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贾珙定亲
待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贾珙整理好因着急赶路,变得有些散乱的衣衫,昂首挺胸大步地,向宁庆堂正房走去。
目不斜视,看也没看,这院内巡视的亲兵和侍立正房外的丫鬟、婆子们,直接就进入了内堂。
只见主位上的贾敬,早已经换去了,昨天的正三品文官的官服,穿上了一件淡紫色的锦缎纱衣,腰挂福禄羊脂白玉玉佩,神态怡然放松,悠闲的端起青花瓷的茶碗,闭目、轻晃脑袋,似乎在品味这茶中的真意。
坐在贾敬的左下手第一的位子上的是贾珍,而此时的贾珍也早早地换去了,昨个日正五品的武官衣袍,换上了一件天青色,绣着明黄的竹菊图案的锦缎纱衣,丝毫没有昨天被锦衣卫拘押的狼狈样。此刻的他神情有些焦躁不安,不停的跺着脚,时不时的面露微笑,很是奇怪。
坐在贾敬右下手第一的客座上的,是一个身披一件漆黑的仿唐明光铠,肩系猩红披风,国字脸,年约四十一二的中年大汉,看着一身正气,颌下一寸短须乌黑发亮,犹如钢针一般矗立,脸色黑红,神情肃穆,端坐在红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石雕一般。
听闻有人进得内堂,他猛的把头转了过来,盯着刚走进来的贾珙,双目圆睁,好似择人而噬的猛虎,吓了贾珙一跳。
听见脚步声在大堂响起,贾敬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他那浑浊的眼睛,见是贾珙微微一笑,开口言道:
“珙儿,你昨日做的好事!”
贾珙闻言,在距离贾敬坐的位子,还有八九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虽然心中惊恐但依旧面不改色的回道:
“孩儿······孩儿,不知父亲大人所指何事。”
“还请父亲大人明言,孩儿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啊哈哈······”
贾敬放下景德镇产的青花瓷茶杯,瞪着眼睛,仔细的瞧了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贾珙,开口言道:
“珙儿,你不必担心,为父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那李嬷嬷,不过就是我宁国公府的奴才,竟敢以仆欺主,编排主子的是非,丝毫没有感恩之心,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贾敬站起身来,理了理衣冠,缓缓走到贾珙的身前,伸出双手,握着贾珙的双肩,一用力扶了起来,帮贾珙理了理散乱的衣衫,爱怜的抚了抚贾珙稚嫩的脸颊,浑浊的老眼隐有泪光闪动,声音颤抖的言道:
“十年前,自从你母亲生你血崩去后,为父伤心过度,加之朝廷又事务繁忙,不愿再见你触景生情,就一直将你交给刘奶妈抚养,对你不闻不问,这是为父的不是了。”
“只是如今我宁国公府,又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要不就会深陷万劫不复之境地了!”
“嗨,吓我一跳!”
“我当是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我是假冒贾珙的这件事呢!”
“原来这贾敬,自从贾珙出生后没多久,就把贾珙丢在紫竹院,让刘奶妈抚养,十来年那是不闻不问,在这宁国公府就是个透明人。”
“就算是最熟悉贾珙的刘奶妈和春桃、夏荷等丫鬟发现,现在的贾珙有什么不妥当,那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们在这府上人微言轻并不受重视,要不然也不会去紫竹院,服侍贾珙这个透明人了。”
“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贾珙总算轻松下来,毕竟现在不用再担心身份暴露,马上被处死了。”
“再说贾珙是个很怕死的人,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贾珙的原身蔚蓝,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四有青年,需求来了都是自己撸,从来不敢找隔壁城中村的小姐姐来帮忙。”
说着贾敬的口气,渐渐变得严厉起来,眼神闪烁,转过身,背着手,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看着低头倾听的贾珙,接着道;
“如今我这宁国公府,只有你珍大哥和你,两个王字旁的后辈了。”
“如今你的珍大哥,成了家,有了蓉儿,虽说原配柳氏已经去世了,但是为父替他求娶了,先国公爷的部将的嫡长女尤氏填房,对贾珍为父是不担心的。”
“只是珙儿你?”
“如今才足满十岁,虽还没到娶亲的年纪,但定亲还是可以的。”
“为父今日清晨和你珍大哥得陛下恩赦出诏狱的时候,路上巧遇刚刚下朝的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闲谈中说起儿女婚姻大事,得知他年方十一二岁的嫡长女,秦可卿还没有定亲,对过你两的出生八字,发觉很是合拍。”
“于是我们两家就定下亲来,如今聘礼和给秦可卿的婚书,都已经送到了秦府,才刚为父也收到了秦府,转交给你的秦可卿的婚书和生辰八字。”
“我们两家约定,待秦可卿十五岁及笄的第三日就是你们成亲的日子。”
“如今给你定完婚,为父这也算对得起,你早逝的母亲;他日为父酒泉之下,见我金陵贾氏的列祖列宗们,也算有所交代了!”
贾敬缓缓左右摇头,右手轻捋乌黑的三寸短须,白里透红的脸上,高兴的露出一道道褶子来,看了看堂下发呆的贾珙,温和道。
“什么?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的嫡长女秦可卿,怎么可能是秦可卿呢?”
“这不是贾蓉的媳妇吗?宁国府的宗妇,还和她公公贾珍爬灰,奸情败露,被她的丫鬟瑞珠和贾珍的继室尤氏察觉,在天香楼羞愧上吊自尽了。”
“要是没被发现和贾珍爬灰,那她岂不是一直苟活,继续给贾蓉戴绿帽子,虽然贾蓉不在乎。”
“他贾蓉可以不在乎,但是我贾珙在乎啊。”
“要是哪天他们勾搭上了,像潘金莲对武大郎一样,一碗毒药下去,贾珙的小命都没了!”
“再说了贾珙,只是贾珍同父异母的庶弟,在这宁国公府近十年,爹不亲、娘不爱的,就是个小透明,无权无势,连自身都难保平安长成年,更何况是抱着个国色天香的老婆。”
第十七章 家族危机
“退一万步讲,秦可卿做不了贤妻良母!”
“只要在宁国府待着,早安会被这花天酒地、无法无天、荒淫无耻的贾珍得手。”
“按照红楼梦书里隐晦的表示,贾蔷其实就是贾珍的私生子!”
“这贾蔷的老娘,可贾珍堂哥贾璟的媳妇!贾珍连嫡亲堂哥的遗孀也不放过,真是醉了。”
“贾敬的大哥贾敷早死,贾璟也在辽东和鞑靼人作战时战死,贾敬这才得以袭爵。”
“由此可见,贾珍在贾敬还在宁国府,当家理政的时候,他就已经如此荒唐了,要是贾敬去玄真观修道了,那贾珍还不得把整个宁国府上下给淫遍。”
“再说秦可卿可是前太子养在秦业府中的外宅所生的私生女,万一哪天被当朝皇帝发现了,岂不是会被当成前太子余孽被满门抄斩,那自己死的得有多怨啊!”
“其次是秦可卿的品性,没有丝毫的女子刚性。比号称神仙妃子,同样貌美如花的王熙凤,那是差得远了。”
“王熙凤可是敢对调戏自己,觊觎自己美貌的贾瑞,直接设计除掉了。”
“虽然王熙凤喜欢拈酸吃醋,包揽词讼,但这些都是身外事,这后宅着火可是要命的。”
“贾珙就算娶王熙凤也比娶秦可卿强啊!”
“和娶漂亮老婆相比,贾珙始终觉得自己小命要紧。”
“实在想是要美女,搞一些漂亮丫鬟就是了,用过扔了也不会心疼。”
看着堂下傻傻站立的贾珙,没有丝毫要从贾敬手中接过秦可卿婚书的样子。贾敬满脸堆笑的老脸,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一拍茶几站了起来,须发皆张,胸脯起伏不定,对着堂下的贾珙怒声喝问道:
“逆子,你是对为父给你定亲不满,还是对为父不满?”
“虽然这十来年对你不闻不问,我宁国府可曾短了你的吃穿用度?”
“你如此记恨为父,忤逆为父,是何道理?”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个庶子能够抗拒的?”
贾敬惊怒异常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低头沉思的贾珙。
他抬起头来,就见贾珍和那未知名的将军,好奇的望着自己,贾敬更是恨恨地紧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样。
看到堂内这诡异的情况,贾珙哪里还不知道:
“是自己刚才想事情入迷了。”
“久久不回话,被贾敬误会为,是对贾敬的不满,对贾敬定的亲事不满。”
“也是贾珙自己,刚才是昏了头了,也不设身处地的想想,这里是封建时代!”
“又不是在现代的时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还可以讲究:交友自由、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什么的。”
“自己哪里能,在这封建思想大行其道的世界,挑三拣四的!只能依父之命,让娶谁就娶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毕竟现在讲究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就算贾敬现在一刀劈了自己,自己也没地说理去!”
“现在当场被贾敬,以忤逆父亲、大不孝的名义乱棍打死和将来有可能被秦可卿的身份和美貌祸害死,这两者之间的轻重缓急,贾珙还是知道的。”
于是贾珙赶紧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地向,因愤怒而气喘吁吁的贾敬告罪道:
“父亲大人息怒,孩儿怎么敢忤逆父亲大人您呢?!”
“只是,孩儿这么多年来,到现在才知道,父亲大人对孩儿的关爱,为孩儿定了亲事。”
“一时激动,神情恍惚了些。”
“绝无对父亲大人不满的意思,和对您给孩儿定亲不满的意思。”
“还请父亲大人,息怒、恕罪!”
听了贾珙请罪的话,贾敬的神情变了又变,终究是缓缓坐了下来,看着堂下恭敬磕头的贾珙,不觉一时失了神,想起心事来:
“想他无依无靠,在宁国公府的一个偏院里,这一呆就是十年。人生能用几个十年啊?自问贾敬自己,是做不到的。”
“现在又要派他去关外辽东,到那风天雪地、寥无人烟的地方,看顾宁荣两府的旧将和部属。”
“就是有这辽东都指挥使刘常威的鼎力帮助,仅凭这十岁稚童,终究是能不能成事,还未可知。”
“珙儿,这是被家族推去辽东,探路的牺牲品!”
“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两府也不得不如此,出此下策了。”
“这荣国府,贾赦等贾代善百年之后就要袭爵,次子贾琏上月娶了王熙凤,和王家继续联姻,现已确定将来也是要袭爵的。”
“贾政是个老学究,不通世事,现在衔玉而诞的嫡次子贾宝玉才刚满三岁,也是走不开的。”
“至于贾珠,年少启蒙的早,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年前刚娶了金陵明宦当朝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嫡长女李纨,新婚燕尔,没得现在就叫人,放下准备十几年的举业,夫妻分离的。”
“可怜我这宁国府人丁单薄,如今更是被陛下重点打击,强令吾出家去玄真观修道。”
“这宁国府的爵位,已是让贾珍降两等袭了三等威烈将军,嫡长孙贾蓉还小,就只有五六岁,将来也是要袭爵的。”
“就只剩下一个庶子贾珙了,虽然不满十一岁,但他不去,我贾家两府上下还能有谁去?!”
“两府里的其他男丁,已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再说等到成年,早晚都会被分出宁国府去。”
“与其像贾代儒这样,一辈子窝在宁荣后街的小宅子里掌管族学,教导几个族中不成器的家族子弟,还不如去辽东闯闯,要是能立下一番基业,那是最好不过了。”
“要是不能收拢这两府旧将,就是为家族未来发展探探路,也是不错的。”
“想着刚才去荣国府上,拜见贾代善,才堪堪一日就脸色蜡黄,不复矍铄精神,面露晚年衰败之像。看的出他现在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维护我金陵贾氏家族将来的发展。”
“至于嫡长子媳妇和嫡长孙贾瑚,贾代善亲自开贾氏祠堂,在宗谱上除掉他娘俩的名字,他自己更是前日强忍着旧伤发作,带伤平定了内阁首辅张文严和白莲教匪徒的叛乱。”
第十八章 算计贾珙
“现如今更是有病不敢治,昨日晚间向朝廷上了折子,辞了京营节度使的军职,在梨香院里等死。”
“想着贾代善的吩咐,让贾珙去辽东,乘着贾代善还活着,收拢两府在辽东的旧部。”
“毕竟当年这辽东,就是贾演和贾源两兄弟打下来的,并且安置了不少,受伤不能当兵的旧部在那里。”
“如今京城两府不少旧部,都被转入到了,这场夺位的政变中,不少人的家眷明日都将被流放去了辽东。”
“如今宁荣两府也是元气大伤,只能派一人去辽东,收拢人心、军心,以待将来。”
“想着前太子自尽时候的临终嘱托,贾敬也是一阵头大。”
“这秦可卿是皇太子的私生女,贾敬自是知道的,只是他自己没想到,临了这事会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真要是被以后登位的皇帝知道了,自己这宁国公府上下人等可如何是好啊?”
“难,痛煞我也!”
“拜别贾代善,贾敬匆匆回府后,想着与太子殿下三十七八年的交情与恩宠,他的临终心愿,我贾敬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做到;但金陵贾氏家族的未来,身为族长的贾敬也不能不操心。”
于是贾敬思前想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就是给贾珍和贾珙分家,反正明日自己就要去玄真观修道去了。”
“这贾珍袭爵的圣旨明日就会下来,他们两兄弟早晚要分家,没得说这庶弟在兄长府里久待的。”
“人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可是我贾敬出家了,这不就可以分家了么。”
想到这里,贾敬不觉会心一笑,感叹道:
“自己真是个天才!不当首辅真是可惜了!”
“于是也就没有通知贾珙,就给贾珍和贾珙分好了家。”
“这贾敬的大哥贾敷,早年所生的独子贾璟,所遗留的寡妻李氏,和他的遗腹子贾蔷,就留在宁国公府中。”
“跟着贾珍一起过活,直到贾蔷加冠成人,再由贾珍分出去,另外在宁荣后街分给他,一处三进宅子和其寡母李氏单过。”
“至于惜春,贾敬也是为难,现在还只有半岁,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
“在她出生的时候,她母亲就难产去了,这是贾敬府里最貌美的姨娘。”
“当得知她难产而亡的时候,贾敬可是好几天彻夜难眠,为此还瘦了好几斤,显得他的颧骨越发高大起来。”
“如今自己就要出家修道了,只得让贾珍和尤氏代为抚养了。”
“至于贾珙,贾敬早就在让春花去,请贾珙来宁庆堂的时候,就带领贾珍等人,开了祠堂,取出族谱,在自己那页,贾珙的名字的傍边,标明分家单过,写上时间于太康三十年八月初三日。”
“因为贾敬他自己,就是金陵贾氏的族长,可以直接在族谱上书写、标明,到时候年末,贾家族人聚会,让贾珍通知族人们一声就行了。”
“在金陵贾氏族谱上,只有贾敬可以,备注、解释、注明,整个宗族所有贾氏族人的去留、迁出、分房、婚嫁丧娶、出生人丁等各种事项,这些都是他作为族长的权利。”
“而他并不需要像贾代善一样,在族里办什么事,都得请族老和家族其他有地位的族人,一起祭祀金陵贾氏的祖先,向贾家的各位列祖列宗行过大礼后,方可在族谱上标注、记事。”
想了些心事,贾敬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于是就缓缓坐了下来,端起红木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碗,喝了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微微抿嘴,伸出可能是因为刚才激动而紧握双手,而变得通红的右手,擦了擦残留在嘴角两边胡须上的茶水。
而后缓缓移动目光,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故作镇定的嫡长子贾珍和目不斜视,仿佛大堂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的,刚刚从辽东回京述职的,他邀请来的、先宁国公的旧部、辽东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刘常威。
又看了看堂下身体单薄的贾珙,心不由得一软,柔声地道:
“珙儿,你先起来,刚才是为父误解你了。”
贾敬挥了挥手,让贾珙起身。听了贾敬的话,贾珙就顺势站了起来,跪了那么长时间,膝盖也是怪疼的,没有谁想,一直就这么跪着不是。
等到贾珙站好身形,贾敬接着道:
“如今,为父明日就要奉陛下旨意出家,去玄真观修道了!”
贾敬看了眼依然端坐在红木椅子上,如同老神入定般、默然不语的贾珍,对着堂下刚刚站起身,整理好衣冠的贾珙,开口说道:
“在这之前,为父还有三件事,要办!”
“这其一,就是你与秦可卿的婚事,我们两家都商定好了,你们的婚书和生辰八字两府已经交换了,刚才这门亲事,你也亲口应了。既如此,你这婚事就由为父做主,就这么决定了!”
“珙儿,到时秦可卿嫁过来,你可要好生对待秦姑娘,不可有丝毫怠慢!”
“这是秦可卿的婚书,你可收好了,不要辜负了为父对你的一片拳拳心意!”
说完,贾敬就把红木茶几上,一个大红色的信封,向贾珙递了过来。见此,贾珙连忙躬身上前,从贾敬的手里,恭恭敬敬的接过了,秦可卿的婚书和生辰八字。
“贾珙这回是真长记性了,也没考虑这贾敬为什么出家,再说了他出不出家,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啊!”
“想着上面有个老子和大哥管着,实在是受罪不浅。”
“在这宁国公府里待着,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啊!”
“要是能分出去单过就最好了,又能借着宁国府的名头,狐假虎威;又不用将来被宁荣两府抄家牵连,不过想想都不可能,哪有十岁就分家的道理?”
看着贾珙恭敬的接过秦可卿的婚书和生辰八字,贾敬老怀大慰的点了点头,捋了捋他的三寸黑色短须,满脸含笑地接着道:
“珙儿,如今你也已经足满十岁。”
“算上今年的话,如果为父没有记错,就是第十一个年头了。”
“加上天地人,也就是虚岁十三了。”
第十九章 十岁分家
“古有,先秦甘罗十二岁拜相;而后,东汉有孔融九岁让梨!”
“珙儿,你是我大汉,四王八公开国功勋世家的子孙,宁国公府的二公子!”
“老人言:‘富贵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三岁看小,十岁看老!”
“在为父看来,你比古之孔融分毫不差,很是懂事、知礼、能干。”
“就说我和你珍大哥,昨个日不在府中,你都能妥善的接待西府荣国公和诸位族中老人,很是有礼有节,为父听闻了,很是欣慰!”
“不想我儿,竟有如此才干和胆魄,当真不愧是我宁国公府子弟,我贾敬看重的儿子!”
“和当年你祖父、先宁国公行事风格和做派一般无二!”
说着贾敬左手轻捋胡须,脸色潮红,端起红木茶几上的天青色景德镇御制的茶碗,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借着他宽大的衣袖,偷偷神色自若的瞅了瞅,坐在他右下手客位上的中年大汉,辽东都指挥使刘常威的脸色。
察觉到他听了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刘常威双眼里一抹异色一闪而过,虽然短暂,但还是被有心的贾敬注意到了。
贾敬轻笑的点了点头,在衣袖的遮掩下,恢复了刚才的模样,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接着说道:
“为父将家事嘱托你后,你听闻这李嬷嬷以奴欺主,严重触犯我贾氏家规,不畏首畏尾、毫不犹豫的将其处理掉,彻底解决了蓉哥儿院内的祸害,也算为我宁国府内宅除掉了一个蛀虫!”
“由此可见,我儿是个有当担,有气魄、有能为的好儿郎,将来我宁荣两府的旧将和部属由你统领,为父和荣国公都是放心的!”
“咦?”
这刘常威都指挥使,听了贾敬的话,很是诧异的看了看,站在堂下默默倾听的贾珙。
又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依然端坐在红木椅子上的贾珍,很是奇怪贾珍听了,贾敬的这番话,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高坐在主位上的贾敬,早就把刘常威、贾珍和贾珙的动静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上,也没想过要解释刚才话里的意思,就听他直接说道:
“这第二件事呢,就是乘着为父还没有出家,如今就给你和你珍大哥分好家,你们两兄弟以后分府别过,将来相亲相爱、兄友弟恭、相互携手、心往一处用、力往一处使、团结一致、振兴宁国公府!”
还没等堂下三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见贾敬接着说道:
“这事我已经和你珍大哥以及西府的荣国公商量好了。今日早些时候为父亲自去祠堂,向我金陵贾家的列祖列宗禀告此事,顺便在族谱上,记下了。”
看了眼堂下依旧发呆的贾珙,贾敬轻捋胡须,面带笑容的问贾珙道:
“珙儿,你觉得如何啊?”
听了贾敬刚才一番惊天动地的话,信息量太大,贾珙的小脑袋一下就嗡了。
心想:“你都决定好了,把所有手续都办完了,现在还来问我如何?”
“这他喵的不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吗?”
贾珙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跟着贾敬的思路,迷惑了起来。
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自己的在父权面前,毫没人权可言。这一刻他真想豁出一切,抢回自己的决定权,可是他有怕死,心里当真是矛盾至极。”
随即,他晃了晃有些发蒙的脑袋,捋了捋头绪,想了起来:“自己本来就是想,立刻、马上离开宁国公府单过的啊?!”
“如今可好了,他贾敬自己提出来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又不怕自己突然提出,离府别过被怀疑,为居心不良;也不用自己伤脑筋地,去找看似合理的理由了。”
“更重要的是以后谁也发现不了,我是假冒的贾珙了,这一切不都是很完美么,怎么会自己觉得怪怪的?!”
“只是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
想到命运不由自主,贾珙不经犹豫了起来,脸上黝黑的眉毛,皱成了个川字,心思百转,默默为自己筹算道:
“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来枕头?”
“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得自己起早床去捡啊!”
“这会不会是贾敬,在试探自己的陷阱?”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是春桃、刘奶妈、夏荷等一干熟悉贾珙的人发现,现在的贾珙和以前不一样,有些异常,或者是贾珙身体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而现在的贾珙没有了,于是向贾敬告了密?”
“毕竟自己来历不明,就是怕被身边熟人,戳穿老底~~假冒贾珙,才会想得了些好处,就立马匆匆跑路的啊。”
“平白无辜的,哪有才十一岁不到,就分家别过的道理,古今未有啊?!”
“当然了,被赶出家门的例外,可是看这贾敬的样子,并不是要把握贾珙赶出家门啊?”
“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装傻了再说。”
贾珙心思百转,最后也没明白,贾敬到底处于什么目的要给贾珙分家,他接下来还有什么后招,毕竟贾珙又不是贾敬肚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想到这里,贾珙觉得还是和贾敬,演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来探探贾敬的真实目的。
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贾珙的原身,一点也不喜欢演戏,以前也是因为不屑于演戏,而处处被同事下套,最后连勤勤恳恳干出的业绩提成,也被部门老大和同事上下联手,合伙贪污掉了,但是今日关系到贾珙的生死了,演一场戏怎么了?
再说贾珙本来就最怕死了,要不然前世处在他位子上的人,就算是个极端老实的人,也会忍不住和他以前的同事和狗上司,来个鱼死网破,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案,让他们警察去头疼。
在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看了那么多的肥皂剧,贾珙就算不会杀猪,也是看过猪跑的啊。
于是贾珙抬起左手的衣袖遮挡视线,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和前日里烧伤的还没来得及大好的患处,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通过全身的神经网,传遍了全身上下,疼得贾珙差点晕死过去。
第二十章 贾敬分家
唰的一下,贾珙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蛋,瞬间就苍白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沿着两侧的脸颊,唰唰地流了下来,滴得地下瞬间湿了一大片。
晶莹的泪珠,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挂满了贾珙清瘦的脸颊。
嘴唇一张一翕、轻轻颤抖;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哆哆嗦嗦;瘦弱而又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好似一阵清风,随时都能吹倒似的。
只见贾珙语带哭腔、断断续续地道:
“孩儿·······孩儿······是做了,什么·······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竟惹恼了父亲大人,让父亲如此的厌弃······厌弃孩儿,要······要把孩儿······赶出······赶出家门?”
听了贾珙逼真的哭诉,刚才还在慷慨激昂的贾敬,唬的再也坐不住了,伸手撩起淡紫色的下裳,三步并作两步地,匆忙的来到了,贾珙的身前。
双手扶着贾珙摇摇欲坠的身子,用衣袖轻轻的擦拭了,贾珙稚嫩脸上的晶莹的泪珠和汗珠,口里喃喃地道:
“我儿,误会为父了!”
“为父,怎么舍得赶你走!?”
“这不是要痛死为父吗?!”
“我去,你这个不当人子的老杂毛!”
“你知不知道,你他喵的刚才的一番长篇大论,差点吓死老子了!”
“唬的老子还以为:假冒贾珙的身份暴露了,被你他喵的发现了。泥马,感情是老子自己多心了。”
看着贾珙疑惑的眼色,贾敬连忙收拾好,刚才激动的心情,开口解释道:
“珙儿,为父明儿就要去玄真观出家修道了。”
“你也莫要问我,为什么去出家修道。等你日后长大了,自会明白为父的苦衷!”
看着仍是疑惑不解的贾珙,嘴角翕动,似有什么话要问,贾敬连忙挥手打断,接着低声说道:
“珙儿,你且听为父说完。你们两兄弟现在分家别过,关乎到我宁荣两府,将来的兴衰和存亡,为父不得不小心谨慎,这也是为父和西府的荣国公商量的结果。”
“珙儿,你现在不明白、不理解为父的苦心,这些都不要紧,但现在你都只能接受!”
“按照我说的去做,为父已经为你们哥俩,安排好了一切,为了我金陵贾氏,也为了你自己,可好?”
听了贾敬刚才的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语气真挚,并不像是知道:‘贾珙是个西贝货的事’,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贾敬为什么要把自己分出去,但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当下也不在犹豫不决,抬头泪眼朦胧、深情的看了一眼贾敬后,低声应道:
“父亲大人,孩儿的命都是您给的!孩儿,听命就是了。”
“好,好!为父果然没看错你!”
贾敬看着贾珙深情的眼光,心里微微一颤,一股愧疚涌上心头,待到听了贾珙答应了,自己出家前的第二件事,也算是成了。自己并没有辜负,西府里荣国公的嘱托,心里也总算松了口气。
贾敬心里此时此刻,也是异常矛盾,现在毕竟算计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贾珙他是庶出的,但也是自己的嫡亲骨血,想着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家族的使命,不觉有些心酸,心下想到:
“要是前天,皇太子陈烨和自己联络,联合开国勋贵发动的政变,成功就好了;不像现在匆匆勾结白莲教匪徒和一些勋贵麾下的部将,发动叛乱失败就好了!”
“如果皇太子成功登大位,那么作为皇太子重要亲信的自己,他日官位必定突飞猛进。”
“自己就不用,像现在一样,被太康皇帝,借故削除所有官职和爵位,强令出家、修道;斩杀参与叛乱的宁国公府旧将和部属,彻底打散了我宁国公府三代积攒的朝中文武势力。”
“西府荣国公贾代善也不用,今日早些时候,上表太康皇帝,辞去京营节度使的官职,放弃军权;也不用担心,被太康皇帝猜忌,有病不治,主动求死。”
“现在更不用推出自己的庶子贾珙,去做家族探路和收买人心的牺牲品!”
“如今可倒好,自己既担心,万一将来他成功地,收服了宁荣两府的军中旧部后,明白这安排的前因后果与贾家离心离德!”
“又忧心他万一失败了,不能收服宁荣两府的军中旧部,那么宁荣两府势力不久就会崩坏,树倒猢狲散,被朝堂中其他势力所清算,分化瓦解、一一消灭,将来家族恐怕更加难以复兴,彻底衰败下来,愧对百死打下基业的贾家列祖列宗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收拾好心情,贾敬紧握着贾珙稚嫩的小手,听贾珙答应了,缓缓点头开口言道:
“嗯,你答应就好。为父和你珍大哥,还有我们金陵贾氏家族不会亏待你的!”
“为父在宁荣街东门街口,有一处当年我考中进士,你祖父赏我的五进院落的大宅子,为父早就命人装修好了。”
“里面家具陈设,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丫鬟、婆子、小厮也早已备下,都是宁国公府几辈子的家生子,他们的卖身契也全都转到了你的名下。”
“现在为父做主,就把那处宅子分给你,将来你就在此居住。此处离我宁国公府也不过三四百米,今后你两处走动,也很是便宜。”
咽了咽口水,贾敬接着道:
“府里有二百亲兵,都是跟随先宁国公,上过战场的老部下,如今我做主,分你一百亲兵,让焦大统领,护卫你的安全。”
“至于商铺,顺天府以及金陵府的商铺就不分给你了,宁国府在辽东所有庄田和其他产业,就都给你了。京城近郊的庄子,分你一个名叫夏塔庄,另外再从公中,取出一万两白银,供你以后生活用度。”
“你紫竹院的所有丫鬟、婆子也都跟你,你看可好?”
“分我这么多,看来刚刚自己是,误会贾敬了!”不过现在还得继续装装,欲拒还迎嘛,毕竟前后返差太大,露馅了怎么办?
念及此贾珙当下,弱弱地道:
“但凭父亲大人做主。”
第二十一章 无题
咱是初三就开始,偷偷摸摸看书的,是个十年的老书虫了。
最近有点书荒,在各大网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特喜欢看的。
于是,就打算自己也写本,三国类的穿越小说,名字都想好了~~“东汉山河志”
准备在起点注册的时候,才发现,2019年就已经,在起点注册过了,笔名~~蔚蓝的师姐。
本来想起名~~蔚蓝的,结果这个名字,早就被别人注册了。
没办法就加了几个字,变成“蔚蓝的师姐”了,这真是个不幸的故事。
原来自己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次书荒了。
收拾好心情,就准备把“东汉山河志”写个完本,不过发书的内容是2019年写的,
那本书“东汉史话”,毕竟这本书,我还没些完,总共也才写了三万字,在两万字的时候,
就来了站短,我还把合同打印好了,准备邮寄的时候,突然老子灵光一闪
“万一是骗子怎么办?”哈哈,机智如我!
最后这本“东汉史话”,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今年八月中旬的时候,工作也不是特别忙,有了闲暇的时间,再加上书荒,
就想重新圆一下,我的三国争霸梦。
修改了下“东汉史话”的章节,就以“东汉山河志”的名义发了。
谁知道修修改改加上续写,三万多字了,半点消息都冇得。
本来还想在起点混个全勤,
再自己出点钱,换个华为手机的!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同样的作品以前能签,现在就不能签了。
这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没想到:现在想写个三十万字的小说,签约混两个月共三千块的全勤,这么难了!
就只能广撒网了,万一要是捞着了呢。
于是我就又把“红楼欢歌”,以一天两章的速度,在起点上发了下,
谁知,发到第六章的时候,来了站短,幸好是电子签,
不像上次,还要打印双份再邮寄,钱没赚到,倒还亏了二十块的打印费!
接下来,签约的当天就送了我12张月票,
于是,约了几个朋友出去郊游吃了顿好的!
谁知开车时间太长,右膝盖的脚茎伤了。
痛的我右脚站不起来,
向公司请了几天病假,
这回又亏大发了!
钱还一分没赚到,
倒先把脚伤,
接下来三天,这书每天都有十来个收藏,
我记得最多的一次是在9月2号,直接37个收藏。
然后突然来站短说:9月4号开始第一波试水推。
就挺突然的,我这大纲也没写,故事情节也没想好,
更重要的是,今天上午举着拐棍,上卫生间的时候,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误操作把我辛辛苦苦写的,第二十一章的内容,从后段删掉了,
一千五百多字,我第二十二章都写好了,
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这一千五百字写得是什么内容!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作为萌新,都不知道网站推荐有什么用?感觉也没什么用,没意思问责编,毕竟也不熟悉,
没得为这点小事,打搅别人工作的,
这月票能直接换钱,当稿费么?
正在百度中啊!
我是真的想签约混全勤的,现在才知道,混全勤那是遥遥无期,
得发VIP章节后,每天四千字,才有。
我一直以为签约,每天发四千,就能赚一个月1500块的外快。
现在想来真是一言难尽!
亲们,我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事啊!
都是冲动的错,不关我的事!
祝:写小说的财源广进,看小说的抱得颜如玉!
蔚蓝的师姐
2022年9月4
第二十一章 荣国公的奏表
贾敬听贾珙答应了,顿时心下欢喜,满脸笑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重新放回肚子里,开口言道:“好,好!”
“刚刚说了第两件事,这第三件事就是····你且随为父来!”
说着贾敬拉着贾珙的右手,把他引导到,那坐在左手第一客位上的中年将军面前,向他介绍道:
“这是刘常威将军,是你祖父、故京营节度使的部将,如今在辽东都指挥使司,任都指挥使一职珙儿,你唤他刘叔父就好。”
听了贾敬的话,那辽东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刘常威将军,连忙从他刚才端坐的红木椅子上,双手一撑扶手,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面露微笑地向,贾敬恭敬的拜下,谦卑地道:
“贾大人严重了,卑职不过一赳赳武夫,哪里敢当得,二公子如此称呼?!”
“若是没有贾节帅的关照和提拔,就没有我刘常威的今天!”
“节帅对卑职,那是恩深似海,某无以为报,但有吩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常威神情一敛,向贾敬躬身,下拜道。
贾敬忙上前一步,双臂紧紧用力,阻止了刘常威的下拜,借着他的话,向贾珙示意了下,说道:
“哪的话,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要不然,岂不乱了尊卑上下秩序。”
刚刚贾珙一直,在关注着这中年将军,心里很是奇怪,贾敬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宁庆堂来,参与宁国府自己家的家事!
就算他刘常威是什么辽东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朝廷正三品武官。那又如何了?!
在大汉朝,开国勋贵势力异常庞大,世代联络有亲,势力在京城和地方,盘根错节,早就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不是谁都能招惹的,就算是太康皇帝处理起来,那也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太康皇帝就算打击勋贵势力,也是在荣国公贾代善主动服软后,借口原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太子府詹事张文严勾结白莲教匪首夏飞叛乱,也只敢对开国勋贵军中部将开刀,清扫开国一脉在军中的势力。
并没有直接冲着开国勋贵们来,也没有一次性的彻底,打倒开国勋贵势力,而是逐渐削弱和利用文官集团打压。
注意到刚刚贾敬的暗示,贾珙等贾敬说完后,恭恭敬敬的拱起双手,一拜到底,开口道:
“侄儿贾珙,拜见刘叔父。”
还没等贾珙真真拜下身来,就见那刘常威赶紧,疾走几步,像风一样,来到贾珙的身前,迅速的伸出,孔武有力的双臂,阻止了贾珙的下拜,开口言道:
“二公子,快不必如此多礼,刘某当不得!”
贾敬见那刘常威如此的谦恭谨慎,不安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右手轻捋胡须,哈哈大笑道:
“他小孩子家家的,就算给你行了一礼又何妨?”
贾敬见刘常威,嘴角翕动,似乎有话想要说,但贾敬还是轻轻摆了摆手阻止了,只听贾敬面带笑意接着言道:
“好了,好了。”
贾敬面色一整的说道:
“客套的话,将来你们有的是时间去说。”
“但是现在,老夫可没有什么时间浪费了”
随着贾敬的话说完,大堂里顿时静了下来,可能都怕惹贾敬发怒吧。
就算如此,贾敬也没有丝毫在乎,对着身旁的贾珙一招手说道:
“这第三件事就是,让你继承辽东开原卫指挥使的官爵,这月底前,你要到辽东开原卫去上任!”
“咦!”
听了贾敬刚才的话,一旁静听的刘常威,不觉轻呼出声,古井无波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只见他转过头,也想看看这贾二公子,会怎么应对。
贾敬说的话,让贾珙眼里满是不解
“辽东?现在去辽东干什么呢?”
“这刚刚才分好家,以后自己一人单过,在也不用担心,假冒贾珙这件事被别知道了,更不会为此让贾珙丢掉小命!”
“原以为有了庄子,丫鬟,白花花的银子,好好享受一番,什么鱼翅燕窝、山珍海味,都得尝尝。”
“等到自己十四岁,那时秦可卿也就满十五岁及笄了,娶了她过来,也尝尝这国色天香美人的滋味,在这温柔乡、富贵里享受几年!”
“待到有了小崽子,自己也快十八了,正是男子汉大丈夫干事业的时候,到时候自己靠着开国勋贵的余荫,在辽东捐个守备的实缺,收服了宁荣两府在辽东的势力,干一番事业,彻底逃离这两府将来被皇帝抄家的牵连。”
“只是现在就去辽东,那是彻底打碎了,贾珙刚刚听了贾敬给自己分好家后作好的人生规划,虽然和最开始贾珙规划一致,但这一反一复,彻底把贾珙自己搞蒙了。”
见贾珙久久没有回应,贾敬依然没有气恼,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摸了摸贾珙被大火烧得参差不齐的焦黄的头发,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疼惜。
虽然贾敬的动作很轻,但依然惊醒了正低头脑子宕机的贾珙,贾珙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疑惑不解,望着满眼笑意的贾敬
只见贾敬接着道:
“昨日晚间开国勋贵聚会散席后,荣国公思虑再三,以我宁荣两府的名义,连夜给陛下上了两道奏折。”
“这其一,就是荣国公因病请辞京营节度使的军职,没有被批准”
“这其二,就是奏请朝廷,批准你继承辽东都指挥使司开原卫指挥使的官爵,陛下已经连夜批准了。”
“所以说,你现在就是正五品的开原卫指挥使了,如今已经不是为父要你去辽东了,而是皇命如此,不可违啊!”
“这开原卫指挥使的官爵是世袭的,原是你祖父,任京营节度使的时候,从龙护驾有功,当今陛下亲自下旨恩赏的。”
“只是因为你大伯早逝,你堂哥贾璟,又早早的战死在了辽东,所以这官爵就一直遗留了下来,现在你和珍儿分了家单过日子,为父又如何忍心,你将来是个白身呢?!”
解释完,贾敬慈爱的摸了摸贾珙的头,眼里满是关怀,听得贾敬如此为自己考虑,贾珙心下有些感动,也不在去管其它,也管不了,毕竟皇帝都下旨了。
当下躬身向贾敬拜道:
“孩儿,听命就是。”
第二十二章 可怜父母心
听见贾珙同意了,贾敬老怀大慰的捋了捋胡须,嘱咐道:
“就在今日午时三刻,许多开国勋贵的部属,凡是参与了张文严勾结白莲教叛乱的,在西街菜市口,全部被凌迟处死了。”
“其家人,全部流放辽东,增加边境人口,屯田,充实边地。这些里面也有不少,是我宁荣两府的旧部,荣国公昨日也收到了些老亲们的请托,只要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你能帮就帮,不要把自己陷阱去,把握好度量,凡事不可急躁、平稳就好。”
“遇到自己处理不了事情,你也可以请教刘将军。”
这刘常威听了贾敬的话,立马向贾珙保证道:
“二公子尽管吩咐就是,刘某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严重了,刘将军,你们到时能精诚合作就好,他一个小人儿,能懂什么?!”贾敬接口道。
听了刘常威的话,贾珙哪里敢当真,当下顺杆而上,说道:
“到时候,还请叔父,莫要嫌弃,侄儿蠢笨就好!”
贾敬接着说道:“辽东之地,东面瓦剌人,北临鞑靼人,东接朝鲜,南临大海。”
“三面临夷,一面临海,地势险要,切记不可心急,耐心处置,缓慢发展就是。”
“若是有机会,你等能立些军功,也是极好的。”
“毕竟辽东天寒地冻,人烟稀少,处处荒芜,又是战乱频发,并不是君子立足之地!”
“有我四王八公在,这京城天子脚下,没有人敢辱没你等的军功!”
听了贾敬的话,本来还神色淡然的刘都指挥使,顿时眼里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翘,面露微笑,躬身拜道:
“是,卑职必定不辜负贾大人的嘱托,竭尽全力护卫,二公子安全、多立功勋,早日回到京城!”
贾敬听了刘常威,这个辽东都指挥使刚才的那番表白,心里很是满意。他那浑浊的老眼里,藏不住的满是笑意,就很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只是,贾敬在长袖里,悄悄地揉了揉,有些发白的左手,想是刚才说话,心里压力太大,太紧张了些,左手捏的太紧,虎口处的肌肤,明显是因为长时间,血液不流通而发白!
在一旁,静静旁听的贾珙,时刻注意着,贾敬和刘常威他眼神和身体语言,心想:
“这两人是高手过招,而且是现场教学,机会难得,能学一点是一点。”
“就算是现在学不会,也不要紧啊,万一以后要是,对上个高级武将或者高级文官什么的,这也算是增长见识吧,将来也不会像个,纯小白一样,一无所知!”
只见贾敬他,缓缓地伸出左手,轻轻地捋了捋胡须,来活动活动他那,已经发白的左手,用以掩盖内心里的紧张。
贾敬轻缓地转过身来,对着正端坐在椅子上,朝这边张望的贾珍,一招手,说道:
“珍儿,你且过来!”
听到父亲大人的招呼,本就坐立难安的贾珍,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跑了过来,像一阵风似的,掀起阵阵涟漪。
贾珍匆忙跑到贾敬身边,顿时唬得这三人心里一跳,只见他胸脯,上下剧烈起伏,大喘着粗气,语气急促地言道:
“父亲大人,您有何吩咐,儿子必定亲自给您办到!”
“哪怕您就是要太上老君的仙丹,儿子也义不容辞,就算是倾家荡产,走遍天下,也去给您求来!”
听了贾珍这么不靠谱,和街头小混混一般无赖的话,贾敬顿时怒气值拉满,觉得颜面无光,口里高声喝骂道:
“放屁!”
想到还有刘常威这个外人在,贾敬也不好当场发作,当下就熄了,好好教训贾珍的心思,整理好心情,随即转过头,向贾珙叮嘱道:
“珙儿,你去了辽东开原卫之后,可要时常给家里,你珍大哥和西府的荣国公写信,互通消息,亲人之间,莫要见外。”
“你现在还年纪轻,也不必着急立功的事,凡是求稳,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更不可以,以为天高皇帝远,没有长辈在你身边教导你,规劝你,而由着性子,胡乱造次!”
没等贾珙和贾珍回话,贾敬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嘴角抽动欲言又止的贾珍,就转过身去,对着一旁恭敬侍立的刘常威说道:
“刘将军也不要见怪,老夫府上这些庶子,都是胡打海摔惯了的,说话办事皆是不着调,无法无天,没一个让老夫省心的!”
听了贾敬自嘲的话,那刚才还呆立的刘常威,目不斜视,好似石雕一般,就立刻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满脸堆笑,讨好地说道:
“那的话,贾大人谦虚了,贵府上的大公子和二公子,皆是人中龙凤,望之让人忘俗;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一表人才。日后,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他日必定前途光明,不可限量!”
听了刘常威恭维的话,贾敬轻捋胡须,眼睛一直盯着刘常威脸上的神色,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哈哈大笑说道:
“哈哈·····啊哈哈·····你·····刘将军抬爱了,老夫这两小子不把我,气死就好,哪敢还有其他奢求?!”
“贾大人这话,可羞撒我也,我家那两个小子,才一天天的武也不好地学,书也不好好地念,文不成武不就,还不知将来某万一不在了,他哥俩可如何是好?!”
“就是在辽东辽阳城,就算有某亲自管教,也止不住他们,整日里的呼朋引伴,三五成群,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追狗戏鸡,眠花卧柳,尽干敢些不着调的事!”
“好在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要不然某将来死了,九泉之下如何对得起,我刘氏列祖列宗。幸而·····幸而·······”
贾敬听了,这刘常威一番废话,本就有些不耐烦,抬眼瞧见,刚才还兴高采烈、滔滔不绝言说的刘常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哪还不知道,这刘常威肯定有求于自己,而且贾敬非常肯定,是关于他后代子孙,将来前程的事,毕竟没有一个坐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子孙,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富富贵贵地过一辈子的!
真是人同此心,一同此理,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二十三章 刘常威的请托
当下,贾敬想到如今,自己的境遇,心情有些复杂,满眼里都是慈爱,似又是不舍地,又是无奈地看了看,依然若无其事,在倾听刘常威言语的贾珍和贾珙。
见到大儿子、二儿子如此这般模样,顿时心下觉得他俩,没有一个是,让自己能省心的!
知今是而昨非,往事不可追,贾敬连忙收回目光,重拾好心情,面露微笑,好一副儒家,谦谦君子模样,只见他,温和地开口,言道:
“刘将军,你我两家,如此般,关系紧密,你又有何顾虑?!”
“但有什么难处,尽管道来就是!”
“只要是老夫,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听了,贾敬愿意帮忙的话,刘常威顿时面露喜色,思虑再三,当下还是有些顾虑,于是开口客气,言道:
“卑职,哪里敢劳动贾大人,只是为了犬子,将来有个好去处,只得照实说了!”
“只是劳烦贾大人受累了,反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刘常威看了眼,依然耐心倾听的贾敬,当下不再犹豫,接着缓缓叙说,道:
“一十五日前,也就是大汉太康三十年七月18日,卑职按照历年的惯例,带领一百三十八人的护卫亲兵,从辽东都指挥使司驻地,辽阳城出发,前来京师兵部述职。”
“在下的二儿子刘承宇,久仰京师帝都,人烟鼎盛、繁华异常、物华天宝,文人荟萃、仕子聚集,天下书院群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卑职收不了他的一再纠缠,于是就带着他一道,前来京城,好让他也见见世面,收收玩闹的小孩心思。”
“卑职这次子,平时虽也不甚读书,但他母亲本是,江南仕宦,大家闺秀出身,颇通诗书。”
“于是央了他外祖父,介绍了些夫子,在家里教授他些,仕途经济学问。
“这七八年下来,也是读了些经史子集、历代文豪大作,也算是粗通文墨罢了。”
“这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某就马革裹尸了。”
“卑职有意,让他科举入仕!”
“将来某和长子刘承浩,他日若是在战场上,有个什么意外,想他也能在,京师这首善之地安家,繁衍子嗣,传宗接代,不使我刘家,断了香火!”
“可是,卑职长期在,辽东那等蛮荒之地任职,久不在京师,对京师之地,那等人文方物,那是一无所知!”
“又无门路,更怕被那些子,无耻败类、政治掮客所欺骗,人财两空,至今也没成功,把我儿刘承宇,送进国子监读书!”
“不知,贾大人可有什么法子,帮帮某这可怜的孩儿?”
刘常威大话连篇的说着事由,最后堪堪才细微地说完自己的请求后,这平日,杀伐果断、铁骨铮铮的硬汉,也是一下子,柔软了下来,双眼湿润,眼神里充满希冀地,看着面色沉静的贾敬。
贾珙看了刚才刘常威的这副表情,心里默然,让人看了,实在不忍心拒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真是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儿女。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贾敬听了刘常威,罗里吧嗦的一大堆废话,最后终于才说到了,他的诉求!心里本有些不喜,他这番言语做派,想到他一赳赳武夫,驰骋疆场、杀敌饮血的,想是没读过什么书,就在计较他的不知轻重的文字功底。
最后贾敬听了刘常威的请求,心下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至少对贾敬来说,他觉得这是小事一桩。
虽说是小事,但贾敬也不会如此轻易的,随口答应了事。
毕竟斗米恩、升米仇,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都反而会不太珍惜,让人感恩,就必须得吊着他。这些做人处事的道理,已经在官场,文官堆里,摸爬滚打,十余年的贾敬,那是早就了然于胸的。
当下,只见贾敬,左手轻捋胡须,低头缓缓地,在大堂里踱着步子,一时点头,一时又摇头,略微沉吟一段时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抬头看了眼,满眼希冀看着,自己的刘常威,心里了然:
“不让你觉得难办,你有如何会感恩,我宁国公府!”
“不怕你求我办事,就怕你无所求!”
“这样恩赏有度,不拍你不臣服!”
“如此,珙儿他日在辽东,于你共事,老夫就算是去玄真观修道,也可放心了!”
刘常威看着贾敬一时点头,一时摇头的样子,这颗焦躁不安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
当下,贾敬见时机差不多了,抬头、捻须、哈哈一笑,于是就开口,言道:
“哈哈·····老夫当是什么大事呢?看把你为难的!”
“西府里荣国公的次子,贾政和京都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是亲家,待会儿,老夫亲自去西府,请了他去那李守忠府上一说,准成!”
听了贾敬刚才的话,刘常威不觉心头一喜,当下觉得,这事没跑了。于是喜上眉梢,向贾敬道谢道:
“卑职,在这里代犬子,先行谢过贾大人了,某他日必定让,犬子亲自来贵府上,道谢!”
“贾大人,您以后但有什么吩咐,卑职绝不推辞,上刀山、下油锅,卑职也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贾敬很是不明白,刘常威这等,天天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武官的甘来辛苦,更是不了解,战场上的残酷。
贾敬生来,就在温柔乡、富贵里,虽他亲大哥的儿子贾璟,也是早年,抵抗鞑靼人南下辽东,打草谷的战事中,战死在了辽东,也没觉得武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好勇斗狠的匹夫罢了!
贾璟要不是他的亲侄子,估计他都不会,留下一滴眼泪!
毕竟他是走科举,靠进士出身,在这大汉朝,一百余年的统治下,皇帝以文御武的国策,深入人心,特别是文官集团的人心,因为他们天然歧视武官!贾敬虽是祖上,也是开国勋贵,但他和士大夫待久了,也沾染了他们文人士大夫身上的,一些坏习性!
第二十四章 贾珙的凶名
听了刘常威满是感激涕零的话,贾敬心里一松,随意的摆摆手,而后顺手捋一捋胡须,语气平缓地开口言道:
“刘将军,你是先父任京营节度使时的旧部,平日里又远在辽东辽阳城,虽近些年也不长走动,但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尽管言语一声,我们宁荣两府,京中四王八公,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袖手旁观的!”
“你的事,就是我贾某人的事,既然刘贤侄,已经从辽东辽阳城来到京城,你怎么也不把他,引到我府上,让老夫见见?”
“虽说老夫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翰林院掌院大学士,但好歹也是科举出生,金殿策论,金榜题名、进士及第的两榜进士,在天下文人士林中,也算是薄有些名声!”
“让老夫瞧瞧他的根骨,想来将来于科举进士一途上,少走些弯路,也是好的!”
刘常威听了,贾敬的客套话,当下就有些后悔没有带他次子,前来宁国公估来拜访,于是有些羞赧地辩解道:
“这不是怕,打搅贵府上么?”
贾敬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刘常威,转过头,对一旁有些无聊,搓衣角的贾珍,轻声吩咐道:
“珍儿,以后你可要,和刘承宇刘贤侄,多多走动走动,要像哥哥照顾弟弟一样,照顾好了!他要是掉了,一根汗毛,小心为父,揭了你的皮!”
听了贾敬的吩咐,贾珍立马脸色一整,满脸堆笑地,向着贾敬开口保证,道:
“父亲大人放心,也请刘叔父放心,在这天子脚下,京师之地,别的我贾某让你不敢保证!”
“我就只说这一点,只要我贾珍有一口吃的,绝对有刘承宇弟弟一口喝的!”
“谁要是敢动他,就得先过我贾珍这一关!”
“噗呲········”
“啊哈哈·····哈哈·······”
听了贾珍,看似那么真诚的保证和许诺,可是用这么不着调的词语和口气,怎么样都像是个街头小混混的豪言壮语,没有丝毫百年宁国公府,贵族子弟的贵气和气质,有的只是破落户的粗鄙不可!
宁庆堂里的众人,皆是忍俊不禁,实在忍不住了,就哈哈大笑起来,贾珍看着众人,都笑了起来,虽不知为什么,但也傻傻的,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看着贾珍傻笑的样子,众人本来快阻止的笑意,又被重新勾引了起来。
一时间,宁庆堂里欢声一片,成了欢乐的海洋。
堂外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娘子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宁庆堂里够,好似他们只要,尽可能地,伸长了脖子,就能看到、听到,屋里刚才发生的好笑的事情,如此这般,他们也能,跟着乐呵乐呵。
宁庆堂正房前面的,院子里巡逻的亲兵,他们就算听到了,或是看到了,也都仍是,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还是该怎么着,就该怎么着地,整齐列队巡逻;丝毫不好奇,也不打听,目不斜视,毅然坚守岗位,恪尽职责。
院子里,正带队巡逻的焦大,见这些侍候在,宁庆堂正房大门两侧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娘子们,竟如此放肆,不守规矩,伸长了脖子,往宁庆堂里偷窥!当下焦大脸色一黑,冷脸就提刀上前,冷哼一声,吓得一众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娘子们,个个吓得,缩了缩脑袋,各回本位,站好侍立。
顿时,院子里鸦雀无声,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毕竟这些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娘子们,昨天有不少,是亲眼看见,这焦大把,蓉哥儿的教养嬷嬷~~~李嬷嬷,五花大绑在前院正中央的空地上,高声痛陈李嬷嬷是如何的放肆,如何的以奴欺主、如何的事金陵贾氏宁国公府的家规如无物!
这焦大说完李嬷嬷的罪状,更是亲手持他们亲兵犯错后打军棍用的,成人手臂那么粗的大棒,当着不少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娘子们的面,给活活乱棍打死。
那场面,就算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夜,但那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垂死挣扎的惨叫声和痛彻心扉的求饶声,凄厉无比!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仍然在众丫鬟、小厮、婆子、管事娘子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忘也忘不掉。
他们现在一但见到焦大,这副凄惨的景象,仿佛又在他们脑海里,活过来了一般!
那场面,至今难忘,他们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因为只要是在现场,每一个吃了饭的,当场吐了一地,没吃饭的,也是干呕连连。他们更是听说,晚上前院,还闹了鬼。
大半夜的秋风习习,柳树依依,回荡着幽怨的女鬼声,吓得那些心里有鬼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娘子们,一个个都午夜梦回,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都个个顶着,一对熊猫眼,哈欠连天,饭也不好好吃,做事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像是个吸了大烟的瘾君子!
这样劲爆的消息,更是经过有心人的加工,和刻意的渲染下,没一刻功夫,就经过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娘子们八卦的嘴,传遍了宁荣两府和贾氏京中八房的角角落落。
一时间,贾珙和焦大,在宁荣两府以及在京族人中,那是声名鹊起,当然只不过是凶名罢了,不是什么好名声!
贾敬辰时,得太康皇帝特赦恩旨出诏狱,回府后,听他的贴身大丫鬟春花,手舞足蹈、手脚并用、绘声绘色地讲了,贾珙的狠辣事迹,以及焦大的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行径。
贾敬听了贾珙的作为,那是大为惊讶。
巳时,等贾敬收拾停当,去往西府,拜见荣国公贾代善时,也得知荣国公贾代善,早就听说了此事,而且正是因为贾珙如此作为,才得了贾代善青眼。
于是荣国公贾代善,本来游移不定的心,在听说了,贾珙令焦大棒杀李嬷嬷后,最终下定决心,连夜带病亲自书写了这封,请求朝廷准许,贾珙袭了辽东开原卫指挥使的官爵的奏本。
第二十五章 梨香院
大汉太康三十年八月初四日,午时六刻,多云转晴,有微风,秋意习习,注意添衣,顺天府帝都北京城。
暮秋后的午后,在这北方大地,已经略微有了些凉意。
顺天府神京北京城斑驳、厚实、由青黑色大砖构成的城墙,并未在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反倒散发出一股,幽暗邪魅的神秘光泽,古朴厚重的帝都北京城墙,也因此带上了几分诱惑、迷人的魅力。
此时此刻,帝都北京城,东直门城门口处,已是密密麻麻的京师百姓和从大汉各地来到京城的行商,聚集于此,人生鼎沸,人潮汹涌、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一时间,仿佛前天火炮轰隆隆声,兵荒马乱,狼烟阵阵,喊杀声,求饶声,呼救声,痛苦的呻吟声,都已消散。
北京城处处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通往北京城外的要道上,点缀的铠甲兵器,染血的金银珠宝,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现在,街道早已被水冲洗的干干净净,战火焚烧的民房也是收拾停当,战争的痕迹,早已消失不见,人们又重新过上了,太平而又祥和的日子。
只是,时不时进出城门的送葬队伍,伴随的那凄苦的哭声和地上的黄纸钱,以及一队队被穿着赤红公服的衙役,驱赶着身着蓝白相间的囚衣、流放去辽东戍边的老少娘们们,诉说着,战乱的残酷和无情!
此刻,昏黄的太阳,越过头顶,穿过了刚才邪风出过来的一大片乌云。
熹微昏黄的阳光,透过浓厚得像棉花一样的云朵,撒在这高大巍峨的,大汉神京北京城的城墙上,像是镶嵌上了一层层金色的光晕,好似人间仙境一般,那么的圣洁,让人有一种朝拜的冲动,神圣不可侵犯。
北京城作为大汉王朝的首都,经过四代帝王,百余年的修建、增添、修补、扩建,让这座本就已经巨大的城池,愈加大气磅礴,雄伟壮观起来。
北京城自元明之后,在大汉民间,一直流传着,东府西贵的古老传说。
在北京城西城,靠近皇宫的地方,宁荣街便坐落于此。此街正是因为坐落在这里的宁、荣两个敕造国公府而得名,荣国公府在西,宁国公府在东,两府并排相连,竟占了大半条街。
从远处,隔着丈二高的青墙黛瓦,往里一望,宁、荣二府里面,厅殿阁楼,雕梁画栋、水榭栏杆,巍峨壮观,数不胜数。
两府的后花园,仅隔一条三尺八寸的仄巷,几于相连。花园里树木山石,瀑布假山,花草虫鱼,也颇具蓊蔚氤氲之气。
此时此刻,在荣国府,荣禧堂正后面的一处方正的小院中,一颗有成人腰粗的黄花梨树,像标枪一样,笔直的矗立,在小院的正中央。
它的树冠,就像岭南广州的榕树一样,分展开来,几乎像锅盖一样,盖住了,小院中央的空地。
淡金色、柔和的阳光倾斜而下地,照在枝叶繁茂的树冠上,透过枝叶间的窄小缝隙,洒落在淡褐色的泥土地上,随着清风的吹拂,黄褐色的枝条不断地摇曳,地上也不断地,随着变换着,淡金色的图案。
跟随着清风的脚步,满园里、荣国公府、甚至整个宁荣街,都飘散着,这股提神醒脑、淡淡的梨花香味,闻之,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目光流转,看向这小院的正房,它是由三间,两丈二尺高的海南黄花梨木质的房舍,有机组合而成,两边并没有隔断。整个房间,看起来古色古香、清新典雅、十分的宽敞明亮。
这东边的房间,竖立着一道,高大的海南黄花梨木的木质屏风,起遮挡作用,在往里,里面就是主人的卧榻之处,简洁大方,干净清爽,仔细闻,你会发现,有淡淡的艾草的清香,迎面而来。
这黄花梨木屏风上,刻画的是,一个英俊、威武、强壮、高大的青年武将,顶盔戴甲,手提一口丈二的陌刀,背上背着一口宝雕弓,骑在通体黑俊的宝马上,马儿前蹄高高扬起,越发显得那青年武将高大起来,只见他炯炯有神的双眸,虎视前方,整个画面,压迫感袭来,令人生畏。
西边的房间,是被当作书房使用,里面摆放着,三个,一人高的黄花梨木书架,书架上面堆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线装书籍。只不过,大都是些兵书和全国军事地图册等,偶尔能看到几本经史子集。
有的书籍的边缘,已经有些汗渍和皱起,看得出是时常翻阅,所遗留下的痕迹。有的似乎是全新的精装书,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也可能是用来装点门面的吧。
进门之处的正对面,则是摆放着几张海南黄花梨木制成的高背扶椅,扶椅的正面摆着一个简单的海南黄花梨木的长方桌,桌子的上面摆放着一整套的景德镇御制的天青色青花瓷的茶具和杯具。
房间里静静的,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静止了。
在这安静、清幽的房间里,有一个看上去五十七八岁,身着淡紫色蟒袍的高大的老头,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认真的翻阅桌子上的几本蓝底白字的线装厚书,凑进了看,你会发现厚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淡金色的大字,笔力浑厚,几于尽透纸背,这四个大字就是【代善兵法】。
近距离看去,那老者,脸上沟壑纵横,刻印着岁月的痕迹,生的异常高大,约有八尺一寸,身材壮实,望之,威武不凡,令人生畏。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里时不时的闪着精光,只是脸色蜡黄,时不时的咳嗽几声,显得小院,更加的清幽宁静。
这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惊醒了,一旁闭目养神的华服老太太,只见这老太太银白而柔顺头发高高挽起,上面插一支碧绿翡翠飞凤簪子,头戴一条深黑色镶嵌蓝宝石的抹额,身着白色交领中衣,棕绿织金云纹缎面裙门、象牙白马面裙。
只见她开口柔声道:
“老爷,午后梨香院凉,还是回荣禧堂吧。”
第二十六章 贾赦议亲
这华服老太太,边说边从老者身后的木椅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老者的身边,伸出皱巴巴而又白皙的手,在老者的后背上轻抚起来,直到老者止住了咳嗽。
那老者似乎并没有把,华服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放下手中的【代善兵法】来,右手随意的解下腰间的白色锦缎汗巾子,在嘴角擦了擦后,迅速地收进了袖笼里,不让华服老太太看见,而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夫没事,你要觉得冷,受不了,就先回荣禧堂歇着去。”
“这天下还没有谁,能要得了我贾代善的命;就算是老天爷,也不行!”
站在贾代善身后的贾母,听了贾代善的劝解,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是担忧了。
见贾代善如此倔强,但又不好再劝,惹得贾代善心烦。
只是轻叹了口气,双手扶着扶手坐了下来,沉默不语,面带愁色,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贾代善见贾母并没有继续劝导,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见他拿起刚才,放下的【代善兵法】,继续看了起来,时不时的在,书页的空白地方,提笔作了些批注,就这样一边看,一边批注,还一边说道:
“老夫的身体,老夫自己知道!”
“这不过是以前征战的旧伤而已,药石无用,但也死不了的!”
“喝些补品吊着就是,想是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不用费心!”
贾代善端起黄花梨木桌上的天青色青花瓷茶杯,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
“只是一件,赦儿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想是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你这个做人母亲的,该是好好关心他才是!”
贾母听了贾代善的话里似乎有责备之意,心下有些不喜,但也不想为此,和贾代善争吵,免得夫妻不和睦,给了房里的那些个浪蹄子机会。
于是开口耐心的解释说道:
“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会不关心他呢?!”
贾母眼睛湿润,几于哽咽,从怀中扯出,一条藕荷色的绣着鸳鸯的锦缎手绢儿,细细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一耸干瘪的鼻子,轻叹了口气,语气似有些无奈,又有些悲哀、难过地接着说道:
“只是儿大不由娘啊!”
“为了他,我是食不甘味,寝不香!”
贾母偷偷地瞧了眼贾代善的脸色,接着说道:
“今日早些时候,我在府中帮他相看了好些个姑娘,有合意、顺眼的,我都仔细地对过生辰八字,合适赦儿的,我都留了下来。”
“经过这一上午的对比,还是属老爷您麾下的文书邢家的大丫头,最是合适!
贾母嘴角带笑,似乎有些开心地道:
“如今那丫头,已是二八年华,性子和善、爽朗大方、聪明伶俐、模样周正,知书达理,娶了与赦儿做个填房,最是合适不过了。”
贾代善听了贾母的话,放下右手中的笔,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对外高声唤道:
“悦梨,烧些开水来!”
少倾,只见一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身量十分娇小,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纱衣,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嵌珍珠翠领,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俏可人的女子,端着茶水款款走了进来,娴静地给贾代善续上,而后在贾代善迷恋的眼神中出去了。
等贾代善回过神来,装转过头来,疑惑的问贾母道:“这合适吗?”
见到贾代善只是疑惑,并没有极力反对,当下强忍着心中的不快,不答反问贾代善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
“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这老大家的和瑚大哥儿刚走,他哪里会有这份心思?!”
贾代善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老大又是个痴情种子,重情重义,要不昨日也不会,冒着我们全家被张文严牵连的风险,来求我去向陛下求情,放过老大家的和瑚大哥儿了。”
“只是这祸事太大~~谋反,这等大祸事,谁也沾染不起,老夫不得不为家族考虑,为我荣国府上下一千多口子考虑。”
贾代善说到这等祸事,心里仍有些余悸,只听他声音低沉地道:
“可惜了,老大家的和瑚大哥儿了,那么聪明伶俐的人儿。”
“也苦了赦儿,中年丧妻,白发人送黑发人!”
贾母见贾代善心情不好,于是走到贾代善身边,深情地看着贾代善,右手轻抚贾代善那略微佝偻的背,劝解道:
“老爷又何尝不是呢!只希望时间会冲淡一切,早儿给老大说个可心的姑娘,也好转移赦儿的视线,早儿走出阴霾,走向阳光!”
“最近东西两府上下发生了,这么些子不吉利的事,还不如借着赦儿娶亲的由头,冲冲喜,冲掉这些不吉利的,阖族上下将来才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也能祛掉霉运,迎来福气,心想事成,家族才能越来越兴旺发达,我们也可安心的含饴弄孙,怡享天伦之乐。”
贾代善听了贾母,刚才的那番大道理,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
“再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赦儿是那么孝顺的孩子,想必是不会拒绝的。”贾母见贾代善还只是犹豫,当下加了一把猛火道。
贾代善思虑再三,也觉得贾母说的很有道理,当下放下疑虑,对贾母言道:
“这事你亲自去操办,老夫就不再过问,只要那姑娘真像你说的那么好,老夫是不会反对的!”
“我,你还不知道嘛?!”
“再说了,赦儿也是我的儿子,我还能不关心他,不爱护他?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对赦儿和政儿,我一向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
“只是赦儿如今,遭受如此大的打击,我这才多关心下他,想来政儿是会理解我的苦心的,毕竟他从小读圣人典籍长大,这些子道理,就是我不说,他也是会明白的!”
听完贾母的话,贾代善缓缓捋了捋他那已经花白的三寸短须,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贾母所说的。
第二十七章 皇帝隆恩
只见一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淡绿罗团花战袍,腰系双獭背银带,左侧腰间挂一碧玉龙凤玉佩,脚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
手中一把折叠纸西川,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七尺八寸长短身材,三十三四年纪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向着坐在堂中央的贾代善,猛地跪了下去,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地道:
“父亲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这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贾代善的思绪,又见贾政如此的不稳重,当下神色转冷,脸色阴沉,高声喝道:
“政儿,何事如此的惊慌失措,连侯门公府的体统都忘了?”
见到贾代善有些不高兴,贾母连忙来到贾政的跟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开解道:
“政儿,快起来,仔细地上凉。”
转过头,满脸堆笑地,对脸色阴沉的贾代善道:
“老爷,政儿,还年轻,许多事,都还没经历过,一时慌了手脚也是有的。”
“回头我让政儿,多跟着老爷您,出门在外,多和那些老亲们走动走动,也学学这些个,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的学问!”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个的时候。”
贾代善对贾母,还像老鸡维护小鸡一样,毫无保留的维护贾政,有些无可奈何。如果贾代善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话,我想他会用“妈宝男”这三个字,来形容现在的贾政。
于是贾代善朝贾政招了招手,说道:
“政儿,你刚才说什么?为父先前失了神,没听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宫里来人了?”
贾母在旁,轻轻拍了拍贾政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好好回话,不要紧张,贾政受了贾母的鼓励,深吸一口,缓了缓神,感觉不是那么紧张了,于是开口言道:
“是这样的,父亲大人,儿子刚才在前院,炖汤的时候,得了小厮赵国基的禀报,说赖大正领着一个宫里的公公和太医正往梨香院赶来。
“儿子得了消息,这才着急忙慌的赶来通报您。”
“不想,倒是让父亲大人,误会孩儿没了礼数!”说道最后,贾政渐渐地地下头,心里有些委屈,只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贾政话音才落下,只见院里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奴婢见过荣国公,见过国公夫人。”人没见到,先闻其声。
“哦,原来是李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是哪阵风,把您给吹到寒舍来了?”贾代善见来人是乾清宫总管夏守忠的干儿子,小李子公公,于是开口客气道。
“国公爷,您这可不是寒舍,敕造国公府邸,这亭台楼阁,金碧辉煌的,奴婢的眼,都快晃晕了。”说着这李公公带着王御医,已经踏进了,梨香院的正屋,站在了贾代善的面前。
“好了,您是个大忙人,如今身子骨也不爽利,奴婢可不敢多耽搁,误您老休息。”
见荣国公贾代善,正张嘴,准备说话的时候,这李公公笑吟吟的打断了,一边说,一边在靠近贾代善地方,在黄花梨木高背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好后,看了眼,身边呆傻站立,在贾母身边的贾政,嘴角轻撇,眼里满是不屑。转过头,笑嘻嘻地望着,脸色不渝的荣国公贾代善,接着道:
“陛下日理万机,百忙中看了,您老上表的,请辞京营节度使的奏折。”
“这才知道,国公爷您病重了。这不,就马上令奴婢,带上太医院的王太医,给您瞧瞧。”
“陛下说,您是国家的柱石,军中的定海神针,万不可有事!”
“要是,您有什么个好歹,陛下就要治太医的死罪,治奴婢不尽心的罪过!”
听了,这李公公的话,贾代善连忙双手一撑扶手,从海南黄花梨木太师椅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嘴里高呼道:
“老臣,谢陛下隆恩!臣,定当尽心竭力以报陛下!”
“哈哈·······”
“国公爷,记得陛下恩宠就好。”
“行了,国公爷,咱这就开始吧?”
“把把脉,早儿治疗、早开方子、早吃药、早康复,也好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不是?!”李公公哈哈一笑,附和贾代善道。
贾代善在贾母细心的搀扶下,越过海南黄花梨木的屏风,进得东边的卧室,在黄花梨木的床上,缓缓地半趟了下来。
贾母轻轻的把米黄色的锦被,半掩在贾代善的胸腹下,想是怕贾代善着凉了,等贾母在贾代善的床边坐定,贾政端来房间里的一个方凳和抱枕,把贾代善的右手,轻搁在上面。
等贾家人做好了这一切,王太医开始,先是仔细端详了,贾代善的脸色;接着又问了些病症,然后坐下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搭在贾代善的桡动脉上,切起脉象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太医轻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收起手,一捋颌下三寸花白的胡须,满脸凝重,在房间里跺了几步,沉默不语起来。
贾母和贾政,见王太医这副表情,当下心里急跳,恨不得马上撕了,这王太医的嘴,问问他“贾代善到底怎么了!”
贾政到底是年轻,心里藏不住事,还是安耐不住,神情焦躁地,向王太医问道:
“王老大人,我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
随着贾政的问话,房间里的人一双眼睛,都注视在了,王太医那清瘦的脸颊上。
东厢卧室里,不在像先前一样,紧张压抑。仔细听,还可能听到,贾母那松了口气,发出的轻呼声。
只是现在所有的压力,都转移到了,王太医瘦弱的身体上而已。
躺在床上的贾代善,神情悠闲、面带笑意地看了眼,屋子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眼光定格在了,王太医那犹豫不决的脸上,开口言道:
“老夫的病,不过是征战的旧伤而已。虽如此说,但病根在内不在外。”
“每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年轻的时候不碍事,年纪大了就爆发!”
“我贾代善,也概莫能外。想是已经,药石无用,也就用补药,吊着命而已。”
第二十八章 还能活多久
王太医听了,贾代善这番话明事理的话,心里很是感动,当下对半卧在黄花梨木象牙床床上的贾代善,深鞠一躬,脸色潮红,声音有些颤抖地激动说道:
“国公爷高义,是王某无能,学艺不精,医术有限,还望国公爷恕罪。”
一旁随意坐在黄花梨木的方凳上的李公公,听了王太医的这番谢罪言语,心里很是惊讶。
这王太医,已经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了,而且他刚给皇帝看过病,早就是陛下钦定的专用御医。
既然现在,他都断定贾代善,无药可治。那岂不是说,不久后贾代善就会病亡?
想到这里,李公公强忍着,心里的滔天巨浪,神色复杂的瞅了瞅,半躺在海南黄花梨木象牙床上的贾代善,像只卧虎一样,随时择人而噬,看不出半点颓丧样。
李公公面露疑色,轻晃了下年轻的小脑袋瓜子,似乎对贾代善的病情难以理解,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狭长的细眼里,精光闪烁,死死盯着王太医,声音低沉地说道:
“王太医,你可瞧仔细了,荣国公是大汉战神,我百万大军的定海神针,当朝勋贵、朝廷大臣、国家的柱石!”
“荣国公的身体健康状况,容不得半点闪失!要不然,你我都得,等着被陛下治罪,谁也跑不了!”
见李公公说的如此严重,王太医的脸刷的一下,就苍白起来了,全身颤抖,嘴角哆嗦,眼神惊恐,喃喃地道:
“李公公,卑职已经尽力了,确实是药石无用,无疑!”
“卑职这就拟好,滋补的药膳方子,给荣国公调养身体,想来拖个一年半载,也是说不定的。”
“再说了,荣国公身体底子不错。他日,我等太医院同僚,给国公爷会诊,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倒是说啊!”看着王太医结结巴巴,欲言又止,李公公本来就火气大,当下毫不留情地,对着哆哆嗦嗦的王太医喝问道。
见李公公似乎发怒了,王太医再敢隐瞒,如竹筒倒豆子般爽快地说道:
“只是这药引最好是,百年以上的长白山野山参,但很珍贵异常,一时难以找到。”
见那王太医,罗里吧嗦的半天,就是说不到重点,年轻的李公公,当下就感慨起来,说道:
“你们这些个太医,真他妈的嘴贱!”
“说话办事总算是,畏畏缩缩地不爽利!说一半,留一半,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拿棒子很敲一下,放不出半个有用的屁!”
贾政听了,王太医刚才的那番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他父亲真是,快病入膏肓了吗?
贾政伸出衣袖,擦了擦白皙的额头上,因为惊惧流下的冷汗。借着衣袖的遮挡,偷瞄了一眼贾代善,只见他静静的半躺,在黄花梨木象牙床上,轻闭着双眼,呼吸平稳,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斜而下,洒在贾代善,那沟壑纵横苍老的脸上,泛起阵阵,淡金色的光晕,实在不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垂垂老朽。
见王太医的神情和体态,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当下李公公目光流转,似是下决定一般,松了口气,看了眼荣国公、贾母和贾政,缓缓从胸口掏出,一本金黄色的礼单。
只见李公公他,缓步走到贾代善的床前,满脸严肃地,双手恭敬的将礼单奉上,口里言道:
“国公爷,这是陛下赏赐您的东西,请您收好。奴婢就不打搅,您老修养了!”
“陛下说了,您可以随时,招太医院的御医,前来给您治疗、调理身体。可见国公爷,您圣眷盛宠正隆啊!”
“您可要顾惜好身子,陛下还等着您,统领京军十二团营,共一十八万兵马,威慑宵小呢!”
听了李公公的一番宽慰劝解的话,贾代善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对着坐在他身边,低声抽噎的贾母点了点头。
得了贾代善的暗示,贾母停止了抽泣,掏出白色鸳鸯锦缎手绢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后,从李公公的手里,接过了太康皇帝赏赐的礼单。
贾代善挣扎着,坐了起来,朝着皇宫的方向,一拱手,口里高呼道:
“臣,贾代善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看贾代善似乎有些,坐立不稳,时刻关注他的李公公,连忙飞身上前,搀扶住了贾代善,一边扶着他,好好地躺下,一边开口劝道:
“国公爷,陛下又不在这,您这又是何苦呢?”
李公公轻叹了口气,很是不解,刚才贾代善的行径,毕竟皇帝又不在这里,接过礼单,嘴上谢恩就是了,何必辛辛苦苦地,挣扎着爬起来,谢恩呢?!
见荣国公贾代善只是闭目养神,并不接话。
李公公瘪了瘪嘴,但也不甚在意,当下轻声言道:
“国公爷,您好好修养,奴婢就不打搅了,告辞了!”
贾代善点点头,像是回应了李公公,对着一旁呆呆站立的贾政,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政儿,你替老夫,好好送送李公公和王太医,不可轻慢了!”
“是,孩儿,领命!”
贾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加的清醒点,依照贾代善的吩咐,引着李公公和王太医出门去了。
等贾政等人都出去后,贾母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轻轻地啜泣起来,肥胖臃肿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实在是看不出,她是哭呢?还是在笑?
贾代善斜倚在淡黄色的靠枕上,脸色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有成人腰般粗细的黄花梨木树,看他笔直的挺立,看它在微风中,摇曳着繁茂的枝条。
只见他干瘪的鼻子,一耸一耸地,轻嗅着黄花梨木树,散发出的阵阵清香。这一刻仿佛,整个屋子的时间,都静止了!
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宁静,那么的舒服,那么的自在!
这一刻,他只想这么静静的躺着,不再去想,波云诡谲的朝堂;不再去担心,后代子孙会败坏祖业;也不再去想,自己还能活多久?
第二十九章 贾政孝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有院中黄花梨木树上秋蝉的“知了”鸣叫声和贾母呼呼大睡的鼾声。
想是贾母哭着,哭着,哭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贾代善,那心爱的海南黄花梨木象牙床上沉沉地睡着了,只见她面带笑意,嘴角还挂着,晶莹细长的涎水,想是梦里,梦见了什么美事!
贾代善轻轻地起身,看着贾母这副死猪样子,眉头皱了皱,心下不悦,终是什么也没说,轻叹一口气,细心地帮贾母盖好锦被。
而后,他独自一个人摇摇晃晃、缓缓地走了出来,望着屋外枝繁叶茂的黄花梨木大树,出了神,不觉发起呆来。
这时,在东厢房门口,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做女红的悦梨,见院子里有些动静,不觉轻抬臻首,就见正屋门口的贾代善,如此光景。
贾代善的贴身大丫鬟~~悦梨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唤了西厢房,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把贾代善喜爱的海南黄花梨木太师椅和茶几,杯具以及茶具,都搬到了,这颗黄花梨木树树荫底下。。
贾代善见此,微笑的朝悦梨,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仿佛他们是对,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彼此心意相通,情义相连。一切皆在不言中,一切皆在默默地陪伴中。
贾代善龙行虎步、大步流星地,来到海南黄花梨木太师椅的前面,缓缓坐了下来。轻抬起双脚,整理好淡紫色蟒袍的下摆,将绣蟒皂靴退了,双脚笔直的搁在黄花梨木茶几上。
粗糙的左手捧着书,右手随意地,翻看起【代善兵法】来。只见,他时不时地抬头,望了望,那颗黄花梨树,看它生机勃勃;耸耸鼻子,嗅了嗅它,沁人心脾的清香。
秋日的微风,像少女柔软的小手,轻抚他那,沟壑纵横而又蜡黄的老脸。在习习的秋风中,沐浴在秋日温暖的阳光里,很是惬意、舒服。
只见,贾代善拿在手中的【代善兵法】,半天也不见他翻动。想是,此刻,他正在想着心事;也可能真的只是,在这淡金色的阳光底下,来个舒服的阳光浴。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静静地发呆,享受此时此刻,这难得的岁月静好!
这时,就见贾政面带笑意,白皙的双手,端着个两尺长短的红木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洁白如玉点缀着大红牡丹的景德镇御制白瓷汤盅,快步走进这已经有些微凉的梨香园。
贾政见他父亲,贾代善一动不动地,坐在黄花梨树,树荫底下的太师椅上,干枯的左手,拿着一本线装书。
这本书看起来,好像是贾代善,根据自己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亲自编写的【代善兵法】。
只见贾代善斜背着,暖和的秋日太阳光,望着这颗生命力旺盛的黄花梨木树发呆,抑或是静思。
见此,贾政不敢叨扰,轻轻地把红木托盘,轻搁在贾代善身旁的黄花梨木茶几上,站在贾代善的右后方。
就这样,无声的静静陪着,树上时不时地,传来的几声,秋蝉的“知了,知了”的鸣叫,显得整个梨香园,更加的清幽,寂静了。
这父坐子陪的秋日温馨画面,旁人看了,一定会不忍心打碎,也一定会珍藏起来,享受这份宁静,这份温馨。也许这就是,碌碌尘寰中人,孜孜以求,而又求而不得的父子天伦之乐吧。
美好的东西,从来都会被,那些个没心没肺的无情人,打的稀碎,只留下一片狼藉。
细心听,一声粗哑的女声,突然从贾代善父子的身后响起。
“政儿,你们俩爷父子,这是怎么啦?!”
“大毒日头底下,发起呆来,也不怕晒坏了?!”
“虽说,已经入秋,可这太阳依旧是,火辣辣的。”
“政儿,你身子骨弱,仔细中暑了,不好受!”
贾政转过身来,见是贾母正走出梨香园的正屋,向他们父子所在而来。连忙飞身上前,双手扶着贾母的右臂,缓缓来到黄花梨木大叔荫底下,靠近贾代善身边的黄花梨木高背椅子上,缓缓坐了下来。
见贾母如此不识趣,随意出声破坏掉了,刚才美好的岁月静好的氛围,贾代善心里,虽有些不满,贾母的这番粗鄙做派,但当着二儿子贾政的面,也没说什么。
毕竟‘人前教子,人后教妻’的道理,勋贵出生的贾代善,这点还是懂得的。
只见,贾代善面露不愉,轻叹了口气,随手把左手里的书,放在了一旁的黄花梨木茶几上,伸出干枯的双手,揉起太阳穴起来。
一旁的贾政见此,连忙来到,贾代善的身后,轻轻的帮他揉了起来。
贾母一旁见他们父子如此的父慈子孝。眼里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头。想是刚才误会,他们父子了。
贾母刚才还以为,贾代善是因为,先前贾政着急忙慌地不稳重,失了侯门公府勋贵子弟的体统,故意为难贾政,不搭理贾政,把贾政晾在一边,以示惩戒。
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贾母早就知道,贾代善身体不好,需要用稀有的补品,来调养身子。他们夫妻将近四十余载,有什么能,瞒得过彼此,不过是装糊涂,故作不知罢了。
今日早些时候,东府的贾敬,领着那什么辽东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刘常威将军,来府上拜访修养在家的贾代善。
那刘常威递上的礼单,贾母本没在意,觉得这人烟稀少,战乱频发,贫瘠荒凉的辽东,能没有什么好东西。略只随意地瞅了眼,心里大为惊讶,这礼单上,居然有两支,百余年份的长白山野山参。这东西,现在可是,有价无市!多少人求不得,听说这百年野山参,在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
于是贾母派人去府库中取了出来,令贾政亲自监工,让厨房里厨艺最好的柳五嫂子,合着茜香国进贡的乌鸡,炖了这人参乌鸡汤,给贾代善补身体。
好让贾代善感受下,贾政纯良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