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归来
洛阳城,令狐冲带曲非烟来此已有数日有余,自从带了人去见了绿竹翁之后,便受了盛情款待,每日精致食物,各式美酒供应不绝。
更有绿竹翁一位女性长辈,于那笑傲江湖曲颇得其中三味,令狐冲当日便对刘曲二人十分殷羡,此时得了机会便试探着求教于她。
此人也不推辞,当下便应了,令狐冲天姿聪颖,于这曲道乐理之上也是上手极快,十几日间便像模像样。
十余日朝夕相处间,他更是偶然发现教授他音律一道的长辈竟是一窈窕淑女。
只因对方不作挑明,令狐冲也乐得如此。他做了小师妹十年多的好师兄,此时遇了一个志趣相投,对他更是温言嘉许的美丽女子,顿感在此乐不思蜀。
直到师弟施戴子寻上门来,告知他剑气两宗约战之事,令狐冲登时吃了一惊,他对华山派的过往十分了解,自然晓得自家的气宗与剑宗的纠葛。
毕竟,师父在弟子们幼年时,便曾露出过背上那记深可及骨的伤疤来教诲他们。
来让他们晓得厉害。
如今,既然出了这等变故,他作为华山首徒自是应当回去与师门分忧,呆在这魔教有关之处怕是大大不妥。
嗯,他直到此刻方才意识到曲洋托付之人怕不也是魔教之人吧,这让他多了几分不舍的同时也是生了离意。
这日,琴箫合奏之声已毕,令狐冲便道出了辞行之意,蒙面女子与绿竹翁也不多留,当下便应了。
上路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时分,令狐冲心忧师门正欲前行,身后前来送行的蒙面女子娇娇怯怯的走近前来。
她掀开脸上面纱,露出一张俏脸,朱唇轻启道:“令狐公子,江湖路远,万万小心。多日相处,公子却是与我相知之人,只愿他日无须成为敌手。”
“不过也是我多想了,我虽是那魔教之人却未曾参与过那厮杀之事。应当事不至此,还请珍重。”
令狐冲看着她澄澈的眼眸,心中便是一软,道:“既是未曾行那恶事,你能这般自爱,想来也有福报。我又怎生忍心与你相对,他日必有相见之日。”
“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对了,我叫任盈盈。下次见我就叫盈盈吧!”
说着,任盈盈脸上浮现出一丝嫣红,于那朝阳之下映的很快遍布脸颊,宛如一个含羞仙女,看得令狐冲心中涌起一道道涟漪。
他当下重重点头,翻身上了健马,随烟尘扬起,不过片刻便以走远。
任盈盈满面娇羞随令狐冲远去渐渐消逝,不多时便变回平时模样。
身后绿竹翁走到近前,目睹刚刚这一幕,他话语中多了些迟疑:“圣姑,这令狐冲日后我等须做何应对?”
他这话说的吞吞吐吐,显然是在试探任盈盈心意。
闻言,任盈盈转过身来,便见绿竹翁一脸欲言又止模样,心念一转便知晓了他心中所想,不由用秋水般的眸子白眼道: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看上他不成。”
“呵呵,魔女爱上正道少侠,对于这位令狐少侠来说,想必是不错的故事。”
“可是对于我,这不过是上次派出的曲洋那老东西太不济事,这一次想要换个目标罢了!”
说到曲洋,任盈盈不由有些咬牙切齿。
她派出曲洋结交刘正风另有目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若不是曲洋同绿竹翁一般,是从小伴她长大的亲近人物,前些年他说与刘正风互为知己,不忍加害的时候,就被任盈盈挫骨扬灰了。
哪里还会容忍他这么多年,甚至最后照料他的孙女。
出身于魔教这个当世大派,任盈盈自然而然知晓一些极为隐秘的消息。
就比如天下这几个正道门派根本不像表面上的那般正大光明,纯洁无瑕,他们有白的一面自然也有黑的一面。
就如少林,就如武当,那一个在武林中没有一个势力作为暗子,来翦除那些未来可能对他们有威胁的人物或势力。
否则,那些江湖中没有来历的,莫名其妙就发展起来的大派,那里来的底蕴与资源。
要知道,青城派一个历史悠久的门派发展到今天,也不过是勉强进入了一流,还一着不慎灭在了林震南剑下。
峨眉,华山这些门派传承有序,也够不到最高的那一列。
江湖中,高深功法和资源的争夺由此可见一斑。
如此,那些莫名其妙就出现的一流门派背景,就可想而知。
毕竟,没有足够的底蕴,根本拿不出来一整套与本门心法毫无干系的传承。
如今,任盈盈想要做的自然也是类似这样的一个打算。
她虽然此刻没有那么多的力量,但另辟蹊径慢慢控制也可以,也好在未来救出父亲后,为魔教在正道中埋上一个暗子。
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派出的曲洋本来是任盈盈想要打入衡山派的触角,然后以刘正风为引,慢慢控制衡山派。
不料,无论曲洋还是刘正风,都是掉在了这一个名为知己的陷坑之中。
因此,这一回巧遇令狐冲,任盈盈便欲自己亲自出马。
这令狐冲武功高强,模样也是不差,性情于善恶之上较为淡泊,他日便是图谋华山派的最佳门路。
万一有变,作些引导,他必然不能久容于华山派,到时也算是理想的下属。
当下,任盈盈挥退绿竹翁,一步步踱回大堂,左右权衡其中利弊。
半晌,她轻声的嘀咕道:“总不可能,日后我会看上这个傻子吧!”
话一出口,任盈盈便不由掩住小嘴,失笑不已。
显然,她想不到那会是多么荒谬的场面。
……
这边,令狐冲一路打马回山,整个人却不由有些醺醺然,与任盈盈多日相处,那种心有灵犀,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情感觉端的不赖。
这与在山上和小师妹相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感觉,小师妹就像一个顽皮的妹妹,根本长不大,一天到晚需要宠着她。
而任盈盈则是那种相知相得的知己,让人格外愉悦。
令狐冲心中想着这些,脸上不由溢出傻里傻气的笑容。
只是忽然之间一念意识到任盈盈多半是魔教中人,与自己有缘无份,立刻笑容就淡了下来。
纠结了许久,令狐冲也没有想出什么法子,不过现在师门大事在即,他也只好收拾心情,把这一切压下,匆匆回山。
第三十二章 示威
岁月如水,三月时间匆匆即过。
这一日,华山之上气氛分外沉寂,不过却又排出了极为庄重的欢迎礼节。
毕竟纵是剑宗来意汹汹,但风清扬这个长辈于华山派来说大有恩德,如此先礼后兵方为正道。
于是,在风清扬为首的剑宗之人来临时,眼前的场面顿时令其大为震撼。
只见百余或身着锦衣,或身着襦裙的华山派弟子分出数行,在大弟子令狐冲的率领下,立在了叶山海与宁中则身后。
此刻见得剑宗前来,当即山呼到:“恭迎风太师叔回山!”
声浪澎湃,激荡四方,在山间传来阵阵回响。
“……”
对面,剑宗诸人初见这诺大的场面声势,顿时吃了一惊,原本满心的战意都被打落了几分。
其中尤以封不平等人为甚。
他们的功力个个都已经在风清扬的多年培养下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如何看不出来这些下山迎客的弟子几乎人人都已经入了后天中期,放在江湖也是有数的好手。
而为首的令狐冲,更是一身功力比之他们也不逊色半分。
“这……”
当下,来时满怀对未来憧憬的封不平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背后的十余个功力稀松的弟子,满脸苦涩。
依着这气宗的诺大声势,今日若是风师叔不来,封不平暗中估摸自己怕是连岳不群都见不到,光这些弟子围殴都能把剑宗诸人打成肉酱。
与成不忧,丛不弃二人对视一眼,见两人都是心神恍惚,封不平只得眼巴巴的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师叔,寻个应对。
却见师叔风清扬此刻已经哑然失笑,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封不平等人一直被风清扬庇佑着,见识不免少了些,没有摸到叶山海的套路,风清扬却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如何不知道这是叶山海的阳谋。
一则是大肆欢迎上风清扬一番,给他这位师叔带上高帽,这样一来,风清扬如何舍得下脸面来对付这群晚辈。
二则,要给远道而来的剑宗诸人一个下马威。
而且这效果貌似不错,没看见自己的那三个憨货师侄已经六神无主了么。
不过,风清扬在心中也是在暗中感叹这叶山海的能耐,想当年的一个烂摊子,居然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虽然还比不上当年的华山派,但已经有其五六成声威。
所差的,无非就是一流高手和时间了。
正思索间,便见叶山海与宁中则已经迎了上来,口称:
“风师叔!”
风清扬见了,顿时洒然一笑,道:“不群,中则,久违了!”
“倒是未曾想到,你们能将这华山派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让我这个只会撒手的师叔心中惭愧啊!”
叶山海闻言,顿时心中一动,听这位师叔的意味,怎么并非像是要打上门来的感觉。
侧颜向宁中则一扫,见她俏脸上也是升起几分疑惑,顿时知道这并非自己的错觉。
当下也不便多说,便与一众弟子们拥着风清扬一起上了山。
一柱香后。
待到将风清扬为首的一行请进大殿,开始宴席时风清扬据案大嚼的举动,叶山海终于明白,这位还真不是来找麻烦的。
而那战书的来由,多半是应在了这会已经一脸呆滞的封不平这三个身上。
于是,叶山海放心了,看着封不平等人的面色愈发古怪起来。
只见封不平三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脸哀怨的看向了自家的不靠谱师叔。
半晌后,封不平终究忍不住这般尴尬,大叫道:
“岳不群,今日我等既然来到这华山之上,便不是一粥一饭可以打发,你休想以此避战!”
“今日,若不决出上下高低,我等誓不罢休。”
风清扬:“……”
封不平不知道叶山海的底细,虽然在山下看到众多好手时有些心虚,但对于叶山海却是不怎么畏惧。
只是他却不知,在风清扬与叶山海刚刚见面时,就赫然发现叶山海一身气机绝非后天境界可以拥有,当下就连之前欲谋划令狐冲的事宜都只做没有想过。
毕竟如今他已经老了,虽然道家武功有养生的功效,但他如今能发挥的实力最多与叶山海相差仿佛,根本不可能压下。
而且,一旦动手的话,输了不免就要多年英明毁于一旦,赢了也没有多大用处,他可舍不得将叶山海这样的一个大高手赶出华山。
这可是江湖上数十年都难出一个的先天高手。
华山派能在这短短几十年内连出两个无疑是祖坟里冒了青烟。
更何况叶山海能有这般经营手段,眼看华山派日后必将成为与少林,武当媲美的存在。
于是,风清扬果断的开始了吃喝。
至于打,还是罢了。
他来的时候本就只有两个目的。
一则是看一下叶山海是否进入了先天境界,这关系着他调教令狐冲上位合并剑气两宗的计划。
二则若是叶山海依旧对于旧日祖辈的恩怨耿耿于怀,那便出手救上一救封不平他们。
此刻看来,叶山海不仅晋级了先天境界,对于封不平等人甚至于有隐隐吞并之意,这让他如何不心中暗喜。
至于什么剑气之分,于此倒是小节了。
毕竟他风大爷本人不仅是内功踏入了先天,而且剑法也是天下无双,对于那些强行要分出个剑、气高下的庸才们实在不怎么懂。
以前,他归到了剑宗,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授业恩师是剑宗这一路子而已。
这边,叶山海看着这位风师叔几乎是明示的做法,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意,当下就不由松了口气。
当下,面对封不平的叫嚣,便笑意溢上了脸颊,意味深长的道:
“封师弟,你既有此心,师兄应下便是,只是我这华山也无甚高手,只有师妹和冲儿尚有几分功力。”
“便与三位师弟定下三战之约,只需谁胜上两局,就算分出高下,任由对方驱使,如何?”
封不平闻言,顿时眼神一亮,叫道:“此言当真?”
见叶山海含笑点头,封不平立刻忙不迭的应了。
他来时被那近百好手一番惊吓,本以为叶山海必然以多为胜,不料叶山海竟然愿以顶尖高手对决。
这方面,他师兄弟三人如何会怕,毕竟在他的想法里,岳不群便罢了,若是连宁中则这个年少了他们十几岁的师妹和令狐冲那个黄口小儿也敌不过,那这几十年岁月不免白活了。
这岳不群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兴奋之下,他竟是连叶山海将比剑失败的结果偷换为任对方驱使也没有发觉。
当然,也没有发觉在他答应时,近在咫尺的风清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这边,叶山海在封不平三人被利益迷的上钩之后,看着他们的自信满满,也不由哑然失笑:
令狐冲倒罢了,到底是谁给了他们勇气,让他们觉得自己比宁中则强呢!
要知道,这几年在九阴真经和充足资源的推动下,她的修为已经快要接近后天九重了啊!
第三十三章 失手
午间,华山演武场。
眼下正是乍暖还寒时分,演武场中已经有了一丝绿意,不过远处的山巅上依然挂着一抹纯白。
阵阵山风吹来,带着冰雪的气息,分为怡人。
此刻,昔日空旷的演武场已经被熙熙攘攘的华山派弟子们包围,无论是亲传弟子,还是在山下操持杂务的外门弟子,都偷偷摸摸的回来看这一场对决。
毕竟,江湖中一流高手的对决换在平时他们是万难一见的,这回算是有了眼福。
至于对决的赌注,他们其实都不以为意,毕竟一方是自己威震天下的师父师娘,另一边则是一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师叔,谁胜谁负还用说么!
难不成,这些个师叔会让那位须发皆白,明显已经不太能打的太师叔上台,和大师兄打,来上一个‘年轻人你不讲武德’?
那倒是或许有几分胜机……
演武场上首,在太师椅上安坐,正在握杯浅酌的风清扬并不知道下边的一大帮小辈正在暗中腹诽自己。
否则的话,只怕面上会颇为精彩。
此刻的他,正在与叶山海说着些闲话,也讲一些江湖上的隐秘。
比如,某些门派的背景,以及朝廷对于门派的作用,等等。
当年,岳不群师父去的早,他接任华山派掌门时,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些。
如今,既然要将剑宗托付于叶山海,便一道说说这些旧事。
叶山海此刻听了,顿时对于以前的一些谜团恍然大悟,直到身边岳灵珊一声娇呼传来,方才打断了他的沉思。
抬头看去,只见女儿一双小手摇着自己的手臂,大声嚷道:“爹,大师兄和那位丛师叔开始比试了。”
叶山海这才放下心思,看了过去。
这三场比试里,师叔风清扬是见证人,第一场的战斗就由令狐冲和丛不弃开启。
接下来就是宁中则对成不忧,叶山海对上剑宗首席封不平。
说实话,这三场比试本来是没有什么必要的,毕竟叶山海与宁中则比之对面的剑宗三个师兄弟不知强出了多少。
但它却是叶山海向风清扬这位师叔显示的诚意。
毕竟,有这位师叔在,华山派的剑气两宗日后才能成为一个整体。
当然,也少不了对于他独孤九剑的垂涎,这不,叶山海就把女儿叫到了附近,让她对这位师叔极为殷勤的讨欢心。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闲话不提,这边心思各异,那边场上令狐冲与丛不弃已经交上了手。
丛不弃是一个颇为沉默的汉子,板着一张略有些灰黑的脸,此刻纵然面对的是自己的师侄,却也不露出一丝笑容。
只是目光淡淡的等着风清扬宣布开始。
直到风清扬挥手之时,只见丛不弃也不讲究什么长辈晚辈的迂腐礼节,甫一战启,当即瞬息之间刺出八剑,化作一道虚幻龙影向令狐冲掩杀而来。
显然,一开始就用上了全力。
对面,与丛不弃对战的令狐冲则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在他意识中,这般同门决斗自应通名见礼。
不料这位丛师叔居然骤然出手袭击。
登时不由心中一凛,他识得这是华山剑法里的‘青龙吸水’这一式。
这一招,威力绝大,以放弃了自身的防御为代价,换来了极大的攻击力。
其攻来之时,剑气含而不露,只待最后一刻的爆发。
当下,令狐冲不敢怠慢,立即竖起了手中长剑,将周身护的水泼不进。
铮!铮!铮!
半息之后,双方长剑交击数次,发出阵阵清鸣。
然后,二人分开,再次战成一团。
只是令狐冲虽然挡下了丛不弃这一番骤然袭击,却是被丛不弃占了先手优势,从此往后,十成剑式倒是有七成在守了。
依此下去,不出两百余合,必将败于丛不弃剑下。
见此场面,上面的叶山海不由为之颔首,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这位丛师弟是因为对于这一番比斗的重视,这才使出了这样的小诡计。
他倒是对此颇为嘉许,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见到了这几位师弟们不怎么靠谱的模样,没想到这丛不弃居然能有此心机。
不像令狐冲那般,在这等事关门派存亡的事情面前,依旧准备要和这位师叔见过礼再打。
看来这几位师弟可用,只是对于消息,世面见识的少了些。
叶山海这边想着,演武场中众弟子看着这般场面,却是不依了。
只是大多弟子经过江湖历练,知晓这位师叔为了门派的做法没什么不妥。
无话可说。
人群中,陆大有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于是,便在令狐冲在场中斗过百余合,渐渐陷入左支右拙之时,突然一阵巨大的声浪从场边传来。
数百人齐声大呼:“丛师叔威武!”
“丛师叔威武!”
“丛师叔威武!”
三声高呼,声声入耳,而且这些弟子功力不弱,当即将丛不弃惊的手上一乱。
欲待刺出的一剑慢了半分。
与他对战的令狐冲本是在苦苦支撑,此刻见了破绽立刻眼前一亮,当即一剑封住丛不弃的攻势,剑刃顺势一划,向丛不弃持剑右手而去。
丛不弃见势不妙,只得撤剑回防,不过,对于令狐冲的压制,也彻底烟消云散。
丛不弃不由心中怒气陡生,毕竟若非刚才那一阵高呼,他早已结束了和令狐冲的战斗。
如今,倒是麻烦了。
毕竟令狐冲修行了华山派数一数二的心法紫霞秘笈,论起回气,久战自是一流,绝非他们剑宗这些不重视心法的可以比拟。
只是,欲待发火却没有理由,因为那些弟子都是在为他鼓劲,让他无话可说。
只得生着闷气继续与令狐冲交手,但这一番,场面便大不一般了。
但见令狐冲面上紫气流转,赫然是将紫霞秘笈运到了极致,一招一式尽有莫大威力,与丛不弃长剑交接,甚至隐隐处在上风。
……
“……”
上方,叶山海见了这场景顿时无语,转过头来,毫无疑问,看到了风清扬的一脸打趣之色。
天地良心,叶山海这一战根本就没有准备赢过,毕竟怎么看令狐冲一个毛头小子对上丛不弃这般修行剑法三十多年的高手,只要不久战,根本没得比。
而且,令狐冲这一场如果败了,也算是给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师弟们和风清扬一些脸面,不至于让场面难堪。
也方便于接下来的两宗合并,让他们心甘情愿。
千防万防,没料到会在这里失手。
第三十四章 求战
锵!
半晌,伴随着一声兵刃交击的巨响,在令狐冲与丛不弃翻翻滚滚拆了百余招后,丛不弃终于抵敌不住,长剑脱手而出。
剑器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插在了远处的山石之上,兀自‘嗡嗡’的颤抖不已。
剑宗的一身本事全都系在剑上,这番长剑脱手,自然便是意味着丛不弃败了。
这一刻,丛不弃那一张原本面无表情的黑脸,隐隐约约变得更黑了,还有一些紫涨。
倒是与令狐冲脸上运起紫霞秘笈的模样有了几分相似。
不过丛不弃终究不是什么不要面皮的角色,尽管输的有些憋屈,但他还是认了。
毕竟打不过师侄便罢了,让他和一群小辈计较实在丢份。
当下,丛不弃也不去理会那柄尚在颤抖的长剑,气咻咻的回到了剑宗阵营。
同在一处的封不平几人倒是对于师弟没有多怪,此刻见丛不弃回来,也只是缓缓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唤了他弟子去拿回兵刃。
但封不平的脸上,已经变得极为严肃起来。
说到底,他们上华山夺取掌门之位是因为被逼无奈,因为资源的匮乏。
而且,因为师叔莫名其妙的暧昧不明,此次,有进无退。
不过这一会,封不平的心中已经浮起了一些不详的预感,这预感来源于记忆中华山派与眼下华山派的区别。
师叔风清扬的态度变化也是在来到华山之后。
联系到一起,封不平恍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华山派的资源已经能够富足到用来培养那些普通弟子,那么可以用到叶山海和宁中则这两个核心人物身上的,会有多少。
想到这里,封不平的心沉了下去。
当下,他拦下了正待出战的成不忧,转过身来看向了正在与师叔谈笑风生的叶山海。
向后伸手,封不平取下背负的宝剑。
拔剑,
出鞘。
他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咬牙高呼道:“岳师兄,师弟在此想要领教你的高招,如何?”
想的越深,封不平就知道自己胜算越小,不过这一刻,封不平不打算骗自己了。
他想要看一下自己和叶山海真正的差距。
毕竟,他是这一代的剑宗首席,他代表的一切不允许他后退。
剑者,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他想要一个交代,对于剑宗所有人的交代。
如果败了,技不如人,任人驱使也是应当。
是,此时脑中清明的封不平已经将前后一切都连了起来。
于是,他不在去让师弟成不忧去参加这无用的比斗,选择由自己来败,也看一下叶山海究竟是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可以让风师叔直截了当的认为他们从此以后都没有如何胜算,干净利落的放弃了剑宗。
这一刻,封不平单薄的身子上衣袍猎猎飞舞,剑指叶山海。
虽无什么震慑天下的气势,却一往无回,只求一个结果。
高台之上,
叶山海本在与风清扬正在执酒对饮,骤然见到这么一番变故,顿时持杯之手为之一滞。
回头看向了封不平。
看着他那眼中的执着。
登时,叶山海大笑出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一拍桌上长剑,赞道:
“封师弟,不管往日如何,今朝,你倒是让我这个师兄刮目相看。”
“也罢,今日那便我等师兄弟二人战上一战,先前赌约,权做未见。”
“如何?”
当下,叶山海话未落,剑已至,身形如若一道幽灵,瞬间现身演武场,剑尖附带的劲风直指封不平面前。
轰!
赫然已经刺出了气爆之声!
封不平虽惊不乱,在这极致的危险之时,他却仿佛达到了一种莫名的平静状态。
眼中无我,无他,唯有叶山海刺来的那一剑。
然后,就像是心中有一种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把长剑向上一格。
当!
两剑交击,封不平陡然感觉到一股沛然巨力如狂涛般涌来。
然后,身子便像一个破布袋一样飞了出去。
一直翻滚,直到被演武场的石墙阻下。
不过,在即将昏迷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一直回荡着一个念头:
这一剑,我挡下了!
然后,便陷入了极为深沉的黑暗。
……
三日之后。
当封不平从昏迷中幽幽醒来时,一睁眼赫然发现自己在一处淡雅幽静的小楼中横卧。
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小桌前,嘴里含糊不清的争抢着些什么,正是成不忧与丛不弃。
正待起身,便觉胸口上如同针扎一般疼痛,口中也是干涩无比。
当下,他只得艰难的出了声,呼唤道:“不忧,不弃……”
那边的二人忽然间听到这微弱的呼唤声,顿时从椅上弹了起来,飞扑到师兄床前。
成不忧大叫道:“师兄,你总算是醒了!这都已经三天了!”
“要不是风师叔说,你这是要在武学上破而后进,你再不醒,我们都要去找岳不群的麻烦了。”
“是啊,师兄。”一边一向沉默寡言的丛不弃也是应道。
然后顺手拿过一个茶杯,递给了封不平。
二人满面担忧,只是嘴角上的油光显得颇为违和。
封不平吃力的喝着杯中茶水,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心中一喜。
只是想起叶山海那日的一剑,顿时又沉默了下来。
那是先天境界的力量吧!
否则,怎么会将他这个堪比后天八重的高手一击而败。
而且他的气势和以前的风师叔太像了。
封不平一念及此,总算是为师叔的一切举动找到了答案,不由自主的苦笑起来。
沉凝了半晌,才又道:“二位师弟,我们下山的事宜准备好了么,那一日虽然岳不群不计较,但我等也不能总是待在人家的地盘上。”
“待我稍稍缓上一些,一会便走吧!”
只是封不平此言一出,成不忧与丛不弃顿时脸上一滞,屋中气氛怪异起来。
半晌后,成不忧试探道:“师兄,今天天色已晚。要不,明日再走如何?”
封不平探头奇怪的看了一眼才上三竿的日头,以为师弟们是在担忧自己身体,不由心中一暖,道:“那便依你们!”
第二日。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不过小桌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三个。
在利用残病之躯,和两个师弟拼抢到最后一块由御厨烹制的滋补药膳后,封不平看着这据说是华山派长老日常福利的东西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对着两个师弟犹豫不决的发了声:“要不……咱留下?守了那承诺?”
成不忧:“师兄英明!”
丛不弃:“师兄英明!”
封不平:“……”
第三十五章 离去
封不平所在阁楼之外。
刚刚走过来预备要来看看他伤势的叶山海耳聪目明,听着屋中的话语,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门,进是不进?
半晌,叶山海还是摇了摇头,一路折了回去,权当自己没有来过。
没听到这几位师弟都已经即将成为华山派的新成员,那么有些尴尬,还是免了吧!
毕竟,这几个师弟们,脸皮似乎有点薄!
不像那位风师叔,人老成精,干起来吃拿要的事情也没有负担了。
这几日,明明还因为那天自己对封不平没有留手而横挑鼻子竖挑眼,却依旧酒肉不绝,把女儿和弟子们使唤的手忙脚乱。
一念及此,叶山海的脚步一拐,走向了后山。
这里的竹林里修建着一个小型的山庄,是宁中则提议所建,原本是用来作为夏日避暑之用,如今,风清扬来了,倒是把这里当做了常驻之地。
叶山海本来顾惜他年老,欲待让弟子们铺些地龙,不料这位师叔分外潇洒,仗着一身先天功力一口推却。
心中想着这些琐事,叶山海忽然间被脸上传来的凉意惊醒。
抬头一看,赫然是天上飘起了细雨。
这细雨轻轻的洒下,让这里的一切景色都明丽了起来,破土而出的小草青翠欲滴,原本在冬日干旱到开裂的大地也在雨滴砸落后透出了些许泥土的芬芳。
直到来到后山,这天空中的雨势已经越来越大,只是这一刻叶山海却忽然发现一个被雨水打湿的身影立在了风雨之中。
一身白衣,腰悬酒壶,负手站在那里,神色寂寥的看着整个华山。
正是风清扬。
说起来,这些时日里,叶山海见到的都是这位师叔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未曾见过他这般伤感。
不过也是,当年的华山派内斗厮杀那般惨烈的事情,叶山海通过在记忆里旁观都心有余悸,风清扬这个亲历者怎会轻易忘却。
心中念头转过,叶山海默默的走到他身旁,静静的陪他看起了华山。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不语的风清扬骤然出了声:
“不群,依你看来,我这个师叔待你如何?”
风清扬这突然一问,顿时让叶山海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起来,这风清扬虽然与华山派多年未见,但华山派一路走来对他的名头倒是多有依仗。
不过这一会他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他是要为剑宗的这些师弟们讨一个安置之方?
想来想去,叶山海也只想到了这个方向。
正待出言,却见风清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你这个师侄是没什么好意的,当年剑气内争,我这个师叔虽然从心里不怎么在乎。”
“但,毕竟是我的师父师叔他们都参与了进去,也都死了,死在了气宗的暗算下。”
“那一日我被骗走回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满地的残尸,碎裂的断剑和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神。”
“于是就再也不想回到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就干脆把华山派掌门便宜你了。”
说到这里,风清扬苦笑了起来,又道:
“可是我忘了,修行从来都是离不开资源的,以我的修为,自然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可是剑宗这些人还需要。”
“我这些年行走江湖家底虽然不薄,但也经不住这般空耗,于是在我心中略略缓过来后,我便又将目光投回了华山。”
“前些年,曾想过你岳不群资质不过中上,必然抵不住外界的压力,或许有我们剑宗回归之机会。再不济你性情刚强,必会走入邪路,也算有机可乘。”
“后来,你把华山派发展的好生兴旺,我又想着选令狐冲为棋子,统合剑气两宗。”
“没想到最后在上山看到你突破先天时,就知道一切计划都破灭了。”
风清扬说着,脸上苦笑更加浓郁,道:“不过,突然发现你能放下昔日的恩怨,还能容得下他们。”
“那时候,我这个师叔才惭愧的放下了所有妄念。”
“这几日,师叔厚着脸皮在华山呆了几日,只是不放心不平,如今他醒来,我这个师叔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毕竟有我这个主心骨在的话,剑宗不知道何时才能融入华山。”
仿佛是说出了心里话,这一刻,风清扬脸上不在带着往日那般有点摸不透的笑容,而是多了几分释然。
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大出叶山海意料之外,一直以来叶山海都是把这位当成一位闲云野鹤般的大前辈看待,没想到背后会有那么多的曲折。
好在风清扬如今既然说了,那便代表他已经彻底放下了。
尤其是风清扬要离开华山的举动,无疑让叶山海受益匪浅。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句话的确不是随便说说,风清扬若常在,对于华山派剑气两宗的融合的确影响太大。
剑宗这些年一直荫避在风清扬手下,习惯了万事有他一言而决,若是华山派未来发生了什么,封不平等人也多半是去请教于他。
这,无疑对于剑气两宗变成一个完整的华山派大为不利。
当下,叶山海不由默然,也没有去说什么挽留,他知晓这一位既然说出了这些,那就是离意已决。
便苦笑道:“不知师叔何时离去,师侄也好设宴相送!”
风清扬闻言洒然一笑:“择日不如撞日,便是今日吧。”
“师叔二三十年没有出山,也该再去看看这个没有我的江湖了。”
言罢,风清扬大笑一声,真气迸发,除去身上雨滴,便扬起长袖,抓起酒壶,边行边饮,飘然下山而去。
山上。
远远望着风清扬渐行渐远,叶山海忽然间摇了摇头,低语道:
“风师叔这格局却是低了,虽说较之李太白,杜子美之流强做笑看风云高明些。”
“但,大丈夫不应当是,我之所为,便是代表了这个江湖的风云么!”
远处,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骤然一滞,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旋及,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加快脚步,消逝在了叶山海视野之中。
“哈哈哈!”
叶山海见了这一幕,顿时放声大笑,久久难以停下。
这位师叔走的时候还告诉自己这些,除了坦诚以待,不就是心里还有些小郁闷么,这才说了实话给自己添添堵。
但论起逼格一道,他叶山海还真没有那个对手值得畏惧。
第三十六章 归附
雨中,自风清扬走后,叶山海笑声便渐渐敛了起来。
说实话,对于这位师叔的离去,叶山海颇为意外,没有想到他能豁达到这个地步。
为了华山派的未来,放弃了太多。
作为那个受益者,他也只能预祝风清扬一路顺风了。
不过叶山海也并非那种看重权利的人物,只要搞定了眼下的嵩山派,让华山派成为江湖中的超级门派之一,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那样,有了足够的财力和足够的地位,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才能不绝而来。
而那个时候,风清扬回不回山其实叶山海都不太在意了,毕竟他的根本目的是修行,而不是权利。
不过,风清扬并不知晓这些,或许在他的意念里,只有落叶时才会归根。
所以,才更显出了他的气度。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宁中则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手中的油纸伞挪了一半过来,只见她嗔怪道:
“师兄,瞧你做的好事。师叔年逾古稀的人了,耍耍小心机你都要和他计较,诺大的剑宗都给你了。”
叶山海在妻子面前倒是不多加掩饰,此刻抖了下肩膀,颇为滑稽,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得意扬扬,涎着脸笑道:
“风师叔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剑宗这么大的手笔都舍了,还会在乎这个!”
宁中则看在眼中,不由横了他一眼,眼波荡漾,轻唾道:
“死相!”
宁中则自从刚才两人相会就已经走了过来,想要给师叔风清扬拿个伞来,不料见二人神色严肃,知晓谈的是正事,便没有过来。
不过刚刚的一切种种都落在了她的眼中,这才说了几句。
只是见一向在外人面前威严持重的师兄这般无赖,不由无奈。
叶山海见把脾性爽直的妻子糊弄了过去,当下也不再多说,与她依着,在雨幕中越走越远。
雨声中夹着他们渐渐淡去的声音:
“师妹,风师叔这里我让灵珊她们献了好几天殷勤,可惜没把他的独孤九剑诓来,有些可惜了!”
“师兄,你那点小九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不过师叔虽然把它留下了,却说是华山上大概除了冲儿谁也没有那个资质。”
“至于灵珊那里,师叔倒是教了她一套上乘身法。”
“哦,是吗,那便好!师叔他老人家真是豪爽大方。哈哈!”
“……师兄,你变的有些不要脸了。”
“呃……”
一路与妻子一道进入后山庄园,一进小阁,叶山海就发现女儿岳灵珊正与令狐冲一起翻着一本淡黄的书册。
封面之上,龙飞凤舞的写了独孤九剑四个大字。
只是两者看书的反应完全不同,这一会的岳灵珊已经一脸呆萌,小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是毫无所得。
而令狐冲虽然分出一丝精神来应对小师妹,却依旧看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足见这武功大大的趁他心意。
叶山海和宁中则的来临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岳灵珊伸出来小手揉了揉眼睛,这才与令狐冲一道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
过来也不多说,一头挨在了父亲臂弯,抱怨道:
“爹,这本秘籍真的好怪,和人家以前学的都是反着来的!”
“哦,是吗?”
叶山海这会已经从令狐冲的手上把秘籍拿了过来,以他武学造诣粗粗一看就通晓了其中五六成道理。
也不由心中有些无奈。
正如岳灵珊所说,这独孤九剑其实是一门意识流的剑法,讲究靠武者的直感来应对攻来的招式,如此一来,自然可以后发先至,克敌于先。
而正常的武功唯恐哪处出了差错,都是规规矩矩的以固定的套路来。
便是青出于蓝,也不过是有了更大的自由度,根基仍是如此。
可想而知,叶山海在关乎小命的问题上,自然不会练这跟着感觉走的剑法。
这独孤九剑纵然高明,却注定与他无缘。
……
五日之后,华山派大殿中。
这一日,叶山海又一次的召集了全派的主要人手,此行的目标自然是宣布剑宗诸人的加入。
此刻,伤势大好的封不平神色沉凝,毫无叶山海那日听到的滑头。
只见他面色沉痛对着所有剑宗弟子一拱手:
“诸位剑宗子弟,八日之前,封某与岳师兄立下赌约,只消约战落败,便将任由对方驱使。”
“虽说岳师兄宽和,出言可以免去赌约,只是我等行走江湖,无信而不立,一朝食言而肥,便会一世食言,如何做得?”
“认赌自然要服输。今日封某在此履约,自愿带领剑宗门下加入华山,任由驱使。”
言罢,封不平面向叶山海,与两位师弟一同抱拳见礼,高呼道:
“见过掌门!”
他们身后,数十剑宗弟子此刻也是高呼:“见过掌门!”
声传大殿,屋檐震响。
“……”
上首,被这一群人声浪震的耳朵一麻的叶山海也是有些无语。
在宁中则眼中,是风清扬出了口才让剑宗投诚,但他心知肚明,这些人从上到下,其实都是被福利收买了。
包括眼前这三个浓眉大眼的师弟。
虽然让人把招待剑宗弟子的待遇定到和自家一样是他出的主意,但也没有想过效果会这么好。
当下,叶山海看着一脸沉痛的封不平就有些古怪了。
不过,看破不说破,才能好好做师兄弟,叶山海勉力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受了这一礼。
又接过封不平呈上来的剑宗信物,便开口道:“剑气两宗本是同根而生,今日既然诸位师弟师侄来投,那在座诸位今日之后,便是华山派门下弟子。
一应待遇,尽数依例而行。
三位师弟功力高深,可为执法堂长老,一应待遇与传功长老宁中则等同。”
“谢掌门师兄。”封不平三人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就连那一丢丢因为剑宗不复存在的酸楚也不翼而飞。
……
晚间。
迎接剑宗诸人的大宴开启,叶山海只是简单饮了几杯便悄然离去,将这个热闹的场合交给了他们。
自己则一人走上了朝阳峰巅。
时夜已深沉,天空繁星点点,一轮残月如钩。
叶山海呼吸着晚风的气息,开始了对以后的绸缪。
剑宗这个意外之喜大大加快了华山派的势力成型,让叶山海的谋划一下子省去数年时间。
以前,华山派高手的匮乏因为封不平等人的加入立刻缓和下来,有了这些人守住基业,叶山海在外做事就方便的多了。
这段时间以来,派往嵩山派的探子传回了消息,说是嵩山派近日一直龟缩不出,隐隐戒备着什么。
只是这探子经营日短,地位卑微,难以窥探到其中究竟。
不过叶山海稍稍一想,就猜测到了原委,多半是通过林震南送到左冷禅手上的辟邪剑谱,这段时间左冷禅已经开始了修行。
等他下次露面,除了左盟主,或许他还可以加一个称号叫左公公了。
左公公一旦出世,就代表了叶山海这些年的所有计划都要开始收网,开启大幕了。
第三十七章 来信
七月,华山。
红彤彤的大日正在向大地上释放着它的热情,让整个人间似乎都有了焦糊的气息。
演武场中,早已换上了轻快衣裙的女弟子们,此刻便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蓬勃的青春活力时不时就会让旁边多上一只呆头鹅,然后那只呆头鹅便会在一众女弟子的哄笑中,顶着一张大红脸退去。
叶山海今日没有什么大事,便坐在了这边的一处侧屋里,顺便看看这些弟子们的修行。
能有这般闲暇自然是因为封不平等人的到来负担了他的大半工作,以前的叶山海只有宁中则一个帮手,还舍不得让她太过劳神。
于是乎便一人挑起了华山派的一切事务。
前些日子封不平等人的到来,彻底解放了叶山海,叶山海大手一挥把这些繁重的事务都分派给了他们。
而且这样效果奇佳,面对师兄的殷切信任,这三人显然是感激涕零,干的极为卖力。
虽然叶山海的想法只是找几个苦力来干活。
至于架空什么的,叶山海并不担心,毕竟这个世界是讲究实力的,大不了一掌拍死了账。
就这样,叶山海彻底闲了下来,日子过的一日甚过一日。
突然,轻盈的脚步声打断了叶山海的惬意,抬头看去,便见八弟子英白罗匆匆忙忙的拿了一张信函呈了上来。
口中道:“师父,福威镖局里林总镖头的传书来了!”
“哦?”
叶山海闻言,眉头一挑,撕开了信笺。
瞬间,一行行娟秀的小字令他心中一阵恶寒。
依着这字迹看来,林震南的性情已经受了不小影响,就连这写字也渐渐的有像女子靠拢的迹象。
而且,这变化叶山海通过一年多前的那次通信感觉的极为清楚。
对此,叶山海无话可说,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倒是林震南功力愈发精进的征兆了。
向信上看去,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
“不群吾兄,见字如面。昔日一别,已有年余……
七日之前,嵩山派左道兄遣人送帖于福威镖局,声言福威镖局一年以来声势渐壮,江湖之上大有声名。
便遣弟子前来,邀小弟七月十五前往嵩山,观礼五岳剑派合派之事。”
信到了这里就嘎然而止,以林震南的一番寒暄而结尾。
再未说及其他。
不过叶山海却莫名的领会了他的意思,不外乎便是提醒叶山海关于辟邪剑谱之事,也表明了他的决心。
至于不在信中言明,一则当是他谨慎行事,怕信笺在路上出了万一。
二则便是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见诸于纸上,做的,却留不得证据。
不过在叶山海看来,或许这林震南还有最后一重想法,那便是万一叶山海这边出了差错,说不得他可以不留把柄。
到时候改投嵩山派门下也未可知,毕竟他福威镖局这一年在江湖上愈发壮大了,左冷禅也不至于拒绝这样一个有力的羽翼。
看着眼前的这一封书信,叶山海陷入了沉思。
月余之前,左冷禅在嵩山出关当日,便派出门下弟子分赴四岳,邀各派掌门人于七月十五齐上嵩山派,商议五岳合派事宜。
这五岳合派虽然并非将五个门派整合到了一起,但是一旦有了这个五岳掌门人,就有了调动各派人手的权利。
当前五岳剑派这个联盟之中,盟主这个角色并没有那么多的权利。
一般说来,也就是在江湖中出了大事,或是五岳中哪派有失这才可以统领众人。
所以,叶山海本以为左冷禅的这项提议必然会生出一些波澜,毕竟大家伙没人愿意在头上多出一个指手画脚的角色。
可令叶山海没有想到的是,在嵩山派提出此议之后不过三日,恒山派那帮一直以来与世无争的尼姑们同意了。
这样一来,加上嵩山派和华山派两个有心人,同意者占据了多数派,提议顺利通过。
恒山派的诡异让叶山海浮想联翩,前些日子里,风清扬在的时候,倒是和他提过这恒山派当年的创立似乎与那武当山隐隐约约有些关系。
那个时候,叶山海还暗地里感叹过那帮道士的会玩,竟然找了些尼姑作为马甲。
不过恒山派的风气倒是的确比较接近武当,同样偏向于内敛淡泊,不像现下别的那些尼姑庵们吃相难看。
只是若是其中有这个因数的影响,那多半也应该是阻止五岳合派的事宜。
毕竟,五岳剑派统一后的诺大声势,其实已经不输于如今的少林和武当了。
当下,叶山海想不明白也就不在去多想,毕竟一切的谋划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
以如今叶山海和华山派实力,五岳内谁能一挡。
……
大殿之中,叶山海唤了一众亲传弟子和师弟们过来,准备一起商议合派之事。
只是过了片刻,依旧不见令狐冲前来,只得使人去寻,半晌后才知晓他已经下了华山,不知去向。
自从令狐冲上次自洛阳归来,此事时有发生,不过叶山海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等大事来临之时,依旧不在。
不过叶山海既然对他失望了,那就不太在乎了,当下让一直随在身边的英白罗坐到令狐冲的位置上,开始了今天的话题。
这次前往嵩山,叶山海预备只留下成不忧坐镇华山,其他师弟并宁中则都一道同去。
想必,这样的实力亮相,必然能够给所有有心人一个惊喜。
不过在叶山海估摸中,嵩山派一向有在其他门派埋暗子的习惯,这些时日的华山派变化应该已经传到了左冷禅耳中。
但这也只会让左冷禅更加急迫,毕竟他已经是一个上了轮盘的赌徒,只要可以看到胜利的希望就不会放弃。
更何况他现在不仅功力大成,手上还自以为握着叶山海偷学辟邪剑谱的把柄,可以把叶山海在所有人面前打落深渊。
为了这一切,他可是已经失去了太多。
一切商议妥当,叶山海便退去众人,让他们各自回去收拾行囊,明日出发,直指嵩山。
只是,会后,众长辈自顾去了,一众亲传弟子们看向英白罗的眼神不免就有些意味深长。
其中,陆大有之流的老弟子脸色难看,而那些与英白罗年纪相若,这几年崛起的新弟子则是若有所思。
因为,令狐冲的那个座位,其实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把椅子。
只是师父也没有明言,他们此刻的猜测也仅仅只是猜测。
第三十八章 救人
第二日,华山派众人早早离开华山,行不过二十里,前方一片桃林已是隐隐可见。
这个季节已是接近成熟的时刻,只见桃林中枝头上挂着不少桃子,一面泛青,一面微红。
看起来颇为诱人。
不过,此刻华山派众人中几个功力高深的已经皱起了眉头,赫然发觉这桃林之中有人在打斗。
叮!叮!
很快,随着众人的接近,兵刃的碰撞之声已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这里距离华山不过二十里,自然是在华山派的核心势力范围内,在这里出现的打斗华山派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凡是天下门派,对于这种在自己门派地域内出现的不速之客,往往都是心怀戒意。
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废去武功,就地斩杀。
这几乎已是如今的江湖潜规则。
此刻,华山派众人见了这般状况,当即丛不弃排众而出向叶山海点了点头,拔剑入了桃林。
而华山派所有人则徐徐前行,慢慢跟了上去。
“咦,令狐师侄?”
忽然之间,前方丛不弃惊疑出声,随即便听到他高声唤道:
“掌门师兄,是令狐师侄在与人交战!”
叶山海听闻,顿时心中一凛,运起身法,疾步赶了上去。
甫一入林,便见令狐冲左臂揽着一个女子,单手使剑与人相斗,全身上下已是血迹斑斑,背上和肋下都有一道不小伤口。
而那对头貌相粗豪,手中一把快刀使得水泼不进,已将令狐冲杀的岌岌可危。
这场中二人,此刻都看到了赶来的丛不弃,那汉子登时面色一变,当下一刀荡开令狐冲手中长剑,便冲令狐冲大笑道:
“令狐兄弟,今日既然遇上了你师门高手,这貌美如花的小尼姑田某便让于你,他日后会有期。”
言罢,那汉子狂笑一声,运起轻功向南狂奔而去。
丛不弃本待过来与令狐冲一道围杀了此獠,不料那汉子轻功着实高明,追之不及。
而那边令狐冲吃了此人全力一击,此刻已是阻止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汉子从身边掠过。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一声怒哼传来。
唰!
一道匹练般的亮光自丛不弃身后陡然出现,迅疾无比的追上了那个已奔出数十丈的身影。
那汉子似乎略有所觉,顿时面色一变,只是未待有所动作,那道亮光已经到了他的后心。
噗嗤!
那物如同毫无阻滞一般穿了过去,然后犹有余力,带着那汉子‘咄’的一声,钉在了一颗桃树枝干之上。
那桃木被这一震,此刻顿时从树上扑通扑通的掉下不少野桃,也有几个砸落那汉子身上。
只是那汉子歪着头,任由野桃击在面上,却只能嗬嗬的出声微弱挣扎,一双大手抖抖索索形如鸡爪,难以动起来抓住些什么。
半晌,连稍动也难以为继,无力的垂了下来,显然是死了。
而那钉住他的,赫然是一柄长剑。
正是叶山海出了手。
那边,得了空的令狐冲见师父前来不由心中大喜,叫道:“师父,仪琳师妹中了这厮手段,快把她救下。”
叶山海见令狐冲受创甚重,却浑然不顾心忧他人,心下当时便息了他念,口中斥道:
“把我这金创药拿去用了,何以这般不爱惜身体。”
手中掏出金创药,又上前将旁边被制的仪琳解了绑。
来时怒气盈胸却也不察,此时见这小尼姑容颜精致,天真中透着几分活泼,一双眼睛似秋水一般,此刻蓄满了泪花,更添娇艳,让叶某人看上去都是心头一荡。
只可惜光溜溜的脑袋显得有刹风景,减了几分殊色。
此刻松了绑,她当下便对着叶山海盈盈下拜:“多谢岳师伯。”
叶山海当下避了开来,未受了她这一礼,温言道:“我华山和恒山多年素来交好,何须行此大礼,你先在此稍待。”
言罢,叶山海招来身后的华山派众人,让他们把这小尼姑安置了下来。
自己的目光却是向这桃林另一侧看了过去,冷冷道:
“阁下还不现身么?难不成是觉的在下剑不在手,就奈何不了你不成?”
旁边,宁中则众人听得叶山海这般说法,顿时眼神一缩,长剑‘仓啷’出鞘看向了那一侧。
在众人的逼视中,几息后一个身子高壮的光头僧人从阴影间闪了出来,一脸讪讪之色。
正待逼问,忽然一个惊诧莫名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却是在华山派人群中的仪琳出了声。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放下了心,显然这人是追逐着女儿过来的。
叶山海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疑问埋在了心中。
这贼秃,在叶山海感觉中,可不是赶着过来的,而是原本就在那个地方。
不过,既然已经父女相认,叶山海便不再方便出手,只得冷眼旁观他们的把戏。
叶山海的心中此刻已经满是疑云。
这个小尼姑叫做仪琳?
原本应该在刘正风金盆洗手之宴上出现的那个?
而被自己钉死的那个宵小,听他逃走之前的狂言,多半就是田伯光那个采花贼。
这个场面,有点熟悉感,让叶山海感觉到了套路的味道。
不过叶山海当下也不多问,想要知道结果的话,从令狐冲那里一样可以知道答案。
那高大僧人和女儿会了面,说些话,便忙不迭的过来与叶山海见礼道谢。
自言其名为不戒,当年尘心未尽看上了恒山派的某位师太,生下了这个女儿一直寄在恒山派为尼。
这番在随恒山派众尼前往嵩山之时,一时不慎不小心被这田伯光劫了,只是这田伯光轻功着实高明,带着一个人他也难以追上,只能坠着。
直到昨日,路途中遇上了回归华山派的令狐冲仗义出手,这才慢慢的跟了上来。
听着这不戒的言说,叶山海也不多言,略略点头便轻轻放过。
转身收起弟子从那田伯光身上拔出来的长剑,叶山海心里对这贼禿的说法嗤之以鼻。
不过,现在先赶去嵩山参加五岳会盟才是要紧事,这个家伙代表了什么样的算计都是小节。
令狐冲的两道伤口都已检视过,只是一些皮肉伤,只不过一直剧战来不及包裹,才显得那般骇人。
既是如此,当下叶山海等人也不再返回华山,让两个弟子轮流负了令狐冲,一道上了路。
这点伤势,在去嵩山派的路上便能大好,倒也不妨事。
第三十九章 算计
嵩山,这座山脉,在天下芸芸众生眼中,原本只是凡俗。
毕竟,比不得昆仑山,有得天下祖脉之称,也比不得泰山,自古以来便是历代帝王封禅之地。
在天下名山中,属于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
不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自从南北朝时,佛门这个外来户因为适合统治者对小民的驾驭,渐渐的就在中原大地扎下了跟脚。
而少林,这个佛道大派也渐渐在隋唐起势,一跃成为了江湖中的顶级势力。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而嵩山这个少林驻地,自然而然的也成为了佛教圣地。
不过,在江湖中,这些年嵩山上令人瞩目的势力却是又多了一个,那便是这些年来发展的好生兴旺的嵩山派。
根据江湖人的传言,说是当年嵩山派的创派祖师,乃是一个隐世的天才出世,黯熟天下武学,已是达到了一通百通的地步。
所以,嵩山派中各种各样的奇门武学都是不缺。
甚至传言其当年只身前往少林论道,屡有惊人之言,折服了时任少林方丈,亲邀其在嵩山立下基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不过,这些传言中的两个当事门派都不置一词,真假难辨。
但,在江湖中早已成为美谈。
这一日,时间已是来到了七月十二,风尘仆仆的华山派众人在黄昏时分,终于出现在了嵩山脚下。
初来乍到的叶山海也不及去理会其他,与华山派众人一道在嵩山派弟子的接引下,去了嵩山派备下的驻地。
一路随行而来的仪琳父女此刻也是过来请辞,要与另一边已经来临的恒山派汇合。
经了这六七日的相处,仪琳与一众华山派弟子已是颇为熟捻,其中尤以令狐冲为甚。
毕竟有令狐冲救命之恩在前,在加上令狐冲模样性情着实不赖,是大多女子都心仪的人物。
这让仪琳这豆蔻年华的少女如何不心生好感,青灯礼佛的生活或许适合那些看破红尘的成年人,对于她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又如何做得。
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已经习惯罢了。
此时,在这分别时刻,不由多出来许多依依不舍,眸子里也蓄起了泪花。
但她终究是长在佛堂,知晓自己这般小女儿态大有不该,只得收了眼泪,在令狐冲的安慰下,含羞带怯的告别。
一边,其父不戒见了这般场景已是有些不耐,便道:
“乖女儿,你若是看上了这令狐小子,大不了爹去找那定闲老尼让你还俗,到时候嫁了他便是。”
“再说这五岳大会尚有多日,你们这几日再见不难,要哭也是离别时再哭。”
仪琳听了父亲这话,顿时羞的满面陀红,不过细细一想后面这话大有道理,这才舍了令狐冲,一步三回头的随父离去。
门前,令狐冲目送这二人的身影,心中也是升起了些许不舍,这仪琳师妹这几日天真无邪的性情倒是让他大为喜爱。
不过他终是性情粗旷,想想也就罢了,把这一切抛之脑后。
这般,不戒拉着女儿一路直奔恒山派驻地,在门前便遇了数十正为仪琳心急如焚的女尼。
当下,就留下仪琳与她们相拥而泣,自己则左拐右拐进入了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所在的佛堂。
佛堂中,定闲师太一身月白色僧袍,此刻正在‘哒哒’的敲着木鱼,口中低低念着佛经。
木门的吱吖声并未打断她的修行,也未让她回头。
不戒进了门,看见这一幕顿时脸色一肃,不复在外面对于他人的粗狂。
定闲师太对他是有大恩惠的,当年他与仪琳娘亲的事情若非她发话,如何能够轻了,更休提一直以来将女儿寄养。
当下见了这般场面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
待定闲师太木鱼敲击之声停下,这才低声的说起了这一路的事情。
定闲师太前后听了,也不置褒贬,微微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不戒见了这幕,也不意外,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佛堂,接下来,他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佛堂中,定闲师太随着不戒离去,终是放下了手中木鱼,缓缓的站了起来,从窗前远远看了看被一众师姐围着的仪琳,不由幽幽一叹。
半晌,双掌合拢,宣了个佛号:
“我佛慈悲!”
……
另一边,不戒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现身在嵩山南麓。
在门前一个等着的道童引导下,进入了一处幽静的宅院。
不戒此时进入宅院,立刻无了在定闲师太那里的小心翼翼,当他转过屏风,看到在小亭中立着赏花的一个人影时,当即大喝道:
“冲虚老牛鼻子,佛爷我已是听了你鬼话来了这么一遭,你总该说出个道道,不然佛爷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不戒口中说着,心中犹有余悸:
“岳不群那厮一剑就将那田伯光钉死在了树上,和尚若不是见机的早,只怕也是难免被一招了账。”
院中,不戒的这一声老牛鼻子,顿时引来无数小牛鼻子的怒目而视。
倒是居中那人不以为意的失笑一声,挥手示意弟子们退去。
他赫然是武当掌门冲虚道人。
见不戒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冲虚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也没有问起这一行的成败,反而饶有兴致的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哦,这岳不群居然有这么强?”
不过不待不戒回答,便自失一笑道:“也对,要不然,怎么会让风清扬把剑宗托付给他,那可是风清扬啊!”
不戒遇上冲虚这巍然不动的态度,顿时也是气馁,当下只得抓起石桌上一杯清茶一饮而尽,然后气咻咻的坐下。
冲虚这一会已经回过了神,看着脸上难看的不戒不由微微一笑,在他对面缓缓坐下,道:“你倒心急,这不是也没有差错么?”
“不管怎么说,也是想要给你女儿找上一个如意郎君,那令狐冲既是华山派大弟子,也蒙了风清扬看重传了独孤九剑。”
“将来,必是江湖上大有声名的人物,岂不是良配。”
“否则,以定闲师太的性子,如何会默许了我等的作为。”
闻听此言,却见不戒冷冷一笑:
“你这老牛鼻子还想瞒我不成,这般绸缪,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算计?”
冲虚对于这贼秃的恶言不以为忤,当下便笑道:“那你愿是不愿?”
见他哑口无言,不由笑而不语。
第四十章 旧事
“冲虚老儿,你为何对那风清扬这般忌惮?”
片刻后,不戒和尚见这老道不在说话,于是挑起了话题,毕竟他的确想知道自己的女儿这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当年她的母亲因为与不戒和尚的孽缘郁结于心,生下她后没有几年就不知去向了。
留下她一个孤女,一直被恒山派一众尼姑养大,也一直学着她们伴着青灯古佛。
不戒虽然不忍,但他一个犯了戒律的僧人却做不到什么。
如今,不戒已经对不起她母亲,自然不愿意再对不起她。
那边冲虚听了他这一问,倒是脸上有些怀缅,也不急着回答,在这小亭中悠然坐下,又品了品茶,这才笑道:
“你们这一辈自然不晓得他的厉害之处,年岁大些的如左冷禅在进入江湖时,他也已经渐渐的退隐了,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才经历过那些岁月。”
“想当年,我,如今的少林主持方正与那风清扬算是同辈的人物,那个时候的他,就如同今日的东方不败,一日横空,群星隐匿。”
“说起来,我与方正也是当年的年轻一代天骄人物,方正甚至比我也强出不少。”
“不过,在风清扬的光辉之下,统统化作了那被遮掩的群星。”
“我尚且好些,毕竟不仅比不上那风清扬,也比不上方正,没有那么多不甘。”
说到这里,冲虚苦笑一声,似乎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摇摇头,又接着道:“可是方正这个天下第二人,向下可以压服同辈,向上却是一道永远看不到高处的山峰。”
“你可以想像,那是何等的绝望。”
“也因此,让方正起了心魔,几年后,有了一本葵花宝典流出,华山派剑气厮杀的变故。”
“只是,这一番大变,不仅仅是毁去了风清扬,让他一蹶不振,无法踏足更高的境界。也让方正本人心中种下了不如人的心结。”
“以方正的资质,本有一丝可能进入先天,经此一事,便是精气两道进入了后天巅峰,但神终究有了缺憾。”
“落到了和我一般平庸的地步。”
冲虚说起这些旧事,眼中不由光芒闪烁,显然是颇为怀念。
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不戒和尚已经被他的平庸隐隐内涵了,脸上狂翻白眼。
也是,若是冲虚这老道身为武当掌门,当世有名的高手都只是平庸,他不戒算什么?
杂鱼?
于是,身为杂鱼的不戒和尚不待这老道咀嚼完他的光辉岁月,就把言语拉回了正题。
“冲虚老道,和尚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图谋,会不会害了我女儿。”
他急促的态度让冲虚不由对现在的后辈叹了口气。
唉!现在的年轻人们怎么这么没有耐性呢!
只是见不戒已经要急眼,他只好言归正传,说起来他的用意:
“老道我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不过是听闻这华山派剑气合并,我又知晓那风清扬的厉害,自然而然对华山派关注了几分。”
“这一番五岳合派,既然岳不群有可让风清扬认可的能耐,那么这华山派出头自然指日可待。”
“于是老道我自然也想做些谋划,毕竟一个华山派的崛起会影响太多的门派利益。”
“而那令狐冲一瞧便是耳根子软的角色,我们这一代若是奈何不了岳不群,下一代在他身上倒可以打打主意。”
“到时候,不说可以把华山派如何,最起码可以拆散这个五岳派,将他们声势打落一个层次。”
不戒听了他这话不由心中一急,站起身怒道:
“冲虚老儿,你这岂不是拿我女儿作筏,日后一旦被华山派觉察,岂有好果子吃?”
冲虚面对不戒的急眼,却是一笑:“谁说我们要让你女儿参与其中,我们只需在她耳边经常说些正确的废话。”
“这些正确的废话从身边人传到令狐冲耳中时,想必就会让他颇有感触,起了把这污浊名利拋却的念头。”
“你那女儿越是单纯,反而效果更佳,这样一来,倒也于他们感情无碍。”
“而且,这不过是老道的一招闲子,日后也未必会用得上。”
“……”
对面,不戒听了这话不由默然。
他不是初出江湖的年轻人,会因为算计而勃然大怒,他只会这事情的结果是否于己方有所裨益。
这一场算计中,若真如冲虚所说,他女儿仪琳无疑是受益者,自无不可。
便是不成,也无甚损伤。
这样一来,他倒是可以安心了,也免得和这冲虚生了冲突。
毕竟,这老牛鼻子虽然现在一副心胸宽广,无甚架子的模样,甚至对于不戒的放肆也只做视若无睹。
可是,一直跟他交往颇为密切的不戒和尚,却是知道,这个一脸温和的老牛鼻子,他张开嘴准备吃人的时候,会有多么凶残。
……
第二日,华山派这里,叶山海已经开始应对各方同道的拜访,自然也须寻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本地的东道主嵩山派。
多日不见,当叶山海带着几个师弟一道前往嵩山派大殿时,映入眼帘的第一眼就不由让他心头大愕。
左冷禅再无了那日晚间在三清庙现身时的雄姿英发,此刻原本一头浓密的黑发已是尽数化为苍白。
身体也消瘦的厉害,只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里依旧可见昔日的几分威势。
此刻,见叶山海上门,他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片刻就变得柔和,和叶山海寒暄起来。
毕竟华山派此刻在他眼中已是囊中之物,自然不愿意为了仇恨去多生枝节。
几年都忍了,也不在乎这几天。
要知道,他之所以选择自宫,想要的可不止是一个单单的五岳派。
而且,近日他也曾遣人去福威镖局明里暗里暗示过林震南,就为了大会上的一朝爆发。
而这边,叶山海暗中留心的却是左冷禅的修行状况,辟邪剑谱练了什么地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好在,叶山海得到的结果令他心中有了底。
左冷禅这些时日里,功力倒是没有多大长进,不过体内的阴柔真气赫然已经取代了寒冰真气,可见他在辟邪剑谱上着实进益不小。
不过也仅仅是这样罢了。
华山派与嵩山派两方互相心怀敌意,此刻自然也话不投机,匆匆攀谈几句走了过场,也就各自分别。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七月十五,到了。
第四十一章 战启
七月十五这一日,嵩山派那诺大的演武场中,一座擂台拔地而起,九座巨大铜鼎分立四方。
其中儿臂般粗的线香燃起,将这里化作一片烟雾缭绕的氤氲之地。
演武场中,此刻热闹非凡,除去参会的五岳剑派,尚有为数诸多的观礼者。
远远看去,人头涌动,数目足足上了千。
这一会,五岳剑派已经来到了中心,唯有那些观礼者依旧三五成群,个个兴致勃勃的谈着些什么。
想来是对接下来的大场面颇为期待。
因为这一次主要是为了五合派事宜,不适合外人多言多语,嵩山派索性就坐在了主位,其他人物各依其辈分实力坐了。
辰时。
“当!”
伴随着一声浑厚的钟声,五岳大会,正式开始。
因为在座诸位都是江湖人,自然而然这大会也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而且似是因为左冷禅心情迫切,竟是把那各种大会之时多半会有的大篇言谈尽数略去。
纯粹的就是以武为胜。
当下闲话不提,便见一嵩山派弟子当先跃在了擂台之上,抱剑沉喝道:
“在下嵩山派史登达,在此恭请各派师兄前来指教!”
这史登达甫一上台,立刻迎来四下看客无数喝彩,在场的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位左冷禅的弟子是有名的好手。
在江湖中有一个“千里松”的名头。
对于这场中的不少人,已经是颇为高明的角色。
众人本以为这场会武是以一些小角色开始,没想法这嵩山派一开始就露出了爪牙。
史登达这般耀武扬威,自是让不少五岳弟子顿觉极为扎眼。
登时,一位面目微黑的泰山派弟子排众而出,大叫道:
“史登达,你休的张狂,看我秦完上来战你!”
话音未落,那秦完已是运起轻声功法跃上擂台,真气一运,顿时整个身体上赤金之芒流转,踏在台上轰隆出声。
有见识的识得这门功法是泰山派几门高阶武学里少有人知的大衍金身决,大成之后可以让全身上下如若铁石,防御力之高在同阶之中一直难寻敌手。
而弱点就是攻击力有些不太行,不过在强横肉身的加成下多打上几个时辰总是能占据上风。
此时的秦完当然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不过初步踏入门槛的大衍金身诀在同阶对战中也是一个小优的局势。
这边,见秦完踏上台来,原本颇为轻佻的史登达收起了几分狂态,心中谨慎起来,这秦完的功力不低,又修行这般法门,着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或许,得使用一些盘外招了。
史登达看着秦完手臂上流露出的光泽不由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一念及此,他便故作不屑的撇撇嘴道:
“秦师弟,天松师伯功力高深,武学渊源,怎生你这个亲传弟子学了这么一门粗笨的功法。”
“倒是不免有些折了师伯的名头。”
“……”此话不说则已,一说,就顿时说到了秦完的伤心处,作为一个剑法闻名遐迩的大派,泰山派中九成九弟子都是用剑的好手。
而秦完选择了这一门功法,正是不得不为,只因其在剑道上着实一窍不通,只得选了这一门被束之高阁的体修功法。
如此一来,自然在派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不知有哪个缺德鬼给他取了一个“莽金刚”的诨号,让他羞愤欲死。
史登达这一说,立刻让秦完双目赤红,怒吼道:“史登达,你这小儿,安敢如此轻慢与我!”
瞬间,秦完合指为拳,全力轰出。
嘣!
剑脊与拳头相撞,声传四方。
只是这一合交手之后,秦完因为愤然出击,已是失了先手。
此时的史登达拔出腰间长剑,七成快攻,三成守护,三十合过后,就将秦完压在了下风。
对面,秦完在一击失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只是先机已失,只能苦苦支撑了。
不过毕竟他练得就是挨打功夫,对这个自然是熟极而流的应对,此刻倒可以将将维持不败。
只是伴随着史登达的剑器击打在秦完肉身之上,发出金铁之声,秦完的应对方式也变成了完全守御,只能等待史登达露出破绽。
但,史登达的剑势如潮水一般撒在了秦完身上,激起了道道涟漪,不过五十合,秦完自己已是难以为继。
扑通!
伴随着一声闷响,秦完已是被史登达一剑扫中,打落擂台。
秦完,败!
接下来,又是两个弟子上来求战,他们觑的史登达以诡计为胜,而且在与秦完之战中费了不少气力,当下便要捡个便宜。
也好在武林同道和师门长辈面前露脸。
只是,这史登达终究是左冷禅亲传弟子,一身功力岂是幸致。
这二人,较之秦完也是大有不如,不过三十招,便一一落败。
嵩山派开场不过一柱香,便将来自于其他门派的三位高手败于剑下,立刻声威大振。
史登达也迎来了师父与师叔们嘉许的眼神,当下不由志得意满。
于是,他的目光转向了华山派。
他在上台之前,便被师叔嘱咐过对于华山派多上些心思,最好是多多折一下华山派的颜面。
若是能逼迫华山派老一辈的高手下场,日后门派自然不吝于赏赐。
他当下便放声大笑,向下一指道:
“令狐……英白罗,久闻你这华山派的掌门弟子功力不俗,可敢台上一战。”
“额?”
正在下方自顾饮酒的令狐冲不由一愣神,却是有些措手不及,当下就面色古怪起来。
自从他进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又修行了独孤九剑,他的对手已经超脱了同辈,放在了更高的层次。
此刻史登达突然出言挑战他,却只说了半截,便言辞一阵闪烁,手指也是微微一滑,换做了八师弟,顿时让他啼笑皆非。
他的旁边,岳灵珊此刻正与英白罗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闻听此言,不由来了兴致,娇呼道:
“白罗,你看,上面那位师兄在挑战你呢!”
嘴上说着,岳灵珊立刻来了兴致,抓住英白罗衣襟就是一通乱晃。
瞧她的兴奋劲头,只怕是恨不得取英白罗而代之。
让旁边的叶山海与宁中则大摇其头。
擂台周遭,众多观礼的江湖人也是被史登达这突如其来的骚,闪了老腰。
“哈哈哈!”
登时,哄堂大笑之声,传遍了这个诺大的演武场。
让这个严肃的大典里,有了一丝快活的气息。
第四十二章 奇招
高台之上,史登达面上虽然有些许微红,心中却是在暗中庆幸自己的机智。
刚才,他志得意满之下,一时间未免有些忘形,选上了令狐冲。
只是,在手指点中令狐冲的那一刻,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记得前些日子嵩山派核心人员会晤之时,其中的情报赫然表明那令狐冲年纪轻轻就已经步入一流高手的境地。
那么,现在不过区区后天六重的他,一旦对上令狐冲,无疑是毫无胜机的。
只是那一刻手指已经指出,再也收不回来。
于是刚才的他鬼使神差的将指头微微一移,来到了正在与岳灵珊打闹的英白罗身上。
情不自禁的,史登达对于自己的机智无比满意。
毕竟,一旦把与嵩山派关系极为紧张的令狐冲叫上场来,只怕自己此刻的光辉都会瞬间化为乌有,被令狐冲打落尘埃。
至于现在,被不少人嗤笑,与那个后果相比,倒都是小节了。
况且,他不也对华山派弟子进行挑战了么,他史登达在左冷禅弟子之中位列第八,与那英白罗在华山派的排行是极为对等的。
尽管,他年岁已经接近三十,而那英白罗不过十九……
下方,此刻的英白罗已是满面愕然,他习惯性的向左右一看,见大家的目光包括小师妹岳灵珊,都已到了他的身上。
这才看着上方的史登达,恍然这是他在挑战自己。
这,难道是自己的名声已经不在局限在华山派,而是走向了江湖么?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出过江湖,江湖已经有了他的传说。
英白罗一念及此,顿时满心欢喜,决定把这些时日里从思过崖那里学习的武学使出来,回报一下这位知音的青睐。
匆匆跃上擂台,英白罗跃跃欲试的看着眼前的史登达,小心翼翼的道:
“史师兄,你可需要安歇片刻?”
言辞恳切,显是一片真心实意。
史登达看着眼前这个一看便知晓是江湖菜鸟的角色,不由得意的笑出声来:
“师弟大可放心出手,师兄自有分寸。”
依他话中之意,却是视英白罗于无物。
英白罗虽是江湖小白,却并非痴傻,如何看不出此人的轻蔑之意,顿时心中怒意勃发。
当下也不多言,一声怒哼后拔剑对着史登达分心便刺。
史登达口上虽是轻慢,可手上却是未曾放松,匆匆长剑一立,举剑过顶,使出了一招‘万岳朝宗’,却是嫡系正宗的嵩山剑法。
对面,英白罗原本甫上擂台,一身平日修行紧张之下只能用出七八分,但这一刻看到史登达使出这一式剑法时,不由眼前一亮。
这一招,他见过。
登时,英白罗一斜身,长剑圈转,向史登达右肩削落。
这一招似是正中史登达剑招中的空门,史登达顿时措手不及,一招被英白罗将小臂划伤,血流如注。
手中长剑也是在吃痛之下,‘当郎’一声砰然落地。
这兔起鸢落间的变故,着实让许多人想不到,顿时演武场中落针可闻。
半晌,巨大的喧哗声才突然传出。
在场中人所奇之事自然便是方才这史登达大逞威风,连败三大好手,如今却是一招败在英白罗剑下。
这其中的差别不免让人心中暗想这嵩山派的高手固然厉害,只是若相较于华山派,未免便大有不及了。
否则,一个嵩山派的好手,尽管是在数战之后,但这般轻易的败在华山派年少于他十余岁的同辈手下,也实在难以想象。
当然,这都是那些普通江湖客的想法,那些眼力高明的,却是隐隐约约发觉这英白罗的招式与史登达同出一源,但格外克制,因此才有了这一遭。
但真知灼见一直以来都是属于少数人的,如今,在场众人见到如此场面,看向嵩山派的眼神不免就怪异起来。
英白罗使出的这一招,自然是昔日思过崖洞穴里的遗留武技,叶山海在这次五岳会盟前,为了多添几分胜机,就唤了一众华山派人手研习。
此刻英白罗使出,顿时一击见功。
擂台之下。
左冷禅见了这般场景顿时脸上一寒,虽说这五岳合派最后的结果是靠他们这些老辈人物的实力决出,但这般不明不白的败在人手下,也太过丢份。
尤其,还是败在死对头华山派的门下。
这一刻,左冷禅在叶山海那本只是寻常表情的脸上都看出了几分讥嘲之意。
在左冷禅想来,这般与嵩山派相似的剑法,自然是出乎于对于嵩山派早就心怀叵测的叶山海的手笔。
至于当年五岳剑派高手大战魔教十长老的旧事,却是因为英白罗只是使了一招没有想过。
毕竟,那些大事距今已是有二十多年了。
他身边的‘仙鹤手’陆柏似是感觉到了师兄的怒意,当即站起身来,瘦削的身子摇身一晃,已是踏足擂台。
此刻英白罗依旧被刚才的巨大胜利冲昏头脑,呆立于地,也不去理会陆柏。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招便是将江湖中有不小名声的史登达击败。
陆柏见此,不由眉间一阵阴郁,抬手一掌轰出,就欲将英白罗打落擂台。
说时迟,那时快。
陆柏这一招似是因为心怀不满,手上不免就重了几分,眼见英白罗若是吃了这一掌,就要在床榻之上休养数月。
英白罗在这扑面而来的劲风即将来临之时,已是反应了过来,但他之功力到底是远远不及陆柏,当下只得匆匆将手中剑向上一格,之后便闭目听天由命了。
不过,想象中的剧痛迟迟没有来临,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他只感觉面前剧烈的罡风扑面而来。
然后,一道剑器出鞘的轻唳,与陆柏的闷哼声同时响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八师弟,小心些。”
这时的他睁开眼,才发觉一个有些浪荡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一身衣袍酒香四溢,赫然是大师兄令狐冲出了手。
英白罗顿时安心下来,一颗跳动得厉害的心放回了肚子,心有余悸的对令狐冲道:“谢过大师兄!”
再欲多说,只是此刻情形也不容他有什么感激之词,便恨恨的看了陆柏一眼,转身离去。
擂台之上,令狐冲目送师弟离去,这才松了口气,一脸寒霜的看向了眼前的陆柏,一字一顿的道:
“陆师伯,华山派门下令狐冲,请教你的高招!”
语气淡漠,杀意森森,显然他这个一直好脾气的角色,这一刻是动了真怒。
第四十三章 觉察
叮叮叮!
剑器与手掌的碰撞声不绝在擂台上响起,不知不觉间,令狐冲与陆柏已是过了百余招。
令狐冲秉着一腔怒意,手上并不容情,他功力虽然于这陆柏略有不如,但思过崖中的武学招式却是大大的弥补了这个差距。
再加上初入门槛的独孤九剑,一时竟是将陆柏压在下风。
这般换在寻常时万难一见的恶斗,当下便让场中的观礼者们大呼此行不虚。
擂台下,在华山派众人的簇拥中,叶山海见了也是暗自颔首,对于令狐冲的武学资质极为满意。
虽然这陆柏放在叶山海眼中不过尔尔,但在江湖中却是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更因其负责嵩山派的情报事宜,与天下高手多有交集。
令狐冲若是能啃下这根硬骨头,便会真正意义的名动江湖,而非之前一般只是少数人知晓。
闲话不提,此刻擂台之上,陆柏心中已是暗暗叫起苦来。
他习练的的功法本就以灵巧见长,而非什么高明的修为,但现在遇上的令狐冲却是最克制他的那一类。
不仅是因为令狐冲对于嵩山派武学的莫名熟悉,逼得他不得不时时变招,而且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诡异莫测,剑剑直指他的空门。
如是再过百招,陆柏已是被杀的气喘吁吁,手脚酥软。
气力不济之下,心神难免恍惚,身法再也不如开始一般灵动。
半柱香后,令狐冲一记势沉力重的斩击汹汹而来,陆柏却是再也抵敌不住,双掌无力的向上一推,只是打消了三四成力道,余下的力道顿时对着他轰击而来。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陆柏瘦削的身子整个飞起,砸落在了擂台下的大地之上,激起了大片土尘。
土尘沾染在汗流浃背的陆柏身上,让他显得格外狼狈。
同时,令狐冲中气十足的声音悠悠传至他的耳边:“陆师叔,承让了!”
轰!
被这战果惊动,观礼群雄顿时大为哗然,毕竟江湖中,虽然在年轻一辈不断崛起后,老辈自有谢幕的时候。
但如令狐冲这般,年纪轻轻的就以嵩山派的高手为踏脚石,做到了这一步,依旧极为少见。
一时,群雄看向令狐冲的眼神中都有了几分敬畏之意。
如此年纪就到了这个程度,他的资质都让人们想起了如今江湖中那个可令小儿止啼的人物。
与令狐冲的风光不同,这一刻身为踏脚石的陆柏却是已经到了羞愤欲死的地步。
尤其是远远围在身边的这些人,他们的一些言辞虽然颇低,但在身为一流高手的陆柏耳中却声声可闻,当下就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直到他的弟子匆匆的赶过来把他扶起离去,这才免了这无言的尴尬。
这边,这些观礼者对于令狐冲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功力赞叹不已,而高台上,其他四岳的掌门人已是站起了身子。
刚才英白罗只不过使了一招嵩山派的剑法,不至于让他们起了疑心,如今令狐冲与陆柏足足相持了几百招,却是足够让他们确定某些事。
毕竟,令狐冲使出来的这些嵩山派剑法着实高明,却是连如今的嵩山派掌门左冷禅都不曾掌握,这道理如何说的过去。
而且打起来比之陆柏这个嵩山派太保都强出不少,这就不是一个叶山海推演而出可以解释了。
要推出这样的高明剑法,自是应当对于嵩山派原本的剑法黯熟于心,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有可能。
只是他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内部互称师兄师弟,谁修行了什么大家心中还是有数的。
如此一来,他们的想法自是联想到了昔日那一场在华山上的惨烈大战。
正是在那一场对战魔教十长老的对决中,五岳各派高手都有不少没有回来,于是他们所修行的功法就断了传承。
如今这些剑法出世,却是让他们激动不已。
当下,泰山派的掌门天门道人脸现狂热,一步一晃,跨到了擂台之上。
来到台上后,这衣冠不整的老道大叫一声:“令狐师侄,看剑!”
便一招攻了过去。
也不顾令狐冲刚刚与陆柏恶斗了一番。
不过天门终究顾及长辈身份,不好以大欺小,这第一剑只是虚招。
令狐冲被这突然之间的变故悚然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天门道人这般的一派掌门人会骤然上台,对自己出手。
他自己的本领自己清楚,对上陆柏那样不以战力见长的长老,招式上沾了便宜还要鏖战数百招,对上天门道人这样的五岳掌门后果可想而知。
毕竟,他平日里是没少见过师父出手的威势,也在衡阳城北看到过莫大先生一招袭杀费彬的厉害。
只是此刻,天门道人上的台来也不与他多说,便是抢攻了过来。
令狐冲心中无法,也只得战战兢兢的回剑格挡,与这位名义上的师伯交上了手。
锵!
一声剧烈的剑器碰撞声响起,令狐冲不由心中愕然,因为这一招他竟是轻轻松松的挡下了。
发觉到这一点,令狐冲心中顿时对于天门道人生出了感激之意,以为这是这位师伯的爱护之心。
于是定下心来,与天门道人一招一招斗了起来。
“这老牛鼻子!”
见到这一幕,身在台下的叶山海不由笑骂一声,招来了宁中则的一通白眼,显是怪他在这么多晚辈面前口不择言。
叶山海如此,自然是看出来了天门道人的真正用意,显然以天门道人的功力绝非令狐冲可以抵挡。
如今这般,自然是天门想要一窥思过崖中的泰山派武学。
前面曾经说过,泰山派的武学一向是以数术为基,那么这些失传的功法对于泰山派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丢失了一些招式,而是少了这些泰山派根基就不太完整的问题。
毕竟,如今的泰山派还没有人可以达到开派祖师那般本身便是一代数术大家,从数术中悟出武学道理的地步。
当下,叶山海也不戳破,毕竟这些剑法对于达到先天境界的他已是毫无用处,本来就是日后拿出去邀买人心的筹码。
如今,天门这般一个大高手给令狐冲喂招,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等于平白收回一些成本,这样的美事叶山海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便在在场群雄的注视中,令狐冲在天门道人手上足足坚持了百余合,这才被恋恋不舍的天门道人一剑击败。
第四十四章 用意
战毕,天门道人一人在台上自顾回味剑法,也不去理会令狐冲,久久不曾言语。
不过虽然他这边醉心于武学,沉得住气,看台上站起来的左冷禅这时已经阴测测的看向了叶山海,发了声:
“岳师兄,以左某看来,你这弟子会的那些五岳派功夫,倒是和当年那些在魔教围攻下陨落的五岳先辈干系不浅。”
“我等自然知晓图谋他人武功心法乃是武林大忌,但这些功法与我等渊源极深,岳师兄独吞也不能当做理所应当罢?”
“毕竟,我等那些先辈虽是对于除魔卫道义不容辞,但当年的结怨之因就是在你华山派的那本葵花宝典之上。”
左冷禅话音刚落,他的这些言语却是让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都点了点头。
觉得大有道理。
当下,莫大先生蹙着眉,也出言道:“岳师弟,此事事关先辈传承,我等也不敢轻易的就说出放弃二字。不过,我倒是愿意在其他地方补偿些许。”
莫大先生这一番话说出,无疑是说到了这几人的心思,登时便见定逸师太与那天门道人出声大赞。
而方才冷言冷语的左冷禅也不置褒贬,显然是默认了莫大先生的提议。
依着他们的想法,这般空口白牙的想要拿走华山派的武功秘笈无疑是大大的得罪了叶山海。
毕竟,武功这种东西,只要是无主之物,江湖上的规矩是谁得到便是属于谁。
要不然,一门功法上朔几百年,总能找到一个传承者,那样早就在江湖中乱成一团,大家都在寻根问祖了。
眼下这些思过崖的剑法虽然的确是五岳剑派的先辈于二十多年前遗失,但其归属上却是已经属于华山派。
但左冷禅的话倒也自有其道理,毕竟这些高手是因为当年驰援华山派方才陨落。
因此,莫大先生提出的建议倒是一下子顾及了两方利益,算是给了叶山海一个台阶来下。
只是,让莫大先生没有料到的是,闻听此言的叶山海却是微微一笑:
“莫师兄,这些剑法既然是昔日五岳高手为驰援华山派所遗,师弟自然不能以此来向各位师兄邀名渔利。”
“今日五岳会盟之后,师弟在华山之上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哦?”
闻听此言,在座四人顿时都是心中一惊,显然叶山海的处置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依他们本来的想法,便是叶山海不拒绝,他们都是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准备。
不料叶山海这么轻易的松了口。
但这几人都是世间有数的聪明人,一转念都想到了叶山海的用意。
叶山海这般作为,无外乎是对于成为五岳掌门人胸有成竹,于是这一刻便已开始了收买人心。
“这……”
其他三人这一刻倒也只是苦笑,不曾说些什么,唯有左冷禅,听了叶山海这话,不由怒哼出声。
虽然他嵩山派在叶山海身上数次折戟,但他如今已经把辟邪剑谱修成,岂会怕了叶山海。
当下,左冷禅一阵冷笑道:
“看来,岳师兄已是将这五岳掌门视作了囊中之物,不过岳师兄这般想法,还须过的了左某这一关。”
这一刻,左冷禅怒气勃发,大声道:
“这五岳大会到了这个时候,天门师兄既已上场,那便由左冷禅开始,领教一下天门师兄的泰山剑法。”
言罢,左冷禅一拍宝座扶手,身子腾空而起,向擂台飞了过去。
“……”
擂台上,天门道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见猎心喜的举动,竟会招来左冷禅的出手。
一直以来,虽然五岳齐名于江湖,但在五岳剑派内部,大家对于彼此的高下还是多少有些估摸。
先前,左冷禅,叶山海和莫大先生都处在了后天第八重巅峰的境界,而天门和定闲师太则低出一些,只是刚刚处在了第八重的地步。
因此,这一番的五岳并派的会盟中,天门一直都是准备走过场的角色,却没有料到左冷禅盛怒之下,要先拿他开刀。
当下,天门欲待认输,却是顾及观礼之人众多,这般岂不是平白矮了左冷禅几分,坏了泰山派名声。
只得硬着头皮,与左冷禅战了起来。
依他本来想法,他与左冷禅虽有差距,但抵挡百合却是不成问题,大不了战上片刻再行弃剑认输,这样也算是为泰山派留下几分颜面。
却不料,这一战,大大出了他的意外。
只见左冷禅一瞬间身形变得变幻莫测,就连手中长剑也飘忽不定起来。
待到战启,一招一式尽数快到了极点,与天门原本预料中的嵩山派剑法全无一丝一毫形似。
将天门杀的左支右拙。
“啊!”
仅仅十招之后,伴随一声惨嚎之声,天门的胸口处就被左冷禅一剑洞穿开来。
所幸左冷禅尚知留手,才保下了性命。
这般战果,不仅仅是让演武场中的观礼者倏然动容,便是同为五岳剑派的莫大先生与定闲师太也不由心中戒惧。
这左冷禅的武功进境,为何如此之快?
这一刻,这个问题,无一例外的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依他们眼光,自然也看出了左冷禅剑法的诡异,只是却无法分辨其由来。
当下,自知与天门无甚差别的定闲师太低宣一声佛号,退出了五岳掌门的争斗。
旁边,莫大先生见左冷禅又转过身来看他,也不由苦笑,自知自己毫无胜机。
他本来还想着这一番在这五岳大会之上,还了叶山海上次出手相助的人情,不料事到临头,遇到了这般强悍的左冷禅,当下只得作罢。
解决了其他人等,这一刻,左冷禅的目光凝重起来,看着浑若无事的叶山海,冷笑道:
“岳师兄,接下来该我们了。”
“我等待这一日,可是等了好多年!”
“还请登台一战,与左某决出个上下高低。”
下方,看着耀武扬威,自信满满的左冷禅,叶山海不由自主的笑了。
是啊,左冷禅你说的对!也该决出个上下高低了。
毕竟,这些年来,为了能够顺利的从你手中接收五岳剑派的家底,我可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了你好几回生路。
现在,一切都是已经到了该收网的时候,那我也该踩着你的身躯,成就五岳掌门的事业了。
有了这个地位,我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一直在华山中安心修行,直到触摸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当下,叶山海大笑出声,一步步向擂台走去,一步不长,一步不短,仿佛是在踏青,只是气势已在他身后渐渐凝聚。
待到走上擂台,已是压的这演武场中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第四十五章 先天
“这是……先天境界?”
在被叶山海威势震慑的一片死寂的演武场中,突然之间一声低语从擂台上响起。
出言之人赫然是一名满面悲苦,却威严极重的老僧。
这一刻的他,看着叶山海一步一步踏足擂台的身影,眼中闪过了震惊,也闪过了一丝莫名的苦涩。
“方证师兄。”旁边方生略带担忧的呼唤打断他的思绪。
方生作为当年之事的亲历者,如何不知道师兄的心结。
见师兄久久无言,只得低声提醒。
不问而知,这老僧正是江湖中堪称正道执牛耳者的方证大师。
按理以他地位,嵩山派本该当做最为尊贵的客人来招待,而非如今一般静静坐在一隅。
只是不知是左冷禅故意忽略,还是怀了其他心思,这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的到来却是被有意无意的冷落了。
而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倒也不以为意,只做浑然不觉,继续停留在高台上静观这五岳之战。
可是,直到刚刚那一刻,方证大师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不由惊骇的出了声。
以前,方证一直不明白,风清扬那么一个骄傲的人物,怎会放下剑宗的心结,心甘情愿的把剑宗并入了华山派。
这一刻,他明白了。
在他不远处,冲虚道长也是神色莫名,出神的感受着叶山海身上的气势。
虽然,他曾经在不戒和尚面前自谦为庸才,也身为天下正道领袖之一,但是一个武者的至高追求依旧是武道啊!
先天,这个对于他们如同镜花水月的境界,又一次出现了。
只可惜,第一次是风清扬,第二次是东方不败,这第三次,是叶山海。
终究,与他们无缘。
不过,半晌后,他们终于收起了复杂的心绪,开始面对现实的问题。
如今的叶山海,懂经营,武力心机也是绝高,不在如昔日的风清扬那般,会被人把华山派算计了。
况且,吃一堑长一智,华山派如今好不容易缓过来,岂会不防。
看来,华山派的崛起,无法阻挡了!
一念及此,方证大师与远处的冲虚道长颇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道默默的退出了嵩山派演武场。
他们得去提前准备一些应对了。
……
擂台之上,叶山海并不知道下面出现的一些小变故,他已经稳稳的走上了擂台,看向了一脸阴厉的左冷禅。
只是,左冷禅的面色中的阴厉已是夹杂了几分苍白,他同样感受到了叶山海的气势,但他不愿去接受那个事实。
毕竟,一旦他所想为真,那么他这一直以来坚持的,到底算什么?
他这个把自己置于不男不女地步的角色,算什么?
而且,一旦叶山海真的是那样,那么这辟邪剑谱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练过……
因此,这一刻的左冷禅,心中颤抖的抓紧了手中剑柄,握的死死的,甚至于,没有觉察到,指甲已经深深的入了肉。
当下,他拔剑,出鞘,怒吼一声,向叶山海刺了过去。
这一剑,快到了极点。
带着疯狂,带着绝望,仿佛是一个赌上了一切的赌徒。
只是,面对左冷禅剑器刺破空气的嗡鸣声,对面的叶山海依旧在那里稳稳的站着,宛如一颗苍松,傲然面对世间狂风。
直到那剑刃即将及体时,才似缓实疾的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曲起手指头,对着剑刃轻轻一弹。
铮!
剑刃厉鸣,发出了清脆的金铁之声。
而握住这把剑刃的那只手,虎口上已经流出了血。
血,殷红,刺眼。
但这只手的主人似乎浑然不觉,他的心已经渐渐的沉了下去,沉进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这是真的!
对面的这个对头已经的确进入了先天境界。
左冷禅一念及此,心神已经彻底冰凉,这时的他莫名的想起了几次对华山派行动中那些奇怪的巧合。
也想到了自己当初为何在丁勉死去后会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或许,自己在那一刻心里最深处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毕竟,一旦承认了,自己的抱负,自己的不甘,去何处施展。
不过现在,梦醒了。
只是,左冷禅心中,终究还是不甘的,他不甘于命运对于自己的玩弄,也不甘于以这般方式半途而废的大志。
于是,他不顾手上的伤势,又一次的出了手,但这一次,他心中没有颤抖,剑却开始抖了起来。
他的手,终究已经在刚才叶山海的那一弹中受创不小。
已经不便握剑了。
只是左冷禅心中的所有意念,都在驱使着他握紧这一把剑,然后挥出,刺向叶山海。
演武场中,此刻已经鸦雀无声,既是因为左冷禅的出手被一指镇压让他们觉察到了叶山海的先天境界。
也是因为被左冷禅此刻的癫狂所慑。
只见左冷禅势若疯虎,被叶山海震荡而回的力道伤的七窍中都不绝流下了血滴,但他依旧视若无睹。
只顾一剑接一剑的抢攻。
然后,随着抢攻伴随着更多血液的滴落。
对面,一直以指为剑的叶山海看着左冷禅的执着,莫名的,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升起了几分敬意。
这样的对手,值得他全力出手。
当下,“仓啷”一声拔出背后长剑,用出了此生最擅长的招式“太岳三青峰”。
一剑的力道胜过一剑,三剑层叠,斩向了左冷禅。
锵!
两剑交击,左冷禅再也抵不住这澎湃的劲力,口中一口鲜血仰天吐出,无力的倒下了。
但手中依旧紧紧抓住那把剑,久久不愿意松开。
擂台上,击败了左冷禅的叶山海此刻却是多了些迷茫,他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左冷禅这般疯狂。
毕竟在他的想法中,若是左冷禅只是因为所谓的皇图霸业,大可不必如此绝望,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把一切寄予在后一辈上。
让新一代弟子来争夺这个五岳掌门。
毕竟,这个五岳掌门又不是世袭的。
一直以来,左冷禅之所以会被叶山海忌惮,一则就是嵩山派的资源,二则就是他的野心注定会让五岳内部平静不下来。
这与叶山海静心修行的想法相悖。
于是乎,叶山海一直想把他彻底的摧毁,甚至布了辟邪剑谱的局。
只是没有想到,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发动,左冷禅就已经彻底倒下了。
不过,这一刻叶山海也无瑕多想,因为下面在华山派众人的带头下,无数华山派的交好势力已经一脸兴奋的拥了上来。
在他们之中,一脸复杂难明神色的其他三岳掌门人也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