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西行（三十一）
红豆皱紧了双眉，仿佛没听清楚他的话，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是夷狄人。”娄彪认真地点着头说：“你看他蒙着头，一身黑袍，但是我曾经见他摘下过衣服，结果是夷狄人的装扮。”
红豆诘问：“他住在什么房间？”
娄彪想了想，说道：“好像就住在宁王书房的旁边。”
红豆点头道：“知道了，你睡觉吧！书信上的事儿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也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不过，你可不要再给你外甥发信鼓吹宁王要造反了，妖言惑众，到时候没你好果子吃！”
娄彪纳闷道：“红豆将军，莫不是宁王不打算造反？”
红豆道：“谁跟你说宁王要造反了？那个冯军师如果真是夷狄人的话，他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挑拨宁王军和朝廷之间的关系，然后坐收渔利。宁王精明得很，怎么会上当？你可得聪明一点，别给宁王和你自己找麻烦！”
娄彪蓦地抽了抽嘴角，吓得猛力点头。
红豆没在理会他，转身离开了娄彪的房间。
她径自来到了瓮城门口。天色已晚，但还是有两位站岗的。
红豆冲他们莞尔一笑，寒暄了几句说：“我要见宁王。”
“这么晚了，您还要见宁王？”卫兵诧然。
红豆道：“所以说一定是重要的事情，要不然我为何要这个时辰来？”
卫兵听她讲的在理，便将她让了进去。
宁王的书房很好早，这个时辰那里也是漆黑一片的。
红豆的心口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深呼吸着走了过去。城堡里的房间都非常大，只有窗棂没有窗户纸，所以很容易能看清楚里面的样子。
冯军师的房间分成外厅和内室两个部分，外面的厅堂一片漆黑，但内室里却可以看到些微的光亮，想必是点着烛火。
红豆勾勾唇，同时听见内室里传来的交谈的声音。
说话的是宁王，只听他说道：“我相信红豆还不敢欺骗孤王，大正皇帝可能是真的与她走散了。”
另一个人说道：“我不是劝你怀疑红豆，可听说莫守成死之前跟嘉阳关里的两个孩子说了什么，而那俩孩子之后就离开了嘉阳关。这里面的内容并不难猜，莫守成肯定是告知了那俩孩子杀害了他的人就是你和我。”
虽然只听说冯军师说过一句话，但红豆仍然肯定现在说话的人就是他。
宁王声音既沉且重，说道：“这俩孩子是跟随大正皇帝来嘉阳关的，一个叫阿笙，另一个女孩儿是他的妻子。他们看起来都很忠于大正皇帝，皇上也把他们当成朋友看待。”
冯军师冷笑道：“一旦让他们俩找到了小皇上的行踪，你要谋反的事情肯定掩盖不住了。”
宁王豁然怒道：“你总说我要谋反，还在嘉阳关里四处散播，孤王何曾说过这些话？”
冯军师却语重心长说道：“宁王爷，我是在帮你啊！如果大正皇帝知道了这些，你想维护的君臣之间的关系肯定将荡然无存，你不去杀他，他也会先下手杀了你。你可听说过与虎谋皮？”
宁王道：“大正皇帝还是个孩子，孤王有信心再说服他，让他相信孤王。”
“但他毕竟是天子。”冯军师又加重的语气，说道：“哪个天子能够容忍自己的权利受到威胁？即便他还是个孩子。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大正皇帝然后杀了他，中原王朝必然会因此混乱不堪，你才有机会君临天下。这是天意，是长生天给你的机遇！宁王大人你要明白，现在的你要么君临天下，主宰四方，要么就沦落成为乱臣贼子，万劫不复。”
宁王脸色蓦然惨白，颓然坐在椅子上。
嘉阳关一带都是他的地盘，暗中干掉小皇帝并非难事。且大正皇帝还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主儿，即便夷狄人不来入侵他也会主动去挑衅，这样的人死在荒郊野外的概率务须说是很大的。
皇上驾崩，自己落得个看护不利的罪名倒不算是什么，更何况以皇上的脾气性子谁能拗得过他啊？
如果是真是如此顺利，到时候自己装模作样地哭几声，再写一张自责的文书发往朝廷。朝廷即便要处罚他，最多只是罚俸，降职官衔而已。有听调不听宣的祖制在，桂王他们总不能让自己去京城受罚吧？
更何况这种猜测在实际上都未必会出现！那个时候的中原一带肯定因为群龙无首导致群众并起。
正所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
各地的封疆大吏肯定会借此机会攫取天下的地盘，至少要分一杯羹。若真是那样的话，宁王只需坐等他们互相厮杀，等待时机成熟，挥师进京定鼎中原即可。
这样的推测在宁王的脑海里这些天反复的出现。起初他因为心头的恐惧不断抑制这种想法，但随着莫守成的死，宁王开始不得不正视面对这样一个危险的事实。
苏仁笙他们的离开很可能会让大正皇帝知晓自己的秘密，若是暴露的话，自己的名声，地位甚至是性命毋宁说都将不保。
他轻声“哦”了下，说道：“可你即便要孤王弑君，也总得让孤王知道皇帝陛下在哪儿吧？”
冯军师道：“宁王爷你放心，我早派人去打听、搜集这方面的信息了。红豆说大正皇帝遭遇了大王的黄金部落，被击溃而失散了。想必他如今正带着残兵败将在沙漠里，嘉阳关的将士对这里很熟悉，多半几天之内就能走回来。怕就怕那个叫阿笙的孩子提前我们一步找到他，若是如此便糟糕了。”
宁王嗤了一声，说道：“茫茫戈壁，哪儿能那么容易寻找到？”
冯军师摇头说：“他们没回来就不是好消息。您想想，如果阿笙果真找到了大正皇帝并将事情告诉了他，那大正皇帝还敢回来吗？所以，他不会来才是最可怕的。”
宁王点头道：“言之有理。你派了多少人去寻找皇上他们？”
冯军师答道：“四个人。”
“胡闹！四个怎么够？”宁王道：“至少应该再加十倍。”
冯军师轻笑着说道：“我倒是也想，可我现在也是初来乍到的，能找到四个相信我的人就不错了。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胡尔舒特人的首领，只怕这里的官兵第一个就会杀了我。”
第一百六十七章：西行（三十二）
红豆听到这里，心口一凉。
她虽然听娄彪说冯军师很可能是夷狄人假扮的，却万没料到对方竟然是曾经攻打过嘉阳关的死对头。
宁王如今跟他相交，又共同密谋造反，看来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
红豆心中怅然。她和养父这些天的关系极度恶化，本来还想找机会与他修复，但父王却选择背叛朝廷，背叛皇上，这是红豆万不能接受的。
虽然难以置信，但这已经是事实了。
红豆悲郁不已，垂头呆呆怔立着。
忽然就听身后有人叫道：“红豆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红豆一慌，生怕被屋里的两人听见他的话，急忙转身。原来说话的人叫那武，也是嘉阳关里的一员干将，功夫很高，人也长得精神。
“是那武啊！我过来找父王禀告事情，但父王不在。我正想走呢！”红豆拘谨地笑着说：“你怎么来这儿了？”
那武点头道：“回将军，末将来此汇报消息。”
红豆故意奇怪说道：“可这里没有人啊！恐怕你白来了一趟，不过你若是想等就等着吧！我先走啦！”
她压抑住心中的紧张，朝那武轻松地挥了挥手，就要离开。
那武却奇怪道：“红豆将军说房里没人，那为何还探听了这么久？”
红豆猝然心惊，惊诧地看着那武。
那武面色平静，眸里藏针道：“红豆将军恐怕是在听冯军师和宁王爷的谈话吧？”
红豆嗫嚅地张开嘴，却结巴住了。
那武又道：“想来你也知道了宁王的秘密了吧？”
他冷笑着紧盯红豆。红豆面色惊红，身体微微发抖。
那武怒喊道：“启禀王爷，我抓到奸细了。”
这时，屋里的两人也听见了外面的响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后，宁王霍地推开了门，一见是红豆，脸色不禁一凛。
那武道：“启禀王爷，红豆将军刚才一直窥在门口探听您和冯军师的谈话。”
冯军师道：“你做的很好。大正皇帝的行踪找到了没有？”
他知道红豆已经知晓了他与宁王谈话的内容，也便不再藏掖了。
那武摇头道：“末将无能，没有探听到。”
冯军师说的很干脆，道：“再探，再报。”
那武领命，转身要走。冯军师却叫住他，说道：“慢着，先把她杀了。”
红豆一惊，眸子紧盯着宁王道：“父王……”
宁王冷乜了红豆一眼，冷冷地说：“别叫我父王。良禽择木而栖，我知道你如今是陛下身旁的得力干将，心里早没了嘉阳关，也没了你的父王。即是如此，咱们的父女之情也就到底为止了。那武，动手！”
那武挥拳朝她打来。
红豆虽是女子，但身手矫健，迅捷地躲了过去，找准机会冲了出去。
宁王惊道：“不能让他跑了。”
冯军师冷笑着说道：“她跑不掉的。”
红豆没想过辩解，也不可能辩解。她快速地冲出了瓮城，就听见后面宁王的声音说道：“红豆是叛徒，她背叛了本王，背叛了嘉阳关，抓住她。”
守门的侍卫怔纳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红豆早已跑远。
宁王也努力冲冲走了出来，眼见红豆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恨得扇了俩个守卫一人一巴掌。
红豆自顾逃命，但双脚跑起来不但太慢，也肯定有力竭的那一刻。于是她四处寻觅着附近的马匹。好在她运气不错，很快就看见了一匹。
然而，她刚翻身上马，背后蓦地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紧跟着右边肩膀一凉，显然是中了冷箭。
红豆回头瞅了一眼，见放箭之人正是冯军师。他罩着黑黑的斗篷，里面也是如同深渊一般漆黑无比。
她咬了咬牙，忍着疼痛打马扬鞭，飞驰到了城门口，说道：“快，给我开门。”
守卫慌张道：“红豆将军，您的伤……”
“快，陛下有危险。”
守卫心头有些莫名迷糊，下意识地将城门推开，却听身后传来了宁王的声音，说道：“住手，不要给她开门。”
守卫心中一沉，糊涂、费解、惊恐，让他整个人机械地慢慢停下了开门的动作。然而，红豆却趁机一抖马缰绳，让马飞跃起来，顺着阖开不大的门缝冲了出去。
大约跑了十来里，因为路上黑暗，后面的追兵许是摸不清路径，大概放弃了追踪，亦或是走了相反的方向。
红豆这才觉得安全了，但是后背的伤口却火辣辣的疼，而且疼的感觉与以往中箭时候大不相同，有种酸麻的蛰刺感，同时红豆也感觉越来越疲惫……
箭上有毒！
红豆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疗毒的药，只能等待毒性慢慢发作。
好在她只中了一箭，毒性并不强，所以还能强挣扎努力汇聚意识快速奔跑。
她本想跑到那片胡泊将事情通知大正皇帝和阿笙他们，但又担心追兵赶来发现他们的踪迹，所以换了其他的逃跑路径。
如今十分后悔，因为意识越来越模糊，红豆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返回胡泊。
追兵已经被彻底抛开了，但四周也都成了无垠的沙漠。即便红豆对路径仍然了如指掌，但体内的毒素越来越多，随时都能攻入她的心房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就能还能撑多久。
她调转马头，浑浑噩噩地向大湖的方向奔去，然而没跑一个时辰就从马上栽了下来。
……
迷迷糊糊之中，红豆似乎发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像是个人形。
因为意识朦胧，她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些仙飘飘的感觉，犹如坠入了云里雾里一般。四周香气沁鼻，但并不是花的芳香，也说不出来味道，总之让人闻起来很惬意，很抒怀。
红豆根本没有力气思考自己到底来到了哪里，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人间！
她就这样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躺了很久才渐渐转醒。
后背的伤口已经不痛了，且包裹着一层绷带。
红豆愕然有些发窘。她虽是习武之人，但毕竟是女儿身，对方为自己包扎毫无疑问地触及到了自己的肌肤。虽然那人是好意，但她也不能对此释怀。
她只希望对方不是个男人。包扎的手法似乎很外行，但密实得看起来十分认真、细心，确乎不像个男的。
红豆这才有些放下了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西行（三十三）
红豆耳畔隐隐地浮动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渐渐隐去，紧跟着，她又次第闻到了阵阵扑鼻的香气，一个人影挑门帘走了进来，竟是位十五六岁的夷狄少女。
少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径自走了。
红豆诧异，自己难道是在夷狄人的牙帐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宁王军士兵的甲胄，这样的甲胄夷狄人再熟悉不过了。据说，在他们的部落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见到宁王军的士兵无论何时何地必须杀无赦。
自己居然活着待在夷狄人的牙帐里，真是太过蹊跷、荒诞了。
桌子上的菜香诱惑着她的味蕾，红豆看了看菜，更加诧异了。
那居然都是中原的饭食。
红豆常听人说，夷狄人是以吃牛羊肉为主食的，且烹饪的手法也异常随意、简单，通常只是在清水里煮一下，或者直接灸烤了吃，绝少花费心思在料理上。
但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明显是下足了功夫，蕴含了烹饪者大量的心思，跟夷狄人吃东西的风格迥异。
红豆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只感嘴里舔酥嫩滑，震撼的美味让她哑然失声，连赞美的话都来不及说，就着白馒头大嚼了起来。
一口气吃了五盘子的菜，撑得她小肚子溜圆。红豆为自己舀了一碗茶汤，静静地喝干了。
她蜷着身体抱膝沉思，起初还在想着这顿奇怪的精食美馔。不过因为心里一直在着急着大正皇帝和阿笙他们，脑海里的思虑很快就转移到了这上面。
不行，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找他们。
红豆下定决心。虽然自己是被夷狄人救了，但保不齐那些夷狄人可能会将自己当成俘虏看待。
夷狄人和宁王军有千古之仇，不共戴天，如今他们的黄金部落都已经杀过来了，目的肯定是要将嘉阳关夷为平地。也许他们在行军的过程中看到了自己，所以才施以援手，但动机并非良善的，而是要向自己询问情报。
属实说，红豆对嘉阳关的感情已经十分复杂了。如果这时候夷狄人的军队能够和宁王打起来，对搭救皇上还能起到好的作用。最起码可以拖延住宁王造反的时间。
可是红豆仍然不愿意帮助夷狄人，毕竟她还是宁王的义女，纵然和宁王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养育自己的恩情却是不可磨灭的，自己断不会帮助夷狄人对付养父。
思来想去，红豆觉得夷狄人和宁王之间的战争自己还是抽身得好，只需找到大正皇帝向他陈明目前要紧的局势，阿笙所言的宁王造反果真属实，皇上必须赶紧返回都城。
红豆相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同时心头又有些担心夷狄人很可能不会让自己走。
而且，她也兀自奇怪：既然是将自己当成俘虏，救自己的命自然好理解，但又是住在这华美的牙帐里还为自己精心烹调的中原美食，这就太奇怪了。哪里像是招待俘虏的方式？
夷狄人到底是打了什么心思？
红豆委实奇怪不已，但眼下也来不及思索这些。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通知陛下，以免小皇帝不见自己着了急。嚷嚷要返回嘉阳关里，那岂不会中宁王的陷阱，自投罗网了？
大正皇帝任性的脾气阿笙肯定是拦不住的，自己须臾不能多待。
红豆抖了几下肩膀，感觉还隐隐有些酸痛感，大抵是毒素还没有彻底清除干净。然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自幼习武，比一般人抗毒能力要强些，如今体内尚存的毒素远不会致命。
既然这样也就不需要在待下去了，免得被夷狄人审讯。
红豆下定决心，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逃出去，只怕牙帐外面都是大把的守卫。
她一边想着同时蹑手蹑脚地用手指轻轻钳住门帘一角，小小地嵌出了一道缝隙，抿起一只眼睛观望了片刻。
外面是片绿洲。到处都是牙帐，士兵倒是没有多少，且为数不多的人也都是老弱妇孺，完全没有兵营里整肃警敏的样子。
红豆曾听何勉他们说过。夷狄人将自己的军队分成前营和后营，前营都是士兵和将军，防御严谨。而后营主要居住着的都是官兵的家属，以妇女和孩子居多，还有后勤补给的人，比如厨师，大夫，洗衣妇和喂马的。
他们的职责就是为了帮助前沿的战士解决日常生活上的问题，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毫无战斗力可言。
看到这些，红豆心中稍微安稳。同时轻嗤着：夷狄人居然把自己安排在后营里，真是太大意了！对了，也许是他们看自己是个女人的原故在这么做的吧？
她将门帘挑的大了许多，窥视着想找到一匹马用来逃跑。
夷狄人后营里的马倒是不少，但大部分都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用它们当成逃跑工具不太明智。
找了许久，终于看见一匹走起路来比较利索的小马。红豆想着几个健步冲了出去，解开马栓，翻身上马就要开溜。
就听后面一个人喊道：“你要去哪儿？”
红豆吓得咽了咽唾沫，回头一看正是那名夷狄少女。
她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多谢你出手相救，我还有要紧事，告辞了。”
少女叫住她说：“我还没救完你呢？你就这么走了？”
红豆诧异皱眉道：“我……咦，你怎么会中原人的语言？”
少女平静道：“是我师父教的。你可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
红豆摇了摇头。
少女答道：“是胡尔舒特人的毒，他们部落的毒药最可怕也最难清除，虽然我给你解了毒，但你是姑娘骨头薄弱，那支箭射进去的比较深。所以清起毒来要更加困难一些。你体内如今还残留着毒药，居然还敢骑马？哼，真是不想活了。”
红豆纳罕着看她，讪讪笑道：“我体内的毒药也不多啊！不至于送命吧？”
少女冷笑道：“你以为呢！胡尔舒特人的毒那么好解啊！送命倒是不至于，但只怕你一辈子都得被疾病纠缠。”
红豆松了口气，笑道：“那不碍事，我要去做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告辞了。”
说着就欲打马扬鞭。就在这时，忽听又一个人说道：“等等。”
红豆震得肩膀都麻了，整个人从马上栽落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西行（三十四）
大正皇帝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同时抖了抖手里的鱼竿。
他的身旁是空空如也的竹篓，掉落约莫两个时辰了，一条草鱼都没钓上来。
诚然，就凭他的性子能钓上鱼来那才是奇哉怪事儿呢！
“阿笙回来了没有？”大正皇帝问孟小婉说。
迟迟不见红豆的踪影，这边人吃马喂的每天都需要大量的粮食。因为这次出嘉阳关是为了追击敌人，士兵们身上携带着的粮草早吃光了。
没了粮草可不是小问题，说不定士兵会哗变。本来宁王军的将士对大正皇帝的感情就不深，只是冲着忠军爱国的思想才跟随他的。
皇帝怎样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了。
好在苏仁笙提议将大正皇帝赏赐给他的那块玉佩当了换些米粮回来。诚然这虽是个好办法，但嘉阳关多是沙漠，若想找到大的集镇，起码得走上个两天。
孟小婉摇头道：“阿笙才刚走三天，哪儿会那么快回来啊！”
“闷啊！真闷啊！”大正皇帝抱怨道：“朕最讨厌的就是被禁锢在一个小地方了，哪儿都不能去。”
孟小婉道：“这里的风景这么秀丽，有山有湖的，还不够陛下看的吗？”
“够朕看的，但是朕也看够了。”大正小皇帝不满着咕咚了一句。
孟小婉提议说：“那陛下不如回宫去吧？”
“少来！”大正皇帝道：“那里不过是个更大的监狱而已，更不自由。朕就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你知道吗？”
孟小婉道：“可是宁王如果真的造反，您的江山恐怕……”
“那朕就更不能走了。”大正皇帝挺起胸脯说道：“宁王若真是反贼，朕总得灭了他再走吧？”
孟小婉悄声道：“但这里是宁王的地盘啊！就连我们身边的士兵都是他的旧部。”
大正皇帝轻嗤地“切”了声，说道：“是朕大还是宁王大他们难道不懂？你一个姑娘家家哪儿会知道这些，快去看看阿笙他们回来了没有。”
他打发了孟小婉，又百无聊赖地钓起鱼来。
孟小婉也懒得理他，转身去给士兵们洗衣服去了。
过了半日，苏仁笙他们终于带着粮食回来了。嘉阳关一带的人没什么财富观念，眼光也浅，一块羊脂纹龙玉佩只换来了几万斤的粮食。不过好在也够这些人吃上个十天半个月了。
士兵们欢呼了一声：“有粮食吃喽！”
见红豆还没归来，苏仁笙意兴阑珊，同时更替她感到担心。
他担忧道：“红豆姐不会出危险了吧？”
大正皇帝一拍粮食袋子，道：“那咱们还呆在这等个屁啊！杀进嘉阳关！”
苏仁笙一听他这么鲁莽，也就不再言语了。
这些天士兵们都是节衣缩食，饥饿多日，终于可以饱饱的吃上一顿了。
吃饱了正懒洋洋的打盹儿，负责盯梢巡视的士兵过来禀告大正皇帝，称在附近的树上发现了好几只羽箭，箭羽上还绑着纸条。
大正皇帝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你们内部有奸细，宁王就快杀过来了，赶紧离开。
他叫过来苏仁笙说道：“你看看这封信，上面说宁王快杀过来了，而且还说我们这里有奸细。不过，宁王来了更好，朕正好以逸待劳。”
小皇帝说的眉飞色舞，面带喜色，好像打仗是人让人愉快的事情一般。
苏仁笙没理他，但看纸条上的字并不像女人的笔迹，所以推测这信不是红豆写的。况且，红豆若是要传递消息直接出面即可，没必要搞得这样神秘。
但若不是红豆这人又会是谁？
嘉阳关里已经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有谁还会过来传递情报，这纸条上的内容到底是真的还是陷阱？
会不会是在吓唬他们？好让皇上带着大家撤退，然后在撤退的路径上设下埋伏？
苏仁笙感觉有些吃不准，但看字迹绝不是认识的人所写的。
他问大正皇帝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大正皇帝愕然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朕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宁王过来弑君，再看朕反杀他个片甲不留。”
苏仁笙道：“可是纸条上说在您身边有奸细，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宁王现在都了如指掌。”
大正皇帝闻言不以为意，扯嘴笑了笑：“那又能怎样？打仗凭的是武力，朕连夷狄人都不怕，会怕宁王？”
他说完，又开始自顾给士兵们训话。
士兵们一听宁王真要杀过来了，纷纷露出既愕然又纠结的表情，显然心思十分复杂。
大正皇帝以为自己凝聚住了人心又独自去睡了。
丑时，是嘉阳关最黑的时段。湖边漂浮着淡淡的冷气，沁凉的空气带著湿意和草香，缓缓流动着。
黑暗之中一列士兵摸了过来，顷刻之间喊杀声四起。睡梦中的大正皇帝被惊醒，就听苏仁笙道：“陛下，宁王派人过来刺王杀驾了。”
大正皇帝打了个哈欠，脸色平静从容说道：“取朕的宝剑来，看朕不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苏仁笙的声音显得极度慌张，说道：“皇上，杀不了的。我们……没……没人了。”
大正皇帝惊愕地反问：“这么快都被宁王杀干净了？”
苏仁笙道：“不是，是全都被宁王的人策反了，如今调转枪头来杀我们了。只有一小部分忠心于您的还在奋死抵抗着。”
大正皇帝痛骂道：“娘的，这群坏种，吃朕的喝朕的，居然被宁王几句好话就哄骗走了。”
苏仁笙一把拉住他说：“皇上，我们快走吧！”
孟小婉牵着匹马走了过来，苏仁笙不由分说地将大正皇帝推了上去，自己和孟小婉又骑上了另一匹马，然后催马扬鞭在黑暗之中奋力疾驰。
树影婆娑，暗荫斜斜。
由于跑得慌不择路，一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全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过了一片树林又一片树林，奔过一片沙漠又是一片沙漠，马也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好在身后的追兵不见了，大正皇帝这才发现逃出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紧紧夹住马腹，勒住了马缰绳。
腹诽心谤了一阵儿，就听孟小婉发生一声骇人的惊呼。
“你们看，我们被包围了。阿笙，怎么办啊？”
苏仁笙暗暗惊异地望着前方，果然出现了一片黑色旌旗，迎风招展，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马队，仿佛来自地狱的阴兵。
第一百七十章：夷狄（一）
滚滚烟尘如同黑雾泛起，震得天地为之颠转。
三人本来就慌不择路，眼瞅着附近又无树林钻进去遮蔽，心中更加慌乱了。
地势空旷，前方军队战马咆哮着嘶鸣，顷刻间就见三人围在了当中。
战马狂躁着喷着粗重的鼻息，这时苏仁笙才看明白，他们撞见的居然是夷狄人的军队。
夷狄军最前面是一排高大的骑兵，手中火把闪烁，映着一张张脸鬇鬡可怖。
他们咆哮着说了一大堆三人听不懂的本族土语，三人心中紧张，对视了一眼，大正皇帝却颐指气使地指着他们大骂道：“一群土鳖！你们夷狄人军队里难道就没有会说人话的吗？”
“有。”
一位夷狄将军走出来说道：“原来你们是中原人啊！我看你们还是孩子，大概是跟家里人走散了吧！你们住在哪里？”
苏仁笙心里面松了口气。多亏他们还都是孩子，恐怕不会让对方心中起疑，如果装傻充愣下去或许还能涉险过关。
他刚想说话，一旁的大正皇帝喝道：“孩子怎么了？朕乃中原的皇帝，国号大正的就是朕。”
苏仁笙和孟小婉听了几乎要气昏过去了，咬牙等着大正皇帝。
那夷狄将军目光不禁剧烈张大，黑暗中显得如同两盏黑灯笼一般。赶紧转入军队人群里，半晌，火光下出现了一个横斜的影子。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满脸的络腮胡子，披着头发，身形也比别人高出将近一头。
他哈哈大笑，问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
适才的将军道：“哪位是中原的大正皇帝？”
大正皇帝拍了拍胸脯，声音清亮道：“朕就是。快把你们夷狄人的大王叫出来，让朕跟他会会。朕看出来了，你们就是那天帮胡尔舒特人偷袭朕的夷狄黄金部落，朕要跟你们的大王决斗。快让他出来。”
夷狄将军指着大汉说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大王。”
大正皇帝冷笑道：“白长这么大个子了，只会偷袭。”
他自从出宫以来从来没打过败仗，唯一一次就是在追杀胡尔舒特人时由于黄金部落突然横插出来才导致败北的。
大正皇帝为此郁闷了很久，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根据，一直认为对方是靠偷袭才赢的。所以一门心思想报仇。
夷狄大王见对面的小皇帝一脸的轻蔑鄙视，问身边的将军道：“他说什么？是不是在看不起本大王？”
将军轻轻点头：“的确说。”
夷狄大王鼻子差点气歪了，咆哮道：“一个小屁孩子居然敢蔑视堂堂夷狄大王，中原人向来自视清高，你问问他，为何要看不起本王？”
将军道：“他说您只会偷袭。我想是上一次咱们帮胡尔舒特人打败了他的事情，他如今还在耿耿于怀。还想跟您决斗呢！”
夷狄王适才还在埋怨，一听这话狂笑不止。论身形，他可以装下对方三个，论经验，自己纵横沙场十几年，斩杀敌人无数，论格斗功夫，他可以大夷狄部落第一勇士。
“中原人的小皇帝是不是在开玩笑，以为决斗是过家家玩闹啊？”
夷狄王看着将军鄙夷说道。
将军脸色倒是有些严肃沉凝，说道：“大王切莫轻敌啊！听胡尔舒特的残兵说，中原人的这位小皇帝非常骁勇善战，本来我们跟宁王军单打独斗远胜过他们，可就因为多了这个小皇帝，胡尔舒特这样英勇的部落一场仗就几乎被灭了族群。属实说，我听他们说特别害怕这位小皇帝。”
夷狄王也听胡尔舒特人说过这些话，不过一来他觉得那是胡尔舒特人在找借口，况且这个部落已经没什么人了，夷狄王只是随随便便的将他们划归到了自己的麾下。至于那个异常厉害的中原小皇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摸了摸下巴上坚硬的胡须，仍旧十分鄙视说道：“既然他想决斗，那本王就跟他会一会。不过，你得先告诉他本王的厉害。”
将军点头，冲着大正皇帝说道：“中原人的小皇帝，你可要听好了。你刚才口出狂言想跟我们大王决斗，但你可知道我们大王一辈子从来被在角斗场上输过，就是基辅大公手下的大力士也都输给了我们大王。他一生还杀了三头熊，四只虎，无数的财狼……”
大正皇帝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心急火燎地道：“废话那么多，赶快叫他过来。”
将军一愣，转脸说：“大王，他真不怕你。”
夷狄大王扯扯嘴角，吼叫一声：“拿我大锤来。”
稍顷，四个夷狄勇士艰难地举着两只大锤子恭恭敬敬地献给夷狄王。
夷狄王鼓了鼓劲，双臂浑圆了力道猛地举起了这对千斤大锤。
苏仁笙这才明白为何此人要骑高头大马了。因为一般的马早被这对铁锤压到了。
他暗暗惊异夷狄王的神力，不由得替大正皇帝担忧了起来。
大正皇帝轻松自若地看着他，咕哝道：“像只大笨熊。”
他勾勾手指，轻飘飘地说道：“过了吧！朕让你三招。”
夷狄王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料想也是狂妄之语，举起大锤就冲了过来。
大正皇帝胯下的白马看起来有些惊惧，不住后退。大正皇帝拍着它头说道：“别怕，迂回过去，他没那么快转身的。”
白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兜了个大圈跑到了夷狄王的身后。果然，夷狄王见前面什么都没有了，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登时没了威怒，正在纳闷，大正皇帝用剑柄“砰”地打在了他身后，哈哈大笑。
夷狄将军对他说：“你刚才不是说好了要让我们大王三招的吗？”
大正皇帝理直气壮道：“是呀！所以朕才用剑柄打他的，不然他早没命了。”
夷狄将军知道他说的在理，也就不再敢言语了。
三招很快就过去了，大正皇帝也转躲为攻，倏倏的剑招快如电闪，杀得夷狄王自顾不暇。
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主儿，虽然被动但并不慌乱。他心知，只要瞅准机会一锤子打在对方身上，小皇帝必然粉身碎骨。
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夷狄王猛地挥起大锤正朝大正皇帝头部砸去，大正皇帝却并不躲闪，反而迎着铁锤刺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夷狄（二）
“砰”的一声，少年皇上的剑已经刺进了那千斤大锤之中。
夷狄王万没料到事情居然会这样？自己的铁锤竟会被剑刺穿。
这到底是什么剑？
正在惊异，大正皇帝吹角一扯，露出一丝冷笑，紧跟着使劲儿用力将剑向后一拉。夷狄王只觉得一股浩然的罡气自铁锤传向了周身，人一个趔趄被拉了下来。
“砰，砰。”
铁锤掉落一边，夷狄王心中怒不可遏，同时又丧气万分，待一睁眼，小皇帝的剑尖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夷狄王一脸的惊恐，他的军队也是大跌眼镜，万分诧异。
大王居然输了？
纵横草原的大英雄，大夷狄部落的领袖居然被一个孩子打败了，而且还是中原人？
虽然事实就发生在面前，但所有人仍都惊疑地怔怔着，不敢相信。
大正皇帝抽回宝剑，冷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服气，要不要再打一场？”
成为临时翻译的将军脸抽搐了下，问夷狄王道：“大王，您怎么，怎么输了呢？”
夷狄王翻身坐在地上，沉叹了声说：“技不如人，输就是输了。”
夷狄军听了这句话才肯面对了现实。那将军万分不情愿地说道：“我们大王承认你赢了，以后你就是大漠第一勇士。”
大正皇帝张开双臂，像只欢快的小鸟，起劲儿地大笑着。
“朕乃大漠第一勇士，朕乃大漠第一勇士……”
夷狄王翻身上马，挥手道：“走，撤退。”
大正皇帝一愣，问道：“你们干什么去啊？”
将军道：“打输了自然就撤退啦！你以为我们夷狄人输不起啊？”
大正皇帝不满地轻哼一声说：“简简单单地说句输了就行啊？”
将军皱眉道：“你还想怎样？”
苏仁笙吓得咽了口唾沫。暗咐：我地皇帝祖宗啊！人家这么多人，难道你还要真跟他们打啊？
大正皇帝说道：“不行，不能白输，你们得带朕去夷狄的部落去玩儿。”
苏仁笙道：“陛下，夷狄人生活条件很险恶的，茹毛饮血，有什么好玩儿的？”
“呸！”将军骂道：“你们中原的确富庶，看不起俺们夷狄人。但夷狄虽然穷，也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吃生肉和动物血。我们的美食也是很多的，烤羊腿，拉条子，涮羊肉，晚上在配上热烘烘的篝火，载歌载舞，不比你们差。”
大正皇帝眸光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乐呵呵地咽着口水说：“真的？感情比在宫里开怀多了，皇宫里面不让点火，怕走水。朕就在秋狝的时候吃过一回烤鹿肉，真是毕生都难以忘怀啊！走，带朕去你们那儿。”
夷狄王自从输给一个小孩儿后心里早没了火气，郁闷地点头冷道：“去就去呗！”
大正皇帝驾马来到他身边说道：“其实你的功夫也不太差，别气馁啦！”
夷狄王如同闷葫芦一样，他听不懂大正皇帝的话，就问身旁的将军翻译，然后说道：“你的剑是什么剑，怎么这样厉害？”
大正皇帝得意道：“朕能用俗物吗？告诉你吧！朕的剑乃是天下第一神剑，是用天上的陨石炼成的。”
夷狄王一听这话立刻肃然起敬，暗咐：原来中原的确是有宝物的。
大正皇帝又嘿嘿笑道：“不过你若是认为朕是靠着神兵利器才赢的你就不对了。朕知道你可以赤手空拳打死狼虫虎豹。但朕的本事也绝不止剑法，你若是不信就拿张弓来，朕给你演示一下。”
夷狄王命人取来了张弓递给大正皇帝。
此时天色漆黑，乃是大漠里最黑暗的光景十分，天色冷月肃杀星斗，一片萧索之色。
大正皇帝弯弓搭箭，对准夜空上翱翔着一只秃鹫射了出去，正中咽喉。
夷狄王凛然怔住了。
能够在黑夜之中射死正在飞行的禽鸟，这才素来能骑善射的夷狄神箭手中都不曾发生过。夷狄王的父亲曾是草原历史上最伟大的勇士，这点连他都做不到。
见此箭法，所有夷狄人都不知肃然起敬那样简单了，简直就要将大正皇帝奉若神明。
夷狄王道：“没想到中原皇帝的箭法这样出类拔萃，在草原勇士里也是寥若星辰的。我输的心服口服。”
大正皇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些天咱们都是朋友，你带着朕去夷狄部落玩儿上一圈。待朕回到中原，解决了宁王这个叛逆，再和你们夷狄人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
将军面带惊异地将这话转给了夷狄王。夷狄王脸上也是莫名其妙，问道：“宁王不是您最忠实的臣仆吗？”
大正皇帝皱眉道：“老实说，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有人反叛朕，朕一定不会饶了他。”
苏仁笙和孟小婉同骑一匹马，就走在皇上身边。听说还要打仗，孟小婉面露忧色，但大正皇帝独断专行，不爱讲事理，总是以自己的喜好为中心，所以不想劝他什么。
只是这家伙有时候还是听阿笙几句的，就对他说：“阿笙，皇上现在和夷狄人正好是和睦的机会，他如何还要说打仗的话？”
苏仁笙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对大正皇上说道：“皇上，您刚才打败了夷狄人已经让他们佩服了您，将来何必还要打打杀杀的，不如跟夷狄人做生意，大家互通有无和平共处多好。”
大正皇帝瞥他一眼，冷道：“做什么生意？做生意哪有打仗有意思啊？”
苏仁笙笑道：“做什么生意我也不知道。不过您去大漠溜达一圈儿喜欢什么将来就跟他们买呗！夷狄人之所以爱好打家劫舍都是因为他们贫穷造成的，你若是给他们钱，让他们的生活富裕起来了，就不需要嘉阳关那样的守城了。宁王那种潜在的谋反者也就不存在了。”
大正皇帝点头：“说的倒是有道理。哎，你们夷狄人都有什么好东西能入朕的法眼呢？”
他说着眄了一眼那位会中原话的夷狄将军。
“夷狄人的地盘其实比中原差不太多，好东西自然更是不缺，就比方咱们黄金部落所在的天山来说吧！就有无尽的珍宝。”
大正皇帝眸色粲然，频频点头说：“对，对，朕此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去天上上游玩一番。即是如此，咱们赶紧走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夷狄（三）
夷狄是草原部族，逐水草而居，可以说是住无定所，每年都会因季节的变化而更换草场，遇到天候不佳的情况他们就会组织起来侵扰、打劫中原地带的城镇。
中原王朝多少年来一直不胜其扰。同时，饶是这般豁出性命地抢劫骚扰中原王朝的边境，实则夷狄人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加富裕，仍然生活的十分窘困。
军队返回了后营一带，与家属们进行了汇合。夷狄大王因为决斗输给了大正皇帝，显得很郁闷，决定罢兵还朝，返归天山。
大正皇帝问那个会说中原话的将军道：“你们这是要去天山吗？”
将军颔首答道：“每年秋季正是天山雪水最丰沛的时节，将那里的草场滋润得异常肥沃，正是喂牛羊的好时节。本来我们是不想回去的，但陛下打赢了大王，我们只好听从您的旨意返归天山。”
苏仁笙纳闷道：“听你说的天山那么好，水量丰沛还能豢养牛羊，你们为什么还不打算回去呢？”
将军喟叹一声，说：“有这样好的领地我们又怎么不愿意回去呢？但西面的哈里发帝国每年都要我们进贡大量的牛羊和猎鹰、骏马，我们夷狄人不堪其扰，这才远离家乡的。”
大正皇帝诧异地皱眉，难以置信问道：“不是吧！你们夷狄人也在被别人欺负？”
将军点了点头。
大正皇帝翻他一白眼，说：“那你们就去欺负别人？”
将军摊了摊手，苦道：“我们也是饿急了没有辙啊！谁不愿意留在自己美丽的家乡生活呢！”
大正皇帝轻嗤一声，跟着诘问说：“哈里发帝国是什么国家，有我大正朝强盛吗？”
将军道：“这个哈里发帝国可不简单，连波斯帝国都被他们吞并了。据说那里有一支铁甲骑兵军队，是突厥人的后裔，任何帝国的堡垒都会被他们踏成齑粉。”
大正皇帝拍手道：“好啊！朕倒是想会会他们。待会儿让你们大王封我做大将军，朕带着夷狄人去踏平了这个叫什么发的帝国。”
苏仁笙咧嘴说：“不行啊皇上，您让夷狄大王封你做将军岂不是他的臣下了，那不等同于咱们大正朝归夷狄族管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大正皇帝无聊地咕哝了一声，看着正在掩嘴偷笑的将军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朕这一路可少不了要你照顾。”
将军答道：“我叫鲁吐布拉。”
大正皇帝叫了两遍没叫上来，埋怨道：“太绕嘴啦！朕以后就叫你鲁拉吧？我说鲁拉，你们大王这是去哪儿啦？”
鲁吐布拉道：“您是尊贵的中原王朝陛下，自然是要盛情欢迎了，大王如今已经亲自命令后营的厨师去为陛下烹饪上等的美食了。最近大王新收了位中原来的厨师，厨艺特别精湛，连见多识广的大王都说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菜肴。”
大正皇帝乐呵呵地满意点头：“哦，真的？那朕倒想尝尝。不过，你们夷狄人毕竟是游牧民族，对厨艺研究的肯定并不透侧，只怕你所说的那位厨师也是徒有其表而已。阿笙，你待会儿去给他们露两手，让夷狄大王也尝尝你的糕点。”
苏仁笙道：“可我只会做红豆糕点，大漠里有红豆吗？”
鲁吐布拉耸耸肩膀，似乎在表示从来没听说过红豆这种东西。
“你说的是人吗？人我们这里倒是有个叫红豆的。”
苏仁笙心头猛然一凛，看了看大正皇帝，问鲁吐布拉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鲁吐布拉道：“是个女将军，她受了伤，是我们把她给救了。”
“该不会是红豆姐吧？”苏仁笙看着大正皇帝问道。
大正皇帝搔着太阳穴怪异道：“她不是回嘉阳关了吗？”
孟小婉道：“难道她的伤是宁王弄的？”
几人互相猜测着，鲁吐布拉突然指着前方说：“你们看，她就在那儿呢！”
苏仁笙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打眼一瞅，不正是红豆吗？
而且，她居然还和白小江待在一起！
这更让他诧异了。
同时，大正皇帝也看见了白小江，眼睛顿时瞪大了，问鲁吐布拉道：“鲁拉，你说的那个厨艺高超的厨师是不是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
鲁吐布拉点头道：“对，就是他。”
“那是朕的御厨，怎么被你夷狄人拐骗来了？”大正皇帝瞪着他，一副要讨伐人的样子。
鲁吐布拉满脸惊讶，赶紧跑去禀告夷狄大王。
苏仁笙纵马跑了过去，却见红豆洋溢着一脸幸福，眸光潋滟地与白小江依偎在一起。
他和孟小婉在马上不禁相视一笑，但红豆和白小江却没发现二人，而是自顾着在谈天。
白小江说道：“你放心吧！信我已经让夷狄用箭射在陛下扎营的树木上，他们肯定能看见的。”
红豆说道：“但愿他们能快些离开嘉阳关，以免遭到宁王攻杀。”
白小江说道：“你放心，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很安全。”
红豆道：“可是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现身呢？而且也不让我和你一起离开夷狄部落？”
白小江沉吟片刻，说道：“一是夷狄大王未必会放我走，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离开这里，返回皇宫。我觉得塞外更自由广远，我实在厌恶透了做御厨。”
苏仁笙和孟小婉正聆听着二人的谈话，忽觉身后一股杀气传来，回头一看正是呲着牙的大正皇帝，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质问白小江说道：“白小江，朕对你不好吗？你就这么讨厌给朕做饭？”
白小江和红豆猛地被他一吓，连忙抬头，一见到大正皇帝登时吓傻了。
真是不能背后嚼人舌头啊！
在这么遥远的塞外腹诽了朝廷了几句居然就被现场抓包，让他二人始料未及，赶紧下跪叩首道：“参见皇上。”
大正皇帝眄着二人，冷道：“白小江，你失踪了半年，朕是为你天天着急，你倒好，原来是跑出来逍遥快活了。居然还不带着朕，多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朕在西域找到了你。难道给朕做御厨就这么让你厌恶？”
白小江忙答道：“回皇上，臣自己厌恶了朝局而已。况且，桂王也不会饶了我。”
大正皇帝嗤道：“又跟桂王瞎扯什么干系？”
第一百七十三章：夷狄（四）
红豆说道：“回陛下，白小江之所以独自离开皇宫就是因为担心桂王会陷害他。白小江他知道了桂王暗中联合夷狄人私下偷走了宁王用于征讨夷狄人的行军地图，并且将此事告诉了李崖。后来，他一直对此诚惶诚恐，害怕遭到桂王的报复，所以才离开皇宫的。”
大正皇帝回忆了一阵儿，“嗯”了声点头道：“李崖确实向朕上书弹劾桂王勾结外邦的事情，不过这事儿后来已经被证实是李崖在故意的陷害桂王啊！李崖因此还被朕投进了天牢里。”
白小江突然道：“皇上，李崖是冤枉的。桂王在朝中只手遮天，凡事他说对便是对的，他说错便是错的。宁王如今造反的肇端就是因他和桂王不和，桂王千方百计的对宁王军使坏，先偷了宁王军的行军地图，后又不发送给其粮草。宁王对朝廷的怨恨都是因此才产生的。”
大正皇帝揉了揉鼻子，对他的话将信将疑，问道：“白小江你说桂王勾结夷狄人，可有什么证据？你挑唆李崖弹劾桂王，结果李崖根本找不到证据，而你这个人证却在关键时候溜了。你知不知道李崖之所以会蹲大牢其实就是被你害了？”
白小江一怔，稳了稳心神才说道：“陛下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所以臣才来到了夷狄部落，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夷狄人和桂王勾结的证据。”
大正皇帝诘问：“那你找到了吗？”
白小江道：“这次夷狄大王之所以会进攻嘉阳关就是因为得到了桂王的消息。桂王与他说宁王因为军需粮草的事情短期内无法进行大的战争，才让夷狄王先下手为强的。同时他也猜到了嘉阳关地势险峻，城防坚固，夷狄大军只怕没那么容易能摧毁，但他要的不过是狠狠的削弱宁王的势力，让宁王从此一蹶不振，这样他在朝中就没了对头。”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只是，桂王和夷狄王都不知道，原来夷狄王的大军里也藏着宁王的奸细。宁王如今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决定先行造反。”
红豆道：“陛下您忘记没有？宁王曾独自离开了嘉阳关很久，失踪极为诡秘。所以我怀疑他那些天就是去和他埋伏在夷狄军队里的细作会面的。”
这些事情大正皇帝自然忘不了，毕竟他还为此讨得了好几天清闲。因此他并没治罪宁王的擅离职守，至于宁王的行为他当时也不觉得怪异，确切地说是根本没往心里面想。
他点了点头，对二人说道：“你俩先起来吧！朕姑且先相信了你们，待朕回到宫里就把李阳放了。”
苏仁笙皱着眉头，讪讪说道：“皇上您出宫这么久，李崖多半已经被桂王给害死了。”
大正皇帝瞥他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啊？人命关天，但凡杀人的事情都得向天请示。朕是天子，没朕的命令刑部也不敢私下处决犯人。还有，你以为朕真愿意杀人啊！每年祭天的时候朕都得向上天汇报今年杀了多少个人，每杀掉一个朕就得给上天磕头一次，要是杀一千个，朕的脑袋还要不要啦？”
孟小婉噗嗤一笑，说道：“这是上天要陛下爱民如子，不要当个暴君。”
“朕像暴君吗？”大正皇帝反斥她说：“至于桂王的事情，朕觉得这里面或许还有误会，朕不认为桂王会做出伤害国家的事情。”
白小江见他还在袒护桂王，心中焦躁又无奈，唇角掠出一抹不屑。
大正皇帝看见了，气哼哼眄着他说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桂王还是不相信朕？”
苏仁笙眨眨眼，笑着道：“白御厨只是担心陛下又为桂王蒙骗。对了，白御厨，那天给我们通报消息的就是你吧？”
白小江点头说道：“是我。只是我当时怕被陛下看见，所以没敢露面。”
大正皇帝咕哝了一句：“哼，朕也不是丑八怪，又不会杀你。”
红豆问苏仁笙道：“阿笙，你们就是看见白小江发的消息才离开的吧？”
大正皇帝道：“不是。就是因为你们发的消息才扰乱了军心，朕才会被宁王偷袭的。”
他胡找面子说道。
红豆微微一怔，道：“你们遭到偷袭了，难怪就看见了你们三个。多亏皇上洪福齐天，才因此化险为夷的。”
大正皇帝得意一笑，扬起胸脯说：“嘿嘿，朕是真命天子，哪儿能那么容易会死？宁王居然妄图刺王杀驾，不管他造反的原由有多可怜，都是十恶不赦的。等朕游玩够了，就带兵灭了他。”
众人心哂：等你玩儿够了，只怕江山都没有了。
正聊着，就见鲁吐布拉快马奔了过来，说道：“大王请诸位贵客去他的牙帐。”
白小江对大正皇帝鞠躬行礼道：“陛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臣告退了。”
“等等。”大正皇帝叫住他说：“你是朕的御厨，跟朕去见夷狄王。朕要从他手里把你要回来。”
白小江眉宇一凝，郑重说道：“回皇上，您对我的恩情白小江没齿难忘。但我不想回中原了。”
大正皇帝本来正得意地眯着眼睛，自信肯定能从夷狄王手里把白小江要回来。如果夷狄王不还，那就再打一架。
遽料，白小江本人竟不愿意回到中原。
大正皇帝挑眉，状怒道：“白小江，你说什么？”
白小江认真道：“回陛下，臣不打算追随皇上回京城了。”
红豆也说道：“我能在西域和白小江重识也是缘分，我们都不想回去了，还请陛下开恩。”
大正皇帝气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当下一指白小江：“好你个白小江，不但自己要背叛朕，还拐走了朕的一位将军！”
他越想越气，掐腰而立。
苏仁笙忙缓和圆场说道：“白御厨或许有自己的想法。”
他附耳对大正皇帝悄声说：“我猜，白御厨很可能还在担忧桂王，怕与您返回中原会遭到桂王的报复。他过去单人独行可能还不怕，如今看他跟红豆姐甜甜蜜蜜的样子，如果跟您回去了，怕是连红豆姐的性命都得连累。”
大正皇帝想想也缓了脾气，但还是为桂王辩解说：“桂王对朕最忠心，最好了。怎么可能做出伤害江山社稷的事情？朕不相信。”
苏仁笙见他如此信任桂王，也就不在言语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夷狄（五）
夷狄王的牙帐华美绝伦，夷狄人崇拜太阳，牙帐的帐门与中原一带坐北朝南不同，是向东打开的，图盖敬日出。
大正皇帝过去出狝打猎时也会搭牙帐，中原人对此称之为“御营”，只是大小要比夷狄人的差出许多。
夷狄的牙帐形同日头冉冉升起形状，浑圆结实，就连大漠狂风都无法撼动。
牙帐两侧插着高大的兵器，斧钺叉戟，巍峨凛然。
待步入账内，就连每日享受惯了堂皇生活的大正皇帝都不禁为之动容。牙帐里如同宫殿一般，天棚穹顶巨大，地上铺着华美的毡毯，四周竖立着火盆，供桌上敬着狼头图腾，还点着长明灯。
牙帐内亮如白昼。夷狄王坐在高大的汗王椅上，他的脚下是各种猛兽的头颅，看起来既强悍又威严，仿佛夷狄王要将世间的猛兽都伏于他的脚下一般。
见到他们，夷狄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听起来淳朴，和善。
他说道：“本王纵横大漠数十载，头一次比试功夫上输给别人。不过，本王很佩服你这位中原皇帝，虽然输了但还是打心底里感到痛快。今天本王要设宴招待你这位来自中原的贵客。”
大正皇帝奇怪道：“白小江都没下厨，你拿什么招待朕啊？”
夷狄王摆了摆手说道：“白小江是中原的厨师，陛下天天吃中原的饭食想来已经吃腻了。今天本王招待你的可是‘扎马宴’。”
“扎马？”大正皇帝摇头道：“马肉朕不爱吃。”
夷狄王笑道：“不是马肉，是肉牛和羊肉，而且是现宰杀的。”
他吩咐下去预备好羔牛和羔羊。
苏仁笙和孟小婉坐在大正皇帝身边，现场载歌载舞，热闹欢快。
就见一位拄着鹿头拐杖的老者走进殿内，他披着僧侣一样的深褐色长袍，赤诚地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着苍天朗诵道：“至高苍天之上，统领万物众生，光辉普照瞻洲，恩赐十方百官千职。圣哉！可汗创建的诺颜们之宴，崇福二岁不毛全羊诈马宴，呈祥瑞举献矣！”
他说完，又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保儿赤。”
说完，就见一群伙夫模样的人右手持着银制的弯刀，左手拿洁白的餐巾，先是分立两侧紧跟着单腿跪立，不住地鼓掌。接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摆上了桌面。
褐袍老者又朗诵了一遍赞词，说道：“现在开始举献全羊！”
紧跟着诈马师将献盘举过头顶，一步一步地虔诚地进行着诈马礼仪程序，最后把烤制的精美的全羊做成各种举献的姿态。
诚然，就连大正皇帝都没有参与过如此隆重的宴席，苏仁笙和孟小婉更加是想都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盛大庄重的宴会，感觉无比的兴奋。
他们听着悠扬的马头琴，望着面前九支铜鼎状火盆中金色的火光不停地闪烁，台下约有二十几名夷狄族小伙子正在跳萨满舞。
吃着鲜嫩的羊羔肉，喝着香醇的马奶酒，月至中天时，所有人都喝得微醺的了。
大正皇帝突然问夷狄王说道：“夷狄大王，朕想问你个问题，你认不认识朕的大臣桂王啊？”
夷狄王道：“认识认识，他人很好的。”
大正皇帝皱眉说道：“人家都说你们夷狄人勾结桂王，桂王向你们通传情报，合起伙来欺负宁王是不是啊？”
小皇帝一来年虽小，再者性格桀骜，有什么话都是直莽莽地询问。
但这样的急性子确乎非常投草原民族的脾气。
夷狄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陛下你真跟其他中原人不同。我见过不少的中原人，很伪善，虽然面上对我笑呵呵的，但心怀什么本王就不知道了。但你却不同，有什么问什么，哈哈，本王喜欢。”
大正皇帝也笑道：“不错，你说的那些人在朕的宫廷里遍地都是，朕最讨厌他们啦！所以才借故跑出来的。”
夷狄王道：“我跟陛下说实话，桂王没跟本王通报过任何的消息。不过一旦宁王的势力超过了我们夷狄人，桂王就会想方设法的去对付宁王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夷狄人早被宁王军给消灭干净了。我听说，朝廷最忌惮的不是我们夷狄，而是宁王。如果我们夷狄被消除干净了，宁王就会成为新的夷狄人。”
大正皇帝喝得醉醺醺的，听不懂他的话。况且即便他没喝酒也不懂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宁王虽然暗中帮助夷狄人不假，但实则上并没做出出卖朝廷的事情，想来还达不到治罪的高度。反而是一直正经严肃的宁王真正的动手反叛了。
大正皇帝想着心中还有些安慰。桂王是宫里对他最好的人，要什么给什么，还总陪着自己玩儿。诚然地说，大正皇帝并不像惩处桂王。
苏仁笙喝的酒并不多，听了二人的谈话也明白了朝廷里错综复杂的逻辑。
因为桂王一直的暗中拆台最后促使了宁王的造反，而现在能够拖延住宁王造反脚步的反而只有夷狄人了。
本来夷狄人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嘉阳关眼瞅着黑云压城。不料大正皇帝却通过决斗的方式打赢了夷狄大王。而对方看起来佩服得五体投地，显然已经放弃了进攻嘉阳关的打算和想法。
那样一来，宁王反而有时间准备宁王军的东征。
讽刺，真是讽刺。
苏仁笙心哂着。
他对大正皇帝道：“陛下，现在看来夷狄大王已经不再打算进攻嘉阳关了。这样一来宁王的造反也就再无顾忌。”
夷狄王点头道：“没错，本王输给了贵朝的皇帝。输了就要认账。本王答应有生之年再不会对中原一带进行骚扰，你们的嘉阳关可以不用在设立了。”
大正皇帝啃着烧羊腿，打了个酒嗝说道：“怎么？你还打算依靠夷狄人的兵马去攻打宁王解围啊？”
苏仁笙正色道：“兵书上说这叫以夷制夷。”
大正皇帝不屑道：“朕这么英明神武，难道还要靠外族人帮朕打天下？笑话。”
苏仁笙一见他这么说，登时眼睛一亮，说道：“哦，我明白了。陛下是想回宫亲自统帅兵马平叛。陛下武功绝伦，宁王一定不是您的对手。”
大正皇帝诧异道：“朕还没玩儿够呢！为何要回宫？”
第一百七十五章：夷狄（六）
苏仁笙顿时摸不着头绪了，急慌地问道：“宁王反势已经出头了，只怕陛下玩儿得尽兴过后，他已经打到京城了。”
大正皇帝依旧不屑一顾：“怕什么啊！朕就让他先当几天皇帝过过瘾，到时候朕只需要一点点兵马就能把江山夺回来。”
苏仁笙下巴差点没被他的话惊掉了。这小皇帝可真是亘古第一人啊！为了贪玩儿连江山都不要了！
诚然，他虽然打仗是把好手，可就算是常胜将军也不敢如此猖狂啊！
大正皇帝义无反顾的目空一切的样子，不玩尽兴了不罢休。甚至弃自己的江山于危险而不顾，迫在眉睫关头还要西行天山。
一旦战事爆发，不仅他个人的江山危在旦夕，天下黎民也会跟着遭殃。到时候饿殍遍野，尸山血海定是不可避免。而小皇帝对这些根本没有概念。
苏仁笙对大正皇帝说道：“要不要给桂王去封信，叫他早做安排，布置抵抗？”
大正皇帝白他一眼说：“桂王在嘉阳关本来就安插了奸细，他会不知道这些？再说了，就朝廷里的那点熊包将领谁率军都是个失败，到时候还不都得让朕回去收拾残局。写不写信还有什么意义？”
苏仁笙腹诽心哂：陛下你也太有自信了吧？
正说着，就见牙帐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他跑得很匆忙，灰头土脸的。
夷狄王正喝得兴起，看见这样倥偬忙乱的身影心中一怏，面带不悦之色，责声问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那是位夷狄族的年轻人，生得很是高大魁梧，但某种却带着与他体型不相称的惊恐。
他道：“启禀大王，牙旗城出事儿了。哈里发帝国派大军来催要今年的贡品，各位阿图鲁拿不出来，结果就被哈里发帝国的人抓走了。他们还杀，杀了您的女婿和侄儿。”
牙旗城是夷狄人在天山脚下建造的都城，在夷狄王出兵时牙旗城的事务由阿图鲁代管，他们是夷狄人对族众长老和贵族的称呼，平时他们也参与议政，声望和地位在夷狄部落里很高。
夷狄王听了这话惊震得酒杯都掉落在地。
饶是他百战疆域，什么样的尸山血海都踏过，但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哈里发帝国竟然会这样残暴地对待他的子民。
真是欺人太甚！
夷狄王的女婿和侄子都是他亲手培养的战将，是阿图鲁议会里的重要人物。他们俩的死毋宁将对夷狄部落的力量造成不小的削弱，目前还不知道哈里发大帝国这样做的目是要与夷狄开战，还是仅仅出于警告。
但无论如何嘉阳关一带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后院起火可不能不管，夷狄王可没有大正皇帝那般大大咧咧，须臾要调转军队返回自己的老巢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他对大正皇帝说道：“中原的皇帝陛下，本王现在还返回牙旗城。您不是愿意去天上上游玩吗？跟本王回去怎样？”
大正皇帝兴奋地直点头，笑道：“那太好啊！不过你得先跟朕说说，这人到底因为什么这样惊慌失措的？”
他们的对话全由鲁吐布拉翻译，当他听说夷狄族的牙旗城遭到哈里发帝国的进攻时心中也十分悲凉，他看了眼夷狄王，翻译了大正皇帝的提问。
夷狄王叹了口气，说道：“鲁吐布拉，你把实话都和他们说了吧！”
鲁吐布拉声音低落说道：“回陛下，我族在天山的都城牙旗城最近遭到了哈里发帝国的无端侵略，陛下痛失了两位至亲。所以，他要即刻返回牙旗城处理那边的事务，稳定族民的心。”
大正皇帝不屑道：“那有屁用，你应该挥师去侵略哈里发帝国啊！”
鲁吐布拉道：“哈里发帝国疆域广大，武备十分繁盛，我们打不过啊！”
大正皇帝问道：“那哈里发帝国有我大正朝强大吗？”
鲁吐布拉想想回道：“差不多。”
大正皇帝气得朝他瞪眼：“恨！哈里发跟我朝差不多，你们夷狄不敢欺负他们却敢来欺负我们？”
鲁吐布拉面色发苦，解释说道：“这如何一样啊！哈里发帝国距离我们部落的牙旗城非常近，一旦我们和他们开战，我们夷狄的都城就很容易会被他们灭掉。而中原王朝距离我们夷狄人万水千山，中间还间隔着沙漠。我们的起兵抢劫完了你们就跑，中原王朝又不可能越过沙漠征讨我们，我们自然不怕。”
大正皇帝一直在灌马奶酒，此时已经喝得快蒙了，想了半天也没转过弯儿来，问苏仁笙说道：“阿笙，你觉得鲁拉的话有道理吗？”
苏仁笙点点头：“回皇上，我以为鲁吐布拉的话很有道理。”
大正皇帝道：“即是如此，朕就原谅了你们。不过夷狄人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朕还以为你们多能打呢！没想到也挨欺负。这样吧，朕不会白白的到你们那里游山玩水的，朕会帮你们消灭了哈里发帝国。”
他口气说得轻松自若，就像哈里发大帝国不过是块蕞尔小邦而已。
苏仁笙轻哂着提醒他说道：“陛下自己好像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呢！”
自己一屁股债，还帮别人还饥荒。大正皇帝可真是仁义帝王的楷模啊！
大正皇帝无所谓地大条道：“都是小事情，都是小事情，朕一个个的解决。搂草打兔子而已，嘿嘿，朕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玩儿。”
夷狄王知道中原的这位小皇帝很能打。过去嘉阳关守军在面对夷狄人的进攻是多半只依靠坚固的城防龟缩防守，只等待夷狄人攻得厌烦了自己撤退。
这是老宁王和如今的宁王共同的对战策略。说实话，夷狄人对此十分鄙薄。
然而，就是运用如此狼狈战术的宁王军在中原王朝内居然还被封为“战神”，夷狄王感觉贻笑大方。
不过，自打这位小皇帝来了之后，情况变得不一样了。中原的军队居然主动出城进攻，还将夷狄人里最勇猛善战的胡尔舒特部落杀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如果不是幸亏被自己的大军遇上，只怕整个部落都得湮灭在小皇帝起兵的铁蹄之下。
更别说这小皇上还打败了自己，这个在夷狄族里不可一世的第一勇士。
夷狄王寻思：如果有他助阵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打败哈里发帝国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夷狄（七）
宴会散去，夷狄王拜别了大正皇帝，他叫过来鲁吐布拉，说道：“你过来，我有事情吩咐。”
两人走出牙帐，夷狄王道：“中原的皇帝果真爱好玩乐，而且也擅长打仗。你要伺候好他们一行人，到时候和哈里发帝国的战争还真得仰赖他们。”
鲁吐布拉道：“大正皇帝确实擅长作战，可指望一个孩子恐怕不太现实。万一他输了呢？”
“那岂不是更好？”夷狄王呵呵笑道：“如果中原王朝的皇帝被哈里发杀了，那中原王朝的人岂不恨死了哈里发人，这对我们有利。”
鲁吐布拉明白了，释然点头。
漆黑的草原上，星光如同萤火一般完全撑不起亮度，映在夷狄王的脸上煞现阴鸷。
他边走边说道：“那小皇帝喜欢过将军瘾，本王就给他一个先锋将军当当。他若是赢了哈里发帝国，我们部落以后就不会在挨欺负，太太平平的生活。若是他被杀了，赶紧将消息送到京城，待招来千军万马，我们一同出兵攻打哈里发。”
鲁吐布拉笑道：“大王果然妙计，借大正皇帝的手去打哈里发帝国，无论他是输是赢对我们都有利。哈哈。”
“大王的妙计果然周到。”
一个声音突然说。
夷狄王和鲁吐布拉唬了一条，神经质地陡然哆嗦了下，心跳剧烈，脸色都有点发白了。
话是中原的语言，俩人定睛一看，正是苏仁笙。
他脚下的软底布鞋踩在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表情冷哂地看着二人。
夷狄王吓得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咬了咬后槽牙。
鲁吐布拉则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尴尬地笑了下，说道：“原来是阿笙啊！还没睡觉吗？”
苏仁笙道：“没呢！陛下好像还不愿意离席。刚才大王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大王真是好计策啊！不过你们好像忘了一点，假若大正皇帝果真打输了，按理来说你们的确可以借机联合中原王朝去攻打哈里发帝国，但这里有个问题，恐怕到那个时候中原王朝早已经更名易主了。你还去找谁联合？”
夷狄王听不懂他的话，皱着眉头问鲁吐布拉说：“他在说什么？”
鲁吐布拉给他做了翻译。
夷狄王听了一凛，瞳孔蓦地收缩着。
这种情况他倒是没有想过，若是宁王果真造反成功，天下毋宁说就是他的了。宁王和夷狄作战多年，如果知道夷狄和哈里发征战失败朝自己救援，莫说不会帮助了，不趁火打劫夷狄王都得阿弥陀佛。
清冷的夜风吹在夷狄王蓬胡鬇鬡的脸上，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下，啧着嘴说道：“你说的的确不假，可是要跟本王去天山是贵国陛下的主意，我只不过是按照他的话去做了而已。至于大正朝内部的争斗本王也爱莫能助啊！”
苏仁笙摇了摇头，说道：“未必。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大正朝的危局，只要大王举手之力帮忙即可。”
夜风夹杂着沙子吹在脸上生疼。夷狄王不解道：“什么忙？你要本王做什么？”
苏仁笙道：“很简单，你给宁王下一封战书，就说两个月后会出兵讨伐嘉阳关，替胡尔舒特部报仇。”
夷狄王摇头道：“不行，本王还要返回天山处理和哈里发帝国的战事呢！”
苏仁笙笑道：“没说真让您出兵去打嘉阳关啊！您只需要下战书即可，我的目的是为了拖住宁王，让他不敢出兵东进京城。这样他会左右为难，而我同时也会写信告知朝廷这些事情，让他们早做打算。虽然朝廷军的战力远不如宁王军骁勇，但双方相隔万水千山，宁王军想快速地攻陷京都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夷狄王听了点头：“这倒是容易，但宁王会上当吗？”
宁王不傻，他在渣反之前也必定会打探各个势力的动态。而他一旦发现夷狄人正在朝天山方面撤军恐怕即便下了战书他也不会相信夷狄人真的会攻过来。
苏仁笙道：“宁王这人乃是一代枭雄，狡黠无比，他多半会侦查夷狄部落的动向。所以干写信恐怕还不够，大王可以派些探子混入嘉阳关，然后在让宁王逮到。宁王必然会审问这些人，如果这些探子承认您会借机攻打嘉阳关宁王多半就会将信将疑了。而我要的就是让他左右为难，延缓他造反的时间。同时我还会让朝廷将宁王要杀害陛下的事情通告天下，让中原人都知道宁王的野心，这样他就更加不敢轻易的出兵了。”
夷狄王道：“主意倒是不错，可惜宁王抓住了那些探子恐怕不会轻饶，本王要为此失去好几名勇士。”
苏仁笙笑道：“相比于让大正皇帝帮助夷狄部落攻打哈里发帝国，大王的这点损失又算的了什么呢？大正皇帝此番协助贵部出征实际上即是等同于将贵部和中原王朝绑在了一起。即便打输中原王朝的朝廷看在陛下的原因上也不会坐视不理。这笔买卖对夷狄人来说不亏，大王您说对吗？”
“你这少年岁数不大，倒是挺伶牙俐齿的。”夷狄王点头说：“不过你说的确乎挺有道理，本王就答应你，帮你们牵扯住宁王军，让贵国陛下安心地去天山帮我们打仗。”
苏仁笙这才笑着道了谢，然后转身返回了牙帐。
夷狄王对鲁吐布拉道：“按他说的做，不过要少派些探子混入嘉阳关。我们夷狄人最高贵的死法是死于战场，这样的死太窝囊了。”
鲁吐布拉领命。
牙帐里灯烛高挑，大正皇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孟小婉见苏仁笙回来了，指着他问道：“阿笙，咱们怎么把皇上弄走啊？”
苏仁笙看着像死猪一样的少年皇帝，淡淡说道：“不必管他。跟你说个好消息，咱们可算安全了。”
孟小婉蹙眉不解：“皇上又要去帮夷狄人打仗，怎么能说是安全呢？”
苏仁笙道：“皇上将来如何我不晓得，就算是死了也是他作的，与我们无关。我跟夷狄王已经定下来了，夷狄王会帮我们扯住宁王的叛乱。接下来我还会给朝廷写信告诉他们宁王的意图，这肯定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不管陛下是生是死，咱俩凭这个功劳多半也不会被问罪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夷狄（八）
孟小婉眸光清幽道：“那可不一定。桂王奸诈，万一陛下有个三长两短的，回到中原他指定会把罪责都按到我俩身上。好让他自己摆脱干系。”
苏仁笙喟然点头。
孟小婉说的不错。朝廷的局势错综复杂，官员之间尔虞我诈，他俩只是一介普通百姓，怎可能斗得过他们？怕是多半会被当成替罪羊杀掉。
苏仁笙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白小江死活要留在大漠不愿意返回皇宫了。白小江是孤儿，无父无母，可以没有牵挂。但自己和孟小婉却不行，他爹娘还都在平昌县，孟小婉的父母也在那里，如果他们不回去的话只怕家里的人就会遭殃。
所以，大正皇帝他们还得想方设法保护下去。只是，这小皇帝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甚至连危险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有危险往哪儿钻。许多时候都拿他没辙。
牙帐里的地毯很厚实，软乎乎的，他俩将大正皇帝横斜在上面。夷狄王半天不见回来，大概也忘记给他们安排房间了，苏仁笙也没打算在叨扰他，两人就借着酒劲躺在地毯上呼呼睡去了。
翌日黎明时分，夷狄人就开始动手搬迁了。有的解开苫毡的带子和尾绳，一根一根盘好，放在牛粪筐里。有的拆卸毡包的架木，取套瑙，摘乌尼，拆哈那。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族里的壮丁赶着骆驼和牛车将行李运载走，女人跟着检拾粪便，老人和孩子则驱赶着小牲畜。
快要启程时，夷狄人熬制好了新茶，鲁吐布拉分别递给大正皇帝等中原人一人一杯。
他们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但鲁吐布拉没有喝，而是将茶洒在路上。
苏仁笙不解，觉得自己可能孟浪了。
果然见几个夷狄人朝他们嗤嗤发笑，鲁吐布拉说道：“这茶是祝福茶，要洒在路上，祝福我们一路平安的。”
接着，他又向苍天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大正皇帝坐在车里，听得驼铃悠扬的声音，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沙丘，感觉很是惬意。
孟小婉打着大帽檐围着飞巾歪斜在苏仁笙的臂膀上睡去了。苏仁笙怕吵醒她，任是山路不停颠簸也挺着身子不敢乱动。
走了两日，光景已经全然看不到中原的风貌，大山也都怪石嶙峋的，植被稀少。
这日中午时分，夷狄王下令宰杀了几只源羊，烤熟了当做午饭。这种羊肉肉质很低劣，又膻又柴，肉比骨头都硬。苏仁笙只啃了几根羊肋骨，就吃不下去了，孟小婉更是吃不惯只喝了一碗羊奶。
大正皇帝嘛！压根就没敢给他送去。
正吃着，一匹奔跑的马影一闪即过，来到夷狄王近前说道：“回大王，派去嘉阳关的探子传来了回信。有些探子已经被宁王抓住了，他们按您的说的诱导了宁王的判断。如今宁王左右为难，如今正不知道是不是该出兵造反呢？”
夷狄大王满意地笑了笑，对苏仁笙说道：“怎么样？本王没有欺骗你吧！本王看来得死几个忠心的英雄了，真是心都在滴血啊！”
他故意说得哀哀欲绝，让人觉得夷狄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鲁吐布拉将话翻译了过来，苏仁笙心哂着对大正皇帝道：“陛下，宁王这下多半不敢造反了。”
大正皇帝怏怏不乐道：“什么？宁王他不造反啦？那不是又要少打一仗吗？”
为此，他还牢骚了半天，埋怨苏仁笙不应该在不禀告他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阻止宁王造反。
苏仁笙好气哦！
陛下，我可是在你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其他人也都觉得小皇帝的思维离谱，只因他是皇帝没人敢多言语。
翻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同时嘉阳那边也不听地传来消息，大多是禀告宁王不在造反了，请大正皇帝安心的消息。
大正皇帝闹心。
他讷讷地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连夷狄大王都纳闷，这中原小皇帝也太酷爱战争了！
夏日的大漠干燥炎热，烤得人心烦意乱。
夷狄大王命人取来薄荷叶泡了清茶给众人润了嗓子，清清凉凉的喝起来还真是挺管用。
天越走越热，连空气里似乎都藏着火蛇，走过了盆地的边缘，就是古丝绸之路的北道。展眼一座高大的红山矗立在面前。
山上一棵树都没有，甚至一颗草都没有，光秃秃的都是赤红色砂、砾岩和泥岩组成。
附近也是炎热无比，飞鸟匿踪，寸草不生。
山体已经龟裂开来。红日当空，赤褐色的山体在烈日照射下，砂岩灼灼闪光，炽热的气流翻滚上升，就像烈焰熊熊，火舌撩天。
大正皇帝讶异地看着这座红山，惊问道：“这山是什么山？怎么跟朕在嘉阳关看到梅岭火山一样光秃秃的？”
鲁吐布拉道：“哦，这里就是火焰山。”
大正皇帝立刻点头：“朕知道，这山会喷火是吗？”
鲁吐布拉摇头说：“不，这座山非常炎热，所以你们中原人才称呼它为火焰山。这里曾经是高昌古国的都城，后来被中原王朝灭掉了。”
红豆见这座山的确很像梅岭火山，不觉被勾出了一丝依稀的回忆。她问白小江道：“对了，你是如何逃出梅岭火山的？”
白小江道：“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火山爆发的时候，我抱着受伤的柳荫漫无目的的跑，反正哪里没有火就往哪里跑。后来，正巧让我们碰到了一个山洞。洞很特别，别的洞都是平坦的，那个洞却向上突起，所以岩浆根本流不进去。我和柳荫就躲在里面，只是她受伤太重了，救不过来。”
红豆道：“你跟我说你那天之所以和柳荫一起去梅岭山是去追偷地图的贼人，柳荫莫不就是被他们打伤的？”
白小江点头说道：“桂王派人偷走了宁王绘制的大漠地图，正巧被柳荫得到了那些偷地图人的消息。她跟我说，你是负责看管地图的人，如果地图找不回来了，你的责任最大。我当时就听信了她的话陪他去找地图了。柳荫那一剑原是替我挨的，如果她不挡着那一剑，我只怕已经死了。”
红豆垂下眼眸低声说道：“所以你觉得有愧与她，所以才在那个紧要关头赶我走的？”
白小江没有言语，表情很明显能看出是默认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夷狄（九）
红豆轻声埋怨道：“你可真傻，我根本不负责看守宁王的地图。”
白小江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说实话，我对赶你走也很后悔。更不应该说那样绝情的话。”
两人正在轻弱地交谈着，就见身旁温度有点升高，似乎有两个喘气的家伙正围了过来，仔细一看可不正是孟小婉和苏仁笙吗？
“红豆姐，原来你和白御厨有这么多往事啊？”苏仁笙笑嘻嘻八卦道：“难怪那个时候你一提到白小江就变得很奇怪，黯然魂殇的。”
红豆脸上一红，使劲儿掐了下他的小胳膊。
苏仁笙痛叫一声。
红豆道：“再胡说下次掐的就是你的嘴。”
苏仁笙扁起嘴。
孟小婉轻笑了声，嘲道：“叫你不要过来偏过来，怎么样，吃苦头了吧？”
苏仁笙连连点头，说道：“好，好，我不说这个了。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平昌县难怪白御厨说自己最讨厌的就是红豆了。肯定也跟这段夙愿有关。”
白小江蹙眉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大正皇帝却走了过来，突然插口道：“为何不能提？朕也奇怪红豆那么好吃的东西你从来不给朕做，原来有这层关系。”
白小江说道：“回陛下，这的确是我的私心，还望陛下见谅。”
大正皇帝地眄着他，冷道：“你都已经不愿意再做朕的御厨了，还有什么见不见谅的。”
白小江道：“我现在只希望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马首红尘，浪迹天涯，做一对闲云野鹤，过几天惬意的日子。”
大正皇帝冷哼一声，道：“你们倒是乐得逍遥。也罢了，想过闲散日子也行，但必须生活在京城或者京畿一带，朕想吃你的手艺可以随时去找你。还有，你们最好也开个买卖，跟阿笙他们家的红豆汤铺抢生意，顶死他们。哈哈。”
苏仁笙惊得脸色发青，心中骇然：陛下，我一直那样维护你，你居然还这么惨绝人寰的对我？
大正皇帝拍他脑袋说：“怎嘛？朕的办法你不喜欢？你跟白小江都不在朕身边，朕的御膳怎办？你如果担心家里的买卖那就来皇宫投靠朕吧？”
苏仁笙早就明白这小皇上心思里的阴谋，他可不想卷入朝廷里面尔虞我诈的斗争漩涡。连白小江都怕得玩起了失踪，自己怎能再往火坑里面跳？
这时，鲁吐布拉走了过来，说道：“我见你们聊得其乐融融，不敢过来打扰。但有件事情想跟你们说一下。”
其乐融融？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苏仁笙对他的客气很排斥，腹诽了下问：“什么事情？”
鲁吐布拉回答说道：“过了火焰山就快到牙旗城了，听前面的伺候回报说哈里发帝国的军队并没有完全撤离，还在不时的侵扰我们的部落。”
大正皇帝乐道：“那好啊！待朕过去灭了他们。咱们快些走吧！”
鲁吐布拉说道：“如果是正面作战那到容易，可是哈里发的起兵大部分都撤走了，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四处打家劫舍，恐怕难寻觅。我担心他们会趁着我们不备之际过来偷袭，所以提醒大家要注意安全。而且……”
他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面色也沉了下来，似有难言之隐？
大正皇帝皱眉问：“怎么啦？吞吞吐吐的，难道你们真的就那么害怕那个什么哈里发帝国吗？”
鲁吐布拉沉叹一声，说道：“这场仗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的。我们大王的独生子现正在哈里发帝国。”
大正皇帝点头，赞叹道：“两国交战之时跑到敌国的地盘上去玩儿，想想都是挺刺激的事情。你们的王子想法不赖嘛！连朕都想不到。”
苏仁笙呵呵冷笑：“陛下不也是在宁王要叛乱的时候跑去嘉阳关了吗？”
大正皇帝点头道：“哦，对，对。朕怎么忘了？”
鲁吐布拉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们王子他是以人质的身份被扣押在哈里发帝国的。”
苏仁笙明白了，说道：“我懂了，一旦两国开战，你们的王子很可能会被哈里发国国王杀了祭旗对吧？”
鲁吐布拉点头：“正是如此。不过，目前的这种情况就是想不与哈里发开战都不可能了，所以大王非常担心王子的安危。”
他似有哽咽，擦了擦泪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这次过来也只是提醒你们一下，注意防范哈里发人的偷袭。”
苏仁笙点头道：“我知道了。但是我有个疑问，你们大王的儿子现在哈里发帝国，如果两国开战万一他死了，谁来承袭王位啊？”
大正皇帝说道：“按照暗门中原王朝的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兄终弟继。夷狄大王有弟弟吗？”
鲁吐布拉摇头：“没有，他只有一个侄子，叫做沃赞，不过也被抓走了。”
大正皇帝惊道：“那岂不不完蛋啦？”
红豆也道：“是啊！这样的话就算打赢了哈里发帝国又有何用？将来夷狄大王归天了夷狄部群龙无首，还不是一盘散沙，家业都没了。”
鲁吐布拉摇头说道：“我们草原部落跟中原农耕王朝可并不相同。一般而言虽然也可以儿子继承父业，但是他们与其他亲人也都是平等的。包括妻子，兄弟都有继承的机会，所以说即便大王没了儿子也无碍部落的稳定。只是大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丧子之痛怕是不能避免。”
孟小婉蹙眉吐着舌头说道：“可是你刚才也说了，夷狄大王没有兄弟，只有个侄子，还被哈里发人抓走了。难不成真得由他的夫人继承王位。”
大正皇帝冷道：“这怎么可能？女人怎能成为部落首领？”
鲁吐布拉倒是正色点头：“没错，如果大王不幸死了，按照这种情形确实要由他的夫人继承部落首领的位置。”
大正皇帝鄙薄地“切”了声，不屑道：“蛮荒之地，连规矩都没有规矩。”
他勾唇，翻着白眼儿看着天空。
鲁吐布拉笑道：“草原人只愿意追随强者，不管是男是女。再说了，我们大王如今这般康健，再活个二十年肯定不成问题，继承人的问题我看不必操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夷狄（十）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雄壮而磅礴的天山远眺望去，天山山顶的雪线逆温层结，深厚且冷雾潋滟，看起来壮阔而苍凉。
仿若隆冬时节。
中原人看着都叹为观止。
山脉尽头殷红一片，那是西陲的落日，氤氲晶莹。
大正皇帝惊异地感叹道：“世上居然还有这般美丽的地方啊！”
孟小婉点头：“果然……太美了。”
红豆对白小江道：“我想留在这里。”
白小江莞尔朝她点了点头。
山顶冷雾弥漫，但山下的雾却很清淡，无声无息的还遍布着草甸、钦叶林，小河纵横流淌，如同冰蓝色的玉带。
夷狄王见他们这么喜爱天山的景色，遂挺整下了部队，命人备酒食，烧火做饭。
山上雾霭缭绕，朦朦胧胧的。大正皇帝眺望着妖异的白色雪顶，问道：“天山有多高啊？”
鲁吐布拉答道：“天山山脉无边无际，包括哈里发帝国，波斯帝国和我们夷狄部落都被纳入了其中，最高托木尔山峰足有两千丈高呢！”
苏仁笙震惊道：“那岂不是能通天了？简直比不周山还要高？”
鲁吐布拉点头道：“西昆仑，北天山乃是世界的两根支柱，不过因为昆仑顶峰不周山被天神撼断了，所以天地是南低北高的。听欧罗巴人说地是圆的，而不是平的，恐怕就是因此的道理。”
大正皇帝又怪道：“欧罗巴，没听说过？那也是大帝国吗？”
鲁吐布拉摇头道：“不是。实则我也没见过欧罗巴人，只听说他们长相异类，黄头发，蓝眼睛，身材高大。而且，听说在那里国家林立，一个国家的人还没有我们的一个小部落大呢！”
苏仁笙道：“那岂不是一个村子就能成为一个国家了？”
大正皇帝哈哈大笑：“怪哉，怪哉，有意思，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像面前这座山，这大热的天儿，山顶居然还有积雪，你们说山上会不会有妖怪啊？”
鲁吐布拉道：“妖怪倒是没听说过，但听说爬那座山很危险，有许多牧民都想看看山顶上的雪到底是真是假，结果没一个能上去的，他们说山上喘气困难，无法攀登。后来，部落里有些老人做梦，说长生天托梦给他们，叫他们不可打扰他的清静。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天山真是通天的，可以直达长生天的花园、寝宫，所以也就没人再敢攀爬去了。不然，长生天如果降罪下来我们定要遭殃的。”
大正皇帝皱眉，看着宁静而绚丽的远山。雾霭蒸蔚，使山体看起来飘忽不定的，带着一股魔性。
士兵们烤着全羊，将羊油和羊头都敬献给了几位尊贵的客人，羊油、羊乳和米饭拌在一起，上面还洒上了一层皮牙子。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喝着葡萄酒，吃着手抓饭、天气虽然仍炎燥不已，但天山脚下却是另一种天候。清凉而舒爽，还夹杂些潮湿，犹若梦幻之地。
到了晚上，甚至还不得不换上长袍，禁不住让人感慨，这是异国天气，冷热难料。
过了雪山，就算进入了群山区域。沿途各地都是山路，巍峨高大的山脉，恢弘连绵着，横亘自遥远。山体布满了褶皱，如同巨人的皮肤，干瘪而粗犷。
盛夏季节，淡淡的冷雾环绕着到并不难受，因为夷狄人经常走这山路，所以跟着他们并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即便是险恶的绝壁也感觉不到危险。
一路西行，过了群山是片盆地，此时野草、树木跟着丰富了起来，生机勃勃的。野味儿穿梭期间，大正皇帝来了兴致，开始带人捕捉，结果之后的几天他们吃的全是烤野味。
夷狄人见到这片盆地立刻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脸色也安详了许多，全然没有了半点军队的杀气。
苏仁笙知道夷狄人的家到了。
夷狄王介绍道：“这里是准格尔盆地，也就是我们牙旗城的位置。”
大正皇帝问：“那牙旗城在哪里？”
夷狄王听了，面色又微沉了下来，他说：“就在前方不远处，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鲁吐布拉说道：“大王放心吧，牙旗城还有些精壮的士兵，前方的探子不是说他们已抵御住了哈里发人的攻势吗？”
夷狄王面色沉重道：“只是第一次，而且损失惨重。真不知道牙旗城被哈里发人毁坏成了什么样子，又杀死了多少我的子民。那里有许多东西不能搬动，不像我们随军的营帐。”
他说完，带着士兵们战战兢兢地奔向了牙旗城。
终于，牙旗城在望了。
但隔了很远就能感觉到那里因杀戮带来的荒凉和萧瑟，毡房破败，牧民们都很警觉并惶恐，看到亲人们终于回来了，这才流露出忍受了多时的泪水，激动地欢庆着战士们的回归。
孟小婉对苏仁笙说道：“我听说夷狄人已战为业，还以为他们都是冷血的呢！没想到他们与家人见面的情景也这样温馨感人？”
苏仁笙笑道：“哪里的人没有感情啊？我过去也常听说夷狄人是冷血的杀戮怪物，丝毫没有人类的情感。我恐怕那是中原人因为恐惧才想出来妖魔化夷狄人的说辞。中原王朝和夷狄人战争了百余年，实则双方都损失惨重，夷狄人也因此失去了不少的亲人。”
他转头对大正皇帝说道：“陛下你看，这样的洒泪场景在中原的军队里也随处可见。我们为何要与夷狄人相互厮杀呢？就不能喝他们和平相处，用通商代替杀戮吗？”
大正皇帝道：“你说的朕都懂，可目前不是通商的时机。哈里发帝国看样子很可能会把夷狄灭掉，到时候俺们中原人和谁做买卖去啊？”
孟小婉点头道：“陛下说的没错。哈里发如果把夷狄人灭掉了，肯定要强大许多，只怕我们大正朝也比不了。到时候万一哈里发跟咱们发生了龌龊，对陛下的江山而言断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大正皇帝桀骜地嘿嘿一笑，说：“朕知道，朕会帮助夷狄人打败哈里发帝国的。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孟小婉和苏仁笙不禁同时皱眉，问他道：“什么事情？”
大正皇帝咧嘴一笑：“玩儿呗！”
苏仁笙：……
第一百八十章：夷狄（十一）
牙旗城在夷狄人的语言里是“黑虎城”的意思，这里的建筑并不都是毡房，有相当一部分是土石建筑。
巍峨的宫殿千疮百孔，有些已经被哈里发帝国军队的投石车轰毁掉了，显得整座城池满目疮痍。
这里没有高大的围城，只是依靠天险山脉修造而成，许多房子都是在山上掏出的洞穴，比之中原的城池简陋了许多。
望着满目疮痍的牙旗城，夷狄大王不禁潸然泪下。
大正皇帝奇异地道：“这里的房间好古怪啊！居然是洞穴。”
苏仁笙笑道：“没什么稀奇的，山西的窑洞就是这样的，人住在洞里，冬暖夏凉。”
大正皇帝意兴满满说道：“好，朕倒要进去享受享受，这大热的天儿，都快给朕热瘪了。”
孟小婉掩嘴笑问：“陛下是饿瘪了还是热瘪了呀？”
大正皇帝道：“又饿又热。”
鲁吐布拉点头笑道：“即是如此，就请陛下进洞，不，进宫吧！”
果然，牙旗城的宫殿就挖在山洞里，即是宫也是洞。洞口或者说是宫门很大，上面的牌匾上还写着黑漆漆的三个大字，因为是异族的文字中原人都不认得。
宫门口拴着一排闲散的骆驼，都在打盹，十分慵懒。
众人随同夷狄大王进去转了一圈，见里面装饰华丽，色彩鲜艳，还有许多飞天壁画，美妙绝伦。
更重要的是洞里果然凉爽，大正皇帝觉得比自己避暑的宫殿还要畅快许多。
夷狄王摆下丰盛的宴席，又招来若干舞女，大部分容貌艳丽，身穿白纱舞裙，酥臂半露，撩人心弦。
舞起来也是风髻雾鬓，风姿婀娜，堪称世间绝色。
大正皇帝问夷狄王道：“大王准备封朕个什么将军当啊？”
夷狄王一愣，暗咐：中原的小皇帝也太诙谐了吧！您乃一国之君，居然要部落的大王封官？这不是自降一辈吗？
苏仁笙也对大正皇帝说：“陛下，这样不好吧？”
大正皇帝瞥他一眼说：“有什么不好的？朕给他打哈里发帝国，他总得给朕给官位吧？”
“可您是天子啊！”
大正皇帝又翻了他一眼：“谁说天子就不能当将军了，朕就要当。”
夷狄王点头道：“好，好，本王封皇上为神勇雄鹰大将军，陛下以为如何？”
大正皇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行，不行。这名儿不好听。”
夷狄王惊讶道：“雄鹰可是长生天的使者，在夷狄人心中已是非常高贵了。”
大正皇帝不屑道：“再高贵能高过天子吗？以朕的意思，神勇两个字可以保留，就改成神勇无敌大将军吧！瞧瞧，多威风啊！”
他说着眼角微微瞥了眼与会众人，虽然大家都觉得心中好笑，但都莫敢不从。
夷狄王为了郑重其事还专门给小皇帝篆刻了一封无敌大将军印，四四方方的大得像人脑袋，大正皇帝整天将军印挂在腰间，感觉自己又威风了许多。
这些天夷狄王忙着整顿兵马，看架势还真要跟哈里发帝国来一场恶战。
不过，中原来的那伙人却忙里偷闲，到附近的山野游玩儿了一圈。这也是大正皇帝非嚷嚷着要来西域的最主要原因。
牙旗城所在的盆地叫做准格尔盆地，也是天山山脉的一部分，只是景色并不算旖旎秀丽，多是些光秃秃的红山。但在盆地的缺口出流淌了许多汩汩小河，那是天山雪峰流下的冰水。
出了牙旗城的腹地就能看见因这些水流冲击而形成的沃野草原，那里也是夷狄黄金部落的主要牧场，可以说夷狄人之所以将都城安置在这里正是源于这片丰美的草原。
无际的原野上除了草长莺飞外，还生长着许多奇异的花草，美轮美奂，原野的尽头是一片湛蓝色的湖泊，如同海洋一般荡漾潋滟，色彩斑斓，倒影着远方的雪山。
孟小婉和苏仁笙从来没见过这般绚烂的景致，怔怔被吸引住了。
大正皇帝却直摇头说道：“不好，不好，没什么猎物让人打。”
他问鲁吐布拉说：“对了，你们夷狄人不是游猎民族吗？这附近有什么野兽没有？”
鲁吐布拉道：“最多的是雪狼，但它们生活在山后的深林里。那里遮天蔽日，许多树木都成精了，千万不要去。”
苏仁笙听了心中叹息：你说千万不要去，不正是在怂恿大正皇帝吗？
果然，少年皇帝来了兴致，面露喜色。
鲁吐布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说道：“雪狼听起来很漂亮，但实际上很丑陋的。天上上的雪豹和羊驼都很漂亮，还有非常可爱的鼠兔，圆圆的嘴，胡须有半尺长。”
大正皇帝哈哈笑道：“那岂不是比你们大王的胡子还要长啦？哈哈！”
他停止了笑容，眉头紧皱说：“不过，天山山脉那么多，你说的像老鼠又像兔子的动物究竟在那座山上啊？”
鲁吐布拉指着远方的雪山说：“那里就有。而且那座山上还生活着盘羊，它们的味道非常鲜美，不过可不好找呢！”
大正皇帝促狭地舔了舔嘴唇，对他说：“好，你去备船，明天就带朕去。”
鲁吐布拉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明天只怕太仓促了吧！不如再等两天。”
大正皇帝臊眉耷眼地点了点头。
……
夷狄人的船相比中原简陋了许多，或者说仅仅是一艘比较大的长舟而已。
舟上还拴着几匹骏马和预备的干粮和水，以及煮饭用的器皿。当然，因为是去打猎了，弓箭和弯刀等武器也是不可或缺的。
大舟漂浮在河面上，轻摇起伏，缓缓地划向远方的雪山。
大正皇帝无聊地用手捞着湖水，发现水冰冷刺骨。
他心中怪异，问鲁吐布拉说：“这么炎热的夏天，湖里的水怎么还像结冰了一样？”
鲁吐布拉也是摇头，不解说道：“很奇怪，很奇怪，我也不清楚。族民将这里称呼为圣湖，听说湖里还有龙呢！”
众人惊异不已，大正皇帝问道：“你们看到过龙出水吗？”
鲁吐布拉回忆说：“有些老人见过，说那条龙特别巨大。而且好几百年前就有这个传说了。”
他说着，舟船已经划到了岸边。
虽然远远地感觉雪山好像越来越近，但登了岸才发现居然还有很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