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周姨娘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有些嫌弃而已。
老爷爱吃这些重口的东西就算了，还总不爱漱口——当然了，这么大剂量的蒜吃下去估计就是漱口也没什么用处。
心想算了，总归把老爷的心留下来自己的好处更多，多忍忍就是了。
劝好自己的周姨娘先把筷子放在了那道红润亮泽的排骨上，刚出锅的排骨上还带这些撒上的葱花，咬上一口那油润香醇的汁水就充满了口腔，在加上昭然特意选的这些小排都十分的规整，更是剁成了合适一口吃掉的大小，嘬一口骨肉分离。
就连一向不爱吃这些重油重盐的周姨娘都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当她终于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桌子上凌乱摆着八根骨头……
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掩饰般说：“这些菜都不错，让她晚饭照着这个来就是了，量大一些。”
海棠颇有些怨念的哎了一声，准备去吩咐去了。
走在去厨房的路上，海棠不禁想：就连整日里嚷嚷着养生的姨娘都吃的那么快，不知道这道排骨有多好吃呢！
默默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和昭然套套近乎要一小碟来尝一尝不可。
这回的气势已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昭然正想着这个丫鬟为什么变脸这么快呢，她就开口了：“姨娘说你做的不错，到时候把你刚才做的这几道凉菜都上些，这个我会去和孟婆子说的。咳咳，那个，也不知道这个排骨是什么味道的，就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姨娘都这么赞不绝口呢。”
边说还边用眼神去瞄昭然。
这渴望的小眼神，昭然没忍住笑了笑，赶在海棠变脸的前一刻说：“也是姨娘不嫌弃我这手艺，正巧我之前做了的这些排骨没都送上去，不吃可就浪费了。如果海棠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帮我解决一下吧。”
海棠眼睛亮亮的：“不嫌弃不嫌弃。”
昭然回屋里从盖好的盘子里挑了大半出来，又找了个食盒装了亲自提了出去：“这排骨有些凉了，还往姑娘不要嫌弃。”
海棠笑眯眯的走了。
其实这些排骨是昭然预备着送些给孟婆子，剩下的带回家去给陈立德和她娘尝一尝去。
反正她看这厨房里就没有人不是这么干的。
她还特意问了小春。
“厨房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如果做了不吃掉的话会很浪费的。”
得，这也就是这个厨房的潜规则了呗——不过分的多做一些出来，然后剩下的就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虽然说这样做很有些不道德，不过对昭然来说在这个潜规则还是挺实用的。
没了一半，剩下的这些就只能给孟婆子了。
没见自打她把东西留好了之后孟婆子都找各种借口过来晃了有三次了。
幸好晚上还有一次机会。
磨磨蹭蹭的到了日头有些西斜的时候了，大厨房里再一次的忙碌了起来。
十几个灶几乎就没有闲着的。
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闻起来让昭然觉得有些发腻。
幸亏她这几道菜都是快手菜不用老在屋子里呆着，不然啊，她非得被呛死不可。
到了上菜的时候，孟婆子忙招呼这些灶上做好了的饭菜都放进一个个的食盒里分送到各个主子那里。
昭然粗粗一数，这府上的主子少说也有个十几位。
趁着刚才有仆从已经把她做的菜放好了，昭然低头问小春：“这府上一共有多少的主子啊？怎的这么多食盒？”
还大多是三四层的食盒，一个这么大的食盒里最少能放下八道菜外加一道汤。
小春有些懵懂的伸出手指头来一个个的数：“老爷、夫人、周姨娘、王姨娘、更姨娘……哎呀我数不清了……”
昭然：“……”行吧，看这架势，今天这十几个食盒还算是少的呢。
上了菜，不用当值的婆子大多就已经开始收拾自己要带走的东西了。
昭然当然也不例外，她低头问了小春一句：“你今日可要当值？”
小春有些郁闷的点头：“还未给昭嫂子排班，我是要按以前的日子来的，等什么时候昭嫂子的日子定了我就和你的一样了。”
昭然了然的点头，这就是自己也可以走了的意思。
她悄悄的从藏起来的盘子里夹了几块排骨出来放在小春干巴巴的馒头上小声说：“快些吃了，可别被别人看见。”
小春立马脸上带了笑，小声道谢：“昭嫂子可要把剩下的排骨带回家去？我这里还有些没用过的油纸你可要？”
“当然要了！”昭然惊喜道，“多谢你。”
看来这小春也不是没有心眼的啊，八成自己要是不给她点东西吃这油纸是要不来的。
装了半晌她才发现，油纸似乎是必备的东西，几乎是人手好几张，她也学着他们把排骨包的严严实实的放在怀里，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孟氏今日都暗示了不知道几次了，谁知道这个小娘皮跟没听见一样装不知道，现在居然还过来要和自己打招呼，她想着是要直接给她个没脸好呢还是再敲打敲打的时候，手上忽然被塞了一团温热的东西。
孟氏悄悄捏捏，硬硬软软的，心下就满意了几分。
脸上也带了些好脸色。
昭然脸上带这些歉意说：“我这早就给孟嫂子准备好了，可咱们那大厨房里人多眼杂不是？也只能这会儿给您了，我这手艺不值一提，还望您不要嫌弃。”
孟氏眼珠子一转，拉着昭然就是一顿猛夸，什么手脚勤快啊，手艺好啊什么的，什么好听夸什么，忽然间话锋一转：“小昭你可是在府里有认识的人？怎的周姨娘对你如此的青眼？”
两人说着踏过了角门到了后街上，人流一下子杂乱了起来。
昭然有心想要摆脱她但是一时也没找到机会。
“瞧您说的，我是我表哥带过来的，承蒙赵管事看的起这才谋了个差事，姨娘那样的贵人怎么会认识我这种小人物？”
孟氏本来不信，但是转念一想，要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真认识姨娘，那海棠也不可能一开始这么不客气了。
第77章 回来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孟氏知道这个昭氏估计也是误打误撞的正好做了合口味的菜。再加上她嘴闭的还挺紧，一时间也没了闲聊的性质。
钳子一样的大手一松，脸上带了些不耐烦：“既然这样你就赶紧回你表哥家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孙孙等着要吃肉呢！”
说完一扭三晃的走远了。
昭然没好气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这个死老婆子，劲儿还挺大。
不光劲儿大，还特别的无耻。
走到最后几乎没了人，天色也暗了下来。
昭然无意间在对门瞧了一眼，见一开始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婆子正鬼鬼祟祟的趴在门缝处往这边看。
怪渗人的。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
敲了敲大门：“姑姑，我回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刘氏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给开了门，拽着昭然的手问：“怎么样？厨房里可有人欺负你？”然后啪的一声关了大门。
对门的婆子也没瞧出什么门道来，冲着他们家大门呸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见刘氏的关心不似作伪，昭然一一回答说：“厨房里很好，没人欺负我的。”说完还小声笑着从怀里掏出还完好无损的油纸包递给了刘氏。
“姑姑快把这些放到灶上去热热吧，不然一会儿要凉的。立德今日要当值吗？”
刘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应该叫立德哥哥的。这是什么？好香啊。”
昭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您别看我长得面嫩，其实我都23了。这是我今天做的菜，叫糖醋排骨。”
“那也是我们家立德大。”刘氏笑着拍拍昭然的手，“我们家立德啊，要是不……我都该抱孙子了。嗐，瞧我，竟说些不高兴的。一会儿立德就回来了，我这就去热上去。”
昭然倒是有些好奇这个省略号里的是什么故事，不过嘛，毕竟也是人家的隐私，也不好问。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刘氏正在油灯底下做些针线，昭然劝她也不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油灯点了要是不用的话多浪费钱啊。“
见刘氏年纪轻轻的就花白了头发在这样昏暗的油灯底下做针线活，昭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没过一会儿，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刘氏满脸带笑的坐起了身说：“肯定是立德回来了！”
果然，陈立德踏着星辰回了家：“娘，你怎么又在油灯下头做针线活了？”
刘氏也不说话，只是呵呵的笑着把东西收了起来：“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就开饭了。今日小昭还特意带回来些糖醋排骨，闻着都香呢！”
刘氏出去了，陈立德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起来，带这些客套问：“今日一切可好？”
“还行还行。”昭然说，“就是不知道这个周姨娘是什么人物，今日还特意点了我让我做几道菜呢。”
陈立德脸上带了些喜色，赶紧说：“周姨娘可是曹立身边一等一的红人，每个月曹立大半是要在她那里歇息的。而且这人出手十分大方，要是你做的和她心意的话，没准明天就有赏赐要下来了。”
昭然点点头，可不就是出手大方？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能带的起碎宝石的坠子。
她倒是有些期待明日的赏赐了。
说话间刘氏已经把菜都端了进来。
这顿饭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些稀粥饼子还有些咸菜罢了。
也幸亏还有昭然带回来的那道排骨，不然她这已经奢侈惯了的胃还不知道能吃多少呢。
饭桌上刘氏一个劲儿的给昭然夹排骨，她和陈立德则是一人只浅浅的尝了一块罢了。
昭然赶紧把自己的碗捂上，有些无奈的说：“姑姑，这菜我带回来是为了大家一起吃的，都给我吃了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我这大鱼大肉的都快要吃腻了。这个啊，还是你和哥哥吃吧。是吧哥哥？”
她还坏心眼的朝陈立德眨了眨眼。
“啊？啊！”陈立德埋头喝粥。他还有点不太习惯有个这么大的妹子……
刘氏推辞不过，这才和陈立德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感叹：“当初我还在府里的时候，每天也都是有些菜好吃的。但是现在……我们娘俩都靠了立德一个人的月银过活。都怪我当初不小心……”
“娘！”陈立德放下了筷子，脸色有些阴沉的说，“你不是说了那不是你放得吗？怎么是你不小心了？不过是些小人作祟罢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儿子还是养得起娘的。”
刘氏感动的抹了把眼泪：“好儿子好儿子。也是娘没本事，没替你讨上个媳妇，有因着娘的病把银子都花光……”
眼见刘氏就要长篇大论起来，陈立德十分精准的从盘子里夹了块排骨端着碗跑出了门说：“娘我吃饱了。”
刘氏脸色一变：“这孩子！又不听我说话。”
昭然有些尴尬的呵呵两声放下了筷子：“那什么，姑姑，我也吃饱了。”
然后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院子里。
见陈立德正蹲在井边大口大口的吃的正香。
“我娘上了年纪就爱唠叨些，你别介意啊。”陈立德颇有些腼腆的说。
昭然这才发现，陈立德褪去了成熟寡言的外表，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而已，再说了，这母子两个的相处还挺有意思的，她才不介意呢。
“哈哈，你们母子感情真好，我嫉妒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
陈立德嘿嘿了一声，两下子扒光了碗里的稀粥赞叹道：“这排骨可真好吃，我都能就这这个吃上半碗饭！”说完觉得不太对，赶紧找补道：”我就是单纯的觉得好吃，没别的意思。“
“噗，”昭然笑了，“表哥你真有意思。这菜我看大厨房的就没有不往家里拿的，想着不拿白不拿这才带回来的，以后只要有人要我做菜，肯定会带些回来的，反正不拿也是便宜了别人。”
关于大厨房的做派陈立德也是清楚的，毕竟之前他娘就在里头呢。可以说要不是因为有他娘从小的投喂，他能不能长得这么好也还是个未知数呢。
第78章
第二天昭然是被陈立德敲门叫起来的。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了还有些酸涩的双眼，发现天上不过是刚刚有了点要亮的意思罢了。
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额头，她快速的穿好衣服起了身。
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啊。”
陈立德经过了昨天晚上已经和昭然熟悉了不少，他指了指天说：“我娘以前每日也都是这个时辰去上值的。给你这个，到了厨房里快点吃了。”
说着他往昭然怀里塞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饼子，显然是刚刚出锅的。
陈立德大口咬了起来：“这是我刚才热得，比别嫌弃。现在离厨房上早膳的时候还早着呢，你们也没那么快就能吃上饭，先吃点这个垫吧垫吧，不然没力气。”
昭然有些感动的点了头：“我知道了，咱们快走吧。”
出门一看，和陈立德一样边走边狼吞虎咽吃的东西的人不在少数，大多都是说着脖子急匆匆往府里赶的。
这个时节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
他们两个在二门处分了手。
昭然跟着人流往厨房里赶，到了厨房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来了大半了。
还有几个瞥了她几眼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看就知道在骂街的。
她没说话，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见小春还在不停的打瞌睡，问了她一句：“你一夜没睡？”
小春强撑着点了头，嗓子都带了些沙哑：“嗯，和我一同值夜的两位婶子睡了，只能我盯着了。”
按理说刚值完夜班白天怎么也应该让休息休息的，谁知道小春仍旧坐在这里眼睛半睁不挣的强撑着。
“你不回家吗？”
“回什么家啊，还不到我轮休的时候呢……呼呼……”睡着了。
昭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蹲在灶台下头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饼子。
其实她也有点困，抬头越过灶台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多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也没人理她，干脆也和小春似的抱着膝头迷糊了起来。
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什么缘故，昭然居然就这么坐着就睡着了，不过睡得很不好。等她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之后，还有些头重脚轻的呢。
她单手扒着灶台想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发现小春已经醒了，正百无聊赖的在逗弄那些干草。
“怎么了？突然这么吵闹？”
小春往外头看了眼，漫不经心的说：“是传膳的人来了，每天早上都要有这么一遭。”
外头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还夹杂着些似乎是丫鬟的人的叫喊声。
这样的嘈杂过了得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完全的消散。
围在门口的一群人擦着满头的大汗回来了。
却又都默契的什么都不说。
昭然小声的问小春：“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周姨娘找事儿，仗着老爷宿在她那里就恃宠生娇了呗，天天都要和夫人抢吃的。”
……“抢吃的？”昭然脸色扭曲了一下，“你确定？”
“那当然了。”小春十分确定的点了头说，“姨娘们每日吃什么都是有定例的，府上能真正点菜的也就只有夫人老爷和少爷少夫人了。可是周姨娘每日都说什么老爷在不够吃啊的非要捣乱要和夫人一样的菜。不给就不走。”
昭然了然点头。
确实是，曹立在她那里，别人倒是想不给她，但是万一老爷知道了生气了呢。
“要我说啊府上的规矩没立起来全坏在她身上了。”小春低声说，“前几年周姨娘没来的时候咱们府上还没那么乌烟瘴气的呢，夫人身边那个从宫里退下来的抹抹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的。”
“后来呢？”
“后来？后来夫人见老爷总是坏规矩就懒得管了呗。”小春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以前厨房里才不会没事儿的时候就嗑瓜子儿呢。”
她一抬下巴示意昭然往前看——果然这些人又开始了嗑瓜子儿闲聊的生活。
昭然嘴角微微抽了抽……总感觉这些人每天过的比自己这个掌柜的还舒坦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几天，昭然算是把整个厨房给混熟了，毕竟美食开道还是比较惯用的嘛。
而且让她比较开心的一点是周姨娘那里似乎指定了她给做些小食吃，昭然有的时候也会拿着食盒送到周姨娘的院子里去，也算是走熟了这边的几条路。
唯一让她不太开心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姨娘的关系，孙夫人那里也不再点她做点心了。虽然周姨娘这里才比较重要，但是孙夫人这边丢了也挺可惜的。
这天中午，她正提着食盒往周姨娘的院子走去。
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烈的，她特意找了有树荫的地方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周围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一样。
但是四周围里看看，除了急匆匆办事儿的仆从们就只剩下天上飞着的鸟儿们了。
她摇了摇头提着食盒进了眼前的这个院子。
好在她还没资格进去请安啊什么的不用跪，她倒也不是觉得跪的这个动作会让她没自尊啦（只要心里高贵，什么动作都不能折损自己的尊严），就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但是今天当她把食盒递给站在门口等着的海棠的时候正准备退下呢，海棠叫住了她：“等会儿。姨娘叫你进去。”
海棠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我？”昭然十分诧异的指着自己问。
“快点，姨娘和老爷正在里头等着呢。”说完就进去了，也没看她一眼。
得，昭然有些气馁的想：还有曹立？那肯定是心血来潮的。
但是又有些雀跃，也许还能给她来点打赏之类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昭然抚了抚自己的裙子施施然的进去了。
第一次进内室，昭然也没心情四处里乱看，只是随便扫了两眼，看见一个白胖子穿的十分隆重的坐在正座上，旁边的那个瘦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揽住腰的艳丽女子应该就是周姨娘了吧。
昭然十分有眼色的行了个礼说：“奴家昭氏见过老爷姨娘。”
曹立随手问了几个问题，就挥挥手让她走了：“退下吧。”
第79章 夜黑风高
出来之后昭然果然得了赏赐，还是双份的！
曹立出手十分大方，一个二两重的银裸子，周姨娘比起来就差多了，只给了一百个大钱。
当然，这样的赏赐对于别人来说已经十分的丰厚的，昭然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她千恩万谢的出了门，这才把钱都放进了怀里回了厨房。
现在小春已经和她一起上值了，过几天就轮到了昭然值夜班。
早早的就和刘氏已经说好了晚上要值夜班。
这天晚上在大厨房里还在值夜的一共六个人，这几个人和昭然都不是很熟，大晚上的大家也都没有心思闲唠嗑，静谧一片，不多时就有人沉沉的睡去了。
厨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葫芦声音——昭然其实也是想睡觉的，但是那么大的声音……她实在是有些睡不着。
干脆站起来去院子里透透气看看星星。
今天的风有点大，外面的树叶沙沙的响的人心里有些乱。
昭然保持仰头看天的动作已经有些时间了，见月亮都已经越过了大树的遮掩升到了最高处，厨房里的呼噜声也已经十分的平静了，正准备回去看看是不是也要睡一觉的，可是就在她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前边的小路上飘过来一个昏黄的灯光。
她打了个哆嗦忍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那豆大的灯光越来越近，直到她有些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过来。
这个小厮看着有些眼生，倒是身材有些魁梧。
“这位小哥来厨房可是哪位主子要吃点夜宵？”昭然连声问。
这个黑脸的小厮看着有些眼熟？
在这点灯光的映照下这个会面的场合变得十分的诡异，尤其是这个小厮的下一句话让昭然无端起了一身的冷汗。
“你就是昭姑娘？”小厮往前凑近了几分，声音压得低低的，“这是县太爷让我交给你的。”
随即昭然感受到了手里被塞过来一个颇有些厚度的纸包。
她心下一阵紧张，听着屋子里的呼噜声都有变小的趋势了，赶紧把药包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然后大声说：“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吩咐？”
“就是这次。”小厮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也随着昭然的声音大了起来，“今日老爷那里来了贵客，你赶紧上些下酒菜来！”
“哎哎，小哥稍等。”昭然点头说，“我这就去。不知道老爷那里几位客人？我好安排菜色。”
“就一个，快着点啊。”
昭然心里还扑通扑通着跳呢，屋子里的人果然都醒了，一个个的嘟囔着问：“昭娘子，外头是哪位啊？”
昭然压下了有些飘忽的声音说：“是老爷身边的人让整治几个小菜过去。几位接着休息吧，我来就是了。”
剩下的几个人也没想着过来帮个忙什么的，毕竟这大晚上的他们刚才还做着美梦呢，而且也没什么好处，有人上赶着要干活，他们才不管呢。
安安稳稳的接着睡，没多会儿又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
倒是小春还比较敬业的把火升起来了。
昭然飞快的炒了几个下酒菜，又在曹立最爱吃的几样蒜香味的凉拌菜里均匀的撒上了刚才那个小厮给的药——也幸亏这大晚上的小春是边打瞌睡边看火的，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做好了放进食盒里，和小春说：“这些不用管了，估计晚上也没人叫了，你接着睡吧，等明天早起了再收拾。”
她悄悄摸摸的出去吧手里沉甸甸的食盒递给了小厮，轻声说：“凉菜。”
然后又用正常的声音说：“这些都是老爷爱吃的，这位小哥赶紧送过去吧。”
眼见那小厮走远了，昭然心里直冒虚汗，想着万一事情败露了怎么办，万一出了是怎么办？总之脑子里都是些不好的念头。
心头发虚也不敢进厨房里睡，干脆趴在外头的石桌子上迷迷瞪瞪起来。
黑暗渐渐吞噬了月亮带来的清澈光亮，乌云占据了大片的天空，风起了，树叶沙沙的声音更大了。
昭然睡得头脑发昏，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正在她坐着不知名噩梦的时候，发觉身上有人拍了她一下。
立即惊醒，一个谁字还没有开口呢，自己的嘴就被捂住了。
昭然立马清醒了过来，发现天色比刚才还要暗了许多，也无法辨认出这个捂住她的嘴的人是谁。只能感觉的出来是个男人。
正在她脑海里无数阴谋论飘过的时候，这个捂住她嘴的男人说话了。
声音温热带这些磁性的沙哑：“是我。”
是陆霄！
昭然赶紧点头，陆霄这才放开了手。
“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昭然小声的问，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有些越界了。
陆霄注意到了，但是他当然不会提醒昭然，只是轻声说道：“那边出了些事，我带你去看看。”
昭然的心脏一阵紧缩，慌乱中抓住了陆霄的手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别怕。不会有事的。”陆霄轻轻的把昭然耳边的碎发替她别好，“能站起来么？我带你过去。”
昭然这才发现她已经腿软了，脸红着被陆霄半扶半抱进怀里。
陆霄紧紧的揽着昭然的腰，脚尖一提十分矫健的借力上了屋顶。
在陆霄的掌控下，飞也似的穿梭也没有给昭然带来什么负担，她反而有了心情看看想要看看这夜色下的曹府是什么样子的。
微冷的暖风吹拂在耳旁，碎发杂乱纷飞，怀中的人儿靠在自己的怀里，陆霄甚至有些遗憾自己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也就是眨眼间的速度就到了曹立的书房。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里的守卫似乎并不怎么森严，巡逻更加频繁的地方反而在院外。
陆霄轻轻的带着昭然落到了距离屋子最近的角落里，借着这丛长得十分茂盛的竹子遮挡身形。
里头仿佛还有人在推杯换盏呢。
只事昭然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那个刚才找她的小厮。
难道被发现处理了？
第80章 搜证
陆霄轻声靠在昭然的耳边说：“刚才那个人被支走了，暂时回不来，但是没有危险，不用担心。”
昭然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心静了下来，自然也能听见一些更细微的声音。
这屋子里的人似乎是在推杯换盏。
曹立声音极大，一直在劝酒，听声音还十分的恭敬。
“先生可一定要尝一尝这个小菜，我这府上新来的厨娘手艺可真是不错。”
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响起：“曹大人不必不如多礼，在下吃不惯这些菜式。”
说话十分的不客气。要是放在一般的人家，恐怕主人早就发了怒，谁想到曹立居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个劲的告罪。
昭然心想，这肯定是在两个人的关系里这个陌生人是处于主导地位的。
但是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曹立一手遮天的大城县里还有谁能让他这样的卑躬屈膝呢？
风声渐渐的大了起来，就连屋子里的声音也更加的影影绰绰，在他们现在的这个位置，几乎已经听不见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昭然有些着急。
曹立显然已经吃了菜，药效肯定一会儿就要发作的，要是他们今天不能行动的话打草惊蛇了她就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不说，恐怕曹立肯定也会警惕性大大的提高，想要找一个像今天一样的机会却是不容易了。
她用力攥了一下陆霄的手，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办，结果陆霄像是知道她什么意思一样，捏了回去，又小声说：“再等等。”
月亮西斜，刚才被乌云遮住的天空也渐渐的有了些许亮色，眼看着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那书房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然后就是曹立肥胖的身影，十分恭敬地把和他一起喝酒的人给送了出来。
“府里已经给先生准备好了院子，先生安心住下就是。”
“多谢曹大人。”
那个在前头看门的小厮带路把这个人给领出了院门。
昭然他们这个角度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能看出来这是个矮矮瘦瘦的文士。
大局为重，昭然也不再关心那个不知名的人物，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曹立的身上。
“这东野先生怎的不喜欢吃这样好吃的菜？”曹立疑惑道，随即又有些邪恶的说，“是了，听说他们那边的人都喜欢吃那些生的东西。呸。”
转身回了屋子。
里头又传来一阵喝酒吃菜的声音，随即逐渐安静下来。
昭然估计这是药生效了。
可是就在她以为他们能有机会进去看一看的时候，那个送文士出去的小厮又回来了。
“老爷？老爷？呀，老爷怎的睡在这里？”
里头传来拉拽椅子和拖地的重重声音，半晌之后灯熄灭了才安静下来。
昭然落下陆霄，在他耳边说了句：“那小厮应该是在曹立的床边睡觉呢！”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要有个人很清醒的在这个屋子里了。
陆霄拍了拍昭然的手让她安心，随即自己身形一闪出了竹林，身影消失在门后。
屋里传来一声闷响之后，陆霄闪身出来，拽着昭然什么也没说就进了门。
曹立就在书房的内室中休息，那个小厮一动不动的躺在曹立的床底下像是死了一样。
昭然心头一凛，问他：“你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这人是无辜的不说，要是真的打死了估计他们身上的麻烦也不会少的。
陆霄摇摇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一晃，上头的火星星星点点的燃烧了起来，他快手快脚的点燃了一盏油灯小声说：“先在这里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
“可是点着灯没有问题吗？”昭然指了指陆霄塞到她手里的油灯说，“外面会不会看见了？”
陆霄摇头：“不会，也许是因为刚才来的那个人的原因，外头的护卫都只靠着院子紧紧的但是并不会进来，放心的搜吧，只要不把动静闹得太大就是了。”
这搜证的过程进行的也十分的艰难，大晚上的光线本来就不好，虽然说昭然手里还有一盏聊胜于无的油灯，但是这种东西是不能靠近了书桌看的，万一把这里的书信全都给烧了那可就坏了。
再说了，这曹立也不会把证据明晃晃的就这么放在桌子上，他们要是想要得到证据，就要各种乱搜。但是又不能让屋子里太乱让人一眼就看出有人来过了。
这可真是要难为死昭然了。
她轻手轻脚的什么也不敢碰，后边干脆就端着油灯给陆霄照明算了。
毕竟就她这一手，搞砸了的几率远远大于搜到的记录表，那还不如不给陆霄添麻烦呢。
结果搜来搜去这些书桌上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一些寻常的公务而已。
昭然有些气馁，但是随即又一想：古代不是都讲究什么暗室什么的吗？曹立这样的人应该也会有吧？
她和陆霄说了一声之后开始在书房里四处找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主要看的就是在博古架上放着的花瓶之类的东西。
昭然一边看一边感叹：这曹立可真是有钱，这么好的瓶子，还有这个玉石的摆件也是个极具收藏价值的东西。
找了半晌没什么发现，她又想了想曹立的身高，似乎比自己也高不了多少去，站在这面几乎顶到了房顶的大书架前按照自己的身高伸出手拿掉了一个空格里的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昭然最后在最靠近边缘的那个架子里发现了一个凸起。
她赶紧十分兴奋的招手把陆霄叫了过来。
“陆霄陆霄。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密室的开启按钮？”
陆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怎么运气这么好？居然还能发现曹立的暗室。
这个很奇怪的凸起就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一种密室的开启方式。
他也是没想到曹立居然用这种烂大街的方法做自己密室的开关。
用了力气向西拧动三圈，屋子里，准确的说是书架后面的那堵墙里传来了一阵机扩弹动的声音。
其实这声音并不算大，估计在吵闹的蝉鸣夏天应该都听不太出来，但是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声音就有些响了。
第81章 刘玉露
那黑漆漆的书架在面前移开，一个仅供两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显露在人面前。
陆霄同昭然对视一眼，他将手中的那盏灯交给了昭然拿着，自己则是将剑横在了身前以备不时之需。
昭然乖乖的跟在陆霄的后头进了这个密道，也不知道陆霄在墙上的哪里摩挲了几下，外头遮挡的那个书架就又重新合上了。
昭然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小声问：“陆霄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也许是因为有这个人在，昭然并不觉得恐惧。
陆霄摇摇头，想要她也许看不见，这才回了句：“那是我关上的，这里头的气息十分的新鲜并不浑浊，密道应该是还有一个出口的。”
昭然心下佩服：“你也太厉害了。”
他们并未走下来多远，昭然估摸着有个两三米的样子吧，这条通道就有些平坦起来。昭然也能感受到这里的空气了，确实并没有密闭空间久了的憋闷的感觉。
他们越走越远，昭然估计走了能有个一百来米的感觉了吧，忽然间听到里头有铁链甩动的声音，还有一股呜呜的叫声。
这样的声响在这个漆黑的静谧通道里显得不合时宜，同时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昭然打了个冷战，紧绷着脸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地拽住了陆霄的手，哆嗦着声音问他：“这是什么声音？这里头不会养着什么猛兽吧？！”
陆霄摸到了一手的冷汗，有些心疼的攥紧了她的手把她拽到和自己同水平的位置安慰她：“不用怕，就算是猛兽我也能对付的了，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在这里等着我吧。”
察觉到陆霄有松手的可能，昭然立马跟上去说：“不行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本来就够害怕的了，陆霄再走了她恐怕要吓死不可。
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结果看到的景象让昭然大吃一惊。
发出声响的并不是她认为的什么猛兽，而是一个人！
看身形还是个姑娘，双手被紧紧缚着，脚上被带了个脚铐，嘴里塞着个东西让她只能呜呜的叫出声来而不能呼喊。
这是个被挖空的内室，足足有十平左右的大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昭然总是觉得这里有一股臭味。
不过她很快就无暇顾及这些了，因为当她把这姑娘嘴里塞着的东西拿下来再用灯光一照的时候，这姑娘嘴角的那颗痣让她想起了那些寻人启事上的画像。
“刘玉露？！”
“是我！你是我爹派来就我的吗？啊呜呜呜！”刘玉露嚎啕大哭起来。
铁链挣动和这姑娘的哭声让整个通道都回响起这个声音。
昭然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在她保证了绝对不哭的前提下才松开了她的嘴。
刘玉露一脸希冀的说：“你们快给我松绑！我已经快要难受死了。”
陆霄在周围探查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昭然和刘玉露沟通，她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说：“真是对不住了刘姑娘，我们并不是来救你的。”
刘玉露心头大震，“什么！那你们是谁？！那我怎么办？凭什么？我爹呢！我要找我爹！”也许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的呆的久了，刘玉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不对劲了。
“我们是奉县太爷之命来搜集曹立犯法的证据的。”昭然想了想说了实话，“刘姑娘不要着急，等我们回去了之后一定会通知令尊你在这里的消息的。”
不过这个消息就得先告诉闫阳书再说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万一刘玉露的爹冲过来把整件事都搞砸了怎么办。
刘玉露状若癫狂：“不行！不行！去找我爹！我要我爹！”
昭然头疼，她上哪里去给刘玉露找个爹来啊。
好在刘玉露抽泣了几声之后理智渐渐回笼，想来本来也应该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也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颤抖着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曹立做那些事的证据在哪里，但是你们必须保证等出去了之后第一时间就去通知我爹过来救我！”
她脚上还有根脚镣呢，就算是这两个人有心想要救她也无力啊。
冷静下来的刘玉露显然好沟通多了。
昭然问她：“就算你不说我们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就通知你爹的。现在天快亮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所以你长话短说的快点吧。
刘玉露低下了头：“我见曹立每次来的时候都都会把一些书信和账册什么的放在最边上的那个箱子里，你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里。”
陆霄闻言赶紧去看，结果发现那箱子居然还有铁将军把门。
天快要亮了，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在这里耽搁下去，陆霄没有犹豫的直接抽出剑砍断了那把大铁锁。
哐当一声，箱子的盖子被掀开了，露出了里面厚厚一层账册，还有整整半箱的书信。
昭然走过去一看，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蠢货。
不过这人蠢得也挺好的，最起码给他们留下了这么多的证据不是？
昭然问陆霄：“要拿什么？”
陆霄看了一眼说：“随便拿点吧，就一个曹立也逃脱不了抄家的罪名。”
昭然想了想，从里头拿了一沓的信又加上了一本账册全都掖吧掖吧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又合上盖子把那把被斩断了的铁锁挂好。
这里这么暗，不凑近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坏了破了的。
刘玉露声音很有些虚弱的问：“你们可拿完了？拿完了就赶紧走吧。这个暗室经常有人会来。”
昭然同陆霄对视一眼之后，昭然狐疑道：“经常有人会来？”
使用如此频繁的密道不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了？
“嗯，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是个男人。”
“那你保护好自己，我们这就走了。”
陆霄揽住了昭然的腰肢，准备带了她掠过去。
“你们一定要快点来啊……”
刘玉露的声音被埋葬在了一片漆黑的黑洞中，而陆霄却带着昭然飞速的掠过了这段不算短的密道。
当他们走到最后的时候，又上了几节台阶才终于到了出口。
第82章 些微的甜
这条密道的最终出口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出口就大喇喇的在这个院子正房里的柜子后，连门都没有关。
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刘玉露不死还是他们不怕被人发现。
总之当昭然被陆霄带着这么轻易的就出来的时候，她都愣了愣，扭头问陆霄：“现在怎么办？我还要回去吗？”
要是曹立没有发现他中了药那她还是回去比较好，但是万一曹立发现了，她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陆霄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还未沉下去的月亮。
昭然也抬头看了看，呢喃道：“应该才三点左右。”离天亮还早着呢。
没有想到这样惊心动魄的行动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停留在等在曹立的书房外面。
她仔细的在心里想了想，捏了捏还抱着她腰不撒手的陆霄的胳膊说：“你还是送我回去吧，估摸着曹立的药效不会这么早就过去的，我要是现在回去了等到了有人来了的时候告个假回去最起码不会这么快就引人怀疑。”
陆霄迟疑了。
“没关系的，反正你就躲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就好了嘛。有什么异变就赶紧带我走好了。”昭然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没有察觉的娇俏。
“好吧，咱们这就走。”
正是万籁俱寂沉睡梦乡的时候，这里还有虽然不怎么严格的宵禁，但是想来他们两个在房顶上穿梭一番没有人会发现的。
陆霄抬脚带着她飞上了屋檐，现在的月色比刚才的好多了，最起码昭然还能零零星星的看的清楚四周围的样子。不过她有些失望——这里的房屋基本上都是平民的，也不高，周围也没什么好景色，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摆设，看来看去除了夜风凉爽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留心的。
她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到了曹府，陆霄轻飘飘的带着她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昭然听着厨房里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放下了心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那个密道之后不久，急匆匆的出来了一个瘦弱文士打扮的人，带着两个小厮匆匆走了。
昭然四处里看看，看样子还没有人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她转身朝陆霄努努嘴，看着他飞上了树隐藏起来之后这才理了理自己有些纷乱的裙角进了厨房。
小心翼翼的不吵醒任何人。
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装睡一直到有人来了厨房，大厨房里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孟氏也来了。
昭然赶紧冲上去说：“孟婶子，我这身上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回家看看。”说完捂着肚子做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孟氏正在众人的吹捧之下变得飘飘然起来，见昭然确实是不舒服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年轻来那个的时候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挥挥手说：“去吧去吧，回去了可要好好养几天才好呢。”
昭然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不忘了给自己留上一份，虽然说量不算多，但是那滋味啊，就连她这个吃过多少山珍海味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一吃再吃呢！自家的小孙孙也整天吵闹着要吃，为这小孙子的口福她也不能苛待这昭氏啊。
见孟氏如此轻易的给了她假，昭然赶紧拿了东西一溜烟的就跑了，路上见了谁问还要一脸苍白的装作很痛的样子说自己要回家养病去。
当然，这一脸惨白倒也不完全是她装的。
一宿没睡再加上还这么惊心动魄了半夜，心到现在还悬着呢，能不惨白？
出了后头的角门，昭然的脚步稍稍有些慢了下来。她并不慌乱，因为她知道，不论何时回头，那个男人总会在后面望着她的。
昭然心里蔓延出些微的甜，暖的四肢百骸都舒展了起来。
走到陈立德家里去，邦邦邦敲了大门。
里头陈立德显然是刚起来，急匆匆的开了门让了昭然进去。
见她这样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的问：“这是怎么了？你这下值也还要些时候吧。”天色才刚亮的样子。
昭然面上焦急夹杂着些许的兴奋小声说：“进去说，隔墙有耳。”
陈立德心下一凛，知道昭然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四周看了看，觉得现在去哪个屋子都不太对劲，咬咬牙邀了昭然进了自己的屋子：“到底怎么了？”
昭然拿过桌子上粗瓷的茶杯给自己倒了茶猛灌一大口这才觉得气顺了许多，轻声说：“事成了！幸亏今日你不当值，我这就要走了，你看今日什么时候也走了吧。恐怕曹府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闫阳书为这件事准备了多久她是知道的，所以当有了证据之后恐怕曹立立马就会变得不安全起来，虽然说留在这里还有可能撇清自己的嫌疑，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陈立德面上带了些喜色，忍不住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昭然笑着白了他一眼，调笑道：“我说的话当然当真了，表哥你居然不信我？”
陈立德脸上一红，有些懊恼的摸了摸自己还凌乱着的头发说：“昭姑娘可不要折煞我了。小的可当不起这一声表哥。我这就收拾东西带我娘走。”
“你可想好了带你娘去哪里？”昭然说起正事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陈立德愣了愣，黯然道：“这许多年来我们家就只有这一份基业在，要说现在寻个去处确实也是没有地方的……先去找县太爷收留几日吧，等缓过来了凭着我这好手好脚还不能养活我娘吗？”
说着说着陈立德的心就立刻坚硬了起来，“我这就去把娘叫起来去，咱们现在立刻就走！”
昭然却伸手拦住了已经迈出去一只脚的陈立德：“把证据交上去之后恐怕闫阳书那里未必就能腾出手来照顾你，顶多也就是把你和你娘放在他们家院子里保护起来。可这样的话你和你娘恐怕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出去了。”
陈立德手落了下来有些沮丧：“那又如何？总比没了小命的好吧。”
第83章 跑
“这倒是，要不……”
门外响起当当当几声敲门的声音，陈立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指着门外说：“不会是曹立家人找来了吧？”他娘还睡着觉呢，这个院子里清醒着的人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那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呢？
昭然虽然不信，但是心里也嘀咕了起来。不过这点心慌立马就没有了。
“在里头呆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说完？”
是陆霄的声音！
昭然脸上带了笑有些雀跃的开了门：“说完了说完了，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外头等着吗？”
只间一个身着一身夜行衣的俊俏大侠抱着柄重剑一脸不虞的站在门外。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陆霄来了这个院子那就不是这么好走的了。
想着昭然有些着急的推了他出去说：“你先走吧，等一会儿人们都出来的时候你就不好走了。”
结果她使出了吃奶得劲儿来也没推动陆霄半分。
有点尴尬。
陆霄低头看了她一眼：“没事，还是先走吧。”
昭然回过头来和陈立德说：“那你先去把你娘叫醒，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就走吧。快着些。”
陈立德嗯了一声，没敢直视这位大侠凌厉的眼神。
那边屋子里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昭然有些尴尬的拉着陆霄坐下了，问他：“一会儿这里的人都起来了，你只要一出去就能看见你，你又没有在这里出现过，怎么解释？”
陆霄臭着脸说：“解释什么？不是要离开这里了吗？”昭然一脸的纠结说：“可是万一闫阳书的动作不够快，咱们这里肯定就有被他发现的可能，到时候这些街坊四邻的一说有个不认识的人出入这里，那不是什么都清楚了吗？万一他们因为这个怀疑上了我们然后手非常快的顺藤摸瓜抓了我们怎么办？”
陆霄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说：“想什么呢。既然现在曹府里还是井井有条的还没有乱起来，那就说明曹立并没有发现这个事情，不然以曹府的混乱程度，恐怕这些消息早就传到外头来了。”
昭然摸着有些疼的额头蒙蒙的说了句：“也是哦。”
曹府什么事儿都是瞒不住下面的下人的，只要府上出了什么事情，第二天立马就能成了这些仆役嘴里的谈资。
她松了口气说：“那好吧，我也回去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就走……要不你去车马行先给租辆牛车过来？刘大娘腿脚不方便，咱们走也走不快。”
刚说完，陆霄又敲了她一下：“平时不是挺机灵的？怎么今天这么傻了？以陈家的条件那是能舍得租马车的人家吗？”
昭然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真正的陈家人，看待事情就总会低头去看，免不了忽视了很多陈家自己本身的问题。她恍然大悟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还真是给忘了呢。”
陈立德的手脚很快，没多久就背着她娘出来了，刘氏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裹。
“姑姑把这包袱给我吧，我帮你拿着。”昭然垮了自己的小包袱说道。
刘氏显然是已经被儿子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了，也是一脸的焦急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东西也不沉，我自己拿就是了。”
昭然却没听她的，直接伸手就接了过来说：“姑姑放心吧，等到了地方咱们就松快了。”
然后手里的包裹就被陆霄十分流利的拿在了手里。
陈立德躬身背着她娘，一脸愧疚的说：“麻烦昭姑娘了。”
昭然翻了个白眼把大门锁上，然后小声说：“还没出这条街呢你就要露馅了，记得一会儿有人问起来你什么都别说，我说了之后你再跟着附和几声。”
陈立德立马点头哎了声。
谁想到他们这身子刚从门口转过来就遇见了一只烦人的拦路虎。
那位平日里只敢藏在门后头偷窥的大娘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开了门倚在门边，脸上带着些不怀好意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我说德子，你今日这是带着你表妹和你娘去哪儿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们逃荒去呢！”
又看了看站在他们身后一身凌冽的陆霄，被那极冷的眼神冻了下之后这才收回了眼神。
昭然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说：“大娘今天怎么从门后头出来了？我和表哥这是要送我姑姑去药铺看看呢，听说那慈济堂里新来了位大夫医术极好。”
她被昭然的头一句话噎的有些下不来台，听了后一句话又来了些心思，带着探究的问：“你们哪来的钱去看大夫？想必昭娘子这些日子赏银拿的不少吧？要不借我点花花？”
她可是听自己的小儿媳说了，这昭娘子手段极为了得，糊弄的周姨娘团团转呢，那打赏一个手都接不过来。
昭然推着陈立德往前走，边走边回头说：“你算是哪根葱？就算我拿了赏银又怎么样？凭什么给你花？不要脸！呸！”
骂完之后昭然心里舒服了很多，长舒一口气：“我总算是骂出来了，那婆子也太不要脸了。”
不说陈立德和刘氏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就连陆霄也微微勾唇，看着她十分有活力的和人打着招呼问好。
“小娼妇！呸！整日里跟个扫把星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怕自己走了霉运！一家子都被克死才好呢！”婆子远远的吐了口唾沫，转身把门摔得震天响。
陈立德和昭然在这群下人这里还是挺有名的——这群整日里闲着没事研究主子家的风流韵事的仆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乐子瞧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人，还是之前被热议的陈立德的表妹，自然就默默的出了名。
他们这一家出行的打扮当然也引来了许多人的询问。
得知是要去医馆之后倒都是不说话了——怕沾上了晦气。
昭然每当这个时候都十分的庆幸他们古人迷信的还挺是地方。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陆霄这么个人跟个风向标似的立在他们身后，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明里暗里的打听他有没有婚配了。
第84章 大事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已经绕了两条街了，不说陈立德这个还背着个人的，就是昭然也有点累到出汗了。
她看了看四周围，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似乎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行人。
昭然干脆伸手指了指街边的小摊子说：“咱们休息一下再走吧。我有点累了。”
几人都先把目光看向陆霄，在得到他的同意之后陈立德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母亲，坐在条凳上喘起粗气来。
昭然做些休息了片刻之后朝着卖包子的小贩说：“老板？来几个肉包子！”
“使不得使不得！”刘氏赶紧推手拒绝，“这肉包子一个可不便宜，不能让昭姑娘破费。”
肉包子三文钱一个，成年男人最少要吃上三四个才能吃饱，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确实属于奢侈那一挂的了。
昭然却笑了笑说：“没事的，在你们家里叨扰了这么久，每天早上晚上还要白吃一顿饭，我还没提给你们饭费和住宿费呢。也没几个钱，别推辞了，再推辞我可要生气了啊。”
陈立德只好默默的咽回了自己口中的话。
在他们家的时候每天晚饭的时候昭然都会带回来一两个从曹府拿回来的菜，这才让他们的餐桌丰富了许多，这段日子他们能吃的好全都是靠了昭然，明明沾光的是他们，最后昭姑娘却是一副感恩的样子。
这让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是以他们现在的经济条件和实力来说，又帮不上什么忙，陈立德把这些好都默默的记在了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要还回去的。
昭然十分大手笔的要了十几个大肉包上来，遗憾的是他们店里没有汤，最后是就着些热水吃了这顿迟来的早饭。
眼见着太阳就要挂到最高处了，昭然满意的擦了把头上冒出来的汗站起来结了账：“咱们走吧。”
他们脚程不慢，不到午时就已经到了闫府，不过这次他们不是从大门进来的，而是专门绕了远找了个闫府的侧门进来了。
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的时候闫阳书正在饭厅里陪着老夫人吃饭，一听这消息，饭也不吃了直接撂下了筷子就走了。
“阳儿？阳儿！饭都不吃了！”老夫人叫了两声。
闫阳书没有回头，飘飞的衣摆掀起了地上的些许尘土，只是背着手挥了挥大声的说：“不吃了，这里有急事呢！”
老夫人有些气闷的放下了筷子，抱怨两句：“这孩子，都好几天没见到他的面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一起吃了饭，可他倒好，放下筷子就走了。”
什么事不能等吃了饭再说？真是的！
旁边的婆子十分有眼色的劝道：“老爷这不是公务繁忙么。您没见这老爷刚有了时间就回来看您来了。”
“那倒是。”老夫人叹了口气，“去让厨房里端几样小菜到书房里吧，等他议完了事还能吃几口。”
“是。”婆子躬身出去吩咐丫鬟去了。
闫阳书脚步越走越快，跟在后头的宁和恍惚间都以为自己这个一向稳重的老爷有点像是跑起来了的样子。
刚才人来报信的时候他没有听见是什么事，但是看现在这个急切程度，大抵是十分重要而且老爷期待的事情了。
没见那嘴角都已经飘起来了吗？
转过弯来就是书房，闫阳书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进了门，看见了精神有些萎靡的三个人外加面无表情的陆霄。
他的脚步顿了顿——这样无精打采的不会是搞砸了吧？！
心里顿时一凉，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了。先是拦住了要行大礼的陈氏母子两个，他才有些忐忑的开了口。
“你们……”
昭然知道闫阳书现在最想看的是什么，也没有耽搁，不等他说完话直接就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来那一叠信封和一个不算薄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放，推到了闫阳书那边。
“这是我和陆霄晚上刚刚拿过来的东西，那里头实在是太黑了，我也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内容，随便拿了点就出来了。”
闫阳书紧绷着嘴角让自己不要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来，可是当他打开那几封信看到里头的内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黑了脸，咬牙说：“这个该死的曹立！”
一向风光霁月君子风范的人咬牙切齿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画面还是挺有冲击力的，最起码昭然就没忍住惊讶了几秒钟。
好在闫阳书本人的气度在那里，只闭了闭眼睛就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抬了抬下巴示意宁和：“想必二位这一路也累了不少，先让宁和带你们下去休息吧。”
这些机密的事情确实不是和他们知道，倒也不是怕他们泄密，只是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能有决心弃暗投明的陈立德当然不会想不明白这些，担忧的看了昭然一眼后背着自己的娘跟着走了。
闫阳书先是站起来十分郑重的朝昭然行了个礼：“光仁多谢昭姑娘大义！”
昭然有点尴尬的躲了躲，说：“其实主要还是陆霄出的力，我就是下了个药而已。”
闫阳书闻言同时也像陆霄行了礼，这才叹了口气坐下了。
“不瞒昭姑娘，这书信里头的内容已不是我一个县令能解决的了的了，恐怕还要像上头禀告才是。”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这件事搞不好会成为这几年来云州城里最大的事。
“我懂我懂，”就是这里头的内容还有后续的事情都不能告诉她呗，反正她本来也没想知道，“我只有一个请求。”
“昭姑娘请说。”闫阳书坐正了身子。
“希望闫大人在把这件事报上去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说出我和陆霄的名字来。”昭然笑的爽朗，“我可还不想出名呢。”
“这……”这件事如果真的报上去了，昭然最起码也能得些赏赐的。
但是把他们两个参与的痕迹抹除的话……其实也能理解，这位昭姑娘虽然看着好说话，但是其实是一个十分有自己的原则的人，也是不想成为众人眼里的靶子。
他点头应了。
第85章 回家
最后昭然拒绝了闫阳书的好意当天就和陆霄回了客栈。
不着调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了事儿，昭然这次坐在陆霄身前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作为掌舵人的陆霄当然能感受的到她的动作，在她扭得他有些受不住的时候，忍不住伸手箍住了她的腰：“别扭了。”
现在穿的衣服可比冬天的时候穿的少多了，少的昭然都能感受到陆霄手掌的温度……然后她乖乖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又过了一会儿，不能扭的昭然没忍住和陆霄谈起了话：“你说这曹立犯得是什么事儿啊？看闫阳书那个表情肯定不小。”
陆霄手收回来握紧了缰绳，淡淡的哦了一声。
“诶？哦是什么意思啊！”昭然不满的问他，“这路上太无聊了，你就不能和我说两句话吗？”
陆霄忍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快暴起了。
昭然一个人坐在她前面就足够他分心的了，再要是和她聊上几句，估计这路就得靠踏雪自己跑回去了。
无奈的说了句：“别动。我怎么知道曹立犯的是什么罪，总不会只是贪污罢了。”
“我觉得也是。”昭然认同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看那个和曹立谈话的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看啊，这曹立没准这一次得把全家都搭上去不可。”
要请示上头的意见这就说明曹立这件事几乎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估计大城县要不太平好一阵子了，咱们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在过来了。”昭然说，“就是那陈立德和他娘是好的，可惜不想跟着我来客栈。”
“客栈里可还有空缺让他们两个做？”陆霄反问，“你觉得他们是能心安理得享受不干活就能拿钱的好处吗？”
昭然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还幸亏他们没跟过来，不然我就完蛋了。”居然一时间没有想到自己客栈现在的人口已经处于饱和状态了。
虽然说每天到了饭点的时候就连她这个掌柜的都要上场端菜什么的，但是确实再来上这么一两个人他们就会完全的清闲起来了。
而且看陈立德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恐怕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养活自己。
她也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坐好了，马上就到了。”
昭然这才把心神从大城县那里转回来，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出去不过七八天的样子，竹林里的竹子都更加苍翠了起来，伴着沙沙的声响，让人的心忍不住宁静了起来。
——
“掌柜的！是掌柜的和陆大侠回来了！”小文小武两个站在客栈门口又蹦又跳的，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有那不明所以的客人问苍天和：“你们家这伙计是怎么了？”
苍天和捋了把胡子，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我们掌柜的有事外出了几天，这不，这几个臭小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昭然不在客栈的这些日子，虽然一切还是井井有条的样子，可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他们都没了主心骨一样，整天里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这下好了，丫头终于回来了。
小文小武这么一喊，就连在后院晾床单的沈妹都听见了，一时间呼啦啦一大群人都围到了客栈门口等着她下马。
昭然朝着陆霄伸手，借他的力下了马，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容：“你们怎么都在了门口等我？可是想我了？”
几个大的说不出口，倒是尤幺儿诚实，仰着脖子咯咯的笑起来：“小幺儿可想掌柜的了呢，昨天晚上小文哥都快哭了。”
昭然闻言戏谑的看向小文，小文脸上红的都快要滴下血来，他不意思的嘟囔几声：“这不是这几天掌柜的不在累的嘛。”
昭然哈哈笑了几声，十分满足的看着这些迎着夕阳整整齐齐站在客栈门口的员工，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这客栈对这所有的在客栈下头遮风挡雨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家。
而她就是那个掌舵的大家长，不在家了所有的人都会牵肠挂肚。
马氏笑呵呵的脸上的褶子都堆了几条，搓着围裙跑到了厨房里说：“我这就去给掌柜的做饭去！”
这些人才想起来掌柜的奔波了这一路，应该还没来的及吃东西，于是做饭的做饭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喂马的喂马，刚刚还聚在一起的人一瞬间都没了影子。
昭然十分惬意的坐回了自己的老板椅，揶揄的怼了陆霄一下：“你看大家都这么欢迎我呢！”
陆霄才不在意这种事情，无奈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拿了茶壶来斟了茶递给她。
正是晚间最忙的时候，昭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就跟着一起端菜上菜忙碌了起来。
陆霄也有模有样的站在柜台前帮着打些小菜酒水什么的，动作看起来倒也熟练——就是整个人的气质和这件事情有些不符而已。
昭然十分满意的垫着脚拍了拍陆霄的肩膀说：“不错不错，做的不错，等明天我做几道新菜犒劳犒劳大家好了。”
这天的晚饭吃的很晚，昭然刚吃饱没多久的也跟着吃了点，然后趁着刚回来这个机会开了个会让大家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她走的时候账都是苍伯管的，虽然苍伯不是十分擅长这些事情，但是好歹比几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孩子好多了。
听到了一切如常之后她放了心，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问了句：“我怎么看着这几天的书生来的比我走之前还要多呢？”
一说起这个，小文想起来了：“这些书生考试不是还没开始么，听说过几天人还会更多呢。你不说我都忘了，前天来了一队十几个书生，是结伴来的，还有个领头的。他们看中了这里的景色说是什么想要在这里开个文会之类的，看上了二楼的那个小露台，想要借了用，我说掌柜的不在不能做主，他们就留到了现在，非要等你回来用那个露台开会……真是闲的。”
在小文的眼里，文会大概就和他们每天开得这个会差不多——这还用得着找个景色美的地方？
第86章 糖醋排骨
小文不理解，昭然倒是挺理解的。
书生们聚在一起，在这个缺少娱乐项目的古代，能找点乐子的也就是这个技能显摆自己学识又能看别人出丑的文会了，再加上这些天客栈里多宿的是书生，以文会友能结识几个有前途的同窗那是更好了。
作为一个很有赚钱头脑的掌柜的，昭然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上门来的好机会。
她趁机摸了摸下巴说：“这样吧，明天去和那群书生里头的领头人问问他们，是打算白天聚会还是晚上聚会？可有什么要求都一一问了。我考虑考虑。”
小武点头：“万一他们明天就要走了怎么办？”
昭然往后一倚，十分惬意的说：“那就不办了呗，反正现在有的是书生，我又不缺那点钱。行了行了，我这里困得很，今天的习字任务就先放放吧，等明天再说。对了。我可要检查你们这些日子写字写的怎么样了啊。”
说完转身就和陆霄一起上了楼。
收拾好了大堂，没什么东西了，小文小武拽着还想写写字的小幺儿回了房间。
小武脱了鞋在地上光着脚走路，有些疲惫的坐在了他们的床上。
他们几个有很好的保持昭然给定下的员工规则，每天都把屋里屋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掌柜的可算是回来了。”小文放松的把肩上的方巾挂起来，“掌柜的要是不在客栈里啊，我这心总是飘着的。”
尤幺儿光着屁股从浴室里跑出来，小武把他的衣服扔给他：“你怎么又什么都不穿就出来了？小心伤风啊。”
小幺儿笑嘻嘻的爬到了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问两个哥哥：“小文哥小武哥，你们字写得怎么样了？万一明天掌柜的问了你们不会怎么办啊？”
小文切了一声，拎着毛巾去了浴室，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你小子这两天膨胀了是吧。”
他们整天忙到飞起，和尤幺儿这个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时间练字的不一样。不过他们年纪大了，字记得当然比他更牢固一点，少练几遍也没什么打紧的。
小武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赶紧睡觉：“明天我还得早起去问问那帮子书生呢。”
“哦，”尤幺儿乖乖的闭了眼睡觉。
第二天早起万里无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竹子的清香，闻之心旷神怡。
昭然满足的推开窗子伸了个懒腰，却发现下面一大堆身着直缀的书生都背了行礼要走。
还有几个书生眼尖的发现了刚刚洗漱完头发还乱七八糟的昭然，她立马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施施然的下了楼，小武赶紧过来汇报：“掌柜的，刚才我去那群领头人里问了，他们说今日天气好，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昭然了然的哦了一声：“没事，不耽搁就不耽搁呗，不过这几天还是要把上头的那个空间给收拾出来，万一有什么人要用到的时候就不好了。”
他们家二楼的那个小露台不算大，只能放上一张能坐八人的方桌，不过景色倒确实是好，抬眼就是一望无垠的翠绿的竹林，有风的时候在这上面站一会儿，那可太舒服了。
不过要是这个露台在客栈后头的话就更好了。还能看见琴湖和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那景色，真是想想都觉得激动呢。
对了！还有山上的果树！
昭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已经十几天过去了，不知道那些果子有没有烂掉。
想想她就心疼。
不过今天不行，刚回来怎么说也得在客栈里顶一天啊，明天再说吧。
她抬头问了不远处正在擦拭自己重剑的陆霄：“明天咱们再上山上的果树那里去一趟吧。我都给忘了。”
陆霄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明天再说吧。”
昭然抬起头示意小武：“摆饭吧，去后头把苍伯也叫过来，咱们吃饭了。”
喝着粥的时候，苍天和没忍住问了一句：“丫头，你不是说要研究新菜给我们吃吗？什么时候研究？”
“咳咳咳！”昭然正喝着粥呢，一听这话被呛了个够呛。
陆霄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粥碗给昭然拍后背。
咳嗽够了，昭然这才抬起头来：“我说苍伯，我刚回来你就催我啊。”
苍天和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你的手艺了吗？”之前昭然心情好了就能上两道新菜来，他这嘴也是给养叼了，拿品尝新菜和吃别的菜的时候可是不一样的。
满怀着期待入口的食物给你带来的惊喜那是无可比拟的。
昭然无奈的捂着额头说：“好吧，客栈里确实是该上些菜了。”
他们客栈的水牌还空着一大半呢。
不过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来要做什么，昭然干脆就打算给他们把在曹府时候做的那些菜都上一个遍，也不能浪费了自己这几天磨练出来的手艺不是？
正巧八点多，等这波吃饭的走了之后就闲下来了，正好可以试试手。
“客栈里可还有猪肋排？”她问马氏。
平日里收货都是周三全和马氏一起来的，问他们两个准没错。
马氏点头：“有是有的，不过不多。现在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了，这些肉放的时间也没那么久了，前些日子我们就和王伯商量了少送些肉过来，只够了两天的用量就是了。”
昭然点头认可了他们的行为，然后说：“无碍，只要一点儿就够了，等一会儿我去做个菜试试。”
她不光做了蒜香排骨，糖醋排骨也做了一道，正好把那点排骨用完了。
“等一会儿端上去尝一尝，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就要上了这道菜了。”
马氏连连点头。
这两道菜的香味可真是霸道，估计站在客栈门口都能闻得见。
“那一会儿我去和王伯说多定些排骨？”马氏问。
昭然摸了摸下巴：“要是多的话就多定些，定够三四天的也没问题。不用怕坏了怎么办，等回头我把冰箱开了就行了。”
虽然说现在开冰箱还有点早，但是他们做餐饮的也都是要准备起来的不是吗？
第87章 看上了
天气有些阴阴沉沉的，灰色的乌云隐隐有遮住太阳的趋势，因为风大的原因，那些乌云又被吹散重聚，昭然遮住眼往天上看了看，然后说：“陆霄，咱们快点吧，我怕一会儿要下雨呢。”
他们正走在半山腰上，离果树最起码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要走。
风吹的有些大了，昭然脸上的碎发已经开始四处飘飞。
“早上出来的时候已经阴天了。”陆霄默默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要不要我带你走。”
昭然知道带着她走的意思就是揽住她的腰掠过去……虽然这样子确实方便快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面对陆霄的时候总是有些放不开的感觉。
也就是俗称的害羞……
她假装正经的回答：“我不是怕下雨了那些果子再烂掉了吗，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个宝地，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烂在树上啊，多可惜。”
陆霄走过来伸手想要带了她一起走。结果昭然一闪身躲开了。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问话脱口而出：“为什么躲开？自从回来开始就有些躲着我。”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顺便把事情说开了。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现在不能忍受昭然的疏远。
见陆霄一脸的隐忍，看起来马上就能挥剑砍人的脸色，昭然没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在抬头，陆霄的脸色已经黑的能和天上的乌云媲美甚至更黑。
昭然尴尬了嘿嘿了两句：“我哪有躲你啊。没有的事。”
陆霄上前一步，见昭然不自觉的瑟缩一下，又是忍不住心里的黯然：“你有。是哪里我做的不好了吗？”
在曹府的时候他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行动十分正常，到底是哪里吓到了她？
天色越来越暗，眼见就快能飞沙走石了，昭然没忍住吼了一句：“人家害羞了不行嘛！”
说完也不看陆霄的脸色，闷头往前赶。
越走越生气。
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榆木疙瘩！直男啊这是！一点女孩子的脸色都不会看！
等等！！！看上了？！！！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可能看上个古人呢！虽然他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说话声音也好听武功也好……等等等等，怎么全是优点！
见前面闷头走路的昭然都有走错岔路的可能了，心里已经宕机的陆霄眼疾手快的在昭然滚下山坡的时候把她拉了回来。
无奈的说：“就算生气了也不能不看路啊。”
男人的声音沙哑带这些无奈，听得昭然心尖痒痒的，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深邃，眸中只有她一个人。
昭然才发现，陆霄的眼眸竟是很澄澈的琥珀色。
“你的眼睛好漂亮。”昭然喃喃道。
陆霄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脸色有些不好的说：“这是随了我母亲。咱们走吧。”
见他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昭然很有眼色的闭了嘴，这下子也没有抗拒他的怀抱。
在春风瑟瑟的吹拂下，能窝在这样温暖的怀中让人十分眷恋。
昭然的心里泛上来一丝丝的甜意。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回味了，因为她看到了满树成熟的果实，好像都伸着手和她打招呼呢。
陆霄放下她之后，昭然就一脸兴奋的端着她带来的两个半人高的篓子跑到了树下，“快来快来陆霄，你看这些都熟了呢！”
陆霄无奈的跟上去，任劳任怨的给她当苦力用。
他们带来的两个筐子虽然不小，但是也装不了这满树的枇杷和樱桃，好在樱桃不大，一筐里装了不少。
等把两个筐子完全填满了之后才不过装了一棵树的果实而已，还有好几颗树在后面等着呢。
昭然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真是可惜，没准这次春雨过后这些果子都要烂掉了呢。”
地上也有不少烂掉的果子。
风吹起裙角，盈出蝴蝶般的弧度。
陆霄把筐子背在了自己身后，另一个则是一手拎着，指了指天对着还在可惜的昭然说：“再不走就真的要下雨了。”
昭然抬头一看，果然，太阳已经完全被云层遮住，天色也有些向着发黄的颜色发展，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许多诸如泥石流之类的自然灾害来，打了个哆嗦：“咱们快走吧，万一这雨下大了就坏了。”
到时候雨衣都不管用了。
陆霄伸手揽过昭然说：“抓稳了，咱们要快点下去了。”
然后昭然又享受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就是这次可能是由于地形原因，他们的速度不如在房顶上那次这么快。
在陆霄轻功的加持下，他们十分快速的到达了山脚下，雨点已经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了，昭然忍着砸到脸上生疼的雨点在陆霄的帮助下上了马，踏雪狂奔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可能是因为琴湖的原因，周围竟升起了薄薄一层云雾，缭绕间还能看见一艘小船在湖中央飘摇。
她赶紧朝着湖中心处喊了一声：“王伯！来客栈里避避雨吧！”
这样大的雨真要是一会儿再刮起了风，那艘小船都有翻了的可能。
远远的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到：“多谢掌柜的！这就来！”
等他们到了客栈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客栈前也站了几个一看就是在雨中赶路过来的投宿人。
陆霄把果子放在了门口，叫了小文小武两个过来抬走，自己牵着马去了后头。
昭然则是就站在门口招揽起了客人：“极为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几人一边往客栈里走一边叫着晦气：“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了了，还是住一晚上吧。”
昭然赶紧给开了房，又把钥匙递给了小文：“去把二三楼的走廊门开了，不要再外头的石阶上走了。”
小文点头称是，带着那些浑身湿漉漉的人上了楼。
等陆霄从后面进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能滴下水来了，头发都软趴趴的扒在了额头上。
“快上去洗洗换件衣服去吧。”昭然说，“别着凉了。”
说话间王伯也穿着蓑衣进来了。
第88章 大雨
“真是对不住，把这地上给弄脏了。”
因着身上有所以遮挡，倒是没湿多少。就是那蓑衣上的雨水随着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明显的痕迹，现在地上还滴着水呢。人再一走，地上出现了许多泥脚印。
昭然倒是不在意，只说：“没事，反正这来来往往的打扫是不可避免的，王伯把蓑衣脱了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吧，我让小文给你倒茶。”
“使不得使不得。”王伯连忙摆手，“让文小哥武小哥去忙就是了，我这里自己来就是自己来就是。”
反正也都是老熟人了，昭然也没打打算和他客气，笑了笑转头去了厨房里。
见马氏正在切菜准备午饭的材料，她说：“外面雨越下越大了，这会儿来的客人肯定不会少，这会儿就多煮些姜汤预备着吧。”
这个时间要是放在平时的话可有一部分的客人赶时间不会留下来打个尖儿什么的，但是现在下雨了，恐怕他们不想留下也不行了。
等她出来一看，果然见门口又堆积了一批人。
还有几个垂头丧气的书生正一脸着急的翻看着他们书箱里的书，好像有不少都被雨水打湿了。更有一个伤心的流了泪。
昭然看的有些无语。
正巧小文小武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她只好理了理裙子走到几人跟前说：“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看样子也不像是很穷的样子，穿的衣服都是八九成新没有褪色的好料子，还有一个更是跟这个小厮鞍前马后的跑，就是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眼窝凹陷脸色苍白。
那个书没湿的书生上前弯腰行礼，“在下要同几位友人前往云州，不料路遇大雨，不知姑娘这客栈里的房价几何？”
昭然撇撇嘴：不就是问房价多少吗，至于绕这么大的圈子？果然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啊，说话都不会直接说。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昭然领着他们走到了柜台前头，指着柜台上贴着的白纸黑字的价格表说：“客栈里的规格都在这里了，不知道几位要哪种？”
识字的还是方便些，用不着一遍遍的解释。
那书生毫不犹豫的指着单人间说：“我要一个单人的，你们呢？”
其他人纷纷表示和他一样的选择。
昭然点头：“那几位是先上房间里看看还是先吃了饭再走？”
他们几个虽然有油纸伞挡风遮雨，但是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湿了些许，衣角都变了颜色。
都是家里头有些余钱的，平日里自然吃穿用度也不会缺了少了的，穿着湿衣服吃饭显然是不能忍受的。
昭然伸手招来对房间介绍最在行的小文：“你去带这几位公子上房间里歇息一下。”然后回头从墙上把钥匙取了下来递给他们。
“几位跟着伙计上去就是了，他会教你们怎么用房间里的东西的。”昭然友好的笑笑，“几位也不用着急下来吃饭，店里的灶台一直都是热的。”
几个书生不明所以的走了。
因为那些客人一般来了之后都着急要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什么的，所以没一会儿大厅里就空荡荡的了。
昭然估计着这种状况还得持续一阵子，因为他们洗完澡是不会湿着头发出来的，等到那一头长发晾干了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
直到该他们吃饭的时候，客人们都只见进不见出，中途还有几个站在栏杆处叫了饭的，小文小武都给送上去了。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昭然也就没等，直接让后厨把饭端了上来：“咱们吃饭吧，估计等他们都休息好了还得一阵子呢，到时候就该咱们忙了。”
几样简单的饭菜上了桌，王伯也跟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坐着吃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大多是早上交完了货就走人的，有时候饭做得早了能顺手给一两个包子吃，不过那都是很偶尔的情况，所以到现在他们合作了这么久了，坐在一起吃饭还是头一回呢。
王伯也是第一次直面在江湖客栈的伙食有多好——油亮的排骨闻着喷香，就连炒的青菜都是油汪汪的一看就放了不少的油，大白馒头也是管够的吃。
他都想在这客栈里留着做活了。
见昭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王伯小声问坐在他旁边的周三全：“你们平日里的伙食都这么好？”
周三全摇头，王伯刚放下心来就听他说：“那倒不是，这样纯肉的菜倒是很少能吃到，不过我们每餐的菜里倒是有一个肉菜。”
“嘶。”王伯一口肉差点卡在喉咙里下不来了。自打跟着客栈做生意了之后，他们家不仅大儿子不用整天里去镇上做苦力了，就连二儿子也不再是游手好闲的没事儿干，现在谁见了不夸他们家两个儿子一句？而且因为他们经常跟着收购村里菜蔬的原因，他们家已经从原来谁都能啐上一口的‘破落户’变成了谁都要客客气气寒暄上几句的人物，他这心里啊是一天似一天的高兴。就连伙食都好上了不少，十天半个月的也会割了肉来吃上几回，可也没像是这客栈里一样……日日都要吃带肉的菜。
要不这客栈里的肉总是消耗的这么快嘛！
心里是这么想着，可嘴上是停不了的，一口一个嗦的欢快。
果然和昭然想的一样，等他们吃完了饭这客官们吃饭的高峰期就来了。
先是几个大汉扎着半干不干的头发从楼上下来了点了菜呼呼哈哈的吃了，再是几个书生干脆就从楼上自己的房间里用了。一直忙到下午三点钟都不带停歇的。
好不容易等这些人终于不再叫菜了，昭然这才有时间去整理整理她那些宝贝的果子。
墙角里堆着的两篓果子被打的透透的，拿起来一看还莹润着一种亮亮的光泽感。
从厨房里拿出来笸箩开始挑拣了起来。
大雨在门前积成一道雨帘，王伯跟过来看了看昭然这筐子里的水果说：“掌柜的这可是从山上摘的果子？”
第89章 灭门
昭然点头，把混在一起的樱桃和枇杷分开：“是啊，那山上有好几棵果树呢，只是这一下恐怕那些没有摘下来的都要烂在树上了。”
王伯想了想：“那也许是十几年前有人上山的时候专门种下的。”
那时候也没那么多人能无视山上的危险天天上山，所以种在山上的果树比在村子里还能少些人偷呢。
种几棵果树也不值得有人天天守着看着。
至于怎么运下来？反正也不多，多走几趟就下来了。
昭然的手顿了一下，抬头问：“那这些果树是有主的？那怎么也没见有人去摘啊。要是有主还得给钱银钱呢。”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她和陆霄就没见在那片地方有人出现的痕迹。
王伯拽了个凳子坐下了说：“那倒是不必，就算这树十几年前有主现在也早就没有了。自打前些年山上有狼吃了人之后就没人再敢上山去了。”
“有狼？”昭然狐疑，“我在山上的时候可是连野物都没见几个呢。”
他叹了口气：“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片山脉很久没人上去过了，大家要是向上山也就是在村子附近的那几座小山头爬一爬。没准那些野物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呢。”
昭然不经意间问：“那这片山有几个山头啊，这么远远的看过去都见不到头。”
“没人知道这片山到底有多大，山的后面到底是哪个地方。据说这山啊深的很，压根就没人敢过去看看。”
昭然了然的点头，大概这是个很长的山脉，至于不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估计这只是这些生长在山里的人见识少的缘故罢了。
王伯是个闲不住的，白吃了人家的一顿饭，还是这么好的伙食，不帮着干点活那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和昭然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自顾自的找活干去了。
昭然跑到了正闭目养神（实际是在运功）的陆霄面前轻轻的捅了他的胳膊一下：“喂喂？陆霄睨没睡着吧？”
陆霄当然没睡着，睁眼盯着她问：“怎么了？”
“你知道咱们上午去的山后边是哪里吗？离咱们这里远不远？”她好奇的拖着下巴问。
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那长长的睫毛飞在了人心上一样软软痒痒的。
陆霄握紧了手想要抵抗这种酥麻的感觉，这才回答：“应该是益阳郡吧，我从那里停留过两天。”
“啊~那那边是什么样子的？从哪里可以去啊？”
陆霄低头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这不是好奇吗？”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处的这个位置到底是在哪里，都来了这么久了，是不是有点无能了？
所以她打算自己根据现在有的这些线索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个确切的位置消息。
陆霄想了想，他在那里也就是停了几天补给休息，确实是没怎么逛过，所以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那边比这里冬天冷上一些。更多的就不知道了。想要去益阳郡的话就要从云州那边走。估计要走个几天才能到。”
“哦，”说了跟没说一样……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推测的秦岭一带到底对不对。
雨停了，客栈里已经空了一半，昭然百无聊赖的往嘴里扔了一颗樱桃，咀嚼几下吐出核来收集了等着种到客栈后头那片空地上去，没准什么时候就能长出新的小树苗了呢。
距离她从曹府出来已经过去九天了，到现在闫阳书那边也没有个消息。刚开始的几天不觉得，结果越往后走她这心里就越惦记。
总是想着万一事情败露闫阳书输了怎么办？万一哪个曹立记仇得到了自己的消息要灭了自己在怎么办？
她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还有一个绝对不能丢的客栈在这里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事冲动，还有点蠢……大概是国旗下长大的好孩子都见不得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吧，总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她又吃了一颗存货，翘着二郎腿问陆霄：“你说大城县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结果啊。还有那个谁有没有发现我们不见了？”
陆霄淡淡的说：“那曹立虽然说算不上多么聪明，但是也不是个蠢货，不然也不可能活这么久了。你以为家里丢两个仆从一天没发现两天没发现第三天还没发现吗？”
昭然啊了一声：“那倒也是，就陈立德家对面那个婆子，估计过不了两天就要把我们出去那件事给传扬的到处都是了。”
她想了想，又道：“算了，等什么时候见有大城县的投宿的来了问一问就是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个常在大城县和云州海州几个地方跑的商人就来了，这次他带的货物可比以前多了不少。
昭然一见机会来了，趁着小文小武出去帮忙整理马车去了，她从桌子上端了茶壶过去。
“张老板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货啊？不怕雇的人多了？”这人是个爽朗的性格，几乎每次过来都会和昭然说上几句话，他们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起来。
张老板叹了口气说：“哎，最近城里头不太平啊，我这才多带了些货物出来，准备在外头多带些日子再回去。”
昭然心头一动，装作一副八卦的样子问：“不太平？大城县难不成又丢了个人？”
“别提了，那哪是丢了个人这么简单啊。”张老板喝了口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曹家啊，就是那个曹押司家，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他们家。前天夜里被人给灭门了！”
当的一声，昭然仿佛被人从头上敲了一棒子，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起来，喃喃道：“灭门？”就算曹立死有余辜，可那府上还有不少无辜的仆从呢？
张老板没发现昭然的不对劲，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听说是一夜之间全都死了，还烧了一场大火，那么大一片宅子，全都烧的一丁点不剩。还惊动了云州的大官呢！来的还挺快，说是曹府出事的第二天人就来了。”
第90章 网红打卡地的构想
“幸亏我脑子灵光，不然啊，恐怕这段日子我也不能出来了。”他一阵唏嘘。
“怎么？还封城了？”，昭然挑眉，想了想又叹口气，“也是，当初那刘家的小姐丢了都能差点封城了，这次……”
等等，刘家小姐？！她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既然是烧的大火，又是在这个关头上，估计不会是意外，那再密道里的刘玉露岂不是凶多吉少？
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呢……虽然有些骄横，但是总不是什么坏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想着这么个还在花季的少女就这么香消玉殒了，昭然甚至心情都郁卒了几分。
她吞吞吐吐的问：“那张老板有没有听到这曹府里还有什么幸存下来的？”
张老板又喝了口茶水，仔细想了想回道：“那我可真是没有听说过，难不成昭掌柜在曹府还有亲戚不成？听说那天那大火烧的半边天都红了，也幸亏那整条街都是曹家的地方，不然我估计啊，别家恐怕也难逃。”
和张老板又寒暄几句，赵安然伸手叫了小武过来伺候，自己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柜台前坐下了。
愣愣的盯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霄奇怪，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昭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把泪意收回去，失落道：“曹府被灭门了……大火烧的什么都不剩，我估计那天咱们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凶多吉少了……还这么年轻。”
陆霄本就生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时代，更何况他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真正的大侠，见过的死人不少，更甚至自己就杀了许多，早就已经过了听到杀人、死人就难受的时候，更别说死的还是个跟他毫无关系而且还压根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的人了。
他也有点不理解昭然的这股伤心从哪里来的。
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现在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闷头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生死有命，反正当时咱们从曹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把消息都告诉曹立了，就算人死了那也是闫阳书的问题。”
昭然的伤心也不过就是一时间的事儿，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总归这人跟她毫无关系。
她甚至又想出来一个赚钱的好点子。
陆霄：“……”所以他绞尽脑汁的想要怎么安慰昭然都是白想了？
“哎，你说咱们要是把二楼的露台给收拾出来怎么样？到时候有几个读书人在上头吟诗作对的，不光增加了咱们客栈的知名度，以后多经营经营没准还能成一个网红打卡地？”
陆霄无奈：又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了。
“知名度我知道，可这网红打卡地是何物？”
昭然嘿嘿一声解释道：“就是谁都知道的景点，都想过来看可以看尝一尝这里的美食，甚至有名到全国都知道。”
网红打卡地自古以来就有，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就是黄鹤楼了，君不见多少有名的诗人都要去那里打卡写诗呢！
黄鹤楼她是不想了，能成个城里人憋闷时候出来踏青的首选之地就行。
要她说啊，这里的景色可真是不错，不说面前这一大片错落有致长得十分标志的竹林，就是后头那明镜一般的琴湖和朦胧的远山都是值得一看的呢。
更何况还有这个最大的景点——在江湖客栈在。
要是什么时候真的发现起来了，那不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
想想就美滋滋。
“你傻笑什么呢？”陆霄拿剑柄捅了捅她，“不是说那个什么网红的地？”
“哦哦，那你觉得怎么样？”
陆霄对经商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昭然想出来的点子一般都不错，他点了点头，见昭然小鸟一般兴奋的飞上了二楼，笑着摇摇头也跟着上去了。
现在的楼梯跟以前稍微有了点区别，昭然看店里好几个以前开业的时候别人送过来的大花瓶，干脆就搬了一个上来放在拐角的地方，看着还挺好看的。
二楼因着前段时间预备着要用，所以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这边的视野倒是挺开阔的，半开放的半层能看清楚整个院子，抬抬头还能看见蔚蓝的天空，要是下了雨，凭栏望雨的感觉也很不错。还有那个完全露天的小露台，要是在晚上点了灯，一群读书人席地而坐高谈阔论，一想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很。
而且现在还是个娱乐项目十分匮乏的时候，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和小姐们闲的无聊了过来爬爬山什么的还是挺好的嘛。
而且她看在客栈的西面，被一片杂乱的树林遮住的后面好像还有一大片没开花的桃树，看时节应该马上就要开了，但是不知道结的果子是不是好吃的那种。
越想思维就越发散，昭然站在栏杆处看着下面有些空荡荡的小假山池子，认真的思考起来在里面养几尾锦鲤的可能性……就是不知道琴湖里有没有。
一拍手：“等回头问了王伯看看琴湖里有没有锦鲤吧，有了就送到客栈里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想要做一个网红打卡地，那现在有的这几样菜可是不够的，而且还太过于家常简单了，稍微研究研究就哪里都能研究出来的菜式怎么会吸引人前赴后继的过来尝试呢？
想到就去做，昭然上了三楼去翻自己宝贝的那几本菜谱去了。
翻了半天才初步定了几个比较合适的菜谱，抄下来之后就准备等待时机上菜了。
而且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客栈里的几个热菜倒是销量不是那么的红火了，凉菜倒是多的很，尤其是那每日限量的红薯凉粉，不管是喜欢吃的还是想要尝试的，每日的20份几乎是一到中午开始就没有了。
淀粉的消耗有些大，她都要看看什么时候再做一批淀粉试试了。
凉面也该提上日程了。
要说昭然夏天最喜欢吃的是什么？那非凉面不可了，不管是茄丁凉面还是西红柿凉面还是炸酱面，就没有一个她不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