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皮影子(上)
出现鬼物,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查文斌想的是会不会遇到那天晚上的那个东西,又或者是那个已经成了僵尸的小孩马文军,可这类鬼物的出现的确是超乎寻常的。
古时候有以卡片做纸人行鬼事的,也有扎草人行鬼事的,但诸如壁画也可以走下来的,那倒是头一遭,查文斌决定前去壁画处探个明白。
总计有七八副这样的壁画,每幅壁画上都有诸多人物,有男女老少形态各不一样,也有鬼怪模样的,其中一只张大着嘴放佛就连下巴都已经笑得脱臼了。这样的东西若是小孩子见了必定能够吓哭,可胖子说墓里面出现壁画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了,叶秋说的那个消失的壁画的确犹如被人剥下来一般,痕迹还十分新鲜。
胖子说这个好办,他拿着匕首小心翼翼的朝着一个拄拐的老妇人图案伸过去,你不是会变成鬼嘛?那爷先用刀子把你给刮花了你还能变成啥样呢?
“小伙子……”他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森的声音,胖子一转头,没有人。“查爷……”
查文斌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让他继续,看来刚才的确是有古怪了。
“他娘的,”胖子看着那壁画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他比着刀说道:“老太太,你若真是成了精的我也不会就此罢手,谁让你没事不好好养老尽跑出来吓人呢?”
一刀划过那老太太的手臂,突然间,壁画上连同那条手臂的一块区域竟然掉落了下来,这时后面又传来一声:“你怎么把我的手给砍断了呢!”
“别回头……”一边说着一边查文斌就弯腰下去捡起那块壁画,拿到手中一掂量,还有些软塌塌的,用手轻轻一扯还微微有些弹性,他暗道果然是这个玩意!说罢,他便对着那壁画道:“被人剥了皮活活钉在这里,你们又是何苦还要为他守着这一亩三分地?”
忽然那壁画上老太太的嘴巴微微张了一下,胖子看得真切,连连喊道:“活了,壁画里的人活了!”
背后那声音又道:“那你们又何苦还要打搅我们这些死人呢?”
查文斌“呼”得一下吹掉了手中的火折子,顿时四周又是一片黑暗,胖子刚想打手电查文斌却阻止道:“别开灯,只要没有灯这个壁画就是死的,这东西叫做人皮影子,见光就能出来,不见光就是一幅画而已。”
“你是说这些壁画是拿人皮……”胖子已经不敢想下去了,这该是怎样一种酷刑?
查文斌说道:“我见过有记载这种邪术的典籍,说是用蜈蚣去咬芦花鸡,本来芦花鸡是蜈蚣的天敌,所以这蜈蚣会在人的帮助下狂吸这种鸡血用来炼就封魂。在人活着的时候先用银针沾着这种蜈蚣血扎入人的七窍,封住人的三魂七魄,然后在头顶开出一条小口子灌入水银。水银分量重,会慢慢的顺着皮肤和肌肉之间慢慢剥离,等到水银到了脚上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此时便可以像脱衣服一般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
这种法子据说原本是殷商纣王发明的,专门用来对付一些他所认为的乱臣贼子,剥下来的人皮会被用竹签撑开放在太阳下晒,然后再封入墙壁中,以人皮的轮廓来作画。据说这样的画因为过于逼真,会有灵性,以至于人死了也以为自己还活在画中。当它们遇到光的时候,这壁画便会像投影一般显出它的魂魄,不过这些东西查文斌也只是在书中所见,如今倒是第一次看到真的了。
“关了灯我们也摸瞎啊……”胖子这话刚说完,后面就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刚忙把查文斌护在身后道:“有东西!”
“看见了,”查文斌低声道:“一个孩子。”他的视力比常人要好,尤其是在黑暗里,这是从小练就的,像查文斌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每天早上都要用冷的茶叶水洗眼,他也几乎不吃重口味的食物,为的是保持自己那敏感的味觉和嗅觉。有很多鬼物其实是不容易察觉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让道士丧命,粗茶淡饭来形容他的生活那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叶秋道:“但是我肯定那不是马文军。”
“你俩都能看着,我他娘的怎么办,那石头还在水里呢,要不就你俩看着,我到水里去捞了先跑。”
不能点灯是现在遇到的一个麻烦,三人摸着墙壁开始往中间的主墓室游走,忽然间,胖子感觉自己抹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得他立刻把手往回一缩。
“什么东西!”
“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脚步“扑通”一声,胖子再也忍不住了,打开手电往那水里一照,那水面上还在一圈圈的泛着水花。
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又来事了,他的手电才打开不久旁边便来了那个老太太,她一只手拿着另外一只断掉的手臂,微微颤颤的朝着三人走来,那嘴巴笑得里面没有一颗牙齿,不停的上下蠕动道:“你们把我的手砍断了……”
这人皮影子果然是不能见光,这才一个呢,若是那些壁画里的全都跑出来,估计少说也得有七八十。这种玩意你要说有多厉害,叶秋一刀便能结果,你要说不厉害,那蚂蚁还能咬死大象呢。其实人皮影子这种东西的主要作用是“吓”!九成九的盗墓贼看到有这种玩意出现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若不是查文斌在估计胖子也已经抓狂了,他端起五六半朝着那个老太太“啪啪”就是两个点射,一阵粉末炸开,那老太太顿时散成了一片……
胖子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在快速飙升,其实这就等同于在杀人,用查文斌的话说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大坏处,从某种角度上说还是个受害者,可偏偏可怜之人又必有可恨之处,这些个人因为死的怨所以戾气就大,保不齐逮着机会就给你来一下,防不胜防。
胖子咆哮道:“要不我就先出去把那些壁画全都给铲了,老子实在受不了了,这一会儿来一个,八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过鬼,今天全他娘的遇上了。”
“他们又没什么害你……”查文斌这话还没说完,那地上先后两堆粉末顿时又开始聚了起来,眼睛一眨的功夫,那个断臂老太太又出现了,在她身边的还有另外一个手拿锄头的中年汉子……
“居然还会重聚……”查文斌的确低估了这人皮影子,他立刻想起了六十年前在甘肃敦煌附近发生的那一次惨案。
晚清光绪年间,一个名叫王圆箓的湖北道士因为家乡连年灾荒只得跑到外面寻出路,一路向北流落于酒泉附近并开始入道修行。后来,王圆箓云游至敦煌附近,登三危山,发现莫高圣境,感慨万千,急呼“西方极乐世界,乃在斯乎”。所以他长期居留于此地,奉献了他的后半生。
再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这段阴差阳错的安排似乎是一个讽刺,莫高窟本来就是佛教圣地却偏偏让一个落魄的道家弟子发现了,让太上老君的弟子为释迦牟尼效犬马之劳,不知是王圆箓道士的行为感动了佛祖,还是无意的安排,佛窟里的秘密却让一个道士来发现,奇人遇奇事,出现了戏剧性的结果。
当时这位王道士刚到佛窟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破败,看到如此神圣的佛家圣地无人看管便自费钱财四处奔波游走,花了整整后半生来清理那些被埋葬于风沙之下的佛像。而在光绪十六年,王圆箓揭开了藏经洞这个秘密。王道士的墓志上是这样写的:“沙出壁裂一孔,仿佛有光,破壁,则有小洞,豁然开朗,内藏唐经万卷,古物多名,见者多为奇观,闻者传为神物。”
这位道家弟子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他发现了这个让世界后来为之震惊的藏经洞后先是步行了六十余里到了县城找到了当时的县令,并呈上所发掘的两卷经文。他的目的很明确,让官方立刻采取行动,可是晚清的腐败和昏庸已经到了极致,这位县令在王道士前脚走后,后脚就把那两卷已经泛黄的无价之宝当作了垃圾付之一炬……
在现在的伦敦大英博物馆里有个闻名于世的密室叫作斯坦因密室。斯坦因密室里放置的,便那是在1907年,英国人斯坦因在中国仅用了四个马蹄银,从王道士上换来的二十九箱珍稀古典经书、绢画和丝织品。
政府尚且以为是垃圾,那王道士在英国人的哄骗下便把发掘出来的典籍当作了破烂全都卖给了洋人,而且他卖的时候还留了个心眼,专挑又破又旧的卖,总计全部加起来有五百多件,殊不知,那些又破又旧的意味着它们更加古老更加的价值连城。
第十六章 人皮影子(下)
英国人之后是法国人,这位法国人在斯坦因走后几个月便来到了藏经洞,他以更加深厚的汉学功底在洞内大肆挑选上乘的精华部分,莫高窟再次经历了一次浩劫。可是几年之后,斯坦因再次来到这里,又是一番掠夺,如今这些代表着中国佛文化最高艺术价值的东西都在英法两国的博物馆里。
据公开史料记载,莫高窟遭受的掠夺史如下:
1907、1914年英国的斯坦因两次掠走遗书、文物一万多件。
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从藏经洞中拣选文书中的精品,掠走约5000件。
1910年藏经洞中的劫余写经,大部分运至北京,交京师图书馆收藏。
1911年日本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郎从王道士处,掠走约600件经卷。
1914年俄国人奥尔登堡又从敦煌拿走一批经卷写本,并进行洞窟测绘,还盗走了第263窟的壁画。
1924年美国人华尔纳用特制的化学胶液,粘揭盗走莫高窟壁画26块。
而这里要说的与人皮影子有关的则是在美国人华尔纳之后,这位盗取的壁画移到了大洋彼岸的时候就引起了轰动,特别是其中一个日本人名叫山下秀中,当时他还是一位旅美的日籍留学生。众所周知,日本是一个崇尚佛教文化的国度,这些来自顾老东方的壁画深深的震撼了山下,那时候他的脖子已经伸过了浩瀚的太平洋,贪婪的口水滴在了敦煌的大地上。
1937年春,山下秀中随着日本华北方面军一通杀到了甘肃地界,那时候的敦煌还没有完全沦陷,可是山下秀中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车马队乔庄成商人开始潜入了敦煌,那时候的国民政府已经加强了对文物国宝的保护,已经被发掘的敦煌圣殿有大约一个营的兵力守护。
山下秀中见藏经洞无法得手就把目光放到一些没人看管的地带,他在美国进修的就是考古学,进入中国国内后在华北地区大肆掠夺地下文物,犯下了滔天罪行。凭借着他对中国的了解和自己的知识,果然在距离王道士发现的莫高窟以北十五公里处他又发现了一个完全坍塌的地下宫殿。
进入这座宫殿的时候山下秀中就发现了诸多壁画,于是他学着那位美国人的手段,才取了第一幅壁画下来后就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最终这支小队活下来的只有一人,只不过他的双眼也已经被戳瞎,后来被当地的八路军游击队俘获,一直到日本战败后才被遣返回国,至此那个秘密终于公之于众。
那些壁画里的人以武士居多,当他揭下第一幅画后便有一个手持长刀的唐人模样挥砍了过来,山下的队伍都是军中特务出身,训练有素,很可惜他们的子弹似乎无法杀死那些怪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那些唐刀冰冷而无情,转瞬间山下的队伍折损过半,除了逃出来那一人,其余的尽数殒命。
这件事被披露出来已经是建国后了,当时那位那日本瞎子兵所讲述的这一切也不被人所相信。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民族以为他不过是个投降苟且偷生的逃兵罢了,讲这些荒诞离奇的故事无非是用来洗脱自己那早已丢掉的民族自尊心。
可是他的故事却引起了另外一个美国记者的兴趣,经过他的口述,美国记者将这个故事整理成书,一直到敦煌热再次在西方重新燃起的时候,国内才引起了重视。
根据那位日本兵的回忆录,有关部门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那座地宫,里面真的发现了十几具早已腐败成白骨的日本籍特务。不过这个地宫至今仍然没有开放,而原因嘛,也只有很少数的人才知道,查文斌便是其中之一。当年在罗门的时候他听狂风说起过此事,想不到今天自己也遇到了这种人皮影子,看着那老太太和中年男子一步步的开始逼近,叶秋率先发起攻势,“刷刷”两刀过后又化作了一滩粉末,可是不多久又再次出现,似乎这东西是杀也杀不掉,躲也躲不开了。
约莫是来回折腾了三趟,胖子好像发现了其中的破绽,他盯着那地上的一滩粉末道:“把这些个玩意全都扫到水里去,我看它还能不能再起来。”
说着他冲过去一把抓起那老太太脚下的粉往那水池里一扔,只听隐约传来“啊”得一声尖叫,那水面上好似有什么大鱼跃起捕食一般闪过一圈浪花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等到再下一次,果然那个老太太并没有再次出现,胖子如法炮制,顺便把那个中年人也一并丢了进去。
找到了破解之法后胖子顿时信心大震,索性跑到外面对着那些壁画喝道:“想跟他们一样下去洗澡的你就出来,老子就在这儿等着!”
不知道是胖子的暴发让它们感觉到了害怕还是因为本就只有那两个作祟的,他在那叫骂了片刻也没有看到再冒出来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那池子里头,胖子决定脱掉衣物下去捞他的石头宝贝,可是查文斌隐约觉得不妥。
“那个孩子还分不清是个什么东西,最好再等等。”以查文斌的判断多半也是个脏东西,不过那孩子好像并没有敌意只是存心在和他们闹着玩。
“等到什么时候去?”胖子这会儿只剩下一条裤衩了,他把手电叼在嘴里道:“查爷,我相信一句话,这再凶的鬼遇到比他狠的人也要服软,老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越是怕他就越是怂,他的气焰反倒是比你嚣张。”说着他朝着那池子里喊道:“我告诉你们,胖爷这回只是求财来的,给面子的大家相安无事,回头我给你们整点纸,要惹事的,把老子惹毛了,回头整个炸药要你们这一窝都全他娘的滚蛋!”
他那唾沫星子一顿横飞,哪里还有人跟鬼也能较劲的,不然怎么说他是个奇葩呢。查文斌看他那一身腱子肉也就不再多拦着了,他给胖子算过命,这厮八字足够硬。查文斌看过,胖子是九月初一出生的,俗话说,男怕初一女怕十五。男生若是初一女生十五出生八字命格会比较硬。但是生生相克,本命过硬的人会克到自己周围的人,所以命硬的人有时会很孤单。
八字命硬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命硬?就是遇到一般的逆境他们都能平安度过。胖子的日干五行主土,土是主财的,但是他又透着一点火却没被克,这种人多半将来是会走横财运的。不过古人云:身旺无依。意思是说,任何东西过于强硬都不会太好,这大概也是道家物极必反的结论。
其实他们仨谁也没注意到,当胖子在破口大骂的时候旁边一直有个小女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似乎她非常害怕胖子……
就在胖子扑通一声跳入水中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水里钻了出来,一溜烟的功夫从查文斌的眼皮底下窜了过去。
这回他两人都是看得真切却又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查文斌就想看看这两个不停出现的小东西到底是要干嘛!
那小男孩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头上还有两个羊角辫,通体雪白,那手臂上的肉就跟莲藕似得一节一节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摸着那个小女孩的脸,小女孩子一脸的害怕的不敢走,小男孩指指那个水池,小女孩更是吓得连连靠后。
它们俩大概没想到有人能够看见它们,查文斌看到那俩孩子可爱的模样也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噗嗤”一声这动静果然是惊扰到了它们。小男孩见势不妙,拉起那小女孩就要往后面的洞里钻,可是一道金光打了过来,两个孩子顿时往后一倒,原来查文斌早就在那破洞跟前放了一张符。等到它们想跑,查文斌已经甩开了身上披着的道袍,硕大的八卦图就像是泰山压顶一般朝那俩孩子袭来,等不到它们有任何反应就一并全都给盖了下去。
这一招,是马肃风交给他的,做道士遇到脏东西要真来不及的时候就脱下衣服罩下去,虽说比不得那天罗地网阵,可一般的脏东西连招架的余地都不会有,尤其是他这一件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道袍。
一个箭步射了过去,查文斌抓住道袍的四个角顺势往上一拉,然后快速的打了一个结,这两孩子便是没地儿再跑了。
查文斌其实一点也不像是茅山一脉分支出来的,若是他们拿了这孩子定是直接化了,查文斌捉了这俩纯粹是觉得他们可爱。这不手一抖,两个孩子像是皮球一般从衣服里打着滚出来了,那小男孩还想跑,可是他的小腿上已经被系上了一根红线,线的那一头在查文斌的手中……
第十七章 阴灵童子
线一拉,那孩子便像是个皮球一般滚了过来,小女孩则非常害怕的一直躲在那个男孩后面。那男孩好像并不泄气,他朝着查文斌瞪了一眼,又伸出自己的小粉拳比划着,那着实让人忍俊不禁,这俩孩子太可爱了。
查文斌用线控制这俩个灵婴,然后变戏法似得用纸折了个小青蛙放在地上一按一蹦,小女孩被那简陋的玩具吸引,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查文斌识趣的往后退了一些,那孩子瞧瞧他又看看那青蛙,大约是玩具的吸引力终于是战胜了她的恐惧,学着查文斌的模样也按着那青蛙玩了起来。
原本这和谐的一幕应该可以持续下去的,也不过就一两分钟的功夫,查文斌见他俩好玩于是便伸出手去想摸摸那孩子,谁料就当他把手放到那个小女孩的脸上时,突然一旁的男孩子猛地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一口黑漆漆尖利无比的牙齿照着查文斌的手背就咬了下去!
饶是查文斌缩的快可手背还是被带出了一道口子,想不到模样如此可爱的孩童背后竟然会是这般的凶险,查文斌当即脸色一边,手中的红绳互相一个交叉,那男孩子原地一滚直直朝着他的腿脖子袭来。查文斌脚上是厚厚的胶靴,这孩子速度那是极快,他躲避不及只能向后退,就在即将要咬到的那一刻,一旁的叶秋飞起一脚踹了过去,那男孩连同查文斌手中的红线一并滚落到了水池边瞬间便又消失不见了。
看着那女孩还在原地十分害怕自己的样子,可是查文斌却已经是明白了,这幅可怜楚楚的外表后面一定是同那男孩一样的凶恶,无非一个是调皮而另一个是装可怜罢了,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指不定就会要了你的小命!
查文斌担心胖子在水里遇袭,所以他立刻甩出捆仙索,一种用亚麻混着马尾鬃毛浸泡在朱砂水中的绳子,以铜钱相隔连串,总计有七枚铜钱,有的道士也用这个东西做腰带。那捆仙索便是道士克鬼的一种绝妙法器,他将那女娃娃捆住之后往那水池边走去,饶是胖子有遭不测,这女娃便是他手里的旗子。
果不其然,捆仙索一上那女娃娃顿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那指甲顿时成了一寸有余,脸上的可怜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凶狠冰冷以及嗜血的眼神,那小嘴红得鲜艳好似刚刚用血涂抹过一般,雪白的肌肤也成了紫黑色,遍布全身的斑点让查文斌一下子便认出那是特有的水银斑。
水银藏尸不腐烂,活着的时候从口中灌入大量水银,这是古时候比较常见的一种活人殉葬法则。这男孩女孩便是传说中的童男童女,就算是在现代葬礼上依旧可以看到这种陋习,只不过活人被纸人代替了罢了。
没一会儿那水下开始泛着大个的起泡,叶秋眯着眼睛道:“他有麻烦了!”
说罢,他纵身一跃,手中的寒月劈开一条水道,那杀意直扑水中而去,没一会儿,只见胖子大口的喘着气从水里扑腾了上来,他的手臂上缠着许多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烂布条子,身上,脖子上也多有这种东西,感觉就刚从垃圾堆里滚出来一般。而他的后背上刚才那个男娃娃正在冲着查文斌张牙舞爪,他的头颅明显是开裂的,裂口从眉心一直开到了上嘴唇,一条粗大的缝合线像是蜈蚣一般在那孩子的脸上甚是狰狞。
“孽畜!”查文斌一声大喝,提着手中那女灵婴作势便往地上去扔。那男娃果然担心这个,他按住胖子的脑袋往水里一沉,借着这股力直扑查文斌而来,就在他跳到半空中的时候,水底下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只见一只大手如同鱼叉一般死死的扯住了那孩子的脚踝。
可怜胖子的脑袋才露出水面又被人是一脚踩,叶秋腾空而起抓着那男婴在空中抡起一个圈儿朝着水面狠狠拍打了下去,“啪”得一声,水花四溅,饶是那灵婴也觉得此刻要被摔得四分五裂。
一个野蛮的氐人战士在他手底下尚且走不过三招,何况对付一个灵婴,那男童错就错在他低估了这些人的势力,叶秋抓着那男婴的脚踝乘机把他双手也扭了过来,一通眼花缭乱的拉扯,那男婴的手脚已经完全被捆绑在了一起,整个成了一个球状。
胖子跌跌撞撞的爬了上来,一看到那男灵婴已经被制服顿时那火气就不知道从哪里来,他刚寻到一颗红石头还没来得及伸手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上被狠狠啃了一口,那口子到现在还在流血呢。
“妈的,别以为是孩子老子就不打你!”胖子刚用手指着那男婴,顿时男婴就张开了大口努着嘴往前咬去,着实胖子就差点在阴沟里翻船,他一边摸着自己的背一边自己的气势竟然开始弱了下去,小声说道:“他奶奶的,怎么这么凶……”
看着他一脸狼狈的样子,查文斌问道:“你没事吧?”
“嗨”胖子一扬手道:“别提了,要不是老二我估计今天真得要栽了,”他指着那个男童道:“被这个小狗日得啃了一口过后就他娘的邪了门了,那水里竟然窜出很多这样的烂布条子跟个水草似得把我缠了个结结实实,要不是老二下来我估摸着就活活溺死在那儿了。”
胖子转过身去,那身上的口子也有一指多长,这灵婴果然是够狠得。
“那下面的确是还有点东西,”叶秋道:“不过因为他出了血才导致一下子都好像活了过来,的确是挺棘手的,有好些个棺材都在下面沉着,其中……”叶秋顿了顿道:“其中有两口上面我都看到了符。”
“什么符?”
“镇尸符!”跟查文斌呆的久了他也就能认识一下符了,叶秋比划道:“水下的棺材有大有小,其中小得居多,我粗略扫了一眼得有不下十口。”
“哎呀老二你可以啊,看得比我仔细。”胖子补充道:“大的棺材有两口,其中一口背上雕着是龙,还有一口是凤,我估摸着是个合葬墓,也不知道这些个屁娃娃是不是他们的子孙后代,一家子全给葬在这里了。”
查文斌试着用鬼语和那两个孩子沟通,可是俩孩子根本不回应,只是拼命挣扎身上捆绑的绳索,那绳索是越动越紧的,慢慢的铜钱都已经开始嵌入那俩孩子的肉里了。
此时大约是知道自己跑不了,加上被捆仙索这种法器定住,男童逐渐开始支撑不住,慢慢的他竟然给查文斌跪下开始磕头。那女童见状也连忙学样,两个看着不到三四岁的乳娃娃给他们磕头,这场面饶是之前有多凶狠查文斌也已经无力再下杀手了。
见查文斌的眼神有些心软,胖子赶忙提醒道:“他娘的,你可别被这俩小妖精给骗了,全是翻脸就咬人的主儿。”
查文斌看他们那模样想必也是被人害成了这样,古时候穷人家的孩子就是会被送来陪葬,那男孩的胸口还挂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锁。查文斌便蹲下去轻声说道:“你们两个我且可以答应放过,但是既然已经不在世了就应该去投胎轮回早日成人,若是明白了便点头,我一会儿便在这墓中超度了你们。”
那男童看着女童,两人竟然好像是有眼泪要流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两人双双把头低了下去,叶秋这时看见两人的后脑勺上有一小截金属模样的东西露在外面。当叶秋把那俩东西拔出来的时候,就连胖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根两寸多长的细小金属针,也瞧不出什么材质,通体泛着白光,当那白针被拔出来的时候,男童顿时脸上的黑气转眼消失,凶戾只色也减少了许多。
查文斌看着那根针,这种玩意八成就是控制这俩孩子的工具,在那针的尾端还有一颗极小的叮当,胖子嘀咕道:“怪不得一早的就听见有铃声,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呢。”
轻轻捏着那枚铃铛果然里面还有文章,也不知道做的人是用了什么手段,铃铛的内部居然还有些细小到发丝般的雕刻。这微雕工艺在中国也早已失传,若是查文斌此刻有放大镜便会发现刻得赫然是某种咒语一类的巫术,两个孩子眼下都恢复成了先前的模样,除了那厚重的水银斑还有些吓人外,那笑容依旧是那样的天真。
解开捆尸索,两个童子对着查文斌连连作揖下跪,男童还特地朝着胖子拜了拜,大概是为先前自己咬了他而道歉。
“罢了,罢了。”胖子摇摇手道:“小兔崽子,还他娘的学会拍马屁了,你们也就是越到了查爷这样的好道士,算是上辈子修的福气,若不然还想重新做人?”
若是就此结束,按理拔掉那白针俩孩童应该不会再动才对,小男童用手指了指水里又转了一个圈来到查文斌的身边抱着他的腿蹭蹭。查文斌用手摸着他的头对叶秋道:“要想救这俩孩子似乎还要下到水里,他们的魂被定住了,这水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第十八章 魂蚌
这一汪池水绝不是像看着那般平静,胖子先前差点命丧于此,所以这趟活儿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叶秋了。
”扑通“一声入水,叶秋就像是骑着避水兽一般直捣那池底,无数向上漂浮着的布条就像是一只只舞动的鬼爪,任何一个不小心在这片水域都是致命的。危险可能来自水底,也有可能来自你的身后,不多久,他看到了其中一口小棺材是被打开的便用手试着拉了一把,非常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钩住一般。叶秋又继续往下游了几分准备把刀插到棺材底部去撬,一发力,“噶”得一声闷响,突然间几个巨大的水泡哗啦一下涌了出来。
查文斌只见水面上泛起了大多的涌起,他已经隐约开始在为叶秋担心了,这里的水很深,光线又暗,根本见不得那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急得快要不行得时候,水面上豁然传来“哗啦”一声,两口木头棺材浮出了水面……
棺材就那样静悄悄的漂浮着,他和胖子都走到了水边期盼着叶秋快点出来,可惜事与愿违。一分钟过后,胖子果断脱掉衣服跳了下去,不到半分钟他就浮出了水面喘着大气道:“下面一塌糊涂,全是泥沙在往外涌,根本看不清。”
说罢胖子扭头又是一下扎了回去,查文斌最怕的就是他们在水下出事,已经有好几次都是这样,马肃风生前就告诫他要远离水,如今看来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他最怕的便是像上回在那棱格勒峡谷的天湖里那样,一个下去后就再也没上来了。
约莫一分钟后,水面上再次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水泡,那一连串的动静好似下面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全都浮出了水面,叶秋和胖子都在拼着命的一边往岸边划一边说着什么,水花声太大,查文斌也听不清,一直到岸上后他才听到胖子原来说的一直是“发财了!”
发什么财?这回他们还真是发财了!
就在叶秋撬开那口棺材的时候忽然看到棺材下面压着一个闪着白光的东西,他以为莫不是胖子打下来的石头想顺便去捡,谁知道忽然一下子他的手就被一个东西死死的夹住了,那水也立马开始变得浑浊起来,水下开始不停的有起泡往上涌。
“看看吧……”一只硕大的河蚌模样的东西被两人抬了出来,查文斌只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农村里土灶烧饭用的铁锅知道吗?估计得有那玩意得一个半大小,全身黑的发亮。方才叶秋就是被这玩意给夹住了,一时间加上那些乱动的布条子他竟然被困住了,亏得第二次胖子闭着眼睛一直摸了下去,最后那先是那玩意后便把叶秋也给顺道一起带上来了。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泥沙来,这就是刚才他救叶秋的工具,只见胖子把那泥沙顺着那河蚌的嘴巴慢慢撒上一圈,不多久那河蚌就慢慢张开了厚重的蚌壳、怪不得胖子说要发财了,原来是那巨型河蚌的嘴中竟然有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一股晶莹温润的白色光芒顿时让这黑暗的时间都有了光亮。尤其是那珠子白中还泛着微绿,胖子搓着手道:“他奶奶的,这一趟算是没白忙活了。”原来胖子小时候就经常下河掏这玩意,河蚌一旦合并那力气是大的惊人的,几乎无法用外力打开。其实只需要抓起一把泥沙抹在它的蚌壳密封处它便会自动张开,河蚌其实是容不得沙子的。
这么大的珍珠怕是全世界也没几颗,都说蚌大珠大,可谁见过这样巨型的河蚌?而且还是个活得!不过要想拿里面的珍珠可不容易,你若贸然伸手便是一夹,除非你的速度能够像贼王容平那板快,要不然就只能如同胖子那般拿起五六半,准备朝着它的最柔软的部分枪击。
这时那两个娃娃却一左一右的抱住了胖子的大腿,那俩孩子一脸无辜的表情朝着胖子不停的摇着头,胖子怕他们又咬人,可是无论怎么甩也甩不开,只能不停喊道:“走开啊,走开!”
见那俩孩子举动很怪异,查文斌蹲下身去指着那河蚌道:“那件东西跟你们有关系嘛?”
俩孩子同时又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胖子怕这到手的宝贝莫不是又要丢了,当即喝道:“你别听这两个小骗子胡扯,这是在蒙咱们呢,他俩都是这里的小鬼自然不能让我们取走这里的东西。”
可是查文斌却说道:“你先也别急,那颗珠子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邪门,怎得会发出那种幽暗的绿光。”
说罢,查文斌就地点了一根香,不料那香一点燃竟然飘着就朝着河蚌而去,胖子看得稀奇道:“这年头竟然连河蚌都成了精,他奶奶的,莫不是还要我们烧点之前给它吧。”
查文斌抱起其中那个男童指着那河蚌里的珍珠道:“那里面是不是关着你们的魂魄?”
男童一点头,查文斌放下道:“果不奇然,这东西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个彻头彻底的邪物。”他对胖子说道:“这东西有个名字叫作魂蚌,顾名思义,就是以人的魂魄来养它体内的珍珠,而魂魄因为被关在这河蚌内出不去便会变得凶戾无比,若是没有这墓顶,每逢农历十五它都会张开嘴巴来吸收日月精华。”说罢,查文斌说道:“那上面已经长了不少苔藓,方才大家都没注意,若是不信,你们一会儿待它合上盖子便会发现它的背上一定施了捆住魂魄的阵法。”
“管他是魂蚌还是混蛋呢,只要里头只颗珍珠不就好了,拳头大的珍珠啊查爷!”
查文斌摇头道:“没用的,它是用阴气养着的,这珠子取出来除非你每天用人血浸泡否则不过三日便会干瘪,而且谁的血喂谁的元气就会被它吸走,一直到吸干你为止。这种东西在江浙一带的沿海一直有过听闻,还有更加可恶的是直接把童男童女葬在里面的,有人专门培养这种巨型河蚌目的就是做这个用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江浙沿海一带缺乏足够的木料,过去人死后要么就是用草席一卷就地埋了,要么就是一把火烧了用罐子装起石灰。根据《《逸周书?王会解》的记载,古越国有人专门培育了一种巨大的河蚌,起初的时候也是用来养育珍珠的,不料却发现珍珠的个头根本长不大,人们发现这种蚌壳的体型可以拿下做棺材用,特别合适一些孩童的下葬。
不久后,有个渔民在那些葬了孩童的河蚌里发现了珍珠的体积竟然变得数倍之大,于是便取出那珍珠献给了越国的王,王非常高兴便给了那渔民赏赐。可是没几天后,珍珠竟然干瘪无用,王异常愤怒,觉得那个渔民是在蒙蔽自己,于是将他砍了头。为了以儆效尤,王特地命人将那干瘪的珍珠和尸体放在一起,谁料到,那珍珠碰到人血竟然又奇迹般的鼓账了起来。
于是,这种以人血饲养的珍珠开始一度流行在古越国的上流社会,大量的奴役和罪犯被杀之取血专门供这种奇特的珠子保持它华丽的形象。据说吸了人血的珍珠最终会变成红色,并且浸泡的血越多颜色就越深,也就代表着它越是珍贵。
但是最终这种变态和有违人伦的邪物连同那个古老的国度一并被奋起的人们推翻,那种当初被培育出来的巨大河蚌也被一同丢进了火海,从此这种被称作魂蚌的物种便消失了,没想到这里的水下竟然还能存在。这同样也应征了书中记载的那个传说,所以查文斌对胖子说道:“它本就是应该被消灭掉的恶念,谁把这东西戴在身上都会被吸干精血,要不你去试试?”
看着那河蚌里上下不停蠕动的淡黄色肉,胖子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所以查文斌看着那口被撬开的飘在水面的棺材道:“那俩孩子身体被埋在棺材里,魂魄却被封住河蚌里,任凭我们打开其中之一都会遭到被封压的邪念报复,只不过很不巧的是,这口棺材上的符怎么断裂了。”
那水下有诸多棺材,每口上面都有符印贴着,有好些已经腐烂不堪却还能依稀辨认,唯独这两口棺材上面的封口不知了去向。
查文斌抱起那童女道:“小朋友,现在该是去到你们该去的地方了,闭上眼睛。”
说罢,他又对胖子道:“那河蚌里的珍珠你取出来二一分作五,乘着它还还完好把那珍珠磨成粉从这俩孩子的嘴里灌下去。”
“灌下去?”胖子有些不舍道:“查爷您可真大方,你知不知道这珍珠粉有多贵?”
“贵嘛?”查文斌道:“既然那么贵一会儿给你留一口好了……”
第十九章 陌生人
胖子没有开枪,叶秋轻轻用刀锋划过那河蚌肉上一根紫色的筋,他说那就是它的脊椎神经,河蚌壳微微动了一下便不再有反应。取出那枚硕大的珍珠,胖子又是叹气又是咂嘴,那感情就是一万个舍不得,索性一闭眼往叶秋怀里一送道:“你动手吧,我就当没看见……”说着便也转过身去躲在一边哭去了……
磨成粉的珍珠被喂进了两个娃娃的嘴中,这事儿也真的挺怪,那粉末一倒进去俩孩子立刻像是睡着了一般。看着那翘起的睫毛,查文斌就地两张符纸扔了上去,一通大火把这墓室里照得通透,熊熊的火光映射着波澜不惊的池水,三个人的口中都没有再多说话。
此时距离他们下这个坑道已经有约莫四个小时,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出现,唯一的便是那池子下方的棺材。不过查文斌对于这些死物没有半点兴趣,胖子被这一烧也就去了大半的兴致,嘟着嘴道:“查爷,要不咱们就撤吧,动静闹大了还空手而归,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儿。”
查文斌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嘛?为何这两口棺材会被打开,我想打开他的人已经为我们留下了指路标了。”
胖子不解道:“你这话该怎么讲?”
查文斌道:“从年纪上看,这两个孩童与马文军相仿,而且我推断他们出来的时间并不久,要不然如此凶煞之物也不会轻易就那般被我收服。”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那俩娃娃弄出来是为了给马文军那个小僵尸找个玩伴?”
查文斌点头道:“山魈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偷小孩,过去一些深山里农户常有孩子被所谓的野人偷走,后来有些找到了,有些则再也没回来。找到的孩子多半是在一些洞穴里,这山魈尤其是喜欢住在这种大型地下墓穴,我怀疑马文军多半也是被它给弄走了。所以,刚才那两个孩子就只在这个主墓室的范围里跑,尤其是后面那个洞里,这说明那堵墙后面的残洞是它们经常活动的范围。”
这个主墓室的后墙有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洞,看似是人为外力造成的,这里的墓砖足足有接近二十公分厚,就算是炸药如果足量也很难打开这样大的豁口。而且洪村一带向来地质情况稳定,从未听说过发生地震之类的,所以查文斌早就把目光注意到了那儿,他迟迟未动手不过是自己在暗处不熟悉环境怕吃了闷亏罢了。
胖子要去,查文斌却不许,他说这山魈可不比一般的野兽,这玩意既有人的智慧又有不凡的身手,加上一个可能存在的僵尸,这两个加起来贸然进去危险的成分是很大的。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僵尸嗜血,尤其闻不得人血的味道,他让胖子转了过去,用手轻轻一抓,先前胖子被那童男撕咬开的口子好不容易愈合了这下又给裂开了。
“哎哟……”胖子一声大叫,查文斌这一手来的突然让他毫无防备,只见他在自己的棉衣里掏出了点碎棉花捏成了个球沾了不少胖子的血丢在那破洞的两边,洞的出口处各有一根红线上系着铃铛,然后三人开始慢慢往外退。
“下回你要就说啊,”胖子嘀咕道:“我发现你最近也开始变坏了,居然学着用阴招玩我,回头我要跟嫂子报告去。”
“嘘……”查文斌赶忙堵上胖子的嘴,刚才他依稀听到了一声铃响,叶秋已经冒着腰做好了准备,他拿着查文斌的捆尸索,只要马文军一出现,以他的速度便可以抢在他回洞之前把人带走。
黑暗中,一个低矮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了视野里,脚下铃铛一响还是把它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就像是一只见了奶酪的老鼠,它怎能抵挡住这样诱人的味道,一旁的棺材烧的还剩下一点,不大的火苗照亮着四周,慢慢的那个身影再次出现。查文斌定睛一看,那脚上还穿着一双小解放鞋,这不是马文军还能有谁!
地上的血棉花对于现在的马文军来说就是以前的水果糖,它弯下腰捡起那棉花团有些贪婪的放在舌尖舔舐,看到这里,查文斌的鼻子也是一酸,这孩子说到底真的是太可怜了。
叶秋等得就是它放松的机会,身子微微一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待到马文军发现有埋伏的时候叶秋手中的绳索已经甩了出去,眼瞅着绳索立刻就要套住的时候,那背后的洞里忽然伸出一双大手牢牢的抓住马文军往后一拉,叶秋竟然眼睁睁的扑空了!
果然不出查文斌所料,胖子一拍大腿也跟着冲了过去拿起手电就往拿破洞里扫,一个人影“嗖”得一下一晃而过,叶秋顺势把头一低跟着就钻了进去。这个洞不大,胖子的也试了一下,刚好被自己的肩膀给卡住,不过现在这道密室里已经空空如也。就在前一秒,就在查文斌的眼皮底子,那个人影已经从另外一个出口冲了出去,恰好和他面对面的相遇。
若这是一个僵尸,查文斌有几种办法都可以拦下它,可惜,这个东西是活物,只是肩膀对着肩膀那么一撞,查文斌便觉得嘴巴里一甜,整个人当即就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墓室的墙壁上久久不能动弹。
听到动静的叶秋赶忙追了出去,才到门口,黑暗中又是一阵风过来,叶秋下意识的拿刀去挡,只见火花飞溅,“珰”得一声,一个黑乎乎的重物差点没把他给砸死。饶是他挡了一把也被那惯性伤得不轻,待那东西落地才发现原来是一只硕大的青铜鼎,起码也有几百斤,竟然会被当作石子一般丢了过来。
更加让人觉得可怕还不止于此,不知怎得,此时那些墙上的壁画好像又都活了过来。朦胧中,一个个奇奇怪怪的人影开始若隐若现,查文斌只觉得有人在拉扯他的身体,也有人在试图掐他的脖子,刚才那一击让他胸口岔了气,根本动弹不得。而叶秋此刻正被那鼎压着小腿,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看他那一脸痛苦的表情想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好在这时胖子已经及时退了出来,一梭子五六半也没管瞧没瞧见就是乱扫,这些东西好像格外的害怕他,胖子只是乱叫着大吼那些个玩意就全都纷纷又退下了。
查文斌示意他先去看看叶秋,帮忙一起挪开那只鼎,还好,只是裤腿上有些血迹,胖子给捏了一下骨头应该没断,以这个家伙怪胎的身体素质最多一天就能恢复,不过眼下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那边则是岔气,这玩意说大那能让人要命,说小其实去医院医生连药都不会给你开,可是那气不散去的话就得一直不能动,否则便会让腹腔和胸腔之间的那层横膈膜如同刀搅。
胖子慢慢扶起查文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道:“查爷,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说罢,他扬起巴掌“啪啪啪”照着老查的后背就是狠狠三下,这小子下手真是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报复,反正查文斌连哼哼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完事了。又拉着查文斌的胳膊上下左右晃动了几次这才说道:“你起来试试,要是还岔着就再拍一次……”
“不用了……”查文斌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这岔气现在倒是真的被胖子给拍散了,可是他后背那个痛得已经开始发麻了。
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竟然还被弄得如此狼狈,这绝对是一次失败的战役,相当失败。
这墓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个人一瘸一拐的试着又把每个角落再次搜了一遍,那马文军连同那山魈的影子都瞧不见,就好像是遁土了一般。胖子道:“会不会他娘的是跑出去了,我们三还傻乎乎的呆在这儿。”
“不会。”查文斌道:“僵尸和山魈都是见不得太阳的东西,现在正是大中午的太阳高挂,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在我们的附近。”
“你的罗盘呢?”胖子道,“用那个找啊。”
“不行,这里的脏东西太多了,罗盘也定不住具体的哪一个,回头再极细搜一遍,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看还有没有残缺的地洞之类的。”
正找着,突然离着他们十来米的一个耳室里闪过一道人影,胖子举枪就是一个点射,子弹呼啸着擦着那人影而过,胖子大叫道:“他娘的,在那,去主墓室了!”
待他们刚追了几步便听见“扑通”一声,查文斌暗道一声糟了,那东西怕是已经进了水里,这下可没招了……
可是待他们刚走进主墓室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手里正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额头上还贴着一道符好似已经睡着了,他跟前的水池还在不停的打着水晕,一圈一圈的刚刚才开始……
第二十章 茅山印
这个人,他是何时进来的?
“你是谁?”胖子的枪口丝毫没有放下来,若是那个人轻举妄动他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那人摸着马文军的头发连看也不看一眼他们道:“真是一群粗鲁的人啊,走,我带你出去。”他竟然是在和马文军说话。
这个人的侧身身材非常修长,身高目测已经超过了一米八,在南方很少有男子的身高会是这般,查文斌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妈的,放下他!”胖子刚往前走了一步,赫然发现自己手上竟然缠着一条青色的蛇,那蛇头正对着自己的虎口张开血口,下意识的胖子把蛇往地上一丢,那男人转过脸来轻蔑的笑道:“一群草包!”
妖艳!查文斌的脑海里第一个词便是如此,这个男人竟然有着一条细长的柳叶眉,丹凤眼上似乎还有当时极为少见的影线,嘴唇之上也涂抹得红红色,一张瓜子脸配合着精致的五官,若不是他的声音和喉结,这当真很容易就被认作是个女人了!
胖子再看,哪里有什么蛇,刚才分明自己就是把枪给丢了。他还要捡,叶秋在一旁轻轻的拉住了他,胖子慢慢向后退了几步,查文斌刚才看得真切,胖子小声对他说:“这人会不会使得什么妖术,我刚才分明是见到一条蛇缠在自己手腕上……”
那人见叶秋上前一步也打量了他一番,低声道:“这个还有点意思,不过今天本帅很忙,要是想打架就等改天再约,这地方脏死了,只有老鼠一般的人才能呆。”
“狗日的,你说谁呢!”
“谁愿意呆在这儿就是谁。”那人就连说话的样子都带着一股邪气,话里话间透露出一股阴柔的感觉。说着他便要走,叶秋伸出手臂挡在他的跟前就如同是个木头一般冷冷道:“放下孩子。”
“闪开!”那人突然扬起手中的衣袖,“呼”得一阵风从叶秋的眼前闪过,他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依旧说道:“把孩子放下,我最后再说一遍。”
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叶秋,那样子颇有些玩味道:“原来是个怪胎啊,哈哈哈……”突然他脸色一沉,不知怎得手中多了一把扇子忽然张开后直取叶秋的喉咙。“噌”得一声,扇子的头部伸出了一寸有余的锋利尖刃,看似就要割到他的咽喉时,叶秋双脚在地上一踹,身子竟然直直的向后原地挪了一段,扇子贴着他的皮肤一划而过,可还是在衣服领子上带过了一道口子。
这手段一出,饶是胖子也看出来者的确是有两下子,只见叶秋后撤之后并没有停下,右腿朝着地上又是一踹,手中的寒月已经横起。要论肉搏,叶秋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这一击能够逃过的目前为止恐怕也只有秦无炎那般的传说中人物才能做到。
对面那妖艳男人见他一击袭来,自己却才刚又出手,仓促之下扇面豁然打开往胸前一护,“铛”得一声尽数碰撞声传来,对面那妖艳男子被逼得练练往后退了几步。下一刀叶秋已经抡起,他的招数非常简单,一劈一砍,一撩一刺,四个动作连环变化使用,看似简单却刀刀要人性命。
若是在懂武的行家眼里,叶秋却又是不简单,其实冷兵器的打斗最为讲究的就是实用,越是华丽的动作反而越是没用。并且叶秋是一个几乎不防守只进攻的人,一连七八招过后,那人竟也招架得开始有些狼狈了,被逼到角落里他连忙伸出手道:“等等,你当真要和我打?”
若是胖子此时定会上去毫不犹豫,可是叶秋却也停下来道:“放下孩子,你可以走。”
那人慢慢的把马文军平放在地上,眼神也收起了那妖艳和轻视,终于他的另外一只手开始伸了出来对着叶秋勾勾道:“若是我赢了你便是不再纠缠了吧,若是我输了,自当给你想要的!”
怀里抱着马文军,单手的情况下接住了叶秋七八招,单是这份本事就足以说明了他的实力。这样的人绝非是街头混混出身,他那柄扇子也不是用纸糊的,扇面上隐约有金丝模样,和寒月这般锋利的道具相碰居然可以擦出火花。
叶秋向前一步滑出,手中的寒月此刻是刀尖朝地,待到身子快要到那人跟前的时候,手中的刀猛地向上一挑只取那人裆部。那人身子也微微向后一侧,刀锋顺着他的衣服直划而上,他手中那扇子放在腹部的位置,两把兵器接触的那一刻又是一阵火花。
此时叶秋为攻势,对方是守势,这一刀在力量上叶秋是占了上风。刀背顺着那股惯性撞开了对方的扇子又贴着他的胸膛继续往上走,眼瞅着就要碰到下巴的时候,那人反应也是奇怪,脖子向后一仰,刀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子一擦而过。
不过叶秋的攻势可没结束,刀背向上这一磕接着便是相当于把刀举过了头顶,明晃晃的锋利刀刃此刻正对着那人的脑袋,叶秋收力身子往前一倾,寒月刀再次借着这股势往前抡出了一道半月形的寒光。
一挑一劈,电光火石之间这两招将发力收力再发力,借势顺势是运用到了极致。这势大力沉的一劈可谓是石破天惊,胖子那心都已经吊到了嗓子眼处。
“铛”得一声,那人竟然又接住了,虽然此刻他的姿势极其狼狈,因为要接住这大力的一刀他不得不把身体弓成了马步状,一刀过后也是被那力气震得直退到墙壁之上,虎口处一阵发麻差点让他把扇子都给丢掉了,也就是凭着一股毅力才能勉强拿住。
那人看着叶秋冷酷无情的脸,心中暗道:“这人怎得如此的厉害,若是硬拼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的右手慢慢的伸进了腰间,这个动作做的极其隐蔽,等到叶秋准备抽刀再来的时候,突然对面一阵红色的粉末瞬间袭来。叶秋是在专心打斗的,双眼死死的锁定着对方的眼神,有道是高手过招全凭一个快字,他们手上动作其实是很难看得清楚的,唯一要做的就是盯住眼睛,根据眼神的细微变化来判断对手的下一部。
可是叶秋怎得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会实用下三滥的手段,那红色粉末袭来之后他顿时觉得双眼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犹如被火灼烧了一般。
“青山不改,绿水常绿,我们后会有期!”说罢那人的身子一闪,手里又不知道使得什么玩意一阵黄色的粉末照着查文斌和胖子撒了过去。两人下意识的一挡,那人已经冲了出去,胖子连忙举枪,连续三个点射都没有打中,空气里迷茫着一股辣人的刺激味道。
当胖子辨认出叶秋脸上的东西时气得差点没把枪给砸了:“他奶奶的,居然是辣椒粉!”
地上,马文军的额头上贴着一张标准的道家镇尸符,符的下方还有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刻得字是“九老仙都君印”。
这玩意可是百分百的真货,在道教,有两枚印鉴是最为宝贵的。正统的道教天师印有两方,一为“九老仙都君印”,一为“阳平治都功印”,这两方天师印传说是传国玉玺的姊妹印,和氏璧剖为三块,成色最好的一块制成传国玉玺,另两块制成上述两方天师印,是道教至宝。
九老仙都君为道教重要尊神,《真灵位业图》列于第四左位中。以他名号所制的印为各道派所重视,灵宝、正一、上清、净明皆用之。道土认为:“用九老仙都印者,以太清同生八老尊,是太上为师。故弟子上闻于师以九老仙都印。”
而在《上清灵宝大法》中明确记载:“常人佩之则能延寿、伏诸邪鬼;小儿惊啼、大人有疾,皆可烧灰服之;另于安胎、祈嗣、解诅咒亦皆可用。”
这枚印无论是字迹还是印泥的成色都是上乘中的上乘,这不免让他想到了那件至宝:宋元佑年间宋暂宗曾以“九老仙都君印”玉印赐茅山道士刘混康,这枚印长6.8厘米,厚2厘米,印把高3.8厘米,上有瑞兽钮。为茅山元符万宁宫镇宫之宝,在民间影响很大,以至将其宫称为“印宫”,凡上茅山的香客,皆求在腰带上铃一方印文。
难道是茅山派的人?这镇尸符也的确是茅山派所有,若真是牵扯到了他们这事情怕是又更加麻烦了,好在他还算是个守信用的人,马文军的尸体终究是留下了,看来他也认为自己在拳脚上是输了叶秋的,靠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估摸着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出了山已是下午,查文斌并没有告诉马老二已经找到孩子的实情,反而是顺着小路把马文军直接扛回了自己家中放在后面的小屋里。他决定要立即启程去一趟茅山,容平就在那儿,若真是他们的人,查文斌也想知道个究竟……
第二十一章 拜会茅山
茅山,江苏句容,被道家誉为“上清宗坛”。有着“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的美誉,是我国道教著名流派上清派的发源地,也是后来以捉鬼降妖而闻名于世的茅山派道场所在地,文人称之为“秦汉神仙府,梁唐宰相家”。
汉代时期,陕西咸阳有茅氏三兄弟,兄茅盈,二弟茅固,三弟茅衷,因看破红尘,写下“春日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终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的感叹,遂寻山修道。缘访到此山见林木参天,绿荫蔽日,芳草如茵,香茅遍地,便留山隐居,修道养性,采药炼丹,济世救人。日久,茅氏兄弟,终成正果,名列仙班。后人因此建三茅道观,称他们为三茅真人,称山为三茅山,也简称茅山,这便是茅山派的来历。
茅山派以道法精湛高超闻名,门中弟子所习多为强横攻击类道术,因茅山弟子讲究行走江湖救济世人,所以各地都广为流传着茅山弟子捉鬼降妖的故事,尤其是在华南和东南亚地区,茅山道士一度曾经成为中国道教的象征,人们一提起茅山道士便会想要那一身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和辟邪铃,运用各种辟邪克鬼的手段将茅山道术发挥的淋漓精致。
茅山离浙西北不远,不过那时的交通也多有不便,查文斌与胖子还有叶秋三人要先到县城换车去往省城,然后再坐车到镇江,再换乘汽车到句容。彼时的茅山还不像如今这般的辉煌,也没有那么多的游人,略有些破败的道观和窄小的山路在诉说着历史的故事。
山路上,挑夫们哼着号子,窄的地方他们只能贴身在石壁上让那些满头大汗的男人们先行,胖子奇怪道:“怎得到处都是运送材料的队伍?”
查文斌叹了口气道:“茅山盛景早已不复当年了,这应该是在重修吧……”
其实茅山派的命运和道教的命运的确很相似,茅山的宫观道院最盛时多达257处,有房屋5000余间。太平天国时这座千年道场也没逃过那场浩劫,因为曾遭太平军的破坏,到了清末,还尚存”三宫五观”。三宫为崇禧万寿宫、九霄万福宫、元符万宁宫,五观为德佑观、仁佑观、玉晨观、白云观、干元观。
到了1938年9月,日寇扫荡茅山,焚毁了90%以上的道院房屋,并将一批非常有价值的道教典籍和实物抢劫一空,可是最后的毁坏却是在自己人的手中。
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文化大革命”中,茅山道院又遭损毁,只剩一些断垣残壁。一直到了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宗教政策得到落实,政府才拨款准备重修九霄万福宫和元符万宁宫,这也就是现在我们合称茅山道院。
他们去的时候茅山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工期,道观多处于山高林密之处,上下山路十分险峻,好些物资都只能靠人背马拉。一路上这队伍便像是蚂蚁一般延绵不绝,其实在那一场浩劫里何止是茅山一派,许多民间道士因为害怕被批斗都重新更改了职业,有的做了农民,有的则进城从了商,说文革便是压断中国本土宗教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点都不假。而像茅山派这样得到重修的都是一些名山大川中的著名道观,一些或小的或不出名的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行至山脚这一路上也没遇到半个道士,工地上倒是热火朝天,钢筋水泥亮瓦,用油漆刷得柱子一根一根摆放在地上,看到这些,查文斌得心中竟然有些悲哀。想当年,这里光是用来支撑各座院落的柱子都有不下千根,每根都是一人才能勉强抱住的参天大树,并且只取中间一段,两头绝对是一样粗。那手工的雕刻的镂花是何等的精美,用青砖铺起的地面任凭你如何的砸都不会破损半分。
如今那边新起的院落已经完工了三分之二,木头柱子全用水泥柱子代替了,青砖也变成了水泥块,那些裸露在外的钢筋甚至有些刺眼。来的路上他们就听人说,茅山修好后就会成为景区了,而且是有五个a,据说那是最高的荣誉。说起这事的当地人都是津津有味,成为景区就意味着他们有商机,源源不断的香客会给他们带来丰厚的收益,以后再想来这茅山怕是不给门票不行了,那四周高起的铁栅栏已经说明了一切……
经过一番打听,工地上的工人说那大殿后方有几间小屋子里还有道士。顺着那工人的指引,查文斌却见到了几座如同茅房一般的破败简陋小屋,外面摆放着的建材如同小山一般挡着,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障碍,查文斌扣了扣那有铜环且斑驳不堪的木门道:“请问里面有人嘛?”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年过花甲满头白发身着一身破旧道袍的道人开了门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容平在嘛?”
“容平?”那老道人看了看查文斌转身便又退了回去道:“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找错了。”
“吱嘎”一声,木门被关上,胖子抢先一步压住门道:“怎么没有这个人呢,他是你们茅山派的弟子啊,就是以前那个贼王容平啊……”
“没有,”那老道人不再与胖子多话,这一回胖子只觉得木门上传来一阵厚重的力量竟然直直把他给推了出来,“咣”得一声,门关上了!
“这老头好大的力气啊,没有就没有啊,为什么要这么冷淡。”他看着查文斌道:“茅山道士都是这样有个性的嘛?”
“也许他真的不在吧。”查文斌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唯一没有在建的地方,于是又前去叩门,不一会儿还是那个老道人出来,他皱着眉道:“已经和你们说了,这里没有容平,请到别处寻吧。”
“老道长,”查文斌把手压进了门缝道:“既是容平不在,那请问我可否来摆放一下贵派的掌门。”
老道狐疑的看着查文斌道:“你是谁?”
查文斌连忙掏出自己身上携带的那枚大印道:“晚辈乃是天正道掌门查文斌,家师是清风道人马肃风,原为浙西北偏距的一火居道士,无名小派却也于贵派有些渊源,慕名经过这茅山福地所以特地前来拜山。”
老道指着那外面热火朝天的工地道:“看吧,随便看,我这里就陋室几间,外面的那些个大殿你们随便瞧。”说罢他又要掩门而入,这回胖子有些看不下去了,往前一步道:“你这老头好没礼貌,还说是个出家人呢,就算是香客来了也不能拒人门外,何况我们查爷唐唐一个掌门来访竟然连吃闭门羹,莫不是你把这山当作是你家的私人财产了!”
这胖子的喉咙响亮一阵嚷嚷,这时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外面是谁啊,怎么如此喧闹?”
那老道转身回去作揖道:“师兄,几个自称是天正道的人说要来找容平,我已与他们说明没有此人,可对方不肯离走反倒在此纠缠不休。”
这时里屋又出来一个老道,这人把门开了半扇对查文斌瞄了几眼道:“你说你的师傅是马肃风?”
查文斌回话道:“在下天正查文斌拜见前辈,马肃风正是家师。”
那人点点头道:“既是道友就进来吧……”
“掌门师兄不是说……”“唉,掌门师兄说不让闲杂人等擅闯道堂,可却也没说不让道友同门进来,那马肃风我倒是知道,几十年前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进去之后查文斌才得知,先前开门的那个道士叫做空成子,后来这位便是他的师兄柳阳子,那柳扬子一边走一边道:“你们来的不巧,掌门师兄前几日下山去了,估计要过好一阵才会回来,这里有些乱。”
查文斌见这柳阳子比较好说话便问道:“前辈,我原先有个叫作容平的朋友,半年前与他分别之时他说会重回茅山,也不知道贵派有没有重新接纳与他?”
柳阳子停了脚步顿了顿道:“容平,这个人的确现在已经不在茅山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他会给你答案。”
走到最后一间小屋,老远的查文斌便听见里面有人在吟诵道经,柳阳子指着那门道:“里面便是那个人,道友请自便吧……”
查文斌轻轻推开门,这屋内光线昏暗,三幅神仙模样的画像位于正中,前方有一个案台,上面摆着香炉贡品。那地上有几个八卦模样的蒲团,有个道人正背对着他们在蒲团上打坐,想必就是那念经之人。
往前一步,查文斌鞠躬道:“前辈,在下是来寻人的,承蒙柳阳子前辈的指点,特来拜会,请问这茅山原来有一弟子名叫容平现在何处?”
那道人的耳朵豁然颤抖了一下,接着一个声音便道:“容平已经死了,世间再无容平这人,查老弟,”说罢那人缓缓起身转了过来轻声道:“在下道号归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第二十二章 流失的印章
返璞归真,或许这便是容平现在的人生态度,回归到原来的那个自己,那个怀着对茅山派无比推崇和尊敬,一心向道的那个容平,难怪查文斌知道他现在的道号以后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归真,”查文斌还是上前拥抱了一下这个老前辈,半年未见,容平的两鬓多了些白发,身子倒是比以前有些微微胖了,他说道:“昔日我罪孽深重,承蒙掌门不嫌弃再次接纳,现在已经戒烟戒酒戒掉了凡尘俗世,这心里不再念着别处也就心宽体胖了。”
想不到他真的回来做了道士,一个曾经无比风光号称贼王的人也终究是放下了一切回到这深山老林里。这间屋子就是他的一切,里面的摆设非常简陋,以至于请他们坐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几个用竹筒做的杯子冒着热气被他捧了上来道:“都是自己采的野茶,喝喝看。”
胖子看着那竹筒打趣道:“你这东西的做工不错啊,唐唐茅山派不会连个茶杯也没有了吧。”
容平笑道:“在我的眼里,再好的杯子终究也不过是用来盛这一碗茶水的,杯子的好坏并不能影响这茶水的香味。以前那个容平因为贪恋华而不实,所以他已经死了,现在的归真只想每日静静打坐在祖师爷的面前修个浅道,只为余下那一点日子可以活得安宁一些。”
查文斌道:“很快也就好了,我看那些大殿都快要完工了,你们茅山一定可以重新振作起来,扛起道教那一面大旗。”
“是嘛?”容平笑道:“不怕你们笑话,现在为止,道观里就剩下四个弟子,两位师叔和掌门加上我总共八人。这里的宅子是师傅偷偷建的,文革的时候差点没死在大街上,道观中的弟子走的走散的散,人心不稳了也就没人再愿意修道了。”他指着外面那些钢筋水泥道:“头顶一片瓦,不过是为了遮风挡雨,这大殿再华丽,雕像再精美也终究是挽不回那些失去的人心。好在师傅说服了他们,我们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道观里,说是这里的主人,其实将来也不过是替人看个门罢了……”
容平的话里字字都透露着一股无奈,这种场景在若干年后的中国大地已经遍地开花了。有人笑道,徐霞客若是出生在现在根本写不出那篇游记,到处圈地收的门票就足以让他囊中羞涩,说白了,搁到现在他就是一个背包客,徒步旅行可以,但是想进那些大山名川有人会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请先隔壁排队买票。
查文斌安慰他道:“或许这也一件好事呢,国家毕竟开始重视起宗教了,也花了那么些力气再重整,茅山的未来一定会更好的。”
这个话题就像是外面天空上的云,下一秒它究竟成了什么模样也只能等到下一秒才知道,于是容平不想在讨论,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总不会真的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胖子递上一个包袱拍拍道:“还真是特地来给你的,这里面是浙西北独有的野笋干,我们嫂子亲手晒的。还有一包是白茶,也是特有的,嫂子亲手炒的。”
容平看着那包袱眼睛里都有些湿润了,他想不到那些“朋友”还会如此惦记着自己,除了连声道谢之外他已经说不出别的了。
查文斌说道:“老前辈,我这趟来呢的确还是有些别的事情,我想跟您打听一下,据说茅山有一枚道印是当年宋元佑年间宋暂宗赐给茅山道长刘混康的,不知这枚印鉴现在可还在茅山派手中?”
容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于是,查文斌把他遇到关于马文军和那个妖艳男子的事都与容平说了一遍,听闻居然用人用“九老仙都君印”落款的茅山镇尸符容平也是大为惊讶,他说道:“据我所知那枚印历经了几次磨难,先是太平天国的时候,那时的掌门冒死将那枚印藏在了后山的一个石洞里侥幸逃过了一劫。挨到了日本人来的时候,历代茅山派积累下来但凡是有点看得上的也被一并抢走,那枚印章被一个小道士化作了农户侥幸逃了出去,等到局势稳定的时候才又送还回来了。前些年,也就是我出走茅山之后不久就开始闹文革了,那枚大印是首当其冲的赃物罪证,被几代人守护着的印章也就在那场乱子里没了下落,这事儿外面还真没人知道,想不到现在它竟然又露面了。”
“这就有些对上号了,”查文斌道:“据我说知,这件事跟浙西的制香名家柳家也有些关联,其中柳家存世一些记载特殊香品的配置秘方也是被人乘着文革一并盗取,看来的确有人在利用那场乱子大肆搜刮他想要的东西。”
胖子说:“既然那印是落在茅山符上的,那就一定是茅山弟子干的,你们想一下大致会是谁?”
容平道:“这个就很难判断了,茅山一派自开山立宗以来广结道缘,其分支就不下几十个,流落出去的茅山符咒、阵法以及丹丸的配置更是数不数胜,很多人会画几道符就敢自称是茅山后裔,有些人更是打着茅山的幌子在外面大肆敛财。如今的茅山派倒是更像一块招牌,你能用,我也能用,会画镇尸符的不奇怪,查老弟不也会嘛,再说前些年茅山还有些余力的时候,观中弟子有数百人,如今这些人大多散落在各处,你要往这条藤上追下去怕是很难啊。”
他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茅山更加像是一块没有被保护起来的商标,就好比茅台酒,只要是在茅台镇上生产的酒都敢这么叫,可是真宗得就只有那一家。这画符还不比别得,有一张原符就可以临摹,茅山派行走江湖,留下的各种符咒遍布各地,花上一些功夫想要搜集这些符依葫芦画瓢再来个几张,你根本不能分辨出真假。
“那会不会有人用假印呢?”说着,查文斌便把那张从马文军额头上贴着的符纸拿了出来给容平看道:“前辈你见多识广,能否鉴别一下这张符。”
容平接过那符文仔细甄别了一番后说道:“这张符从符文符脚上的落笔来看,此人修道应该有些年月,说来惭愧,以我目前的道行还做不到下笔像他这般行云流水。若是再给对方涨点志气,查老弟,这张符画得可谓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世上能有能力做出这种符箓的除了各大门派的掌教之外怕是不会超过一只手。”
查文斌也道:“这符的画法的确高明,晚辈自认为也还达不到这样的火候,今天前辈这么一说,那么我就可以确定这符不会是出自那个男子之手,道法的研习是讲究循序渐进,不可一撮而就,这份功力依我看至少也有四十年。”
容平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起码在这个数,如今我门中能画出这般符箓的恐也只有掌门一人。”这指着那符右下角的那一枚印鉴道:“我虽本人没有亲眼见过那九老仙都君印的模样,但是宋代的印章我可是见了多了,这东西的无论是做工还是印泥的成色以及雕刻用的手法基本都吻合宋代皇室印鉴的标准。”容平说这话还是可信的,经过他手的东西的确是太多了,作为一代贼王,容平一生阅宝无数,一份印鉴的来历他大抵还是不会看走眼的。
查文斌点头道:“这么说来,这符出自谁手,谁便是那枚印鉴的拥有者了。”
“不过差老弟,”容平拿着那符道:“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我茅山信物,我想等到师傅回来以后我把这符再给他老人家过目一下,确保真伪,是否可行?”
这个要求查文斌自然不会拒绝,他前来求证不过是为了证明心中所猜测,如今收货的信息足以让他做出更多的判断,现在这符对他而言已然无用。
“这个自然,前辈拿去便是,不知这掌门去何处云游了,本还想来亲自拜会一下。”
容平脸上的露出了一丝狡黠道:“说是去北京开会了,什么宗教会议,估计还有个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他们并没有在茅山久留,这容平好不容易归真了,查文斌也不想过多打扰他那颗清修的心,辞别过后,三人沿路而下,走在半道上夜风徐徐吹得胖子觉得好不舒服,连连道:“这名山就是名山,空气都比别的地方要清新,就是不知道下回再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景象了。”
“下回?”查文斌指着山崖边那灯火通明的施工现场道:“看见没,那里将来会有缆车,以后上茅山都不用再用走的了,直接享受飞仙的感觉吧。”
茅山,再见了,查文斌默默的转头再看了一眼那破败的小屋,他心中暗暗想道:或许这才是属于你最真实的风景吧……
第二十三章 偷梁换柱
与此同时,一封信已经寄往了霍山县茶馆,那是一封普通的挂号信,信的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秋字,收到信件的封七爷立刻马不停蹄的回了那个藏在山洞里面的村落。
拆开信封,里面果然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起云亲启的字迹,这是查文斌写给她的,目的是委托风氏遍及全国的耳目,打探那枚印章以及那样一个人物。
风起云把信递给了封七爷只说了一句话:“照他说的办。”说完这一句她便转身回了房间,不一会儿一袭白衣的模样重新出现,那二长老道:“您又要出去?”
“家里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
看着远去的白衣,那长老又是一声叹气,风氏不出山的规矩到了这两代已然是逐渐被破坏,他看着村落里衣食无忧的村民真的很担心,突然有一天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农历十三,路上的雪已经化了大半,这些天钭妃每天都按照查文斌的吩咐进入那个黑漆漆的小屋子给里面的油灯添油。这女子天生胆子就小,她并不知道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到底放着什么,但是她也明白,这种香油是绝不会是添加给活人用的。每天夜里她都是抱着被子靠在床头,点着灯一夜到天亮,她怕,她的确怕,她也终究是个女人罢了。
茅山归来,查文斌形色匆匆的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敲门,半天没有人应答,他心中顿时有股不安的感觉,莫不是她糟了什么不测?
叶秋双腿一蹬,就像是个古代的夜行侠一般就攀上了一人多高的围墙,落了地不发出半点声音。院子里的门是反锁着的,进了院子查文斌看见她屋里的灯还亮着,等到冲进去一看才发现那个女人正蜷缩在一角,手里握着一把裁缝用的剪刀,那双眼通红,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见到这幅光景,查文斌心中也是一凉,当那个女人“哇啦”一下哭出来的时候,这几天的孤独与恐惧终于一下子全部发泄了出来。
要说这几个人那都是在感情方面经验等于零的,查文斌顿时不知所措,那钭妃一边哭就一边往他怀里扑,那哭声里充满的都是委屈。查文斌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他就是那般任由她抱着自己哭着。
“嫂子,是不是有人来找你麻烦了!你告诉我,我去剥了他的皮!”
钭妃捂着嘴巴摇着头,这些天她只敢在白天小睡一会儿,所有的门窗都关得死死得,无论是谁敲门都没有开过,这精神高度紧绷的三天已经让她接近了崩溃。
当她终于说出了那句:“文斌,我怕……”查文斌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终究是个女人,自己是多么的糊涂才会让她一个人去照顾那后面的死尸,自己又是多么的大意才会让她独自面对那随时可能会来的报复!
怀里的女人已经哭成了泪人,胖子和叶秋也识趣的先后退了出去,查文斌摸着那不停瑟瑟发抖的肩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这个女人无论如何是一心一意的对着自己,可是自己呢?又何曾给予过她真正想要的半点……
等到她哭累了也终于是睡着了,在爱的人的怀里,她睡的从未有过这样的香甜,这样的踏实……
盖好被子,轻轻拉上门,胖子正在院子里抽着闷烟,他一脸坏笑道:“我还以为你今晚就不出来了呢。”
查文斌被他说的脸一红道:“秋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老二说他出去转转,顺便看看有没有一些尾巴跟着咱们,”胖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尤其是他看到钭妃的模样,也许他们自己本身有足够的能力,可是往往他们却疏忽了身边那个最弱的人。
不一会儿,叶秋推门进来了,他的表情很凝重,一进来就摊开掌心道:“的确是有人来过,我在门口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团沾了血的泥巴,查文斌凑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肯定道:“是人血,在哪发现的?”
叶秋道:“屋子的四周一圈都有洒着,看来对方是想测试马文军在不在我们这儿。”
查文斌不得不为自己下的这一步险棋有些后怕,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左思右想故意把那尸体搬了回来,若是有人要找第一个便会锁定他家,可是这么重要的一具尸体抢的都要出人命了,查文斌会大摇大摆几天不回家只留下一个弱女子看着嘛?
他没念过几天正儿八经的学校,可是古书看得不少,这一招他是跟诸葛亮的空城计学的。对手既然那么的狡猾和厉害,那便不如索性打开房门让你瞧个明白,果然这一招还是起了迷惑的作用,临走前,他特地用蜡烛油封住了马文军的七窍,又上了一道镇尸符,这样他便闻不得任何气味也不能出来作祟。看到那沾血的泥土,查文斌的心头还是多了一丝担忧,这好像就在自己家里埋了一颗地雷,指不定哪天就炸了,他的很想一把火就把马文军给烧了,可是人家的生身父母俱在,他又有何权利来处理呢?倘若是交还给他们,依照那婆娘的性格定是还会把他塞进冰柜,不等到她为儿子找到凶手的那一天,她是断然不会就这样让他走了的。
见他忧心忡忡,叶秋道:“看着血应该至少有两天以上,这说明暂时家里还是安全的。”
胖子灵机一动道:“查爷,我有个法子,就是损了一点,不知道当行不当行。”
“什么法子?”
“咱来个偷梁换柱,再来个死无对证!”胖子的法子很简单,明天他就去弄口小棺材来,对外号称已经找到了马文军,并且当着全村人的面一把火给烧了,至于里面的骨头嘛,到时候随便弄个体型相仿的猪啊羊啊,只不过这一招先斩后奏得防着那娘们要发疯。
查文斌左思右想,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要不然这事一直拖下去他们实在太被动,眼下要化被动为主动。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更靠谱,查文斌连夜和叶秋一块儿去到了柳家,说明了来意之后,那少女带着他们进了密室,查文斌取了其中一小块“神仙醉”匆匆返回了家中。
第二日一早,洪村的村口非常热闹,一个硕大的台子已经搭好,查文斌身着一身鹅黄色的道袍,那案头上摆放着完整的猪头,两边的烧饼叠的都快要跟他人一般高,粗大的香支足足有拇指宽。
这样的场面,毫无预兆,洪村的男女老少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谁也不知道这个小道士又要做什么了,老娘们拿着鞋底站在人群边上互相猜测这是哪家都出了幺蛾子把这小道士又给请来了,老爷们伸长着脖子手里捧着早上热乎乎的稀饭互相侃着家长里短,小孩们拼命的从人缝里往里挤,那台子上的查文斌犹如中了邪一般,口中念念有词已经半个小时有余。
今儿个胖子也换了一声衣裳,额头上还系着明黄色的彩带,他今天手里捧着的是查文斌的斩妖剑,其实就是一个充当童子的道具。有人在台下起哄道:“石头,就你那样还能当童子啊,案台上那个是你兄弟吧……”
底下的人顿时笑成了一片,胖子看着那只猪头还瞪着眼睛,这是天不亮叶秋在镇上买来的,“那哪是我兄弟,分明是你祖师爷啊。”胖子拿嘴岂会饶人,不过洪村的人都认识他们,胖子好客,看见男人那一根烟是肯定要发的,看见孩子喊他哥的给五分,喊爷的就给一角,总之他的人缘在这一代算是很不错。
查文斌一会儿拿着铃铛,一会儿拿着招魂幡,那台上始终有一件东西用黑布蒙着,谁也猜不准是个什么玩意。不过查文斌耍的还算不错,一会儿喷个火,一会儿又跺跺脚,演到深处,他甚至开始口吐白沫在那翻上了白眼,惹得那台下的人们一阵惊呼,纷纷叹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人群里,马老二的婆娘始终没来,这些天马老二的病情有些好转,可是儿子不见了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出过门。查文斌一直在观察着,马家老三也就是马大炮倒是在,那个汉子自从上回跟胖子打了一架后也学着客气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查文斌那嘴巴都已经张成了“o”形。还有孔老大一家,他们可是把查文斌看作了真身,那在下面一直就是窃窃私语啊,这家伙了不得啊,一准是谁谁家又倒霉了。
见到村里该来的人差不多都来了,查文斌这才停止了做法道:“今天,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送一个人早点上路。”说罢他特地清了清嗓子朝着马大炮道:“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咱们洪村一个孩子来找我,说是他每天在受着冰霜冷冻之苦,想要重新投胎做人可是却又一直未能入土。我一觉醒来就在床头看见了这个东西!”查文斌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枚小玉佩,就是那种人造石,这是从马文军的身上取下来的。
他接着说道:“这孩子是在求我啊,我醒来便算了一卦,这卦上说这孩子有个极好的机会可以投胎到去到一条富贵命,只要今天入土,三天之后他便会重新做人,将来那是大富大贵,官至顶峰。于是我便想啊,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没有了,而且他还给我留下了信物,所以,我决定今天一早赶忙起来送他一程,各位乡亲父老也可以一同做个见证!”
第二十四章 名动湖
“怎么见证呢?”台下有人问道。
查文斌伸出手道:“这位大哥你问的好,这人啊是有命的,我们道士有一门手艺叫做‘辨骨称命’,每个人的骨骼都不一样,越是有福气的人啊他的骨头越是香,你要不是不信一会儿我给你瞧瞧,这个孩子的骨头烧完之后定是香气扑鼻,那是因为他马上就要转世投胎到那发福大贵命中去了。”
这些个台词都是胖子教他说的,编的反正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那个年代的农民大多朴实,查文斌本身在当地也是深得人心,所以他的卖弄虽然有些夸张却没有人怀疑。等到他手中的灵牌往下一丢,那人群顿时纷纷向后一退,手中把那红布一掀,一方一米多点的小棺材已然露了出来。
那台子此刻也被拆除,原来台子下方都是叠得老高的柴火,胖子把煤油往柴火上一撒,查文斌一声喊道:“吉时已到,点火升天!”
“轰”得一声,巨大的火苗带着黑烟顿时冲天而起,人们吓得纷纷后退,这大白天的在村口他竟然就真的敢烧棺材。这时有人凑上来小声问道:“这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没听说啊。”
查文斌对着马老二家努努嘴道:“他家的。”
那人也是个大嘴巴,得了消息马上转身回去就喊道:“知道了,知道了,是马老二家那个马文军啊,哎呀,这孩子命苦啊,可算是熬到头了,下辈子终于再也不用那么可怜了……”
人群里顿时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个老娘们尖着嘴唾沫横飞道:“我早就猜到了是他嘛,不是他还有谁,我们村里就那一个夭折的孩子。”
“花婶啊,你先不是说老李子那那个小孙女么,就年前病死的那个……”“怎么会是老李啊,你听错了,我明明说的是老马啊,老李那婆子不是信耶稣的嘛,他家才不会请道士呢,这我怎么会瞎说啊……”
人群里有一个人此时慢慢退了出去,查文斌看得真切,正是那马大炮,他一路小跑的往马老二家赶去。不一会儿,马老二就由他兄弟扶着,那婆娘更是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就冲了下来,胖子给叶秋使了个眼色道:“一会儿可就看你的了,下手别太重。”
女人的哭声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查文斌和叶秋也趁机走到外边,果然那女人嚎啕得就要火堆里扑,一些不明真相的老妇女纷纷拉着她劝道:“老二她婆姨啊,人死不能复生,小道长都说了,你家学军三天后就会重新投胎到个富贵命,想开点啊……”
那女人此刻喉咙里是被泪给顶住了,一口气没喘上来,那话到了嘴边也说不了,只是瞪大着眼睛满脸怨恨的看着查文斌,嘴中始终是一个“你……”字再也没有下文。就在这时,查文斌赶忙上前去佯装扶着她道:“婶啊,别难过,文军过几天就好了……”这时,叶秋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他的动作非常之快,手掌朝着那女人的脖子上轻轻一磕,接着那女人便往后一倒恰好被他给扶着了。
人群里顿时有人喊道:“哎呀,哭晕了,真是作孽啊!”
有些心肠软的已经背过身去捂着自己孩子的眼睛喃喃自语道:“当娘的真是不容易,哪个舍得啊,都是亲生的骨肉,说没就没了……”
等到马老二步履蹒跚赶来的时候,那火烧得十米之内都已经无法靠近了,他知道自己儿子已成了僵尸那事儿。这种事儿万一说出来以后他们俩夫妻也不用在这村子里呆了,谁见了还不跟见了瘟神一样的躲着,方才老三把事情与他说了,他到底还是个开明人,心中对查文斌非但没有责怪,反倒是充满了感激,至少那件事的背后,查文斌已经替他瞒着了。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马老二心里暗道,或许这就是命,孩子啊,都是爹没用,希望你下辈子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吧……
这场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才熄灭,胖子假模假样的在里面寻了几根骨头,其实他一早放进去的是剁掉头的一只羊。这种捡骨头的事儿是没有人敢去靠近的,反正隔着远的看见他把一些骨头敲碎都塞进了一个瓮里,那时候农村里还没什么骨灰盒,火葬的都是用这种和酒缸类似的小瓮。
查文斌把那块玉佩给了马老二道:“叔,拿着吧,以后有个念想。”
这会儿胖子拿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朝着查文斌喊道:“查爷,真的很香啊,果然让你说中了!”
他这话立刻又引起了好奇的人们关注,难道人骨头被火烧了还能有香的,不都应该那那焦糊糊的味道嘛?
胖子用一块锦帕包着一块小骨头,懂的人一眼便能瞧出那是一块髌骨,他拿着那骨头对着还没散去的人群道:“来,你们闻闻,可香着勒,这孩子真的有福气啊。”
不过有胆子敢去闻一块死人骨头的洪村还真没几个,不过那也不代表没有,这不一个愣头青就上来了,他只嗅了一下就满脸陶醉的说道:“我滴个亲娘哎,咋得这么香勒,这要比桂花还要好闻呐。”
“当真哦?”果然,有人开了头就有第二个,胆子都是被壮大的,经过几个人的辨识,每个人都把这种自己从未闻到过的奇异香味用各种自己所能表述的语言形容了一遍,总之那东西经过辨认的确是自己闻过的最香的。
不要说他们凑上来的,那些离着比较近的围观的人也都闻道了一股香味,这一下人们开始啧啧称奇,有人说,查文斌这是好本事,积德行善。也有人羡慕马老二的儿子命好,虽然短寿夭折可竟然会是这般的结局,还有人说这一定是仙胎,说是天上的童子下凡走一遭的……
很快,洪村出得这间奇事就传遍了浙西北,反正越往外说就是传得越神乎,查文斌这个名字再次响彻了这片大地。几乎是第二天就有人开始陆续拜访,有认识的,也有生面孔,寻他去做红白喜事的,去看阴宅阳宅的,还有算命问卦的,一时间周边乡镇都知道五里铺出了个年轻道士,本事了得。
动静闹得这么大完全超乎了他们的预料,眼下胖子是最为得意了,一来解决了马文军的烦恼,二来查文斌这块招牌可算是打出了第二步,比起正月里小镇上那个查文斌,现在的他更是很多人眼里“真人”的代表,各种预约纷至沓来,这让查文斌多少开始有些不适应。
接到的第一单是瞧个阳宅,这人是最早来的,另外一个镇上的大户黄四郎。改革开放后,黄四郎凭借着好使的脑子先是倒腾山货到城里,再把城里的新鲜东西倒腾回县城,一来一去两手交易,赚的是盆满钵满。
他的红包非常大,足足两千元!这在当时已经堪称天价,那会儿街边算命的只需给个一角钱便能陪你侃上半天,就像上元宫女说天宝旧事一般唾沫子横飞。可是这黄四郎一出手就是整整两千元,胖子为什么执意要查文斌接下这个单呢,他说第一,从此以后你的身价就有保障了,这个数就是咱的市场价。
“什么是市场价?”胖子挥舞着手中的红包道:“这就是市场价,有人出钱,现钱!”他把那钞票抖得哗啦啦的活脱脱一个暴发户,“第二,有了这块招牌,咱们打进县城摸摸路子,一举两得,查爷定位就得是高端用户,啥叫高端?咱不是去过香港嘛,朱子豪那样的就叫高端。这种人,人傻钱多,咱不赚白不赚,还可以利用他们的人脉,到时候别说是几个流氓痞子,就算是地头蛇要不了多久老子就把他们全部给揪出来办了!”
当天中午,查文斌就带着俩“童子”到了那镇,这个镇叫做孝镇,也算是个千年古镇,镇上有一座地标叫作云鸿塔,是当地一个大孝子建的。这个镇以孝为名,号称是孝子故里,传统文化在这里非常盛行。文革刚过,到处都是一片崭新,有钱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改善生活了。
那地基是黄四郎花了不少钱买下的,地理位置正好就坐落在塔下。他带着查文斌看着那块地道:“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个四百平的大宅子,上下两层,外面全部贴上进口的马赛克,太阳一晒金光闪闪,然后在院子里弄上假山池塘,每天晚上迎着风喝着小酒岂不妙哉?”
查文斌问道:“既然这么好,那您还请我来做什么呢?”
黄四郎卷起衣袖道:“那当然是请您来给瞧好大门朝向啊,这俗话说大门朝得敞,黄金有万两,我这怎么得也得请查师傅来给瞧瞧啊……”
可是查文斌只来回走了几步就摇头道:“你这地方不行,这地有十贱,一贱八风吹穴,二贱朱雀消索,三贱青龙飞去、四贱水口分流,五贱摆头翘尾,六贱前后穿风,七贱山飞水走,八贱左右皆空,九贱山崩地裂,十贱有主无宾。黄老板这块地,贱了其中的三成,当然算不得是什么好地了……”
地二十五章 化财积德
黄四郎那脸色顿时就跟杀猪一样,紫青紫青的,这些年发财后他就想着光耀门楣,这块地是整个孝镇要价最高的,后面就是云鸿山,山上百岁以上的老树不计其数,头上又有宝塔在顶,唯一要说风水有什么不好的,便是往左三百米有一处新四军的革命烈士纪念碑。
“那块革命烈士陵园倒也没什么,山脚处已有凸出的部分挡着了,可是你这这儿恰好是个深凹进去的平地,你再看前面那条河又在改道,恰好犯了山飞水走的忌讳。这头顶是宝塔,这里就说明已经有主了,不管是何人建塔都是功德无量的一件美事,你又有何才德坐享其成,这岂不就是有主无宾?
再依照整个镇子的布局,你的左右两方将来几年之内恐都不会再添新宅,左侧是个陵园已经固定,右侧呢是一大片农田,而且还是示范区,空旷是空旷,可这天下的美景岂可一人独享,左右两边的风浪没有人替你挡一把,这根基又怎能坐得稳当?”
查文斌把这三点说的是清楚明白,黄四郎听着是又怕又悔,怕的是他若是真在此处建宅便会如同查文斌所言是块贱地,悔的是当初买地之前没有请这个高人过来瞧个明白。这生意人最是相信风水命运,黄四郎买了这么一块地也只能砸在手里,就在他黯然失神的时候,查文斌却说道:“不过,我估计十年之后你这块地就会转运,你可暂且先放置缓一缓,让你能够发财的是老宅,你的财运还能走上一阵子,没必要着急。等到将来这左右两侧都有屋子建起,你每逢初一十五都去那云鸿塔下烧香送纸,让它认定你为自己的信徒,然后再把地基加高一层,这样便是一招太师椅可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黄四郎是连声谢过查文斌,这原本是个垃圾自己当宝买了回来,可经他这么一指点似乎又有希望了。不仅两千元红包分文未少,他还特意多加了一千,这黄四郎逢人便说这查文斌的本事了得,查文斌的口碑那一下就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就好比是明星代言一样,黄四郎在周边四镇八乡那可都是名人啊,他都说算的准的那还有假?他那一张嘴要顶多少种关于查文斌的种种传言,中国人喜欢跟风,哪儿都是一样,口口传播的效应那时候比现在要更加的可怕。
查文斌的身价赶着线往上涨,安县的大小富豪纷至沓来,甚至还有不少是当地政府里谋公差的。这想升官发财的最是喜欢这一套,不过也有不少穷苦人前来查家,多数一看那门口别人大包小包的场面又都默默退了回去。
一周多一点的时间,查文斌替人看了三处阳宅,两处阴宅,算卦问命的有五个,招魂的两个,请神的一个。光是这些总计收入已经过了一万元,并且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人打算请他,什么结婚看日子的,小孩取名字的,生男生女的,他那会儿都快赶上明星了。
胖子那是夜夜数钱数到抽筋,嘴巴笑得都开始合不拢了,那个年月万元户是多么难得,都是要被当地报纸拿来做广告宣传的,可是他查文斌几天功夫就得了这么多票子,乐的胖子直说这生意做得。
咋不做得?一不用场地二不用纳税,吃别人的喝别人的,遇到客气的还有小车接送,别的礼品什么的已经堆了一屋子。好酒好烟那已经是不稀奇了,各种精美糕点都让胖子又加重了一圈儿,就连钭妃都落了不少好处,别人送的说是能美白的雪花膏,还有涂着鲜红的唇膏,这些个在当时可都是稀罕物件。眼瞅着这好日子就要来了,查文斌在一天晚上却把四人都给叫上说是要开个会。
会议的内容非常简单,查文斌决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浙西北当时还是一个欠发达的小县城,一是交通不便,而是资源匮乏。农地九成九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所以查文斌决定要把这些挣来的钱都拿去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
这个决定钭妃是赞成的,叶秋也没意见,唯独掌管账房的胖子有些微词,不过在查文斌的劝说下他也没着。查文斌说了,这件事若是不按他的意思办,以后胖子介绍来的那些人自己一概不见。
“哎……”胖子叹了一口气道:“谁让你是咱老板呢,没了你这棵摇钱树我还能蹦跶什么?”
“还有一点,”查文斌对他说道:“从现在开始,每周只留十天出去接活儿,余下的时间空给那些付不起钱的人,我已经听说有人因为囊中羞涩被拒之门外,这香火旺不旺瞧得可不是兜里满不满,得道得道,没有德何来的道,我们不能掉进钱眼里了,不然跟那些圈地收门票的道观又有何区别?”
胖子被他训得哑口无言,那一阵子,安县各个乡镇好些孤寡老人和五保户一早开门的时候都会发现门口放着赶紧整齐的袋子,里面有粮油面米,过节的时候还会添上荤腥,除去这些有的还收到了棉被棉衣,更加直接的则也有收到过现金的。
无一例外,这些东西既没有留下署名也没有留下记号,于是当地开始传言有个大善人出现了,不少受了恩惠的老人实在无人可感激就只能对着上苍磕头拜神,就连当地的媒体和政府都受到了震动,一时间,安县出了个活雷锋的消息满天飞,就连省级的报纸都刊登过连续报道,号称人们学些安县的那位雷锋同志。
查文斌与胖子定下规矩,除去他们自己的日用开支,其余的多数都拿出去捐赠,也有得地方被文革迫害过的宗教份子也收到了从远处匿名发来的慰问金,有得被毁的道观收到了重建金,谁也不知道这些钱财是从哪里来的。
偶尔走在街上见那些人都在议论着,查文斌的心中从未有过今天这般的高兴。
那天找查文斌的是当地一个老板名叫李安,此人便是传闻中的安县首富,主要干的是钢筋水泥的批发生意,这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全国各地都在热火朝天搞改革,哪里不用这些紧俏物资?所以,来的人派了一辆高级的小车,查文斌也不认得,只听胖子说是进口的高级货,坐在里面软塌塌的,比黄四郎家的沙发还要舒服。
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弄堂,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座筒子楼下,李老板打开车门十分热情的迎着查文斌出来道:“今天就麻烦查先生了,一会儿我有个朋友有点小事想请查先生帮个小忙,事成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看着那鼓鼓的皮包,胖子早就想狠狠宰他一刀了,这个家伙在当地的口碑并不怎么好,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角色,之所以接他的活儿也是想打听打听那个吴半仙的事儿。
进了那有些昏暗的筒子楼,顺着楼梯来到了三层,李安在一户门前轻轻非常有节奏的扣了三下,然后又扣了两下,再又是三下。普通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胖子那种老精鬼一眼就瞧出这里面是有名堂的,他心里嘀咕道整得和中统特务一样还发暗号呢!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道:“谁啊?”
李安笑着客气道:“大哥是我,您要找的人我给您请来了。”
门开了,里面出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中年男子,白白净净戴着一副当时少见的金丝眼镜,头发梳着也是那会儿流行的三七开,俗称西装头。
这个西装头看外面有四个人就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人,你是怎么办事的!”
李安见他不悦赶忙拉着查文斌介绍道:“这位就是查文斌查道长,他可是咱们安县的神人啊,现在想请他过来一趟可不容易,”他又赶忙指着胖子和叶秋道:“这两位都是查道长的搭档,都是自己人,大哥您放心……”
那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查文斌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道士,怎么这么年轻?”
查文斌没有接话,只是笑笑,又是李安圆场道:“大哥,您别看他年纪轻,查道长自幼学道,天资聪慧,十岁的时候就开了天眼……”
那人极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别说了,有没有真本事是靠嘴巴说说的嘛?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要是办砸了,小心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我让你找个靠谱点的你也不上点心!”
听到这里,胖子已经要发飙了,他娘的,多少人等着查爷呢,你还挑三拣四的。不过查文斌要比他能沉得住气,一早他听胖子描述李安的为人便知这人不好对付,他况且对这个男人如此卑微,那只能说明此人的能力远在他之上了。
他用手拉着胖子轻轻往后一退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恐怕我的确年纪尚轻不太合适,那么多谢李老板的好意,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叶秋冲着那人飙了一句什么玩意就把李安晾在门口不知所措,才下了一楼查文斌又停下脚步冲着楼上喊道:“今天的事儿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来过这里,告辞……”
第二十六章 打蛇打七寸
“慢着!”上面那人突然喊道:“你们上来吧!”
不一会儿,李安就一路小跑的追了下来,这回该是轮到胖子表演了,一脸不屑的三个人扭头就走,李安又是递烟又是赔不是,一口一个查先生,最后干脆就喊爷了。等到查文斌都快走出那筒子楼的时候,他一把拦住道:“这样吧,原来说好是三千的,我给你们再加一千,四千!”
查文斌一声冷笑继续往前走,胖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家查爷不差钱,四千块你出得起别人也出得起,送你一句话,心不诚则不灵,刚才的事儿上面的神仙可都是看着的。”
“哎呀,那你就再跟神仙老大说说好话啊,我那大哥为人只是谨慎了一点,其实他是很尊重像查先生这样的人物的。”
胖子一挥手道:“别,现在不是我们不想干,是神仙不想干了,神仙也是有脾气的,我们天天是香火孝敬一刻都不敢怠慢,你那大哥一张嘴就全得罪了,我们还得回去烧香赔不是呢。”
“五千!”李安喊道:“五千块,多得那点钱算是我孝敬神仙老大的,您看什么香油好就使劲买,只要神仙他老人家乐意。”
胖子这才一路小跑上去拉着查文斌道:“你先配合我一下,今天不宰这王八蛋我就不信石!”
“李老板,我们查爷说了,神仙也是有时辰的,刚才他是请好了神一早约的时间,现在神仙去睡觉了,谁敢打扰?这样吧,下回,下回咱们再约好嘛?”
“六千!”李安喊出这个价格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了,六千块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那会儿一个普通工人五年的工资总额。他抓着查文斌的手臂那张脸都成了苦瓜色道:“查先生,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规矩多,我李安在安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这事儿只要查先生给帮忙做了,将来无论查先生遇到任何麻烦只要一句话,我李某绝对帮您摆平!”
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好吧,看在李老板如此的诚心我就破例一回,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有些活儿我也是未必能接得了的。”
李安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无论查先生能否办成,这六千香火钱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您的。”
五分钟,只是摆了一会儿谱,整整价格翻了一倍,这生意,胖子干的做梦都要笑醒了。这几天正寻思着孩子就要开学了,他准备买一些孩子用的东西送过去,浙西北因为条件差,不少孩子都还在用小竹子夹着铅笔头写字,作业本那就更加别提了,不少人因为上不起学就干脆辍学在家。这笔钱如果来了,刚好可以解开眼下的燃眉之急。
重新上了楼那西装头已经在屋里独自喝着茶了,才一走进门查文斌就问道一股浓浓的香火味,这楼外面看上去虽然不咋滴,可是里面装修的却是极为讲究。进门的玄关处放着一只鱼缸,里面一白一黑两条金鱼模样很是漂亮。地上铺着崭新的木制地板,这在当时来说绝对属于高级货,李安脱掉鞋子先进了门,胖子嘀咕了一句真他娘的麻烦。
他那臭脚丫子一脱出来顿时让李安都不得捂住了鼻子,胖子笑道:“要不我还是穿着鞋?”
“脱吧脱吧,我给你找俩塑料袋包上。”
“别,那样的话我会不接地气影响查爷发功。”
这时里面那人道:“让他们就直接进来吧,回头找人打扫一下就是了,那么磨蹭。”
进了屋子,里面一水都是红木家具,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台进口彩电,什么冰箱洗衣机他家里都是一应俱全,客厅的顶上还挂着一盏非常漂亮的水晶灯,就连胖子都看得十分眼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得会这样的深藏不漏。
左手边有一间书房,男人的背后放着整齐的书籍锁在带玻璃的柜子里,后面一块硕大的泰山石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这块石头造型奇特气势宏伟,一看就不是凡品。在风水玩意里头,上品的泰山石可是非常名贵的,把它放在身后那就意味着有靠山,是个典型风风水局。
他进屋的时候就发现这宅子不光是里面奢华,摆放也是极其讲究,玄关处的黑白鱼更是一对宝贝。这《易经》里就指出:“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玄关处的鱼缸,离不了水,所以鱼缸在风水学里是“水”的同义词,除了有观赏价值之外,在风水方面亦有其接气化煞之功效,一黑一白代表着一阴一阳,两条鱼整日在鱼缸里游来游去也就代表着太极在这玄关处生生不息。
其它的一些摆放甚至是植物都是严格按照风水局的布置,能够完整设计出这样一套局的人查文斌还是相信他有真本事的。
看一个人的面相其实是可以看出他的职业的,查文斌见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线条粗中有细,一双眼睛虽有镜片遮挡可还是遮不住里面的闪着的精光。
“查先生,方才是我失礼了,所以还请多多见谅。”
查文斌也客气道:“小子不敢在贵人面前卖弄,您有什么事儿需要我来办不妨直说。”
那人掸了掸手中的烟灰道:“我想请查先生来帮我测个运势。”说罢他退过来一份信封,胖子起身拿过递给了查文斌,拆开一看里面原来是一副生辰八字。
“敢问先生要问财运喜运还是官运?”
那人说道:“财运怎么说,官运又怎么解?”
查文斌道:“古人云,升官发财,自然是官运要在前,财运要在后,恕我直言,先生问得应该是前者。”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得?”他指了指李安道:“他告诉你的?”
李安连连摆手道:“大哥,我可真的什么也没说啊。”
查文斌起身单手背着身后道:“首先,先生的印堂到天中,隐约可以看见有骨隆起直入发际,光亮润泽没有破损,此为伏犀骨。生有此骨的人可谓贵不可言,有做高官的命。假如额头上既有伏犀骨,日月角又隆起,呈三足鼎立之势,那么更是官运亨通,一定能位列三公。恰好先生的日月角今日有微微隆起的迹象。”
他接着说道:“您的眉毛生得清秀细长,离眼又高,眉尾微微上扬,超过眼角而不散乱,这是典型的富贵之相,无论是做官还是行商都会顺风顺水,此为保寿官。第三,人的眼睛是检查宫,先生眼睛生得黑白分明,含有真光而神藏不露,长而秀者,才可算洞察真伪之眼。有此眼者,才能洞察秋毫处事分明。您的鼻梁山根隆起挺拔,鼻翼宽大,鼻头丰厚不露肉,鼻翼宽则不露洞,配合您高且有肉的颧骨,此为审判官。”
那人听得有些性质,终于脸上多了一丝笑道:“你接着说。”
“人的耳朵为采听官,先生耳朵长而厚大,紧贴后脑,高度超过眉毛,轮廓分明,孔大且有垂珠,色泽白润,为福寿双全之相,配合您其它部位端正的相貌,则一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您的嘴巴巴生得大小适中,嘴形方正有明显的轮廓,嘴唇红润亮泽,而牙齿生得周正而密,白而光莹者,定是出口成章。配合左右两腮的饱满,地阁的方圆,先生这面相天生便是为官的命。”
那人静静的看着查文斌道:“完了嘛?”
“完了。”
那人拍拍手道:“说的不错,说的很动听,你比之前来的一个道士要讲的更加惟妙惟肖,所以我觉得你值个一百块钱,至少比那些人讲得要让我觉得舒坦。”说罢他又起身道:“李安,送客,我要找的可不是只会这点皮毛就卖弄嘴皮子的货色。”
“慢着!”这回轮到查文斌了,那男人冷冷的看着他,可查文斌此刻却放松了下来。他缓缓的喝了一口茶道:“最近先生可是每天夜里两点左右都会惊醒?”
那人心中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查文斌继续说道:“先生的左肩微微比右肩现在高出了两毫有余,是不是觉得每天背后都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寝食难安?家中是否最近有亲人疾病缠身,甚至是飞来横祸!”
不等那人说话,查文斌突然起来双手往他身前的桌子上一搭道:“你要问的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您想的事儿恐怕一件也随不了愿。不光如此,接下来先生还会看到更加可怕的一幕发生,您的家庭,您的事业,您的财富,甚至是您的身体都会走下坡路。这个下坡路不是一般的缓坡,而是个深谷,一旦跌入就是兵败如山倒,永无出头之日!”说完这句,查文斌双手重重的拍在那桌子上,那人当即猛地往下一坐,背后的汗水顿时哗啦啦的像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
看八字,查文斌从不会走眼,只是看了八字他一般也不会全说出来,今天遇到的这人他隐约感觉将来或许对自己会有一些关系,索性给他来了一个先甜后苦,要打,就要打七寸,对付这种高傲的人,查文斌知道不来点真家伙给点猛料他是绝不会轻易相信你的。
第二十七章 吃骨灰的人
那人瘫坐在椅子上良久,不知发生了是何变故的李安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不停的给查文斌使眼色,那意思是让他说几句话好话听听,可偏偏查文斌就是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对方,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彻底击垮对方心里的防线。
终于他缓缓开口问道:“你叫查什么?”
“查文斌!”
“好好好,查文斌!”那人不停的点着头道:“你说的没错,每一件事都让你给说中了,这里面有些事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不知道。”
查文斌这才坐下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那人对胖子道:“你们也请坐。”此人的确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到了这一步这话匣子终于算是打开了。
这事情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此人名叫毛建国,职务现在是省里一个负责工程建设管理的一把手,原先也是从这安县走出去的……
毛建国年轻的时候大学毕业是个中学教师,在那个年代大学生是极为少数的,因此在教书两年后就调到了县教育局,后来一路攀升到县副处级这个级别将近有十年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一些资历比他浅,能力比他弱的都获得了仕途升迁,这让毛建国十分难以接受。
说来也巧,那一日他心中闷闷不乐便独自前往小饭馆里喝闷酒,一斤多烧酒下了肚毛建已是满脸赤红。这时,邻座那个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人又拿了一瓶酒坐到他的面前,一开口的那番话与查文斌描述他面相的话语十分相似。
毛建国说道:“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在那个动荡的岁月里他居然敢在公共场合谈论算命占卜,而外面的街上就有红卫兵的队伍高喊着打倒封建迷信的口号而过。我当时的确心中也是郁闷,酒也喝得挺多的,不知怎得在他那一番话中居然就相信了此人。”
两人结了账,毛建国便随着那人回到家中,那人先是指点他如何摆放家中的风水局,又给他讲解了接下来半年命运中会遇到的贵人,并且大致讲述了那位贵人的特征。果然,接下来的半年,毛建国官至正处,提拔他的那位贵人是原先的一个老上级,因为这件事,让毛建国对于那位喝酒遇到的先生更是大为感激,只可惜对方并无留下半点信息。
那年春节,毛建国第一次感受到了地方部门一把手权利带来的好处,各种来拜年的同僚和下属络绎不绝,这让他有了想要爬到更高权利巅峰的欲望。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到当初与那人相见的酒馆瞎逛,希望能够再次遇到。当月的月末,在饭馆的门口两人迎面而遇,毛建国找了千百遍的“恩人”终于出现,一番豪饮过后,毛建国便把心底里那个想法和盘托出,对方更是当即表态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查文斌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既能给你官运亨达,你又给了他什么允诺作为回报?”
毛建国此刻也是满脸的悔意,他说道:“这权利的欲望一旦被打开便是可怕的,那人说我的官运能走到现在其实已达巅峰,要想继续那便只能借运,于是他便让我开始吃这个……”说罢,他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一个小方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绸制的红色布包,把这铁盒子推过来的时候他面露死灰之色,好像心中藏到最深的那个秘密要被暴露出来。
查文斌解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胖子瞧了一眼便道:“好啊,原来他竟然是教你吸毒啊!”
那人慌忙解释道:“不是毒品,只是……”
查文斌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当即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毛建国道:“他竟然要你吃人的骨灰?”
没错!这包东西竟然就是骨灰!
这个结果让叶秋的脸上都隐约有了一丝表情,胖子更是大呼道:“靠,这也太重口味了!”
“自从吃了这个,我的官运的确开始一直走上行,没过几年就升到了市里,又过了几年到了省里。作为回报,我满足他提出的任何条件,包括金钱、女人还有给他手下的人打理关系。”他顿了顿道:“越往上,我就觉得越这样下去很危险,我曾经想拒绝他,可是只要我断了这个东西每逢夜里都会感觉有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每每醒来,那些东西就会向我索命,现在搞得我是进退两难……”
查文斌道:“所以,你想找我来帮你解决这件事?”
毛建国道:“查先生,只要你能帮我摆平,价格随便你开,只要你要的起,我就付得起。”
胖子讥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过河拆桥的意思,人家既然助你飞黄腾达了,你现在也是屁股上沾黄泥有屎没屎也分不清了,反正已经黑了为什么不一黑到底呢?”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贪官,想不到现在有人做官也用上这些手段了,查文斌听完真觉得是有些触目惊心。这个法术他还真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叫做五鬼行运大法,收取一些阳寿未尽却横死之人的骨灰放在家中供奉,以金木水火土五种条件下分别盛放遗骨,再以鲜血养足七七四十九天功法便可小成。
此时,若取了那些人的遗骨磨碎吸食,便可借那些人未走完阳寿的命中凶吉,若是取吉的部分便是行好运,取凶的部分便是行霉运。这种法术本也是源自茅山派,是一种被列入禁术的不出世类秘法,因此术过于歹毒,行法者和受法者都极容易受到反噬。一些愿意行走偏门,想在短时间内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会铤而走险,用这种歹毒蛮横之术。
查文斌道:“所以,你现在不想干了,但是别人并不愿意,你觉得自己被人控制了是嘛?”
毛建国有些痛苦的点头道:“我一双儿女都大了,我再用不了几年也要退休了,但是那人提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他甚至要我提供未成年的处子。”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气,摘掉眼镜后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我虽然干过一些坏事,可我也不是畜生,这种事是要断子绝孙的,我怎么能干得出来?”
“算你还有些良心,”查文斌道:“不过你的前半生行鬼运太多,将来终老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一对应的报应的,人的命格从一出世便是注定的,借得越多将来要还得也越多,逃不掉的终究还是逃不掉。”
毛建国急忙说道:“我知道,我会还的!”
“还?”查文斌冷笑道:“你拿什么还?你真以为那个人在帮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我查某人虽是一介平民,但却痛恨为官者鱼肉百姓,你且好自为之。”说罢他便起身,对于这种人的结果从一开始便是注定的,查文斌对于他没有半点同情之心,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
“扑通”一声,那人跪下,旁边的李安连忙上前去拉道:“大哥你这……”
“查先生,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不指望自己能够独善其身,只想求个家人平安,若是查先生能帮我度过这一劫,我自当会去坦白自首,我死不要紧,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十几岁的一双儿女,查先生您是真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家人?家人怎得?”
那毛建国就那般跪着说道:“现在我妻儿老小根本不敢回家,已经躲到外地朋友那儿暂住,连续一个月已然是夜夜闹鬼不能寐,梦中都有恶鬼缠身,如此下去总有一天是要被害得精神崩溃。”说罢他起身去到外面一个房间里,不一会儿手上拿了一个画架出来,查文斌随手翻了几页,前面多是一些花花草草的风景写生,可是当他翻到后来时确是大吃一惊。
“这些是谁画的?”
“我女儿,”他擦着眼泪道:“以前老师都说她画画很有天赋,可是最近学校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我女儿开始有些不对劲,起初的时候我还没在意,后来一次我晚上看见她作画的时候竟然在跟画架说话,我听了内容更是不寒而栗,她居然在对画商讨如何自杀。”
后面的这几页画,全都是一些诸如上吊,淹死,有的是刀割,车祸,总之各种人死的方式全都展现在这些画上。从那画像中人的五官上来看,着几幅画画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正是烂漫的年纪,怎得会画出这番景象,与前面的阳关画作反差之大让人觉得震惊。
毛建国又打开抽屉,缓缓的拿出一张卷着的白纸,犹豫了片刻还是递给了查文斌道:“这是她学校的老师给我的,说是她在学校画的,您给看看吧!”
查文斌打开一瞧,背后的胖子顿时惊呼道:“我的老天爷,你确定这是你女儿干的嘛!”
第二十八章 怪异的少女
这是怎样的一幅画?为什么会引起他们如此大的震撼?
有人说,好的画家一定是有些精神类疾病的,正因为他们的思考的东西与众不同,甚至是另类,所以他们的画才显得是那样的超凡脱俗自成一派,比如梵高,比如毕加索。
毛建国的女儿叫作毛青青,今年十三岁,是个中学生。从小毛青青就喜欢涂涂画画,教师出生的毛建国非常重视子女的培养,为此,从小女儿被挖掘出绘画天赋后,毛建国就在她课余时间为其请了一些著名书画家进行培养。读小学时,毛青青的所作的画已经展现出了过人天赋,并在一些学生类绘画比赛中经常获奖,对于这个女儿毛建国也是疼爱有加,三年前,他托人又花了重金为其寻得一位中国美院的油画系高级教授,并拜入其关门弟子。
每年的寒暑假及周末,毛青青几乎都是在西湖边那座专门为高级人才准备的幽静别墅里度过的,大约三个月前,老教授要远赴意大利进行文化交流,期间毛青青并未回家,而是约定在老教授回来后要给她一副展现出近期水准的作品。
两个星期后,教授如约归国,从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爱徒时便觉得她有些和平时不一样。毛青青虽然喜欢作画,但性格却是开朗活泼和阳光的,所作的画也以象征着美好事物的阳光系列为主,可是这一回见到自己,毛青青却一反常态眼神冰冷,家中保姆更是告诉他,这个女孩在他出门的半个月内几乎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毛青青最爱的两道菜是西湖醋鱼和龙井虾仁,平时每天到饭点她都会做到碗内干干净净,可是最近这两周她几乎对保姆所做的饭菜不闻不问,问她饿不饿也只是摇头,每餐只稍喝点水便又独自回房作画。
有一天,因为家中断电,保姆的饭有些夹生,于是她便把这些饭给倒了重做,可是毛青青却不知怎得摸到了厨房里,她捂着嘴告诉教授道:“我看到青青蹲在地上用手去抓垃圾桶的剩饭吃……”
除此之外,保姆还告诉教授家中冰箱里一些腌制的腊肉和没有加工过的酱鸭也经常莫名其妙的就没了,而青青的屋子也有两周时间没有让她去打扫过,每次敲门她都以不要打扰她为由拒绝开门,她非常担心青青的状况,因为既联系不到青青的家长,教授又在国外,所以这保姆也是急得团团转。
教授听完保姆的诉说,又看着那关着的门,他从心底还是很欣赏这个女孩子的,他认为她将来会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女画家。所以,他决定要和爱徒好好谈一谈。
敲门,门并未开,老教授在外面喊了几声也没有人作答,考虑到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老教授既怕出意外又怕尴尬,于是就取了钥匙让家中保姆前去查看。不料的是,门居然是被反锁的,绕到后面窗户边透过窗帘缝隙,隐约的可以看见青青躺在床上,似乎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东西极像是血迹。
感到情况不妙的教授便立刻联系了锁匠强行破门入门,进门之后这才发现屋内臭气熏天,满地吃剩下的各种骨头,青青已经昏倒在了床边,抱起来一看,手腕处有一道五公分长的伤疤,肌肉外翻露出了里面黄色的脂肪……
被送进医院之后,青青送算是捡回来一条命,过了不多久连同人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那副画,那个她即将要呈现给教授的作品:
那是一幅肖像画,画得是类似蒙娜丽莎那样的半人像,画中人是个教授和毛建国都未曾见过的男子,整幅画那男子的模样极为骇人,七窍全部都在流血,画得样子也十分逼真,人瞧了觉得仿佛画中人现在还在不停的留学,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里面露出的目光充满着幽怨、不安和仇恨!
整幅画的底色也是一片猩红,让人一瞧便觉得瞬身不舒服,这便是青青用了两个星期完成的作品。老教授说,他从未教过青青画这种类型的油画,并且画中红色的部分用的也不是油画的颜料,而是来自于她身体里流淌的鲜血。
“用血作画?”这可是闻所未闻的,胖子说道:“您女儿是不是中邪了?”
那毛建国点头道:“查先生,我虽死不足惜,可是我这女儿他是无辜的。自从她回家之后便茶饭不思,整日把自己关在房屋内,她居然还……”
查文斌见他已经说不下去,便问道:“还什么?”
“她还吃生食!”
毛青青回家后便开始不进食,忧心女儿的毛建国想尽了办法都没用,一日他想起那老教授所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送进去半碗夹生饭,没想到毛青青竟然如获释宝很快便把一碗饭给吃光了。为了让女儿能够续命,毛建国夫妇每天只能给她吃这些东西,终于有一天李安听说毛青青生病了,便特地从乡下买了几只老母鸡送来。
当晚的鸡汤毛青青没有进食半点,入夜后,毛建国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他蹑手蹑脚的起床,老远的便见厨房的地上蹲着一个人。毛建国站在那人的背后轻轻喊了一声青青,那人一转过脸来毛建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青青的手中此时正抓着一只母鸡,满嘴的鸡毛和一脸鲜血就那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便继续又回去啃食了……
知道女儿肯定是中了什么邪之后,毛建国就一直在寻找能救毛青青的办法,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都是自己的马仔李安在外面为其奔波。李安先后找来七八位别人口中的高手,有的是道士,有的是和尚,也有神汉巫婆一类的,结果有的人接近青青后被咬得浑身皮肉绽开,有的人则在施法的时候就口吐鲜血,还有几个压根就是装神弄鬼的骗子。为了掩人耳目,李安都是连哄带吓的处置了这些人,反正一是给钱,二就是威胁不准说出去,所以现在毛建国对于他找来的人都是格外小心,这些事儿如果被他的政敌知晓了是肯定会当做把柄。
一直到最近查文斌在安县名声鹊起,李安连续问了几个跟查文斌有过接触的人,经过调查,他认为查文斌应该是可靠的。到了这个时候,查文斌隐约觉得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因为李安说的那几个他请的人当中有几位还是有点道行的,其中一个和尚更是来自于浙西北的千年古刹林峰寺,这佛道虽然不同门,但是那里的和尚的确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那现在你女儿人在何处?你得带我去见她,越快越好。”
在浙江金华的兰溪市西部十八公里处有一座宁静的小村庄,地形如锅底,中间低平,四周渐高。四方来水,汇聚锅底,形成一口池塘。这口水塘半边有水,半边为陆,形如九宫八卦图中的太极,奇妙无比。
以钟池为中心,有八条小巷向四面八方延伸,直通村外八座高高的土岗,其平面酷似八卦图。小巷又派生出许许多多横向环连的窄弄堂,弄堂之间千门万户,星罗棋布着许多古老纵横的民居。外人进入小巷,往往好进难出,甚至迷失方向。有意思的是,数百年来村中居住的居民并没有意识到小村布局的奇妙之处,身在“八阵图”,不知八卦形。直到从一本旧书中查到相关记载,这一奥秘才大白于天下,原来此村是由诸葛亮27世孙诸葛大师于元代中后期开始营建的,至今有600多年的历史,名字就叫“诸葛八卦村”。
毛建国有一位朋友便是这村中原住民,复姓诸葛,名流云。相传只要有人中邪之后只要送到这诸葛八卦村是一定没有事的,所以担心家人安全的毛建国把一家老小现在都送到了诸葛流云的宅中,他们驱车赶到兰溪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刚走进这百年村落查文斌顿时觉得一股温和的气息扑面而来。
彼时的八卦村还不是现在游人如织的景象,钟池边还有妇女在其中洗衣洗菜,诸葛流云早早便在村口等候,这个地方若是没有熟人来接领还真的摸不进去。
查文斌见那窄巷中相对的两家人家门却并不相对,而是错着开,无一例外,他便好奇的问道:“此处为何这门都是错着开的?”
那诸葛流云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先祖为了防止出现邻里矛盾,把这种设计叫作门不当户不对。如果“门当户对”,两家人家每天进进出出,交往过多难免发生矛盾。发生矛盾仍要每日面对,积怨更深,难以解决。如果“门不当户不对”,问题就会因刃而解。”
这里的建筑多是一些明清时期的,有着类似徽派建筑的高大马头墙,院内多有水井和大口的水缸。因为房屋密度较大,这样的设计即使一户着火,马头墙也可以隔离火情,而充足的水源则可以及时灭火。
诸葛流云介绍,这存在除了外面嫁进来的几乎全部姓诸葛,他们的先祖按照九宫八卦的设计,在村落以水池为中心,分出八条小巷,及时房屋重建也是按照巷子的走势,所以无论怎样扩建,这个八卦图都不会变化。而在不远处还有八座小山形成外八卦,内以钟池为中心,便形成内八卦。
这样的独特的形制,让查文斌感叹着诸葛后人的巧妙,也同时明白为何那个说法是成立的。这就好比是把一个人中邪的人整日放在一座巨大的八卦图上,纵使有邪物也不敢轻易发作,外面的脏东西就更加别提进来了,如果说它是中国最为“干净”的村落那也一定不会是夸张的!
第二十九章 妙计收鬼
见到毛青青的时候她正在村子的一角支着画架再写生,一身粉红的的运动服,梳着马尾辫,一见到毛建国来了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笑吟吟的飞奔到了她父亲的怀里。乍一看,这女孩与一般的少女并无二样,倒是显得更加的欢快和阳光。
查文斌特意瞄了一眼那画架,上面画得是山水民居,到了诸葛流云的家中吃过晚饭,查文斌也觉得此处灵气充足,颇有些天人合一的味道。
毛建国只介绍说查文斌是他的朋友,抽空过来游玩,期间查文斌一直在观察那女孩的动作。无论是饮食和生活,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的迹象,看来这八卦村果然是能够镇住她身上的一些脏东西。这就好比进了医院查不出毛病,没有征兆如何下药?查文斌寻思还得走老路,要不索性就把这女孩接到村外,于是李安连夜在兰溪市里包了一层楼的宾馆,按照查文斌的吩咐,这一整层到明天天明都不会有人打扰。
晚上,毛建国的女儿和他老婆睡一间,毛建国则和儿子住一屋,查文斌他们一人一个开间。胖子去跟宾馆服务员要那些东西的时候,人家还白着眼睛,谁点餐会点什么夹生饭和半熟得鸡鸭鱼肉?另外还要了多副碗筷,好在李安价格给得足,那年月人们已经开始认钱不认人了,只要你出得起,你要狗粮回去做晚餐都照样满足。
刚到酒店的时候毛青青并无异样,毛建国与她说明天要回家,今晚暂且歇息在这儿。八九点的功夫娘两儿便上床睡觉,查文斌则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他对李安选的这个地方非常满意。
这里是最近一个台湾人新建的度假村,窗户临靠得便是兰溪江,前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子,周边几公里内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安静的可以清晰听到窗外奔腾的溪水。这种地方人少,并且眼下刚开张不久,宾客入住率又低,阳气一旺盛反倒容易受到影响。
十点多的功夫查文斌已经在楼梯的拐角处和走廊的两边尽头各放置了一份祭品,他判断毛青青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但是入住诸葛八卦村那段时间里脏东西也会因为受不了而离开,出来之后那玩意是否还会再来?换做是普通人中邪也许就不会了,可是毛青青应该是被与他父亲合作的那个人暗算的,所以查文斌觉得今晚可能会有动静。
走廊里每隔几米就有一根红绳,下方系着铃铛,如同红外线一般,两边的地上也都是一些冥币元宝。毛青青睡的房间里面四面墙壁都贴着符,唯独留着那进入处是空的,这叫入口。
十一二点的功夫,他们在一起吃着酒,忽然间门口铃铛清脆的响了一声,李安即可抓着胖子的手臂小声道:“是不是来了?真的有鬼啊!”
查文斌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道:“不是,估计是个路过的。”
“啥叫路过的?”
“就是过路鬼,”查文斌抬头打探了一下这屋子道:“你以为这里以前干净嘛?不远处还有几个坟包没清理,我估摸着以前这里八成也是个坟窝子,不过不碍事过路客有过路客的规矩,地上那些散落的冥币就是给它们准备的。”
这种类似只响了一下的铃声当天夜里起码发生了六七次,搞得李安前半夜压根没睡,一直到后半夜凌晨三点多,查文斌刚刚有些迷糊,突然一阵铃声“叮叮当当”得响过,他抓起枕头边的七星剑一跃而起贴在门边拿着手中的罗盘仔细看着。
只见那罗盘的指针从左往右大概偏了一百五十度才停下,对应的位置真好就是毛青青住的那一间。
“来了嘛?”胖子问道。
“来了!”“那还等什么,我先上嘛?”
查文斌按住他的手道:“不行,先等里面的动静。”
几十分钟过后,走廊里的尽头传来了一记开门声,查文斌此时果然出门,那一头与他顶头一碰,两人就这么相继着十几米的远相持在原地。
即使现在走廊里黑得不见五指,查文斌却任然可以看见那是一个披头散发得少女,脚上还是一双毛茸茸的卡通拖鞋,只不过现在她的神态完全和白天不同,放佛一头饿狼,似要随时而动。
这边“呼”得一声,查文斌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他跨过地上那些红线一步一步的慢慢朝着毛青青逼近,并问道:“这么晚了不睡觉,你想到哪里去?”
那少女不作答,等到离着查文斌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她突然身子一低猛地向前冲去,地上的铃铛顿时又响作了一片。查文斌早就料到她会来这手,不紧不慢的随手把个手中的东西往前一伸,待那毛青青就要赶到的时候,手腕一抖,“呼啦”一下,原来是一张黄色的伞这便就整个都打开了。
那伞一打开,毛青青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毛建国就在一旁的房间里听着,那声音绝对不是她女儿的。伞的顶上张开居然是一张完整的太极八卦图,这便是道士常用来收妖魔的八卦伞,查文斌手腕抓着伞柄轻轻一转,那伞上的图案顿时跟着旋转起来,毛青青似乎非常惧怕,转身便向后面跑。
走廊的另一头是一扇玻璃,现在正有一张帘子遮着,只听查文斌一声大喊道:“石头,准备收线!”
“好嘞!”胖子往那房门口的地上一摸索,一根极细的鱼线便被拉扯了下来,待那毛青青就要到窗户眼上的时候,胖子手中的线猛得一拉,那张窗帘“嗖”得一声往上一收,又是一张巨大的八卦图贴在了玻璃上。
毛青青顿时用手去遮挡,查文斌这边则是步步紧逼,眼瞅着实在没有地方去,毛青青只好掉头准备硬闯,可惜当她的手碰到查文斌的伞面那一刻就立刻犹如烫手一般,怪叫了一声又准备往后走,此刻她被堵着的空间已不足三米。查文斌见时机已到,接着喊道:“石头,包汤圆!”
胖子又捡起两根线猛地向后一拉,高喊道:“汤圆来了!”
“哗啦”两声,毛青青两侧的墙壁上豁然也垂下来两幅八卦图,她顿时像是受惊了小鹿开始四处乱窜,只可惜前后左右全都被抱住,眼瞅着查文斌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毛青青躲无可躲的时候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她便身子一摊朝地倒去。
此时的查文斌非但没有去管已经倒地的毛青青,反而是把手中的捆仙锁往那头顶处一甩,绳索的那一段在碰到墙顶的时候似乎还绕了一圈。只见查文斌用力的往下一拉,下方那张伞的内侧已经张开等好,李安看得真切,明明那头顶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绳索往伞里丢的时候,伞面居然向下猛得一沉。
查文斌一个转身,伞已经彻底守好,用根绑着铜钱的红绳往伞柄处微微一扎便说道:“大功告成!”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李安还是头一次看到道士做法竟然是这般的干脆利落,他指着那伞对查文斌哆嗦道:“查先生,那伞,伞里还有东西在动呢……”
查文斌低头一看,那伞虽然合起来了,可是伞布却有些不安分,就像是有只大老鼠在里面一般不停的拱来拱去。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符朝着那伞上贴了上去,瞬间便没了动静,他对着双腿已经开始发软的李安说道:“不好意思,忘记贴这个了。”
手中的伞一扬,胖子刚好接住,他往自己身旁的李安面前一递道:“李老板,要不要拿回去请功啊?”
李安哪里敢接这个,吓得他立刻闪躲到了一边,查文斌这才回头去抱着那毛青青敲开了毛建国的门,夫妻俩看着已经昏迷的毛青青是老泪纵横。查文斌说她刚刚被附体又立刻抽离是会昏迷的,让她睡上一觉明天自然醒来就应该没事了,原来毛建国的老婆刚才也吓得不轻,她亲眼看到毛青青从床上爬了起来自顾自的坐到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梳头发,一边梳头还一边发出让人惊悚的“咯咯”笑声。
女人胆子小,可这也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硬着头发喊了一声青青你在干嘛,毛青青立刻便开了门跑出去,殊不知查文斌已经在外等候他多时了。
看着混混睡去的女儿,毛建国握着查文斌的手就给跪下了,两夫妻各种感谢的话是说了一箩筐,可是查文斌的一席话又把夫妻两人给浇了个透心凉。
“她并不是被冤鬼缠身,相反的,这只鬼是别人派来的,今晚我们这里做法对方一定是会知道的,他损失了一只鬼便会受伤,自然要恼羞成怒,你觉得他会就这样放过你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