上了桌。
春日里吃上这新鲜的野菜，别提多惬意了。
尤幺儿跑到昭然面前脸上笑嘻嘻的说：“掌柜的，你做的野菜真好吃，以前我娘做的总是苦苦的呢！”
昭然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说：“野菜就是要苦的才好啊，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良药苦口。虽然这些菜不算是药，但是也是败火的好东西呢！”
小幺儿从凳子上跳下去跑走了。
这顿晚饭吃的昭然很是满意，虽然这些野菜大家并不是非常喜欢吃，但是还好总算还是给面子的都吃掉了。
这让她松了口气。
“等明天包一次黄菜馅的饺子吧。”
那些黄菜不算多，顶多也就是两盘子的量，肯定是不够所有人吃的，尝尝鲜吧。
说起吃饺子倒是让他们有了些精神，毕竟他们这里整天忙着，饺子又比较耗费时间，所以也很少能吃到，大部分都是炒几个菜完事。
小文更是举手示意：“我可以帮忙！”
不过最后他的忙也没有帮上。
因为第二天的时候，客栈里来了一个料想不到的人。
正是上午来客人顶峰的前夕，一个风尘仆仆的人骑着马从远处狂奔过来，小文立马站在了客栈前头准备服务。
那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岁数，倒是这一手马术让人挺羡慕的。
小文心里默默想着。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文身体微微向前倾以示尊敬。
这人抬着下巴有些高傲的样子，问他：“你是这家客栈的伙计？”
这不是废话吗！小文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但是面上还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是啊，我是店小二。”
那人把手里的马鞭一甩，直说道：“我找你们掌柜的。”
“找我们掌柜的？”小文狐疑，“你又什么事儿？”
别不是来闹事的吧！
难道说掌柜的去县城那一次没有搞定那个姓曹的要干的坏事？
“有什么事儿能和你说吗？”那人挑了挑眉头，“你能做主吗？不能就让开忘我进去。”
小文差点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大喊起来：“哎你这人！怎么能硬闯呢！”
听到往外边的动静，昭然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手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陆霄一眼，发现他已经极为迅速的轻掠到了门口。
转眼间就从门口捡了个人进来。
那人身形有些狼狈。
昭然惊到：“宁和？！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原来这是闫阳书身边的小厮，上次去办手续还是他带着去的呢。
不过看他这副被压在陆霄手底下动弹不得的样子为什么总是想笑呢！
“松开我！”宁和甩开了陆霄的手，一脸不虞，“这就是你们客栈的待客之道？我看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哟，不愧是跟在读书人身边的小厮，说话这么有文气。”昭然本来是打算道个歉的，但是看他这副样子，干脆十分蔑视的拍了拍手，“就是不知道你们家主人知不知道你在别人家里这么大放厥词？”
宁和一听这话，立马知道坏菜了！
这是把人家惹毛了准备去找老爷告状啊！老可是早就警告过自己管好这张嘴了，今天怎么又闯祸了？
压下心里的不满，立马行了一礼，低头掩盖住脸上的表情说：“对不住昭姑娘，我失言了，还请昭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见他乖乖认错，昭然才懒得理他呢，挥挥手说：“行了行了，你过来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老夫人想吃这客栈里的东西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靠谱的答案了。
宁和顿了一下说：“我们老爷让我把这封信给昭姑娘，还让我带些上次您给府上送过去的小菜，我们老夫人吃了之后胃口大开，连带着老爷这段日子的食欲不振也好了很多。”
昭然哈哈一笑：“你坐下稍等，我这就帮你盛，你可带了容器过来？”
宁和两手空空，就连马鞭都在刚才被陆霄抓住的过程中丢在了地上，他摇头说：“不曾带罐子过来。”
昭然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找几个小坛子给你装了。”
他们客栈一开始是专门订了一批罐子为了装这些咸菜的，不过后来常客也都知道了，大多都自己带着容器过来的，还能省一笔开销呢。
上次还送去闫家好几个，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呢。
“小文，你去找找还有没有了。”昭然低头接过了宁和带过来的那封信，普普通通的，只封面上写着几个工工整整的大字：昭姑娘亲启。
她嘟囔了两句：“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打开纸一看，上面只有寥寥两句，让她摸不着头脑。
‘闫某同昭姑娘有要事相商，请于明日巳时于闫府一叙。’
昭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疑惑，扭头看看发现大堂里除了自己人没别人，她问道：“你们老爷找我有什么事？”把信封在手上拍了拍。
宁和摇头，他也好奇老爷找这掌柜的有什么事呢。
“老爷没说，只说让我将信送过来呢。您可一定要去，老爷只明日休沐一天，下次休沐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昭然奇道：“休沐？不是十日一休？怎么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老爷天天在衙门里忙活，要不是老夫人催着，估计连家都不想回了。”
昭然点头明白了，这是工作狂呗，自愿加班？
这样的好员工不少见了啊。
“那……”宁和指了指被昭然拿在手里的信封说。
“这个啊。”昭然摸着下巴想了想，“我会去的，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是了。”
麻利的装好了咸菜，一溜五六个罐子都用绳子绑好递给了宁和。
“多少银子？”说着就要从怀里往外掏钱。
“不用了，上次那么麻烦你们老爷呢。这算是谢礼吧。我也送不起什么好东西。”昭然笑笑说。
宁和打马走了，昭然这才皱眉坐下来思考。
闫阳书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呢？
第68章 半老徐娘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闫阳书一定有事要找自己？
这太明显了。
闫阳书作为一个忙得连吃饭睡觉都没有时间的大县令会在这么宝贵的休息日的时候叫她见面，那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了。
送走了宁和，昭然和陆霄说：“又要麻烦你了。”
陆霄抱胸，十分高冷的说：“为什么非要去。”
昭然提着裙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去啊。那不是人家刚帮了我一个忙，我也不能过河拆桥不是，要不以后谁还要帮我的忙啊。”
“你就没想过他叫你去是为了什么？”
“管他呢。”昭然把茶盘里的杯子放正倒了茶递给陆霄一杯，“喝吧。反正超乎我自己能力的忙我是不会帮的。”
第二天昭然照常起了个大早，这下身上穿的不再是冬天穿的厚重棉衣了，而是穿了单薄的夏衫，清清爽爽的一身看着十分舒服。
因为她不小心起的有些晚了，这一路上是风驰电掣的到了县城前。
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城门两边的把守处居然十分不和规制的挂了两盏红灯笼。
和灯笼所代表的的喜气洋洋不同，她路过的许多百姓的表情大多是义愤填膺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十分小心的看着不让过路人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更有甚者说道激愤之处还要朝着地面上呸一口。
她十分纳闷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巧已经到了他们，检查一番之后这才进了城，城门附近商铺不多，倒是很多小孩子在四处跑跳笑闹的看起来很活泼的样子。
可是越往城中心走怪异感越是严重。
离中心越近，那些商铺门前越是看起来红红火火的，好似大家都集体有好事似的。春日倦怠里本该人烟稀少的茶馆却是一副火爆样子。
昭然从门口探头往里一看，看见这里头一个说书先生正说着不知道什么事儿呢，群情激昂的有拍大腿的，有骂骂咧咧的，可是却无一不叫好。
这所有的不寻常都让昭然觉得似乎进入了一个什么怪异的副本当中，所有的NPC还都拿了一样的剧本。
她拽了拽陆霄的袖子，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对劲？”
陆霄脚步顿了顿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昭然忽然之间感觉一股冷风袭来，打了个冷战，有些畏畏缩缩的说：“咱们不会是遇见鬼了吧？这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你瞧那家店连牌匾上都挂上了红绸带，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刚开业呢！”
陆霄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把衣服穿上就不冷了，哪里有鬼？”
昭然：“……”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走走停停的终于到了县衙前头，让昭然松了一口气的是好香县衙还算是个正常的地方——没有红色，也没有交头接耳谈话的人。
他们绕到了县衙后头，这回看门的老头倒是没进去通报。
“我跟你一起进去。”陆霄沉声说。
昭然想了想：“也好。”
跟着看门老头进了一个冷冷清清的院子，这里头还有一丛竹子，看得出原来在这里住着的人的雅兴。
宁和正站在门口呢，见是他们两个来了赶紧说：“你们先在外头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进来吧！”里头传来清越的一声。
闫阳书刚从书房出来，坐在了主位上，看见陆霄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指了指椅子说：“坐吧，不必多礼。”
昭然最不耐烦古代这些乱七八糟的礼仪了，也不客套，直接就坐在了凳子上开门见山的问：“闫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闫阳书似乎没见过这么直来直去的人，端茶的手顿了一下，笑了：“昭姑娘倒是直接。”
“嗯哼。”
“这次找昭姑娘来是想要昭姑娘帮我一个忙，当然，你可以拒绝。”闫阳书笑了笑，“想必昭姑娘来的时候看见了路上的场景了吧？”
昭然一看这显然是有隐情的啊，立马干脆点头：“是，我还觉得好奇来着呢。”
闫阳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解释道：“那些红绸红灯笼挂起来都是因为接下来县城里有一件‘大喜事’。”
曹立今年四十有五，膝下却空虚的很，除了一个儿子之外别无所出，是以他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从他成年开始便替他娶妻纳妾，指望他能延续曹家香火。可遗憾的是，他儿子似乎也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似的，家里妻妾成群通房无数，也只得了一儿一女罢了。
偏曹立着了魔一样的想着多子多福，硬生生将自己儿子纵成了一个欺男霸女的纨绔，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不想。
“不知道是曹立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闫阳书十分不屑的嘴角勾了勾，“找到了个育有六子的半老徐娘要给自己儿子纳了做妾呢。这不，这‘好消息’一传出来，这些商户别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替曹立庆贺呢。”
昭然：“……真的假的？”
这么刺激？
连陆霄都是一脸无语。
“那他儿子多大了？”
“许是有个二十五六了吧。”
“那那个小妾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闫阳书摇头说，“街坊里有说四十的有说三十的。”
昭然：“……”这也太奇葩了吧……
感叹过后，昭然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是有事要做的，赶紧正襟危坐的问他：“敢问闫大人，今日唤我来可是与此事有关？”
“正是。”闫阳书显然还在犹豫，“曹立替儿子纳这一小妾是打算大宴宾客的，前阵子他们府里的厨娘不知道做错了何事被打发出了府，他们府里正在招人呢。”
“等等！”昭然指着自己鼻子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是想要让我去应聘当厨娘吧？！”
“咳咳。”闫阳书发觉被这双清澈的眸子盯着有些不自在，他微微偏了偏头说，“我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顶替的人，只能问一问昭姑娘可有此意？闫某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性命之危。”
第69章 答应
昭然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她只说了自己回去要考虑考虑。
陆霄走在路上不停地散发着冷气，问她：“为何还要考虑？直接回绝了就是了。”
昭然摇头：“算起来顶多是当个七天的厨子，没准都用不了七天就能完事儿，没有生命危险还能还了人情，一举多得呢。”
她又有些郁闷的揪着自己的辫子说：“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了。谁知道下一回会不会是更危险的呢。”
他们找了家客栈投了宿，和料想中的差不多，外头和大部分的店面都一样，张灯结彩的，里头寥寥几个吃饭的客官也都快速的吃完自己点的菜就要走了。
“两间房，”昭然装作不经意间问，“怎的今日这生意如此冷清。”
这掌柜的看起来是一肚子的苦水，苦着张脸说：“那清溪茶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神仙，自打咱们这绸子挂起来之后在那里头是照着一天三顿的说书啊！别说我这小店里的客人了，就是别的大酒楼里的人都不剩几个了，天天去听书去。哎~”
昭然还没听过别人说书的，有点感兴趣，问：“那说书的说的是什么？这么讨人喜欢？”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四周围看了看，小声凑过来和昭然说：“听说是说的那位大人的事儿呢！”说完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门口上挂着的红灯笼。
昭然了然。
说的是曹立呗。
“那可还有人敢说？”
掌柜的讳莫如深：“谁说不是呢，可人家也没指名道姓的说，只影影绰绰的让人听出来是他就罢了。咱们那位大人啊，可是最重面子上的事儿的，全县的人都盯着呢，没凭没据的还想抓人家？”
回了自己的房间，昭然啧啧两声感叹：“这个姓曹的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瞧瞧这整个大城县的人都恨不得活剐了他呢！”
陆霄一抬眼皮，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说：“那你还想去？”
“哼，我就是想去怎么了。没准我这还算是为民除害了呢！”昭然抱胸翻了个白眼显示自己的不屑。
“很危险。曹立不简单。”陆霄说。
“行了行了。”昭然摆摆手说，“等一会儿咱们也去听听那清溪茶馆里说书的讲的都是些什么，肯定很有意思。”
昭然还是低估了清溪茶馆的火爆程度，里三层外三层都不能表明他们这些人的喜爱，简直就和倒在碗里的沙丁鱼罐头一样，不仅条凳上坐满了人，还有自己拿着小板凳过来的呢！
她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啧啧两声正想转身就走呢，结果被门口招揽客人的店小二看见了。
“二位可要定个雅间？”扯着嗓子喊。
没办法，齐先生还没过来呢，这茶馆里到处都乱糟糟的。
昭然抬头看了陆霄一眼，问他：“你要听吗？”
“哟，这二位客官，咱们齐先生说书可不能错过啊。”
“一个房间多少钱？”昭然问。
伙计伸出一个手掌，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了：“只收您五百文。还有些小零嘴相赠。”
“啧啧。”昭然无奈的摇头说，“行吧，给我们来一个位置好的雅间。”
“得嘞！”伙计笑的比花都开心。
半两银子只为了听场说书，昭然今天也算是奢侈了一回。
也许是出得起这个闲钱的人不多，昭然他们雅间的位置十分好，正对着说书的小台子。
场里嗡嗡的闹着十分恼人，可就是下一刻，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齐先生来了’，大堂里瞬间安安静静，只剩下了嗑瓜子喝茶的声音。
昭然愕然，扭头小声和陆霄说：“这位齐先生好大的气派。”
齐先生头戴青色幞头，外披褐色长衫，一副极寻常的打扮。踱着四方步缓步走到了场中央，慢悠悠的从包袱里掏出了自己的家伙事儿，惊堂木一拍——开始了。
“上回说到，那文书生三拒曲大人，曲大人耐心也终是耗尽……文书生不堪其辱投井而亡。也不知是亡魂不散的缘故，从这天起这曲大人经常半夜惊醒，还时常见到床边又黑影掠过，惶惶不可终日。于是与自己室内建了一座佛堂……”
昭然听的是津津有味，这位齐先生果然有两把刷子，故事说的引人入胜不说，还能模仿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这齐先生将的是真好啊，说的故事简直是历历在目。”昭然十分赞叹，“就是这个曲大人可真不是个东西啊。人家想科举，不想做他的家臣就要这样逼迫人家，真是恶毒。”
前面有马车经过，陆霄无奈的把还在滔滔不绝的昭然扯到一边：“就算再怎么好也不能不看路啊。”
“那不是太入迷了吗？”昭然嘿嘿笑了两声，“我决定了，反正闫阳书说了没危险，我就当是为自己积德好了。做几天厨娘试试。”
“你真的决定了？”
“嗯！”昭然十分坚定的点头，“就是做几天的饭罢了。明日你要回客栈吗？”
陆霄低头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不回。”
这丫头什么事儿都敢往自己身上揽，闫阳书说没有危险她就真的信了，可这种事情哪里有说的这么简单？而且这个曹立看样子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万一真的东窗事发，这丫头就惨了。
他能放心的下吗？和个小傻子一样。
陆霄摇摇头。
“哎你别叹气啊！”
——
第二日，昭然坐在同样的位置喝着同样的茶，闫阳书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一趟闫府，显然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兴冲冲的就赶回来了。
“昭姑娘可是想好了？！”
那曹府自诩大户人家，厨艺一般的厨娘根本就进不去他们府上，他也只好走这一步险棋了。
昭然缓缓点头：“我答应了。不过闫大人可否告诉我具体要做些什么？总不会只单纯的做个饭就行了吧？”
闫阳书喝了口茶润喉，说：“曹府里有我们的人，你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将这蒙汗药放进给曹立吃的饭菜里就是了。”
！！！
“蒙汗药！那什么时候叫恰当的时候？”
第70章 人面桃花
闫阳书笑着说：“这个到时候自会通知你的。”见昭然一副不可置否的模样，他又摇了摇头，天上带了些阴郁：“到时候要看时机对不对，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行吧。那我什么时候去？”
闫阳书扭头和宁和低声吩咐了几句，他应是之后说：“等宁和回来看看今天可行否。”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就连茶水都喝了三遭——虽然闫阳书这里的茶叶比起自己家里的那些杂茶是好喝了不少，但是那也架不住一个劲的喝啊。
就在昭然犹豫要不要起身去个厕所的时候，宁和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普通模样老实巴交的青年人。
那青年一进来就是磕头，十分恭敬的说：“小的陈立德见过闫大人。”
闫阳书应了一声：“起来吧。”
昭然：“……”原来这才是他们这等斗升小民见县太爷应该有的程序？她一会应该不用补上吧？
就在她迟疑之际，闫阳书开口了，指着面前的青年说：“昭姑娘，这是为曹府管家金利身边的小厮，今日就由他带着你去曹家就是了。”
昭然上下看了看面前这个看着有些木讷的低眉顺眼的青年，心下感叹：这也是个人才啊，能在曹府管家身边跑腿的小厮怎么着也该是个机灵能干的，可见着却如此的平庸，是个人物。
她还没说话呢，那陈立德就一脸犹豫的说：“闫大人，这可是您找来的厨娘？”
“怎么，别看昭姑娘年轻，可那厨艺可是一顶一的好，不比你娘差到哪里去。”闫阳书戏谑道。
陆霄冷哼一声。
场面有些冷了下来。
昭然赶紧赔笑着活跃气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我可不敢说就能比谁的厨艺好了去，那不是得要手底下见真章啊。”
陈立德又看了昭然一眼，这十分刻意的动作似乎有些激怒了陆霄，昭然身边的气氛骤然冷凝下来。
倒是陈立德没有察觉说：“小的不是说这位姑娘的厨艺不行……只是……”
“无碍，你说就是。”昭然分毫不在意。
“长得太漂亮了些，在曹府里很容易被欺负的。”
这话说的委婉，可谁都知道这话里隐藏的含义是什么，恐怕那话太龌龊了，他说不出口。
陆霄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一句‘不去了’脱口而出。
就连本来十拿九稳的闫阳书也有些犹豫了起来……他还是不够细心，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上来。
“这……”闫阳书眉头狠狠皱起，“不然我还是去找别人吧。“
“哎别别别。”昭然敛袖，“你们都把我的胃口给吊起来了现在又要去找别人？太不厚道了吧。”
“只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站在闫阳书的角度来看，自然是昭然答应了为好，可作为一个人来说，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姑娘家跳入火坑。
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实在是太过于煎熬。
“切，得了，不就是把自己扮丑点嘛，这我在行的很。”昭然挥手表示这只是小事一桩。
刚开始学化妆的时候谁没看看那些美妆博主的视频？只要照着他们说的反面教材给自己往脸上画就是了，保证丑的和现在不是一个档次——就是不知道这古代的化妆品能不能达到她的要求。
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要先去胭脂铺里看一看，谁能带我去一下？”
屋里一共四个大男人，有一个算一个，从来都没去过女人家才去的铺子，上哪里带她去？
最后还是闫阳书跑去老夫人那里找了身边的仆妇跟着她一起去。
就连陆霄都嫌弃的没跟着她。
昭然边走边摇头：“这些大男人都这么没有情趣啊，啧啧啧。怪不得一个个都打着光棍呢。”
“昭姑娘，您说什么呢？”那仆妇一脸和善的问。
“没什么没什么，这就到了吧。”
下了马车一瞧，这卖化妆品的店就是不一样啊，瞅瞅人家这名——桃花阁！怕不是取自人面桃花相映红那句话吧？
里头人不算少，大多是穿着姣好的丽人，不过大部分都是些丫鬟之类的，估计是来帮着自家的小姐采买的。
守在门口的店小二见来了人，立马扬起笑脸躬身行礼：“见过二位客官，这位姑娘可是要选些什么？我们店里应有尽有，前些日子还从云州那里进了一批香粉，保证味道清雅，您看了肯定喜欢。”
昭然笑了笑：“带我去看看你们这里的妆粉吧。”
“好嘞！”
那小二带她到了左侧的一个柜台前，上头摆着各色各样的圆形小盒子，有简简单单的白瓷的，有雕花印花的，也有镶了宝石的，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昭然拿起一个雕着牡丹花纹样的巴掌大的小盒子打开来看了看，又摇头合上了：“还有颜色深一些的妆粉吗？”
那小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们店里的妆粉都是一等一的好，上了妆立马能白上几分，您要说找颜色浅一些的那还真是没有。您在看看这个，还带着一股香味呢，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呢！”
昭然无奈摇头，果然是不该抱着这么高的期待啊……别管黑的白的都把脸涂成雪白一片，那能好看么？
“黛粉呢？”黛粉就是眉粉，找些颜色浅的应该能试试。
也是赶巧了：“前段日子云州城里就流行这种颜色浅的看不出来的黛粉呢！据说是京城里传出来的花样。您要不要试试？”
小二拿起一个小盒子，里头装着浅浅的一层浅咖色的粉状物质，摸起来还挺细腻的。
昭然满意的点头，“就这个了，再拿上一个深色的，对了，那妆粉也给我挑最便宜的也给我拿上一盒。”
小二很有眼力见，见昭然准备要走了，也就没再推销别的。
给装好了恭恭敬敬的请他们出了门。
昭然啧啧两声摇头。
“怎么了？昭姑娘可是对这些东西不满意？若是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去下一家。”她可是得了主家的吩咐，一定要把这位姑娘要的东西都买齐了再回去的。
“不用了，去别家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东西。”
第71章 妇人打扮
“昭姑娘进去多久了？”闫阳书坐在案前揉了揉额头，到了上衙的时候了，他也不能在府里耽搁，虽然昭然还没好，但他也只能回来接着处理公务了。
宁和一直盯着后头给报信呢，眼观鼻鼻观心的说：“大约进去一刻钟了。”
“哦，这么久了啊。”
“这哪儿算久啊，姑娘家打扮起来没有半个时辰都不能出门的。”宁和一脸的大惊小怪。
“哦？”闫阳书戏谑道，“难不成你还见过？”
“那……那是听我娘说的！大人净取笑我！”
——
此时的闫府后院，昭然已经坐在老夫人那面据说是数一数二技艺的铜镜前研究了半天了。奈何她确实是有些看不清楚。
这也不能怪她，古代能用得起铜镜的大多都是有点闲钱的人家，这些人家里又大多都有丫鬟伺候——人家化妆的时候压根不用自己动手，这铜镜的清晰度也就是供小姐们看个热了……
按理说这铜镜质量应该真的算是不错的，磨得十分的光滑平整，人影也能看的个七七八八，可最重要的是颜色分不清楚啊！
犹豫了半天，昭然见这里也没人盯着自己，于是悄悄的从自己裙子底下穿的短裤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前置摄行头……聊胜于无吧。
现在流行的眉毛是弯弯细细的柳叶眉，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画上粗粗硬硬丧气十足的八字眉，腮帮子上多打上点粉，画一个刻薄脸。不让画高光和腮红的地方都画上，嘴唇也用透明的口脂沾了雪白的妆粉点在上头，再拿点深色的黛粉打在脸上，弄得灰扑扑的。
一个妆面就完成了。
昭然十分满意的站起来出了门。
“快看我怎么样？！”她献宝一样的跑到了正坐在外头凉亭里等着她的陆霄那里，还心情很好的转了个圈。
陆霄沉默了……脸还是她的脸，就是这精气神和脸色差了许多，看起来有些刻薄，像个没精神的病秧子。
要是眼神不那么活泼就更好了。
“这是你画的？”
“对啊对啊，你觉得怎么样？应该没那么好看了吧。”她嘚瑟道。
“你别再这么开心就好了。”陆霄回答，“脸上这些东西会不会一擦就掉？”
昭然点头：“这些东西多擦几次就掉了，也不知道持妆效果怎么样。幸亏现在才是初春，还不太热，不然啊在厨房里带上几个时辰这脸上的妆就掉的差不多了。”
他们一直在这里呆到等闫阳书下了衙，也幸好这小花园里花草树木什么的不少，够昭然玩到半下午的时候。
闫阳书也算是因为他们在早下了衙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可能的。毕竟他现在管着的算是个烂摊子，还有拦路虎的烂摊子，想要快些把政务处理完那是不太可能的事。
他一想到到了明天积压的政务又会多一些了更是头疼，就连见到昭然‘变身’之后的惊讶也没让这些烦躁变得更少一点。
只是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他叹了口气说：“像这样好的机会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再与上一次，这回就拜托你了。”
“可别这么说。”昭然倒是不怎么在意，“不严格的说这曹立还算是我的仇人呢！还想吞了我的客栈，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这个小丫头做出这样一副气冲冲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冲淡了些她面上丧气的感觉，让人忍俊不禁。
“到了明天，我自会去让宁和带你去找了陈立德，之后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闫阳书站起来一个深揖。
昭然有些惶恐的躲开了他行的礼，答应了会好好做事的。
翌日，昭然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朦朦胧胧间听到了外头宁和的声音再吵。
“昭姑娘？昭掌柜？你可醒了？快起来吧！”
她哑着嗓子回了一声：“就来，你先下去等一会儿吧。”
昭然装扮好自己，又穿上了一件昨天老夫人给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几身粗旧的符合她现在身份的衣服给了她，还又在包袱里装了好些东西。
陆霄远远的缀在他们两个身后跟着。
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裙，头发也用了布巾包了起来，看着就是一副病弱的刻薄妇人象。
昨天他们商量了一下，虽然在他们眼里昭然扮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是绰绰有余，毕竟现在古人的面相除了一些妖孽的长相实在太好的大多都有些显老，更何况这些穷苦人家了，更显老了，但是昭然却不想老牛吃嫩草一样的扮一个这么小的小丫头，干脆说是装作妇人得了，也省的别人骚扰她。
这下子别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去找陈立德并不在她以为的陈立德的家，而是一个更加隐蔽的在城南的小宅院里，里头实在是简陋得很。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嫌弃的时候了，昭然也不怕脏，直接在院子里的磨盘上打了打土就坐下了，还用袖子给自己扇风说：“今天有点热啊，这就是我下边要住的院子了吗？”
她去做的是短工，干一天结一天的工钱的那种，当然不会住在他们曹府了，是以一个住处是有必要的。
只见打扮更低调的陈立德说了：“不是，这里只是我找的一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家在曹府后街上，那边人来人往的太多麻烦。我已经和管事说了，你是我远方表妹，周围村子里过来找活儿干的。昭姑娘可别说漏了嘴。”
他们又细细的编造了一番‘王昭然’的身世和生平，这才算是齐活。
中途宁和怕闫阳书身边缺人就回去了，陈立德见也差不多了，干脆就带着昭然往他们家走，边走边说他们家的事情。
“我娘前阵子因为在给夫人的点心里不小心混进了些绿豆就被发作了一番，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他咽了咽有些哽咽的语气，接着说，“我娘被打的起不来床……要不是因为闫大人知道了给我了一笔银子帮娘治病，只怕我娘早就死在病床上了。”
陈立德眼神木木的，可任谁都能看的出来这人心里有多大的仇恨。
第72章 骂街
昭然安慰一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闫大人帮了忙，那这个坎就算是过去了，等你娘的病好了之后就会越来越好的。”
陈立德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娘为人谨慎，绝不会出现那样的差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
他娘原来因为做点心的手艺颇合夫人的胃口，这些年来也十分受宠信，等闲姬妾都不能指使。这样的红人都能被暗害了去，不知道背后的人是多‘手眼通天’的呢。
他觉得，这事儿还没完呢！
曹府占地面积颇大，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宅子占了整一条街，就连那曹府后街里住的都是在府上做活的仆役，这里头也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管事自己在家里呼奴唤婢的。
陈立德家在后街的后半段上，拐进一条小巷朝南的就是他们家。
此刻因为主人没在家，是以大门紧闭，只隐约能听见里头有些鸡叫的声音。
正当陈立德拿了钥匙准备把门打开的时候，对面的篱笆门里露出半张脸来。
“哟，这不是立德嘛！这是从哪里带了个大闺女回来？你不是说你们家都把给你娶媳妇的钱给花了嘛。”
这婆子一脸的褶子，满脸的不怀好意，又眼神飘忽的在昭然身上和陈立德之间来回转悠。
这声音尖利又有些粗鄙，昭然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这婆子倒是眼尖：“这闺女长得可真是一般，不是大娘我说啊，这样的货色哪里比得上我娘家侄女儿？我那侄女……”
正在婆子准备长篇大论的时候，陈立德冷冷的说了句：“你算是哪门子的大娘？还有你那好吃懒做的侄女，趁早留着给你自己的儿子用吧！”
说完就把门甩上，留下婆子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跳脚咒骂。
“果然是一家子不得好死的！真是苍天有眼让那个老虔婆挨了打被干出府来，还以为是以前呼风唤雨的陈婆子呢？呸！不撒泡尿照照……”
昭然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撇着嘴问：“你们家对门以前都是这样的？”
陈立德默默地坐到了小马扎上剁起了鸡食，回道：“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以前我娘还好着的时候天天巴结我家，我家失了事就成了这副样子……”
大概是这段日子见到的人情冷暖彻底的让他看明白了这些都是什么人，也越发的沉默寡言起来。
两人说话间，屋子里踉踉跄跄出来个拄着拐四十来岁的女人，头发上带这些银丝，可面色却很和善。
“娘，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在屋子里呆着吗？”陈立德立马扔了手里的菜刀去搀扶。
“娘没事了啊。德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昭姑娘？”刘氏悄声说，他儿子早就都告诉她了，“咱们进屋说话，进屋说话……”
“寒舍简陋，昭姑娘不要嫌弃。”刘氏让陈立德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这还是当初当差的时候夫人赏赐的好茶呢。
昭然略有些拘谨的应声尝了一口，连声道：“好茶好茶。姑姑家里这茶是真好。”
刘氏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这昭然来了说的是她娘家的侄女，当然是要喊她姑姑的。
笑着应了声说：“等休息休息到了下晌德子上工的时候就带你过去看看。”
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这府里各位主子的喜好如何，昭然一一记在心里。
刘氏有些迟疑的问：“不知道你昭姑娘艺如何？我最拿手的是点心，要不要我教你几个点心方子？”
“叫我小昭就好，关于手艺这方面尽管放心，我的手艺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在家里的时候她就经常研究些小点心什么的，中式西式的都有涉猎，总之应付过去这场考验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她最拿手的是炒菜呢！
“那我这老婆子就厚着脸皮叫一声小昭了，你要是在府里遇到什么问题了尽管找德子，他肯定会帮你的。”
昭然心里默默地囧了一下——总觉得这些古代人才三十几四十几的年纪就管自己就老婆子什么的还有点不太适应呢……
陈立德家里虽然简单，但是住人的屋子也是有几间的，现下里昭然正住在东厢房里，里头摆设十分的简单，就是一张床几个架子之类的，看得出来这是刚刚收拾过的。她很满意的把东西都放好吃了午饭就准备和陈立德一起出门了。
和她想象的差不多，从后街走到曹府后门的这一路上碰到不少要去上工的，一个个的眼神都和刀子一样往他们两个身上扎，不过倒是也有寥寥几个透露了些许的善意问问昭然是干什么的之类的。
陈立德也很机灵的趁机把昭然编好了的背景身世什么的都拿出来和他们说了。
想来要不了几天就要在这条后街上传遍了。
后门把手的婆子看到昭然的时候差点把他们给拦了下来，幸好陈立德早有准备，塞了几枚铜板让他们进去了——这也侧面说明了曹府的管理有多么的松懈……随便几枚铜板就能放进来一个不认识的人。
默默地吐槽了一下曹府的漏洞，昭然就已经被这府里的眼花缭乱打到了脑门上……整个曹府的风格非常的一致和扎眼，形容起来就是一个词——有钱。
十分有钱。
金光闪闪不至于，但是富丽堂皇是有的。
昭然走在充满着有钱气息的回廊上，都有些暗暗佩服这些每天都生活在这里的这些仆妇们，这定力是真的好啊。
七拐八拐的终于走到了内管事的院子里——这是专管采买后厨的管事，油水足得很。油光水滑的穿了一身同样油光水滑的墨绿色绸缎袍子，虽然是最下等的绸缎，但这也不是一般人家能买的起的了。
那管事抬着两层的脖子指着昭然问：“这就是你找来的厨娘？我当初给了你机会是让你戴罪立功的，可你看看你找来的这是什么人？瘦瘦巴巴的看着连个盘子都端不起来。这不是诚信给我添堵来的吗？！赶紧走赶紧走。”
陈立德在这宅子里摸爬滚打惯了，也熟悉这人的作风，赶紧赔着笑脸在衣袖里给他揣了个荷包：“总归是要给个机会试试的不是？赵管事就当是给我面子了。”
第73章 成功
管事捏了捏荷包，有些嫌弃的看了眼有些病恹恹的昭然，随手挥了挥指了个人说：“带她去厨房里做几道菜试试。”
昭然表现出一副很胆小的样子，畏畏缩缩的跟着走了。
刚忙过了午饭，也没到各个屋里叫点心的时候，厨房里清闲的很，这帮子老娘们大多都躲在树底下蹲着嗑瓜子儿吃。
一见赵管事身边的红人来了，一个个立马拍拍手站起来上前恭维了起来。
这才有人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看不清面色的昭然。
俨然是个领头人的一位膀大腰圆的婆子指着昭然说：“小哥儿，咱们这儿可不缺烧火的丫头，不对，这个年纪做烧火丫头也不行了，当洗菜的也没空位了。”
那小哥一抬下巴，显然是很享受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这是新来的厨娘，赵管事让做两道小菜试试，你们谁去给带个路？”
一说是厨娘，这满院子的大娘大婶们都变了脸色……好不容易走了个夫人面前的红人刘氏，这就又来了个新人？他们可还没来得及笼络住夫人的胃呢。
一个个消极的很，都躲得远远的。
不能明着使绊子，不管她总是可以的。
昭然也是一脸的难色……她着实有些不会用这个火烧的灶，火候控制不好的话很容易会把菜给搞砸了的。
那小哥一看没人，只随便找了个才十几岁的黄毛小丫头说：“让她带你去吧，等做好了装进食盒里带去刚才的院子就是了。”
昭然在一片小声的议论里进了门。
厨房里倒是干干净净的，让她惊喜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些‘洞子货’，水灵灵的极为喜人。
不过她也知道，这东西金贵的很，一般的厨娘是不让经手的，当然了她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你去帮我烧火吧。”她指了指靠边上的一口灶说，然后开始环顾起这厨房里的材料，这位管事大概是个爱吃的，不然也不能吃的这么肥头大耳的，但是刚吃过午饭，肯定是吃饱了的。
她打算做一道凉菜两个点心，毕竟这次应聘的位置是个点心师嘛。
找了只已经杀好褪毛的鸡，准备做了白切鸡。点心就打算做一个红豆酥一个简简单单的豌豆黄就算了。
这两样点心虽然说很简单普通，但是做好了那可是不容易的事情。
先把豌豆黄做了放在模具里吊进井里凉着，等另外两个做好了也就差不多了。
两口锅同时开始，都是不难的菜，没多久时间昭然就做好了。
根据小丫头的指点找了几个盘子出来，白切鸡淋上酱料，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拿了食盒出来，再把已经成型的点心都放进来，这就算是齐活了。
小丫头带着她从这一众唠闲嗑的鄙视眼光中稳稳当当的走出了院门，她这才有机会问了几句：“你叫什么名字？在这府里做了多久的活儿了？”
小丫头不是个很机灵的，唯唯诺诺的说：“奴婢叫小春，在府里干了三年了。”
干了三年还是个可有可无的烧火丫头，看来这小姑娘是真的不是很受待见啊。
说话间，赵管事的院子就到了。这会儿不知道里头正在忙什么呢，人来人往的热闹。
她微弯着腰目不斜视的进了门，看门的小哥一看是她来了，赶紧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说：“进去吧，赵管事正在里头等着呢。”
进了门，只见那肥头大耳的赵管事面前还坐着个人，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在赵管事面前称的有些娇小。
她行了个礼，把食盒里的三个盘子一一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还解释说：“这个是白切鸡，这个是豌豆黄，这个是红豆酥。”
没了。
是个不会来事的，赵管事评价道。
不会来事儿有不会来事儿的好处，那就是也不惹事儿。想在现在这多事之秋，不惹事儿的倒是吃香了。
如昭然所料，赵管事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雪白的淋着浓郁香味的鸡肉，伸了筷子夹上一小块，再翻滚着沾上酱料，往嘴里一放。
“妙啊！”赵管事目光大亮，“这可是下酒的好菜。”
再尝一口点心，认可的点头：“点心也不错，你若是手艺像你今日这三道菜一样好，那我就做主收下你了。”
点心俱是甜而不腻，尤其是那个豌豆黄，还凉滋滋的十分适口。
这么想着，他一抬头说：“一会儿再做一盘这个……叫什么豌豆黄的给夫人那里端上去。夫人这几天正胃口不好呢。”
她微微弯膝应了声是，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临出门前还听见赵管事说：“吴兄，这可是下酒的好菜，咱们哥俩喝上一杯……”
他们在屋里说话的声音不小，门口的小哥自然带着她又回去了厨房。
那群人一看她回来了就知道坏事儿了。
果然。
“赵管事已经做主把她留下来了，等给夫人上点心的时候也让她做一道端上去。”
说完就走了，留下昭然一个人在这些人的眼神中接受火炽般的眼刀子。
“刚才我就说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还怪香的，还往井里吊了个什么东西，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就知道了？”
……
一群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没完，昭然正准备看看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的时候，那个领头的婆子又站起来了，肥润的手指头十分轻蔑的指着昭然的脸说：“来了厨房这就是我的地盘了，想做什么都得听我的才是。不然你别想好过。”
这话要是放在昭然以前那是不可能忍得下去的，而且她也不打算在这里长做，用不着给自己挣个脸面，只求能把这几天安然的过去就是了，而且她新来的，想在曹家主子的面前寻个能让在自己做的菜露脸的机会恐怕还少不得这些人的帮助呢。
想明白了，她十分恭敬地朝着这领头的屈膝行了礼，说话十分客气：“我来曹府不过是寻个吃饭的活计，承蒙赵管事抬爱留了下来。下面还要仰仗各位姐姐的帮忙，不敢闹事。”
第74章 上菜
“噫~这小娘皮说话还文绉绉的哩~不知道的以为是秀才娘子嘞。”
带着十分浓厚口音的一句话瞬间惹笑了这一屋子的女人，就连那个领头的也哈哈大笑起来，脸色倒是没有那么紧绷了。
见昭然十分识相的低了头，而且又承诺有了好处绝对不少她的一份的时候，这婆子立马一扫开始的刻薄行径，十分和蔼的拍着昭然的肩膀说：“我夫家姓刘，娘家姓孟，叫我孟婶子就是了。以后啊就让这和小丫头跟着你打个下手就是了。最边上的那口锅也留给你。咱们厨房里也没什么规矩，只要把上头吩咐下来的事儿办好了就是了。”
说完她又有些洋洋得意的说：“咱们夫人啊，最是喜欢我这一手厨艺，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得经管来问我。”
昭然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孟婶子心肠可真是好，难不成上辈子是下凡的菩萨不成？”
几句话把孟氏说的眉开眼笑一口一个小昭的熟悉起来了，又拍着胸膛说：“刚才慧小哥吩咐的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现在离夫人叫点心的时候也没多久了，你快去准备准备吧。”
说完一扭三晃的走了。
昭然见没人再主意她这里，转过头来和小春说：“下面这段日子你就跟着我了，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春也不算笨，听了之后就赶紧屈了膝行礼：“小春定会办好昭嫂子吩咐下来的活计的。”
昭然因为‘嫂子’这个称呼囧了一瞬间，就赶紧让她把火烧起来了。
这个灶在屋子的最角落处，不通风，烟火缭绕的比别处更严重。
昭然看到这个灶的时候大概就知道了——这肯定是别的婆子都不愿意使唤的。
先把做豌豆黄的东西都准备上来，可是想要快速的俘获这位似乎对于吃很有些要求的夫人的心这一道点心还不行。
她想着再夹带点私货。
“厨房里可有牛乳？”
小春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的说：“有是有的，可是这府里上下都不爱吃牛乳，也就是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牛乳多喝能养颜每日里才喝上半盏的。”
昭然点头表示了解了。
现在再还没有得到夫人青睐的时候做这些她不喜欢的东西那是肯定一口都不会碰的，送上去得不到赞赏不说还很有可能一脚就被踢了。
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做了几个一口酥。
两样点心都做得一口一个的量，小小一盘加起来也不过就七八个的样子，足让人吃了还吃。
到时候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特别制成方形的一口酥加上果冻一样的豌豆黄精心摆在盘子里，让人一看就觉得清爽的很。
来叫点心的侍女来的很快。
当她提着那满满的一盒点心走了之后昭然心里还慌乱了几下。
谁知道自己这手艺得不得人喜欢呢？
但是很快就收回了心思，她这两样点心都特意多做了一点，一样捡了几个抱在油纸里偷偷的塞给了孟氏。
“孟婶子，刚做出来的点心，我这手艺还太稚嫩，得您给尝尝提点意见。”
这小话说的，让人一听就觉得舒服。
孟氏眉开眼笑的立马就把这小包点心塞进了怀里，没口子的赞道：“哪用得着尝啊？刚才你在那做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一看就是好吃的。这东西叫什么来着？我都没见过？”
昭然心里吐槽：果然都是场面上的人，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这几句讨好的话放在人家嘴里立马就能鸳鸯给你还回来，还让你更开心。
“这就是我家乡的一种点心，叫豌豆黄。也不知道夫人爱不爱吃这口的。”
孟氏悄悄的凑近了跟她说：“这夫人啊，最爱吃这个甜口，但是又不能太甜，说是什么太甜了要和钱家夫人一样富态了。”
昭然立马感恩戴德说谢谢：“孟婶子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这正愁拿捏不好夫人的口味呢。”
孟氏又不是真菩萨，当然不会把自己在厨房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总结出来的私密窍门告诉她，她说的这些都是厨房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只要有心多打听打听总会知道的。
卖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给她还能白得个感激，这么划算的买卖她当然是会算的了。
昭然关于这些小消息早就都知道了，陈立德的娘都说的一清二楚。
不仅是这夫人的，就连曹立那里受宠的小妾都记得死死的。
两人正客套呢，身边飘过一个穿着姜黄色春衫的小丫头，手里还提着一只丝毫不逊色于刚才夫人提过来的那只食盒的食盒。
孟氏一见这个丫头，立马换了副脸色，谄媚的三角眼都要瞪圆了：“哟，今天怎么还劳动海棠姑娘亲自过来了。可是周姨娘那里要什么东西？”
这位耳朵上戴着两只一看就不是寻常丫鬟可以带的碎宝石坠子的丫鬟颐指气使的把食盒往孟氏手里一塞说：“周姨娘那里要些点心，把这个食盒都装满了。一会儿我要回去的。”
刚才在昭然面前还耀武扬威的孟氏现在似乎换了个角色，拍着胸膛包证：“姑娘放心，保准让姨娘满意。”
那丫鬟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等着呢，拿了帕子捂着鼻子做出一副觉得这个屋子非常腌臜的样子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姑娘的话，我是新来的厨娘。”昭然和气的笑笑。
“哦？你会做些什么？”
“我擅长做些点心和下酒菜之类的。姑娘要是有需要了随时过来找我就是了。”
看这丫鬟的衣着打扮和孟氏的殷勤小意她就能猜的出来，这位周姨娘八成是府内数一数二得宠的了。
那曹立去她那里的时候肯定也很多，到时候万一两人叫个下酒菜喝个小酒什么的，那不就能吃得上昭然做的菜了吗？
她保证她手里出的菜，只要不是很讨厌这个原材料的，都不可能不喜欢的。
海棠随口嗯了两句，见孟氏出来了，双手略有些吃力的提着食盒立马就转身走了，好像是怕这厨房的烟火气熏到她似的。
第75章 蒜香排骨
孟氏点头哈腰的直把人送到了门口，等人走远了转身就是恨恨的呸了一声。
见昭然还站在那里，脸色有些不好的说：“你怎么还没走！”
昭然想了想说：“刚才那位姑娘是谁啊？怎的如此高傲？”
像是孟氏这样的人，在她骂谁的时候你也跟着骂上几句那就算是讨好她了。
不过昭然现在的身份还不适合就这么大喇喇的骂上去，万一让谁看不顺眼给坑了就坏了，所以这才挑了个不那么难听的词。
果然，孟氏听见昭然的话之后脸色松了两分：“这是周姨娘身边最得宠的丫鬟海棠，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爷正是宠着这位姨娘的时候，这人啊，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曹立的夫人孙氏午后小憩醒来，正十分慵懒的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扇着风吃着新上市的水果。
“点心呢？怎么还没来？”她略有些烦躁。
为了控制自己的体重，她吃饭大多都只吃个半饱，就指着这顿点心‘续命’呢。
底下的人也都知道。
打扇的丫鬟赶紧回道：“已经去取了，想来这就快到了……您瞧，小依提着食盒回来了。
孙夫人这才慢悠悠的坐了起来，盯着食盒问：“今儿又是什么点心？”
小依跪在地上一一把食盒里的点心都摆在桌子上回道：“是孟婆子拿手的糖糕和栗糕，周婆子做的桃酥，还有一个新来的做的叫什么豌豆黄和一口酥的。”
四碟点心往桌子上一摆，数昭然做的那一个出彩——别的不是白的就是棕色的，只有她这个是个十分特殊的黄色，最重要的是孙夫人别的都快吃腻了，就这个没见过。
“那豌豆黄拿过来我尝尝，”她捻起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满意的点头，“我还有些后悔发作了那陈氏呢，没想到这心来的手艺也这么好？”
这小依早就打听清楚了，就备着夫人万一问起来呢。
她插嘴道：“说来这新来的昭嫂子也跟那陈婆子有些关系呢。我听说这个新来的是被陈婆子的儿子立德带来的，说是远方表妹。没想到这手艺倒是也还好。”
这也是告诉夫人一声，免得以后听说了这新来的是以前犯过错的婆子的亲戚生气再把他们给发落了。
孙夫人拿点心的手顿了一下，又说：“既然是陈婆子的亲戚，就让她在厨房里头干着吧。等明天让她再做一个这个豌豆黄，我爱吃。”
“哎，晓得了。”
周姨娘是去年来的曹府，她能在这更新换代极快的曹府里站稳脚跟而且还稳稳当当的红了一年，那当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挑挑拣拣了一番食盒里的点心，只拿了个看起来还算新鲜的豌豆黄吃了，这一吃可不得了，整整一盘八个点心全都进了肚子。
虽然不算大，但是对于她这个每天还十分注重保持自己体重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
至于为什么明明不吃还要叫点心？
“这么好的点心都给奴婢们吃了，奴婢替姐妹们谢过姨娘。”
周姨娘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红着绿的看着十分的鲜艳。
她扶了扶自己头上的衔珠钗说：“我要是不每天叫些点心来那些捧高踩低的东西不就把我给忘了？再说了，夫人那头我可不能忘了啊。”
说完嘻嘻两声：“这回夫人要是知道了我又和她叫的一样的点心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子呢。”
“夫人就算再气又能怎么样？”海棠也捂着嘴笑了笑，“老爷的心还不是拴在您身上？”
周姨娘嗔怪的请打了她一下，问：“你说这厨娘是新来的？这手艺可还算是不错。”
海棠眼珠一转说：“我听她说不仅点心做的好，好像下酒菜也挺拿手的。姨娘要不要叫几个菜来尝一尝？”
她想了想挥手说：“去让她做几道菜拿过来我尝尝，今天晚上老爷要过来的。”
“哎。”海棠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当昭然听说这位当红炸仔鸡周姨娘点名要让自己做几道下酒菜尝尝的时候还蒙着呢。
然后她就顶着厨房里正闲着的老娘们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有些飘飘然的回了自己的灶台。
“昭嫂子？昭嫂子？”
“啊？怎么了？”
“不是说周姨娘要下酒菜吗？您怎么还愣起了神？我刚才问要不要烧火？”
“哦哦。”昭然点头，“烧火烧火。”
她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行动居然进行的这么顺利吧。
一个个的像是自投罗网一样的。
既然是有重要人物的场合，刚才又被提醒一样的说了曹立喜欢吃重口的，她打算上一个白切鸡一个凉拌三丝，又找了些新鲜的洞子货准备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酸辣口味的拍黄瓜，最后就是重头戏，她还没来得及给店里上的新菜——蒜香排骨。
这蒜香排骨那真是人间极品，估计没一个吃了一块不再吃第二块的。
因着是尝菜，她也没多弄，每样只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碟子而已。
只是虽然看着少，这功夫可没少费。
没见蒜香排骨炒最后一下的时候香的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她吗？
压力也是怪大的。
看着海棠满意的拿着食盒走远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把因为着急而掉的汗珠。
也幸亏不多，不然她的妆非得都掉了不可。
回了灶上，和小春一样找了个板凳坐在已经熄了火的灶台前。
小春十分羡慕的看着她：“昭嫂子会的可真多，周姨娘肯定喜欢吃，那么香的东西的！而且我听说周姨娘最大方了，你要是让她满意了，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
昭然笑了笑：“那可不一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许我做的东西就不合周姨娘的口味呢。”
说起来，周姨娘还真是有点不满意。
“这怎么都是蒜啊？！”她略有些崩溃，“老爷是爱吃这些东西没错，可吃了这东西我晚上可怎么过啊？”
海棠偷偷咽了口口水，等着一会儿姨娘不吃了给自己尝尝——这味道可真是香。
“老爷爱吃下次准会来您这再吃的。多来几次您这地位不久更稳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