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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豆1982     忠逆无双txt下载     忠逆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猛虎生双翼 龙牙初饮血

    眼见傅恒行此大礼,刘鲲急忙跳下战马,伸双手搀扶。

    “将军有何要求尽管开口,何须如此客气。”

    傅恒双手抱拳,朗声说道:“眼前这些兄弟跟谁傅恒多年,兄弟们虽然落草为寇,但却从未欺扰百姓,如今傅恒有了好的去处,岂能抛弃往日弟兄,还望将军体谅。”

    刘鲲闻言游目四顾,如今已经是初夏时节,烈日当空热浪逼人,可眼前这些喽啰兵却队形严整,鸦雀无声。

    眼见于此,刘鲲心中暗挑大指,看来傅恒不但骁勇善战还是一位治军之才。

    “好,傅将军的兄弟便是我刘鲲的兄弟。”

    刘鲲话到此处,面向众喽啰兵拱手为礼,高声说道:“各位兄弟,如果大家信得过衡臣,衡臣此生绝不相负。”

    不等刘鲲话音落地,近百名喽啰兵齐声答道:“我等愿追随将军左右,刀山火海生死无悔。”

    随着震天的呼声入耳,刘鲲心潮澎湃,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壮志直冲霄汉。

    队伍前行的路上,刘鲲暗暗观察,傅恒手下的兄弟果然如他所说军纪严明,从不骚扰百姓,因而在他心中对傅恒的好感更添三分。

    自从有了傅恒的加入,刘鲲变得无比轻松,此人心思细腻办事周全,大大小小的事务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偶有贼匪拦路也被他如砍瓜切菜般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一日,众人来到鸡鸣山境内,只要翻过这道山岗前面就是武阳郡。

    “报,报大寨主得知,刘鲲等人距离大寨还有五里。”

    “嗯,知道了。”

    噔噔噔噔,小喽啰撒腿如飞,转身离去。

    “大哥,那刘鲲可不是好惹的呀!听说他一路行来连拔山寨十八家,现在整个绿林避之唯恐不及,我们何必要触这个霉头。”

    “是呀!大哥,我听说不但刘鲲兄弟难以招惹,就是那火云寨的傅恒也是个扎手的人物,这趟买卖还是不做为好。”

    “啪。”

    随着酒坛坠地的脆响,一个声音冷冷说道:“咋地呀,老子说话不好使是不?”

    柯木寨的两位寨主相互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说道:“大哥息怒,自从我们兄弟决定奉您为大寨主,就下定决心以您马首是瞻,您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们兄弟绝无二话。”

    “嗯,这还差不多,老子跟你俩说哈,别看他们手底下也有百十来号人儿,在老子看来那就是饭庄里的咸菜疙瘩,来多少都是白给的玩意儿。”

    “对对对,大哥所言极是,我们出去安排安排,有大哥在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两人一边说一边倒退而出,等来到聚义厅外,原本的二寨主石磊忍不住抱怨道:“呸,什么东西,大哥,自打这个丑鬼上山,弟兄们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依我看不如找个机会弄死他算了。”

    “二弟稍安勿躁,这丑鬼武艺高强我们兄弟不是他的对手,此事还是小心为妙,不过眼下他要劫杀刘鲲,对我们来说却是个绝佳的机会。”

    “大哥,此言何意。”

    原本的大寨主石斌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意,压低声音说道:“今日之事如果成功我就找人在庆功宴上下毒,只要那丑鬼一死,花红就是我们的了,当然,如果失败的话就更简单了,正好借刀杀人,替我们兄弟出口恶气。”

    “对,就这么办,一会两军交锋,我们兄弟能躲则躲,让那个丑鬼去打头阵。”

    二人商议妥当后,满脸兴奋的快步离去,仿佛已经看到那丑鬼身首异处的惨状。

    鸡鸣山虽然称不上险要,但也绵延数十里,山高林密,古树参天。

    咣,咣,咣,随着三声铜锣声响,山间密林中冲出数百喽啰兵各拿刀枪,凶神恶煞般阻住刘鲲等人去路。

    一路走来,刘鲲等人早已对眼下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傅恒一催战马来到队伍头前。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阻住刘将军的去路,难道不知王法的厉害吗”?

    “呀呵,哪来的大尾巴狼,竟敢跟老子提王法,在鸡鸣山这一亩三分地老子就是王法。”

    刘鲲闻声眉头一皱,微恼的目光寻着声音向人群望去。

    只见对面喽啰兵众星捧月般将三员战将护在正中。

    为首者是个彪形大汉,身高过丈虎背熊腰,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上两道扫帚眉,一对眯眯眼,塌鼻梁大嘴叉,再往脸上细瞧,坑坑洼洼是痤疮留下的印记,斑斑点点是雀斑肆虐的证明,这张脸可以称得上是惨不忍睹,天下无双。

    在他身侧各有一员战将,两人胯下马掌中刀凝眉立目,仿佛吃人的魔王,地狱的饿鬼。

    “哎呦喂,癞蛤蟆叼根天鹅毛,你他娘的到底是个飞禽还是走兽,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小爷要是长成你这副模样,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也就是你没羞没臊的还活在世上。”

    随着刘鹏的声音出口,在他身边的众人立刻哄堂大笑,惹得对面丑鬼暴跳如雷。

    “小崽子,休逞口舌之利,来来来,让你家爷爷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大哥,杀鸡焉用宰牛刀,何况还是个小鸡崽儿。”

    石磊欺负刘鹏年纪轻轻气力未成,想要捡个便宜,故而催马抡刀抢先出战。

    刘鹏见状脚尖轻点,座下白龙驹四蹄腾空快如闪电,掌中龙牙枪一上一下,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令人望而生畏。

    两人交战不过三个回合,刘鹏左手枪拨开石磊手中大刀,右手枪顺势上挑,噗的一声,从其前胸插入,后心穿出,将满脸惊骇的石磊扎了个透心凉,眨眼间死尸栽倒在地。

    远处观战的石斌眼见胞弟惨死,气得哇呀呀一声暴叫,催马抡刀直奔仇人杀来。

    刘鹏回首探身从死尸身上拔出龙牙枪,精神抖擞再战石斌,两人刀来枪往不过六七个回合,刘鹏左手枪迎面一晃,石斌急忙举刀封架,看到对手招式已老,刘鹏微微冷笑,右手枪猛然斜插,噗的一声,龙牙枪顺着铠甲的间隙扎入石斌左肋,二马交错死尸栽倒在地。

    “哎呀呵,小崽子,真有两下子。”

    光头大汉一比说一边催动座骑来到近前。

    刘鹏虽然连战两阵,但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他将龙牙枪交与左手,用右手点指道:“小爷枪下不死无名之鬼,来将通名受死。”

    光头大汉大嘴一撇,将手中合扇板门刀倒提在手,洋洋自得道:“小崽子你听好喽,老子姓常名胜字英俊,人送绰号小潘安。”

第十七章丑鬼逞凶焰 将军显神威

    常胜小潘安这三个字一出口,不止刘鲲等人哑然失笑,就连他身后的小喽啰也面容扭曲强忍笑意,如果不是摄于他的淫威恐怕早就笑破了肚皮。

    “就你这副尊容还敢自称小潘安,依小爷看叫没毛狗熊还差不多。”

    “哇呀呀,小崽子,你找死。”

    常胜闻言恼羞成怒,手中板门刀对着刘鹏当头劈落的同时,大吼一声:“砍脑壳。”

    刘鹏虽然表面随意,但是心里早有防备,眼见大刀劈来,手中双枪立刻向上迎去。

    哪知常胜不等招式用老,手腕一翻泛着寒光的刀刃横着切来。

    “抹脖子。”

    刘鹏没有想到对方变招如此迅捷,匆忙间左手枪往外一挂,怎料常胜招式再变,刀头后仰刀攥向前挑起。

    “挑下巴颏。”

    “小心。”

    远处观战的刘鲲见势不好,急忙开口提醒。

    刀攥又叫三棱透甲锥锋利无比,如果这下挑实了,弟弟不死也得重伤。

    战场上的刘鹏虽然也知道厉害,但是此时再想回招自救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只好将右手枪自下而上全力挥出,试图将刀攥拨开,哪知道常胜刀法虚虚实实又起变化,刚刚还上挑的刀攥猛然向下扎去。

    “戳肚脐眼。”

    常胜这几刀快如闪电急如流星,刀法纯熟一气呵成。

    “元良。”

    “二少爷。”

    “小将军。”

    众人同时惊呼出口,此时的刘鹏胸腹处空门大露,胆小的军卒已经将脸扭向一旁,不忍再看。

    “嗨。”

    刘鹏一声大吼,于电光火石间左脚离镫,将身体重心右移的同时用膝盖轻顶马腹,好在白龙驹精通人性猛然斜刺里窜出,带着浑身冷汗的刘鹏败下阵去。

    “二少爷伤到没有”?

    紧张得脸色泛白的三叔快步迎上,其余众人也围拢过来,有的去牵马缰,有的要接兵刃,还有的想搀扶刘鹏下马。

    “哎呀,大伙放心吧,我没事。”

    刘鹏飞身下马,顺手接过三叔送来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把脸,然后心有余悸的轻声嘀咕道:“哪个坟头冒出来的丑鬼,好快的刀,要不是小爷机灵,差点就回不来了。”

    “小将军,你连斗两阵想必是有些乏了,待我前去会他一会。”

    “傅大哥,你小心点。”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傅恒催马舞枪来到战场。

    常胜刚刚打败刘鹏,正在眉飞色舞地哈哈大笑,忽见一员战将疾驰而来,他心中暗道:奶奶个熊滴,看样子来者不善呐,干脆先下手为强,我给他来个痛快的吧,想到这,他一催战马直奔傅恒。

    “砍脑壳。”

    声起、刀落,常胜手中板门刀照着傅恒的面门狠狠劈来,傅恒闻声举枪相迎。

    “抹脖子。”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手段,傅恒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手中雁翎枪怀中抱月,将大刀封挡在身外。

    “挑下巴颏。”

    傅恒手中枪神龙摆尾,雪亮的枪尖迎向刀攥。

    不等刀枪相交,常胜招式再变,泛着寒光的刀攥扎向对方小腹。

    “戳肚脐眼。”

    傅恒大枪一抖,枪尖突突乱颤,眨眼间晃动得有车轮大小,常胜眼见枪攥无法近身,重新又将大刀抡起。

    “砍脑壳,抹脖子,挑下巴颏,戳肚脐眼。”

    “砍脑壳,抹脖子,挑下巴颏,戳肚脐眼。”

    相同的招式连用三次,再怎么迅捷凌厉也是徒劳。

    傅恒心中暗想:莫非此人就这点能耐,若是骤然交战不明就里,倒是能打对手个猝不及防,可就凭这两下子想要胜我却是痴心妄想。

    “砍脑壳。”

    眼见常胜故技重施再次发动攻势,傅恒心中怒气上涌,手中雁翎枪往旁边一拨,便要进招痛下杀手。

    “抹脖子。”

    “丑鬼,你还有完没完。”

    傅恒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抖动大枪向外封架。

    “噗。”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傅恒眉头一皱,原来预料之中的刀锋并未出现,反而是刀攥毒蛇般在他左肩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如果不是傅恒见机得早,恐怕整条胳膊都会废掉,如今他手臂受伤已无力再战,只得虚晃一枪败回本队。

    “哈哈哈哈,这招叫捅胳肢窝,小样,疼不死你。”

    随着常胜嚣张的声音出口,在他身后的众喽啰兵愈加放肆,各种嘲讽辱骂不绝于耳。

    “承恩,伤势如何”?

    面对刘鲲关切的询问,傅恒羞愧的摇了摇头,咬牙说道:“这丑鬼刀法纯熟诡计多端,将军千万不可等闲视之。”

    刘鲲闻言点了点头,对方两战两胜虽有耍诈取巧之嫌,但是能战败刘鹏,扎伤傅恒这份实力绝非寻常人可比。

    刘鲲将火凤亮银枪抓取在手,催动战马来到常胜面前。

    “你小子就是刘鲲吧!怎么不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了”?

    对于常胜的讥讽,刘鲲丝毫不以为意,他抱拳拱手道:“常将军刀法精奇,在下刘鲲愿意领教一二”。

    “好,既然你茅坑里挑灯笼非要找(屎)死,那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常胜催马抡刀凶神恶煞般向刘鲲杀去。

    “砍脑壳,抹脖子,挑下巴颏,戳肚脐眼。”

    常胜故技重施,岂料他的刀快,刘鲲的枪更快,枪枪不离他的周身要害。两人交手不过十余招,常胜脸上的汗就下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刘鲲竟然如此厉害,早知如此就算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这位煞星的主意。

    此时此刻,常胜心也慌了,手也抖了,一张鲶鱼似的大嘴只顾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再也没有空闲胡言乱语。

    两人刀来枪往,堪堪打到二十来个回合,刘鲲舞动手中火凤亮银枪同样使了一招神龙摆尾,远处观战的傅恒见状不禁暗挑大指,这一枪凶狠老辣霸道绝伦,远非自己可比,看来那日交战,刘将军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电光火石间,忽听当啷一声巨响,常胜手中板门刀脱手而飞,一股磅礴的巨大力量顺着他的手臂传遍全身,恍惚间常胜只觉得周身发麻,随即滚鞍落马。

    刘鲲恼其凶狠狡诈,手中大枪一顺便要结果他的性命。常胜见势不妙,仓促间一个懒驴打滚滚出战圈之外。

    “将军饶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没断奶的娃娃,俺要是死了那可就是好几条人命啊,将军您大人大量就把俺当个屁放了吧。”

    “哼,无义匪类,岂能饶你”。说着话刘鲲大枪一抖便要杀人。

    “且慢,将军杀俺可以,但是不能坏了俺老常的名声。”

    刘鲲闻言不觉一愣,冷冷问道:“此话怎讲?”

    常胜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高声嚷道:“俺老常是这鸡鸣山的大当家不假,但是俺上山入伙还不到十天嘞,俺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祸害百姓,你凭啥骂俺是土匪。”

    一时间,刘鲲竟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刘鲲面向鸡鸣山的一众喽啰兵厉声问道:“此人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早已吓得两腿筛糠的喽啰兵听到喝问,连忙不住点头。

    “将军,俺老常虽然长得稍稍丑了点,但属实不是坏人,之所以入伙不过是想混口饱饭而已,如果俺有一句瞎话情愿断子绝孙,万箭穿心而死。”

    刘鲲得知原委,心中怒气渐渐消散。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你可愿意戴罪立功,为国效力。”

    “愿意,愿意,我太愿意了,将军愿意收留俺,那就是给俺脸了,俺哪能给脸不要脸呢?”

    “将军放心,从今往后俺老常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将军不杀之恩。”

    “将军您说往东,俺老常绝不往西,您说打狗俺老常绝不撵鸡,您说鸡蛋是树上长滴,俺老常一定给您找个带把滴”……。

    眼见常胜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刘鲲突然心生悔意,恨不能立刻冲上去给他补上一枪,也好图个耳根清静。

第十八章未展凌云志 先遭下马威

    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武阳郡终于到了。

    刘鲲率领众人来到城内,只见街道两旁茶楼、酒馆一家挨着一家,当铺、作坊一户挨着一户,在旁边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支着席棚,大伞的小贩,卖小馄饨的,卖大碗茶的,卖肉包子的,各种吃食应有尽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呦呵,好热闹哇。”

    刘鹏在大街上东张西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问问那个,开心的像个孩子。

    “切,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常胜满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顺手从身边的摊位上拿起一个脆梨,咔嚓就是一口。

    “哎,我的梨,你这人怎么也不问问价呀”?

    常胜闻言把眼一瞪,原本就丑出天际的一张大脸愈加狰狞。

    “咋滴?老子吃东西从来不问价。”

    卖梨的小贩哪敢和他矫情,连忙一哈腰挑起梨筐撒腿就跑。

    “哼,算你小子实相。”

    常胜一边吃梨一边四处踅摸,但凡被他看上的东西,甭管吃的还是用的通通收入怀中,惹得一众商贩怨声载道。

    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刘鲲毫不知情,此时此刻他正和傅恒商量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将军,依末将之意还是先去靖边大营安顿下来为好,毕竟这么多闲人散布在集市之中,难免会招惹是非。”

    刘鲲闻言深表赞同,傅恒带来的人自己可以完全放心,可是常胜和他手下的那些兄弟却着实让人头疼。

    靖边大营坐落在武阳城西南,方圆五里,常驻军卒三千左右,由一名振威校尉统领,两名副尉辅助,主要职责便是安定边疆,监敌示警。

    黄昏时分,刘鲲一行浩浩荡荡来到靖边大营,可是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人难以置信。

    昏黄的落日下,原本应该军容整肃,防卫森严的营房冷冷清清,歪倒的栅栏斜躺在烂泥里,破烂的营房中荒草杂物随风摇摆,成群结队的乌鸦盘旋在半空中喳喳乱叫,更给诡异的氛围再添几分凄凉。

    “哎呀呀,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你们所说的靖边大营?还不如我的鸡鸣山大寨气派呢。”

    刘鲲和傅恒相视一眼,两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承恩,你和常胜带人把大营简单收拾一下,我和元良进城去找武阳郡郡守问个究竟。”

    “喏。”

    刘鲲安排完毕,带着弟弟拨战马头,向来路飞驰而去。

    等兄弟俩找到郡守府,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偌大的郡守府居然漆黑一片,连个值夜的军卒都没有。

    “哥,这真是郡守府吗?怎么感觉死气沉沉的。”

    刘鲲闻言也是心生疑惑,他翻身下马来到府门前拍打门环。时间不大,就听里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谁呀”?

    “在下新任中州司马刘鲲前来拜会郡守大人。”

    刘鲲话音未落,就听来人哎呦一声,脚步陡然急促起来。

    吱扭扭,府门大开的同时,一名老卒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不住向上叩头道:“小人迎接来迟,将军恕罪。”

    “老人家快快请起,不知郡守大人可在府中”?

    老卒闻言不禁一愣,急忙躬身答道:“将军您有所不知,郡守大人在月前已经高升了。”

    “什么?高升了?那此地政务谁在主理”?

    “回将军话,府中大小事务暂由郡丞田大人管理。”

    “哦?那么田大人现在何处”?

    老卒闻言眨了眨眼睛,迟疑答道:“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在家中吧!”

    “好,你请他马上来郡守府见我。”

    “喏。”

    眼见老卒恍恍而去,刘鲲兄弟自行走入府中等待。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下官田横见过将军,不知将军连夜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刘鲲闻声抬头,只见来人五十岁上下,面庞白皙,高鼻梁大眼睛薄薄的嘴唇,从五官长相上便透着一股精明。

    “田大人请坐,小子今日初到贵宝地,因有一事不明,所以想请您代为解惑。”

    别看刘鲲年纪不大,官职也比对方高上两阶,但是说话的态度语气却谦卑有礼,不免令田横另眼相看。

    “将军有话请讲,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今日我到靖边大营发现营房荒弃,兵卒也不知所踪,难道说营址已经迁往别处”?

    对于刘鲲的疑问,田横似是早有准备,他不急不缓的轻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只因靖边大营的军卒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领到军饷,所以各自散去另谋出路了。”

    不等刘鲲表态,年轻气盛的刘鹏已经按捺不住,他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问道:“大家都说当兵苦,边军更苦,你们这些当官的连他们的军饷都要克扣拖欠还有人性吗?

    “小将军,话可不能乱说,边军军饷一向由镇南府按月拨付,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您即便要骂也骂不到我们头上。”

    “哼,那你们就眼看着军卒逃散不闻不问吗?如果此时有强敌犯境,武阳郡无兵无将岂不危矣。”

    “哎呀,小将军呐,您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那些军卒执意要走连李校尉都拦不住,何况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刘鲲听完前因后果不免眉头紧皱,他心中暗自揣度,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偏赶上他来赴任发生拖欠军饷军卒逃散的变故,莫非有人从中作梗。

    “田大人,不知你所说的李校尉是何等样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回将军话,李校尉骁勇善战为人虽然粗鲁倒也还算正直,据下官所知此人与两位副尉皆在城中驿馆安身。”

    刘鲲闻言点了点头,对田横说道:“那么劳烦您差人将他们唤到此处,您看如何?”

    “这个……”。

    田横先是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躬身应允。

    等打发随从去驿馆后,田横与刘鲲趁着间隙随口闲谈,通过一番简单交流,刘鲲对武阳郡的大致情况有了初步了解,而田横心中对刘鲲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眼前这个年轻人思维敏捷眼界开阔,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咣、咣、咣,鼓打三更还不见随从折返,刘鹏不免有些心焦,他心中暗道:这三个家伙好大的架子,从驿站到郡守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算是爬也该爬来了。

    就在他暗自气恼的时候,刚刚离开的随从垂首而入。

    “回大人,小的办事不力,人没有请来。”

    田横闻言眉毛一挑,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莫非李校尉等人不在?”

    “回大人,李校尉就在驿馆安歇,小人也见到了李大人,只不过李大人说……”。

    刘鹏见此人说话吞吞吐吐,登时火冒三丈厉吼一声:“他说什么?”

    那随从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舔了舔嘴唇,壮着胆子急速说道:“他说若是军务紧急便请将军擂鼓聚将,若只是迎接上差那便明日军营相见。”

    随从说完偷眼看了看刘鹏,似是还有下文。

    刘鲲声音和缓的示意道:“他还说了些什么?不必顾虑,但讲无妨。”

    “他还说哪里来的蠢货,竟敢扰人清梦,若是再敢呱噪便要打折小人的狗腿。”

    刘鹏闻言险些气炸心肝,他一脚踹翻桌椅便要去找那姓李的当面理论。

    “元良,稍安勿躁,左右无事等上一夜又有何妨。”

第十九章祸兮福所倚 福兮祸所伏

    翌日清晨,刘鲲兄弟早早返回靖边大营。

    虽然仅仅一夜光景,但是昨日破败的大营在傅恒等人的精心打理下已经恢复了勃勃生机。

    迎着初升的朝阳,有人在修理营帐,有人在清除杂物,有人在巡视警戒,还有人架起锅灶准备早饭,一切事务井井有条,傅恒的组织协调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随着阳光逐渐火热,刘鹏的心情愈加焦躁。

    “哥,你怎么还有心情看书,眼看都快晌午了,那几个家伙还没来,简直就没把你这个司马放在眼里,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一上午,他这个弟弟也不知唠叨了多少次,刘鲲只是习以为常的笑了笑,没有言语。

    “报。”

    “将军,营外来了三匹军马,现在距离大营还有二里。”

    “好哇,终于露头了,告诉兄弟们拿出精气神来,别让那几个**看扁了我们弟兄。”

    “喏。”

    来人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哥,我出去看看。”

    “站住,你一会就站在我身后,记住,一句话也不许出口,明白吗?”

    刘鹏极其不情愿的眨了眨眼睛,低声嘟囔道:嗯,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哑巴,行了吧!

    刘鲲无奈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命令军卒去把傅恒和常胜叫到中军大帐有事相商。

    此时此刻靖边大营正对面的官道上,三匹军马正徐徐而来,马上三人正是振威校尉李牧和他的两个副手陈平,周胜。

    “大哥,我们这般怠慢司马是否有些欠妥,小弟听帝都的朋友说,咱们这位顶头上司可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今日你我得罪了他,日后怕是少不了许多麻烦。”

    不等李牧开口,一旁的周胜抢先说道:“怕什么?太子的人又能怎样?按理说中州司马一职空缺已久,最有资格上位的便应该是大哥,论军功论资历,大哥哪一点不比那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强上百倍”。

    “呸,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狗仗人势的小人。”

    李牧闻言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窝在心中的怒火向下压了压,然后冷着脸说道:“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个刘鲲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三人边走边聊,靖边大营已经近在眼前。

    “咦?大哥,情况有些不对呀”?

    其实不用陈平提醒,李牧和周胜也已经发现了异常,此时此刻原本应该荒弃的营盘内人来人往,看装扮虽然不是正规军卒,但是每个人都持刀挎箭精神抖擞。

    就在三人瞠目结舌之际,辕门两侧突然出现数十名精壮汉子,伴随着阵阵弓弦声响,他们已经被当成了活靶子。

    “站住,军营驻地闲人止步。”

    李牧闻言不禁一愣,连忙凝目观瞧,只见从辕门内走出一员战将。

    此人身高丈余,面色姜黄,头戴熟铁狮子盔,身披大叶连环甲,腰悬钢刀。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阻挡振威将军的虎驾”。

    “住口,你又是什么人,你可知私闯营盘是什么罪过”?

    周胜闻言刚要发怒,岂料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的虎目中射出两道寒光令他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陈平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了个圆场,拱手说道:“在下副尉陈平,这位是振威将军李牧,这位是副尉周胜,今日前来是为了求见新任中州司马刘将军,劳烦兄台通报一声。”

    傅恒微抬眼皮看了看陈平,淡淡说道:“既然如此,请三位在此稍后。”

    待傅恒转身离去后,李牧坐在马上仔细打量四周,只见眼前这座靖边大营较之以前的布局更加合理,防卫也更加严密。

    虽说李牧性情粗鲁,但是他带兵多年,对于排兵布阵,扎营建垒自有独到见解。通过一番观察,他心中对这位新任司马充满了好奇。

    “将军有请,三位随我来”。

    李牧等三人闻声下马,跟着傅恒向中军大帐走去。

    一路之上,明岗暗哨防卫森严,往来巡逻的军卒生龙活虎一般威风凛凛。

    陈平边走边想,听闻刘鲲此来只有弟弟刘鹏和一个老管家追随,如今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精干的部下,看情形这些人即便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莫非……。

    陈平想到此处,不禁偷偷瞄了周胜一眼,说来也巧,此时周胜的目光也正向他看来,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心中想到了同一个人。

    “将军,振威校尉李牧,副尉陈平、周胜求见。”

    “嗯,请他们进来”。

    三人闻声入账,只见大帐正中端坐一人,别看此人年纪不大,但是面貌俊朗,气宇轩昂。

    在他身后站着两员大将,一俊一丑,俊的风流潇洒,丑的惨不忍睹。

    虽然此二人长相迥异,但是往那一站仿佛两把出鞘的利刃,无形无质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不等三人开口见礼,刘鲲猛然一拍虎胆惊堂木,冷声质问道:“汝等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扑通,扑通”。

    陈平,周胜接连跪伏在地,口中颤声应道:“末将知罪,请将军责罚”。

    李牧见状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两个软骨头,没用的东西。

    “李牧,你可知罪?”

    李牧闻言眼皮一翻,满脸不忿的说道:“末将何罪之有,还请将军说个清楚。”

    “你荒废边营,擅离职守,属下军卒逃散殆尽,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哼,不逃又能怎样?连续两个月未见钱粮,营房里的米缸比狗舔的还要干净,你让兄弟们留在这喝西北风吗?”

    对于李牧的顶撞,刘鲲并未在意,他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可差人去镇南府问明缘由。”

    “问了,迟迟没有回复。”

    “那么,此事郡守可曾知晓?”

    “知不知道顶个屁用,那老小子只顾着自己升官,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就在李牧大发牢骚的时候,营外又有一人求见,等来人进帐后众人皆识,原来是郡丞田横。

    “不知田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面对刘鲲疑惑的目光,田横笑容满面的抱拳拱手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今日朝堂发来公文,陛下恩准将军兼理武阳郡守之职,以将军这般年纪便担此重任,他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刘鲲闻言,脸上并无喜色,对于别人来讲军政大权一人独揽或许是件喜事,可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祸福难料。

第二十章屋漏便逢雨 行船又遇风

    “末将给侯爷道喜,祝侯爷步步高升”。

    刘鲲闻言,冷冷看了周胜一眼,寒声说道:“军营之中只有司马没有公侯。”

    眼见周胜吃瘪,常胜暗自好笑,前几天他也这般称呼刘鲲,结果被拉到偏僻无人处狠狠教训了一番,如今看到这个倒霉蛋又往枪口上撞,他那张丑脸乐得像朵菊花,原本就一线天似的眯眯眼仿佛白面团上的两道细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找不到。

    “李校尉,本将军令你即刻召集本部人马,三日内务必全员归营,如有差池惟你是问。”

    李牧闻言把眼一翻,阴阳怪气的说道:“找回来干什么?站排喝西北风吗?”

    对于李牧的无礼,刘鲲并未在意,他知道像李牧这种职业军人都有一种宁折不弯的傲气,若是没有过硬的本领很难让其真心臣服。

    “关于粮饷之事,李校尉尽可放心,本将军自有办法。”

    话到此处,刘鲲离座而起,他缓步走到李牧身前,正色说道:“你我都是军人,即入军营便当忠心为主,保山河无恙护国泰民安,戍边无小事,岂可儿戏。”

    李牧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愧意,他抱拳拱手道:“末将遵命便是。”

    目送李牧等人离开后,刘鲲示意田横坐下回话。

    “田大人,不知武阳郡府库中还有多少钱粮?”

    田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起身,眉宇之间似有难言之隐。

    “田大人,如今我身兼郡守之职,理当对武阳郡的一切了如指掌,希望你能直言相告。”

    “好吧,即然大人动问,下官不敢隐瞒,府库之中余粮不过百担,存银不足千两。”

    “什么?偌大的武阳郡就这么点存项,你上坟烧厕纸,糊弄鬼呢!”

    这回不等刘鹏发火,常胜大步一迈已到田横面前,两人的脸险些贴在一起,田横只觉得浑身发冷,头皮发麻,竟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哎呀呀,俺老常可没碰他一个手指头,这可不能怪俺呐!”

    常胜自知惹祸,连忙拍打前胸,捶打后背,忙活了好半天田横才渐渐醒转过来。

    岂料他刚一睁眼就看到常胜的丑脸又凑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把眼睛死死闭上不敢再看。

    “常胜,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将令不许进来。”

    “哦。”

    看着常胜满脸委屈的倒霉模样,刘鹏幸灾乐祸的嘿嘿一笑,口中解气的调侃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心里还没点数吗!活该。”

    “你也出去。”

    “啊?”

    “出去。”

    “噢。”

    等弟弟出帐后,刘鲲伸手扶起田横,轻声说道:“现在帐中只有你我,有话但讲无妨。”

    “大人明鉴,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府库之中确实没有结余。”

    刘鲲闻言双眉紧锁,他不解的目光投向田横,继续追问道:“武阳郡下辖九县三十二乡,常住人口二十余万,虽然算不上富足,但也不至于如此凄苦,个中原由还请田大人不吝赐教。”

    “大人客气了,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武阳郡地域宽广百姓殷实,但是辖区内水系纵横河流密布,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因为治理水患而弄得府库空虚,前任郡守大人临行前疏浚河道加固堤防,所花费用数以百万计,眼下这些钱粮都是下官代理郡守时精打细算积攒下来的。”

    “原来如此。”

    刘鲲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打算调用府库钱粮以解营中燃眉之急,如今看来已成奢望。

    “田大人,武阳郡困顿至此,镇南府难道就坐视不管吗?如果发生天灾人祸,武阳郡要钱无钱要粮无粮岂不危矣。”

    “大人放心,府库中虽然没有,但是太平仓里有哇!”

    “太平仓?”

    一听说太平仓里有钱粮储备,刘鲲的双眼中登时冒出两道火光,看得田横心惊肉跳。

    “哎呀,大人呐,您可千万别打太平仓的主意,没有镇南府大都督的手谕私开太平仓可是要杀头的。”

    “哦?”

    刘鲲闻言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原本火热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报。”

    “报告将军得知,伏龙县县尉徐斌营外求见。”

    “徐斌?”

    刘鲲疑惑的目光再次看向田横。

    “大人,伏龙县境内有一条玉龙江,昌黎部与苗安部隔江相望,每年的这个时候两族族人都会因为修筑堤坝而起纷争,眼下徐斌突然来见恐怕与此事大有关联。”

    “嗯,让他进来。”

    时间不大,从帐外快步闪进一个壮硕的汉子。

    “下官参见将军,参见郡丞大人。”

    “徐斌何事如此慌张,莫非昌黎,苗安两部又起了争执?”

    听到田横的询问,徐斌连忙开口道:“大人,岂止是争执,昌黎部头人尼康召集数千部民扬言要血洗苗安鸡犬不留。”

    “什么?”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不仅田横吓了一跳,就连不甚了解情况的刘鲲也意识到大事不妙,如果此事不能妥善处理,恐怕自己的人头朝不保夕。

    “元良,进来。”

    由于事情急迫,刘鲲只好长话短说,他以从未有过的语气命令道:“元良,你和三叔马上跟随田大人入城,将独孤塔尔送给我们的珠宝全部变现,一部分给军卒补发军饷,一部分采购日常所需,总之一定要把军卒留在营中等我回来。”

    刘鹏刚刚虽然被赶了出去,但他一直在帐外偷听,对于哥哥目前的困境他心知肚明,不过让他一下把所有的钱都搭在军营里,还是有些心疼。

    “哦,知道了,人家千里做官只为财,我们倒好,刚刚上任就把家底给搭进去了。”

    当然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脚下却是加快速度去找三叔。

    “等等,把傅恒和常胜给我叫来。”

    时间不大,两人先后入帐,刘鲲嘱咐傅恒守好营盘,毕竟几千军卒同时出走太过蹊跷,如果说没人蛊惑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承恩,一定要约束好我们的人,以免节外生枝。”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常胜,马上召集鸡鸣山的兄弟,即刻随我前往伏龙县。”

    “好嘞。”

    其实刚才在帐外偷听的不止刘鹏,常胜也在,此时听到刘鲲要带着自己和弟兄们平乱,觉得受到重用的常胜不禁摩拳擦掌异常兴奋。

    不过常胜哪里知晓刘鲲的心思,之所以带走他们,一是为了给营中减轻负担,二是为了避免他们匪性不改滋生事端。

    等到人马准备妥当,刘鲲一声令下,大队人马踏着落日的余晖疾驰而去。

    刘鲲一边纵马飞奔,一边暗自庆幸,如果没有独孤图尔的临别赠金,如果没有傅恒和常胜的真心投靠,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个光杆将军,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困境,他的下场如何不问可知。

第二十一章暗夜杀心起 血海现蛟龙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闷热的晚风划过宽阔的江面没有掀起一丝丝波纹,顺着江流的方向望去,水天一色没有尽头。

    锁龙桥横跨在玉龙江两岸前凸的岩石上,此处江面最窄,水势自此由缓变急,汹涌的波涛咆哮着,呼喊着,猛烈地拍打着岸边岩石,溅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

    此时此刻在大桥两端各有一队人马,桥东是昌黎部头人尼康,桥西是苗安部头人扎龙。

    “扎龙,你们私自加高堤坝是何居心,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听到尼康恶人先告状,年近七旬的扎龙冷冷一笑,厉声斥责道:“尼康,如果说违反约定那也是你们昌黎部先坏的规矩,要不是你们趁人不备偷偷加高江堤,今年春汛我们苗安部岂会损失惨重,几近绝收。”

    “呸,老东西休要血口喷人,江水漫堤是龙神对你们的惩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如今你们加高堤坝无非是想祸水东引,我昌黎部岂能相容。”

    扎龙闻言气得浑身发颤,他用手点指道:“尼康小儿,你早就觊觎江西之地难道我会不知,既然早晚都要动手,何必还要找什么理由。”

    “哈哈哈,好,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儿郎们随我杀过桥去,除了年轻貌美的女人,余者统统不要放过。”

    “杀。”

    “杀。”

    随着两声怒吼,锁龙桥两侧的人潮蜂拥而上,原本宽阔的桥面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惨烈的战斗从黄昏一直打到午夜,桥面上的污血尚未凝固,便又喷洒上鲜红的一层,双方你来我往早已杀红了双眼,脚下的残肢断臂哪里还分得清敌我,只要碍事统统踢落桥下,此时的玉龙江血浪翻滚,腥气扑鼻,数不清的死尸随着血浪上下浮沉,仿佛忘川河中的饿鬼狰狞可怖。

    昌黎部毕竟准备充分,在尼康的带领下疯狂冲杀,终于将扎龙和他的部民赶下锁龙桥。

    来到宽阔地面,昌黎部人多势众的优势立刻凸显出来,他们一边呼哨一边摇动着刀枪四散开去,将伤亡惨重的苗安部围在正中。

    眼见双手握刀的扎龙还要带领族民做困兽之斗,尼康冷笑着调侃道:“扎龙,你已经老了,老得连刀都拿不稳了,干脆点自尽吧,我可以发发善心给你留个全尸”。

    “呸,无耻小人,老子就算做鬼也要拉你垫背。”

    “哼,不知好歹,儿郎们再加把劲,只要杀了他们,那些女人和土地就都是你们的了。”

    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扎龙心如死灰,死他倒是不怕,毕竟已经活了一大把年纪,只可惜了他身后这些年轻的后生。

    “都他娘的给俺住手,刘将军在此,谁敢造次。”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令所有人都心头一颤。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两匹骏马如飞而来,为首者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精神抖擞器宇轩昂,紧随其后是一个光头大汉,坑坑洼洼的一张丑脸上大大小小的雀斑在月色中忽隐忽现,让人过目难忘。

    原来刘鲲担心两部械斗会多伤人命,为了避免事态的发展难以掌控,因此他问明方向后与常胜快马加鞭赶来,县尉徐斌则带领大队人马随后便到。

    目睹眼前修罗地狱一般的惨况,刘鲲心中暗自慨叹,自己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自从二人出现,尼康的目光就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等到了切近,尼康对着刘鲲迟疑的问道:“你就是刘鲲?”

    刘鲲眼中精光一闪,狐疑地问道:“你我素未谋面,你何以晓得本官名姓。”

    尼康闻言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哈哈大笑道:“刘将军的威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也不过如此。”

    “况且我听说你只不过是靖边大营的司马而已,我们两部的纷争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一旁的常胜看到尼康竟敢如此嚣张,气得大刀一抡便要上前动手。

    “且慢。”

    面色冷然的刘鲲挥手阻止常胜的同时,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尼康虽然可恶,但他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现在动他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就在刘鲲暗自思忖的时候,尼康阴森森的笑声幽幽传来。

    “哼哈哈哈哈,刘鲲实相的快给老子让开,否则别怪你家尼康老爷刀下无情。”

    话音未落,忽听人群之外传来一阵嘈杂。

    “大胆尼康休得无礼,刘将军乃是新任郡守大人。”

    尼康闻声抬头,只见不远处赶来一队人马,为首呼喊者正是伏龙县县尉徐斌。

    尼康眼珠一转,紧了紧手中滴血的弯刀,寒声对手下人说道:“动手。”

    随着尼康一声令下,数十名昌黎部民立刻挥刀舞枪将刘鲲与常胜两人围在当中,霎那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哎呀,奶奶个熊滴,今儿个让你们知道知道常爷爷的厉害。”

    “砍脑壳呀,抹脖子呀,挑下巴颏呀,戳肚脐眼呀。”

    乱战之中,常胜手中这口板门大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闪耀处鲜血飘洒,一颗颗人头仿佛皮球般四处乱滚。

    眼见事已至此,刘鲲也不再忍耐,手中火凤亮银枪直扎一条线,横扫一大片,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直杀得昌黎部民魂飞魄散,血流成河。

    “哞嗷。”

    血腥扑鼻的江面上突然传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吼,原本人声鼎沸的战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循声望去。

    “俺滴娘啊,这是个什么东西?”

    常胜一边低声嘀咕,一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此时此刻,死尸浮沉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头像牛,眼似虾,驴嘴蛇腹,鸡爪如钩,缸口粗细的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小心,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蛟。”

    “蛟?蛟是啥玩意儿?”

    常胜缓缓催马靠近刘鲲,对于眼前这个怪物,他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从小到大不知什么是怕的常胜禁不住有些心虚。

    “故老相传,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变蚺,蚺五百年蜕蛟,蛟五百年化龙,你看它头上的两个凸起已经有了角的雏形,怕是离龙腾四海只有一步之遥。”

    “龙?原来这天底下真的有龙啊!可是它不好好修炼,跑到这来干嘛?”

    “据传说蚺蜕变成蛟后,所需要的食物会成倍增长,为了得到更多的血肉供养自身,它会沿着江河入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走蛟,你看眼下这玉龙江血浪翻滚,尸首横流,恐怕就是这股刺鼻的腥气将它引来至此。”

    听完刘鲲的解释,常胜信服的点了点头,然后颤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家伙要吃人?”

    “奶奶个熊滴,俺咋觉着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俺看。”

    “妈呀!俺想回家。”

    常胜捋着打结的舌头勉强喊出这句话后,双腿猛夹马腹,胯下这匹乌锥马嘶咴儿咴儿一声暴叫,四蹄放开飞驰而去。

    乌锥马这声嘶鸣仿佛热油中溅落了几滴清水,原本呆若木鸡的人群轰然炸开,惊慌失措的人潮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哞嗷。”

    就在所有人奋力逃命的一刹那,盘踞在江心的蛟龙也动了起来,黝黑发亮的身体裹挟着滔天血浪冲上江堤。

第二十二章心系苍生苦 屠龙美名传

    清冷的月光下,无助的人群四散奔逃,运气好的抢先一步钻入树林藏起身形,运气差的还没跑几步便葬身蛟龙之口,尸块伴随着血雨飘飘洒洒,让人触目惊心。

    眼见蛟龙肆虐,生灵涂炭,刘鲲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透过他的虎目可以看到两团炽热的火焰越烧越烈,这团火自上而下,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腥风血雨之中,其他人都恨不得手脚并用极早脱身,唯有刘鲲单人独骑向着蛟龙发起了义无返顾的冲锋。

    咔嚓,火光四溅。

    刘鲲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突如其来,霎时间眼前金星闪烁,胸口发闷,两条臂膀酸麻胀痛,但他依然咬紧牙关奋力舞动大枪准备再次出手。

    晃动身躯的恶蛟虽然仗着鳞片的保护没有受伤,但是刘鲲这一枪之威同样非同小可,久违的疼痛令它凶性大发,锐利的尖爪仿佛四把尖刀向着刘鲲和他的坐骑当头抓落。

    刘鲲见势不好,连忙一夹马腹,黄骠马四蹄骤然发力,好似一道黄色闪电纵跃出两丈开外。

    惊魂未定的刘鲲只听身后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烟尘四起,碎石飞溅,早已被鲜血沁透的地面上留下四道深深的抓痕。

    面对如此凶悍的恶蛟,刘鲲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如果他坐下的黄骠马不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自己此刻恐怕已经被压成了一滩肉泥。

    “杀。”

    伴随着刘鲲嘶哑的怒吼,黄骠马踏着坚定的步伐再次驮着主人冲向强敌。

    咔嚓,咔嚓,咔嚓。

    刘鲲的火凤亮银枪虽非凡品,但是恶蛟的鳞甲却更胜一筹,三番五次的突刺只能在鳞片上留下道道白痕。

    天渐渐破晓,淡粉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猩红色的薄纱。

    “哒,哒,哒哒哒。”

    几声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满脸戒备的常胜手托板门刀小心翼翼的缓缓前行。

    “将军。”

    “将军!”

    “将军?”

    常胜的音调从低到高,渐渐的从声如蚊蚁到撕心裂肺。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残尸碎肉,常胜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完了,全完了,这可咋整啊?俺回去可咋和老傅交代呀!”

    “姓刘的,你他娘的到底在哪呀?”

    常胜一边胡乱涂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的四处察看。

    突然,平静的江面血浪浮动,全身漆黑的蛟龙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俺滴娘哎,龙神爷爷息怒哇,俺滴肉不好吃,又硬又柴,还有一股子骚气,您老人家要是还没吃饱,您再高升一步往前游一段吧。”

    “俺滴娘呀!谁来救救俺呀!”

    常胜趴伏在马背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常胜眼泪也干了,嗓子也哑了,死寂的江堤旁除了他粗重的喘息声什么也听不见。

    常胜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的偷眼瞄了瞄,只见恶蛟依然斜躺在江水中毫无动静。

    “驾。”

    心情激动的常胜猛然一抖缰绳,乌锥马扭头便跑,自觉死里逃生的常胜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眼看就要冲入树林,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咦?”

    “吁。”

    常胜急忙勒住坐骑,再次回头仔细观瞧。

    “哎?这大长虫头上啥时候长出这么大个犄角。”

    “哎呦,那不是刘将军的火凤亮银枪吗?哈哈哈,该死的臭长虫都嗝屁了还吓唬你家常爷爷,看常爷爷不把你剁成肉泥喂狗。”

    常胜一边兴奋的大呼小叫一边催马舞刀向着恶蛟的尸体飞驰而去。

    咔嚓,常胜的大刀剁在蛟龙的身体上如剁生铁,巨大的反震差点令他大刀脱手。

    “呀呵!奶奶个熊滴,好硬啊!”

    常胜一边咒骂,一边留意观察,原来刘鲲的大枪是从恶蛟眼窝扎入洞穿头骨。

    “咦?兵刃在此,人去哪了?”

    常胜急忙翻身下马,沿着江堤仔细搜寻刘鲲的踪迹。

    大约走了十几丈远,终于在江边的浅水滩头发现一个俯卧的身形。

    “将军,将军,醒醒,快醒醒。”

    常胜又是拍又是捶,经过好一番折腾,面色苍白的刘鲲总算苏醒过来。

    “将军,你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有些乏累。”

    就在常胜悉心救助刘鲲的时候,刚刚逃散的众人接连返回,只不过他们都只敢站在远处默默观望,没人有勇气上前一探究竟。

    “大人,尼康无故越界,杀伤我部数百条人命,还请大人为枉死者讨一个公道。”

    此时刘鲲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循声望去,只见苗安部头人扎龙满脸血污的匍伏在不远处,看情形受伤不轻。

    “老人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刘鲲在常胜的搀扶下走上江堤,他面向昌黎部民聚集的方向开口问道:“尼康何在?”

    清凉的晨风中死一般沉寂,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刘鲲,没有人出来答话。

    刘鲲见状不禁眉头微皱,他冷哼一声,厉声质问道:“尼康何在。”

    这一声怒吼仿佛半空中打了个霹雳,在每一个人心中打开了一道缺口。再看刘鲲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在他身后恶蛟的尸体随波沉浮,将刘鲲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愈加高大,犹如天神一般。

    “尼康何在。”

    随着刘鲲的声音出口,眼前这些部民瞬间跪到了一大片,每个人心中都滋生出无限的敬畏,自此屠龙将军的威名传遍南疆三十六部,成为永恒的传说。

    “奶奶个熊滴,俺家将军问你们尼康死哪去了,怎么没人回话?”

    “回这位将军,尼康头人已经被龙神吞入腹中,尸骨无存。”

    常胜闻言哈哈大笑,他一边用手摩挲着自己的光头,一边咧着大嘴说道:“奶奶个熊滴,原来已经嗝屁了,可惜常爷爷没能亲手送他上路。”

    “既然尼康已死,那么部族中的事务何人可以做主?”

    面对刘鲲冷冽的目光,又是死一般的沉寂,许久之后,还是刚才的青年壮着胆子回答道:“部族头人一向由朝廷任命,新老交替之时,族中大小事务由三位长老共同处理。”

    “三位长老何在?”

    青年尴尬的咧了咧嘴,低声答道:“一位死在乱斗之中,两位被龙神吞食。”

    刘鲲闻言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他思虑良久之后,再次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回将军话,小人是尼康头人的侄子鲁鞑。”

    “好,今日之事本将军会如实上报朝廷,在正式任命没有下达之前,由你代理头人之责你可愿意?”

    鲁鞑一听登时喜出望外,他万没想到这么大的馅饼会掉在他的头上。

    “愿意,愿意,小人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好。”

    刘鲲摆手将扎龙和鲁鞑召至身前,继续说道:“今日之祸皆因抢筑江堤而起,可是如此以邻为渠总是祸端,我看此地两山夹江,山石前凸以致水道狭窄,如果将两岸山石移除拓宽江面,水患当可无忧。”

    “将军所言甚是,先辈们也曾想过拓宽江面以治水患,怎奈有此恶神潜藏于此,故而无人敢轻举妄动,如今将军神威,恶神伏诛,实在是黎民之福,苍生之幸。”

    对于扎龙的盛赞,刘鲲微微摆手,语气诚恳地说道:“老人家过誉了,移山开江工程浩大,还望二位不计前嫌,齐心合力为子孙后代共谋福祉。”

    扎龙和鲁鞑对视一眼,同声答道:“将军有令,岂敢不从,昌黎、苗安两部十几万部民任凭将军驱策。”

第二十三章人前动军法 兄弟不隔心

    温热的阳光透过轿帘缝隙均匀洒落在刘鲲苍白的脸颊上,此时众人已经散去,他再也不用勉强支撑,轻轻捶打着麻木的手臂,全身松弛的斜倚在大轿里。

    “咋样,感觉好些了吗?”

    听到常胜压低声音的问候,刘鲲坐正身体,用手微微撩开轿帘。

    “常大哥,多谢。”

    刘鲲这一声大哥,叫得常胜心里喜滋滋的,用他的话说简直比吃了蜜蜂屎还甜。

    “既然你肯叫俺一声大哥,那你就是俺兄弟,自家人瞎客气个啥!”

    刘鲲闻言微微一笑,别看这家伙表面蛮横粗俗,但却重情重义,如果不是他率先来江边搜救,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常大哥,烦劳你把徐斌喊来,我有事情交代。”

    “好,你等着。”

    时间不大,县尉徐斌涨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来到轿旁。

    “末将徐斌前来领罪,请将军责罚。”

    “徐县尉言重了,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面对那等凶兽我自己尚且生死难料,又岂能强求旁人。”

    徐斌闻言愈加羞愧,他也是武将出身,可是面对危险却临阵脱逃,实在是汗颜无地。

    “徐县尉,此间发生如此大事,怎么没见县令出面主事?”

    “回将军话,鄙县县令方大人年过六旬,身体欠佳,故而未来参拜虎驾。”

    “呸,倚老卖老,好大的架子。”

    常胜说话一向喜欢直来直去,听得徐斌满脸尴尬,只好不住的点头陪笑。

    “既然如此,那么拓宽江面的事情就劳烦徐县尉费心调度了,务必要在秋汛到来之前初见成效,争取来年春汛前完工,如果遇到难处可以去找郡丞田横加以协调。”

    “喏。”

    徐斌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新任郡守大人不但没有怪罪自己,还对自己委以重任,这份恩情岂敢不以死相报。

    等徐斌走后,刘鲲只觉得阵阵困意来袭,他微闭双眼刚刚有些恍惚,突然耳边传来阵阵嘶喊之声。

    “何故如此嘈杂?”

    “回大人话,队伍前面有一老汉正与常将军纠缠不清,我这就让人过去将其赶走。”

    刘鲲闻言心中一动,连忙吩咐道:“等等,落轿。”

    不等大轿落稳,他一挑轿帘翻身上马,眨眼间便赶到事发之处。

    “吁。”

    刘鲲跳下坐骑,对面前的老汉躬身一礼。

    “不知老人家因为何事阻住队伍去路?”

    那老汉见又来了个骑马的大官,吓得连连摆手向后退去。

    “老人家莫怕,在下乃是武阳郡新任郡守,如果您老有事不妨直言。”

    正在后退的老汉一听说眼前之人是郡守,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他在这住了一辈子,别说郡守就是县令都没见过。

    “大老爷呀,您可得给草民做主哇!”

    看着老汉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刘鲲连忙伸手搀扶。

    “老人家快快请起,有何委屈但讲无妨。”

    “大老爷呀,草民在山后种了十几棵梨树,原本想着将脆梨挑到县城换些银钱,哪曾想在此遇到了众位军爷,他们吃了我的梨不但不给钱,还要打人,试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大老爷呀,您可得替草民做主哇。”

    听完了前因后果后,刘鲲气得双眉紧锁,虎目含光。

    “常胜,可有此事?”

    面对刘鲲刀子一般的眼神,常胜自知理亏,不过他依然强词夺理道:“天气闷热,兄弟们一路疾行口渴得厉害,何况不就是几个脆梨吗?何必大惊小怪。”

    “常胜,你可知本将军法度?”

    “知道咋滴?不知道又能咋滴?为了几个烂梨你还能打俺不成。”

    看到常胜犯浑,刘鲲把心一横,寒声说道:“来人,将这浑人绑了,重责二十军棍。”

    左右军卒一听说真的要打,不由得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招惹这位丑阎王。

    “怎么?你们也要违反将令吗?”

    刘鲲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看得每个人心里发麻,双腿打颤。

    “不用你们动手,俺自己来。”

    不等话音落地,常胜找了个土坡大字形往上一趴,然后示威似的撅起屁股,高声叫道:“打吧,俺小潘安要是喊个疼字,就是狗娘养的。”

    站在一旁的老汉见事情闹到这般地步,连忙上前劝阻道:“大人,算了吧,不就是几个梨子吗,刚才都怪我性子急躁才和这位将军起了争执,求您法外施恩,饶过这位将军吧。”

    “老人家,今日之事都怪刘鲲治军不严,这些银两请您收下,算作赔偿。”

    “大人……。”

    刘鲲见老汉还要再劝,他陡然把脸一板,正色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不必再劝。”

    老汉看势头不妙,连忙接过银两快步离开。

    “打。”

    随着刘鲲话音出口,两名军卒抡起军棍雨点般落在常胜肥大的屁股上。

    不消片刻,二十军棍全部打完,常胜虽然疼得浑身是汗,但是却紧咬牙关从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

    “众军听真,如有违反军中法度者,无论是谁,刘鲲绝不轻饶。”

    “继续赶路,今夜在伏龙县留宿,明日午后归营。”

    “喏。”

    众军闻言连忙各归其位,尤其是那些争食脆梨的军卒,无不心中忐忑暗自庆幸。

    “来人,扶常将军上轿歇息,嘱咐轿夫一路平稳缓行,轻起慢落。”

    “喏。”

    旁边有军卒答应一声,扶着常胜向大轿走去。

    原本常胜还很不情愿,不过他每走一步屁股都火辣辣的疼,最后只好暂且忍耐,撅着屁股趴在轿中软椅上大生闷气。

    掌灯时分,队伍入城,刘鲲安排好众人食宿后,拿着徐斌送来的金创药轻轻推开了常胜的房门。

    听到有人进来,常胜以为是来给他送饭的,连头都懒得抬,直接破口大骂。

    “滚,老子心里烦着呢!”

    “大哥,是我。”

    常胜闻言,猛地一扭头别过脸去,或许是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强烈的痛苦令他忍不住哎呦一声。

    “大哥,您慢点。”

    刘鲲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揭开被子。

    此时常胜下半身一丝不挂,本就肥得流油的屁股肿得老高,上面皮开肉绽淤血黑紫。

    刘鲲虎目含泪,将金创药倒在手心,用自己的体温将药力化开,然后动作轻缓的将药粉涂抹在伤口上。

    “不用你打一棒子给颗甜枣,俺老常不吃这套。”

    “呸,猫哭耗子假慈悲,想拿这点小恩小惠糊弄俺,门也没有。”

    “哼,想让俺原谅你,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对于常胜现在的态度,刘鲲早有心理准备,他一不言语,二不反驳,等到常胜骂够了,说累了,刘鲲轻轻拉过被子给他盖好,然后端来一杯清茶。

    “大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喝。”

    常胜余怒未消,猛一挥手,热茶应声落地,茶杯摔得粉碎。

    刘鲲蹲下身去,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

    “大哥,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衡臣既然立下军规,便要依法治军,从严治军,只有做到令行禁止,才能打造出一支能打仗,敢打仗,打胜仗的队伍。”

    “如果连大哥你都不理解,让衡臣情何以堪。”

    常胜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把俺打得屁股开花吧!你那是打俺的屁股吗?你那是打俺的老脸!”

    常胜一边说一边啪啪的打着嘴巴,那滑稽的模样令刘鲲忍不住笑了起来。

    “奶奶个熊滴,你还好意思笑,滚。”

    刘鲲强忍笑意,一躬到地。

    “大哥见谅,衡臣知错了。”

    “滚,滚,滚,别在俺这碍眼。”

    “哎,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怎么真走了,俺还没吃饭呢。”

    “哎,姓刘的,你把俺打成这样总得弄只烧鸡意思意思吧!”

    “要不来个鸡屁股也行啊!吃啥补啥俺的伤还能好得快点。”

第二十四章做贼心内虚 未雨早绸缪

    午后的阳光炙热火辣,武阳城内青石板铺就的马道上,一队人马护着一乘大轿顶着烈日缓缓前行。

    有消息灵通的百姓聚在道路两旁窃窃私语。

    “哥儿几个,听说了吗!眼前这位郡守大人可是太子爷身边的红人,你别看才二十出头,那可是少年得志,前途无量啊。”

    “哼,你说这些谁不知道!我跟你们说啊,咱们这位郡守大人那可是文武双全,人家不但是郡守还是靖边大营的司马将军呢!”

    “二哥,你说的真的假的呀?就算他是太子爷的人,那也不至于身兼两职吧!”

    “切,身兼两职算什么,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一个远房的亲表弟的二姨夫是郡守府里的大师傅,听他说,咱们这位郡守大人那可是位侯爷,是中都府来的大人物,那家伙,跺跺脚皇城都得颤三颤,厉害着呢。”

    “哎呀!还是二哥消息灵通,佩服佩服。”

    那被叫做二哥的人洋洋自得的撇了撇嘴,站在人群中仿佛比别人都高了一头。

    “二哥,你这消息不灵啊。”

    “李麻子,你什么意思?难道这武阳郡还有咱不知道的事?”

    李麻子嘿嘿一笑,瘦小的身子挤进人群中央,神秘兮兮的说道:“昨天早上,郡守大人在玉龙江边宰了一条黑龙,你们知道吗?”

    “什么?宰了一条龙?说说,说说,快说说。”

    在众人兴奋又期待的目光中,李麻子一边说一边比划,那情形就像他亲眼所见一样,在他口中刘鲲就是天神下凡,武曲星转世,杀龙屠蛟比摔死个泥鳅还要容易。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各种关于刘鲲的小道消息迅速传遍了武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郡守大人,青天大老爷,您可得给草民等做主哇!”

    突如其来的变故阻住了轿夫们平缓的步伐。

    “大人呐,您可算回来了,咱们武阳城近日混入一伙匪人,他们是看上什么要什么,想拿什么拿什么,别说是给钱了,不挨顿打都是好的。”

    “是呀,大人呐,那伙匪人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见什么吃什么,连吃带拿可就是不给钱,草民等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哪架得住他们祸害呀。”

    “对了,他们之中还有个大光头,长得奇丑无比,比那癞蛤蟆成了精怪还要磕碜,我都怀疑他照没照过镜子,这么些年没被自己吓死也算是个人物。”

    大轿前商贩们七嘴八舌的控诉着,那场面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可奇怪的是郡守大人乘坐的大轿里一点回应也没有,甚至连轿帘都纹丝没动。

    “各位乡亲父老,在下刘鲲,蒙陛下恩典出任武阳郡郡守,如果各位果有委屈可向本官一一道来。”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眉宇之间隐隐一团正气,不怒自威。

    “哎呀,大人呐,您什么时候下的轿哇,我们怎么也没看见呢!”

    众人相拥着来到刘鲲面前,正准备把刚才的控诉再说一遍,刘鲲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鲲身上时,刚刚纹丝不动的轿帘悄悄地掀开一条缝隙。

    轿子中常胜一边揉着红肿的屁股,一边用他那双小眼睛贼溜溜的喵着刘鲲,他心中暗道:如果这小子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自己,他就带着队伍偷偷开溜,回鸡鸣山继续做他的山大王。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口中的匪人实际上都是我营中军卒,都怪刘鲲治军不严才给各位带来了不应有的损失,不过各位尽管放心刘鲲这次归营一定严加约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至于各位的损失刘鲲愿意照价赔偿,稍后烦劳各位来府衙领取。”

    刘鲲话到此处,双手抱拳对着人群作了个罗圈揖,语气诚恳的继续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近日之事都是刘鲲治军不严之过,在下给各位赔礼了。”

    众人闻言连说无妨,悬在心中几日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一直躲在大轿里不敢吭声的常胜也悄悄地松了口气,他全身瘫软的往下一坐,不料钻心的疼痛陡然来袭。

    “哎呦。”

    不等叫声出口,他连忙用手将嘴紧紧捂住,含着眼泪将痛苦的呻吟声硬生生咽了下去。

    回到府衙后,刘鲲将郡丞田横请到内堂相见。

    “田大人,昌黎、苗安两部争斗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至于如何上报朝廷还得劳烦田大人代为润色。”

    “大人客气了,文书、财帛本是下官分内之事。”

    话到此处,田横话锋一转,缓缓说道:“其他倒还好说,只是大人江边屠龙之事最好能换套说辞。”

    “咋换,这么露脸的事咱得让天下人都知道知道,要不然俺兄弟这罪不是白遭了。”

    田横高深莫测的看了常胜一眼,手捻胡须没再说话。

    刘鲲见状,连忙起身离座来到田横面前躬身一礼。

    “小子涉世未深,个中关节还请田老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

    田横看了看四外无人,低声说道:“自古以来皇帝皆以真龙天子自居,而屠龙二字自然也就成了上位者最大的忌讳,如果有心人就此事大做文章,大人岂不要遭飞来横祸。”

    刘鲲闻言信服的点了点头,然后追问道:“依田老之意,该如何奏报?”

    “下官虽未亲眼所见,但却也有耳闻,那江中怪物分明是条怪蟒,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蛟龙,不过是好事者以讹传讹罢了。”

    田横说完,与刘鲲相视一笑。常胜在一旁笑骂道:“真是个老狐狸,一肚子弯弯绕。”

    三人笑罢后,刘鲲再次开口道:“常言说得好,雨水落水三大碗,大河小河都要满,以此推算今年秋汛必然来势汹汹,还请田老拟发行文,令沿江各县,沿河各部及早修堤筑坝以防不测。”

    “好,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办。”

    待送走田横后,刘鲲与常胜连夜返回靖边大营,三日之期将至,李牧能否将军卒全部召回,二人心中皆是忐忑不安。

第二十五章一波未平歇 一波复又作

    漆黑如墨的暗夜中,两匹骏马并驾齐驱,哒哒哒的马蹄声划过草丛,吓得蟋蟀蚂蚱们紧紧抱住翅膀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

    沉默的骏马越过草丛,踏过水洼,翻过一道道山岗。突然,眼前深蓝色的幕布上出现了点点光亮,好似天边璀璨的繁星在微微闪烁。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点点光亮竟然串在了一起,连成了一片。

    “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吁。”

    刘鲲与常胜连忙勒住坐骑,凝目观瞧,只见暗夜中火光闪烁,不知从何处涌出一队军卒拦住两人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擅闯营盘乃是重罪,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别怪军法无情。”

    常胜一听军法二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言语。

    “本将军乃是中州司马刘鲲,这位是常胜将军,尔等是何人部下,因何在此?”

    那些军卒闻言尽皆俯身下拜,原来他们都是李牧旧部,奉命在此警戒。

    知晓刘鲲等人归来,靖边大营中瞬时间人声鼎沸,老卒们都想看看传闻中的屠龙将军到底是何模样。

    “混账,乱七八糟的成何体统,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滚。”

    李牧一边呼喝手下军卒,一边快步赶到辕门。

    “将军神威,末将幸不辱命,属下三千军卒全部归营。”

    “好,李校尉辛苦。”

    刘鲲伸双臂将李牧搀起,然后疑惑的目光扫过人群,诧异的问道:“傅恒和刘鹏何在?”

    李牧面色稍显犹豫,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常胜见状顾不得屁股上的伤痛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李牧面前。

    “咋滴,他俩出事了?”

    李牧闻言呵呵一笑,轻声解释道:“他们俩比兔子都精,怎么可能出事呢!这俩人在伙房鼓捣了一下午,谁也不让进,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常胜一听伙房,脑海中瞬间呈现出两人胡吃海喝的画面,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愤然说道:“奶奶个熊滴,这俩兔崽子竟然趁俺不在,被窝里放屁想吃独食,不行,俺得去看看。”

    刘鲲和李牧也难忍心中疑惑,紧随常胜的脚步向伙房走去。

    “呦!常将军回来了。”

    “滚。”

    常胜猛地推开想要上前拦阻的两名军卒,砰的一脚将伙房的木门踹得四敞大开。

    “老常!”

    “常大哥!我哥呢?”

    刘鹏满脸惊喜的冲出门外,紧紧搂住刘鲲的脖子,开心的又蹦又跳。

    “姓傅的,竟敢背着俺吃独食,我看看都有啥好吃的。”

    “哎呦喂,白饭配白饭,你俩五行缺米呀。”

    刘鲲等人进来一看,果然桌子上只有两碗米饭。

    面对众人狐疑的目光,傅恒令人把门关上,然后对刘鲲低声说道:“将军尝尝这两碗米饭有何分别。”

    虽然不明白傅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刘鲲知道以他的个性绝不会无的放矢。

    “这碗米饭米粒粗短饱满,口感绵软粘性较强,应该是江北的粳米。”

    “另一碗米饭米粒细长松散,口感稍差,应该是本地的籼米。”

    “将军慧眼如炬,的确如此。”

    看到傅恒还在故弄玄虚,常胜不耐烦的把眼一瞪,气呼呼地说道:“不就是两碗饭吗?分那么细干嘛?黄鼠狼逮鸡毛,吃啥不占肚。”

    “大哥莫及,听承恩把话说完。”

    “将军,这些米粮都是我和元良一手经办,全部采购自武阳城内最大的隆昌粮行,按理说江北粳米转运至此当比本地籼米贵上四成才不至于亏本,可是隆昌粮行却是同价出售,而且货源充足,经商逐利乃是人之常情,他们此举不免令人心中生疑。”

    刘鲲闻言已知其意,他一字一顿道:“你怀疑有人倒卖军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倒卖军粮可是抄家灭门的重罪,到底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承恩,安排人手盯紧隆昌粮行,务必顺藤摸瓜查清此事。”

    “将军放心,末将已经安排精干之人乔装改扮混入粮行,或许用不了多久便可水落石出。”

    “哎呀,还是你老傅办事靠谱,干脆以后俺们直接叫你傅大拿得了,这家伙啥事都能给你整地明白的。

    不等傅恒开口,刘鹏在旁边接着常胜的话茬继续说道:“那是,我傅大哥插上毛比猴都精,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根本没有表明身份,就连去提货都是用的我们自己弟兄。”

    “元良,休得满口胡言,承恩办事稳重,心思细密,你以后要和人家多多学习,岂可随意取笑。”

    眼见哥哥脸色阴沉,刘鹏一闪身蹿到常胜身后。

    “常秃子也说了,你怎么不说他?”

    “哎呀!小兔崽子,几天没见长本事了。”

    看到两人闹作一团,刘鲲无奈的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兹事体大,你确定对方没有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

    听到李牧的担心,傅恒微微一笑。

    “李校尉放心,在没有追随将军之前,我是火云寨的大当家,每年夏秋之际,各家山寨都会派人下山采购过冬的粮食,当时我故意在人前和兄弟们用的黑话春点,绝不会引起怀疑。”

    “傅将军果然精明强干,在下佩服。”

    李牧言毕沉吟少许,又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如若泄露丝毫李牧甘当军法。”

    “李校尉言重了,对于将军的操守刘鲲深信不疑。”

    翌日天光破晓,刘鲲刚刚起身便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三叔?您怎么来了?”

    “大少爷早,老奴本不该这么早打扰您,可是事情紧急又不方便为外人知晓,还请大少爷见谅。”

    “三叔何须如此客气,快请进帐中续话。”

    在刘鲲热情的招呼下,三叔快步进入大帐。

    “大少爷,营中开销巨大,我们手中变现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照此下去恐怕撑不过十日啊。”

    刘鲲闻言并不觉得如何惊讶,毕竟以一己之力想要填饱三千多人的肚皮谈何容易,独孤图尔赠予的财宝虽然贵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报。”

    “报将军得知,郡丞田大人刚刚差人送来消息,大都督府长史黄安今日要来武阳郡巡查,请将军早做准备。”

第二十六章君子踏荆途 小人卧高岗

    中军大帐内刘鲲居中而坐,刘鹏、常胜、傅恒、李牧、陈平、周胜分列两旁。

    “诸位,刚刚田大人差人送来消息,大都督府长史黄安今日要来武阳郡巡查,稍后本将军会返回城中与田大人商讨接待事宜,尔等皆在营中等候,若是黄长史果有劳军之意,希望各位谨慎以待,切莫失了靖边大营的威风。”

    “喏。”

    安排好营中之事后,刘鲲带着李牧赶奔武阳城。

    眼见二人去得远了,常胜大嘴一撇,口中念念有词道:“贪官出行惊天动地,到了地头花天酒地,百姓遭殃哭天喊地,趁早滚蛋欢天喜地呀!”

    “常大哥切莫胡言,免得给将军招来无妄之灾。”

    常胜闻言哈哈大笑道:“谁也没听见啊!谁也没听见,你们就当俺放了串响屁,要是谁敢胡咧咧,看我不撕烂他的臭嘴。”

    在常胜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四周军卒连忙各自低头打理手中的事务,对于这位丑阎王的事迹每个人都耳熟能详,谁敢轻易招惹。

    刘鲲与李牧快马加鞭,饶是如此等他们赶到府衙,田横早已等待多时。

    “哎呀将军呐,你可算是来了,快快换上官服随我去城外十里亭恭迎长史大驾。”

    听闻还要出城恭迎长史,刘鲲心中隐然有些不快,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只好无奈的长叹一声,任由田横安排。

    时间不大,刘鲲换好郡守的绯色官服往人前一站,那可真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

    “大人,前日下官已经命人将郡守府内外打扫,丫鬟下人齐备,大人今夜便可在府中歇息,不必再去军营受酷热之苦了。”

    刘鲲闻言眉头微皱,口中淡淡道:“多谢田老美意,不过衡臣习惯了军旅生活,还是住在营中比较惬意安然。”

    田横还要再劝,旁边李牧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你烦不烦,难怪人家都说人老话多,树老根多,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啊!”

    三人在一众官员衙役的簇拥下,步履匆匆的赶往城外十里亭。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近晌午时分,空中没有一点云,一丝风,目光所及之处草木庄稼都无精打采,懒洋洋的倚靠在田间地头。

    随着时间流逝,十里亭下的阴凉处越来越小,只能勉强容纳六七个人,那些官员杂役只好另寻阴凉处焦灼等待。

    李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猛然起身踩着石凳向远处眺望,可惜除了几只黑褐色的蟋蟀在龟裂的土地上跳来跳去,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田老头,这长史大人在哪呢?你别是老糊涂记错了日子吧!”

    田横颤颤巍巍的抬起胳膊,用袍袖擦了擦额头鬓角的汗水,有气无力的辩驳道:“老朽今早才接到的行文,怎么可能记错,再等等吧。”

    李牧看刘鲲稳坐在石凳上没有表态,也只好暗压心中火气重新归座。

    夏日午后正是一天当中最难熬的时间段,闷热的天气仿佛蒸笼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李牧早已将甲胄堆在一旁,赤裸着上身倒在树荫下呼呼大睡,刘鲲整了整衣冠,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抬头看了看东倒西歪的众人,心中颇为无奈。

    “大人,您喝口水吧!”

    刘鲲看着递到面前的茶壶微微摆了摆手。

    “给他们送去吧,我不渴。”

    随着日影西斜,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肆虐了一天的暑气终于渐渐消退。

    “大人,长史大人的车队到了。”

    众人闻声抬头,果然在夕阳的余晖中一队车马约有上百人正从远处缓缓驶来。

    “下官武阳郡郡守刘鲲恭迎长史大人。”

    随着刘鲲话音出口,一乘八抬大轿稳稳落地,隔着轻纱轿帘,一道慵懒的声音缓缓飘出。

    “嗯,知道了,随本官入城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令前来相迎的诸多官员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跟在队伍最后返回武阳城。

    等大队人马进入城门,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沉寂许久的大轿中那道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郡守,不知今夜安排本官下榻在何处哇?”

    刘鲲刚要说请大人驿馆歇息,田横却抢先开口道:“大人已经将郡守府腾出,请上差屈尊移步。”

    刘鲲和李牧闻言同时一愣,田横以眼神示意二人不要多言。

    “嗯,很好,今晨安平郡守设宴为本官践行,本官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虽然午后休憩了一会,但是依然感觉浑身乏累,尔等先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目送着大轿渐行渐远,李牧一把揪过田横的衣领,高声埋怨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还要我们出城迎接,就这路货色他也配!”

    “哼!”

    李牧随手一甩,差点将田横推倒在地,刘鲲赶忙上前伸手扶住。

    “李校尉息怒,此事与田大人何干。”

    “大家都散了吧,明日一早在府衙相聚,听候长史大人安排。”

    晒了一天,饿了一天的众人心中同样翻江倒海,将黄安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不过他们可没有李牧的胆量,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府衙中,刘鲲、李牧、田横,三人边吃边聊。

    李牧端起大碗咕嘟嘟,半壶老酒下肚,他余怒未消的将酒碗往桌上一摔,怒声说道:“这是个什么鸟官,自己舒舒服服的蒙头大睡,却让我们在太阳底下暴晒,简直岂有此理。”

    “李将军息怒,依老朽看此人分明是有意为之,无非是要给我们个下马威而已,将军大人大量,何必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俗话说得好,宁与君子争锋,不与小人结怨,忍耐几日也就是了。”

    就在三人低声交谈之时,忽听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报。”

    “报大人得知,长史大人明日一早要到靖边大营劳军慰问,令大人早做准备。”

    刘鲲闻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这黄安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大人慢用,下官这就去准备。”

    “哎,田老头,明日劳军与你何干?你去准备什么?”

    面对二人疑惑的目光,田横苦笑着说道:“两位不会以为这位黄长史真的会从自己兜里往外掏银子犒劳军卒吧!”

第二十七章说话面带笑 怀揣杀人刀

    清晨,和煦的阳光穿过稠密的树叶洒落在众人身上,凝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众人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可那位长史大人就像羞涩的新妇,迟迟不肯露面。

    吱呀呀,紧闭的府门终于缓缓打开,只见一名紫袍玉带的中年汉子在数十名随从的簇拥下迈步出府。

    刘鲲凝目观瞧,只见此人中等身材,长得獐头鼠目两腮见骨,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看上去似乎笑意满满,可给人的感觉却阴森压抑。

    “下官武阳郡守刘鲲见过长史大人。”

    黄安闻言眉毛一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来人,淡淡回应道:“哦,你就是刘鲲呐。”

    “正是。”

    “嗯,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下官已经准备妥当。”

    “好哇,那就启程吧!”

    随着话音出口,早有随从引导着八抬大轿来到府门前,一名黑衣长随恭敬的往地上一跪,黄安用脚踩在他的肩头,一抬腿坐入轿中。

    “起轿。”

    只听马队前三声锣响,八抬大轿稳稳抬起,轿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去。

    “哼,好大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的官呢!”

    李牧一边嘀咕一边猛夹马腹,这匹马疼痛之下撒开四蹄,旋风般与大轿擦身而过,一路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何人如此无礼。”

    听到轿中的喝问,田横与刘鲲对视一眼,快步上前道:“李将军听闻大人要去靖边大营劳军慰问心情激动,恨不能肋生双翅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营中兄弟,您大人大量切莫与这等莽夫计较。”

    “哼。”

    只听轿子中愤愤地哼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李牧一路快马加鞭,将身后的队伍越拉越远,他将心中的愤怒全都发泄在手中的皮鞭上,将胯下这匹战马打得嘶咴儿咴儿爆叫不停,向着靖边大营的方向飞驰而去。

    “怎么回事?”

    正在营中巡视的常胜听到战马嘶鸣不觉眉头一皱,连忙冲向辕门一探究竟。

    “李二愣子,你疯了,那是战马不是拉车的骡子,赶紧给俺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常胜把话说完,受惊过度的战马已经发疯似的冲到眼前。

    “常秃子,小心。”

    李牧见势不好,使出全身力气死死拉住缰绳,这匹马骤然吃痛狂性大发竟然人立而起,两个碗口大的铁蹄向着常胜的前胸狠狠踩落。

    “奶奶个熊滴,找死。”

    只见常胜向外一闪身,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对准战马的心脏位置重重砸去。

    嘭的一声闷响过后,战马身子一歪倒卧在地,眼看着四蹄抽搐,口中白沫喷溅,恐怕是活不成了。

    “李二愣子,你他娘的搞啥名堂?”

    面对狂狮一般的常胜,李牧自知理亏,他脸色阴沉的冷哼一声,撇下常胜向营中走去。

    “哎!你给老子站住,今天这事不说清楚俺跟你没完。”

    常胜这一咋呼,整座大营瞬间便开了锅,刘鹏、傅恒等人急忙跑来相劝。

    面对众人的指责,李牧愤然长叹一声,将长史黄安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众人听完之后无不义愤填膺,刘鹏直气得火冒三丈,拉过战马便要去找黄安讨个公道。

    “元良,不可莽撞,担心你一时冲动给将军招来祸事。”

    傅恒一边好言相劝一边紧紧抓住马缰,态度坚决的拦在辕门前不许任何人轻举妄动。

    刘鹏无奈之下只得翻身下马,气冲冲的返回营帐,常胜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大拿,你看好这些家伙,千万别让他们给我兄弟添乱,我去劝劝老二。”

    常胜对傅恒简单交代几句后,快步走向刘鹏的营帐。

    晌午时分,黄安在众人的陪同下终于来到靖边大营。

    进入辕门后,黄安弃轿步行,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营中的人员布置,只见众军精神饱满装束整齐,明岗暗哨错落有致,营中数千人马各司其职,看不出丝毫杂乱。

    在刘鲲的引领下,黄安由众将陪同来到中军大帐。

    “刘司马果然文武双全,短短数日便将靖边大营打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不知这营中到底有多少军卒,本官此次劳军慰问所带的财物够不够配给。”

    “回大人话,靖边大营共有军卒三千五百六十三人,校尉一人,副尉两人,军史三人,加上末将共计三千五百七十人。”

    黄安疑问的目光在现场每个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又落回了刘鲲身上。

    “哦?所有人皆在营中?”

    “当然,有花名册在此请大人校验。”

    黄安随手接过花名册往帅案上一扔,笑呵呵的说道:“刘司马既然言之凿凿,本官岂有不信之理。”

    “众军戍边甚是辛苦,今日本官要代表朝廷另行恩赏,劳烦刘司马通知众军到演武场领取。”

    “喏。”

    刘鲲刚刚传下将令,就见黄安离座而起,微笑着继续说道:“为表诚意,本官将亲赴演武场为众军发赏,刘司马可愿同行。”

    “当然愿意,末将替全营将士多谢大人美意。”

    黄安在前,刘鲲在侧,其余众将随后陪同。

    常胜与刘鹏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上挑眉毛做了个鬼脸,心中暗道:他这就叫老母猪拱蒺藜,自找苦吃。

    喏大的演武场中,数千军卒队列齐整鸦雀无声,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紧身束服,手中拿枪持盾,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田横吩咐一声道:“把箱子抬上来。”

    时间不大,十几名衙役抬着五口笨重的大木箱来到黄安面前。

    黄安眯着眼睛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刘司马有心了,你看每位军卒恩赏多少银两比较合适呀?”

    面对黄安虚伪贪婪的嘴脸,刘鲲脸上波澜不惊,他躬身一礼道:“尽忠报国乃是我等分内之事,大人额外恩赏我等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依末将看每人三百老钱足矣。”

    黄安闻言不禁一愣,他连忙定眼观瞧,原来那几口大木箱里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串串磨得锃光瓦亮的铜钱。

    黄安见状只觉得头皮发痒,嗓子眼发干。

    “咳、咳、咳咳。”

    “大人请用茶。”

    正觉得尴尬不已的黄安,顺手接过身旁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嗯?你是何人?”

    听到黄安狐疑的询问,常胜咧嘴陪笑道:“小人常胜,请大人多多提携。”

    黄安微抬眼皮看了看,心中暗道:“此人倒是不错,可惜长得着实寒碜了些。”

    “大人,营中众位兄弟深感大人恩德,故而推举小人前来,请大人给兄弟们讲上几句以壮军威,不知大人能否恩准。”

    常胜此言正和黄安心意,他手捻短须哈哈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讲上几句。”

    自从常胜出现,在场众人便心思各异,谁也摸不清这位丑阎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兄弟们,你们都是精忠报国的好汉,为了梦想你们怀着满腔热血来到军营,这里没有七彩的世界,没有斑斓的人生,只有简单重复的训练,保家卫国的担当,人生短短数十载,好男儿……嗯哼。”

    正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黄安突然话音一顿,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肚子。

    “好。”

    众军之间不知是谁领头喝彩,紧接着叫好声此起彼伏,仿佛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黄安深吸一口气,想要趁热打铁再说几句,无奈腹中剧痛袭来,疼得他鼻尖鬓角瞬间便见了汗。

    “大人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眼看众军声如奔雷,群情豪迈,黄安自知难以收场,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想要随便糊弄几句应付过场。

    “好男儿志在四方……嗯啊……噗……噗……。

    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黄安脸上阵阵发烫,连忙一展袍袖挡在脸上,在身边随从的搀扶下佝偻着身子加速离开。

    “刘鹏,你给我出来。”

    混在众军中起哄叫好的刘鹏看哥哥识破了自己的装扮,连忙一缩身躲到人群里踪迹不见。

    粗旷的牛皮大帐中,黄安脸色苍白,痛苦的趴在行军床上呻吟不止,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拉了八回了,而且是水泄不止。

    “大人,副尉周胜求见。”

    黄安闻言两眼一翻,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让他进来。”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医官可曾来过?”

    “近前回话。”

    看到黄安神情如此萎靡,周胜连忙伏下身体,将脸凑了过去。

    “啪。”

    黄安攒足力气,抡圆了手臂,这一巴掌打得周胜头晕脑胀,眼前金星乱闪。

    “没用的废物,你不是告诉我靖边大营的军卒都跑光了吗?今天这三千多人哪来的?难道说刘鲲会撒豆成兵吗?嗯?”

    “大人息怒,小人实在没有想到刘鲲竟然真的能在短短时间内弄到这许多钱粮,请您再给小人一点时间,小人一定给您查个水落石出。”

    “滚。”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黄安只觉得两股之间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常胜,丑鬼,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凄厉的咆哮声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臭气经久不散,令人作呕。

第二十八章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

    闷热的夜晚一点风丝也没有,黄安在随从的搀扶下艰难的挪回床铺。

    “大人,那刘鲲看上去忠厚老实,实则狡猾无比,他居然先我们一步召回军卒,看来此人心机不可小觑。”

    “嗯,三千多军卒就是三千多张等着吃饭的嘴,他竟然能在极短时间内筹措到粮饷,此人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大人,您说他会不会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黄安闻言看了看身边的随从,阴森森地说道:“八贤王推荐他兼任武阳郡郡守一职,就是为了给他提供方便,只要他敢伸手,我们便可以将此事办成铁案,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八贤王高明,大人睿智,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黄安沉吟片刻,猛地一拳砸在床铺上,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字。

    “等。”

    天明之后,刘鲲等人早早前来探视,黄安半真半假的张了张嘴,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医官,大人的病情如何?”

    医官闻言看了看刘鲲,又看了看黄安,低声说道:“大人脾胃虚寒,湿气太重,故而腹泻不止,昨夜下官已经伺候大人服了汤药,只需悉心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好,有劳医官。”

    “大人,营中条件甚苦,不如让末将备轿送您回城中调养,您看如何?”

    这次黄安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又轻轻摆了摆手。

    “刘司马,大人体虚神乏,此时车马劳顿恐怕身体难以消受,依小人之意还是暂且在营中调养,等过几日精神好转再返回武阳城。”

    “也好,那么有劳尊驾悉心照顾,末将暂且告退。”

    刘鲲告辞后并没有急于返回中军大帐,而是悄悄找到了正在煎药的随军医官。

    “下官参见将军。”

    刘鲲见状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黄长史到底如何生的病,还请医官实言相告。”

    医官见此时无人注意,便凑到刘鲲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一定是吃了巴豆、大黄等烈性泻药才会如此,不过将军放心,大人所服药量不大,不出三日定可痊愈。”

    医官此言正与刘鲲的猜测相合,他暗暗压下心中怒火,对医官嘱咐道:“此事关系重大,绝对不可外传。”

    其实不用刘鲲开口,医官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只管看病煎药,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刘鲲在返回中军大帐的途中,令人将刘鹏和常胜找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时间不大,两人先后到场。刘鲲端坐在帅案后,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一言不发。

    刘鹏与常胜对视一眼,心中暗道:看来暗中下药,调理黄安的事哥哥八成已经知道了。

    “哥,你找我们有事?”

    看到两人还在装傻充愣,刘鲲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问道:“你们做的好事还不细细道来,难道非要本将军动用军法吗?”

    常胜一听军法二字,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别看他平时和刘鲲嘻嘻哈哈的,可是一旦对方发威,他便从心里打怵。

    “哥,你别问了,好汉做事好汉当,药是我下的,我就是看不惯黄安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想给他一点教训为你出出气。”

    “哼,我就知道是你,你可知道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事?”

    眼看刘鲲面沉似水,声色俱厉,常胜连忙开口道:“将军,此事不能全怪元良,主意是俺出的,你要罚就罚俺好了。”

    “哎!事已至此,罚你们又有何用?”

    刘鲲以手扶额,语气和缓的说道“坐吧,眼下内忧外患,你们做事一定要三思而行,切莫再惹事端。”

    看到哥哥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刘鹏连忙凑到跟前,急切的问道:“哥,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今天早上,三叔又来找我,营中余粮本就不多,现在黄安又要留在营中调养,他带来的那些随从自然也不会离去,这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一旦营中米粮断绝,这三千多张嘴可是要吃人的。”

    不等刘鲲说完,常胜在旁愤愤说道:“营中断粮与将军何干,分明是镇南府克扣粮饷在先,就算官司打到皇帝老儿面前,也是我们占理。”

    “话虽如此,可是皇城离此万水千山,等消息传到中都府,我们兄弟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常胜闻言颇为不解,他哪里知道刘鲲与荣亲王赵吉之间的生死纠葛。

    “哥,你可是朝廷钦命的将官,五品大员,他们真的敢说杀就杀?”

    刘鲲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弟弟面前。

    “元良,荣亲王的势力遍及朝野,连太子殿下都难以抗衡,何况你我兄弟,若想杀我只需要一个理由即可,至于是否牵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言及于此,常胜才算听出个大概,虽然他不知道荣亲王是谁,但是他知道此人必定是自己兄弟的冤家对头。

    “哼,势力大又能如何?大不了咱们拉杆子上山,继续做咱的山大王,省得在这里受尽鸟气。”

    “不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衡臣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背负一世骂名。”

    “对,杀人不过头点地,男儿要死吊朝天。”

    常胜一边说一边摆了个自觉威武的造型,可是当他与刘鲲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却立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嗫嚅着解释道:“俺从小家里穷,没念过啥书,不过俺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哥至于这么心烦吗?”

    随着刘鹏的埋怨声入耳,常胜猛地把眼一瞪,气呼呼地说道:“现在想起来怪俺,当时你不是也挺赞成的吗,你还说长史长屎,自作自受,我看你就是吃饱了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不讲就。”

    眼看二人又要斗嘴,刘鲲轻咳一声,开口说道:“你们俩都少说一句,常大哥,劳烦你去把傅恒叫来,元良,你去武阳城找田大人,让他把府库中的存粮运来,以解燃眉之急。”

第二十九章一石投二鸟 巧解燃眉急

    “傅恒、常胜,参见将军。”

    “两位不必多礼,坐下续话。”

    “喏。

    喏大的帐篷里刘鲲居中而坐,常胜和傅恒陪在两旁,刘鲲率先开口道:“承恩,关于隆昌粮行的调查可有进展?”

    “回将军话,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刘鲲闻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眼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打入粮行内部,如果对方起疑,绝不会一点迹象都没有。”

    傅恒赞同的点了点头,信心满满道:“将军放心,打入粮行的细作都是我寨中精干之人,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好。”

    傅恒见刘鲲双眉紧锁,心中甚是不忍,他稍加思索继续说道:“方才我巡查营盘时恰好看到周胜从黄长史帐中走出,只是不知此二人说了些什么?”

    “哦?周副尉对长史大人的病情倒是上心,昨夜刚刚去过,今天又去探视,看来黄长史一时半刻是舍不得离开我们靖边大营了。”

    “将军呐,营中存粮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几日,您怎么还有心情说笑哇!”

    还没等刘鲲答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常胜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奶奶个熊滴,依俺看你做这将军还不如俺当山大王威风呢!俺们山寨要是缺啥少啥只管下山抢了便是,哪有你这么多糟心的烦恼。”

    刘鲲闻言心中一动,两只虎目中瞬间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对呀!大哥,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你这个主意太棒了!”

    刘鲲一边说一边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困扰他多日的难题霎时间烟消云散。

    “大拿,俺刚才说啥了?咋把他高兴成这样,不会是急火攻心魔怔了吧!”

    傅恒看了看满头雾水的常胜,又看了看喜不自胜的刘鲲,突然,他眼前一亮,脸上同样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将军,您可是要用兵?”

    “哈哈哈,知我者承恩也。”

    刘鲲高兴的拍着傅恒的肩头,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将军此法虽妙,可是靖边大营的职责是警戒、戍边,未经朝廷允许而私自用兵可是军中大忌,将军还需三思才是。”

    “承恩,莫非你忘记了,本将军可是武阳郡郡守,剿匪安民责无旁贷。”

    直到此时,常胜才反应过来,他用手指着刘鲲和傅恒调侃道:“噢!原来你们想黑吃黑。”

    刘鲲微微一笑,然后正色说道:“不,我们是正大光明的为民除害。”

    “承恩,马上安排哨探将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寨都给我找出来,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摸清他们的底细。”

    “喏”。

    漆黑的夜晚中,帽儿山大寨灯火通明。

    帽儿山这伙土匪约有三四百人,在大当家窦融的带领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由于帽儿山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故而关西县令派人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今日窦融又作成了一笔大买卖,他看着刚刚到手的一万两赎金高兴得两眼发光。

    “哈哈哈,兄弟们,喝呀!只要兄弟们跟着我干,我保证带着你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

    “多谢大哥,大哥英明,敬大哥。”

    就在一众土匪开怀畅饮之际,忽听山门外一阵大乱。

    “怎么回事?”

    窦融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喽啰兵歪歪斜斜的跑到聚义厅门前。

    “大哥,不好了,官军上山了。”

    窦融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操起身旁的鬼头刀,带着几名心腹向外冲去。

    跑在在前面的喽啰兵正好与杀得兴起的常胜撞了个满怀,常胜这张丑脸在火光的跳动下更显狰狞,吓得眼前的喽啰兵脚下一软,整个身子瘫向地面。

    “我滴妈呀!你是人是鬼?”

    “奶奶个熊滴,俺是你祖宗。”常胜嘴上占着便宜,手下毫不留情,板门大刀一挑结果了他的性命。

    “哪里来的丑鬼,找死。”

    窦融举起鬼头刀迎面便剁,常胜见状微微冷笑,双手握住刀柄的两端向上一磕,半空中就听当啷一声,窦融手中的鬼头刀嗖的一下飞出数丈之外。

    “啊!好厉害的丑鬼。”

    窦融见势不好,转身便跑,常胜把板门大刀顺势一抡,照着他的屁股狠狠拍去。

    “扇屁股蛋呀!”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窦融哎呦一声惨叫,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嘿嘿,剁尾巴骨。”

    喀嚓,血光迸现,窦融肥壮的身体被一刀两断。

    “呸,死鬼,你给老子记住喽,老子叫小潘安常胜,下辈子碰到姓常的记得离元点。”

    帽儿山上的土匪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与傅恒手下的兄弟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尤其是遇到常胜这位丑阎王简直是羊入虎口,有死无生。

    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刚刚还喧闹无比的山寨变得死气沉沉。

    常胜看着聚义厅中堆积如山的米粮和数不胜数的金银眉开眼笑,恨不得能在上面打个滚,睡上一觉。

    “来人,将这些财物登记造册装箱封存,等运回营盘后交与将军查验。”

    “喏。”

    “傅彪,你多带几个人去周边各县,将帽儿山土匪今夜伏诛之事大肆宣扬,记住动静越大越好。”

    “喏。”

    天光大亮,傅恒与常胜带着百余位兄弟赶着几十辆大车返回靖边大营。

    “长史大人,出事了。”

    已经恢复精神的黄安不满的瞪了周胜一眼,冷脸呵斥道:“慌什么?有本大人在,天塌不下来。”

    周胜惶急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急促开口道:“大人,昨夜刘鲲暗令傅恒带领百余军卒前往帽儿山剿匪,今早不但大胜而归,而且还缴获了大批粮食物资。”

    “什么?”

    黄安闻言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刘鲲居然这么轻易就扭转了危局。

    “大人,刘司马请大人到辕门相见。”

    “什么事?”

    “小人不知。”

    黄安扭头看了看周胜,周胜同样一脸雾水的摇了摇头。

第三十章暗箭已上弦 危在旦夕见

    靖边大营辕门前,刘鲲与傅恒、常胜等人站在一侧静候长史黄安的到来。

    远远的黄安便看见了几个人的身影,黄安心中暗道:虽然你是郡守有调动兵马的权利,但是擅自行动依然有逾制之嫌,今天就算不能治你的罪,我也要狠狠训斥你一番,也好出出这几日的怨气。

    “下官见过长史大人。”

    心思机敏的刘鲲根本没给黄安开口责问的空档,他用手向身后一指继续说道:“大人请看,这些都是下官治下的百姓,他们听说帽儿山的土匪已被大人剿灭,故此特来拜谢。”

    黄安闻言一愣,刚要问个究竟,却见聚集在营盘外的百姓呼啦一下围拢过来。

    “大人呐,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那帽儿山的土匪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多谢大人一展虎威,为百姓除此大害。”

    “为了感念大人恩德,我等小民特意为大人赶制了万民伞,功德幡,请大人笑纳。”

    黄安顺着众人的视线向外望去,果然在辕门之外竖立着一把大伞,伞边缀着数不清的各色布条,上面都是个人名姓和歌功颂德之词,再往后看是八面功德幡,以金粉书写的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各位乡亲父老,下面请长史大人给大家讲几句,大家欢迎。”

    满脸坏笑的常胜一边带头起哄一边示意百姓鼓掌欢呼。

    对于此情此景黄安再熟悉不过,虽然他心中对常胜恨之入骨,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半点波澜。

    “各位乡亲父老,剿匪安民乃是朝廷命官职责所在,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能够为老百姓做些真事,实事,大好事,那是本官的荣幸,各位如此抬爱,本官实在是受之有愧呀。”

    在人群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黄安转身离去,看着他因为强压怒气而微微颤抖的背影,刘鹏嬉笑着调侃道:“长史得名,我们得利,倒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将军,有消息了。”

    本就满面含笑的刘鲲,闻听此言越加欢喜,他赞赏的对傅恒点了点头,然后回身对周胜和陈平说道:“劳烦二位将军将缴获的物资分类入库,以待查验。”

    “喏。”

    望着两人渐渐远离的身影,李牧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是相识多年的老兄弟了,如今却心思各异,或许这就叫人各有志吧!

    周胜与陈平来到后营见左右无人,他对陈平悄悄使了个眼色,然后闪身离去。

    “大人,刘鲲等人似有隐秘之事,只可惜他借故将我和陈平支走,所以详情不得而知。”

    黄安冷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废物,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如此就暂且不必理会,你马上派可靠之人将这封书信交给隆昌粮行的许茂昌。”

    “喏。”

    周胜刚刚转身要走,就听黄安阴恻恻的声音从脑后飘来。

    “要是再出纰漏,小心你的脑袋。”

    翌日清晨早饭过后,长史黄安便差人送来消息,称自己身体已然无碍,要返回武阳郡驿馆休养。

    刘鲲和傅恒对望一眼,实在猜不透黄安又要耍什么花招。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要走,刘鲲自然乐得清净,当下命人准备车马,亲自护送黄安回城。

    二人一路无话,眼看郡守衙门遥遥在望,突然路边人影一闪,有人拦轿喊冤。

    “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求大人做主。”

    刘鲲闻言急忙勒住坐骑凝目细瞧,只见跪在马前之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大胖子。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面对刘鲲疑惑的目光,大胖子高声说道:“小人许茂昌,是隆昌粮行的东家,昨日盘点时竟发现武阳分号库房中存有数百石军粮,小人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倒卖军粮乃是重罪,因此不敢隐瞒前来投案,请大人明察。”

    “你怎么知道那些是军粮?”

    “回大人话,粮袋上印有靖边大营的标记。”

    许茂昌话音未落,就见轿帘一挑,黄安探身问道:“可有证物?”

    “证物在此请大人过目。”

    黄安示意随从上前接过粮袋,然后拿在手里上下翻看。

    “哼!刘司马可有话说?”

    刘鲲看着丢在眼前的空粮袋若有所思。

    “来人,带此人去郡守衙门,堂上回话。”

    “喏。”

    有随从答应一声,带着许茂昌直奔府衙。四周围观人群见长史大人要升堂问案,立刻潮水般围拢过来。

    威严肃穆的大堂上,黄安居中而坐,刘鲲在侧座相陪。

    “许茂昌,你刚才所言可句句属实。”

    “不敢欺瞒大人,如有半句假话,任凭处置。”

    黄安冷眼看了看刘鲲,从牙缝中挤出阴冷的声音。

    “好,武阳分号的掌柜现在何处?”

    “回大人话,小人已经将他拿获,现在堂外听后发落。”

    黄安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来人,带上堂来。”

    时间不大,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人被衙役们押上大堂。

    “本官问你,库中军粮从何而来?要是敢有丝毫欺瞒,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来人闻言吓得面色如土,急忙向上叩头。

    “大人开恩,小人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那些军粮都是小人从一个神秘人手中低价购进,至于那人的身份,小人实在不知啊。”

    “哼,问而无招,给我打。”

    衙役们手中的水火无情棍刚刚举起,就听堂上之人颤声说道:“大人且慢,小人愿招。”

    “说,那人是谁?”

    “回大人话,小人只知道大家都叫他三叔,至于真实身份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

    在一旁陪审的刘鲲闻听此言又惊又怒,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大堂之上岂可胡言乱语。”

    “怎么?刘司马与此人口中的三叔相识吗?”

    面对黄安挑衅的目光,刘鲲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他起身离座来到堂上躬身一礼。

    “大人,三叔是我的家人,现在营中帮忙采买日常所需,方才此人说三叔倒卖军粮简直血口喷人,靖边大营已有两月未发粮饷,又何来倒卖一说?”

    “胡说,边军的粮饷全部由镇南府按月拨付,从未拖延。”

    “来人,将交接文书递给刘司马过目,免得他巧言抵赖。”

    刘鲲接过文书仔细观瞧,果然每月都有出库记录,也有入库回执,并且每份回执上都清清楚楚扣着司马大印。

    “大人,下官上任未满十日,即便有人倒卖军粮又与我何干?”

    “哈哈哈,这些话留着去阎罗殿再说吧!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本官要将你明正典刑。”

    “来人,绑了。”

    事已至此,刘鲲暗道:看来为了置自己于死地,对方已经到了恬不知耻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且慢,刘鲲这里有一件重要证物请大人过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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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兄弟常相知,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忠义,安能守虚冲?乘我黄膘马,抚我撼天弓。长枪横九野,霸王扫南穹。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震响骇两羌,奋威曜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忠逆无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忠逆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忠逆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