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流寇
霎时，苏仁笙感到不寒而栗。
他和孟小婉叫唤了下眼神，发现她也是一脸的倥偬和惊慌。
苏父说道：“既然阿笙和小婉回来了，咱们今天得做些好吃的吧？”
苏仁笙问他：“家里还有钱吗？”
苏父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小婉娘前些天送来了些。不过现在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商户都关门歇业，买不到东西啊！”
他说着，发愁地叹了口气。
阿笙娘道：“兵荒马乱的，谁家敢开门迎客啊！我看啊，还是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苏父为难道：“可是家里什么都没有啦！就剩下一对鸡，不如都宰了吧？”
阿笙娘断然拒绝说：“不行，那对鸡还留着下蛋跟打鸣呢！”
苏父继续央求：“儿子回来嘛！再说了，我都几天没见到荤腥了。”
“那也不行。”
眼瞅着父母又要为钱的事情拌嘴了，苏仁笙赶紧问道：“还有红豆吗？”
阿笙娘回答说：“还有一些。”
苏仁笙笑道：“那还是我来做糕点吧！”
孟小婉也笑道：“我再去掏几枚鸡蛋，用葱花炒炒。对了，我见门口挂了红辣椒，我来给你们做一道油泼辣子吧！我在嘉阳关学的。”
嘉阳关官兵生活辛苦，基本吃不到肉食，馋了只有自己动手，油泼辣子虽然不是荤食，但很香很解馋，又下饭。当孟小婉看见这道菜的时候就非常喜欢，觉得如果学会了传到中原，老百姓一定喜欢。
阿笙爹娘不知道啥叫油泼辣子，感觉应该很好吃，于是笑眯眯地点头。苏父说：“既然这样那就有劳阿笙和小婉了，我去读书了。”
阿笙娘讥讽了他一句：“当爹的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读死书，你还打算当官啊？”
苏父哼了一声，嗤道：“我苏小强虽然是官迷，但只伺奉真天子，即便宁王果真篡了位，我也不可能给他做官。”
说完，拂袖而去。
……
稍顷，厨房里传来了烹炒的声音，油泼辣子香气四溢，就是炒的时候太呛人。
苏仁笙做了两盘糕点，只是因为食材太过稀少，口味相交在孟家汤铺买的要逊色不少。孟小婉又用葱花炒了一盘鸡蛋，但最近鸡的伙食也不好，下的鸡蛋很小也很少，根本撑不下一盘子。
这时，她见家里还有些小豆腐，就将鸡蛋摊在上面，油汪汪，滑滋滋的，色香味俱全。
再简单地用下脚料做了一碗清汤，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阿笙娘点了蜡烛，登时房间里暖意融融的。
饭菜很香很热，吃到肚子里也非常暖和。
苏父看着饭菜感慨了半天，似乎在做异常纠结的心理斗争。
终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用铁锹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下挖啊挖。挖了半天，居然从里面抱出了一摊子酒。
他笑么滋地返回来说道：“这是我在宝人记买来的桂花酿，埋了差不多一年了，舍不得喝，现在高兴，我把他拿了出来。”
阿笙娘瞪他一眼，说道：“好你个苏小强啊！居然背着我偷藏私房酒！”
苏父讪讪一笑道：“嘿嘿，以后不会啦！宝人记早关门了。”
宝人记是宝宅的一家酒铺子，生意很是兴隆。不过，在宝府被抄了之后肯定不会在开门了。
苏父边将酒倒进酒碗里边说：“喝了好啊！免得将来被宁王军抓到把柄，说我私通宝家，那可遭殃了。”
苏仁笙一脸怨尤说道：“爹，你想什么呢！宝珊姐对我这么好，现在即便是她糟了难我也会想办法帮她的。还有一件事儿，我说了你可别害怕。你知道我跟随陛下西去的目的地是哪儿吗？就是嘉阳关。陛下早知道宁王有可能要造反了，就去那安抚宁王军。”
苏父皱眉问：“那宁王为何还造反了？”
苏仁笙道：“计划不如变化快呗！宁王这人老奸巨猾，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陛下忠心，实则一直在暗地里在谋划造反的事情，结果被我们给撞破了，他就恼羞成怒，还想杀我呢！这么说吧！宁王可是极其恨我的，如果我知道我回来了，一定不会放过我和小婉的。”
啪嗒！
苏父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想躲瘟神一样跑到了一边，说：“那该怎么办啊？阿笙，你还是跟小婉去永安城吧？那里还好被朝廷控制着。”
阿笙娘道：“去什么？现在出门多危险啊！永安城在朝廷手里掌控，咱们平昌县在宁王军手里掌控，两地随时都会爆发战乱。”
孟小婉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回家看看我爹娘。”
阿笙娘柔声道：“小婉啊！永安那边暂且先观望一下，如果安全了，你再回去。你们俩就听我的，待在杏花村，这里偏僻，不管哪方势力都看不上，最安全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让人惊悚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我知道你家藏了反贼，赶紧开门。”
“快，快，把钱交出来，阿不，把反贼交出来。”
“快点开门，再不开，砸门了啊！”
苏父吓得腿肚子蜷筋，期期艾艾道：“糟……糟糕，是流寇。他……他……他们是怎么知道阿笙回来了？”
苏仁笙头脑倒是很清醒，说道：“只怕他们不知道吧！流寇不是向来和朝廷军对峙吗？他们投靠宁王军了吗？”
阿笙娘摇头：“这倒没听说过。宁王军虽然占据了平昌县，但多半什么事情都不管，只是守城门以防止朝廷攻打回来。而且，战事吃紧，他们的人也不多，所以这些流寇才敢胡作非为的。”
苏仁笙诘问：“他们经常像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老百姓家吗？”
“可不是！”阿笙娘诽怨道：“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现在的平昌城根本没有人管。就只有几个宁王军的兵，找他们也不理会，就任由这些个流寇胡作非为。”
外面的流寇叫嚷声更大了。
“还不开门是吧！好，你们给我等着。”
就见墙头露出了一个贼眉鼠眼的脑袋，东张西望了一阵儿，便蹿了进来。
跳进院子后，那流寇直冲鸡窝而去，一手一个将那一对鸡抓在手里，哈哈大笑道：“嗯，嗯，不错，今天晚上就吃你俩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现身
这时，又有流寇跳了进来。他打开摇摇欲坠的大门，将自己所带来的的兄弟都放了进来。
“叫你们开门不开，肯定是窝藏了反贼。”
一个流寇猖狂叫道：“快将反贼交出来。”
阿笙娘道：“我们是寻常百姓，你们看像贼吗？”
流寇看了看苏家人又看了看同伴，确实不太像。
苏仁笙道：“你们说我家有反贼，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流寇还真答不出来，索性骂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苏仁笙冷笑道：“怪了，你诬陷我家有反贼，还不要我管吗？”
“小兔崽子，伶牙俐齿，我看你就是反贼。”
流寇恼羞成怒。
“不，”另一个反贼果决地说：“这小胖子是不是反贼我不清楚，但那个小姑娘肯定是，把他带回去。”
他说着把手指向了孟小婉。
孟小婉吓得后退了一小步，先前的流寇见了，顿时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儿上了。
“嘿嘿，对，你真他娘的好眼力，我看这小妞就是反贼。”
“对，咱们把她抓回去。”
他说着狞笑着朝孟小婉走来。
苏仁笙万没料到对方居然敢在朗朗乾坤之下强抢民女，急忙护在孟小婉身前。但那流寇力气太大，随手一扒拉就将他搂倒在地。
就在这时，就听流寇群里“哎呀”，“哇啦”地乱叫一通，瞬间就死了一大片。
前面的流寇既惊又骇，连忙回头，就见一位仗剑而立的青年站在门口，他一袭玄衣，正是贺家三公子贺玄。
流寇本是不会武功的人，无非是些虾头蟹脑纠集在一起借机欺负欺负良善的百姓，如果真遇到硬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还活着流寇见状都瑟瑟畏惧，本来人数上占有优势，如今也忘记了。连强盗最起码的霸气都没有，一个个蜷缩在一起，吓得不敢动。
有人颤声想吓唬贺玄，但最后还是没那胆量，忍住没说。
贺玄朝他们怒斥说道：“还不快滚。”
流寇如蒙大赦，吓得撒丫子就跑，一个个恨不得多长几条腿，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贺玄将宝剑收入剑鞘，笑着走了进来。
孟小婉冲他莞尔道：“多谢贺玄哥哥救了我。”
贺玄道：“如今是乱世，也真是难为老百姓了。”
阿笙娘道：“贺公子，多日不见了，进来喝杯酒暖和暖和吧？”
贺玄点头。苏父早已将酒暖了，贺玄径自喝了两大碗，脸色显得很是红润。
苏仁笙问贺玄道：“贺玄哥哥，你这些天也一直没回家吗？”
贺玄摇头：“没有。”
苏仁笙跟着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贺明他联合宝家的宝琴为造反的宁王军筹措银两，如今已经成了宁王眼中的红人了。”
贺玄不屑道：“那又怎样？”
苏仁笙声音有点发急，说道：“贺明那么憎恨宝家，所以已经让宁王出面打击宝家了。现在宝家被抄了家，连宝珊姐恐怕也被抓紧监牢里去了。”
贺玄隽眉微垂，说道：“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但不想背后竟然贺明搞的鬼。对了，阿笙，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苏仁笙道：“这事儿可说来话长。不如贺玄哥哥你边吃我边跟你说吧？”
贺玄点头一笑：“好主意。”
当下，苏仁笙就将自己如何遇到大正皇帝，又如何知道宁王谋反的事情和贺玄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追随大正皇帝前往西域以及哈里发帝国的事情。
贺玄听得既惊异又兴趣盎然，就连阿笙爹娘都听得都恍惚迷离的。
“原来阿笙你去了这么远的路啊！”阿笙娘喟叹着说道。
贺玄道：“我还真是挺羡慕你的，实不相瞒我也很想像你一样游遍天下的名山大川。怎么样，西域好玩儿吗？”
苏仁笙点头答道：“倒是挺奇异的，那里子夜的时候天都还是亮着的。”
众人均诧异，苏仁笙道：“我没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小婉。”
贺玄笑道：“我们怎么能不信你呢？只是，那样一来如何睡觉啊？”
孟小婉道：“起初是挺难的，但后来也就习惯了。不过，如果我们不去一趟嘉阳关，也还不知道宁王的确要造反的事情呢！”
苏仁笙道：“知道又能如何？我们替皇上着急，但他却乐得玩耍。如果不是他一路上嚷嚷去这去那，只怕现在宁王造成的混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苏父听了这话猛地吓了一激灵，蹙额道：“儿子，你怎敢这样说陛下？”
苏仁笙冷嗤了一声，没在言语。
孟小婉声音惝恍说道：“贺玄哥哥，你打听到宝家的近况如何了吗？”
贺玄道：“宝家的事儿我的确听说了，如今他们都被关在平昌县的衙门里。那个宋大人，就是平昌县的县太爷，如今已经投靠宁王了。”
苏仁笙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官场上大多是墙头草，如今宁王得势，陛下在他们看来又生死未卜，自然得为自己的未来做做打算了。
他问贺玄道：“贺玄哥哥，你不打算你看看她吗？”
贺玄一摊手，无奈道：“想又如何，衙门的大牢我又进不去。”
孟小婉对苏仁笙道：“阿笙，我听说这个宋大人还是挺贪财的。他既然能在这样的势头什么也没想就轻易地倒像了宁王，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好官。我们可以尝试买通他啊？”
苏仁笙道：“可是有钱吗？”
贺玄苦笑道：“你们别看我，我现在住在破庙里。”
孟小婉道：“或许我爹娘有。对了，那宋大人不是最爱吃阿笙作的红豆糕点吗？即便没有钱，我看用糕点应该也行。”
苏仁笙扣着下巴磕想想到：“嗯，这倒是个好办法。过几天我和小婉去趟永安城，看看她爹娘还有没有银子，讨些来买通宋大人。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把宝珊姐救出来。”
贺玄笑道：“看来你宝珊姐还真没白疼你。即是如此，你们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我呢！先告辞了。”
又要走！
苏仁笙和孟小婉齐齐诧异，轻怨道：“贺玄大哥，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就不想去看宝珊姐一眼吗？”
贺玄道：“想又有何用？你们俩代我向她问候下就行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完，人便走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永安
永安城在地形上没有连接到任何交通要冲，所以宁王在进攻京城的时候选择无视了那里，这才使得永安城逃过一劫。
孟小婉和苏仁笙于次日出发去了永安城。但他们担心一路上会碰到宁王军设置的路卡，或者朝廷军的散兵游勇。
好在这些担忧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不过两城之间路线颇长却行人寥寥，一路上商铺开门的都十分稀少，待到永安城时他们数了数一共开门营业的还不到十家。
孟小婉兀自喟叹了一声，说道：“不知道这场仗还能打多久。陛下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
苏仁笙道：“按照时间上算，陛下杀回京城不会太久，你也看到了，这路上没什么宁王军。我只怕他们人手不足，毕竟陛下只带去了一千士兵，虽然是骁勇惯战的夷狄人，数量却难以和宁王对抗。”
二人边走边说驾驭着马车半天的功夫就到了永安城。
清雪覆盖在永安城楼上浅浅的一层，如同穿着一条白白的素罗裙。
苏仁笙他们出来时向阿笙爹娘打听了孟家在永安的住址，但他俩都没去过。孟小婉还问了自己爹妈是不是还在经营买卖。
阿笙娘笑着跟她说：“傻孩子，这兵荒马乱的谁敢开门做生意啊？”
所以，孟小婉十分无措。永安城这么大，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问吧！
苏仁笙看出了她面上的难色，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也许知道你爹妈住在哪里？”
孟小婉稀奇道：“真的？”
苏仁笙认真点头：“凭直觉，我大概能找到。”
他所说的地方正是前世孟家搬去永安城居住的地方。
上一世，苏仁笙千方百计打听到了她们在永安城的住所，还经常偷偷地跑来暗中窥探她家。却懦弱得没有勇气敲开她家的大门。
他猜测，这一世，孟家在永安城买的房子或者临时的住所该不会还在那里吧！
孟小婉觉得阿笙大抵是为了宽慰自己才这么说的，他又没来过永安，怎么可能一猜既准？
然而，这次还真又让苏仁笙猜对了。
小婉爹娘果真住在上一世的房子里。那房子较破旧，外墙都斑驳不全了，而且墙体很薄。
苏仁笙猜不透，为何孟家这一世还住在这样的破落宅子里？
小婉爹娘见女儿来了，惊喜异常，赶紧招呼俩人进屋。
小婉娘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真本事！”
孟小婉指着苏仁笙道：“是阿笙，他说自己能猜到你们住哪儿！我当时还不相信，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
苏仁笙纳闷问道：“孟大娘，孟伯父，你们怎么住在这里啦？这房子好破旧的，铺子经营了那么长时间也攒下不少钱了吧？为何不找个好点的房子住？”
小婉娘道：“是小婉爹偏要住在这里。他说咱们是劳碌命，住在那么享福的地方干嘛！就找这户便宜的房子，她爹说住在这里舒服。”
小婉爹是个极其勤劳的人，但观念也陈旧得要命，就知道吃苦赚钱，所以直到现在也没过上好日子。
孟小婉跟着道：“是啊！现在生活好了，您老两口就别这样辛苦了。明天我和阿笙带你们去租个好些的房子。”
小婉爹摇头：“不辛苦。况且，现在兵荒马乱的，若是住在大宅子里只怕会被贼人惦记上。就像宝家一样，她们家的家财全被宁王没收充当军饷了。还是住在这破旧的房子里安全，谁能想到咱家有钱啊！”
苏仁笙道：“我们俩这次来就是为了宝家的事儿来的，大伯，你能不能拿些钱出来给我俩？”
小婉爹反问道：“你俩要钱做什么？”
苏仁笙道：“我想去探视宝珊姐。她们一家子现在被关在平昌县的大牢里，我打算贿赂一下宋大人，他这人贪财，还喜欢吃我做的点心。我想这样或许他能让我去探监的。”
小婉爹皱眉叹道：“我知道你跟宝家三小姐关系要好，但俗话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现在宝家又遭了难，人人避之不及呢！你还去蹙那眉头干什么？”
苏仁笙正色道：“我们家的买卖之所以兴隆起来都是仰赖宝珊姐啊！她有难了，我们如何能够坐视不理？至少也得露上一面吧！”
小婉爹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可是你看望她倒是可以，要保她出来就不肯能了。现在的宝家已经家道中落，未来更会一败涂地。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呢！”
孟小婉摇头说道：“不，爹你还不知道现在的局势。陛下回来了，他还带了一千名精壮的夷狄族将士。夷狄部如今已经与我大正王朝交好了，就连夷狄王都在帮助陛下攻打嘉阳关。”
“就带回来一千人啊！”
小婉爹觉得不容乐观。
苏仁笙道：“大伯你是没看到陛下有多能打？夷狄人那么厉害都被他砍瓜切菜地干掉了不少，我和小婉亲眼所见。而且夷狄人也是能征惯战的，陛下虽然只带回来了一千人马，只怕足够了。而且，还有夷狄王在嘉阳关的呼应呢！”
小婉爹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们就拿一百两吧！”
苏仁笙和孟小婉对视一眼，心中暗咐：宋大人跟他们并不交熟，直接送钱人家肯定不会收，只能买些礼物，而买礼物未必需要那么多钱。况且做主要的贿赂物品还是阿笙作的红豆糕点呢！
当下，二人点了点头。
小婉爹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他俩，又问老婆说：“你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给孩子好好招待招待。”
小婉娘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只有白米和咸肉，还有些咸菜，咱们老两口对付着吃可以。孩子哪能吃这些啊！”
苏仁笙笑道：“你们不用忙活了，我和小婉到外面买些东西回来。顺便再物色物色给宋大人买的礼物。”
小婉娘叹息道：“只怕不太好买。虽然咱们永安这头没经过战乱，但老百姓都怕打仗啊！一听说宁王造反跟官兵打起来了，都不敢出门。街市上也没几乎开的，你们要买礼物还是回平昌县吧？”
苏仁笙苦笑说：“平昌县开门做生意的更少了，只怕更买不来。”
小婉爹又叮嘱道：“给你们的一百两可带好了，千万可别弄丢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打听
“知道啦！”孟小婉拉着长音儿回答父亲说，又转身跟苏仁笙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苏仁笙点头。
两人来到集市，发现确实是行人寥寥，开门经营的商户不多。
即便是一些名字起得高调的饭庄，酒庄也都关门谢客了。
两人边走边谈，苏仁笙问道：“哎，你听说过没有，那个宋大人喜欢什么礼物？”
孟小婉摇头：“没有，反正礼物又不是最重要的，挑贵重的买呗！”
苏仁笙觉得她的想法不错。宋大人那种芝麻官可能不懂得什么风雅的东西，只消贵重即可。
城郊南侧，有些偏僻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一家很有格调的竹楼。
竹楼有三层高，站在最顶层视野极其良好，可欣赏城里的风光，白雪茫茫，热闹的街市。远可观，远山叠翠，烟云缭绕其中。
真是个浪漫的地方。
竹楼里摆着许多上等的玉器，有些文生公子在期间游逛，整个房间清雅玉华。
且这里的招待并非伙计，而是十几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女郎，妆容妖娆，香腮浅抿，让人浑然陶醉。
两人逛了一圈，却觉得怪异。
这兵荒马乱的，这家冷门的玉器楼缘何还敢这样大张旗鼓的开设？里面不是名贵的玉器就是妙龄姑娘，难道就不怕被流寇惦记上？
亦或者开设这家买卖的人背景很深，所以根本不惧怕混乱不安的环境。
苏仁笙边想边看，如果按照名贵程度，这里的每样商品都足以拿得出手送去贿赂宋大人，诚然，有些价格偏高。
两人只带来了一百两银子，所以只能细细挑选。
终于看上了一对名贵的耳环。苏仁笙说：“这耳环价格倒是不高，我猜那宋大人必然妻妾成群，这对耳环就买给他送给姨太太吧！”
孟小婉点了点头。
苏仁笙当下叫来招待，付了一百两银子，将店家将耳环包好。
孟小婉留心地问了女郎一句说：“你们这家店怎么没挂牌匾啊？叫什么名字？”
女郎圆圆的脸，模样很俏丽，她笑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答道：“叫翠韵斋。”
苏仁笙赞道：“好名字啊？但兵荒马乱的，你们店里却公然摆出这么多的名贵玉器，就不怕被贼人惦记上吗？”
女郎冷笑道：“有哪个贼人这么大胆子敢惦记我们家的铺面。你可知道咱们翠韵斋背后的东家是谁？”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女郎得意笑道：“是宝家四小姐，宝琴姑娘。”
两人恍然明白了。宝琴和贺明暗中勾结为宁王筹措粮饷，肯定是立下了大功劳，宁王必然不会亏待他们。宝琴见自身行情见长，就有恃无恐，在所有人都不敢开门营业的情况下自己的买卖照常不误，想来也赚了不少钱。
现在恐怕在整个京畿一带最吃香的就当属贺明和宝琴了，在这里只怕没人敢惹他们，即便是流寇也要躲得远远的。
他俩从翠韵斋里走出来，边走边商议着该如何施行下一步的贿赂计划。
沿途时见到有开门的商铺就进去买些小吃，一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终于凑足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吃罢了晚饭，两人在孟小婉家休息了一晚。
次日，按照计划二人先返回了平昌县。
孟小婉负责去打听宋知县的事情，也包括要连带打听宝珊一家子的动向。
而苏仁笙则负责做糕点。
街上只有孟小婉一个人的马车，车夫是她现雇来的。路上又飘起了雪花，天地间雪雾蒸腾，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京畿一带空气湿润，所以初冬时节常清雪纷纷。
方才还艳阳高照，转眼间就下了濛濛的细雪。
她先来到衙门口，发现并无异样，照常还是有衙役把门，旁边架着“鸣冤鼓”。
只是，衙门虽然照旧，但县老爷却不好见。特别是孟小婉还是个姑娘家。
所以，她只能先下了车，朝门口的衙役问道：“劳烦大哥了，我跟您打听个道儿。”
衙役见一个漂亮姑娘过来，生得落落大方，心中十分开怀。
“小姑娘，你要打听哪里？”
孟小婉答道：“平昌县的大牢怎么走？”
她其实完全心知肚明，就是想找个借口和衙差攀谈，聊着聊着，或许就能有机会见到宋大人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衙役听她这么问，霍地惊讶道：“你要去平昌县大牢？”
孟小婉轻轻点头。
衙役手指着后面道：“就在衙门后身。你去那里是探监的吗？”
孟小婉又轻轻点头。
衙役更加怪异了，问道：“你家里有人出事儿了？犯了什么事儿？”
孟小婉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有些语塞，吱吱呜呜的说：“也没犯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
衙役原以为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还觉得自己有些孟浪，听她这样说，就道：“既然是小事儿，就不应该来大牢里去探监，你家人恐怕不在平昌县大牢里。”
孟小婉蹙眉：“没在牢里？”
衙役点头，面色有些尴尬：“现在大牢里关押的都是反贼，比如宝家。因为人太多，所以大牢关押不下，普通犯人能放的都给放啦！罪大恶极才关押在羁候所里。你家人只怕犯的事儿不小，对吧？”
孟小婉忙顺着他点头道：“对，对。我能去看看他吗？”
衙役叹了口气，说道：“原是可以的。但现在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该找谁。哎，不如你花些钱疏通疏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能保出去。”
孟小婉问：“要不要经过大老爷啊？”
“看你这话说的！”衙役轻声愠道：“不见大老爷，把钱给谁啊？”
孟小婉诘问：“那要多少银子？”
衙役答道：“看你亲人犯的是什么案子了呗！如果是打伤了人什么的，十两就能结了。俺们大人虽然贪财，但并不黑。”
孟小婉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银子我是没有，但我家又块祖传的耳环，价值一百两。你看行不？”
衙役郑重说道：“只要你的亲人犯的不是杀人的事情，肯定行。”
他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即便真是杀了人，你再给我和师爷些好处，我替你说说好话，也准保没事儿。”
第二百章：贿赂
孟小婉心哂：朝廷已经腐败到了这种地步，难怪宁王要造反呢！
如果陛下真的夺回了江山并且让阿笙追随他进宫，得让阿笙跟他说说现在民间的黑暗。
她对衙役千恩万谢，然后离开了。
回到了杏花村，阿笙的糕点做得已经差不多了。
孟小婉将和衙差交流的经过与他述说了一遍。
苏仁笙沉思了一阵儿，笑道：“这么说咱们可以借此机会见到宋老爷喽？”
孟小婉点头道：“我的意思正是这样，先不管靠什么理由，能见到宋老爷就好。”
苏仁笙也用地点头，赞同她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觉得只送一对耳环太过寒酸，毕竟听孟小婉和衙役的交谈情况来看，宝家的人把原来关押在大牢里的犯人都赶出到羁候所去了，显然是罪大恶极，只怕没那么容易能轻易探视了。
看来想要顺利地打通关系，见到宝珊最重要的还得靠自己亲手做的红豆点心。
为此，他又新作了一锅拿手的红豆迷糊糕。
在平底铁铛上刷一层油，然后将迷糊和红豆馅和好倒在上面，小刮板一转，让面糊均匀地摊开形成饼状。
然后在两侧刷上芝麻酱，白糖等各种香料，再用金贵的竹麻纸包好。
所有的礼物都备至齐全后，苏仁笙和孟小婉于次日东方鱼肚白时架着马车去了县衙门。
晨鼓过半，这原是街市上复苏的时间。但因为宁王军造反使得各家关门闭户，路上凄惨得很。
行商的，买东西的，出门办事的人随之少了许多。
清净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在疾驰，怀里的糕点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到了县衙门，衙役见到苏仁笙不觉愣了一下，心念一动，问道：“你不是孟家汤铺做阿笙糕点的苏仁笙吗？”
这衙役并非昨天那位，曾随同宋老爷参加过平昌县酬神节的庙会，见过孟小婉和苏仁笙，所以依稀有些印象。
孟小婉蹙眉问他说：“衙差大哥，昨天那位守门的衙役怎么没来啊？”
“今天不是他值班。”衙役说：“你们找他啊？”
二人心念一动，暗叫不好。苏仁笙瞥了一眼院子里，发现那宋老爷正站在照壁处，就喊道：“宋大老爷，我来看望您来了。”
宋老爷早已经忘记苏仁笙是谁了，他这些天想吃糕饼就遣人去孟家汤铺买，自己再没见过他。
他远远看着，眸中皆有着一丝惊讶。
孟小婉冲他喊道：“宋老爷，我们给您送点心来了。”
“那来的两个小屁孩儿，轰出去。”
他心里乱糟糟的，说道。
衙役说道：“老爷，他俩是您最爱吃的那家阿笙糕饼的苏仁笙和他媳妇儿。”
宋老爷心思了一下，说道：“胡说，阿笙和他老婆不是失踪了吗？听说是被一群神秘的人带走了，之后他家的汤铺就一蹶不振了。”
当时大正皇帝带走苏仁笙时一直严守着自己的身份，宋知县也没看到皇上本人，所以并不知晓他二人是被当今圣上带走的。
诚然，即便他能够面见圣上，也断断忽认不出来。
毕竟他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
所以，在平昌县里流传的流言很神秘，说阿笙和小婉是被一群凶恶的歹徒掳走的，还有说是被宁王军抓走的。而小婉爹娘虽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担心皇威也不敢吐露只言片语。
后来，随着流言传得越来越邪乎，两位老人不堪其扰，再加上生意惨淡，于是才商量着搬到了永安县城。
苏仁笙一听宋老爷的话，不正是说明他对自己还有印象吗？
这样说不定还好套近乎呢！
他笑得粲然，说道：“宋大人，我真是阿笙啊！你看看，我给您带糕点来了。”
宋老爷眸光轻闪，看着面前站着的的确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稀眉一颦，说道：“阿笙，你怎么回来了？好像半年没露面了吧？”
苏仁笙道：“对，对。最近我家的汤铺关门了，我呢就知道县老爷您爱吃我做的糕饼，所以特意做了些让您尝尝。”
宋老爷笑道：“好啊！没想到你们小两口还想着本官，进来吧！”
他将二人迎入衙门，问道：“孟家汤铺为何不经营了？”
刚说完，他便自觉这话问得尴尬。如今兵荒马乱的，谁敢经营买卖啊！
宋老爷和缓地笑了笑。苏仁笙道：“老爷，今天我给您做的可是最拿手的糕点了。”
“是吗，呵呵。”宋老爷跟他们越过照壁，来到一处凉亭。初冬的平昌县虽然清冷，但有阳光照射的时候还是暖洋洋的，感觉很舒坦。
宋老爷坐在凉亭里，捻了一块糕饼搁进嘴里，嘴角含笑说道：“嗯，美味，好吃……既软又弹……”
他说完，有用安抚的口气说道：“其实，阿笙你做的糕饼这么香甜，肯定不缺买主。不要因为如今的环境而闭门歇业，那样做大可不必。我想，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苏仁笙突然问道：“那大人以为是陛下会赢呢！还是宁王会赢？”
猛地听到“陛下”二字，宋老爷眸子一恍惚，问道：“陛下，阿笙说的是朝廷吧？”
苏仁笙却道：“难道大人不知道陛下已经回京了吗？”
宋老爷脸色一凛，赶紧问道：“何时的事情，是真是假？”
孟小婉道：“阿笙说的没错，是真的？”
宋老爷问苏仁笙道：“阿笙，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苏仁笙轻轻沉下了脸色，说道：“实不相瞒，我和小婉之所以离开了平昌县半年，就是伴驾西行，和皇上一起去了嘉阳关。”
宋老爷惊怔了片刻，沉思着反问道：“你与皇上去了嘉阳关？那宁王为何还要造反？”
苏仁笙道：“宁王狼子野心，他的造反是早有图谋的。连皇上也给他蒙骗了。好在陛下洪福齐天，因为去了夷狄的牙旗城才躲过一劫。”
跟着，他简单地将他这一圈西行的经历和宋老爷述说了一遍。
“阿笙，你是说陛下现正在返回京城？”
苏仁笙点头说：“只怕现在已经到了，双方正在激烈的交战。”
孟小婉跟着说道：“宋大人您有所不知，大正皇帝打仗好厉害的，就连夷狄人都怕他三分。甚至就连常年欺负夷狄的哈里发大帝国在陛下手里都不堪一击。”
第二百零一章：吃糕
宋老爷脸色居然一变，对自己急促地投靠了宁王感到莫大的后悔。
平昌县虽然属于京畿一带管辖，但如今战事激战正酣，没谁敢于在两地之间走动，京城那里的消息自然传不过来。再者他也没有机会进京，自然对那边的消息一窍不通。
同时，宋老爷心中也没都城的局面有过多的想法，认为以宁王军的战力拿下都城是迟早的事情，至于贪玩儿的小皇上恐怕早已经在失踪的过程中丢掉了性命。
如今一听苏仁笙的话才恍然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宁王造反，天下的各位封疆大吏之所以作壁上观就是因为皇上失踪了，责任在于朝廷的大臣们没有看护好。
大正朝虽然被称之为太平盛世，但多为朝廷强迫民间的认可，老百姓心里实则积怨颇深。而这一切的原由都是以桂王为首的贪官污吏。他们大肆盘剥民脂民膏，设立繁多的苛捐杂税，民间早对此怨声载道了。
宁王正是抓住了民间的这种积怨打着“清君侧”的口号造的反，所以所到之处并没有遭到什么激烈的抵抗，甚至京都的百姓都盼望着宁王早日能登基坐殿，好狠狠地惩处桂王等一干贪官污吏。
其他封疆大吏将宁王如此得到拥护，自然不敢违拗民心，以免被当成靶子打，于是齐刷刷地观望着。
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宋大人以为宁王夺取江山的时机已经成熟，天子之命昭然若揭，再加上贺明不断的在他耳边说江山早已是宁王的囊中之物了，早些投靠他总比晚些投靠来的好。
宋知县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官，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但判断官场环境的警觉性还是足够的。他也判断出自己是时候天下该换个主子了，于是就率领“平昌县的子民”臣服于了宁王。
老百姓并不晓得大家已经成为了宁王军的顺民，只知道官府投靠了宁王，宁王军就不会打过来了，好歹能混个几天太平日子，实则对宋知县还是很感恩戴德的。
虽然红豆糕里不含酒，宋知县还是感觉有些上头。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陛下真的回归。不管宁王起初造反的旗号有多么的冠冕堂皇，实则都是反贼之举。如果还跟皇上打起来了，那就是妥妥的逆贼了。
若是宁王最后获胜尚可，若是败了，自己的乌纱帽连带下面的脑袋都得掉啊！
宁王军虽说骁勇异常，想打败朝廷军不难。但天下还有诸多的封疆大吏，掌握兵权的军阀，他们能坐视不理吗？只怕到时候就会像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那样大聚会军进攻宁王了。
面对无数中原大军，即便宁王军再擅长作战也会一败涂地的。毕竟，天下的悠悠众口他就难以对付。
宋大人停下了嘴里的咀嚼，默了片刻，对苏仁笙道：“阿笙，你跟皇上这么久，他待你如何？”
苏仁笙想了一瞬，反问：“大人可说的是我与陛下的关系吧？”
“对，对。”宋大人用力点头，说道。
苏仁笙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皇上最终灭了宁王的反军，只怕肯定会对那些选择倒向他的人施以报复，宋大人是担心自己小命不保所以想找个机会弃暗投明。当他听说自己跟皇上待在一起有小半年的光景，肯定想借助自己的关系和皇上套套近乎，这不正是自己想得到的吗？
他笑道：“大人，您可知道陛下为何带我去嘉阳关？”
宋大人摇了摇头。
苏仁笙答道：“就是因为这糕点。陛下吃过我做的红豆糕后赞不绝口，他当时听说嘉阳关山穷水恶，那里的官兵吃的都是土糠窝窝头，这样的食物怎能入得了陛下的龙目？所以就把我带去了。”
宋大人了然地“哦”了声，说道：“这么说阿笙你是去做随军厨师了？”
苏仁笙颔首道：“可以这么说。陛下年少贪玩，与我又是同龄，自然能相处到一起去。他返回中原后，担心我的家人有危险，就让我留在这里探视。”
宋大人皱眉问道：“只是这些？只是探监那么简单？”
苏仁笙心念一动。暗咐：这宋大人该不会是想打听皇上是不是在派遣自己调查平昌县的事情啊？
他故意反问道：“大人你为何要这么问？”
宋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阿笙，陛下对你可真好啊？”
苏仁笙哈地一笑道：“那是一定的。”
是啊！皇上没事儿就逼我给他做糕点，还总捏我的胖脸，而且哪里危险就带我去哪里。
见到他的笑容，宋大人笃定阿笙已经成了陛下身边的“宠臣”，诘问道：“那陛下这里就你在平昌县，就没有别的命令了？”
苏仁笙豁然说道：“大人不愧是老爷，揣摩圣意真是有一套，还被您猜中了。”
他压低声音，悄声说道：“陛下也十分关心京畿一带的局势。因为宁王过来叛乱似乎并不曾遭到什么抵抗，所以陛下怀疑京城附近的势力或许已经都投靠他了。所以想派我暗中调查，各个知府衙门的动向，大人这般忠心，想来是不可能叛变的。”
宋大人干笑两声，说道：“那是，那是。自然不会叛变。”
苏仁笙又道：“如今陛下回归了，天下各路封疆大吏一定会拥护他，一起对抗宁王。夷狄人如今也与陛下交好，还帮助出兵攻打嘉阳关。这些想必宋大人心里都清楚吧？”
宋大人连连点头：“嗯，嗯。清楚的很，清楚的很。”
他还真没说谎。最近宁王军在京畿一带抓壮丁，声势浩大，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而宁王军抓壮丁的目的就是投去嘉阳关作战，想来阿笙的话不假，那里正在受到夷狄大军的进攻。
这么一来，天下诸侯都反对宁王，夷狄人还攻打他的老巢。宁王岂不是四面楚歌，众叛亲离了？
这仗还怎么打？
如果宁王一旦败了，大正皇帝到时候无疑会捉拿那些投靠他的叛党。京畿一带那些倒向宁王军的官员毋宁说都将不得好死啊！
想到这里，宋知县心里猝然惊慌起来，死死地按了按自己头顶的那顶乌纱帽。
第二百零二章：探监
宋大人缓缓说道：“我宋某人为官二十余载，心里只装着陛下，还望阿笙多跟陛下讲讲这些。”
苏仁笙心哂道：现在你见皇上有可能从新得势了，才来巴结，真是典型的小人。
“谨遵大人之言。”苏仁笙认真说道。
宋大人听了心花怒放。孟小婉见正是和他提及宝家的时候，就对宋大人说道：“大人，我有一事想问您。”
宋大人道：“何事？”
孟小婉道：“我听说平昌县的首富之户宝家被抓了，可是真的？”
宋大人轻轻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孟小婉道：“不知宝家所犯何罪过？”
宋大人一噎，语塞半晌，才反问说道：“你们跟他家有何关系？”
苏仁笙道：“实不相瞒。我家所开的孟家汤铺全仰赖宝家三小姐的资助，实则她是我家的金主。没了宝家我们的铺子也开不成了。”
宋大人颔首道：“原来如此。宝家的事情本官暂时也无能为力，所以你们还是不要问了。”
苏仁笙皱眉问道：“无能为力？宝家可是被冤枉的？”
宋大人一怔，缓缓说道：“宝家是被抄家的，至于获的是何罪本官并不清楚。你以为宋某是平昌的县老爷，县里大牢里面关着的都是我审的犯人啊？远远不是，抄宝家是宁王下的命令，本官也只能按照他说的执行。本官也无可奈何啊！人家有兵啊！”
苏仁笙心哂：真是墙头草，倒得这样快。
他眉间一沉，叹道：“也难为大人了。”
孟小婉道：“我听了半天，宝家似乎没有罪啊！”
苏仁笙道：“大人不是说了吗？宝家之所以被抄家全是因为得罪了宁王，宋大人也无能为力。”
“对，对，对……”宋大人连连颔首，委屈得几乎快的掉下了眼泪。
孟小婉见是话缝，见缝插针道：“想必宋大人也是很可怜宝家的了。”
苏仁笙跟着说道：“那可不，宋大人这么正义的清官大老爷，怎能不心生怜悯？对吧，宋大人。”
“对，对，对……”宋大人连连颔首说道：“本县也确实替他们家感到哀伤。”
孟小婉点头赞道：“即是如此，宋大人能否再发发慈悲，让我们见一见宝珊？”
宋知县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俩孩子在给自己下套。不过事已至此，他总得向大正皇帝表表忠心。况且，县里大牢的钥匙就在自己衙门里，举手之劳，容易的很。
他思虑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我待会儿就叫人带你们去看她，但可别太久。我知道宁王军的人会知道。”
苏仁笙和孟小婉听了，齐声赞道：“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宋知县呵呵一笑，叫来书吏，让他带着二人前去了大牢。
弯弯曲曲走了好一阵子地道他俩才来到地牢入口。
黑黢黢的牢门上挂着白布，随着开关门不断地飘动着，似灵幡飘逸，瑟瑟瘆人。
看守面前没燃尽的火盆忽大忽小地闪着残光，如同鬼火。
苏仁笙和孟小婉不由得吓得直打寒噤。苏仁笙曾经去过京城的大牢，但那里可比平昌县的要宽敞明亮多了，也没有什么瘆人的感觉，无非就是潮湿些而已。
但平昌县的大牢真真如同地狱一般可怖，到处都有人在叫冤，声音凄厉，如同真的来自九幽地狱。
瘸腿看守带着他们来到了关押宝珊的牢房，就见她整个人都蜷缩着，似乎得了重病，不停地打着摆子。
苏仁笙吃惊地问看守：“宝珊姐是不是得了疟疾？”
这可不是小事儿。要知道牢房里什么污秽的东西都有，染上病再正常不过了，宝珊是千金之躯，一直养在闺中，身子更加孱弱。
如果真是得了疟疾，只怕活下去的概率并不大。
看守道：“这我哪儿知道啊！她总是说自己冷，我看差不太多。”
他的语气很冷，声音里面毫无感情。
孟小婉忙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他说：“麻烦大哥去请郎中来给宝珊姐瞧瞧病，我暂时就这些钱，不够你可以再朝我要。如果多了，就当送您的酒钱了。”
看守恹恹说道：“这……我朝哪儿在朝你要啊？”
苏仁笙立刻道：“我们明天还来。”
看守冷嗤他一句：“你倒是想得美？这地方是能说来就来的吗？没有规矩！”
苏仁笙道：“你放心，我和你们县太爷要好，要不然也进不来，你说是不？”
看守声音更冷酷了，说道：“进来的谁都这么说，我哪管真假。咱们老爷原是给了钱就让探监的，只是宝家比较特殊而已。”
孟小婉不想与他磨牙，毕竟探监是有时间要求的。
她掏出一只碧玉耳环，给他说：“这东西少说也值五十两银子。你去给宝珊姐请个大夫来，然后再给他买些好吃的，把身子骨养好。阿笙告诉你咱们会再来就会来，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看在钱的份子上，看守眼睛立刻亮了，说道：“成！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死的。”
说完，他掏出钥匙打开牢房，嘱咐道：“一刻钟的时间，不能再多啦！”
宝珊蜷缩在牢房一脚，整个人显得异常恍惚。牢房里潮湿阴冷，薄薄的枯草席泛着阴嗖嗖的凉意，地上爬满了老鼠，蟑螂，住在这里不生病才怪呢！
好在宝珊是独自一人一个房间，比那些挤在一起的犯人还要少受一些苦。
苏仁笙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关切问道：“宝珊姐，你还好吧？”
宝珊略略地又了些反应，她抬起散着乱蓬蓬头发的脸，努力地看着苏仁笙。
孟小婉道：“是我和阿笙，我们来看你了。”
“阿笙？”宝珊奇道：“你怎么回来了？我听小婉娘说你不是跟皇上走了吗？”
苏仁笙点头道：“对。小婉娘已经跟你说了啊！这说明她没将你当成外人。是这样的，我和皇上去了西域，待了半年。现在陛下回来就是跟宁王打仗的，他要收回自己的江山。”
宝珊点了点头。
孟小婉问道：“宝珊姐，你是如何得罪的宁王？”
宝珊忧愁道：“我哪里敢得罪宁王？是宝琴那臭丫头，我恨我不死啊！”
苏仁笙和孟小婉相视一望，事情的真相跟他们俩料想的一点不假。宝家被抄果然跟宝琴有关。
只怕这里也有贺明。
第二百零三章：消息
苏仁笙说道：“贺明提前打听到了宁王要造反的事情，所以暗中帮助他筹措粮草。宁王如今果然起兵造反，贺明自然成了他的功臣。而宝珊也在这其中出了不少钱，她也跟着鸡犬升天，如今他二人春风得意，怎么可能饶了你？”
孟小婉道：“如今好在皇上归京了，只盼望这场仗他能打赢。”
苏仁笙跟着说：“宝珊姐你放心，别看皇上年纪小，可能打啦！肯定能打败宁王的叛军。我看贺明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宝珊双眸垂得很沉，惝恍说道：“阿笙你就别在安慰我了，皇上那样小怎能斗得过宁王老奸巨猾？”
孟小婉认真说道：“不，阿笙说的没错。陛下打仗真的很神勇的，我俩在嘉阳关亲眼所见，就连夷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仁笙郑重地点了点头。
宝珊相信了，但面容依旧愁苦。她叹道：“即便那样又能如何？我家的财产都被宁王抢走充做军饷了，即便我能恢复自由身，也只能穿土布粗衣吃粗菜淡饭了。”
苏仁笙劝说她道：“宝珊姐你别这样消沉啊！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你们宝家之所以做到这样大的家业不也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吗？”
宝珊知道他是想自己心情好些，于是点了点头。问道：“战事进展如何了？”
苏仁笙摇头说：“陛下才刚刚回来，现在应该已经返回京城了，恐怕现在正与宁王军交战呢！至于具体情况，现在谁也不敢往京城方向去，所以不太清楚。”
宝珊道：“我知道了，老天保佑皇上能快些打败宁王的叛军，放我们出去。哎，阿笙，你回来多久了？”
苏仁笙回答说：“两天了。”
宝珊又急切地诘问道：“那你看到他了吗？”
苏仁笙知道她指的是贺玄，点头说道：“看到了。最近闹了一股子流寇，还欺负了我家。多亏贺玄哥哥出来才救了我们，您家被抄也是贺玄哥哥告诉我们的。不过，他说有急事所以又走了，也没在我家待我久。”
孟小婉怨尤说道：“贺玄大哥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忙什么？宝珊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过来看看。”
苏仁笙赶紧解围说：“贺玄哥哥一定是真有急事儿的，他能把宝珊姐出事儿的消息告诉我俩，让我俩帮忙，就说明他心里面有宝珊姐。”
宝珊苦笑一声，叹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了。我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即便能出去又怎能配得上他？”
苏仁笙见她又开始垂泪，心里有些不忍，同时也确实不明白贺玄为何不来探望一下宝珊，难道心里真的就没有她？
……
由于监管不住催促时间到了，二人只好辞别了宝珊从监牢里面出来。
坐着马车，苏仁笙有些心情沉闷，孟小婉亦是如此。她询问苏仁笙道：“阿笙，你是不是也在想贺玄哥哥的行为啊！”
苏仁笙点头，反问她说：“小婉，你说贺玄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宝珊姐？”
“没准！”孟小婉吃不准，所以摇头说道：“从他的态度上来看，好像真对宝珊姐冷冰冰的，可有可无的样子。但是他又专门去打听了宝家的事情，真是让人费解。”
苏仁笙道：“我倒是在想，贺玄哥哥说有急事儿，到底是什么急事儿啊？”
孟小婉冷冷嗤笑道：“只怕是借口吧！上次他就说有急事儿走了，也不知道办的是什么事儿？”
苏仁笙却正色道：“不，贺玄哥哥应该不会骗我们。他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只是他江湖气息很浓，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让人捉摸不透。咳，下次见到他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离奇的是，他们一回到杏花村的家里，就看见了贺玄正在和阿笙爹娘聊天。
苏仁笙诧异地看了看孟小婉，说道：“哎呀，太阳是打西面出来了吗？怎么贺玄哥哥又来了？”
贺玄笑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苏仁笙摇头笑道：“哪儿能啊？我和小婉刚才去了平昌县的牢房，探视了宝珊姐。”
孟小婉跟着道：“宝珊姐现在可落魄了，还得了重病，特别可怜。”
贺玄听了表情凝然，清叹了一声，问道：“她病得重吗？”
孟小婉道：“你看看去不就知道了吗？”
苏仁笙拽了一下她的袖口，对贺玄说：“没大关系了，小婉给了看守钱，让他请大夫给宝珊姐治病。我想用不了多久宝珊姐就会好了。”
贺玄想想，又问：“那看守可靠吗？”
孟小婉问他：“贺玄哥哥这么关心宝珊姐，为何不自己去探望？”
贺玄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啊！如今战事颇紧，你们所说的那个能打的皇帝也并没占什么上风啊？”
苏仁笙诧异道：“原来贺玄哥哥是去打听这些啦！怎么？连皇上都打不过宁王军吗？”
贺玄道：“宁王军人多势大，皇上这面军队少了些。其实他刚到的时候京城就已经失守了，如今防御工事都成了宁王军的了，陛下打起来自然十分辛苦。”
他顿了下，又说：“其实，这些也都是我听来的。我并没有去京城。”
苏仁笙问道：“我以为你说的要紧事就是到京城去打听战事进展了呢！”
贺玄道：“战争进展就是打听到了又有何用？我总不能去参军吧？我是去打听有关宁王军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了。”
苏仁笙问道：“什么消息？”
贺玄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最要紧的就是粮草。上次宁王征讨夷狄失败，就是因为桂王不给他发粮草。这才导致他造反的。”
苏仁笙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难道，贺玄哥哥这几天是去打听宁王粮草的位置了？”
贺玄笑赞道：“聪明。如果烧毁了宁王的粮草，宁王必败。”
孟小婉恍然道：“哦，敢情是这样啊！那贺玄哥哥你打听到了吗？”
苏仁笙笑道：“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打听到了。”
贺玄也得意一笑：“我今天来找你们就是为此事而来的。实话跟你们说，我正打算烧了宁王的军粮，现在就差人手了。所以，我想让阿笙去找大正皇帝，和他联合，只要宁王的粮草被焚毁，他们必然军心涣散。”
第二百零四章：突袭
苏仁笙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我不知道皇上现在何处？”
因为适才听贺玄的话，京城的局面大体上应该是宁王主守，大正皇帝主攻的局面。那么大正皇帝应该就在京城里，但具体的位置苏仁笙却不清楚。
而且，京城战火纷飞，如今去那里只怕要冒不少的风险。
贺玄说道：“我倒是打听到了，大正皇帝如今就在城外的山脚下。本来各地的封疆大吏见陛下回来了，都义愤填膺想要征讨宁王，然而却发现陛下手上人太多，根本打不过宁王的十几万大军，于是齐刷刷地按兵不动了。”
苏仁笙明白，大正皇帝要想夺回江山，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不能不帮忙。
并且，看起来也只有用贺玄的办法才能顺利地打败宁王军了。
他对贺玄说：“贺玄哥哥，明天咱们就去京城吧？”
贺玄点了点头，说道：“好。”
阿笙爹娘一听自己孩子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赶紧阻拦说道：“阿笙，京城现在正在打仗，去那里会有危险的。”
苏仁笙道：“爹，娘，现在大正王朝危在旦夕，我不能不管。况且，我与大正皇帝在嘉阳关还和宁王发生了龌龊，如果他知道我回家了一定不会放过我。这场仗，我必须要帮助陛下拿下来。”
孟小婉道：“阿笙说的很对。属实说，我也很替他担心，但是目前也别无法子。阿笙，你放心，家里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贺玄对阿笙爹娘笑道：“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笙的，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父和阿笙娘也都见过贺玄的本事，虽然心里还是不稳，但也没再说什么。
……
从平昌县沿路去京城如果是坐一般的牛车差不多要三、四天的时间，贺玄驮着阿笙一路快马加鞭不用三天就到了。
沿途的城镇基本上都是静悄悄的，死气沉沉的阒静让百姓们心头莫不惶恐，都龟缩在家宅里不敢露头。店铺也基本上都闭门歇业了，找不到半点生机。
快到京城的时候，听能听到一些厮杀声。朝廷的残兵败将丢了守护地被赶出了京城，正在和宁王军的势力做着搏斗。
苏仁笙猜测，一部分朝廷将士大抵已经和大正皇帝汇合了，大正皇帝其实现在最应该去做的就是召集那些仍然在京城附近与宁王军作战的散兵游勇。
一旦将这些势力全部搜集起来，大正皇帝的势力务须说将增强许多，而那些朝廷军的残兵流寇如果不被编制进来就很可能成为真正的流寇，到时候便会危机老百姓的生活，可谓是后患无穷。
两人跃过了这些交战的人群，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大正皇帝的踪迹。
贺玄说道：“大正皇帝身边人那么少，应该不敢跟宁王正面对决吗？”
苏仁笙撇了撇嘴摇头说道：“不，你完全不了解大正皇帝。他可是出了名的爱惹是生非，哪里有危险爱往哪儿钻。我估计咱们要想找到他，就听哪里的战火最密集就够了。”
贺玄大惊失色，感叹道：“小皇帝这么能作死啊？”
苏仁笙又是摇头：“这个小皇帝可非常难以让人捉摸，他的武艺太强了，我觉得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你越不看好他，他往往就能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贺玄见他说得神乎其神，不觉皱眉。
天底下有这号人物吗？
他笑道：“你的意思是哪儿打得最激烈，大正皇帝就在哪儿喽？”
苏仁笙道：“多半差不多。但是，他这回带来的人太少了，不知道他集合了多少朝廷的兵马，如果人少的话，就凭他打仗时的虎劲儿，只怕还真有危险。”
正说着，远方一道穿云箭蹿出，好像战火纷飞了起来。
贺玄道：“阿笙你猜，小皇帝会不会就在那边啊？”
苏仁笙道：“也许吧！可是咱俩这个时候过去，我恐怕还太危险。”
贺玄道：“过去看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危险的。我跟你爹娘保证过。”
苏仁笙知道他武功高强，心里虽然发突突，但也不至于害怕到极点。况且这次来找大正皇帝是当务之急，也就点了点头。
两人跨上马，一路慢慢地朝战场遁迹而去。
那是一片山丘，还有些沼泽遍布其中，如今已经是血流成河。交战双方里大部分是中原人，但也有些夷狄人的身影。
这么来看大正皇帝果然在其中。
两人躲藏在山丘后面，仔细地观察战场里的身影，却并没发现大正皇帝。正有些失望，苏仁笙却突然看到了鲁吐布拉的身影。
他正带着人左突右杀，但对方的人数也委实太多，双方势均力敌，直战到黄昏时分才渐渐转停。
贺玄对苏仁笙说道：“你不是认识那个夷狄人吗？我过去帮帮他。”
苏仁笙一惊，怔道：“这里可是战场啊！”
贺玄摇头说道：“没关系，说真的，不管是朝廷的兵还是宁王军我看战斗力都不怎么样。”
苏仁笙道：“那贺玄哥哥，你要小心些！”
贺玄神秘兮兮地一笑，抽出宝剑迅捷地冲了出去，闪电般接连杀了好几个宁王军的士兵。
其余的宁王军也都不愿意恋战，见对方突然出现了个这样厉害的角色，顿时吓得惶惶不安，仓皇地撤退了。
贺玄收回宝剑，就听鲁吐布拉道：“你该不会就是中原人口中所说的侠客吧？”
贺玄冲他一笑，奇道：“咦，真有意思，你这夷狄人居然会讲中原的话？”
鲁吐布拉道：“我作为夷狄大王的使节出使过好多国家，我一个人会将七八国的语言呢！”
“鲁吐布拉大叔。”苏仁笙见安全了，探着圆圆的小脑袋走了过来叫道。
鲁吐布拉猛地一见苏仁笙，登时一愣，问道：“阿笙，你不待在家里，来战场上做什么？”
苏仁笙笑指着贺玄说道：“这位是贺玄哥哥，他本事可大了。我带他来就是要他帮皇上剿灭宁王军那些逆贼的。”
鲁吐布拉皱眉道：“可他只有一个人，再厉害又能怎样？”
苏仁笙附在他耳便悄声说道：“他打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机密，是有关宁王军的。我打算带他去见觐见陛下。”
鲁吐布拉道：“即是如此，那与我走吧！”
第二百零五章：面圣
大正皇帝虽说很能打仗，但他赶得时日不好，刚返回京城时都城便沦陷了。
宁王利用京城高大的围墙和坚固的城池一时间让大正皇帝束手无策，心里万分捉急，口中还不住咒骂：“到底当年是谁非得把京城的围墙修造得这么坚固，朕打都打不下来？”
他一顿咆哮，在军营里来回踱步。
这时，鲁吐布拉带着苏仁笙和贺玄来。
大正皇帝正在发脾气，还距离军营百步远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杀气。
苏仁笙问鲁吐布拉道：“皇上现在搜集到了多少朝廷的散兵游勇？”
鲁吐布拉答道：“并不太多，差不多只有万人。听说大部分士兵都被朝廷的大臣们带走了。”
苏仁笙问道：“难道大臣们要重整旗鼓，再杀回来？”
鲁吐布拉道：“我猜是如此，皇上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那些撤退的大臣如今根本找不到，也不知道带着军队跑哪儿去了？”
贺玄突然冷哂一声，说道：“他们哪里是打算要重整旗鼓杀回京师啊！那些军队是去护佑桂王等一干大臣的家属回乡避难去的。”
“贺玄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玄冷冷地扯了下嘴角，说道：“我前几日来京城，那时京师还没失守。但京里的人都人心惶惶，朝廷的大臣安抚百姓说不要惊慌，朝廷军会坚守到最后一刻。然而，那些脏官嘴上这么说，实则已经暗中将家当全部打包用骡马车驮好。他们还担心路上遭到宁王军的埋伏，所以将戍守京师的士兵都抽调出来保护自家的财产。如若不然，宁王也不会这么快就攻下了京城。”
苏仁笙恨道：“这群狗官，真是败类，只恨大正皇帝还没他们蒙蔽。”
这时，传来的大正皇帝的声音：“是谁敢蒙蔽朕？哦，原来是阿笙啊！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忠心，在这么为难的时候还来探望朕。对了，你知不知道修建京城的人是谁？”
苏仁笙摇头说道：“不知道。”
大正皇帝气的一跺脚：“如果让朕知道是谁修的这么坚固的城池，非得砍了他的头不可。攻打起来这么费劲。”
苏仁笙笑着说道：“陛下，不管是谁修的。京师城防坚固原本也是为了好好的保护您嘛！”
大正皇帝皱眉不语。
苏仁笙跟着说道：“陛下，我今日来面圣是来给您出主意的。”
“什么主意？”大正皇帝瞥他一眼说：“难道你还有打败宁王的万全之策？”
苏仁笙思附着到：“嗯，算是有吧！”
大正皇帝面色一滞，冷道：“你做美食倒是把好手，领兵打仗嘛！根本就一窍不通。哪来儿的万全之策？”
苏仁笙笑道：“皇上圣明。我的确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但我带来了个人，他却可以有个好法子。”
说完，他拉了拉贺玄的衣袖，说道：“这位是贺玄，他打听到了宁王军粮草的具体位置，只要陛下愿意，咱们就可以烧了宁王军的粮仓。他虽然人多势众，但没了粮草还不是一样会输？”
大正皇帝将苏仁笙拉过一边，低声问道：“这人可靠吗？”
苏仁笙皱眉心说：大大咧咧的小皇帝如今怎么这样谨慎了？
他笑着安慰道：“陛下放心，我和贺玄哥哥可是老朋友了，他的话不会有假。”
大正皇帝细细思量了片刻，为难道：“朕本不想做那些偷袭之事，朕向来不耻那种行径。可现在京城的城墙太过坚固，朕也是迫不得已啊！”
苏仁笙正色道：“兵不厌诈，陛下的行为算不上可耻的行为。再说，宁王是叛乱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大正皇帝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宁王先不仁的。鲁吐布拉，我们还有多少人？”
鲁吐布拉道：“算上带来的夷狄人，加上召回的朝廷军，差不多一万人。”
大正皇帝道：“抽出五千来，咱们去烧了宁王的粮食窝子。贺玄，你跟朕说说，宁王的粮草都藏在何处了？”
贺玄道：“回陛下，是个叫莫子山的地方。”
大正皇帝诘问：“距此处远吗？”
贺玄摇头：“大概五十里路吧！只是，宁王十分重视粮草之事，已经派遣了重兵看守。”
大正皇帝不屑一顾，说道：“管他有多少守卫，打他便是。”
贺玄脸色冷了下来，暗咐：这小皇帝打仗真是愣头青，如此莽撞！
苏仁笙却忽然朝他笑着低声说：“怎样，我和你说的不错吧？咱们的皇上每次打仗都是这样，直截了当，你越不看好他，他越会给你带来惊喜。”
……
大正皇帝点齐五千兵马，由贺玄带路，当晚便去了莫子山。
因为只有五十里的路途，所以行军的速度很快，天刚黑就到了莫子山。
山上山下各处都是整肃警敏的士兵在巡逻，几乎密不透风，很难攻打。
贺玄对大正皇帝道：“陛下，您有什么策略吗？”
“要什么策略啊！”大正皇帝一脸不屑，说道：“干就完了。”
跟着，他大喊道：“给朕冲。”
然后一马当先，飞奔而去。
……
贺玄完全没想到解决的会这般顺利！
不足半个时辰，整个粮仓就被大火付之一炬了。那些宁王守军被杀得几乎片甲不留，只有一小股残兵败将落伤仓皇逃跑了。
他望着遍地的尸体不由得心中感慨。并且，他在尸山里还发现了娄彪的尸体。他是贺明的舅舅，宁王军的军曹。
贺玄小时候曾见过娄彪，所以现在还有印象。
贺明也正是因为娄彪的这层关系才能顺利地搭上宁王，继而才有了今天的春风得意。
不过，如今宁王最重要的粮仓被烧，想来对他的反叛而言打击巨大，只怕失败也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候，贺明和宝琴也就知道什么是苦日子的滋味儿了。
他在娄彪的尸首里面发现了一封信，原来是宁王写给贺明娘娄氏的。内容也很简单。宁王称赞了娄氏一门尽心尽力为自己做事，将来自己一旦登基大宝必然不会辜负娄氏一门，会封娄彪为户部尚书，贺明也会位极人臣。
娄氏在贺家苦心经营多年，为的就是要光复娄家，为此，她甚至愿意铤而走险暗中勾结宁王。但看来，她仍然还是要落得个满盘皆输。
第二百零六章：获胜
大正皇帝洋洋得意地踩在敌军的尸体上，哈哈大笑。
这时，贺玄走了过来。他将信交给大正皇帝说道：“陛下，这封信写明了为宁王筹措军饷的人员是我的二哥贺明。他和母亲暗中勾结宁王，我们贺家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我也正是为此才四处打听宁王粮草的具体位置。我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帮助陛下惩治宁王的作乱势力，为我贺家赎罪。”
大正皇帝看罢信后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你知道你二哥跟他娘亲勾结宁王，为何不告诉父亲呢？”
贺明答道：“如今我贺家都被贺明把持，我根本说不上话。”
苏仁笙也跟道：“是啊！贺明也发觉了贺玄哥哥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所以还要杀他呢！”
大正皇帝点头道：“朕知道了。贺玄你大可以放心。朕很快就能击败宁王，到时候你们贺家勾结宁王的罪过朕可以一笔勾销。但你的哥哥贺明和他娘朕却不能放过。”
皇上的话正和贺玄心思，立刻下跪叩首道：“谢皇上。”
大正皇帝又笑道：“朕看你功夫不错，以后就留在朕的身边做个侍卫吧！”
贺玄更是欣喜，但心中却觉得小皇帝跟正常人有些不太一样，害怕伴君如伴虎，一直嗫嚅不敢答应。
大正皇帝根本没问他愿不愿意，转身就走了。
贺玄只好对苏仁笙说道：“阿笙，皇上的脾气我有些吃不准，怕以后伺候不好他。你了解他，跟我说说。”
苏仁笙低声对贺玄真诚地说：“告诉你吧！我跟了皇上玩了一大圈儿，对他最大的了解就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贺玄：……
粮仓里面还有些没有烧毁的粮食，因为宁王军的士兵都跑得飞快，还能抢救下一些粮食。
大正皇帝命令士兵将其余的粮食驮回去，以做军资。
大概驮回去了上百袋子的粮食，不多也不好，差不多够他们吃上个三五天的了。
但按照大正皇帝的说法，战争用不了三五天就能结束。
贺玄心中腹诽：皇上啊！你可自由一万人马，怎么能打得过人家宁王军的十几万军队呢！
但大正皇帝似乎对这些并不在乎，他反而更加愿意享受打仗的这段时光。
第二天，攻城……
第三天，攻城……
第四天，再攻城……
第五天，城破了。
因为京师里的宁王军没了粮草，心慌意乱，根本无心恋战，宁王虽然抢了不少百姓的粮食，但毫无用处。
大正皇帝带着一万兵马顷刻间就占领了皇宫，宁王则带着残兵败将撤退了出去。
十几万人的兵马，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几乎就溃散了一无所有。
宁王这次一败涂地，而西面的嘉阳关听说已经被夷狄人控制住了。有人建议他去关外寻找燕王做靠山，但宁王明白燕王这人更是一代枭雄，只怕会将自己抓住献给大正皇帝，所以坚决不去。
仓皇地奔跑逃了十余天，宁王悲愤交加，染上了风寒，最后死在了一座无名的山丘上。
至此，不可一世的宁王军土崩瓦解，一带枭雄宁王落得个曝尸荒野，其余将士作鸟兽散。
那些被宁王打败的朝廷大臣，在京城陷落时第一个携家带口逃跑，根本没有尽职尽责的。如今见陛下又重新夺回了江山，便又扶老携幼返回了京城，对大正皇帝歌功颂德。
而那些在大正皇帝和宁王对峙是都按兵不动，等待谁赢了就投靠谁的封疆大吏，也都带着手下兵马浩浩荡荡地打着勤王的旗号，要么来到京城口口声声过来护驾，要么就是四处追杀逃跑的宁王。
虽然他们也都知道宁王当时已经死了，但仍旧还在奋不顾身地表示着对皇上的忠心。
对于这些臣民，大正皇帝自然不会轻饶了。
但对于苏仁笙而言，现在朝廷里的最大隐患除了宁王外，还有桂王。只是，桂王因为与宁王龌龊最深，在宁王攻破京城时也跑得也最快。
但是宁王并没给他逃跑的机会，他宁愿所有大臣都逃跑也不会留给桂王生存的机会，所以四处派兵追杀他。
结果，虽然桂王带去的护卫人数众多，却被追杀得最凶，终于还是没能逃得掉宁王的毒手，被宁王军灭了全家。
桂王跟苏家有仇，苏仁笙对担心的就是将来如了皇宫没法他和相处，甚至还会遭到桂王暗中使绊子。
如今倒是省下了一桩烦心事。
……
“宁王之乱”终于烟消云散了，京城之中也恢复了往日的太平。
大正皇帝论功行赏，鲁吐布拉他们都获封勇士称号，朝廷还给他们相当多的金针珠宝，牛羊马匹。还让这些夷狄人在京城足足地玩儿乐了一个多月。
嘉阳关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夷狄大王得知大正皇帝这边大获全胜，选择撤离了嘉阳关，不过，他要求让鲁吐布拉等人速速返回牙旗城。
至此，大正朝在西域一带完全的太平了，夷狄人和中原人改交战为交换货物，建造了许多市场和城镇，日渐热闹了起来。
鲁吐布拉离开京城时，还特意和苏仁笙吃了顿晚饭才告了别。
赏的赏，罚的罚，大正皇帝虽然年轻，但经过此番经历后，也知道了许多治国的道理。虽然他仍然打心底里讨厌治理国家，觉得太累，太枯燥，不好玩儿。
他叫来苏仁笙说道：“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也该处理你了。”
苏仁笙猝然一惊：“陛下，我可是有功之臣啊！”
大正皇帝哈地一笑，捏着他胖嘟嘟的圆脸说道：“朕知道你是有功之臣，但白小江如今已经去了西域，朕身边没有个御厨个不行。”
苏仁笙知道他的想法，就说：“陛下，可我只会做跟红豆有关的菜肴啊！”
大正皇帝道：“那也不错，朕最近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得需要名厨料理。”
苏仁笙问道：“什么事情啊？”
大正皇帝道：“朕的姐姐要回来了，她是朕唯一的亲人。朕可想好好招待她。”
苏仁笙道：“这好办，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正皇帝道：“就是因为平叛宁王的事情，她要随同自己的丈夫归来。你知道她丈夫是谁吗？”
苏仁笙摇了摇头。
大正皇帝突然皱眉，说道：“燕王的儿子，小燕王。”
第二百零七章：燕王
苏仁笙听了心头猛然一瘆。
燕王的名号他也听过，居然燕王和宁王一样都被称为武神。但宁王相对来说要色厉内荏许多，而燕王则非常暴戾，虽然被朝廷封做燕王，实际上在民间还有个外号“阎王”。
而且，燕王对朝廷的态度可不像宁王那般暧昧，他可是一点也不听从朝廷的号令。好在关外无甚外族侵扰，朝廷也不会依仗燕王干这干那的，与燕王府的关系也不至于太过恶化，但好肯定更是谈不上了。
只是，燕王这人性格很让人捉摸不透。民间一直有声音议论纷纷，燕王府最有可能造反。而这种声音甚至不是从大正朝开始就有了，早在少帝在位时期，有关燕王有可能造反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为此少帝寝食不安，最后没有办法只有将宣婧公主下嫁给燕王儿子。
大正朝的四大藩王除了已经投靠朝廷的桂王外，其余三个藩王都是听诏不听宣，东平王势力较弱，尚且对朝廷构不成威胁。而西宁王，南桂王都已经死了，所以目前对朝廷威胁最大的就属北燕王了。
自从大正皇帝登基以来，燕王府到如今都还没有派人觐见过，如今突兀地让小燕王夫妇觐见，委实让人觉得可疑。
苏仁笙想，也许是燕王察觉到了危机，感到兔死狐悲，担心大正皇帝灭了宁王后又过来灭自己，所以才临时抱佛脚过来京里献媚的。
当然，这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相对于宁王，燕王对朝廷可谓毫无忠心可言，宁王的造反有着被逼无奈的成分，而燕王则是时刻都在谋图造反。
少帝在位时就将他列位心头大患，不住地进行打压，燕王这才没成气候。
不过，他雄踞关外多年，盘踞了无数铁甲雄狮，隐患实则不亚于宁王军。宁王在走投无路时曾想投靠燕王，但燕王并没有收留，同时也没有将他抓住进献给朝廷。
这说明燕王的心思很复杂，他对朝廷既忌惮又不屑一顾，既不想让人非议他有收留逆贼的行为。那样一来毋宁说燕王的谋反心思便昭然若揭了，但他也没有活捉宁王，向朝廷买好，说明朝廷在他心里并非是至尊无上的存在，实则也暴露了他并不想服从朝廷的态度。
苏仁笙对大正皇帝说道：“陛下镇压了宁王的造反，实则是为您的江山剪除了潜在的祸患，但我也曾听民间的百姓议论过，朝廷眼下最大的威胁并不在宁王，而是燕王。宁王造反有巧合的成分，如果咱们不是前去嘉阳关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但燕王从少帝在位时就谋图过篡权，陛下应该小心。”
大正皇帝不屑地笑笑道：“燕王想反，那就让他反好了。朕等着他呢！就怕他不造反。”
他说的不错，现在的大正朝已经少了一个祸患，大正皇帝正好可以放下西边的心思，主要对付北面的燕王。大正皇帝有多能打，恐怕燕王也是心知肚明的，宁王的惨死恐怕也会让他感到心惊胆寒。
所以，这次小燕王夫妇回京探视陛下很可能就是燕王筹划的一次试探性的火力侦察。虽然是试探性的，但须臾也是马虎不得。
好在这次公主省亲要在一个月后，苏仁笙还可以出宫料理许多自己的事情。
战火刚刚平息，需要打理的事务还有许多。比如孟家汤铺从新开张的事情，宝珊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需要他走动。
好在大局已定，这些事情虽然繁杂，但并不难处理。
苏仁笙向大正皇帝请辞回家料理事务。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请好了释放宝家的圣旨。
带着圣旨，他驾着马车兴奋地返回了平昌县。
孟小婉和自己的爹妈都在县城外的杏花村等候着，当然，她们也听说朝廷军大获全胜，想必定然是贺玄出的主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务须说阿笙和贺玄二人必然会得到重重的赏赐，即便没有赏赐，如今不必打仗了。就凭从新开业的孟家汤铺，两家人就不会再犯愁吃喝生计了。
苏仁笙返回的沿路，各地百姓已经都得到战事平息的消息了，街面上迅速地从新繁荣了起来。整座京城以及经济一带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安宁和祥和。
他遂买了些烧鸡，卤鸭外加热烧饼之类的吃食，打算回去庆祝一下。
回到了杏花村，发现果然村口已经有不少人围坐在了一起，嘻嘻哈哈地喝茶聊天。
当然，他们聊天的内容肯定是和这场战争有关系了。
在他们看来，谁打了胜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可以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了。
穿过了光秃秃的那片杏花林，苏仁笙下了马车。
因为杏花村很贫穷，平日里几乎见不到马车。而苏仁笙的马车是从皇宫里面借出来的，自然富华无比，虽然小了一些，但精巧美观，看得村口的百姓无不哑口无言，心中纷纷赞叹。
苏家才刚搬到杏花村没多久，又是因为苏父得罪的桂王避难才搬过来住的，所以平时与邻里走动的极少，以至于大家都不清楚他家的底细。
如今，乍一看到有辆富贵如天穹宝车的轩车停在他家门口无不倍感敬意。逡巡着想过来看看，但又不敢。
苏仁笙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自敲开了房门。
给他开门的是阿笙娘，一见儿子回来了，她涕泪交加。
“阿笙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娘可担心死了。那个贺玄公子还说要保护你呢！他人呢，是不是死了？”
苏仁笙笑道：“没有，他立了大功被皇上封赏了，如今是御前侍卫，现在公务繁忙回不来了。”
阿笙娘大喜：“敢情你俩都被封官儿啦？”
苏仁笙想了想，说道：“我嘛！不知道算不算，总之皇上可能随时要我去皇宫。我正觉得麻烦呢！平昌镇距离京城要三天的路程，这总是两地奔波太累了。”
孟小婉走了出来，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搬去京城吧？”
苏仁笙蹙眉道：“可铺子呢！我还想从新开呢！”
孟小婉笑道：“那就在京城再开一家分号喽！”
苏仁笙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可要在京城开阿笙糕饼的分号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二百零八章：搭救
首先就是选址，然后租赁房子，购买食材，请工人，桩桩件件算下来不止费时费力，更要花费巨资。
经过这场战争，恐怕新铺子赚来的钱所剩无几了。重要的大金主，宝珊姐现在还在坐牢，虽然自己已经请下释放宝家的圣旨，但宝家的家产都被宁王抢去充做军资了，如今宁王已死，朝谁要这笔钱？
如今看来，钱仍旧是摆在他们面前头等的大问题。
苏仁笙点了点头，有为难道：“小婉，你的办法倒是不错，可是目前来说咱们身上的银子可谓捉襟见肘，根本没能力在京城开分号。”
他说着将手里的吃食交给母亲，道：“娘，这些天大家也辛苦坏了，我买了些好吃的，大家一起改改馋。”
阿笙娘结果吃食，叫来苏父一起拾掇起来，片刻满满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就准备好了。
一家人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吃到月至中天才散去。
苏仁笙问孟小婉道：“不知你爹娘现在手头上还有多少钱，够不够从新开店铺的？”
孟小婉道：“明天我回去问问。不过，阿笙你就放心吧！我爹娘最大的爱好就是攒钱，你看他们什么时候乱花过钱了？”
苏仁笙点头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汤铺越快从新开张越好。但我明天就不与你一同回家了，我要去想平昌县衙门宣布圣旨，让宋老爷放宝珊姐一家出来。”
孟小婉惊喜道：“阿笙你请来圣旨啦？那太好了，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去平昌县吧！省着宝珊姐一家再受罪。”
苏仁笙皱眉道：“对啊！早知道我直接去就好了。”
孟小婉道：“对了，贺玄哥哥没跟你回来真的是做了御前侍卫了吗？”
苏仁笙点头：“对啊！”
孟小婉道：“我以为他故意想找借口不愿意见宝珊姐呢！”
“不会。”苏仁笙道：“老实说，贺玄哥哥对宝珊姐的态度我也看不出来，但这次他确实真是公务繁忙来不了。而且，除了就宝珊姐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惩处宝琴和贺明。今天一直在和皇上聊燕王的事情，忘记问了。”
孟小婉蹙眉：“燕王？就是那个老百姓一直盛传要造反的那个王爷？”
苏仁笙点头说道：“燕王的儿子娶了少帝的宣婧公主，如今燕王以省亲的理由派他儿子过来皇宫。这倒是个稀罕事儿！皇上的态度现在也很明显，既然宁王造反已经被镇压了，那么镇压燕王也是迟早的事情。我想，燕王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在想朝廷示好。只是不知道在这背后藏着什么阴险和歹毒。”
孟小婉眉头蹙得更深了，她轻叹一声说道：“那天下岂不是又要打仗了？”
苏仁笙慨叹道：“难！老百姓真难！不过，朝廷跟宁王作战这回也不大可能是以燕王造反为肇始，恐怕大正皇帝要亲自领兵北上。至少我们京畿一带不会再像这次似的成为战场了。”
孟小婉弱弱地点了点头。
……
翌日清晨，她就坐上了苏仁笙带回来的那辆马车去了永安城。而苏仁笙则拿着大正皇帝给他的圣旨大摇大摆地去了平昌县县衙门。
这一次，他可不像上次那样满脸堆笑了，而是换了一副威仪的样子。倒不是他小人得志，而是这样的表情才对得起手中圣旨的威严，要不然，只怕宋知县那种贪官污吏不会害怕。
当然，他想多了。宋知县一见到圣旨，吓得如坐针毡。因为他在宁王谋反时投靠了宁王，所以一直惶惶不安，担心陛下会秋后算账。
虽然他和苏仁笙等人也先通过消息，让阿笙他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多进行辩解，但是大正皇帝最后是什么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所以，当圣旨下来时，宋知县简直怕得要死。还要，苏仁笙只念了要他将宝家人丁都放出去的事情，对他投靠宁王的事情只字未提。
其实，诸如宋老爷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官员，大正皇帝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而苏仁笙也没有和皇上说宋知县的事情，至于原因嘛！也是给忘记了。
但宋老爷不知道这些，以为是阿笙在皇上面前的辩解起到了作用，不停地对苏仁笙感恩戴德，作揖致谢。
苏仁笙则板起脸孔，命令他尽快去大牢将宝家都放出来。
宋知县哪敢怠慢，赶紧纠集人手去放人。
衙差们一个个也是战战兢兢，毕竟他们在宁王造反时犯了错误，如今都想将功补过，踊跃起搀扶着宝家老小出了监牢。
重见天日，宝家人都感到头晕目眩，并不适应。除了宝琴的那一房，宝家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人数大约两三百人之多。
当初也正是因为人满为患，连牢狱里的其他犯人都被宝家挤到羁候所里去了。
苏仁笙认真地看着，终于在里面看到了宝珊的身影。
她依旧十分憔悴，但整个人变得不那么病病殃殃的了。想是孟小婉的那块耳坠起到了作用，那狱卒倒是并非大恶之人，果然给宝珊请了大夫。
他急忙走过去扶住宝珊，说道：“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了，我向皇上请来了圣旨，放你们出来了。”
宝珊轻浅一笑，说道：“阿笙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了，姐姐真替你高兴。”
苏仁笙道：“不，我并不经常在宫里当差，还想从新开孟家汤铺呢！今天小婉就回去她家跟她爹娘商议这事儿了。至于贺玄哥哥，他现在可神气了，已经是陛下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了。只是他公务繁忙，不过亲自过来接你。”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说：“谁说我不能来啊！”
苏仁笙闻言惊讶地转过头去，发现正是贺玄。
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官兵，威风凛凛，清雅玉华。
苏仁笙惊异道：“贺玄哥哥，你真的来啦？”
他转而对宝珊笑道：“看看，我就说嘛！贺玄哥哥心里一定是想着宝珊姐的。他这样荣光的出现，不就是衣锦还乡，在最心爱的人面前出现吗？”
宝珊脸上一红。
跟着，苏仁笙又道：“宝珊姐，快去上马和贺玄哥哥回家吧！”
贺玄骑着马走了过来，朝宝珊伸出了手。
宝珊慌得心头小鹿乱撞，看了眼笑嘻嘻的苏仁笙，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第二百零九章：逃跑
贺玄给了苏仁笙一张卷子，说道：“阿笙，你先帮忙处理一下释放宝家的公文。待会儿再去宝家，我有话要对你说。”
之后，两人同骑一匹马，身后带着一溜官兵离开了。
苏仁笙转身又来到了县衙门，跟宋知县交接了公文。
宋知县眉开眼笑，对他说道：“宝家宅邸的钥匙我这就交给你，待会儿我会派公差去将他们送回去。”
苏仁笙躬身笑道：“有劳大人了。”
宋知县道：“哪里的话。多亏阿笙你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本官的乌纱帽才能得以保全。属实说来，本官心里是感激涕零。”
苏仁笙愣了一下，他可没跟皇上提及宋知县，其实皇上根本不晓得宋知县投靠过宁王的事情。这样的芝麻小官儿如何能进入大正皇帝的法眼？
他心中嗤然发笑，嘴上却严肃道：“宋大人都知道啦！即是如此，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也不要再提了。”
宋知县见他默认，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地。
他不住地提醒苏仁笙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好话的事情自然不是发贱。实则他也不知道自己投靠宁王的事情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朝廷没下旨意彻查自己，也不代表自己就没有事情，毕竟自己投靠了宁王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知县为此天天如坐针毡，心里惴惴不安。好不容易挨到苏仁笙来了，自然要问问。如今听了他的话，这才放心。
苏仁笙自是不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还费解宋大人一把年纪了为何这样胆小？
宋大人远接相送，跟着苏仁笙又按照贺玄所说的来到了宝家。
他是随同护送宝家老小的队伍一起返回宝府的。
宝家的宅院还是如过去一样恢弘壮观，只是冷清了许多，门上贴着白森森的封条。被几个衙役过来撕扯了下来，跟着打开了大门上的铁锁。
宝家的人重获自由，一个个恍若隔世。这场风波让宝珊哀痛至极，因为宝家祖母和宝珊的爹娘都病死在了牢狱之中，宝珊哀毁骨立，虽然重获自由仍是愁眉泪眼。
贺玄道：“宝珊，你有什么打算？我跟朝廷请示过了，朝廷不愿意赔偿宝家的损失。也就是说你们家已经没有钱了。”
宝珊轻叹了口气，道：“没有就没有吧！我想先给祖母和爹娘办理丧事，然后把宅子给卖了。这样大的宅院我一个人太过孤单。”
贺玄惊异道：“你要卖掉祖宅？”
宝珊点头：“我一来怕触景生情，再者宝家的下人委实太多。我的铺子多半都被宁王卖掉充做造反的军饷了，那里还能养得起他们？”
苏仁笙道：“宝珊姐的话有道理，这么大的宅邸如果卖掉的话，只怕也够您活下半辈子了。”
宝珊点头说道：“我也想开了，什么赚钱压过宝琴的事情我也不再做考虑了。就用这些钱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不过阿笙你放心，你重开店铺的钱我会给你投的。”
“真的啊？”苏仁笙立刻喜笑颜开：“老实说，我正发愁开铺子的本钱呢！虽说小婉爹娘应该能积攒下一些。但大部分钱早在宁王造反之前都被投入铺子当中了，那些盈利基本上不够干什么的。如今有宝珊姐这话就太好了。”
贺玄却蹙眉说道：“这么大的宅邸只怕不好卖，现在平昌县的钱几乎都被贺明他们给弄走了，哪儿会有富户买你的宅院？”
苏仁笙听了就忿忿，道：“对了，贺明皇上还没处置呢！得赶紧动手，免得他跑了。”
贺玄叹息道：“他早就跑了，而且还带着宝琴一起跑的。我这次带了这么多的官兵就是为了抓他的。但贺明很机警，他在次之前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带着宝琴和他娘娄氏逃之夭夭了。”
宝珊问道：“那他们搜刮来的钱呢？”
贺玄摊了摊手，无奈说道：“多半都被贺明和宝琴给带走了，只有些拿不走的店铺还留在那里，不过里面也大多空空如也。”
苏仁笙道：“可以将这些店铺卖掉，然后充作抵偿给宝珊姐的钱啊！”
贺玄嘿嘿冷笑：“你想什么呢？这些财赋自然是归朝廷了！朝廷有不欠宝家的，为何要将这些铺面还给宝家？”
宝珊道：“算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这些。这宅院卖出去的钱也够我活下半辈子的了。”
贺玄对她道：“宝珊，你不要泄气，没了贺明和宝琴在平昌县你也就没了对头。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呢嘛！”
他说着凑近了宝珊，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吃苦头了。”
宝珊脸色绯红，简直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苏仁笙笑道：“对，对，宝珊姐你看到了吧！贺玄哥哥心里还是有你的。”
宝珊和贺玄都莫名地瞅着他，一副“你怎么还在这儿的？”嗔怨表情。
苏仁笙不解，心中有些惊慌。
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见他还是不走，两人也只好放弃了秀恩爱。宝珊道：“虽然宝琴和贺明逃掉了，让我的心多少有些不平复，但还是算了，毕竟以后在平昌县我也不必在担心谁了。而且，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反倒觉得没了那么大的压力。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帮助阿笙将店铺搞好，如果能赚到钱自然最好。先别说那么多了，我得先准备葬礼的事情了。”
她说着起身，又冲两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两人不解，只好跟着宝珊离开了房间。
穿堂过巷，宝家宅邸富华，到处是花园游廊，弯弯绕绕，走的人晕头转向。
过了几条抄手游廊，钻入了曲径通幽，四处的景色雅致迷人。万籁俱寂，山光悦鸟。
宝珊站在一座寿山石面前，苏仁笙和贺玄赫然发现这座寿山石居然还有大门。
莫非，这曲径通幽处还另别有洞天。
果不其然，宝珊打开了房门，就见里面也是一处走廊，不过黑黢黢的，看不清楚里面的样子。
宝珊点燃了火折子，对二人道：“跟我进来吧！”
苏仁笙问道：“这儿是宝家的密室吗？”
宝珊摇头说：“不是，这是我专门让人打通修造的。你们进来就知道了。”
贺玄和苏仁笙对视了一眼，心里都觉得新奇，想进去一探究竟，当下抬步就跟随她的步伐走了进去。
第二百一十章：葬礼
火折子的火光忽明忽暗，好在洞里很短，十几步就走完了。
仔细一看，洞里摆着四个大木箱子，宝珊掏出钥匙一一打开。
登时金光夺目，光彩照人。里面装的居然都是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
耀眼夺目，如同梦幻。
苏仁笙惊讶道：“宝珊姐，这是你的宝藏吗？”
宝珊笑道：“是我藏起来的私房钱。本来呀，我是防着我爹，他不会做生意，有爱花钱，吃喝嫖赌都喜欢，每天银子花的跟流水儿似的。我一介女儿身自然不好说他些什么，就是怕他败光了家里的积蓄才偷偷摸摸积攒下了这些。差不多也有五万两了。虽然不及过去我钱的一层，但也算够用。”
苏仁笙道：“若是如此，宝珊姐大可不必将宝家的下人们都辞去，这些钱也够养活你们一阵子了。”
宝珊摇头说：“我担心坐吃山空。还是不要了，等将来如果能赚到钱再重整家业吧！”
贺玄笑道：“宝珊确实相比一般的女子要聪明许多，会筹划。只是，现在你们家还有一件大事儿要办啊！”
宝珊道：“对啊！我祖母和我爹我娘的葬礼需得办得风光些，虽然我家糟了难，但这些事情可不能马虎，我可不能让宝家被人看扁了。这次葬礼要办得隆重些，也好去去霉气。”
宝家祖母和宝昌文夫妇都是在狱中死去的，具体的时间都没人记得，所以，宝珊只能以这日当成他们死亡的日子。
虽然宝家下人有许多，但能管事儿的人手却发现不足。苏仁笙和贺玄便自告奋勇帮他筹划。
宝珊担忧道：“阿笙我倒是可以仰赖，但贺玄你一直要常伴御驾前，有空吗？”
贺玄笑道：“放心，我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御前侍卫，正是的公文还没下达，我还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儿当差呢！吏部让我十天后再回京，我有的是时间。”
苏仁笙道：“贺玄哥哥你是御前侍卫，自然是皇上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了？怎么还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当差呢？”
贺玄大笑：“我原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我想见皇上才不容易呢！或许只能干在看守皇宫大门的差事也未可知，早知道这样我呀，还真不想接下这差事呢！”
大家说说笑笑，宝珊命人准备晚饭。宝家已经几个月没开锅灶了，家中也无甚粮米，宝珊只好派下人出外面买了些回来。
宴席上，他们主要谈论的还是如果置办这场葬礼的事情。
吃完了晚饭，宝珊命下人连夜搭起了一座抱厦，里面堆满灯笼骨纸钱，香烛幔扎。
当夜，宝珊上香守灵，独自待在抱厦中。
……
苏仁笙利用这个时间回了趟杏花村，正巧看到孟小婉也回来了。
他问孟小婉去永安问爹娘要钱的事情，孟小婉却摇了摇头，失落轻叹道：“咳，我爹娘说现在只能拿出两千两来。我算了算，根本不够从新开张的用度。”
苏仁笙笑道：“钱现在不必发愁了，我和宝珊姐商议了一下。她手头有钱，愿意再给我们投资。”
孟小婉惊讶说道：“宝家刚刚被朝廷查抄，只怕家都光秃秃了，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
苏仁笙神秘一笑，说道：“宝珊姐可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得多。”
跟着，他将和宝珊到寿山石洞里取宝藏的事情跟孟小婉说了一遍。
孟小婉听闻宝家还要忙活守夜出丧的事情，就道：“宝珊姐一直在帮我们，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帮帮她料理一下这次出丧的事情啊？”
苏仁笙认真点头道：“自然了，我刚从宝珊姐家回来，如果不是为了问你筹备开铺子用钱的事情，我现在还在宝府呢！”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又去了宝家。
贺玄正在宝府门口安排指挥下人布置出丧悬挂的纸骨钱，灯笼，缟素。因为宝家如今只有宝珊一个人了，根本忙活不过来，只怕贺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下了车，径自走到门口。
孟小婉道：“贺玄哥哥，宝珊姐呢？”
贺玄答道：“她在抱厦里给爹娘和祖母念经，你们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孟小婉摆手道：“不，不，我是来帮忙的。我和阿笙这么长时间一直承蒙宝珊姐照顾，现在自然要过来帮帮忙了。”
贺玄道：“如此说来，那边太好了，我正好缺人手呢！老实说吧！对于出丧的事情我可真是束手无策，好多规矩我都不懂。哎，难办啊！”
苏仁笙突然说道：“我娘懂这些规矩啊！她在京城就做过大了。我这就去把她请来。”
说完，心急火燎的又上了马车。
逗得贺玄和孟小婉咯咯发乐。
匆忙地回到了杏花村，阿笙娘都快睡下了，见儿子急匆匆地赶回来，听了阿笙的话，阿笙娘感慨自家多亏宝珊照顾有加才没败落，也没有任何怨言，立刻就和儿子去了宝宅。
果然，有了阿笙娘这位有经验的大了，丧失的置办容易了许多。
订造册薄，置办酒饭器皿，烧黄昏纸，做法会，传灯罩，参阎王，拘都鬼，放焰口……
忙活了两天，一应用度全部都置办妥当了。
出大殡那天，门灯朗挂，天光大亮时才摘了下去。
宝家门口的祭棚前排满了接灵的人口，小轿车马不下百十余，头尾相接，摆出数里之遥。
灵棚前已鸣锣张伞，凶礼，出兵，停灵，都准备就绪。
和尚们念经开金桥，希望死者能够托生到福禄之地的。
又有丧人引着撞幡，一路和音奏乐，跌宕悬和，好不热闹。
路上，围观的人呼呼怏怏的，喧嚣无比。无不对这气派的出丧仪式大为称赞。
有人纳闷说道：“宝家不是出事儿了吗？怎么丧礼还这样风光？”
另一个答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看宝家曾经遭了秧，但人家命好，据说认识了皇上身边的人，能差的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宝家虽然被抄了家，但是没受到什么损失喽？”
“那可不怎么的，肯定是要比过去更加兴旺了。听说宝家三小姐投钱开的买卖孟家汤铺又要开张了。”
“对，对。我最喜欢吃那阿笙作的糕饼了，真是回味无穷啊！等待买卖重新开张了，我指定第一个去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