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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MISIC伯爵     最后一个道士2txt下载     最后一个道士2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就是比你狠

    这一席话简直是戳中了毛建国的软肋,是啊,这查道士是厉害,果断得除掉了缠着青青得那只恶鬼,可是万一他走了怎么办?万一下次再来怎么办?

    两人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门外又是一阵铃声,查文斌赶忙冲出去一看,一个身影从门外飞奔而去。胖子正在那头和李安闲话,李安只见迎面冲过来一个人,他倒是认识那个人,还叫了出了他的名字:“小华,你到哪里去啊?”

    胖子这也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原来正是毛建国的儿子毛小华。那孩子光着脚一路从那头跑了过来,胖子到底有经验了,立刻对李安大叫道:“不好,快点抓着那孩子!”

    可是毛小华的速度却像兔子一般快,加上他人又小,“嗖”得一下便就过去了,等到这两人转身的时候,那孩子眼瞅着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处。就在这时,宾馆里面的玻璃“哐当”一声破了,胖子转身回去一看,原来是叶秋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李安还想下去追却又有些不敢,回头来叫胖子,胖子却说道:“不用了,我家兄弟已经去了,他要是都抓不到你我就更加不用想了。”

    毛建国回到自己屋子里一瞧,果然是毛小华不见了,这下他自己都瘫软在地了,这女儿刚刚才有点希望怎么又轮到儿子了。他老婆硬是哭着骂他,打他,咬他,说他这个杀千刀在外面得罪了人竟然开始连累全家了,要是小华有个什么三场两短的自己也不活了。

    毛建国现在只能求着查文斌了,虽然昨天他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导,可是今天在查文斌看来他已经是一个坠入地狱深渊的失败者。还是那句话,出来混的,你总是要还的,想靠歪门邪道走捷径,老天眼终究是会给你一报还一报的。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叶秋空着手回来了,他进来的一句话就直接让毛氏夫妇二人晕倒在地:“门口有一辆车,那孩子上了车就走了,我追出去一段路就跟丢了。”

    一整夜,没有任何消息,既然到了这一步,查文斌也在劝毛建国,对方相当于控制了他儿子,显然无论是针对青青还是小华,其目的最终都是会导向毛建国本人的,与其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还不如等对方主动来谈条件。仅仅是一个李安都混到了安县首富,那么作为背后的幕后主使者,那个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毛建国这样的大鱼。

    一行人重新回了安县,毛建国请了一个长达半个月的假期,他这种级别的领导每年都有这样的休假。李安也是每天准时三趟往查家跑,他自己能用的关系和手段也全都用上了,到第三天的头上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而关于那个人就连李安也没有见过,向来都是他与毛建国单线联络,甚至毛建国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姓名,每次见面只是称呼对方为“水爷”。李安说他在安县混了大半辈子,周边县镇也都熟悉,总之没有水爷这么一号人物,而每次他们要见面水爷都会在李安家门口的树上挂上一只小灯笼,这几十年都是如此,那水爷好像来无影去无踪。灯笼出现,毛建国就可以去当初他们相识的那间小酒馆,当年是国营的,现在已经成为私人承包的了,而酒馆老板的底细早就查过了,都是普通人士。

    而查文斌判断那辆车应该是一路跟着从安县去到了兰溪,并且那个人法力并不是那么强,否则他也不会冒险把车子停在宾馆外面,这种控制小鬼的法术,厉害的甚至能在数千公里以外,所以只要对方露面凭借他们现在的实力是有能力一次性就击垮的。

    查文斌说,这种五鬼行运大法是利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找到五行分别对应属其一的人,用自己的血加以秘练便可。那日他已经破其一鬼,鬼的主人是会受到反噬的,这几天他也应该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他让李安回去再耐心等等看。

    果然到了第四天的关头,李安家门口又挂着一个灯笼,下面还有一份信,信中约了毛建国三天后去獐子岭见面,并且要求毛建国准备一百万现金。

    一百万现金,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一百元面额的钞票,我们记忆里那种雕刻着四个领导人的百元钞是1988年才印刷。在1984年的中国,最大面额的还是被称为“大团结”的十元钞票,一百万现金,这几乎就是当时整个安县所有银行的当天现金储备量了。

    李安动用了自己一切都用的力量,三天之内,一百万现金,整整装个了五个大麻袋,就是那种一袋可以装二百斤稻谷的那玩意放满了整间李家大院。去的那天,别说是胖子震惊,就连查文斌都震惊了,那些个钞票全部堆放在一起就犹如一座小山。在当时动用如此大的现金流是非常有可能被抓的,要不是李安背后的毛建国,谁也不可能取出这么多钱来。

    看着毛建国,李安苦笑道:“大哥,咱们这些年所有的家底儿都差不多在这儿了,我还问银行里贷了点款,等回头这件事了结了,兄弟我再辛苦几年咱也就挣回来了。”

    毛建国把烟头狠狠得用脚碾了碾道:“掏空了我这些家底他是准备要一走了之了,算得真狠!不过他也别得意,这些钱我们用不得,他也别想一个人独吞了。”

    看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想必是有好几天都没休息,獐子岭是个水库的别称,要见面的地点就在那个水库大坝上,这座水库号称是浙北地区最大的水库,差不多先后连接了五个镇三个县。

    李安亲自开了一辆车,从后备箱到后座里全部塞着这些钱,毛建国则和查文斌一行开着另外一辆车,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十点。离这座大坝最近的村庄也有十里地,负责看管大坝的几个人不知怎得当晚全都闹肚子,整宿整宿的都在床上躺着哎哟打滚,想必是被人事先已经动了手脚。

    八点一刻他们就已经到了獐子岭,水库头上风大,车里面都吹得呼呼作响。一直等到九点半也没有个人影出现,胖子道:“那个水爷是不是耍咱们来着?故意骗你到这儿来吹吹山风的。”

    李安说:“那个人狡猾的很,先等等再说,我不信他掏空我们家底就是为了放鸽子,说到底钱还是在我们手上的。”

    于是,又等,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过去了,等到查不到整个安县的人都入睡了,这时远处水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突突突”得声音,透过车窗一看,原来是那不远处的水面上开过来一条船,船上的灯透过汽车的玻璃简直是要人眼睛都睁不开。

    李安站在岸边接过对方抛过来的绳索,床头上站着一个大光头,脖子上戴着小拇指粗细的项链,那人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喊道:“东西带来了嘛?麻烦你麻溜点儿。”

    李安也是混江湖的,自然不会轻易把钱给他,只是问道:“孩子呢?”

    那人扬了扬手中的一个红色信封道:“要是一会儿我手一抖这玩意掉进了水里,你可别怪我,孩子的地址就在这里头。”

    “操,你们他妈的敢玩这一套!”说着,李安竟然从背后拔出一把手枪来,那黑乎乎的枪口几乎就顶着那人的脑袋道:“出来混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钱就在我车上,见不到人,你他妈的也拿不到钱,另外回去告诉水爷,要他亲自过来,否则的话免谈!”

    那光头好似并不惧怕李安,反倒笑嘻嘻的说道:“我说你不过也就是毛建国的一条狗,毛建国还他妈的是水爷的狗罢了,你敢在这里跟老子叫板!好,我也跟你明说了,要是天亮之前水爷见不到我回去,那个孩子就他娘的玩完了!另外水爷叫我告诉毛建国,别以为他找了个破道士就了不起,要不了几天那个姓查的小子也得去见阎王!”

    这时李安忽然见到那光头背后一个人影缓缓站了起来,一把明晃晃的刀不知何时已经驾到他脖子上了,只听“咔嚓”一声,那光头顿时往地上一跪,李安亲眼看到他的大腿骨就像是断裂的棍子一般刚才放佛都要把前面的裤子给撑破了……

    这时,胖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把五六半笑呵呵得看着李安道:“你那玩意只能吓唬吓唬小孩子,”他拍了怕手中的家伙道:“这个才能叫做枪!”

    说完,胖子抬手就是一个点射,只见那人的肩膀上顿时炸开一个血洞,那光头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胖子对着枪口轻轻吹了一下道:“老二,别给人弄死了,我可不会他娘的开船!”

    说罢,胖子大摇大摆的往船头上一跳回声道:“还愣着干嘛,扶着我家查爷过来!”

    “哦哦……”李安这才发现查文斌也已经来到了岸边,他一边扶着查文斌小心翼翼的上船一边心里暗想道:这伙人真的是道士嘛?怎么会有如此凶悍的道士,刚才看船上那个姓叶的小哥只一脚就踹断了那光头的大腿,这个胖子居然还拿了一把五六半!没听说安县还有这么狠的角色啊,自己那把破枪自从买来就没放过,也就是吓唬吓唬人,可这几个完全没得商量的样子,会不会是黑吃黑啊,他不禁的开始为岸上的毛建国命运担心起来。

    胖子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别想着他了,他已经去自首去了,从此以后你大哥的下半生估计是要在监狱里过了,至于条件么,我们查爷说了,那孩子他一定会给找回来,你呢,现在可以选择跟我们走,也可以选择回去,你大哥会替你抗下所有罪名。”

第三十一章 超级流氓

    船开了,胖子用枪顶着那个光头的后脑勺,如果说李安这种流氓在安县的土地上混靠的是他背后的势和那么一点点的狠,那么胖子这种流氓就是比他要高级多的那一类。胖子并不是那种无脑的狠,他知道对哪种人该狠,哪种人该哄,软的也来硬的也来,拿得起放得下,人和罗门这种超级流氓照样称兄道弟给脸色,这种小虾米,胖子还真没放在眼里。

    只要他觉得不高兴,就拿枪口去捅对方的伤口,每次一接触,那个光头便叫的像个杀猪的。这就是他狠得地方,不要你命却能恰好抓到你的痛处,乘着夜色,小船突突得顺着水库在山间拐来拐去,大约两个小时以后,忽然对岸有一处地方有电筒的光亮闪了三下。

    “是不是放信号呢?”

    那个光头现在听到胖子说话都怕,这年头活着比什么都好,万一后面这活阎王不高兴了随时一脚把自己踹下去,那可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大哥,闪两下代表钱没拿到,三下代表钱到手……”

    “那你还愣着干嘛,”胖子又拿枪戳了他一下道:“敢耍花招的老子把你丢下去喂鱼!”

    光头瘸着腿把船头的探照灯对着那山边闪了三下,对面也跟着回了三下,光头说这就是确认好了,接着他这边又闪了一下,那船便突突的朝着那头驶去。

    那头一个瘦得像猴子一般的人正在搓着手,船上的灯光足够刺眼,胖子没等船靠岸率先跳了下去,见面还没等那个瘦子看清楚就是一枪托照着对方脑袋砸了下去道:“别叽歪,孩子呢!”

    等到那个倒霉的瘦子捂着满头是血的脑袋刚爬起来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五六半最牛的地方就是前段连着的那把三棱军刺,那时候的军刺还不像后来用的那般锋利,五六半配的军刺前端是平口“t”型,当时这把军刺一问世就得了个外号叫做“战俘刀”,意思是不管捅到哪个位置都是重伤,几乎立刻能让对手成为你的战俘。这种军刺也是上个世纪80年代各路小混混手里属于神器那个级别的玩意,胖子碰巧就找到了一根,刚好与他那五六半完美融合了一把。

    那人半眯着眼睛看着船上的光头也是一脸垂头丧气立刻就明白他们这是着了道了,那瘦子好像还挺有骨气,冲着船上的光头就叫骂道:“你竟然敢出卖我们,等着回去被老大收拾吧!”

    都这个时候了,胖子也懒得和他废话,撩起那军刺照着那瘦子的大腿就是一下扎了进去,军刺大约没进去了一半有余,胖子对着地上那个家伙笑嘻嘻的问道:“朋友,我不想动手的,但是你话太多了,告诉我孩子在哪里?”

    “草你妈的,不知道!”

    胖子没想到这个瘦小的男子竟然还真的这么有骨气,不仅不说还问候了他老娘,这下胖子是火大了,他手腕稍稍一用力,三棱军刺在那大腿肌肉里面那么一转,这腿上的经脉本来就多,地上那货顿时痛得感觉还不如死了痛快。

    胖子还不解狠,抬起他那双大头皮鞋照着那人的嘴巴就是一脚踹了过去,当即几个牙齿是被踹落,胖子就这样踩着他的脸道:“说不说?说不说?”一边说,那鞋子一边碾,手中的军刺还在继续转着……

    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胖子知道几十种整人的办法,他也知道每个人的痛苦忍耐都是有极限的,没有人可以强大到敲不开嘴巴,除了那些拥有强大精神信仰的。像这种小混混,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充好汉,他要是再不开口,胖子还有几十种办法可以撬开他的嘴。

    船上的查文斌听那人一直在嚎叫,这才提醒道:“石头,你踩着他的嘴了,还让他怎么说啊?”

    胖子冲着查文斌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他那一笑顿时把船上的光头给吓得不轻,这货已经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抵抗是多么的正确,不过就算是没抵抗也断了一条腿,他打算回去之后是彻底从良,这中国地界上出来混的啥时候都变得这么狠了!

    李安也算是大风大浪见过多了的,像胖子这种手段他今天也是彻底服了,这厮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恶魔在世,他已经准备事成之后多给胖子点红包了,惹了这种人他宁可选择自杀。

    地上那货被胖子整得已经去了半条命,可那厮不慌不忙的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道:“现在可以说了嘛?不说的话,我不介意等会把刀尖往上挑一下,那屁股上面挂着的那两颗蛋蛋不晓得这水库里的鱼感兴趣不?”

    那人微微抬起手道:“后……后面那个山洞……”

    把烟往那人嘴里一塞,胖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早说嘛,早说你现在说话不就不会漏风了嘛……”

    五六半拔出来的那一刻,一道血注硬是飙出了一米多高,胖子忙着躲开一头闪进了林子,查文斌这才过去上岸替那人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和李安一起把那人给抬了上来。

    不一会儿,胖子扛着一个乱动的麻袋走了出来,打开袋子里面正是嘴巴被塞着手帕的小华。一见到李安,小华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胖子问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没事了?”

    查文斌道:“那人修了五个鬼被我们除掉一个已是元气大伤,现在调用其余四鬼都是临时之计,撑不了多少时间的,现在差不多该去会会他了。”

    胖子对那个光头使了个眼色,那货立刻一瘸一拐的回去开船,他可不想像地上那个已经昏死的同伴一样。自己这条腿回头估计还能接上去,可那人的腿基本上就是废了,这辈子都得坐轮椅。

    快要天亮的时候,船还在顺着薄雾在水面上航行,李安说现在已经出了安县的地界了。光头说等的人就在岸上,果然透过薄雾那边又一辆汽车的车灯闪了两下,胖子问道:“是他嘛?”

    “是,是的。”光头赶紧用船灯亮了两下作为回应,几番确认过后,光头拿出一根窜天猴对着空中放了一根,他对胖子说,这叫平安炮,现在就算是可以靠岸了。

    靠了岸,几乎他和叶秋两人是同时猫着船舷冲了下去,拉开车门一瞧,好家伙,里面是一个头戴呢帽的少妇。胖子一用枪指着那女人,那女人顿时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在地上滑过了一道黑漆漆的线后,原地转了个圈掉头就走。

    此时,叶秋一刀扎进了那车子的后门,双手死死抓着刀柄的他原地一路小跑,身子一斜照着那后窗玻璃就是一脚,踹开玻璃之后身子随之往上一弹,整个人就这样钻了进去……

    车停了,叶秋拎着那个女人就像是拎着小鸡一般。若是胖子,对女人他未必下得了手,说到底,胖子还是一个挺要面子的,但是叶秋不同,在他的眼里只有敌人和其他人。这不,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叶秋把他丢到查文斌的跟前,查文斌道:“水爷呢?”

    那人把头扭了过去一言不发,胖子对着船上的李安招招手,不一会儿那个光头被带了过来,女人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光头道:“大嫂,您别怪我,我这条腿都已经废了,这帮人太厉害……”

    “是你?”没想李安居然认识这个女人,他忽然上去一个巴掌甩道:“老子这几年对你还不够好嘛!”

    这个女人竟然是李安的情人,认识已经有五六年了,这个女人平日里在安县经营着一家酒楼,李安出钱给她办的。如今自己养着的情人竟然到了这里,李安甚至想过给这个女人一个名分,没想到她不过也是别人放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人在哪!你说!”李安几乎已经是在咆哮了,这不仅是背叛,更是一种耻辱。可偏偏那女人就是不张口,李安已经连续扇了十几个耳光,那女人的的嘴角都已经被打得开裂了。见她依旧不开口,李安抓起胖子手中的五六半,胖子连忙往回拉道:“哎哎哎,不行,我不打女人,我的东西也不能坏了我的名声,不能给你用。”

    李安被逼得的确是抓狂,掏出自己的手枪往那女人的头上一顶道:“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儿,要是还不说,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你开枪吧。”那女人终于说话了,她满脸的泪水看着李安说道:“反正不开枪我也是死在他的手上,你打吧,打死我好了!”

    这时查文斌蹲下去道:“你说吧,我保证你的安全,你知道为什么他会和李安闹翻嘛,他不仅要钱,还要处女,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你去守护?他真的有尊重过你嘛?”

    这句话说完,那女人竟然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胖子摸着头皮道:“没想到家里来了个女人,我们查爷居然也会跟娘们沟通了……”

    那女人一边哭一边这才开始慢慢说,她说水爷现在就在她的酒楼里等她,拿到钱后两个人准备直奔福建,准备偷渡去台湾。

    随后,一辆轿车飞速得使向了安县县城,这一次他们是否能够抓到那个传说中的“水爷”呢?

第三十二章 活捉吴半仙

    玲珑酒家,安县80年代初期曾经一度非常红火,这是李安送给那个女人的产业,位于安县最繁华的街口,上下三层,其中三楼是用来住宿的。

    女人轻轻敲着其中一间房门,不久后里面传来一声:“谁啊?”

    女人答道:“是我!”里面问道:“东西到手了嘛?”“到手了!”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胖子飞起一脚正中前来开门人的胸口,那人“哎哟”一声倒飞了进去。房间的灯被点亮,里面贴着窗台的位置有一个秃顶的家伙正在喘着大气,当胖子和他眼神相接触的那一刻,胖子吃了一惊,对方却是吓了一跳!

    “妈的,居然是你!”

    “求……求别打了……”胖子刚才那一脚着实不轻,那躺在地上嘴角渗血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伙不是吴半仙是谁?他居然就是水爷!这个结果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什么是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胖子瞧他那模样,顿时乐了,转身出去对查文斌道:“查爷,这回咱是双丰收了,狗日的吴半仙竟然就是水爷!”

    没错,吴半仙是水爷,水爷也就是吴半仙!这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吴半仙整日的在安县里头逛来荡去,充当着一个半真半假的道士角色,就连马老二那样的穷苦人家他也不放过,不想骨子里竟然还是这样大的黑手?

    他是怕了胖子的,胖子每一次笑容都能激起他浑身肌肉再一次颤抖,胖子一边往里走,那吴半仙就一边往后退,实在退无可退了便爬到那窗户上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胖子笑嘻嘻道:“你那么怕干什么,我又不打你,来下来,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聊……聊什么?”

    “聊聊账单啊,我们家被人送炸弹是不是你干的?还有那个货在下面跟我们抢孩子的是不是也是你派的人?听说你还挺牛逼啊,会弄小鬼来害人,你咋不弄两个来害我嘛?”

    “你太凶……”吴半仙哆嗦道:“太凶了连鬼都怕你……”

    这句话把查文斌都给逗乐了,这个吴半仙凭着一些歪门邪道竟然就可以在安县如此的兴风作浪,查文斌看着那宾馆房间里还供着几个骨灰坛子,前面都有灵牌写着生辰八字,其中一口坛子已经开裂,吴半仙用了胶带缠在那儿,总计加在一块儿是五口。

    “你下来不下来?”胖子指着那吴半仙喝道:“你要真不下来就从上面跳下去,要么就老老实实的给我滚过来!”

    “我过来你要打我的嘛……”

    胖子摸出鞋子里的匕首,手腕一抖,“嗖”得一下,匕首贴着那吴半仙的耳朵扎在了墙上。看着那还不停抖动的匕首,吴半仙耷拉着脑袋慢慢从窗台上爬了下来,胖子照着他的脑壳就是一个耳光子……

    吴半仙,本名吴仁国,年幼时随父辈一起到外闯荡,他的父亲是老一辈的道士,吃的是死人饭。这吴仁国对于传统道士的门路不屑于,倒是钟情一些歪门邪道,建国初期曾经在广东一带结识了一批擅长小鬼巫术的南洋人士,从此开始潜心研究养小鬼。并把南洋降头术与中国道士相结合,通过茅山五鬼行运术反过来催动南洋降头术。

    抓住毛建国这条大鱼纯属他费尽心思所为,当初看中的便是毛建国那颗贪婪的心,借由他人之手,通过鬼术来控制毛建国这个傀儡进行大肆敛财,胡作非为却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招摇的民间术士。

    不过查文斌找到他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马文军一案,被围堵在宾馆里的吴半仙此时浑身上下被脱得就剩下一条内裤。

    “说吧,这点小事还不牢爷来找你,咱们聊点别的吧,”胖子对着那吴半仙的脚趾狠狠踩了一下,那神棍痛得连哼带喊道:“那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啊!”

    查文斌拿出那块从柳家带来的“神仙醉”放到吴半仙的跟前道:“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吴半仙连连摇头道:“不认得不认得。”

    又是一脚,胖子整人的本事的确了得,一边踩一边说道:“不认得就给你长点记性,下回你就认得了,这玩意叫作神仙醉,你不是把马文军那孩子往这东西上面炼嘛?”

    “几位好汉,求求你们高抬贵手……”那吴半仙此刻是眼泪鼻涕一大把了,他伸出巴掌狠狠扇了自己道:“我不是人,我不该去害那毛建国的儿女,我不是人……”

    “避重就轻!”胖子拿出匕首在那吴半仙的耳朵上轻轻蹭了两下道:“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我说是什么,我看这耳朵要了也没什么用了……”这厮那是说干就要干的,锋利的刀刃轻轻的划过耳朵上的软骨,肌肉的撕裂和滚烫的鲜血瞬间让吴半仙再次崩溃。

    “哎哟,我说……我说……”

    这件事完整的说出来还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吴半仙断断续续的一直说到了晚上他们才弄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改革开放初期,安县来了一批号称是从台湾过来的投资客,其中一人以给工厂看风水的名义四处打探当地的风水师。吴仁国觉得这是一块肥肉,工厂建造初期他并没有和对方接触,等到开工的时候他便借着自己的五鬼前去制造事端,一下子闹得整个工厂里面人心惶惶,生产立刻陷入了困境。

    此时,这位吴半仙又派人到处散播谣言,说是那个地方如何如何有鬼魂作祟,并放出狠话,整个安县只有他吴半仙摆得平的这件事。那个台湾人果然没多久便登门拜访,吴半仙先是推脱,然后便是狮子大开口,这种贼喊捉贼的本事他可是最拿手的。博得一份相当丰厚的礼金之后,吴半仙干净利落的替台湾人解决了这桩“闹鬼风波”,那个台湾人对他也是极为客气,三天两头便请吴半仙去他厂里指点风水,每次都会有不菲的好处。

    吴半仙以为自己是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毛建国的成功其实是带着很多偶然性的,以查文斌的看法,如果当年毛建国不接受吴半仙的五鬼行运,也就是最多三年他依旧会坐到今天的位置。有句老话叫: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毛建国正是因为心中有鬼才会被吴半仙这么个角色牵着鼻子走,后者故弄玄虚,越是把自己伪装的神秘,毛建国便越是忌惮,并对他言听计从,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台湾人的工厂让吴半仙的心里多了一份虚荣心,他第一次知道在台湾的企业里还有风水顾问这一说,利用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招数,吴半仙在公司运营上甚至都出主意。不过那个年月资源紧张,产品根本不愁销路,吴半仙也算是过了半年多滋润的生活。

    半年以后,台湾人带着吴半仙去了一趟福建,也就是那一趟福建之行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在福建,吴半仙结实了一位名叫木坤的人,台湾人叫他坤爷。

    去的时候,台湾人说是请吴半仙过去论道,吴半仙那会儿已经飘飘然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到了福建之后,坤爷提出想见识见识吴半仙的手段,于是他那一招五鬼祭出的邪门歪道便给展现了出来,结果五鬼才一出对方便给全收了,这就等于拿住了他的命脉。

    五鬼指得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生鬼,原本是茅山术的一种,吴半仙利用南洋巫术养的小鬼本就是自己的精血供奉,他是将茅山术反过来催动五鬼,其实这五鬼便是他自己的精魄的一部分。要说这种法术,查文斌也觉得确实很巧妙,只不过吴半仙根基太浅,无法完全调用五鬼的能力,他糊弄毛建国那样的普通人绝无问题,遇到像他们这种真正懂的道士便是不堪一击。

    坤爷的手段比起胖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吴半仙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那个台湾人的当,人家这一趟带他出来压根没打算让他好好回去,他自己那点底细早就被人给查清楚了。

    为了活命,吴半仙答应跟坤爷合作,而作为回报,坤爷则和那个台湾人给他提供了一批人马和资金。任务只有一个,让吴半仙替他们找到了一个男童的尸体并按照他给的办法进行炼制,至于为什么会选到马文军,吴半仙磕头保证自己真的是不知道,充其量就是一个替人跑腿的。后来因为查文斌和胖子已经把事儿查到他头上了,为了怕自己暴露,先是假装孙子,然后又准备乘机再敲诈毛建国一笔准备跑路台湾。

    胖子拍打着吴半仙的脸颊道:“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过去投靠老蒋?你知道台湾在哪个角落嘛?”

    吴半仙哆嗦道:“他……他们会安排……”

    查文斌对李安说道:“李老板,这个人暂时不能送官也不能私自处理,我想请李老板把这饭店这几日给关了,这个人就放在你们饭店里。”

    李安满口答应,为了防止那个吴半仙使诈,查文斌特地把他的剩余的四个鬼罐子全部移走并用符咒封印,胖子又用钢丝把那吴半仙五花大绑。为什么查文斌要留他呢?因为这件事已经越来越复杂了,他对叶秋说道:“你还记得当初那个黑头法师百千里嘛?他也恰好就是福建人!”

第三十三章 奇遇鼓浪屿(一)

    百千里,如果说非要找一个起点的话,的确就是从孔老大请了百千里回来做法师开始的,马文军是那一晚死的,结果他们还在昆仑遇到了一路跟踪自己的百千里,因为他的自杀,查文斌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不过线索断了。

    福建,八百年来都是唐家的地盘,如今看来,吴半仙不过是对方落在安县的一枚棋子。以他的能量还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吴半仙是求财,他不会去干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不过胖子一句话点醒了查文斌,他说这笔钱即使吴半仙拿到,也极有可能是有命拿没命花!

    一颗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棋子,要做的便是榨干他身上最后一滴血,如同吴半仙之于毛建国,同样吴半仙背后的那只黑手又会轻易放过他嘛?

    事情越是到接近真相的时候就越是迷糊,第二天一早,吴半仙已经踏上了远去福建的路程,这一路是胖子和叶秋亲自押送。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高速,走了整整两天一夜,车子停在了厦门附近的一个小岛的对面,那个岛名叫鼓浪屿。

    彼时的鼓浪屿还远没有现在这般的热闹,与热火朝天正被规划为改革开放试点的厦门相比,鼓浪屿只是日复一日宁静的诉说着它的过往。据说在天气好的时候,站上鼓浪屿可以眺望到台湾的金门岛,这里也是祖国大陆距离台湾最近的地方。

    清澈的海水摇曳着铁壳木板船,鼓浪屿彼时的很多别墅都是建国后分配给了厦门人,也有一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还是空置的。夹杂着浓浓的海腥味儿,查文斌有些头晕,第一次坐船的他死死抓住能够抓着的一切,摇摇晃晃得登上了岛,这里得路就如同迷宫一般让吴半仙也想不起到底是哪一幢了。

    夜晚的鼓浪屿是寂静的,寂静的甚至让人觉得可怕,高大的凤凰树把零星的几根路灯给遮挡着,偶尔几幢老式别墅里还有着昏暗的灯光。到了夜里,即使是鼓浪屿上的原住民也是很少出来活动的,即使现在,那座已经全国闻名的旅游胜地依旧充斥着闹鬼的传说。

    这里的建筑基本都是民国时代,充满了各式的同时期西方格调,很多国外的公馆当时也选择在这座小岛上驻扎。百年别墅,说不完的恩怨情仇,有姨太太在家中自杀的,也有小姐死在了西边吊脚楼的,有仆人和女主人通奸杀了男主人的,当然还有那座著名的凶宅“八角楼”,据说那个没有回台湾的姨太太独自一人守着,一直到小楼再次失火……

    这样的历史配上这样的风景,查文斌在上岛后先是狂吐了一阵,接着他便觉得一阵冷风,浑身不禁打了个冷颤。

    迎面便是一座布满了枯藤的老式别墅,透过斑驳的铁门,胖子好奇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杂草足足得有一人高。看着那红墙黑瓦的三层楼,胖子觉得有些可惜,便自顾自说道:“这当年一定是哪位大户豪门的宅子,想不到今天也落魄成了这幅模样,真是可惜啊。”

    忽然间,胖子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公子请问你是要找谁?为何又要在这感叹?”

    “我靠!谁啊!”胖子立刻在四周看了起来,那边叶秋还在扶着查文斌呕吐,吴半仙真蹲在他俩边上耷拉着个脑袋,胖子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突然一回头,只见那老别墅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白衣少妇。

    那女人相貌端庄,身着一身白色的纱裙,头上还有一顶淡黄色的小礼帽,脖子上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衬托着那女子修长的脖子,那女人正对着胖子在微笑着。

    “啊?”见到这样美丽的女子,胖子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时才注意到那宅子一楼有一盏昏暗的小灯亮着,原来这里并非是无主的。他摸着脑袋笑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刚经过这里这话又有些乱讲了,话说这么大的宅子你怎么不收拾收拾,这草都那么高了。”

    那女子抿着嘴微微低头笑了一下,胖子顿时觉得这天仙也不过如此了吧,一下子就两只眼睛被那女人的一颦一笑给吸引住,哪里还顾得背后正受折磨的查文斌。那会儿,胖子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说丁胜武是一心想把九儿许给他,可胖子也是个有追求的男人,他虽然自己大大咧咧但是心底里最是喜欢的还是这一类大家闺秀,用他的话说:这叫档次!

    “家里电灯坏了,”那女人道:“我也有些时日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打理这些,你是住在这岛上的嘛?”

    “没有,”胖子连连摇手道:“我们是从外面来的,你电灯坏了啊,坏了我会修啊!”

    就在这时,查文斌在身后喊道:“石头,你在那里叽里咕噜的干嘛呢?”

    胖子对那女人说道:“你等着,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说罢他一路小跑道查文斌跟前道:“遇到一个姑娘刚回来,院子里的草都有一人高了,家里还停电了,你说这忙我要不要帮?”

    查文斌看他一脸青春模样,那嘴巴笑得都合不拢了,自己现在也舒服了一点,便打趣道:“你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我们可还有正经事要办。”

    胖子道:“不会耽误很久的,再说你不也不知道内厝澳怎么走嘛?刚好一会儿我们去问问路。”

    不一会儿,胖子就又屁颠颠的跑了回来,那女人还在铁门后站着,她双手拿着包放在身前,那一身素白的连衣裙和脚上杏色的高跟鞋搭配的正是好看。查文斌知道胖子极少会对女孩子感兴趣,他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这般的吸引住他,于是便和叶秋一块儿也过去瞧了瞧。

    刚走到的时候,那女子突然对胖子说道:“我里面还有些事儿,你稍等我一下。”说罢她便留下一个倩影“飘然”离去,胖子看得是如痴如醉,以至于查文斌过来他还没注意。

    查文斌往那宅子里望了一眼,一股霉味顿时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的扇了两下道:“你说的那个姑娘呢?”

    “进去有事了,我估摸着是准备什么茶点之类的,大户人家的就是有礼仪……”

    等了约莫四五分钟,那女子还没有出来,查文斌靠在那外面的围墙上揉着自己得肠胃,忽然他一眼瞟见了那铁门上得那把锁心中顿时一惊,再看看胖子那满脸春风一副花痴的模样,查文斌对叶秋使了个眼色,两人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乘着胖子还在那里发愣,查文斌已经退到了离那宅子几十米远的地方后对叶秋说道:“石头应该是被个女鬼给迷住了,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也会上这种当,等会儿我们找个借口先走,不给他好好上一课他还是会犯一下次错。”

    这两人一商定,查文斌便对胖子喊道:“石头,我跟秋儿去那边逛逛,你一会儿替那姑娘修好灯了咱们就在这门口碰头。”

    胖子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啦!”

    看着他那副翘首等待的模样,查文斌是又气又恼,吴半仙说的可不是假话,他大过年的就被胖子给狠狠揍了一顿不是没想过去报复,他那几只小鬼被他送出去,可是一到胖子跟前就全都吓得往回跑,他的确是太凶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凶了,他反而最是容易坠入这种温柔乡,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胖子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查文斌前脚刚走,那个女子就又从屋子里出来了,她趴在铁门上对外面左右看了一眼道:“公子,你那几位朋友呢?”

    再次见到心中的女神,胖子那是更加开心了,连连说道:“走了,说是出去逛逛。”

    那女子再次确认了一遍,见周遭确实没人之后,她便打开了铁门。

    这胖子此时若还留着平时三分之一的心眼也不会踏进去,只可惜他现在眼中已完全都是那个美貌少妇,那把锁早就布满了铜锈而且是挂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既然回了家,为何还会把锁所在大门外面呢?所以,查文斌看见这把锁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定是个无主的宅子,加上那刺鼻的霉味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才对,胖子硬说里面住在一个漂亮女人,那一屋子的杂草和破碎的玻璃门窗,就算是个流浪汉他也决计不会选择住在这儿?

    这两人此刻已经从后墙翻进了宅子,里面的草的确是有一人高,猫在草丛里的查文斌和叶秋还带着个吴半仙。透过那草堆,查文斌依稀看见了那个胖子描述的女人背影,高挑的身材和近乎完美的比例,胖子在她身边就像个是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路搓着手掌心跟着那女人进了黑乎乎的大门……

第三十四章 鼓浪屿奇遇(二)

    这里的家具是那般的古色古香,客厅里有当时中国绝少的壁炉,壁炉上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正在摇曳着微弱的烛光。

    那女子领着胖子进了屋,一股怡人的香气扑面而来,那女子说电箱在地下室,便取着那煤油灯往楼梯的拐角处走去。没走上几步,突然那女子便“啊”得一声尖叫,原来是鞋底一滑,那煤油灯摔在了地上,胖子赶忙上前搀扶,那女人顺势就往胖子怀里一倒……

    那玲珑的身段,那柔软的腰线,胖子只觉得这种感觉美级了,他心中有一团烈火好似就要马上爆炸开来,那女人用手勾着胖子的肩膀只稍稍一用力,胖子便像是一头听话的小猫一般把头垂了下去。

    柔美的唇还有最后一丁点便要触碰在了一起,可是每每发生这种好事的时候总是会来一个搞破坏的。不是查文斌不解风情,而是胖子这回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就在胖子闭着眼睛享受着那嘴唇要贴上的快感时,一面八卦镜挡在了两人嘴唇之间。

    女人当即“啊!”得一声尖叫,这一叫可把胖子惊出了一声冷汗,只见那女人倒飞出去几米,查文斌可没空管自己那个弟兄,手一扬,一张符枝追着那白纱裙而去,“轰”得又是一阵火光。只听一个女人的哭声在这地下室里久久徘徊,查文斌这才拉起发愣的胖子问道:“美嘛?”

    胖子还有点没缓过神来,查文斌结结实实又给了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胖子这才出梦初醒,看着不远处地上那一摊白骨上漆黑的牙齿,胖子只想赶紧回去找个地方吐了……

    这就是一个女鬼,在鼓浪屿有诸多这样废弃的老式别墅,如今岛上的游人每天爆棚,尤其是这种别墅式的客栈更是一房难求,可是就算是你今天走上鼓浪屿,依旧会发现有大量废弃的旧别墅,至于原因嘛,那就有很多说法了……

    初来乍到这美丽小岛就给胖子来了个下马威,不过他依旧是嘴硬,说自己一早就晓得那是个女鬼,只不过是见她生得好看就想看看到底玩什么花样。查文斌知道他好面子,这个女鬼摆明了是要吸胖子的阳气,那老别墅里蛛网横行,落尘满地,哪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快快离开这里后,吴半仙被押着一直朝岛中央走去。

    问了几个晚上在海边发呆的文艺青年,吴半仙记忆里那是一幢白色小楼,离着不远有个学校。

    经过别人的指点,沿着泉州路他们穿过了笔山洞,这里每隔五十米有一根路灯,那时的灯远没有现在的亮,灯下的人影被拉到老长。顺着这条路不久便找到了一座学校,这岛上很有文人气质,什么搞音乐的,搞美术的都喜欢扎堆来这里找灵感,在这座厦门工艺美术学院的后门正对面有一条小路,顺着那条小路往右边走,纵然是岛上的原住民也不愿意去的……

    胖子走在那巨大的榕树丛下,满地的枯枝败叶,榕树特有的垂根和绿色的苔藓就算是白天也能让这儿照不进半点阳光来。一人高的围墙上是爬地虎,偶尔从林子里传来几声鸮叫让众人都浑身有些不自在。

    这小路越往里面走,这背上越是觉得发麻,你总觉得这四面八方的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走到后来,就连查文斌心里都开始有点发憷了,他说道:“这地儿阴气好重啊。”

    “吴半仙,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胖子抓着他的衣服领子道:“老子就把你的皮剥下来挂在这树上当标本!”

    “没没没,不敢不敢。”吴半仙指着前面一栋隐约可见的白乎乎的建筑物道:“就在那儿,那儿就到了……”

    看见那围墙外面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还有一块牌子,上面的字迹大多难免辨认,只能勉强认得“疗养院”的字眼,胖子透过门牌还依稀看见了一个青天白日章,这他娘的难不成以前是国民党的疗养院?

    这座楼不高,三层,长长的一圈围墙把它和其它地方完全隔离。就像到处都是阳光海浪和沙滩的鼓浪屿一样,这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显得是那样得格格不入。透过铁门上的栅栏,胖子往里面瞄了几眼,一看就是荒废了几十年的,他问吴半仙道:“你确定这里面还能住人?”

    “那倒未必。”查文斌道:“越是这样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越是容易脏污纳垢,这围墙倒也不高,”

    正在他们几人准备翻墙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一支手电的闪光照了过来,随之的还有一条不停狂吠的狗。

    那手电照得刺眼,那头喊道:“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旅游的……”查文斌赶忙解释道:“头一回来,到处走走散散步。”

    过了一会儿,那手电筒便走了过来,这人是岛上的巡防队员,他打量着这几个外地人说道:“看你们的装扮倒不像是游客,晚上在岛上尽量不要乱走,尤其是这些没人的地方。”

    胖子赶忙给那人递了烟道:“我们真是游客,头一回来也没经验,大哥要不你给指条路……”

    “还没住宿?”“没呢?”胖子道:“刚上岛不久……”

    那人道:“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住的地儿,便宜又干净。”

    胖子赶忙从怀里摸出几张大团结往那人手里塞过道:“顺道再给我们弄点吃的,听说这厦门海鲜不错啊……”

    那人收了钱态度立马就开始不一样了,他勾着胖子小声说道:“我要不是看你们都好说话都不会告诉你们,这个地儿入夜了就千万别来,瞅见后面那房子没,里面闹鬼,这老林子里全都是一百年前留下的坟,长长短短得都能绊脚。这鼓浪屿地方小,咱活人住一块儿地儿不也得给它们留点空间嘛……”

    被这么一闹,查文斌知道离着自己不远处的那小楼里就算是有人也应该提高了警惕,一边随着那个巡防员往回走一边还不停的瞄着,他总觉得那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被带到了一户民居,胖子给了个不错的价格,对方还算是客气,弄了几条海鱼和一瓶白酒,这厮倒也吃喝了起来。查文斌则一个人静静的在阳台上发着呆,刚刚离开江湖恩怨不久的他真的不想再重新又卷入了,也不知道以后像这样安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凌晨四点多,一个黑影像幽灵一般从一楼一跃而上,查文斌被轻微的脚步声给吵醒了,他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发呆的叶秋道:“有发现嘛?”

    原来在他们折返的时候,叶秋尾随了一小段就又重新潜了回去,他低声道:“里面至少有三个人,看来吴半仙没有说谎,我怕打草惊蛇一直等到他们入睡了才回来,半个小时后他们应该正在睡梦里。”

    凌晨五点,冬日里的白天天亮的比较晚,鼓浪屿上透着“呼呼”的海风,那座三层小楼的下方胖子已经翻墙进了栅栏。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住人的,一楼的院子里还有个石茶几,已经让那些草给顶翻了一半,叶秋顺着那白色的圆柱子一溜烟的功夫就上了西侧一间卧房。这种功夫胖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突然背后一阵骚乱,胖子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嘈杂声,一个或明或暗的手电在离着他们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围墙里面了,巡防队的是不可能会来这里面的,胖子慢慢压低了查文斌的脖子,又一拧吴半仙的大腿,那个倒霉蛋顿时“哎哟”一声。

    “谁?”那声音喊道。

    被胖子用匕首顶着腰,吴半仙冲着那声音喊道:“是我,老吴啊,你是谁啊!”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个声音明显带着不愉快,甚至是有些愤怒的说道:“赶紧给我滚,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

    “不是说好了带我去台湾嘛,我要见坤爷!”

    那人道:“坤爷?坤爷早就走了,你有本事就自己游过去吧。”

    这时,查文斌闻到了一股焦愁的味道,好像是什么东西在焚烧。待那人就要靠近吴半仙的时候,胖子一跃而去用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别动,动一下我手滑你小命就没了!”

    与此同时,叶秋也已经行动,只片刻功夫,两个只穿着贴身衣服的男子就被床单反绑着一并送下来了。

    可是,那三个人好像并不意外,被胖子抓着的那个甚至一脸轻松道:“你们是什么人?强盗?土匪?又或者是公安?不过你们把我们这样控制着,小心明天我去告你们,我们可都是合法的台商!”

第三十五章 乱世

    在改革开放初期,对于外资的引进是极为重视的,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那个时候的外资包括港台商人享受着超国民待遇,这也就是他们能够有恃无恐甚至是嚣张跋扈的原因。

    “坤爷人呢?”胖子说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这海里头不知道每年会淹死多少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敢!”

    胖子拿着匕首照着他大腿上就一刀扎下去道:“我不想跟你废话,人呢!”

    那人估计也没想到胖子会来真的,一见到吴半仙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个人是坤爷的一个马仔,以前见过吴半仙一面,他们几个留下是销户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的,所以查文斌才闻到了那股焦味。

    顺着那气味,叶秋不一会儿就到了巡防队员说的公墓,这里的确是有各种样式的墓碑,其中一块墓碑斜插在地上,大量的烟雾正从那土堆下面往上涌起。叶秋试着把那墓碑轻轻一摇,只听“咔”得一声,墓碑前方顿时打开了一个洞,一条台阶顺着这里而下,浓烟正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住在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你还给老子嘴硬!说烧得什么?”胖子抓着那人的头发往前一撮道:“要不然我就来个荷叶鸡,把你丢进去天亮了估计也就熟了。”

    那人只是笑,咧着嘴笑,他朝着胖子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你们杀了我吧,到这儿来我就没想着回去!”

    “挺有种啊!”胖子最不怕的就是别人激怒他,把那人的脖子掐住往火坑里熏,熏到那人喉咙里眼睛里全都受不了,如此反复,胖子折磨人的手段还真是挺有一套的。几个回合下来,那人便就开始求饶道:“大哥大哥,你要么就给个痛快的,要么就……”胖子可不给他谈判的余地,又给呛了几回,等到那人脸上已经分不清眉毛和胡子的时候,胖子手里拿着一只茶杯摇晃道:“想喝嘛?”

    “想……”那人喉咙已经被熏哑,见到水就如同见到了命。

    胖子往他嘴里淋了几滴道:“想喝就好就给我老实的讲清楚,”说罢他回头扫了一眼被叶秋捉住的那几个道:“你们也一样!”

    就这样,在胖子这种不讲理的套路下,一条隐藏在海峡两岸和中华民族中,牵扯着各方势力和恩怨的惊天线索开始逐渐浮出了水面。

    这件事还要从1945年开始说起。

    30年代初期,日本侵华战争开始爆发,为了使得当时故宫紫荆城里的珍贵文物不受战火波及,从战争开始初期,国民政府便开始陆续组织文物南迁。南京沦陷后,又迁到重庆,直至1945年日本战败,这批东西又回到了南京。1948年,随着大批故宫典藏珍贵文物到了台湾之后,中国便有了两个故宫,既北京故宫和台湾故宫。

    1945年,国共内战开始爆发,这个历史大家都清楚,伟大领袖毛泽东带领受压迫的穷困百姓推到了压在我们身上的三座大山。可是就如同那批流失到台湾的文物一样,罗门在那个时代也开始有了动摇……

    罗门的原则本身是不干涉政治的,它只为真正的胜利者所效忠。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罗门的势力已经遍及了江湖和政界,尤其是在当时以黑帮出名的上海租界,罗门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具有政治影响力的人物。

    谁能控制罗门谁就能够掌握广阔天地五千年数不清的宝藏,于是在国民党兵败台湾以后,不光在台北多了一个故宫博物馆,甚至还多出了一个“罗门”!

    当然了,台湾是个岛,台湾罗门的主要工作当然是在内地。有点像是过去谍战时代,台湾这个自称罗门的组织也开始在内地各处布点建立联络,有专门的人员统一指挥,而厦门作为离台湾最近的地区,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这么说来,你们还他娘的是特务了!”胖子看着那坑里的火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说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把罪证都给销毁了是吧。”

    查文斌道:“你们在我们这里有多少人?”

    那人摇头道:“不知道,这里等级非常严密,有些是49年以后潜伏下来的,也有的是近年来入关的,我们都是单线联系,老板也会发展一些诸如吴仁国这样的可用之才。”

    查文斌觉得这个问题到了这儿已经不适合他们再管了,揪着那几个人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送公安吧,我们这不是保密局的枪声,我想既然大家都在一条道上早晚还会有照面的。”

    随着那一波开放,好的坏的全都涌了进来,一个早早就布了几十年的局到今天才被揭开冰山一角。那个坤爷一定是事先察觉到了什么,别人跑路了你还能怎么样?连同吴半仙一起都给送进了公安局,至于怎么判,判什么罪,这些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了。

    回到洪村正月都已经快要过完了,还有几天功夫查文斌就准备结婚了,胖子已经开始着手在置办一些东西了。那时结婚流行叫三转一响,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这在当时都还属于比较紧俏的物资,胖子找人帮忙安排,不多时要的东西也逐渐齐全了。

    毛建国失踪了,李安也失踪了,和那起案子有关的很多人都失踪了。听说并不是公安局的来带的人,有几回查文斌远远看到村子里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都是一些生面孔。五里铺很少来生人,查文斌特意让胖子和叶秋留意,那水井下面可还藏着马文军的尸体呢,不到万不得已这是他最后一招也是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查文斌照例会忙着在外面走几个堂子,有得象征收点香火钱,有得不仅分文不取还要给对方留个红包,还有一些场面上的都是胖子去谈。约莫是查文斌结婚前四天,有人找上了门,来的人急急忙忙,腿上还有着黄泥膏。

    那人一来就请查文斌去他家中,说是有人病了,查文斌奇怪道:“病了你不去寻医问药,跑来找我做什么?”

    那人舞着手臂道:“哎呀,医生不管用的啊,这病只能你给治!”查文斌见他裤腿上的泥稿有着明显五花土的特征,再细细一嗅,那人的身上隐约带着一点棺材气儿,便问道:“让土里的咬了?”

    那人连连点头道:“所以,这不赶紧来请先生您了嘛?”

    查文斌别过脸去道:“自作孽可不活,这种缺德的事情都是报应,我救不了,你上别处去。”

    那人一下就给查文斌跪下道:“查先生,他们都说你是菩萨心肠,您大人有大量,我们这不也是第一次。”说着他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钱来,零的整的都有,往那地上一放道:“这些都给您,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这时胖子扛着一个大灯笼正巧在外面走进来,进门就说:“我说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啊,我们查爷拜得是三清,你说他有菩萨心肠?这不乱了套了嘛!”

    “哟,这不是三道梁子的葛家强嘛。”胖子原来还真认得这人,看他跪在地上那模样便又说道:“你哥今天咋没和你一块儿,你们两兄弟不是从不分开嘛!”

    “石爷我哥他栽了……”说罢,那葛家强就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查文斌见胖子认识,便问道:“你朋友?倒斗的让咬了,我让他们去医院非得来我这儿闹,你认识就你劝劝。”

    “强子哎,”胖子指着手上的灯笼道:“认得这是啥字儿不?这他娘的是个“囍”字,这里正要张灯结彩你跑门口来哭,要不是看在过去咱认识,信不信我给你丢河里去。”

    “我不没办法嘛……”那葛家强一边起来一边哭道:“要不是那个狗日的台湾人,我哥也不至于……”

    “什么?”查文斌一转身道:“什么台湾人?”

    这葛家兄弟,大的叫家顺,小的叫家强,平时里最喜欢的便是耍点小钱,胖子也是因为这个才认识他们。葛家强说,前阵子家里来了个台湾人,说是他们家那老宅子门口有个石狮子不错,其实那玩意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的,原先是一对,后来不知怎得就剩下一个了。

    台湾人花了一笔钱买走了狮子,并且留下了一句话,说是他懂点风水,这葛家大宅的下方原来是个皇宫,皇帝住的。

    葛家两兄弟那是穷得只剩下两袖清风了,并不是他们穷疯了,而是关于三道梁子有皇宫的说法由来已久。葛家这平房是二十几年前造的,他家大门走进去就和别人不同,一水的麻石,大小形状全都一样,你别以为这是他后来弄的,其实这块地就是这么平整,那些麻石原来就在那个位置,他不过是照搬打墙就行。

    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既然那台湾人也说自己家里下面有皇宫,两兄弟一琢磨,那要不就试试看?买来了凿子绳子,就在自家院子里随便挑了个地儿往下挖,光是第一块麻石被完整取出来了就花了足足半个月。那麻石有多大?它有多宽就有多厚,一块石头就是几千斤,后来是以修房为名义请人用葫芦硬吊起来的……

第三十六章 大幕即将拉起

    葛家两兄弟在自家院子里挖,结果往下刨了四五米就只有一口棺材,两人觉得有些晦气,可是那台湾人说那棺材就是宝贝,他愿意花大价钱收。

    “那是一口怎么样的棺材?”查文斌问道。

    “说不上,外面包了一层厚厚的铁皮,浑身还有很粗得链子吊着。不过那些链子大多已经烂透了,我跟我哥拿锄头脑那么一磕,链子就彻底没了,再然后我哥想会不会是值钱的东西都在棺材里,于是就给打开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就……他就一声大叫,我看到有支白骨爪子从他肩膀上扎了进去……”他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说道:“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把我哥拉了起来合上棺材,然后又丢了一点钱就带着棺材走了。”

    胖子骂道:“妈的,这群王八操的,真他娘的不讲规矩!”以照这行的行规,若是人有的救那是必须要救的,不然以后谁还给你卖命?

    看着院子里的灯彩,查文斌对钭妃道:“我出去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女人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五味成杂,要说结婚都是老爷们忙碌,可是她倒好,一个女人忙里忙外的,说起来那就跟她嫁不出去了似得。

    葛家顺就躺在屋里,地上一摊黑乎乎的棉花球,那床头也摆着各式药品,查文斌看那伤口已经被缝合了,可是里面时不时的还有黑色的血水再往外流。看着伤口微微有些发绿,他立刻判断这是典型的尸毒,床上的葛家顺还在高烧迷糊,查文斌翻了一下他的眼珠子,那瞳孔都已经张开到很大了……

    “怎么样查先生?”家强说道:“县医院让我拉回来,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我……”

    查文斌摇头道:“来不及了,”他轻轻掀开家顺的被子,之间裸露的上身出现了指甲盖大小的褐色斑点,尤其是在胸口和脖子处,他指着那斑点道:“这个就是尸斑了,他若不是喉咙还有一口气没咽下去怕是早就走了,尸毒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听我一句劝,你哥必须得烧掉。”

    那床上得葛家顺其实是听得真切,眼珠子轻轻一眨,大滴的泪水就往下涌,人啊,总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平庸,就想去折腾点什么,一直到把小命搭进去也就全都完了……

    查文斌去厨房找了个破碗,又捻了一根灯芯,倒了一些煤油进去后对家顺道:“兄弟,前面路黑,我只能送你明灯一盏,你安心上路吧。”说罢,那葛家顺的身子猛地往起一弓,他的眼睛睁得是那么大,脖子上的肌肉和筋扯得一条一条,他想说点什么,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头颅重重得靠下去的那一刻,查文斌已经为他点好了长明灯,胖子帮忙给拆下了门板,两条大板凳往堂屋里一架,还带着余温的尸体已经被抬了上来。

    院子里有很大的坑,葛家兄弟做梦也想不到这是在自掘坟墓,那些被或被砸断的或被翻开的雕花麻石。或许,这是属于江湖恩怨的一笔,像这种人活在这条道上,早或晚。听着家强哭得撕心裂肺,查文斌豁然觉得有些冷,他紧了紧自己得衣裳道:“有烟嘛?”

    胖子愣了一下,一直到他把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才忙掏出一根烟来,查文斌把过滤嘴凑到了唇边,猛得他吸了一口,一股呛人得味道顺着咽喉进了肺部。顿时查文斌开始咳嗽了起来,胖子想要帮忙却被他拦住,接着他又抽了一口,只不过这一会他已经不再咳嗽的那么厉害了……

    查文斌结婚了,1984年农历的二月初二,非常简单的婚礼,没有父母没有长辈,来随礼的有很多,多是一些他曾经帮助过的人,不过查文斌也都一一谢绝了。两幅蜡烛,一块红盖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多了一点红色的氛围,只有窗门上那个偌大的“囍”字在告示着这里的确是在举行一场婚礼。

    要说宾客,也就是勉强三桌子,这都已经算是一些邻里了,外面来的生面孔只有风起云,她是一早就到了的,看见钭妃只说了一句还不错。那日里,她狂饮,和胖子拼酒,喝得东倒西歪了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没有谁是一定要跟着谁的……

    第二天,按照礼节是要回门的,钭妃一家子全都没了,往哪里回?好赖是认了夏老六做干亲,于是那日查文斌便和钭妃去了夏家,许久不见,老夏同志似乎比以前要胖了也许,他的婆娘非常能干,忙里忙外的很得老六的欢喜。查文斌问他有什么打算?老六说准备去给秋石找份工作,说是镇上搞了个什么合资工厂,他准备让去报个名。

    胖子磕着瓜子道:“得了吧,让他去当工人?一个月给开多少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大男人成了家总得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吧。”

    “跟我们干啊!”胖子拍着胸脯道:“跟我们,一个月随便弄两笔就够一年开销了,都是自家兄弟,我还能亏了他?”

    夏老六摇头道:“不行,他一跟你们呆一块儿就头痛的厉害,总是要想起什么事情来。说句不中听的,你们几个玩的要好,可是现在却也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就当是他从来就没认识你们吧……”

    看着那个正在院子里晒黄豆的夏秋石,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忆的影子。是的,他改了名字儿,而且也改了心,一个人连心都可以改,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终究是到了该散的时候了,查文斌起身道:“叔,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吱一声。”

    临末了,胖子给留了一千块钱悄悄压在了被子里,夏老六看着那个已经成家的儿子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1984年难得是一个好年份,首先,浙西北开始分田到户,承包林场,所有集体的东西能分得都分给个人,查文斌也分了一亩多田,十五亩的竹林。

    其次是镇上多了一个企业,一个号称浙西北未来十年内最大的合资企业,通过加工当地的木料制成各式家具。夏秋石就在那家企业里,那会儿他已经是个朝九晚五的员工了,这家企业的背景老板据说是台湾人,凭借着地理优势,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大量的台资开始涌向对岸的大陆,当地政府的税收有保障了,农民收入有保障了,从哪一面看来这似乎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查文斌却又闲不下来了,有人早在他结婚第二天就上门了,来的人是丁胜武和九儿。虽说打着是来看他的旗号,其实查文斌心里明白,该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果不其然一通无关痛痒的寒暄过后,丁胜武打开了话匣子:“查老弟,前几日你闹的那个事情有些大了,要我说这些事就不该你管,你怎么就那么不怕麻烦呢?”

    查文斌摊开双手道:“我也不想,可巧了,这麻烦偏偏要往我身上爬,躲不开啊。”

    丁胜武对着查文斌伸出五根手指道:“有人开出这个价格买你一条小命,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关中呆几天。”

    “五万?”

    “不不不,五十万!”丁胜武道:“就这个价格已经是天价了,你查老弟现在可是风头旺盛的要紧,不过你也别担心,上面也发话了,谁敢动你就是和罗门为敌。另外,听说最近要搞点动作敲打敲打他们,这群余孽太不像话了,明面上你还得给兜着点,我们国家还是需要外汇滴。”

    这话说的已经是再也明显不过了,不过丁胜武又说道:“要说最近你们这里很热闹,据我收到的消息,起码有三四股势力都在这一带,是不是最近炸了什么大窝子?”

    查文斌道:“穷山沟了,你觉得能出什么?对了,老爷子,你们要办事就你们自己办,别把我牵扯进去,谁是你们敌人谁是你们朋友,跟我一概都没啥关系,就是你那个女婿你打算什么时候领走?”

    “这不在请了嘛……”

    门外,九儿挥着鞭子满院得追打着胖子……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所以84年浙西北的那一场风波也就避无可避,有人说,那一年的腥风血雨换来的是起码三十年的安宁。也有人说,如果那一年没有那一场风波,或许如今的洪村早已成了人间炼狱……

第三十七章 求雨灭火

    1984年初春,洪村来了许多生面孔,一些空置了好久的宅子竟然被抢着租赁,周边几个村子的情况也是相仿。劳作的农民时不时的看见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们满山头跑,起初是传言,洪村在解放后开的那个锡矿又发现新脉了,说是个金矿。

    于是农民们不再开始干活了,卷起裤腿拿着簸箕在冰冷的河水里开始淘沙。孩子们也被批在这个季节可以下河了,妇女们也抛弃了手中的针线活,总之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这个谣言,刹那间,这条弯曲绵延一直到东海的苕溪源头两岸已经挤满了人。

    有为了抢个位置打得头破血流的,也有画地连线标出界碑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淘到金子。还有一些人则开始在山顶上到处打洞,那会儿又有人说这是来挖鸡血石的,咱这儿出鸡血石。于是河里的人们开始走向山涧,手里的簸箕换成了铁钎和炸药。

    这样混乱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周,每个洪村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暴富梦给炸醒了,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祖祖辈辈也没听说过这个犄角格拉的地方出过金子,但是人总愿意去相信那些美好的谣言。

    只有查文斌他们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罗门绝不允许有外来势力染足自己的地盘,而新来的更是着急要把那根大旗插在山头,因为一个人,这个一触即爆的地点居然就选择了洪村。

    有人要买查文斌的人头,这不是什么恐吓,而是事实!坏了人家大事不说,谁也没想到他背后居然牵扯出了罗门这个洪荒巨兽,一个小小的乡村道士居然影响了两段跨越了海峡,跨越了历史的敌对势力再次相遇。

    洪村,自风氏后裔开创了这个村落的原型,在这之前,浙西北这块三角地带一直是被视为无人区。所以,这一趟风起云来也是接到了查文斌的信件,他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去了福建,那个妖媚的男子竟然会用茅山派的道术以及那枚符印,这些线索一一都被摆在了台面上。彼时,容平派人捎来的口信也到了,证实那符印却为先前茅山丢失的九老仙都君印。

    有了风起云这样的聪明人,查文斌就觉得做事情有条理多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被她慢条斯理的一一推测和整理,终于出现了如下一道看似合理的可能:

    45年前后,随着国民党兵败台湾,对应各部门各系统都能找到,可唯独罗门不行,于是出于某种目的,新组建了一个类似“罗门”的组织。这个人必定是了解罗门而且熟知内情的,新罗门一出,先是像特务一般把人员遣散在全国各地,通过一些或明或暗,或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诸如,盗取了柳家的“神仙醉”配方,乘乱顺走了茅山的九老仙都君印,对方是一个非常了解阴阳数术的人,年纪可能偏大,绝非是一人所为,手下有不少好手。

    不过,话到这里,风起云问查文斌道:“查兄,恕我无知,这神仙醉若是配置成功请问有何种作用?”

    查文斌道:“我也只是听说,神仙醉顾名思义,神仙闻了也会醉,据说是香料中最顶级的存在。听我师傅说点完神仙醉放在床头,死掉的人都会从地府爬回来闻上一口,若是用来祈福求财那更是灵验无比。虽说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是这味香之所以失传,一是因为制作办法过于歹毒,第二恐怕也是因为这香阴阳两界通杀,点上一根指不定就招出什么东西来了。”

    风起云左思右想道:“我的推断是,他们在找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必须有神仙醉来做诱饵,然后只能用那方九老仙都君印才能制住。你与我信中不是说,那坑下有一方水潭嘛,你们几个算是扑空而回,还差点着了道。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地方绝非是我们风氏所建,至于年代,我想那个时候风氏可能还在狮子峰,又或许它们是比我们还要早到这里的人。”

    “我现在是被明摆着上台架的,”查文斌道:“明天去一趟丁老爷子那,听说罗门过来了不少人,我们怎么得也要找到自己的组织吧。”

    罗门这一趟是真的来了不少人,五大家族的头来了俩,分别是丁胜武与张若虚,还有几个听说平常极少出世的人物也来了。看着那入口处写着的:洪村保险罐头笋厂,查文斌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些个人做事倒也有趣,因为人多,索性也弄了个工厂,与那台湾人是对门而立,双方就隔着一条河。

    进了厂区,让查文斌奇怪的是,离江浙一带最近的福建唐家却没有动静,按理怎么说也是他们直接交锋才对,为什么来的会是丁胜武和张若虚呢?

    这个疑问还是张若虚回答了查文斌,“唐门恐怕已经做不稳了,这么重要的地理位置竟然让人在眼皮底下,查老弟,你有所不知,其实他们做的那些事儿上面压根也瞧不上眼。这些年一直有人在偷偷摸摸的干些什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们如今指名道姓要你的小命,这就是与我们整个罗门为敌了。”

    查文斌听完也是大惊,难不成自己的安危罗门也要管?并且还管得如此兴师动众?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了这么一块香饽饽了?

    双方隔岸相对,仿佛是古时两军摆阵,白天两边都是一派火热的建设场景,可一到了晚上又全是另外一片模样了。先是又人说在山里挖到了老坟窝子,从里面拿出几个黑乎乎的陶罐,这消息一出来,对面厂里的台湾人立刻就花了大价格买去了。

    人们终于明白了,他们在山上找的宝贝原来是这些?当时卖出去的那俩罐子可谓是天价了,顿时老百姓们又开始炸锅了,你要说这地方好吧,那山清水秀的确不错,你要是说这地方哪不好吧?那便是天高皇帝远,民风着实有些彪悍。

    其实这些都是对面那些人故意弄出来的,张若虚说,让他们去折腾,闹得动静越大他们才好乘乱浑水摸鱼,都晓得这是个台资,地方政府估计也不好出面,我们就守好那一个点。

    这查文斌现在全家都般到厂里来了,他在五里铺那房子时不时都有生面孔盯着,其实他现在就是鱼饵。要打,就要打掉那个大的,那个背后一直指使这件事的那个主,罗门被挠了这么些年也有些烦了,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

    这样有组织的日子过的还算是舒坦,虽然紧张,今天放消息说哪里出了个什么,明天又是那里出了个什么,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那天晚上,胖子嫌实在太无聊就提议要不要来个夜探敌营?

    不过人家这工厂看着挺大但安保工作还是不错滴,围墙上先是一层倒三角碎玻璃,然后是两根双排的高压电线,全长进出只有一个门,有两条德牧在厂里负责巡逻。

    这些个玩意只能对付一般的小偷,胖子这种货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你不是弄得风生水起嘛?好,我还就正大光明的来。他与叶秋风起云三人大摇大摆的朝着对面那厂房走去,入口处一个头上戴着小帽得中年男人啪在窗户上轻轻扣道:“干嘛得啊,没看到已经下班了啊!”

    那窗户离地也就一米半吧,胖子一见那男人说话的语气就不舒服,把脑袋探了过去道:“你说啥,我没听见,说大声一点!”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那个可怜的门外还没有把话说完,胖子的大手已经伸了进去揪住对方的头发,直接给从传达室的窗户上拖到了外面……

    抢了对方钥匙,胖子原来就是这样进去的,那个在地上不停哀嚎的门卫只觉得身上一层皮都要给刮掉了,等到那三个人进了厂区好久他才挣扎着爬了回去按响了警报……

    躲在厂里一角的三个人正各自盯着自己的那栋楼,除去生产车间,这里还有三座简易宿舍,警报声果然是惊动了一些人,有几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很像是干部模样,还有一些则能看出受过一些训练,起码不会是街头混混那类,也全都朝着门卫室那边涌去。

    胖子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厂房的正中间对着一些木头废料,刨花那是最容易点着的。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放火那是我的老本行,”他一边点火一边偷笑道:“狗日的,敢来这里嚣张,晚上先给你们长长记性……”

    顿时,厂区中央开始火光四起,虽说是废料但是火势却很凶,这里又是个木头加工厂,其实后来火势的发展已经超过了他们事先的预估。

    胖子一边使劲拍打着从前面飘过来的火苗道:“怎么会有风!这下完蛋了!”

    这火来势汹汹,对面的查文斌一瞅,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说去刺探情报变成火烧连营了?

    果然,这时候开始有更多的人从营房里往外冲,很多人手里拿着各式灭火的工具,胖子他们则乘乱一直退到了进口处。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了一阵炸雷,好端端的,一阵眯眼的狂风顿时刮起,吹得那人都要站不稳,片刻之后,黄豆大的雨点霹雳而下。胖子抹了一把脸道:“狗日的,运气真好啊,居然打春雷了!”

    “不是……”风起云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中央有个身影道:“他这是临时在求雨灭火……”

第三十八章 女丑再现

    古人相信雨水是上天恩赐给人间润泽万物的,少了则为干旱,多了则为洪涝,所以有一个成语叫做风调雨顺。

    比如我的家乡过去在大旱的时候都会求雨,作为风氏后裔的洪村那就更加不用说了,风起云自然是能看明白这雨绝不是天公作美。

    回到已方的营地,查文斌老早就站在外面,只见河道对面下着瓢泼大雨,这边却连半点雨星都没见着,隔着一条河,这事儿就有那么怪!

    风起云问查文斌道:“若是让你求个雨要多久?”

    查文斌道:“如果东西全都准备齐全,估计一整套走下来也得两个时辰,还不一定灵光,那东西我不是很擅长,不过这个应该是你的强项啊。”

    风起云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问你的原因,有能力在顷刻之间想来雨就来雨的,普天之下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做得到。”

    “你是说女丑之尸?”

    风起云点头道:“想不到一千五百年了,女丑之尸居然还得以重现人间,查兄,你的这份信来的太及时了。”说罢,他有匆匆写了一封信,只是凌空吹了个口哨,一只雪白的猫头鹰不知道从哪里竟然飞进了窗户,着实吓了胖子一大跳。

    风起云把那信纸卷起来插进猫头鹰腿上捆着的一根竹竿似的东西,只轻轻一拍那鸟儿便振翅飞走了,只听说过有人用鸽子送信的,还没见过能训猫头鹰当邮差的。

    “你这是?”

    “给家里人说一声,女丑之尸再现是大事,既是我族无上之宝,也是我辈永远要寻找的任务。”风起云看着叶秋轻声道:“哥哥,这也是你我的命运!”

    一场大火竟然烧出了一个女丑之尸,如今这两拨人马相隔不过一条河,你能瞧见我,我能瞧见你,从外表来看,一片风平浪静。殊不知,就犹如这河里的水下一样,暗流涌动。

    报复,很快如约而至,后半夜先是被人剪短了电线,要不是这边准备充分,那一包毒鼠强估计就被放进了明天的早餐里。

    看着对方一出手既是杀招,纵使张若虚这样的好脾气也表态绝不会善摆甘休。那么这次一触即发的冲突大概有多少人呢?

    据昨晚叶秋和风起云的观察,对方白天伪装成工人晚上睡在工厂里的有三十来人,还有部分则伪装成农民在山区大肆活动,总计加起来约七八十人。这些人无论是素质还是身体都异常过硬,纪律严明,发生骚乱能够寻思平整,并且还有一些好手,诸如之前他们碰到的那个不男不女的。

    而这边,以两大家族为首的只带了是十几个人,还有个一直整天闷在屋里的老头,反正也没见他出来活动过,加上查文斌他们勉强凑齐二十人。若真要论兵力对比的话大概是4:1,对方4,所以开会的时候胖子第一个就提出意见道:“这是在自己地盘上跟人干仗,你们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存在了上千年的大家族,就弄来这么一丁点人,给人塞牙缝那都不够。”

    可是丁胜武却说道:“你错了,这兵不在多,在于精。上面派我们俩来目的也是很明确的,张老爷子擅长鼓捣机关,我呢擅长开穴探位,你当这是黑社会火拼啊,有很多东西不能放在台面上明着来的,得暗地里……”

    “暗地里都快要人给毒死了!”胖子嘀咕道:“那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张若虚看了一眼查文斌道:“等……”

    查文斌不解道:“为什么都看着我……”

    风起云到底是个聪明人,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说道:“之所以现在大家都没先动手是因为缺少一样必备的东西,就是查兄你藏起来的那具孩子的尸体,或者说是那个叫作“神仙醉”的香还没有配置出来。”

    胖子道:“所以现在是我们有原料,他们有配方?”

    “没错,”风起云道:“这个就是他们大费周章为什么一定要那样记恨查兄的原因,听说你把那尸体给烧了?”

    查文斌笑道:“你觉得呢?”不过他也说道:“说到底,他们手里的东西也是从柳家偷去的,我们寻回来那也是物归原主,对了,难道谁都可以启用女丑之尸嘛?”

    “不,”风起云道:“这女丑之尸的用法向来也只有我雷雨部知晓,可是一千五百年前那起惨案,风氏几乎被灭族,那人在我族中住了两年有余,想来知晓这用法也是极有可能。”

    既然大家都在等,那查文斌不如先行一步,这柳家就在镇上。一早的,他便前去拜会柳家人,那少女手臂上戴着黑色的丝绸,一大早的见是查文斌前来倒也意外,查文斌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是来找你们做香的,不知道现在柳家谁还有这个手艺?”

    那少女名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得说道:“不做不做,柳家已经不再制香,这是爷爷立下的规矩,谁也不能破。”

    “规矩是人定的,”查文斌往里面走一步道:“你父亲呢,可在家中?”

    那少女俏皮道:“找我父亲也没用,他在花园里摆弄花草呢,打我记得事起爷爷就没让他进过作坊。”

    柳老爷子膝下只有一子,名叫柳如春,这个人在柳家几乎是个形影人,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里外都是老爷子自己张罗,如今改成了那个少女。就是办丧事这般重大的事情,也都是他的一双儿女出面。这柳如春放佛生来就是一个大少爷,每天穿的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不是摆弄花草就是遛鸟儿。他一不与人交际,二在家中也不多话,查文斌来过几趟加起来不过见了两面,只是点头示意就当是打了招呼。

    “春叔,在家呢?”

    柳如春轻轻撇了一眼,见是查文斌,又低头继续摆弄他的花木去了。查文斌跟了上去贴在他身前道:“叔,问你点事儿,你会做香嘛?”

    柳如春十分小心的用剪刀修着一盆雀梅,他轻轻挪了一个位置道:“你看我的手是干那活儿的人嘛?”

    这柳如春的十指修长且白嫩,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竟然有着一双二十岁的手,这一看的确是没干过重活的,就如同他本人那般不显老。

    查文斌笑道:“手够灵巧才能制好香,这每日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为了防止有一丁点的异味弄脏了香料吧。”

    “咔”得一声,一根枝桠被剪断了,柳如春慢慢的起身,这是他第一次用正眼看着查文斌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我与我父亲不同,不太喜欢被人打扰,查先生!”

    “柳先生!”查文斌也加重了语气道:“您难道不想找出当年是迫害你们柳家到了这步田地,是谁在幕后操纵进了这大宅打砸抢烧,把你们先祖千百年来的心血全都付之一炬嘛!”

    查文斌继续道:“如果你不想的话!那么我想,这些人如今又回来了,就是因为一副神仙醉,已经有多少人在为了这个东西流血,多少条无辜的人命因此丧生!那些人已经把大旗插在您家门口,您难道真的还有心情在这里修花剪草嘛?”说完,他一边扯着柳如春一边就往门口走,这柳家地势高,恰好就能瞧见那座工厂。

    查文斌指着那工厂大声道:“看着,看啊!就是那些人,如今他们又回来了!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嘛!”

    那少女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目瞪口呆,这父亲的脾气虽好,可被人这般的摆弄竟然没有半点怒意,反倒是脸上越来越有颓废之色。良久,他终于开口道:“也罢,如果你能拿到配方,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当真?”

    柳如春靠在门槛上看着自己的手掌道:“当真,没有我这双手,即使有配方和原料你们也做不出来那种香。”

    制香,到了最高的境界,不光需要的是配方,还有火候、天气、原料,即使你把这些统统都复制一遍,可还是有一味东西无法复制,那就是制香的人手。这就好比是腌制泡菜,同样的原料同样的坛子,不同的妇女用手腌制,成品有的人美味,有的却是酸涩。

    胖子闷在桌上一整个中午都在发呆,终于他憋不住了道:“查爷,我们废了那么个劲,到底是要干嘛?”

    查文斌指着外面的丁胜武道:“你去问你老丈人,好好有福不享,跑到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

    “标记!”突然叶秋起身道:“我想起来了,当日我和你一同进去的时候,那里原先有一道门,你要开,我不让。”

    “你是说那个圆形的门环?那个圆的中间有一副似龙非龙,似兽非兽的黑色图案,这东西头和尾缠绕成一个圈的那个玩意!”

    “没错,”叶秋说道:“同样类似的标记我在罗门地宫的三层也见到过。”

第三十九章 合作?

    凭借着记忆,叶秋在纸上画出了那个图案,查文斌找丁胜武和张若虚前来辨认,这两人都说没见过,细问之下才得知,罗门三层已经不是他们那个层次可以接近的了。

    张若虚皱着眉头道:“要不请那尊大神辨认一下?”

    丁胜武连连躲闪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敢跟那种老怪物打交道。”

    他们说的那个大神是谁?罗门分黑、红、青、黄、白五个阶层,其中红色就是被称为罗门中枢的“一言堂”。整个一言堂有五个话事人,分管掌管着罗门的大小具体事务,这五人也是按照黑、红、青、黄、白的递减顺序,这回来的是那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他也是一言堂里相对来说平日露面最多的,私底下他们管他叫作白大仙。

    没有人知道罗门一言堂这些人的来历和背景,就算是偶尔有人事调动也与下层人员无关,据说这都是一些不出世的神人,总之像丁胜武这样的江湖大佬在那个白衣老人面前是根本不敢造次的。

    这时查文斌说道:“既然两位前辈不方便,要不晚辈出面代劳?”

    丁胜武这是巴不得有人接活,马上说道:“我看行,查老弟你可是红人,我估摸着那个怪老头也不会为难你。”

    轻轻得叩了一下门,查文斌静候着里面的动静,半饷等他再次准备敲门时,里面一个声音传来:“门没锁,要进便进吧。”

    查文斌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门,进去一瞧,这房间里面有一张太师椅,椅子上一只八哥正在瞅着自己。见查文斌一进来,那八哥忽的翅膀一扇猛地往里面一飞,顿时空中掉落好些羽毛,“来人了,来人了!”

    没想到这鸟儿居然会说话!查文斌刚一侧身,迎面便飞过来一道火符直冲脑门而来,他猝不及防,只能向后一仰,没想到那符竟然跟认准了他一般调转直下,眼睁睁看着团火球在自己的头顶炸开,顿时一阵头发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

    还不等他起身,忽然知觉得身前又起了一阵大风,查文斌就像是一张废纸般被径直吹了出去,连同那房门一起“呯”得重重关了起来!

    人没见到反而先落得一身狼狈,查文斌总算是体会到了那两个老油条口中的怪物。他上下拍打了一番,硬着头皮再次站到门前轻轻敲打了一下道:“晚辈查文斌前来拜见,不知前辈是否方便?”

    “门没锁,要进便进吧。”

    又是这句话!才上了当他哪里敢轻易就进,在那门口又重复了一句:“晚辈查文斌前来……”

    “都跟你说了,门没锁!”这回,查文斌终于听到有些不同的回答了,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那张太师椅上取代八哥的已经是一个白衣老头了,那只八哥正在他的怀里。

    “前辈我……”查文斌想解释一点什么,那白衣老头却指着怀里的八哥道:“起先我可没允许你进来,是它叫你进的,你连人和鸟的声音都分不清,怎么能分辨出真实和虚幻?”

    没想到一见面又给吃了一个下马威,查文斌惭愧的说道:“前辈教训的是……”

    “是什么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嘛?你怎么不跟我争辩就点头,我告诉你,能够听得出这是只八哥的人我还没见过。”

    查文斌:“……”见过难搞的,可还没见过这么难搞的,顺得反得都是他有理,这下站在他跟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活脱脱像是一个刚去学校报到的小学生。

    看着查文斌那样,那白衣老头好像有些满足了,桌子上有一堆花生,那八哥用嘴巴啄开一个,自己吃一颗,喂那老头一颗。就这样,大概吃了十几颗花生米以后,老头这才开口道:“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查文斌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拿出那张草图往前面一放道:“前辈给辨认一下,这图上画的是什么?”

    老头一见那图案,顿时就跟屁股上扎了针一般,一下子就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那纸道:“小子,你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查文斌被他一只手抓着衣服脖子,只觉得有随时要窒息的感觉,赶忙指了指外面道:“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有……”

    丁胜武正在和张若虚两人窃窃私语,正说到关于那白大仙的事儿,这边“哐”得一下门就被踢开了,那老头一身白衣犹如一阵狂风席卷了进来,指着丁胜武的鼻子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直没人跟我说?”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尊大神,他背后的查文斌一脸狼狈的无解,这人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俩老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还是胖子说道:“大爷,你那胡子剪得挺好看得啊,哪个理发店有这手艺啊……”

    “咔嚓”一声,那张白纸被狠狠拍在了桌上,厚实的实木桌子竟然顿时四分五裂,但叶秋画的那副画却还是完好……所谓内行看门道,风起云只一眼便知晓此人身手了得,掌力大不稀奇,给叶秋也可以做得到。但是要穿透薄薄的白纸,再把桌子打烂而纸无恙,那就难了,除非这人已将刚柔并济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混账东西!”那老头一挥衣袖,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便只身走了。

    这会儿轮到查文斌被围观了。

    “你是怎么得罪他了?”“他怎么说?”“给他看了嘛?”“这老头谁啊,挺厉害的啊”“……”

    “闭嘴!”查文斌抱着脑袋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这声叫喊,等到周围鸦雀无声,就要等他公布最后答案的时候,查文斌却说道:“他什么也没说……”

    这时有人进来报告说,那个老头走了,跟一阵风似得,门口那道铁栅栏都给撞废了……

    “什么都没说,那等于又是什么都不知道。”查文斌掂量着那副图案,这个叶秋说他曾经到过的地方究竟是意味着什么?罗门的禁忌图标,难不成那里已经也是罗门的一处藏宝洞?查文斌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到底是谁建得那座地下宫殿……

    这日子过的真得很憋屈,对面那群人似乎每天都在有所动作,有时候,厂子门口会出现死蛇死老鼠,也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被人丢个烟花爆竹进来,这样的骚扰双方都在进行着。只是诸如纵火投毒一类的都没了,大家都在刻意的控制着情绪,尽量让那个爆发的燃点来得再晚一些。

    一直到那年的农历二月底,稻田里都开始播种了,查文斌百般无聊的在厂里蹲着,叶秋尝试过几次,没有一次能够得手,对面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到位。拿不到配方,就无从谈起制香,现在比得就是耐心。

    僵持了个把月,终于开始有点破冰的迹象了,先是对面开始有人过来传话,说是一衣带水的邻居,让胖子就不要老是过去在他们厂子门口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边也回话,说是你们也不用鬼鬼祟祟的每天派人来绕,搞得就跟小孩过家家似得,反正是双方都有那么一点意思,可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终究的,憋不住的还是他们。

    三月初一,一大早就有人径直来找查文斌了,来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与他们在墓里见到的那个相当妖艳的男人。

    一身紫红色的皮衣服,那身材正是叫火辣,若不是他脖子上吐出的喉结,胖子还以为是哪个挂历女郎走了下来呢。来人也不客气,自己拖了一张凳子就坐在厂里面,见状,丁胜武赶忙去关了大门,通知今天放假一天,

    “你,找我?”查文斌指着自己道:“我们好像不认识。”

    “我认识你就行了,查文斌!”那人双脚往桌子上一架,那嘴唇上涂抹得漆黑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胖子见他那嚣张样心里不舒服道:“小样,今天可别说我们人多欺负你人少,关门打狗这种好事我可不愿意错过。”

    “你们不会动我!”那人对着查文斌道:“我们谈谈吧,谈个合作,你要的东西我手上有,我要的东西你手上也有,怎么样?”

    查文斌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好!”那妖艳男子起身道:“那就把话挑明了,我要做那种香,难找的不是那个孩子,这样的孩童天下有万万千,你救得过来嘛?你我都知道,那种香只有柳家人可以做,唯一能够说服他的,只有你,查文斌!”

    “你在威胁我?”

    那人道:“是又怎么样,为了一个孩子,你追着我们的人满天下跑,你信不信,如果这件事没有完成,天下会有很多的孩子因为你的愚蠢而丧命!”

    “怎么个合作?”如他所说,神仙醉并不是最难的,无非再找到第二个马文军,天下之大,这样的孩子不难找,可柳如春的那双手世间仅有这一双。

    “制香,我可以把配方还你给你们,但是有一个条件,制出来的香,一人分一半,各安天命怎么样?”

第四十章 见面

    合作?查文斌看着后面那一众人道:“我做不了主,再说,万一你把配方给我们,出来的成品不给你,你凭什么相信我?”

    那人道:“所以,合作有一个条件,我需要一样东西做抵押,那就是你查文斌本人!”

    “滚犊子!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还敢谈条件,今天老子就要你走不出这个门!”

    那人看着胖子笑道:“他会答应的,给你一上午时间考虑,想好了的话,中午上我那去吃饭。”说罢他便起身走人,胖子想要拦,查文斌给阻止了:“既然人家有那个胆色来,就不怕你不让走。”

    “查兄,你当真要去?”风起云道:“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去管这些罗门恩怨,如今你也已经成家,倒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到霍山县逍遥自在。”

    “隐退江湖?”查文斌哈哈笑道:“风兄,你看我是人不在江湖,可江湖中到处都有我的传说啊,好像我天生就应该卷入这些是是非非,至少现在我还不能去,要不然怕是连你那的清静也管不了多久了。”

    中午时分,查文斌带着叶秋胖子还有丁胜武张若虚一干人等到了对方那门口,妖艳男子恰好就在值班室里,此时正是员工出来吃饭的时间,稀稀拉拉的,恰好还碰到了老夏同志。

    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厂服,手里拿着一个铝盒子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来看你呗!”胖子笑道:“哎,想不到啊,当年跟我一起叱咤珠三角的老夏如今到成了个彻头彻底的工人,你是图的哪门子?”

    老夏拿着饭盒不说话,查文斌知道胖子这话有些伤他自尊了,可是生活就是生活,老夏已经开始适应了全新的自己,能够脱离这些繁杂更是他查文斌现在羡慕不来的。轻轻拍了怕老夏的肩膀道:“你去忙你的,我过来有点事儿。”

    老夏轻轻哦了一声,勉强对胖子挤出了个微笑,随着人流慢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丁胜武道:“一个有故事的人。”

    查文斌笑道:“谁没有故事?”

    “对,尤其是你查文斌的故事更是精彩万分,”那妖艳男子一边捋着自己的“秀发”一边往外面走来道:“我已经快要记不得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三岁?还是四岁?啧啧啧,你比我只大了一岁,可是为什么就那么得受人关注啊,我真的很好奇……”

    查文斌丝毫不在意他话中的挑衅,只是道:“有的是时间和你聊,东西呢?”

    那人站在门内道:“东西在我这儿,你人可得先进来。”

    胖子道:“凭什么?你东西先拿来!”

    “这朗朗乾坤,人来人往的,你们难道还怕我会吃了他不成,咯咯咯……”那人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得是眉飞色舞、花枝招展,胖子终于忍不住骂了那句:“死人妖!”

    “你说什么!”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激怒了对方,那妖艳男子一股怒气死死的盯着胖子,查文斌这时才主动上前道:“好了,我进来了,东西呢?”

    “拿着!”说罢,一封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凌空扔出,风起云稳稳接住撕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本泛黄得线装书,上面一行小字写着“柳氏铸香秘录”。翻了几页,凭借他们的眼光,这东西一瞧便知道是真品,和查文斌确认过后,那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进了厂区……

    这本书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柳家柳如春的手中,听说这是查文斌用自己换来的,柳如春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神仙醉的配方,争取尽快让查文斌早日归来。为了防止意外,叶秋和风起云两人特地留在柳家,有他二人守护,就算是制出香的第一时间也能保证相对安全。

    如今是到了分分秒秒的紧张中,胖子索性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他们厂区门口,手里拿着两本小人书,连饭都是钭妃亲自给他送过来。他身边随时随地都放着一个黑色长包,不知道的以为里面是羽毛球拍,其实那里头是一把上了膛的五六半。

    随着那妖艳男子,查文斌被带进了一间独立的屋子,像是宿舍,里面有床单被褥且都是新的,不过那床却是高低铺。

    “你睡上面,我睡下面,没意见吧?”

    查文斌随手把包袱往上一丢道:“随意。”

    “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查文斌没有搭理他,的确,从那一日展现出来的道法,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尤其又有那枚神印在手。且此人身手也是相当了得,拳脚功夫定是在胖子之上,只不过输给了叶秋罢了,他也挺好奇这人说是比自己还小一岁,到底是哪里学的。

    “你是茅山的弟子?”

    那人不屑道:“谁是茅山的?”

    “那你怎会使得茅山符,又用了茅山九老仙都印?”

    “用了镇尸符就是茅山弟子?再说了,九老仙都君是道教第四位的真灵,以他名号所制的印各门各派都在用,什么灵宝、正一、上清、净明等等哪个没有几方这个印?你要是稀罕,回头我找个刻石头的也给你弄一枚。”

    查文斌也不指望他能说实话,便道:“好啊,要宋代元佑年间宋暂宗亲自赏赐的玉石,不知道哪位内庭高手可以仿得皇家手笔?”

    “你非得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那人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道:“喂,我带你去见个人,他听说你要来了,我很久都没看到他有那么兴奋了……”

    查文斌也料想到绝不是这个跟自己一般大的人便是这里的头儿,他想那或许是一个老人,是不是也是满头白发?又或者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董?还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

    直到见了面,查文斌才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对方竟然是个女的!

    “吴姨,这个就是查文斌,我先出去了。”那妖艳男子说话的时候非常恭敬,那女人也是一脸冰霜的点了点头,待那房门掩上之后,那女人的表情立马变了,满脸堆笑的看着查文斌伸手道:“请坐,请坐,原来你就是查文斌!”

    这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得体的女人,一套粉色的套裙,干练而又不失优雅。年纪似乎是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她的妆容恰到好处,淡一抹就素,浓一点则艳。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女性成熟的婀娜,就连这空气中都迷茫着淡淡的香味,这种女人在浙西北是绝对看不到的,或许只有在上海又或者是香港那样的繁华闹市里才有这样的存在。

    那桌上一盆兰花,一只紫砂壶,两部电话机,还有一堆文件,从这外面上看,这的确是一个工厂应该有的办公室,这个女人也的确是一个相当像模像样的经理人。若查文斌还是几年前那个刚从东北回来的土包子,或许见到这样的人他会结巴的连话都不会讲。

    查文斌点头道:“您好,我是查文斌,我该怎么称呼?”

    “叫我吴姨就行,”那女人很热情,给查文斌还泡了一杯茶道:“他们没怎么你吧。”

    “对我很好,我想知道吴姨请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喝杯茶?”

    那女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是在看一件心仪了很久的宝贝,从她的眼神里查文斌甚至读到了一丝慌乱,不过这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那个女人就又恢复了平静。她像模像样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不过是生意人,想走个捷径,有钱大家一起赚不是很好嘛?”

    查文斌摇手道:“对不起,我不是生意人,我只是一个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农民。”

    “不,你不是!”女人否认道:“你非常了不起,甚至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你知道,曾经我们多想拥有你嘛?”

    “你们?”查文斌笑道:“你们不是再买我的人头嘛?”

    “那是个误会,”女人充满怜惜的看着查文斌道:“他们为什么会把你丢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时,查文斌的心中已经开始澎湃了,多少年来他也曾怀疑过,也曾质问过,他是谁?他从哪里来?要从哪里去?以前,当他有这些疑问的时候,马肃风就会丢给他一本道德经,告诉他,这些答案都在经书里。如今道德经全篇5284个字他已经能够倒背如流,可是这个答案一直在昆仑之巅那个叫作轮回和终点的地方才微微有些领悟,那是在道的层面上。

    回到现实,查文斌已经成家,别人有父母给的姓氏,给的名字,给的祖籍,可是自己呢?这是一个想了千百年却不敢去想的问题,如今他隐约觉得真相就要来临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知道答案,并且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对这一切的一无所知……

第四十一章 阴山终现

    看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查文斌按耐住那颗早已躁动的心,他平静的说道:“那吴姨认为我该去哪里?”

    “当时是跟我们在一起,你看外面那个小安,他的天资比起你可是差远了,如今他早造诣却不在你之下。恕我直言,那些没开化的老家伙就如同这个国度,台湾早已是亚洲四小龙,儒释道三家皆是香火鼎盛,可你们呢?几年前居然还大搞什么破四旧,好像你的师傅也是因此……”

    “这是政治,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查文斌道:“如果您想说服我背叛我的祖国,那么您错了,任何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国家也不例外,您看现在我们不是也开放了嘛?我们的道观正在重建,受到错误批判的道友也在恢复清誉,就像你们,不也照样可以打着外资的幌子进来为所欲为嘛?”

    “好了,”那女人想不到查文斌竟然还有如此的口才,的确,她的确很是欣赏这个人,甚至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资料就被视为最高机密……

    “不和你谈这些了,谈谈你的未来吧,我不需要你背叛你的祖国,因为我也是中国人。”那女人指着自己道:“和你一样,说着汉语,写着汉子,我的老家在天津,我想请你加入我们公司,会给到你一份丰厚的报酬和你应有的一切,只要你提出来,条件我尽量去满足。”

    “做木匠?”查文斌笑道:“若是种地或许我还在行,您这可是家具厂啊……”

    “怎么会?”女人笑道:“反正你师傅也不在了,如果你要学道,我可以推荐你一个人。”

    “哦?”这个信息查文斌非常想抓住。

    “就是小安的师傅,他对你可也是很有兴趣的。”

    查文斌道:“那就请吴姨带我去见见?”

    厂房最后一间小屋,若是从外面瞧,这里已经没有了路,入口的门设置在非常隐秘的塑化墙上,和墙壁融为了一体。女人轻轻敲了敲门道:“郭师傅,您在嘛?我给您把查文斌给带来了。”

    “吱嘎”一声,那门竟然是自己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那女人也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恭敬的选择等待。不久后,里面一个声音慢悠悠的说道:“他可以进来,你可以走了。”

    进门,首先是是昏暗阴冷,若是一般人久住在这样空气不流通的环境里早就生病了,查文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算大的空间,忽然“呼”得一下,桌上的一枚蜡烛被点燃了。查看四周并没有人,正对着门的是一个供桌,上面摆着几幅灵牌,一个香炉,左右各有一盘水果。

    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是两个身着戏袍模样面目狰狞的恶鬼,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招魂幡,额头上有两个字:甲午!另外一个手中则拿着乾坤圈模样的,额头上写着是“甲申”!这两个恶鬼模样的人脚底下都踩着恶鬼,一副似乎要诛杀的模样,查文斌淡淡的扫了一眼道:“甲午神将书玉卿,甲申神将扈文长,想不到阁下竟然是阴山法的人。”

    这时,一个一袭黑衣的老者从门后走了出来道:“早就听闻二十几岁的查文斌便可直达昆仑地狱之门,今日一看,果然是人中龙凤,真是块好材料啊。”

    “既然都是道友,又是前辈,我就不敢说什么大话了,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那位小安兄弟用的是茅山镇尸符,又为何会有人炼制神仙醉。”

    查文斌为何要这样说呢?那还要从另外一个流派说起。

    中国是个有着六千年文明的古国,往前的甚至可以追溯到更久,比如西藏的苯教,八千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今天类似与佛陀的图案,而道教中那些人物更是可以追溯到开天辟地。

    抛开口述的传说不讲,单是据有文字记载而流传下来的玄学道统到底有多少流派,目前不得而知。

    中国道教虽流派众多,但大抵分为两大类:一以天神为主流,比如我们熟知的茅山、龙湖、武当、正一、全真又或者其它教派,多尊三清为尊,各路神仙故事和民间书籍以及现在主流的道教信徒也是遵守着这一流派。

    而另外一类则是以阴神为主流,其中又以阴神的法术最为厉害,被称为“阴山派”。

    这个教派在我们大陆过去是最常和封建迷信划上“等于号”的,因为它请的是”阴山老祖”为主神。配合六丁六甲、五营兵马、阴兵阴将、三魔真君、鬼仙大帝、地府王爷、盘古大王、三山九候、五鬼大王、通天教主等神灵来办事。而使用的”阴山符”都是以黄纸墨字,或者白纸墨字,和查文斌这类道士不同,它们很少用”朱砂”,因为红代表阳,黑代表阴,这就是注重“阴”的结果。

    阴山法脉,在过去,特别是民国以前曾盛行于湘西、福浙等地,江湖统称放阴,诸多民间神婆神汉弄得走阴那一套把戏多是脱胎于阴山一脉。

    而现在的港台等地出版的大量符咒书籍和影视作品里,经常看见有一句话叫作“吾奉阴山老祖敕令”,这就是标准的阴山法脉。而其法坛供奉请阴山老祖为宗,坛设在地下,不可离地。他们认为法无正邪善恶,只有使用的人或正或邪,任何一种法术都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存在。所以,这个流派也非常容易被人利用,他们和中国本土道教最本质的区别便是在于《道德经》。

    我们的道士,包括查文斌在内,学道之前比先学会做人,学做人必须要学《道德经》,老子认为,无德不成道,要得道先有德。何为德?《道德经》的下篇开头第一句便说了:“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孔德之容,惟道是从,所有德都是要遵循“道”而行动!

    这阴山法,主要有“迷合、冲开、叫魂、锁魂、驱魂、调魂、招财”等六种法术,这和一般的道坛法术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他们是利用阴兵阴将及五鬼来驱符办事,是以阴神为主流的派系,所以力道直接而快速。这和中国的另外一种被视为黑暗的“鬼道”有着一些相似之处,借用阴灵的力量行事,其效果往往是很快的,但是其后果却是严重的,因为有借必有还,而施法者往往以祭品、钱财或者其它一些东西,但这些只能打发一些低级的阴灵,更为高级的要求却是很多了。

    比如过去一些阴山法里需要有处子之血,甚至是孩童的双眼,又或者让你以自己的阳寿为代价。查文斌总算是明白为何吴半仙会让那个毛建国替他找处女,原来都是为这个幕后的人所用,如今一看,这人果然非正道之辈,与他称道友,查文斌心里是极度排斥的!

    “查道友,请喝茶。”那人盆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桌上,说实话,查文斌真的不敢喝,这个教派后来很多人都已经被极端化了,为了追求以最快和最大的功力,他们几乎无所不用,只要自己感觉到妙处,不会去管别人的死活,已经完全违背了这个流派当初的本意。

    碍于面子,查文斌端起来用手遮挡着轻轻碰了一下便放下来道:“郭前辈,你怎么会听过我的名字?”

    “你不知道吧,”那个老道士喝了口茶道:“其实你出生的那一年,我也在,只不过,你的师傅马肃风快了一步。当年,要论道行,马肃风在我之上,有他在,基本我也就只能袖手旁观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带着你逃离罗门,可笑得是他自己明明是一个道士,为何不懂得这是你的天命所归,终究是跑不了的。”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那看来查文斌想套他的话也是很难了,于是他说道:“家师并没有对我说过……”

    “你是想问我关于你自己的身世吧,从你踏进这道门你就想问了,对吗?”那个人说起话却也是不恐怖的,慢条斯理,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可是查文斌并不敢轻易的放松,因为他知道阴山一脉的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那是决计六亲不认的。

    “实不相瞒,”查文斌抱拳道:“晚辈的确想知道,”他还没有说完,那人便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你的师傅不告诉你呢?说心里话,对于马肃风我个人是非常尊敬的,既然这是他的意思,那我也无意去违背,即使明天你和我可能会走到对立面,今天我依旧是会很坦诚的看待你。”

    这句话,查文斌已经听明白了,从这个人的嘴里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希望,似乎每个人只要谈及自己的身世就像是禁忌一般,就连那个女人也在有意的躲避着。

    为什么?我究竟到底是谁……

第四十二章 命中注定

    虽然”阴山法”的修炼比较隐秘和怪异,但在查文斌来看,也之不过是一种”法”而已。因为他非常的接地气,所以曾经一度在民间十分流行。但是就因为他的流行是盘随着诸如吴半仙之流那类带着欺骗性质的商业宗教,借此以敛财甚至是做一些非法勾当。所以那些所谓的法师会将”阴山法”讲得神神秘秘,夸大此法的作用。真是因为这种目的的宣传,所以现今的人们一提起”阴山法”首先想到的便是神棍骗子,是封建迷信,殊不知,它也是中国本土宗教的第二大流派。

    此法非常注重法坛、法印、令旗、手诀、调兵以及调将的运用,真正的阴山法师懂得借用坟地、尸骨、人血等”阴性能量”促成对事物的影响,以致达到顺利圆满之目的。

    殊不知”阴山法”的前身其实是“茅山一脉”,后来又结合当地民间的“巫术”诸如跳大神一类,再由“闾山法、茅山法、普庵法”等法的改良,而成为今天的”阴山法”。因为其与”民间巫术”有紧密的关联,通常用阴山法的法师都是”下阴者”,所以给人的感觉是相对其他法比较”阴”。也正是因为如此,阴山法一度非常在民间活跃,因为它看上去极有正统道教流派的理论和招数,以及套路,也有民间巫术那般的贴近生活,这就导致了在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村地区,下阴者一度成为“巫师、法师”的代名词,也正是因为这些刻意扭曲了阴山法本意的人的坏心思,才导致中国“封建迷信”大肆流行在农村以及偏远地区,时不时的谋财害命,以至于今天还没有绝迹!

    查文斌曾经看过两部书,一部是《阴山法笈》。而另外一部则为《各派符咒法》,这些东西大抵都是凌正阳那位喜爱搜罗的祖师爷留下的,可惜后来大多毁于文革期间。

    《阴山法笈》的主要内容是讲述”迷合、冲开、叫魂、销魂、驱魂、调魂、招财”等六种法术,以阴神为主流,力道直接而快速。而《各派符咒法》注明都是不外传且好用的符咒,习法者应以助人为本,心存正念则功力增强,可见这门功法在创立之初还是对习法者有“德行”的要求的!

    既然明白了这两人都是习阴山法的,那么会用茅山镇尸符便不奇怪,但是查文斌不解的是,为何他们一定也要去到那下面。

    所以,既然今天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么查文斌也就直言道:“既然前辈有意尊重家师,那晚辈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这天下之大,前辈既为一代圣道,为何要执念在我们这偏僻的角落里?”

    那人笑道:“那且先问你一句,你可知道自己为何又会落在这里呢?”

    “不知,”查文斌如实道:“若是前辈能讲,不妨明说。”

    那人竟然叹了一口长气道:“该是如此又怎会不是劫,又怎会不是难啊!有人可对你说过周氏后人?”

    “有!”查文斌这是第三次听人说起这周氏后裔了,一次是叶欢,一次是风起云那的长老。

    “这个预言,我们阴山老祖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判断出了结果,只可惜,我道日衰落,以至于让他们那些自愈为正道的抢了这一点先机。查文斌,你可知道你自己出生在哪里?”

    “只听闻家师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父母也不知道……”

    “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那人说道:“你就出生在那一口古墓里!那一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我就在洪村,那天晚上在北斗七星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的中垂线上,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它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一百年前。天正道、罗门、还有数不清的其它人都在盯着它,只为等到它重新闪烁的那一刻。一颗名为孤辰的长尾星百年才出一次,又名:亡神!你现在是个道士了,当它和北斗中那颗忽明忽暗的星相撞的时候,你应该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结煞星,命局里说过:煞局不多远百个,忘神劫煞皆为祸!但若是亡神劫煞相遇组合,那便是:凡是有权需带煞,权星需用煞相扶,五行巨善无权煞,即得权星命又孤!”

    那人说道:“正所谓:造物不能两全其美,五行和气,无煞,只是寿命长远,常人衣食而已,一旦煞权聚会,万人之尊,又不免刑克六亲,孤独终老。既为千年一出的天煞孤星!不知你查文斌有没有给自己算过命呢?”

    查文斌摇头道:“不算,也从不让别人给我算。”

    那人摸着胡须道:“不算好,好个不算,算也算不好。这一点,你比我想的要更聪明,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总是希望有人能够跳出命运轮回这个圈,我已经是没有指望了,现在唯独能够有希望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我?”查文斌自嘲道:“我只是个乡野匹夫,既无道观也无仙缘,了却了这一桩心事,便打算耕田种地,只做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你做不了,”那人起身正色道:“我不管你信与不信,此人一旦降临,必定是人中龙凤,绝顶绝代,却又六亲有伤,自己孤独,寂寞之命。你的师傅马肃风是错误的,他一心指望着那句“天煞孤星者,唯有修身行善,增加福报,才有可能化解,否则必定造成天下大乱。”能够灵验,其实是狗屁!”

    想不到这人竟然也会骂脏话,那人接着说道:“历史上,从未有过天煞孤星能够指望着局外人来破局,你师傅最大的错误是传授于你积小德,行小善,尽量远离是与非。可惜,你躲得过嘛?就算今天我不来,还有人会来,这是逃不掉的,几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答案嘛?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个地方是什么,它就是我们阴山法的宗坛!里面供奉着的是我阴山老祖,里面躺着的是我阴山法几代掌门,你以为你是出生在哪里?若不是那只该死的山魈,你会跟着马肃风混成今天这番落魄的模样?”

    那老头越说越激动道:“都是它们!都是它们!都是那些该死的东西!”

    突然“轰”得一下,两人之间坐着的那张桌子赫然从中爆裂开来,一阵尘烟顿时升起,查文斌等到那人的怒意稍稍有些平缓,起身道:“抱歉,前辈,我不是什么天煞孤星,我也不是周氏后人,我叫查文斌,我就是我,这里是我的家乡,这里也有很多我的朋友。如果,你们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那么我!查文斌!将会对你们!宣战!”

    说罢,起身,“告辞!”摔门而出,那个女人一脸茫然的看着满脸铁青的查文斌,她刚想问话,突然里面“轰”得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那女人顿时扭着小腰快步的逃离……

    镇上,柳家,柳如春正在小心翼翼的用一种极小的秤在准备每一种香料的分量。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活儿,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亲自制香了,原本以为这门手艺就此决计,想不到今日居然还会重新捡拾起来。说到制香,这里也有一个插曲:

    因为柳如春是当着老太爷的面在祖宗的画像前,当着各位列祖列宗的面下跪发誓过的,柳家后人从此不可以再铸香,有违者当不能进入柳家宗祠,不受后人供奉香火之俸禄。这在一个中国的千年传统家族已是非常重的誓约,所以柳如春不敢真的去做,但是他又觉得此事绝非小可。所以在拿到秘籍的那天晚上,柳如春特地带着后辈们来到了宗堂之中。

    在浙西北,这叫作响,也就是后人在家中祭祀先祖的一种行为。柳如春准备了好多桌的饭菜,当然这些饭菜都不是给活人吃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荤素菜肴,还有碗筷酒水,偌大个屋子里空无一人,他柳如春带头跪在堂屋外,头顶举着那本《柳氏铸香秘录》。

    风起云和叶秋都在门外站着看,黑乎乎的,所有的灯火都被灭了,唯独堂屋里每张桌子上点了一根蜡烛,碗里装的是夹生的倒头饭,饭上插着的是点燃的柳家香。这气氛说实话,的确有些诡异,见过给人请客大摆宴席的,可从未见过给死人这么铺张讲排场的。

    柳如春跪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意思是问询先祖能否破列让他制这一次香,他也是为了柳家失去的那些东西,更是为了更多关乎于天下的东西。若是先祖们答应,那便喝了他亲自为先祖们斟得那杯赔罪酒。

    那酒,是风起云买来的,上好的茅台,每张桌子上八只碗,每碗里都倒得满满的,他和叶秋都看得真切。

    柳如春在门口跪了半个时辰,估计是腿也跪麻木了,那堂屋里面的蜡烛不知道是同时烧光了还是有风吹过来,一瞬间竟然全部都灭了。

    等到柳如春被叶秋扶着站起来准备进去查看的时候,那些碗中的酒水已经全部不知了去向……

第四十三章 制造神仙醉(一)

    中国的手艺人通常都会把自己的手艺当做是命根子,也看着比生命还要贵重,古话说人有三百六十行,这制香者更是会把自己配方和制作的工艺当做是绝密。尤其是这“神仙醉”,那更是柳家绝学中的绝学,按照以往,这是决计不是对外,不过今日柳如春倒是破例,让叶秋和风起云随行,怕得便是香成之时有人争抢。

    柳如春说,制造这种香如果是在秋季大约两天两夜可以完成,现在虽说是初春,可是天气还比较寒冷,可能需要多出整整半天时间。叶秋担心查文斌的安危,毕竟他落在对方人手中,多一秒就多一份危险,便想知道可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高制香的速度。

    “有,不是没有。”柳如春道:“这制香好比是酿酒,同样都是粮食酿的酒,哪怕是一个师傅一个酒窖一个时间段,可最终影响酒味道的确是其中0.1%含量的芬类物质。又好比是中药里的药引子,如果有合适的引子,这神仙醉是可以加快的。”

    风起云道:“那敢问,需要哪位引子?只要可以买到,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柳如春叹了口气道:“怕是难买,就算可以买,时间上也不允许。制这味香最好的引子是处子之血,香是属于阴重之物,需要配上纯阴之体,所谓的纯阴之体需要是女性阴年阴月阴时占满三个……”

    正说到这儿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一阵脚步声,风起云连忙出去查看,可是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样的药引子还真是难买,即使可以买,依照他们几个的性格也不会去做这种事。风起云不想没想过自己的,说到底也是个女儿身,可是她却恰恰相反,是个阳年阳月阳时出生的人。

    制香是需要看时间的,投料最好的时辰是在三个小时以后,在这个时间之前,他们还需要做一些其他事。

    制香的时候,要先沐浴更衣,身着纯棉麻制品的衣物,要先排干净自己体内的污秽之物,为了保持自己身体的纯净。柳如春自从接到查文斌的请求时便已经不在进食点滴,只喝一些纯净之水,家中但凡会发出声音的牲畜也一律全部外迁,屋前屋后各种垃圾反复清理,院内扫至一尘不染。一个好的制香师傅,会因为空气中的点滴尘埃反复计较,他们在没有科学仪器的帮助下,只能凭借内心深处对工艺最苛刻的完美追求来衡量自己。

    叶秋和风起云也同样被要求斋戒和沐浴,制这“神仙醉”并不是在传统的香料作坊里,而是在柳家后院中一栋独立的小屋。

    进了这间屋子,门被关上之后,风起云才知道什么叫做干净!

    那地上是擦拭的如同镜面一般的光溜溜的水磨石,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也全部做到最小,头顶是一层实木加上清漆的吊顶,光亮得同样可以照出人的影子。门缝和窗户的连接处都用了一种石膏泥反复填充,进入之前,需要脱掉鞋子,赤脚,要求以赤脚踏上去没有留下脚印为准。

    就在柳如春打开一个丹炉模样的东西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风起云过去开门,只见那柳如春的女儿丫丫在门外,她满脸通红的放下一个小瓶子转身便跑,风起云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一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当风起云把这瓶子递给柳如春的时候,柳如春的脸顿时僵硬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

    风起云与叶秋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下跪对着柳如春说道:“老爷子,柳家上下为我们做的一切,我们无以为报,我风起云今天发誓,将来柳家有任何困难,我风氏将不惜一切代价……”

    已经发生了,柳如春再想去改变什么也来不及了,他除了眼角那一点湿润之外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心中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愧疚是一辈子的,而对于查文斌来说,这份情更是一辈子都还不了。

    像我们传统用来祭祀拜神用的香叫作线香,柳如春要选用家中最上好的几位香料,其中一味便是奇楠!

    这奇楠,号称是一片万金,自古便是皇家贵族所垄断的上品种的上品。这种香料是沉香中的极品,没有之一。它古名琼脂,有白、黑、青、红、黄五色,恰好与中国的五行颜色完全匹配。其质地相当柔软,用刀割如同割在肉上一般,油脂感强,刀切片断面处的油脂能像拔丝山药一样拉出细丝。

    奇楠的香味在不点燃的状态下就能闻到,大块的老奇楠就像一个香味的富矿,有闻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感觉。香味如果变得稍淡了,放在塑料包中一段时间,取出后香味仍旧浓郁。

    奇楠香更是被宗教界人士喻为沉香中的钻石,其与身俱来的香气,淡雅宜人,汇集天地阴阳五行之气,而成为唯一能通三界之香品,近年来科学研究表明,这种香甚至可以对于癌症能有效的控制其细胞之生长。

    所以在民间有一句话叫作:“积三辈子的德才能闻到奇楠香,修八辈子的福气才可品奇楠香!”这恐怕不是戏言,而是事实。

    说到现在,也该说说,柳如春怎么用这奇楠香了。那精美典雅的木盒一打开,整个屋子里顿时香气扑鼻,而当五个盒子全部打开的时候,风起云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彻底张开,几乎全部都在不由自主的吸着那天地日月赐给人们最美好的香料。

    若是凡人得到奇楠一枚便是大幸,可是如今这五色奇楠竟然全部出现,尤其是那一枚黄色的,明黄之下,颇有些帝王气息。我只说一个价格,各位可能便懂了,在宋代,上好的沉香就是“一两沉香一两金”,而白色奇楠的价格是十倍,也就是一两折合是十两黄金,明黄色奇楠则是千倍,一两折合一千两黄金。

    到了今天,北京保利春拍卖的上品白色奇楠单价已经达到了一万六千元每克!注意是每克!那么柳如春拿在手里那枚馒头大小的奇楠价值多少恐怕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五枚奇楠大小相似,被依次投入当中那个丹炉,风起云终于明白为何这神仙醉有这般的功效,单是那其中之一的任何一枚用以切片怕就可以直达三界以求得真神,而如今五枚尽数进入,这东西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

    接着是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得好像是某种粉末,瓶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又是一阵奇香扑面而来,风起云好奇问道:“柳先生,这又是何种香料?”

    柳如春摇晃着那瓶子道:“这便是藏红花的花粉,提炼这一百克藏红花粉大约需要一万株藏红花,这藏红花实际上是指每朵藏红花中三根雌蕊顶端的深红色柱头。雌蕊完全靠人工剥离,细软的花蕊有些湿滑,从花中剥出时不能剥断,长短还要对齐,断了或不齐就没法打捆提炼,而它的花期又只有十五天,需要差不多我们全镇人出动干上收上整整两年才可能有这么点东西……”

    藏红花的价格大家应该是知道的,大的中药店都有卖,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大约每1000克藏红花原花仅能出10克上等藏红花粉末,这一瓶子全部倒了进去,风起云知道,或许风氏能够勉强出得起这些原料的价格,但不代表风氏能够凑得起这些顶级香料,因为你有钱也没地方买!

    而第三味香料打开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已经进入了一种梦幻的境地。一种没有办法描述的香味围绕着你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饶是叶秋这样的不动死神也在贪婪得大肆吸收着这天下绝无仅有的香味,他们深深的沉醉在这个香料构造的梦幻世界里。据说那一日,柳家周遭几乎被漫天飞舞的蝴蝶包围,它们挥动着美丽的翅膀,飞舞得如痴如醉……

    早在殷商时代渔民在海里捞到一些灰白色清香四溢的蜡状漂流物,这就是经过多年自然变性的成品龙涎香。从几千克到几十千克不等,有一股强烈的腥臭味,但干燥后却能发出持久的香气,点燃时更是香味四溢,比麝香还香。

    当时,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物,于是人们就请教宫中的“化学家”炼丹术士,他们认为这是海里的“龙”在睡觉时流出的口水,滴到海水中凝固起来,经过天长日久,成了“龙涎香”。

    那个时候得帝王们就已将龙涎、麝香与植物香料混合后做成香囊,挂在床头或身上,这玩意算是可遇不可求,现在大家都知道它出出自哪里,深海巨兽抹香鲸是唯一能够制造这种香料的生物。其价格嘛,比上面两种虽然略低,但是随着鲸鱼的减少,这种香料将会变得越发的稀少……

    三种顶级香料全部投入完毕,而第四种就是那块黑乎乎的骨头了,便是号称“神仙醉”最不可缺少的主料,所有香料投放的比例,顺序,时间,都有着严格的要求,柳如春可谓是把这活儿玩到极致……

第四十四章 制造神仙醉(二)

    那丹炉下方已经开始生火,巧妙之处在于,火苗完全不露出地面,那丹炉是凸进地面的,烟道也改成由地下行走。生火所用的木材也是极为考究,要用百年树龄以上的松柏主树干,切砍成三尺长,三寸后,每回投掷三根,火不能大,也不能小,这事情是柳如春的夫人亲自动手,拿捏必须恰到好处,多一分则焦,少一分则生。

    所以,即使他们拿到了神仙醉的配方也无计可施,终究是要这天下制香第一人柳家来完成最后的工艺匹配。香炼制多久,这火就要烧多久,期间不可间断,也就意味着柳夫人就需要在那炉前坐上两天两夜,一直到把周遭的木柴全部烧完方可休息。这柳家一对儿女也是忙进忙出,忙着给娘送水擦汗,忙着铲炉灰,可谓是全家人出动,一个也没得歇息。

    炉子要烧到通红,通过外面得风箱进行炉内增压,要把这些原料全部用高温碳化,因为香最后是用来点的,保证碳化的同时,香气全部被锁在炉内。所以,这东西不光考验手艺,还要考验天时地利,温度,湿度以及设备。

    第四味,也就是那种黑色人骨也被投进去的时候,炉子便彻底封闭。再次期间,叶秋与风起云二人便是金刚罗汉一般守护着这间小宅子,而柳如春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休息。

    屋内有一缸水,这水用的是每年下雪时分,在盛开的腊梅花朵上刮掉表面那一层雪,只留最底下那薄薄一层收集起来,古时候,皇帝的妃子便是用这种水当做润肤的佳品,比起现在的什么sk-ii神仙水那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这一缸水,可以想象要收集多少雪花,柳如春用一个玉制的小瓢从缸内舀水慢慢从炉顶端淋下去。水多了不行,要沿着路子壁渗入到下方的火炕里,水少了也不行,不能全部覆盖整个炉子壁。每一次,要保证水从顶端到炉子最下方接近火苗处完全淋到又刚好在那里被蒸发完毕,并且要保证水流不能间断!

    这个活儿别人无法替代,用的是精准的计算外加几十年的经验功夫,手法、部位、分量,错一不可,要保证水汽能够温润整个房间,又同时有那么一丝丝沁入炉壁内!这就是所谓的湿度和温度的把控,并且春夏秋冬四季分量又是不同,除了这柳如春还能勉强掌握之外,世间当真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普通线香的生产并不是什么高级工艺,农村大爷农闲的时候自己也能做,无非是原料好坏罢了,照样点起来烟雾不停,香气不少。起初,风起云怎么也不会想到制个香也会费劲成这样,普通的线香一捆九支,小卖部里才卖几毛钱,这种香单是基础成本就已经达到了天文数字,单是制成成品之后,也不过只能燃烧短短的十分钟而已……

    一瓢水在规定的时间内舀完倒完,柳如春严格遵守着祖训。因为这种香的造价太过于昂贵,像柳家这种千年绵延下来的家族穷其多少代先祖积累的香料近乎全部投入,再者,其制作工艺过于复杂,一旦失误前功尽弃,这个代价可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第三,成品出炉后,这东西太过于耀眼,一旦流入民间,极有可能会掀起波澜,岂不是自找麻烦?

    柳如春看似一个大闲人,其实他的制香天赋颇高,只用鼻子便能分辨上百种不同香料,并能准确说出一般混合香料制品的成分和比例。这种人要是在国外,或许就会成为顶级香水品牌的调香师,只可惜他生在中国,还差点因为这点本事被打成反动派,闹得家破人亡。

    这边在制香,紧张而有序,那边呢,查文斌则把自己关在那个上铺思考着那位阴山法郭姓师傅与自己说的那些。

    “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嘛?”他是道士,自然明白天煞孤星意味着什么,只需要打开罗盘,用上卦子占卜一下便知,可是道士自古就从没有给自己算命的先例。这是因为,做道士的都知道命数是已定的,如果你自己提前知道了,这其中的一些定数往往会发生改变,并且是往不好的方向走。这些不好的定数甚至会提前,那么也就意味着知道的越多,其实就意味着越凶险。

    这是每一代道士都会告诉自己的徒弟必须遵守的,除非你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不过是算一下大概什么时候走罢了,到了那一步,这一生基本算是走完了,也就无所谓再有好坏了。其实不光是道士,一些会算命的相士,甚至是神汉巫婆也是一样,他们能把别人说的天花乱坠,算到你家祖坟上长了几根草,厨房右下角放着几块砖,可是唯独他们不可自己算命。

    拿起那副卦子,查文斌又给塞了回去,已经一天过去了,那个叫作小安的男子整天都在用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时不时的搔首弄姿,这阴山法练久了难不成还会性别都发生变化?

    六点多的功夫,厂里的人大多散去,那个叫作吴姨的女人前来敲门,说是晚饭已经准备妥当。这是查文斌来此地的第一餐,既来之则安之,由着那妖艳男子陪着一块儿去到餐厅里。

    桌上的菜色清一色的是素,想不到这阴山法门的习练者还是吃素的,不过他们的心肠可没有那么好。桌上就三个人,吴姨有些热情的给查文斌夹菜盛汤,这场面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人质,不知道还以为是远道而来的贵宾在被招待着,看来他在这里一点也不委屈,白瞎了他们那些辛苦练香的人一直在担心。

    饭吃到一半,那吴姨说道:“傍晚传来消息,那种香已经开始在做了,听闻柳家周边蝴蝶漫舞,去了好些围观的群众,好在你们派人在外面那条路上守着,那个胖子居然弄了几条恶犬。”

    “你们的消息真够灵通的,”查文斌道:“派了多少人手蹲在那边?”

    女人道:“你放心,我们是讲信用的,生意人做生意不诚信怎么还能有下一次呢?”

    “我可不希望还有下一次。”查文斌赶紧扒拉了几口饭道:“憋了一天了,我能出去走走嘛?”

    女人眼神一斜道:“小安,你陪着他。”

    “你放心,我也很有诚信,”查文斌道:“即使是一次性的生意我也讲究诚信,我和这位仁兄已经呆了一整天了,有些腻了。”

    女人放下碗筷给起身走到查文斌的身边轻轻俯下,胸前两团软乎乎的压在查文斌的背上贴着他的耳朵道:“若是不嫌弃,那就让我亲自陪着你走一走怎么样?”

    厂区里,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挽着一个青年俊才的手臂,查文斌长得绝对不算很帅的那一类,但是却非常耐看,有着超越同龄人成熟的魅力。今天的他一身简单的灰色麻布衣,脚上是一双圆头黑面布鞋,他常说,布鞋好,透气,耐穿,养脚,这是钭妃亲自给他缝制的。

    女人脸上挂着姹紫嫣红的笑,查文斌则也是一脸放松,不知道的定会以为这是一对情侣,而且还很般配。两人一路上并无说话,却显得格外亲密,像是认识了许久。这个女人的身份当然不会是一个所谓的厂长,她更像是一朵带着刺的玫瑰,并且是毒刺!

    胖子在门外啃着冷馒头,恍惚间他忽然看到了查文斌和那个女人走在一起,满脸的春风得意,胖子惊呆了,剩下的那半个馒头“啪嗒”一下掉到地上,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般。

    当两人得身影转弯逐渐远去的时候,胖子才有点反应过来,当即骂道:“他娘的,老子在外面吃冷风冻子,你在里面挽着美人大摇大摆,这哪里是做什么人质,简直是去当个逍遥公子的。早知道,就老子自己提议去当人质了,跑外面受这个罪!”

    吴姨问道:“听说你已经结婚了,新娘子很漂亮?”

    “是的。”

    “那么你很爱她咯?但是根据资料,你好像在乎的是另外一位姑娘,只不过她……”

    查文斌脸色一变道:“没有的事。”

    “咯咯咯”女人笑得像是银铃一般道:“你还会生气?看来你真得很在乎她哦,据我所知,她的情况还不错,是你救了她,英雄救美啊,真是难得可贵,要是我早一点遇上你就好了。”

    “遇上我?”查文斌笑道:“是打算卖给好价钱呢,还是打算拉入伙呢,我看你双目之间隐约有青色面相,是不是每逢十五处一的时候都觉得合古、天突、阳陵泉都会隐隐作痛,并且一年比一年厉害?”

    女子大惊失色,抽出一直挽着查文斌的手臂轻轻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秀发道:“你怎么知道的?”

    “再过几年,你的中脘,关元还有阳白和百会穴都会陆续疼痛,一直痛到全身无力……”

    看着查文斌一边走,一边说,那女人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说得一点都没错,阴山一脉似乎没有人能够逃得过这个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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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03/ 第一时间欣赏最后一个道士2最新章节! 作者:最爱MISIC伯爵所写的《最后一个道士2》为转载作品,最后一个道士2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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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2介绍:
关于道门往事:
7o年代,几个因为家庭巨变的年青人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家庭成分被认定是有问题的,需要接受中下贫农的再教育。他们从各个城市被一列火车运往了陌生的野人屯,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东北老林子,那那里,他们从互相拆台开始到互相帮助,从少年开始成长为青年。
来自浙西北的小忆(二号主人公‘我’)第一人称视角,用了这部书记载了这些年轻人不坦途的变故。
本书脱胎自畅销小说《最后一个道士》的前传系列,借用了最道的部分故事逻辑和未解之谜,用一个全新的视角开启了一号主人公‘查文斌’年轻时代的成长故事,他是如何从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成长为一代道教掌门。
查文斌,被天正道二十六代掌门,他的师傅马肃风发现于一处古墓里,他是被山魈收养的孤儿,也是被神秘组织罗门世世代代寻找的天煞孤星转世灵童,各路人马都在寻找这个十几年前就来到世上的人,他的身上拥有的是一段三千年的秘密。
上古周文王将伏羲的演卦渗入他的“天道、地道、人道”思想,并进一步推演为64卦,使之成为六经之首,完成了《周易》。
文王死后,武王推翻殷商纣王,建西周,为了祭奠死于谏言的商朝重臣比干,重修了比干的墓,并封他为国神。无奈比干无心,武王燕白旗却无法将比干封神。
于是武王派闳夭立放了两块铜盘铭,命令三千年后才可以发扬光大。
这段神话的记载,在孔子的典籍和史料中均可见,但神话终究是神话。
和主人公一起被送到野人屯里的还有一个上海姑娘袁小白,她是资本家的女儿,精通历史和算术,她的父亲告诉他所谓的铜盘铭文实际上是古代条件下传递特殊信息的一种可行的表达方式,那两块铜盘铭文总计有十六个字,只要能破译其中的信息就可以找到通往三千年前西周埋葬的秘密。
历朝历代,罗门都被作为中国权利的象征,他们只为当权者服务,他们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他们的组成都是一些能人异士,查文斌的师傅马肃风只是其中一员。
罗门的任务只有罗门的家主才会知道,每一代的罗门后人都在寻找那两块铜盘铭文。
终于,有人在野人屯的一座水塘里发现了第一块,故事的序幕由此拉开。
历经种种困难和谜团,主人公夏忆、查文斌还有石胖子先后找到了两块铜盘铭文,他们是被迫,因为一旦拥有一块铜盘铭文后,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不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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