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追悔莫及启玲愧
张须刚出得营帐,跟着他一并来的常青的表弟常平就小声嘀咕道:
“张哥,这仙人怎也贪恋凡间胭脂水粉?”
常平虽是常青表弟,可这货向来跳脱,说话不经大脑,要不是跟常青有着一层亲戚关系,早就被常青活刮七八次了。
张须也无需因他身份去巴结他,刚要开口驳斥,却见迎面走来一英姿飒爽的俏丽女子。
见了那女子面容,张须暗呼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何其霉也!
连忙把头低下带着常平拐了个弯走向与那女子相反的方向。
边走还便教训常平道:
“你懂个甚?你若顿顿琼浆玉液,山珍海味,见着街边卖大饼的,还会以为那是个啥天下美味呢!说到大饼,许久未吃江陵府的大饼了,也不知卖饼那人死没。”
大饼?什么大饼?这些恶贼来兄长帐内做甚?
杨启铃离张须也不算远,故而还是三瓜两枣的听得些只言片语。
算了,反正兄长说过早晚要将这些贼子铲除,本女侠且容得他们多活几日!
杨启铃走到帐边,看到抱着把剑站在帐门外如根木头也似的陈露瑶,便上前打招呼道:
“陈姐姐,那些贼人来兄长这做什么?还有啊,兄长现在在做甚呢?”
陈露瑶抱着把剑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见了这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她那榆木脑袋也感有趣,若是自己也能这般就好了,心里想着,嘴上却道:
“他们带了十几个女人进去就出来了,你兄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陈露瑶说的是实话,而且是没带任何修辞的大实话,可这样的言语难免让人容易往别处去想。
就如杨启铃,听得这话绣眉一皱,问道:
“陈姐姐是说那十几个女子没有跟着那两个贼人出来?还在帐中?兄长他也在?”
是这样没错啊,陈露瑶点点头,没有说话。
杨启铃见陈露瑶点头,心中一凉,伸手想要掀开帐帘,可若是看到什么荒淫的场面我该怎么办?又连忙将手缩回。
在帐外盯着那帐帘看了有一会,才狠狠一跺脚,大骂一声:
“姓杨的!!你非丈夫也!!”
便脚踏凌波,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杨启邢掀开帐帘,一颗脑袋伸出来看向陈露瑶问道:
“我刚刚好像听到舍妹的声音?”
陈露瑶点头:
“嗯。”
嗯就完了?杨启邢无奈,继续问道:
“你不准备跟我说说玲儿她为何生气吗?”
陈露瑶看着天空中孤独飘着的寥寥几朵白云思考了好一会,才道:
“我不知道。”
我就不该问你任何问题!杨启邢忍住一巴掌扇死自己的冲动,道:
“你也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我说武王伐纣的故事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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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清理了营地周边的尸体后,那股弥漫整个营地的尸臭味已是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一睁眼就是满地尸体的景象,人们的精神也振作了许多。
且杨启邢不允许随地大小便,更将病患分类,让整个营地也变得有几分模样,连重新聚拢来巡逻的青壮脸上也比其它地方多了几分名为希望的东西。
可只要是人,总是会有负面情绪,这不,在营内某个偏僻无人的角落,某女侠正对着一颗百年老松发泄着她的滔天怒火。
“天下大疫,百姓苦不堪言,你居然还在沉迷美色,而且还是那些贼子掳掠来的良家闺秀!!你这样做和那些贼寇有什么区别!!妄为本女侠兄长!!无耻淫贼!看打!”
“咻咻”两剑就射在那百年老松身上。
若那老松会说话,此时定要破口大骂:
“什么淫贼?恁是在说我?哎哟我擦恁娘个腿!恁射我干啥?!!”
可杨启铃完全没听到老松的内心独白,反而冲着老松越打越狠:
“死淫贼!!还神猫呢我呸!!淫猫!魔猫!坏猫!邪猫!”
过得一会,打骂得也累了,杨启铃收回插在老松上的飞剑,转过身正准备背靠老松坐下休息一会。
哪想到一转身,却看到耿成文抱着把刀站在自己面前,看他那样子,也不知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
“你,,你全听到了?”
杨启铃的身体仍然保持着那个将坐不坐的姿势问道。
“零零碎碎听到一些,但猜也能猜出来是甚事,大概就是,常青送了些女子给你兄长,你兄长收下了,你很生气,对吧?”
耿成文话音刚落,两把飞剑已是出现在杨启铃手上:
“我不会让你伤到家兄!”
耿成文给杨启铃的印象中就是个喜欢铲奸除恶,行侠仗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绝对正派人士。
自己兄长收下贼寇掳掠的良家女子来享用,耿成文又那么喜欢替天行道,那兄长不正正好给耿成文拿来试刀?
双亲死后,就是兄长和自己相依为命,也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日看到兄长倒在地上似是死了的时候,她悔之不及,恨不得以身代之。
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出来行侠仗义,拯救苍生,兄长也不会死,若不是自己要留在这里,兄长也不会死。是自己害死了兄长,都怪自己!
那一刻什么行侠仗义,什么拯救苍生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是恨,恨自己的任性,浑然没把兄长的安慰放在心里,恨自己害死了唯一的亲人。
直到被木矛刺入心窝那刻,她才彻底释然,到了地府又可以和兄长在一起打打闹闹了。。
所以,她认为杨启邢在与众女做那事时,也没有如往常般仗剑入内高声呵斥,而是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自己发泄。
耿成文见杨启铃如此认真的摆开架势,好似自己只要敢说一句对其兄长不利的话,她就敢与自己战个不死不休,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侠胆义胆的杨女侠吗?
心中好奇,开口便问:
“若你兄长是个大奸大恶之辈,整日里为非作歹,烧杀掳掠,仇满天下,所有人都要他死,你还会如此护他?”
杨启铃却一丝犹豫也无:
“本女侠在,你休想伤家兄一根毫毛!”
虽然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也算是表明了立场吧,这人死一回,真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耿成文心中也不恼怒,而是笑道:
“我伤杨兄做甚?杨兄若不收这些女子,她们回流贼营的下场可会凄惨无比,被糟蹋至死都是轻的。”
耿成文说完,眼中染上一层黯淡色彩,面带回忆道:
“往昔,我曾破过一山贼寨子,寨中有被掳来的女子八人,我救下那些女子后便自行离去,一岁后,我路过此地,偶一打听,方知。。”
说到这,耿成文闭口不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方知什么?”
杨启铃忍不住问道。
“方知那八个女子,有五人在我走后不久就已自尽,有两人被乡人冤枉偷人,给淹死了,还有一人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被活活逼疯,我去寻她时,她正在与一野狗争抢一块骨头,浑身上下都是被村中孩童用石子砸出的伤痕。”
耿成文收敛脸上悲意,抬起头看向杨启铃的双眼道:
“所以,我不会伤你兄长,只因他做的,可能是对的。”
说完,见杨启铃脸上满是悲意,似还在为自己提到的那八个女子难过,便打趣道:
“怎么样?不用大义灭亲想通了吧?只不过你可能要多出十几个嫂嫂来这事可就太有趣了,杨兄真是舍生取义,舍己为人啊哈哈!!”
却不防杨启铃突然踢来一腿,口中还不忘喊道:
“污蔑家兄!是可忍孰不可忍,正义兄,请接招!”
耿成文抬手就将杨启铃的修长细腿给打了下去,喝道:
“正义一词,辱我太甚!请出招!”
杨启铃腿被打下,身子顺势超前一拱,纤纤玉手往耿成文腰间一探,一把就将挂在耿成文腰间的玉佩夺在手上故作豪迈的笑道:
“哈哈哈!好玉好玉!多谢正义兄赐玉!”说完,柳腰轻转,躲过耿成文一掌,再运起轻功玉足一点,整个人已是与耿成文彻底拉开距离来。
耿成文玉佩被夺,大喝一声:
“还我玉来!”就向杨启铃追去。
杨启铃虽越跑越远,可她的声音还在耿成文耳边回荡:
“要想取回玉佩,七月十五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决雌雄!!”
这却是杨启邢刚穿越来时见这小妮子喜欢听三侠五义,特意给她说的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在紫禁之巅决战的故事。
这小丫头一直把这句威风凛凛的话记在心头,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耿成文哪等得到什么月圆之夜,还要去个甚的紫禁之巅?仍旧坚持朝渐行渐远的杨启铃追去。
可耿家武学练的是稳,刀稳,人稳,势稳,讲究个一刀卧坚城,风雷亦散破。主练的是下盘,哪能跑得过杨启铃?
眼见杨启铃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耿成文牙一咬,若是普通玉佩倒还罢,那可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万万不能丢了,刚要继续加力追上去,却见杨启铃的身影在前方停了下来。
耿成文赶紧跑到她身边,刚要开口让她还回玉佩,杨启铃就伸出玉手向自己嘴上捂来。
待得嘴手接触那刻,耿成文只感一阵细致光滑的感觉在自己嘴边出现,这位尚未娶妻的侠士没由来的面上一红,心跳一快,连忙伸手要将杨启铃的手给打开。
还没打开杨启铃的手,就将杨启铃又对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再指向前方,耿成文顺势看去。
远处前方空地上立有两人,一老一少,都是着道袍的道士,两人身前有一法案,那老道正在法桌前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年轻的道士则抱着一把桃木剑挑眉四望,似在寻找着什么。
不就是道士做法吗?很正常呀,这小丫头莫不是有偷窥别人的习惯?咦?有古怪!
耿成文定睛去看,只见两人附近的草丛内野草并未随风而动,而是无规律的乱动,似有什么东西潜伏在内。
对了,营内怎会有道士?想着,耿成文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哪还有什么营帐木栅?自己和杨启铃是跑出营地不知有多远了也未曾察觉。
“师傅,它们来了。”
那小道士见了四周乱动的草丛,转过头向老道士说到。
那老道士像是根本没听到也似的仍在那念着:
“水行未见,金行不起,土行尚污,木行已陨,四行不至,唯以火行,焚此污秽!!三清祖师在上!不肖弟子陈川奎请以祖师真火,灭此妖孽!”
说完,那道士脚踏诡异步伐,口中念念有词,将三张符纸以桃木剑刺入法案上的三大碗液体中,随后将液体往草丛中一抛,拿起火折子,口中喝道:“火起!!”就将火折子丢进草丛中。
“呼啦!”一声响,熊熊烈火冲天而起,不一会,便覆盖大半区域,那老道一巴掌拍在他徒弟的脑袋上:
“傻看个啥?等着被烧呢?赶紧收拾东西跑啊!”就开始收拾法案上的一应器具。
第十七章,夜话封神玄鸟颓
见得老道士动作,杨启铃还心有疑惑,耿成文已是不屑道:“我还道是哪座仙山来的高人,却原来是两个江湖骗子。”
杨启铃问道:“何以见得,那小小火折子怎燃得起如此燎原烈火?”
还好现在风向是顺风,大火没往二人这边烧来,二人才能有这般闲情逸致在这争辩那两个道士孰真孰假。
这小丫头终究见的世面太少,就这还想闯荡江湖?让某来告诉你吧,耿成文于是说道:“那三个碗中装的是猛火油,汉时谓之石漆,遇火则燃,得水愈明,唯以沙土盖之方能熄灭,招摇撞骗的把戏罢了,不是真本事。”
谁料到耿成文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正在收拾东西的老道士陈川奎就高声说道:
“小兄弟此言差矣,何为本事?用刀用枪都是本事,老道我用火油为何就不叫本事而叫把戏了?况且小兄弟见得老道骗得何人了?怎就变成了招摇撞骗?”陈川奎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将案上的三清祖师像收入囊中。
这老道能听到我们说话?耿成文和杨启铃一惊,也不再躲藏,从草丛中站起身来,杨启铃娇喝道:“你差点就骗着本女侠了!还不叫招摇撞骗?”
耿成文同时也道:“你一直知道我们藏在这?”
哪冒出的疯丫头?陈川奎理也不理杨启铃,收拾好东西就转身冲耿成武作了个揖道:“两位在附近互相追逐时,老道就已听得声响了,小小把戏尔,见笑见笑。”
这老道士嘴皮倒是犀利,若按他这般说,他耳力可真是厉害。
行走江湖之人,几乎人人都要练这耳力,只因江湖险恶,四周有甚风吹草动,前方有否埋伏,自己会不会被人跟踪,有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到自己身后给自己来上一刀,都跟耳力强弱有关。
上次耿成文给罗伍汉潜入身旁而不自知,就是耳力功夫没罗伍汉轻功高的原因,若是碰上个怀有恶意的人,耿成文现在已过头七了。
这老道将江湖人必练的耳力说成是把戏,可不正是还击耿成文刚刚说他撒火油是把戏一事吗?
耿成文也不想与这老道士浪费时间,对其一拱手还了个礼道:“我等恰巧路过此地,无意叨扰,告辞!”
说完,就招呼杨启铃要向来时路走去。
“且慢!”这回开口的却是那个年轻道士,自打杨启铃现身后其的目光便一直放在杨启铃身上,这时见得二人要走,立刻开口阻止。
妖道好胆!敢拦小爷?!找死不成?!听得那小道开口阻拦自己二人离去,耿成文转过身来一手握在刀把上目光凌厉的看向那年轻道士沉声道:
“不知道长有何赐教?”
说到最后赐教二字,已是语带杀意。
杨启铃也将两把飞剑握在掌中,盯着两个道士看,随时准备发难。
一时间,场中杀意四散,土下枯骨生寒。
那年轻道士被耿成文凌厉目光一扫,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惧意,不由抱紧桃木剑向后退了两步。
刚要退出第三步时,却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自己后心,退势一停,陈川奎也收回扶住徒弟的手对耿成文道:
“这位小兄弟怕是误会了,小徒并无恶意,只是想救下二位性命。”
耿成文不为所动,仍是一副随时准备拔刀的姿势冷冷道:
“命在我手,不假他人。”
陈川奎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一指耿成文身后,道:
“小兄弟若是不信,往身后看上一眼便知。”
耿成文闻言,低声对杨启铃道:
“你注意他们俩,若敢趁我回头有什么动作,便立刻动手。”
“放心,本女侠不是第一天出来闯荡江湖了!”杨启铃自信答道。
嗯,连一月也未满,耿成文心中边吐槽边转过头去,见得身后一幕,想也不想拉着杨启铃就朝两个道士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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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四位教主破了诛仙阵,元始作诗以笑之,诗曰:
堪笑通天教不明,千年掌教陷群生。仗伊党恶污仙教,番聚邪宗枉横行。
宝剑空悬成底事,元神虚耗竟无名。不知顺逆先遭辱,犹欲鸿钧说反盈。”
杨启邢说完,见得夜空星光灿灿,连连摆手道:
“本君有些倦了,改日再言,你等下去休息吧。”
周围人群听得此言,意犹未尽之余,又不敢违了杨启邢的意,只得讪讪告辞,各忙各的去了。
杨启邢本来在帐中与众“仙子”和陈露瑶说着封神事,后来罗伍汉来汇报事情,听得杨启邢说的故事也不愿走了。
接着是董华,,等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杨启邢身边聚精会神的听着杨启邢给他们说封神演义。
后来见人越来越多,帐内实在装不下,杨启邢便来到帐外给众人讲,这一讲,便讲到了月上中天方才罢休。
“小玲儿过来!你今天白天在为兄帐外撒什么气呢?”
杨启邢对散场的人群喊了一声,不想娇小可爱的小萝莉没过来,满脸胡须的矮大个却窜道了自己近前。
罗伍汉刚窜到杨启邢身边便一脸讨好的道:
“主公是在找杨娘子?没看到杨娘子在这附近呀。”
奇哉,她不是最爱听故事吗?也不知发生何事竟让她气得连故事也不来听了?
罢了,小屁孩没有隔夜气,第二天肯定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找我让我将今晚的故事说给她听。
不去想杨启铃的事,刚好罗伍汉也在,杨启邢就问罗伍汉道:
“你可知那李逸是个甚的性情?”
按理说这几日自己的名声也已传出,照李逸那自封个将军都要到处派人通报的尿性来说,不会不派人来自己这里。
除非这厮记恨自己挖他墙角?这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听罗伍汉说他和陈露瑶在李逸那本来就不受重视,自己不就是从他那挖了两个不受重视的人。
他若是因此气到不派人和自己这个“仙人”通通气,走走交情,就凭这胸襟,他也不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地位,所以杨启邢才想从罗伍汉这个李逸旧部这里打听点李逸的性情。
至于为何不从陈露瑶那打听,她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像罗伍汉时常跑东跑西不见人影。
然而对于陈露瑶这个呆傻萌,杨启邢算是看明白了,找她打听还不如自己猜。
罗伍汉听得杨启邢问自己李逸的性情,心中顿时明了其意,答道:
“回主公,那吞海玄鸟李逸,若论武艺,端得算是顶尖好手,若论交友,其人喜好结交五湖四海之人,但凡有一技之长,有一事之本,其都会引为心腹之交待之,为友,当可为良友!”
罗伍汉话锋一转:
“可此人却遇事瞻前顾后,首鼠两端,临大事犹豫不断,碰上急事时更是当断不断,偏偏其人又胸有大志,目光所及,皆为天下,好大喜功,与往日那个孤骑救襄阳的吞海玄鸟,已是判若两人。”
听着罗伍汉对李逸的这番评论,杨启邢不由想起那日李得景所言,口中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
“又一袁公路尔。”
说完,又对罗伍汉道:
“好了,天色已晚,你且先去歇息,明日还有许多事等着我等去做。”
罗伍汉告辞而去,杨启邢也把手一背,看了看漆黑夜色中亮起的点点星火,正要回去歇息,见陈露瑶仍旧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无奈道:
“我不是说了吗?睡觉的时候你不用一直跟着我的,你可以回你的帐篷去睡。”
陈露瑶无悲无喜的开口道:
“我可以在你帐外席地而睡,我刚下山时就是如此入睡。”
杨启邢听着陈露瑶曼妙的音线,极其享受的深吸一口气道:
“若是每日早晨起来都能听到你的声音,让你睡帐内我在帐外天为被地为床我都认了。”
本来杨启邢只是随心感叹一句,没想陈露瑶想也不想的就开口道:
“好!”
杨启邢差点没想扇自己两耳光,道:
“你不傻呀!”
陈露瑶一本正经的摇头道:
“师父说了,我不傻,我只是痴愚了些。”
第二日,当杨启邢从自己榻上醒来后,睡眼惺忪的看见一白衣女子正坐在自己帐内,定睛一看,却是陈露瑶坐在帐内另一头的一块床布上安安静静的盯着自己看。
我说大傻,你不觉得这个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很诡异吗?而且,杨启邢心有疑惑,便问道:
“奇怪,我昨晚不是睡在帐外那个大青石板上吗?怎会醒于此处?”
陈露瑶缓缓开口:
“入秋,夜凉,我便抱你进来。”
这傻妞还挺会关心人的嘛,杨启邢心里暖暖的,也面带笑意向陈露瑶行了个谢礼道:
“多谢多谢。”
说完,竟也不知该再说什么,两人一度沉默。
还好没多久,救星就来了,只听董华那粗犷的声音在帐外大叫道:
“仙长!!仙长!出大事了!!”
杨启邢闻言,也顾不上洗面便疾步往外走去,千万别是哪路人马又向我这里杀来了,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掀开帐门,走出帐外。
董华看到杨启邢出来,便立刻呼道:
“仙长!!大事不好了!!”
完了!杨启邢一听这经典开场白,就知道后面该是什么词,搁在西游记里,后面就该是: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打上门了!
搁在三国里,就该是:主公!不好了!荆州失守,关将军他。。。
搁在水浒里,就是:哥哥!不好了!朝廷让咱们去攻方腊!
反正就是大难临头,准备卷铺盖跑路吧。
第十八章,自寻死路芒在背
董华自然不知道杨启邢心中吐槽,自顾自的道:
“朝廷派来的天使被咱们截住了,说是天子死了!!”
杨启邢想也不想就说道:
“该来总会来的,去点齐兵马,准备,,等会,,你说什么?天子驾崩了?”
董华使劲点头道:
“对,那派去杨府传讯的天使被咱们给截了下来。”
这算个屁的大事??!害我平白担惊受怕一场,刚起床就受此惊吓,杨启邢心情也不太美丽,没好气道:
“去把那天使带来我帐中,我有话要问!”说完,又转身回帐内洗漱去了。
待得在帐内与那位天使互相见了礼,宾主落座后,杨启邢才问道:
“天使可是受皇命前往杨家传旨?”
那传旨天使名叫高峰,官职也就是个从六品的小京官,刚好赶上朝中没人才让他来传旨。
没想连杨家府邸的影子都没看到半途就被一满脸胡须的矮大个给打落马下,擒来此处。
高峰回道:
“正是,还请这位,,这位。。”
这位了半天,他也没说个下文出来,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杨启邢的身份是什么。
聚众建营,无视朝廷法度,私扣朝廷传旨天使,完全可以说眼前这个年轻小后生是个反贼头目。
但此时自己身家性命全在他手,又不能直接这样说,看他穿着打扮倒像是个读书人,可自高祖成事以来,哪个读书人会造反?说是山大王吧,看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也倒也不像。
却是被擒下压来这里时一路上曾听人说眼前这位是个仙人,仙人?那便好办。
这高峰也机灵,当即就道:
“这位真人,圣旨也被真人手下仙将拿去看过,我所知,真人也知,还望真人能行个方便予我往那杨家传旨,将来我也好向新帝上禀,请新帝予真人仙官正名。”
他却是认为杨启邢是个寻仙踪不成的落魄书生趁着天下大难,来这糊弄乡野愚民来了。
既然他想当神仙,还有什么神仙能比朝廷册封的神仙更有说服力?更能让百姓相信?
杨启邢完全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只是在仔细回忆先面罗伍汉拿给自己看的那道圣旨,说了皇帝驾崩的事,也说了天下大难事急从权已经让年仅五岁的赵显登基为新帝的事,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
此外,圣旨上还提到了一件事,最为重要,也是杨启邢拿到圣旨后仍然要见这位天使的原因。
闻杨府外聚百姓廿万,京中官衙无暇管及,至百姓与杨府冲突,死伤无算。
所谓虵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朕思之,今乃非常时期,廿万百姓当立一首,统辖百姓,护其安危,也可避之与卿家互生嫌隙。
奈何,京中大小官员大半病疫,余者寥寥无几,连宫中侍卫也是欠缺,无官吏再派,朕以为,廿万百姓之首,当从这廿万百姓中选,方能为替朕护百姓安康,杨卿当以光禄大夫身份居中周旋,为朕监督。
杨启邢当时看完圣旨,差点没怀疑这圣旨是陈露瑶写的!
可是那颗盖在圣旨上的皇印自己也见过,不像是假的,这就奇葩了。
看向那高峰,杨启邢问道:
“圣旨本君倒是看过,就是心中有个疑惑,不知天使能为本君解惑否?”
高峰冲杨启邢一揖,自信满满的道:
“真人请言,峰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那圣旨的封泥是被那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拆开的,自己也没得看上几眼,但来之前那位信安公主好歹也给自己几人做过功课。
虽不知道这营内主人为何不是李坪户,但圣旨内容与拿到圣旨的人会问什么话信安公主都给我们说过,照着她的话来答便是。
杨启邢听高峰这样说,当即问道:
“那小皇,,官家是想玩地狱难度的策略战争游戏吗?”
没错,如果这封圣旨真是那五岁的小皇帝或是他身边的大臣拟的,那他们在拟圣旨前一定是被耿成文附体了!
有这样作死的吗?什么叫京中大小官员大半病疫,余者寥寥无几,连宫中侍卫也是欠缺??
这种连说都不能拿出来说的事是能写在圣旨上的吗?
还要在流民中选一人作为这些流民的首领?
要知道这些流民直到现在还没有冲进杨家把那神猫的骨头都敲碎了下药,正是因为这些流民没有一个真正的首领给他们统一调度。
在杨府外的这些流民大势未成之前,倒是能听郑杉庆调度,可一来郑杉庆是个书生,心里终究盼着自己能治好病去考取功名。
是以一直在以势压杨府,造反那是想都没想过。
再来等到郑杉庆病入膏肓时,几不能理事,李逸,常青,李坪户就趁着这时候开始大肆收拢流民,郑杉庆手下人不够,想杀入杨府找那神猫治病也是有心无力了。
接着就是三家分营,除开这三家外还有无数零零散散的小营头林立,都是几个村或者一个地方结伴逃难来的乡党组成的小团伙。
这些流民营因为互不统属,整日里就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似常青那日带人攻打李坪户营地时的大规模械斗也有不少,是也。
杨启邢才能这般悠闲的布置防疫事,并不像在家中时那般担忧这些流民随时会攻入自己家内。
因为就凭这盘散沙,就再给他们多两倍的人,他们没选出个领头的之前也攻不入自己家!
可现在那个智障小皇帝要干啥?他难道不知道杨府若被破,那些寻求不到医治再无希望的流民,气急败坏之下不会做些大逆不道的事??
不说他们会不会,就说那领头人为了平息手下的怒火,稳固自己的地位,来个内部矛盾向外转移,那近在咫尺的临安城还有你这个小智障不就是最好的目标??
而且还让老祖宗监督?若选出来的人不合意,没选上的人闹将起来,杨府也是第一个遭灾!
那高峰浑然不知道杨启邢此时内心如何的对皇帝陛下大逆不道,只是被杨启邢的问题问得呆住了,奇怪,公主没说过有人会问这种问题呀,游戏?官家爱玩甚游戏我怎的知道?
杨启邢见高峰一脸问号的在那苦苦思索,也不难为他,换了个问题问道:
“小智障,啊不是,官家可有说过以何种方法选出为首那人?又以何种方法确保那人的地位,本君说句实话,以宋廷如今风雨飘摇的架势,临安城内,怕是连五千精兵也调不出来吧?”
这个问题信安公主公主倒是说过!高峰眼中一亮,当即答道:
“回真人话,官家倒跟我们说过,廿万百姓,念过圣贤书者应是极少,若照惯例以科举形式择人,选出来之人怕是不能服众。”
“官家听闻天下大半习武之人集于此处,而且百姓中大都是地里刨食有几手力气的汉子,且现今京畿周边贼寇四起,需用武时,当以武择人!”
“至于真人的第二个问题,这倒好办,官家有旨,京畿重地,廿万流民之首,事非小可,当赐王爵!”高峰一口气说完,悄悄打量几眼见杨启邢一脸震惊的表情,心中暗道:居然没从椅上摔下?这年轻后生倒也有定力。
公主跟自己说这件事时自己可是惊得连下巴都合不上,有宋一朝,封王虽只是荣爵,并无裂土割地之实,但封的王也极少极少。
不过其实仔细想来倒也合理,京畿边上有二十万不听朝廷调令的人在这摆着,而朝廷那边,别说招各地勤王兵马,各地就连邸报也有许久未进京了。
就说京畿附近还剩的兵力,能听得赵氏调动的,还真如这后生说的,五千也不到。赵氏已是穷途末路,除了封王,还能做甚?
等会,这后生怎的知道京畿可调动兵马只有那些了?莫不是真个能掐会算?想着,心中对这后生没由来的生出一丝畏惧。
他却不知,这是杨启邢尚在杨家时听耿成文之父与自己老祖宗聊天时听到的。
疯了!!朝中那些人绝对是疯了,杨启邢拿起桌上容器喝了一口汤,问道:
“你刚刚说我们?”
为何罗伍汉给自己汇报时说这天使只有四个禁军跟随护卫?皇帝不可能还要把这些事跟那些禁军说吧?
高峰闻言,面上慌色一现,便立刻收敛下去,答道:
“真人该是听差了,峰不曾说过此言。”
高峰脸上慌张之色虽掩去得快,可还是给杨启邢看了个正着,听得高峰还在狡辩,杨启邢面色一暗,沉声道:
“朝廷所派传旨之人,非你一人?是也不是?!”
高峰顿时面色一变,支支吾吾,不敢应答。
杨启邢见其模样,佯装生气冲帐外喊道:
“不答我话,便留你无用,来人!将这厮拖出去煮了分食!!”
听得帐外脚步声起,高峰两腿一软,就跪倒在地连忙高声道:
“是也是也!朝中怕杨家抗旨不尊,特派出九人分头传旨,官家有言,若九旨连传,杨家九旨皆拒,那君臣缘分也尽,可让流民自行选出头领,无需杨家监管!”
杨启邢倒吸一口凉气,豁的站起身来,九旨连传?什么意思?传一旨不接也就罢了,还传九旨?这是想闹出第二个岳武穆来?
杨启邢虽不明白是何意,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杨启邢在这边思绪万千,浑然没注意到正跪在地上求饶,双眼盯着地面看的高峰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抹阴森笑容。
第十九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事情太乱太杂,千头万绪,自己又非武侯转世,更非妖星下凡,如何也理不清楚,耿成文便吩咐帐外让人去将杨启铃,耿成文,董华,李得倩,罗伍汉等人叫来。
耿成文和杨启铃一个是自己朋友一个是自己亲妹,当初出杨家本就是几人一同决定的,如此大事,理应听听他们的想法。
董华与李得倩本就是这李营原班人马,自己才接手李营多久?许多人手都要靠董华和李得倩从中调配,故而二人也是缺不得。
而罗伍汉和陈露瑶是身手在营内也算是顶尖,且罗伍汉整日为自己奔前跑后,这个高峰都是他亲自抓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陈露瑶则是整日跟在自己身边,想避着她也没办法。
所以这些人都有前来对此事发表自己想法的权利。
待得人都来得差不多,只剩耿成文与杨启铃还没到时,一守卫才跑进来禀告说耿成文与杨启邢不知所踪,找遍了整个李营也没找到他们。
杨启邢一急,小丫头又跑到哪里疯去了?还带着耿兄一起?
杨启邢倒不怕他们会出什么事,毕竟有耿成文这个从小就混迹江湖有一身好武艺的大侠在侧,寻常鼠辈非是这二人对手。
而且自家妹子轻功了得,就是遇上高手不敌,她也能轻松逃了。
至于耿兄,大不了来年多给他烧点纸钱。
正事要紧,杨启邢也不去想他们,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向在场众人介绍了一遍,临了,怕自己记错,又让高峰给大家重新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了。
李得倩终究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虽然这些日子帮了杨启邢不少忙,可对这事的认知还是模模糊糊看不明白,听得高峰说完,她当即道:
“如此说来,岂不是好事吗?若大家有了个领头的,也不必再互相残杀了。”
董华也点头道:
“可不是吗!要是这小皇帝旨意早些发出来,那。。。。”
他本想说李家众人或许就不会死了,可却被杨启邢一个眼神制止。
李得倩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碌着收拢安置那些在常青攻营时跑散的流民,自从那日她哀求杨启邢不成后便也没见她怎么提起李家的事,似在用忙碌让自己忘记过去的悲痛。
杨启邢这是怕董华提起李家众人之死,李得倩难免触景伤情。
就连罗伍汉也道:
“这样也好,大家摆下台子,定下规矩,凭手段论成败,总比带着兵马互相攻伐要好。”
听到兵马二字,高峰心中冷笑道:这满脸胡须的矮大个真是坐井观天,就凭你们这些杂乱流寇,也敢称兵?
陈露瑶没有说话,一双美目静静的望着众人。
杨启邢却是百思不解,怎的我认为有多危险多疯狂的事这些人全都认为是好事?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巴不得那小智障早就这样做??
是了!!我思考问题时,是站在杨家的立场上去思考。
而这帐中除了我以外,都是这流民营中人,他们思考时,同样也是站在自身立场上去思考,这就产生了矛盾。
而且自己想得也有些极端了,或许朝廷只是单纯的想安抚下京畿附近的这枕边的恶兽呢?
要说让杨家主持监督这次大会来损其威望,其实不必如此麻烦,杨家前段时间在木寨外杀得流民血流成河时就已经跟这些人结下仇了,再来如此做未免有些画蛇添足。
再者不是说杨家要是不接旨也可以不参与,大不了君臣缘分断了罢了。
如此想来,朝廷的出发点或是好的?朝廷是在指望选出来的那个头领能安于现状,不会有太大的野心?
如今朝廷无兵无人可用,各种机构近乎瘫痪,面对浩浩荡荡二十万流民,他们似乎也只能如此期望。
杨启邢这边正在揣测朝廷的用意,罗伍汉等人也没有闲着。
“敢问天使,不知朝廷打算让我等如何比出个胜负来?”
罗伍汉冲高峰问道。
杨启邢虽自称仙翁,可看过他展现仙术的人大多都在李营内。
按流民间传播谣言的夸张程度,传不了多少人杨启的事迹就没几人会信。
毕竟神乎其神的事情听得多了,那些庄稼汉也开始讲究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见到杨启邢给他们露一手别指望他们能跑来李营外纳头便拜。
可罗伍汉又不能让杨启邢像耍杂技似的到处给人表演仙术吧?
他提都没敢跟杨启邢提这事,堂堂仙人,被凡人拿来当猴耍,岂有此理?
可外头人不信,杨启邢交代他借着仙人名头传出去的防疫之法推行得也就甚是缓慢。
罗伍汉一筹莫展之际,听得今日之事,心中不由想到:若自己助杨启邢夺得那首领之位,封不封王不去说它,只说杨启邢转世下凡救人的事定能得到众人认可,防疫之法也就得行。
二来嘛,杨启邢下凡目的达到,而助他达到这个目的的人是自己,如此大功在身,不愁仙缘不遇!
高峰答道:
“具体规矩朝廷本是要让杨家杨大夫来定,可若是杨家不接旨,朝中会另外再派人下来主持此次大会,具体规矩我也不知,不过呢。”
高峰说完,故意缓了一下,吊起众人胃口,才道:
“我家中有亲人在宫中任职,他告诉我说他偷听到朝中也是知道你等百姓各自结成乡党,分了好多个营头,倒可每个营头派人出战,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
杨启邢见这人也再掏不出什么话来,便令人将他带去帐外听候发落。
高峰刚出得大帐,罗伍汉就立即对杨启邢道:
“仙长,此乃千古良机呀!仙长如今法力尽失,外头流传的仙长事迹,除亲眼所见者,他人多是不信,而且要那些人如我营中所行,旁的不提,光是烧尸,那些乡野愚民被世俗所惑,根本不会去为。”
“仙长若把握此良机夺得首领之位,仙长之法可推行矣!就算仙长不图凡间王爵俗位,可终究是完成一桩大功德!日后请功解救教主也是一大助力!”
这却是杨启邢当初吩咐手下人做事时,特意将自己拯救百姓的行为说成是为了积累功德以解救自家师尊。
主要还是因为这些流民的迷信简直不可想象,在他们印象中,仙人都是高高在上,逍遥无比,要说仙人游戏人间,偶尔救个几人倒还会有人相信。
可要说仙人什么也不为,特意转世下凡法力尽失就为了救一堆凡人,那他们就不会信了。
怎的不见那些位列仙班的人转世下凡拯救众生?倒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仙人突然就想要解救众生了?
若这仙人真这么慈悲,世间早已有他仙名流传,何至今日还默默无闻?
考虑到这些,杨启邢不得不编出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圆自己最初的那个谎。
这倒也是,杨启邢点点头道:“既如此,速速将玲儿与耿兄找回,我们从长计议,至于那位天使,放行罢。”
哼哼,到时候老祖宗定下规矩,我和老祖宗这边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一来解了杨府之危,二来可推行防疫之法,机智如我,诸葛武侯在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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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跟俺说老实话,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事藏在你们肚里俺还不知道的?”
常青坐在他那虎皮椅上,凶神恶煞的看着被吊在木架上的两位传旨天使问道。
两位天使早已被常青的手下折磨得遍体鳞伤,此时听得常青发问,其中一个还余有力气说话的人奄奄一息道:
“回大王,我等,,我等所知,以尽数说以大王知晓。”
常青不信道:
“真就没了??”
二人没说话。
常青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冲旁边人骂道:
“傻看着干啥?!去把他们俩的肚皮剥开看看还藏有什么话没!哈哈哈哈!!”
说着,便大笑着走了出去。
那二人一听,自知必死,其中一人口中喃喃着:
“天佑大宋,天佑大宋。”
便闭目待死。
另一人则死死盯着常青渐行渐远的背影口中大骂道:
“狗贼,爷在地府油锅里等着你!”
常青闻言,豪迈大笑道:
“好!让那阴差在下头把油锅给俺热好了!俺若求不得仙缘,便下来再剥你肚皮一回!不过话说回来,你不似俺这般恶事做尽,说不得到不了那第十八层?也就见不着俺了?哈哈哈!!”
说完,常青已是走远,看不到那天使此时嘴角弯曲,露出一个不知是惨笑还是阴笑的笑容,也听不到那天使嘴中喃喃话语:
“我等造下如此大孽,定会与你在十八层地狱相见,爷在下面等你,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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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程老弟果然大才!此诗做得甚是应景,该我喝!!”
李逸说完,拿起案上酒杯倒也似的就将杯中酒水倒入自己口中。
酒过三巡,李逸又如此热情豪爽,程姓男子酒意一上头就冲其道:
“李,,李大哥,幸能与李大哥相会,就算去不得杨家,小弟这差事也算没白跑一趟!”
李逸豪迈笑道:
“程老弟这话就见外了!不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与程老弟也是一见如故,程老弟如此大才,在朝中仍不得大用,更被派来这险地以身犯险,朝中无人识得程老弟!我李逸识得!那甚的杨家不去也罢!”
见这程姓天使酒色上脸,张开欲言,李逸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道:
“正所谓,诗述其志,从程老弟诗中我也知程老弟志向远大,程老弟就算不愿与老哥同行,那留在老哥营中与老哥我饮酒作乐几日总该能够吧?程老弟不是说传旨之人有九,想来也不差程老弟这一道!”
“好!好!就依,依李大哥。。”
程姓天使说着,便一头栽在案上,已是熟睡过去。
李逸见其睡着,脸上笑意一退,招来帐外之人吩咐道:
“传我令,杨家木寨外多多布置我们的人手,不可让一个天使活着进入杨家!”
那人刚转身还没走得几步,李逸又喊停那人道:
“改,不可让一个活物入得杨家!哪怕是一只雀儿也不行!”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又道:
”罢了罢了!那些人妄自尊大惯了,未必会听进心里,我亲自去安排,”
待得李逸走出大帐,良久,程姓男子听得周围的脚步声复又规律起来,才缓缓从案上爬起,神情冷静,浑然看不出是醉酒模样,他轻轻拿起案上酒杯,在空中虚晃一下,嘴角勾起笑容轻笑道: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着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十章,命数难躲孰是非
万里无云,烈日当头。
距离杨家木寨最近的流民营内,尚还能动弹的流民们成群结队扛起那破败不堪的木桶,如往常般继续去附近河中打水。
“飞娃,这日头好晒,为娘热得慌,给娘将那块布往上头挪挪。”
看着自家儿子拿起家中最大的容器:一个缺了一角的大碗就要走进打水的人群。
那躺在一床烂被上的老娘连忙冲儿子喊道。
飞娃听到老娘在身后唤自己,转身走回老娘躺着的那块简易麻棚前。
伸出小手将棚顶的麻布往前挪了挪,可这些用石子压在木架上的麻布也是飞娃和他娘亲东拼西凑凑来的,有短有长。
飞娃这边将那块麻布往前一挪,阳光立刻从麻布后方的空隙中射在了他娘脚上,他往后又挪,阳光又重新照在他娘额头上,如此反复。
“飞娃,,娃儿,莫要弄了,就给它晒在腿上罢,无关紧要。”
那老娘也知自家这个笨孩子是个一根筋,便开口劝道。
想到自己和孩他爹老年得子,奈何他爹也是个没良心的,飞娃刚学会走没几日,他爹就去底下见祖宗去了,剩咱孤儿寡母的在这世上继续遭罪。
大瘟没来前给人缝缝补补,挖挖野菜倒也还可过活。
可现在却是,,飞娃才十二岁,自己又遭了瘟,等自己去后,飞娃可怎么活?想到这,飞娃的老母亲不禁黯然泪下。
见自家娘亲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飞娃一边蹲下伸出手想给自家娘亲擦去脸上泪痕边道:
“娘亲怎的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娘亲?飞娃听话!娘亲莫哭!莫哭了。”
却被娘亲一把将手打开:
“与你说过多少遍,莫碰为娘,免得惹瘟神上身,去去,打水去!你福叔家姑娘还站在那等你呢,莫要让人久等!快去!”
飞娃只得又拿起那个破碗向去打水的人群走去,不时回头向老娘处看上两眼,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来欺负自家老娘。
然而等他走到人群外那等着她的小姑娘身旁时,仍没看到有人来欺负自家老娘。
“飞哥儿!郭奶奶好些没?”
那等着她的小姑娘是以前自家邻居福叔的女儿名唤福诗,比飞娃要小上一岁。
飞娃老父死后,那福叔也时常拿些米粮来接济他们孤儿寡母,逃难来此后那木棚上的许多麻布就是福叔他家提供的,两家关系也是极好。
“我也不知道,不过往日太阳都是这般大小,怎的今日娘亲却怕晒太阳了。”
飞娃抓了抓脑袋,有些想不通的说到。
“没关系!等回来我就去告诉爹爹,让他再给郭奶奶均两块麻出来!我们快走吧,要是跟不上人群,爹爹说坏人会来将我们抢走吃掉!”
说着就拉起飞娃的小手拼命往人群里挤去,二人的身影在飞娃老娘和福叔的目光下挤入人群,越行越远。
“郭大娘,西头又新来了个三个村的外乡人,那些外乡人搭的营寨惹了东头的城里人,两边要打仗,俺等会去给他们凑个数。”
福叔走到郭大娘身边,将手中木矛对着空气刺了记下,显摆了会又继续道:
“有两斗粮可领呢,等我回来了给你捎上半斗!今晚的饭食就不用愁了!”说完,也不等郭大娘说话,就已离去。
按理说,这大灾之年,福叔家也不富裕,两斗米他们一家三口吃都不够,还得分给自己家半斗,实在不该去接。
可郭大娘也没有拒绝,她若是拒绝了,自己还无所谓,她那孩儿吃什么?拿骨气来吃吗?
再看自己这架势,也没剩几个日夜了,骨气丢了便丢了罢,莫要饿着孩儿就好。
想着,郭大娘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个被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圆球,再用满是皱纹的老手将那麻布一层层揭开,浑浊的双眼看着里面的二十七个铜板,
也不知现在这年景,这些铜板能给自己孩儿置办一双草鞋不?
郭大娘在这边思索着自己身后事,一阵秋风从她身旁吹过,她也浑然未觉。
那阵秋风见吹不动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便自顾自向老妇后方一老树上飞去。
老树上零零散散挂着的几片黄叶本已摇摇欲坠,经秋风拂过,一片枯黄树叶终于从老树上掉下,坠落于地。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将完成它最终的宿命,枯败,腐烂,化作养分滋养这片大地。
“踏!!”清脆的马蹄声踏碎枯黄落叶,毫不停歇,继续向前奔驰。
“高司业!前方再有十五里便是杨家木寨!”
这一行一共有五个骑士,其中四个身披黑漆顺水山字甲,腰胯近身白杨刀,却是四个大宋禁军的打扮。
四个禁军中间护卫着一人,穿着大宋六品京官服,正是先前被擒于杨启邢营中又被放了的国子司业高峰。
听得禁军所言,高峰骑在马上喝道:“好!加快马程!争取早日到得杨家,也可给我等免去一场杀身之祸!”
他可是知道那位公主的计划的。
在信安公主的计策中,九个天使,应是无人能到杨家。
因为没有流寇会将自己等人放走,毕竟这些流寇聚集在这的立场和杨家那位老祖宗的立场就已产生冲突。
从这片空地上第一个营头立下后,他们与杨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何还能让杨家来监督此次大会?而且杨家与宋廷闹翻后对这些流寇来说也有数不尽的好处。
但现在自己竟然被那年轻小后生给放了,公主与自己等人所说的计策落空。
但公主何人?既能想出如此计策,又怎会容得下这等疏忽?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定有一些后手来解决像自己这样的漏网之鱼。
事关自己生死,高峰可不像其他人一样死忠,他毫不犹豫把公主交代自己的事情都给抛在脑后。
从现在起只有到杨家传旨的高峰,公主?密旨?交代?那是什么?
哼!亡大宋也莫死我高峰!
“咻咻咻!!”
高峰这边心中正思索早日赶到杨家便能安全,却不想耳畔忽然风声响过,其身后一禁军连同胯下战马应声倒地。
后手来了!高峰立刻张嘴大喊:
“少待动手!!我愿降!!我愿。。。”
还未喊完,一根羽箭刚好射在高峰胯下战马的马脖处。
痛得战马人立而起将背上那人类甩了出去。
高峰倒跌在地,身后一阵剧痛传来。
再张目四望,刚好见得那三个骑士有两骑被人砍断马腿跌下马来,还剩一骑正策马往自己这边奔来。
“救我,快来救我!!”高峰张嘴就朝那骑士高声喊道,然而一支射入那骑士脖颈的羽箭也射断了高峰最后的希望。
骑士刚倒在马下,周围围观的流民就一拥而上开始分抢骑士身上的东西。
高峰见有一人提刀向自己跑来,连忙冲那人大呼道:
“别杀我!我知道朝廷的阴谋!朝廷有一个惊天大阴谋!别杀我我全都。。。”
那人跑到高峰身边手起刀落,拎着高峰的脑袋对周围的同伴喜道:
“平世将军可说了,这天使的一颗首级够咱们哥几个好好耍上几天几夜!”
周围隐藏在流民中的同伴人也纷纷现身喜道:
“可不是!没想到今儿个咱点子这么好,这天使刚好就往咱们刀口上撞!其他人那呀,说不得今儿得是白等一场。”
“也不一定,将军不是说有八个天使吗?说不定另外几个天使走的是他们那条路,你两个先拿着脑袋回去交差,我们剩下的人再在这里等等,说不定还有天使要从这过?”
“飞哥儿,你瞧这些人抱着的都是什么呀?你看你看,那还有人抱着一个头盔呢,也不知那些人从哪弄来的?”
打了水正往回走的飞娃与福诗二人见众人抱着许多盔甲布条之类的东西到处乱跑,飞娃心中也是好奇,道:
“我们先回去把水放了,再来问问这些人从哪里捡来的好东西?我们俩也去捡!”
等你放完水好东西早就被别人捡完了!
福诗心中暗道,可她也知道这个傻哥哥是一根筋,决定要做一件事时再不会分心去想去做其它事。
如现在飞娃的任务是打水,可能就算放座金山银山在飞娃面前他也要把水打完了先。
可当二人走到飞娃家的简易麻帐外时,却见到福诗的娘亲正用双手推着一匹马尸。
那匹马一只前腿似是被人砍断,也不知如何会出现在自家布帐内,奇怪?
福诗见着自家娘亲,便欢喜的上前跟娘亲打招呼。
飞娃则是将手中破碗轻轻放在家中原来放碗的地方后才问道:
“福姨,我娘呢?”
他想先问他娘去哪了再问问这匹马哪来的,毕竟在他心里娘亲可比马重要多了。
福姨听得飞娃的声音,浑身一颤,便上前一把抱住飞娃痛哭流涕:
“娃儿,你爹对我福家有大恩,往后你就是我娃!!”
什么我就是你娃?我是娘亲的娃,我娘亲呢?
飞娃在福姨怀中打量着布帐想看看娘亲藏哪了,谁知却看到马尸下压着的一只苍老手臂,那手死死抓着一个布袋,不正是娘亲每日都要拿出来数钱的袋子吗?
“娘!!”
飞娃大喊一声,扑向那马尸。可他不过年仅十二,怎推得动这沉重马尸。
见自己无论如何去推,那马尸也是分文未动,他便抓住娘亲的手想往外拉,想将自家娘亲拉扯出来。
“福姨!!我娘手怎冰成这般??娘最怕冷,福姨你来帮我把我娘拉出来,求你了。。”说到最后,飞娃已是语带哭腔。
那福姨见得飞娃这般样子,又上前将他一把搂在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第二十一章,难分善恶祭怨魂(一)
盛夏已过,秋风骤起,隐于叶下的秋蝉已无力再长鸣,只是时而为它们即将消逝的生命发出两三声短促的凄厉悲吟,听起来让人哀愁且忧郁。
至少在杨启邢听来是挺愁的。
距离前日召集众人议事,两日已过,可自家妹子和耿成文仍旧不知所踪,自己疯了般让人在整个营内营外展开地毯性搜索也不见其人。
只听人说三日前看到耿成文追着杨启铃出了营,结果往那人所说的方向一找,只找到了一片被烧焦的野草和一大片斑驳血迹,所有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无从再寻。
正所谓祸不单行,正当杨启邢为自家妹子安危发愁时。
流民营里不知从哪传出一股流言。
说是杨家杀了朝廷天使,造反在即,朝廷将派来官员从百姓中选出一位首领,授以王爵,助朝廷讨伐逆杨,活捉神猫,平此天下乱局。
在这股新出来的传言里,神猫杨启邢已经完全被神话了。
似乎只要神猫肯出杨家,天下大疫马上就会平定,所有病患即刻就能康复。
而且这流言正以非常恐怖的速度传到每个百姓的耳朵里,不管有多夸大多不切实际。
可那些病患,病患的家属,害怕染病的人还是将这流言看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就算这流言说得再浮夸十倍,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并不是他们太过天真或无知,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正思索着心事,忽听匆匆脚步声自帐外响起。
罗伍汉一把掀开帐帘,还没等他见礼,杨启邢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可有查清?谁人所为?可是赵室?”
一则流言,突然冒出来,并以如此快的速度传播得人人皆知,定是有心人暗中捣鬼。
杨启邢也立刻将正在寻找杨启铃的罗伍汉找回来去查这件事。
罗伍汉向杨启邢一抱拳,口中只吐出二字:
“平世。”
杨启邢不敢置信道:
“吞海玄鸟李逸?”
罗伍汉答道:
“正是此人麾下传出。”
他疯了?我招他惹他了?为何对我下此毒手!杨启邢面上不动声色的冲罗伍汉挥挥手道:
“本君知道了,你且候于帐外听令。”
罗伍汉抱拳退出帐外,杨启邢缓缓坐在椅上皱眉苦思。
此时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都不在身边,想找人来分析分析这个李逸是个什么心理也没人可找,只得自己一人推理起李逸的动机来。
李逸此子,其心非小,欲做一番伟业出来,可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故天下大疫如此之久,他空有武力最强的一股势力,却连眼前的流民都摆平不了。
白白在此耗费大半精力,拿他与袁公路袁本初做对比都是在夸他。
好歹袁公路敢在强敌环视下凭着一块玉一座城就自立为帝,堪称作死之楷模。
袁本初更是能雄踞整个河北,虎视中原。
可就这么一个前怕狼后怕虎的家伙突然要对自己,对杨家动手?
杨启邢甚至能想象到,这流言一传开,就算自己表明身份亲自出来给流民治病都不行。
人家希望的是自己一登场就能燃爆全场,一抬手就能天降甘露给他们来个群体大治疗术。
自己非但不能做到,就连给这些人治病的药材也凑不齐百分之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时失去希望怒火中烧的流民不把自己和杨家挫骨扬灰那就怪了!
李逸这厮,自己到底与他何仇何怨?要置我一家于死地?
不管何仇何怨,既然这厮针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棋子已然落下。。。
杨启邢俯身随手拾起脚边一个小石子,将它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下,那么,自己又该如何落子?
“你也喜欢玩石子?”
坐在帐内角落一言不发的陈露瑶看见杨启邢拿个小石子在手上把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露瑶声音传来,杨启邢只觉自己体内一阵温暖惬意。
如此美人妙音入耳,心中一切烦恼忧愁似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帐外秋蝉的悲鸣也伴随着陈露瑶的话音融合成了一卷让人流年忘返的风景水墨画。
如痴如醉后,如露亦如电。
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杨启邢回过神来,不经意间看向陈露瑶。
切好陈露瑶也在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
“仙长!杨小娘子有消息了!”
恰在这时,罗伍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二人霎时间方寸大乱,匆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罗伍汉推帘而入,知道这位仙翁着紧那位杨小娘子,当即连礼也不行,开口便道:
“有一流民,说是身上有杨小娘子手书要来交给仙长。”
“人在哪?”
杨启邢急忙问道。
“正在帐外。
”罗伍汉答道。
“速速招来!”
罗伍汉跑到帐门边将帐帘一掀就冲外喊道:
“那个谁!对就是你,速速进来,仙长有招!”
说完,杨启邢便见打帐门窜进来一蓬头垢面的邋遢汉。
杨启邢这边心急自家妹子安危,可没空等那邋遢汉对自己行礼,连忙冲其问道:
“舍妹何在?!就是将手书给你那女子!”
那邋遢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似许久未曾喝过水的样子:
“额又莫曾见过那位娘子,咋会知晓她在何处?”
“好胆!”
居然有人敢拿自己最在乎的人来愚弄自己!
杨启邢顿时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若不是还想看看自家妹子的手书,当场就要让陈露瑶斩杀了这厮!
见得杨启邢发怒,那邋遢汉吓得一个腿软就瘫倒在了地上道:
“额真莫见过那娘子!这信是额在路边捡的滴!上面写着把这封信拿给你,你能给额很多好处可是?”
杨启邢努力压制自己心中怒火,快步走向那人,手一伸:
“把信拿来!!”
邋遢汉双手一抱怀,满怀警惕的道:
“你还没给额好处咧!”
“你想要什么?金山银山我都能给你,你先快快将信给我!”
杨启邢又急又气,已是咬牙切齿。
邋遢汉仍是不依不饶的道:
“额莫啥文化,大字都不识一个,金山银山额也守不住,给额十升粮食就成!你可北想耍花招骗额。”
“我给你一百升,老罗,去取粮来。”
杨启邢吩咐完了罗伍汉,转头又对这邋遢汉道:
“我不会骗你,现在给我信,等你拿到粮食,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说完,见那汉子仍捂着怀犹犹豫豫,要给不给的,当即怒道:
“呆子!一剑斩了这厮!”
要说有什么东西比陈露瑶拔剑还快,那应该就是这人的求饶声了。
陈露瑶这边手还没摸到剑柄,这邋遢汉已是跪地求饶道:
“莫杀莫杀!额给额给!!”
一边求饶一边伸手在怀中一阵乱掏,掏了许久,才将一份白里透红的信纸交到杨启邢手上。
为何用白里透红来形容一封信纸?
杨启邢将信拿到手上,打开一看,才发现这信竟是用鲜血写就,心中顿时一慌,定神看去。
开头是让看到这封信的人将这封信拿来自己这里领奖的一段话,后面才是正文:
兄长见信勿惊,此血非玲儿亦非耿兄之血,出营匆匆,身上并无笔墨,固才以指代笔,以血代墨。
长话短说,玲儿暂时无恙,只是与耿兄还有两位道长现被困于一地。
此地甚是诡异,常有不可思议之恐怖事发生,务必小心!
位置应是往我们的营地东北方向走七里,再往北行五里,运河旁。
兄长若得信,就快快带上好吃的来救玲儿,玲儿现在饿得看着耿兄就像在看一只烤羊了。
若不得信,拾到这封信的人,你若每年在此处祭上三碗云英面给本女侠,本女侠在天英魂定会保佑你家风调雨顺,四季发财!
这确实是自家妹子写的,杨启邢一把将信合上,问那人道:
“我且问你,此信,你在何处寻得?周围可有何异象没有?”
那邋遢汉将拾得此信的地方一说,刚好和杨启铃信上描述的地方吻合,也没听他说见过什么异象。
杨启邢这边心中着急去找自家妹子,便冲那人挥挥手道:
“行了,去外头领赏吧!”
那人告了一声谢,便急不可耐的小跑出帐外。
“等等!!”
杨启邢脑中突然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这厮说他大字不识一个,那他怎会看得懂自家妹子写在信上让他来送信的那些字?便连忙冲帐外喊道。
可帐外却是寂静无声,该是那厮见了粮食正抱着他那粮食笑得合不拢嘴?没空搭理自己吧。
杨启邢当即起身快步走出帐外,却发现罗伍汉正指挥着两个抗粮食的汉子搬用粮食,哪还见得那邋遢汉的身影?
见杨启邢出来,罗伍汉便冲抱拳道:
“仙长,百升粮食都在这了,不知仙长还有何吩咐?”
“刚刚出来那邋遢汉跑哪去了?”
杨启邢问道。
罗伍汉却是一脸疑惑的道:
“刚刚没有人从帐内出来呀,我和这两人一直在帐外,没看到有人出来。”
那两人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没看到有任何人出来。
杨启邢听得此言,回头再去看看自己的帐门,无遮无拦,周围一片空地,并没有什么可以供人躲藏的地方。
而且明明那人前脚才出得大帐自己后脚就追了出来,怎会不见踪影?
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不管是不是鬼,那人伪装成这样过来这里给自己送信又是有何目的?
事情越来越乱了,娘希匹,人家穿越都是搞发明创造,不是赚钱种田泡美妞,就是强军称霸征服全宇宙,个个好像只要一穿越了就能智商瞬间百分百,记忆力瞬间云储存。
唯自己智商非但跟前世一样没有突变成百分百,就连这难民营营长的位置都是靠坑蒙拐骗骗来的。
第二十二章,难分善恶祭怨魂(二)
杨启邢心中惊疑,却也知当下要紧之事应是先救回自家妹子。
嘱咐了董华和李得倩几句,又让罗伍汉去寻来八个身子算是健朗的汉子。
算上陈露瑶与罗伍汉,一行十一人出发,往杨启铃描述之地行去。
加起来拢共也就十多里的路程,倒也不远。
清晨出发,正午便至。
此处离临安的运河已是不远,隐隐可见远处河面微波粼粼,如天上繁星飘于水面,倒像是白日星现的奇景。
周围除了一片银杏林外,便是一片丘陵平原,倒是有三个流民蹲于河边似在捞鱼。
罗伍汉也机灵,不用杨启邢吩咐,他便小跑向河边那三个流民处与三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杨启邢则是仔细端详了会那片银杏林,可看来看去也就是那般,并无甚怪异之处。
可除了这片银杏林,周围还有哪能藏人?都是一望无际的地方,莫不是走错路了?
杨启邢正心中疑惑,拿捏着是否要派几个人进去探探时,陈露瑶略带喜意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许久未见树林了,不知里头可有果子吃?”
杨启邢闻言一笑,道:
“呆子,此树乃银杏,无果,但可用药,有入肺经、益脾气、定喘咳。。。。”
杨启邢像人与自然中求偶的雄性动物一样正给身边这只雌性人类展示自己所擅长的东西。
可话才说到一半,杨启邢却是眉头紧锁,将目光从陈露瑶身上移到那片银杏林上。
不对呀,二十万流民,安营扎寨,生火造饭,做矛制箭,所需木材无穷无尽,周围但凡有点年头的树木应都是给砍尽了才对。
自己自从出了杨府,除了李营内的一颗百年老松外,便再没见过一颗长在地里的树木,就连那百年老松也是当年李坪户觉得这老松生长百年不易,才没去砍它。
可这偌大一片银杏林怎就没人来砍?想着,杨启邢便开口问身边那八个大汉:
“你等可知这银杏林有何古怪?为何无人来伐?”
“回仙长,这林倒不是无人来伐,当初李老爷子带我们刚到这那会,周围的林子伐得差不多了,便有人想来这林伐些木材,只是,来此之人。。。”
那人似有顾忌,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何?”
杨启邢问道,其实他一个现代人,什么电影电视剧没看过?光是前面的话就能猜出后面是什么了,无非就是那些人疯了傻了失踪了死了。
可这毕竟不是电视剧里,杨启邢还是得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来此之人头天伐木时倒也顺利,砍了最外围几颗树后已到傍晚,几人刚要回营歇息,可当他们正准备走时。。。”
那人说到这,咽了口唾沫,似回忆起了什么恐惧之事,道:
“忽听后头河内有人呼唤自己姓名,几人还以为是有乡里人落河了,连忙回首去望,却望见几条鱼在河面游荡,那鱼下半身与普通的鱼儿无异,只是那脑袋,却不是鱼的脑袋,而是他们几人的脑袋!”
“那几人被吓得转身就跑,有一人边跑边回头去看,想看看河中那些鬼怪追上来没。可那人回头这一看。”
“偌大的运河没看着,只看到一片银杏林外正亡命飞奔的几人,那些亡命飞奔的人看身体都是自己几人的身体,可他们身子上方长的却不是人头,而是鱼头,其中一鱼头正回首向自己看来!”
那壮汉刚说完,其他七人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是了是了,老吴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后来有人说是那几人胡编的,又跑来这里伐木,结果也是一般。”
“嗯,后来李老爷子见此地实在太过玄乎,怕冒犯了鬼神,就不让人来这伐木了。”
“俺滴个乖乖咧,这地方真有嫩玄乎?那咱。。。”
“有仙长在此!你怕个球?!”
几人说得越来越热闹,说到最后,话题不知为何又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见几人都傻愣愣的望着自己,杨启邢故作沉稳道:
“你等勿惊,此地虽诡异莫测,本君也不会让你等凡夫俗子入内白白送死。”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了,可从骨子里来说,杨启邢还是个现代人。
此行他只为寻找杨启铃和耿成文而来,他是万万做不到一声令下,欺骗这些无辜的人为寻这二人而入这危林中送死的。
为救人而骗人,自己心中好歹没多少骗子的歉意,可若是骗无辜百姓去死,自己晚上怎能睡得着觉?
几人听得杨启邢此言,心中忧虑也放了下来,又开始给杨启邢七嘴八舌的说着关于这片林子的诡异传言。
恰在此时,罗伍汉也回来了,不过也没带回什么好消息。
“仙长,那几人都是饿得不行了,今日来这河边只想捕几条鱼吃,问个甚都不知道,俺给了他们点粮食打发他们走了。”
看来还是要入林中一看啊,杨启邢点头道:
“好,老罗,等会你带着呆子和他们几个在我入林处每隔三刻便大喊我名,若我一日不回。”
说到这,杨启邢停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沉声道:
“就从营中调人来烧了这片林子!”
罗伍汉一听,急道:
“仙长,你法力尽失,要一人入林这恐怕。。。”
杨启邢摇头道:
“无碍,给我些干粮和水,在林外照我吩咐的做便是。”
罗伍汉无奈,刚刚从那三个流民那他也打听到了些这个地方的传言,知道鬼神之力非自己这种凡人可涉足,仙长好歹是仙人转世,应是无碍吧?
交代完毕,拿了干粮和水,也不知玲儿她们能撑到几时,杨启邢也不敢再拖,转身就朝林中走去。
身后罗伍汉在喊:
“仙长!怎不带几把防身兵刃?”
“鬼魅草木间,凡兵如泡影。
仙翁骑鹤来,神光世间清。
区区凡间兵刃?怎敌本君落影神光?哈哈哈!!”
吟着自创的打油诗,杨启邢给众人留下了一个道骨仙风,飘然若仙的背影,散步也似的缓缓步入林中,再看不见其身影。
踏入险地,如游园散步般轻松惬意,让罗伍汉等人看得是热血澎湃。
落影神光?定是自家仙长的神通法术!有些想象力丰富的大汉,已经满脸陶醉的幻想着仙长一袭白衣立于虚空中,四周鬼魅疯狂向其涌来。
仙长看也不看,一抬衣袖,一道落影神光便向鬼魅刷去,霎时间,鬼哭魔嚎,万妖退避。
罗伍汉更是铁了心要跟仙长求得仙缘,与仙长比起来,武林至尊,天下第一,人皇之位又能如何?不及仙长万一也!!
接下来自己一定要做好仙长交代的事,转身对其他人说道:
“从现在起,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每三刻便在此处大唤仙长姓名!哪怕是不吃不睡,也不许偷懒!”
说完,见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并不应诺,好家伙,皮子痒了不是?罗伍汉语气不善道:
“怎的?你等有何意见?!”
“不是不是,我等万万不敢不从仙长之令,只是不知,,不知仙长何名何姓?”
罗伍汉闻言,面色稍微好转了些,便道:
“仙长姓杨,叫杨。。。”
仙长好像从未跟俺说过他叫啥名呀,这可如何是好?是了,陈女郎整日跟在仙长身边定是知晓的。
“陈女郎,你可知仙长俗名?”
一边说着,罗伍汉一边转过头去看向陈露瑶站的地方,可那地方除了几根孤零零的野草在地上随风摆动外,哪还有陈露瑶的身影?
当即冲周围问道:
“你等可看到陈女郎去哪了?”
四周众人皆是摇首不知,刚刚都忙着看仙长步入林中是否有神光乍现去了,哪个有空去看她?
也不知是谁突然说道:
“该不是叫那林中的妖给捉了去吧?”
经这一说,几人只觉四周寒意袭身,浑身毫毛炸起,似在那林中和远处的运河中正有一双双幽暗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不说林外几人如何惊惧,就说林内正如履薄冰的杨启邢。
一入得林内,本来就微弱的阳光更是被茂密的树叶给遮挡去了许多,几缕漏网之鱼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在斑驳的树干上,显得整个林内都灰蒙蒙的。
跟自己前世看的一个恐怖电影,就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那个女人所生活的那口井周围的树林颜色十分相像。
刚刚自己倒是装得爽了,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要放在前世,自己完全就是个唯物主义者,什么神什么鬼在杨启邢想来无非就是古人用来迷惑人心或者稳定人心的工具罢了。
可经历了穿越这事,又碰上了那劳什子世灵,杨启邢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还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不能对自己目前的境遇有任何帮助,想想玲儿,想想耿兄,得,耿成文那个作死小队队长就算了,玲儿还等着自己去救。。。
想到玲儿这小丫头不知被困在这里多少天了,自己是她唯一的希望,杨启邢心中也鼓起了些勇气,大步迈开步伐,才向前走了没几步。
便猛然看见一女子身着白衣站在自己前方,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静得好像一副灰白色的画作般。
恐怖的是,这个灰白色画作中那个背对着你一动不动的诡异女子,有可能会突然转身出现在你面前!
第二十三章,难分善恶祭怨魂(三)
想什么来什么!真正要面对时,杨启邢反倒没多少恐惧,他心里已经写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万个剧本。
女子转身,是一具人形骷髅,那骷髅的脑袋却是个被啃光了肉的山羊头。
或者女子突然在自己视野中,其实她是站到了自己背后,而自己不知道。等等等。。。
越去细想,杨启邢心中恐惧也重新浮上心头,可是恐惧又能怎么样?小玲儿还等着自己去救,她还在某个角落里颤颤巍巍的等着自家兄长!!
想到自家妹子的处境,杨启邢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世间万事万物,只要存在于世,必有所求,人类,动物,草木亦是如此。
神仙也求大道,求超脱,求逍遥,那鬼物呢?说不得自己可以和它讲讲道理?只要它愿意放了玲儿,我,,我便是去做它鬼仆,让它吞了,也无不可!
想着,杨启邢似找回了勇气,当即冲那白衣女子背影打了个揖,道:“在下乃当朝光禄大夫孙儿杨启邢,不知这位,何如称呼?”
“你是神猫?!”
熟悉又悦耳的声音自那白衣女子处传来。
杨启邢听得这声音心中一惊,还没等他说话,那女子蓦然回首。
只见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睫若羽翼,美目眇兮。
端的叫个胪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此女正是陈露瑶!
幸也!遭也!杨启邢心中暗呼道。
说幸运,是因为不知为何碰上了陈露瑶,至少有这位武艺高强的女剑客在身边自己也能安全些,而且这可不是自己骗她进来的。
说糟糕,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是神猫,还是自己亲口所说,想不承认都不行。
陈露瑶可不知杨启邢此时心中悲喜交加,而是缓缓走到杨启邢眼前,似要让他好好看看自己。
他真是所有人都在找的神猫杨启邢吗?他怎么问我如何称呼?他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他怎么能不记得我呢?我们刚刚才分开呀。
见陈露瑶的脑袋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杨启邢不知道她要干嘛,只得道:
“对,我是,你听我解释,我。。。”
“我叫陈露瑶,但是你喜欢叫我呆子,想起来了吗?”陈露瑶看着他道。
这呆子在说什么?管她的,只要她不追问神猫的事就好,先救出玲儿再说,便道:
“我知道你是谁,你怎的入林了?”
这话说出来,只见陈露瑶美目一弯,眼中似有喜意,也不知这呆子突然又开心什么,就听她道:
“我许久未曾见得林子,想进来看看,在你还在外面跟人说话时我就已进来。”
陈露瑶好似忘了其师的叮嘱,话语变多了起来。
杨启邢一时语塞,心中竟是有丝失落,还以为这厮是因为担心自己一人入林会有什么危险从而跟来,没想到。。。
“仙长!!”
林外罗伍汉等人的喊声让杨启邢回过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平白为一呆子纳个什么闷?
“我要去找玲儿她们,你若想继续留在此地观树,请自便。”
说完,转身要走。
“我是在看玲儿的飞剑。”
陈露瑶淡淡的一句话,让杨启邢停下了脚步。
快步走到刚刚陈露瑶站的位置,才发现前方一颗树上插着一柄带穗飞剑,正是杨启铃的随身飞剑。
“此剑入木半寸,以玲儿之力,应是在距离此树十五至二十步距离发剑,以剑所入位置来看,玲儿发剑时所站位置,当是那里。”
陈露瑶抬起玉手一指。
陈露瑶虽然痴愚,可一失必有一得,关于武学之事却是天赋奇才,尤其在观察周边事物上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若她什么都不会,其师心再大也不敢将她放下山来。
杨启邢急忙冲她所指跑去,此处一片枯叶,许多枯叶已是破碎不堪,似被人踩踏所至。
可是再往周边看去,除开自己跑来的那条路上被自己踩碎了不少枯叶外,其它地方的枯叶破碎不多,不似被人踩踏过。
好像玲儿在这里凭空消失了般?怎么回事?虫洞?任意门?瞬移?平行世界?还是被飘在空中的鬼捉了去?
各种天方夜谭的可能性在杨启邢脑中过了一遍,可任他如何绞尽脑汁去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陈露瑶缓缓走到他身边,才听陈露瑶道:
“四周无足迹,但这两棵树上断树甚多,你看那棵树上,有一粗大树干,应可承人。”
杨启邢脑中一明,还真是!要爬上这树对我来说或许困难无比,可玲儿轻功了得,对她来说当不是什么难事,当即道:
“呆子,我不会爬树,你能否上去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没有?”
陈露瑶轻轻点头:
“好。”
便轻点足尖,身影如魅,爬上那树干后,好似看到了什么,足尖再点,又从树干上跳到另一颗树上,转眼已是不见身影。
又只剩自己一人了,杨启邢无奈,只得席地坐于树下枯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陈露瑶却是一去不复返似的再没回来,连个动静也没传来,整个林中寂静得可怕,连声秋蝉声也没。
这人呀,一闲下来就喜欢东想西想,杨启邢不是什么元婴老怪,更不是一穿越就跟吃了NZT一样,大脑瞬间开发百分百无所不能的艾迪·莫莱。
他的智商和他穿越前一样一样的,等了许久,他不由会去想,陈露瑶为何还没回来?迷路了或是碰上什么东西了?
自己要不要去找她?可是自己连她往哪边去的都不知道,怎么找?
没有办法,杨启邢只得继续坐在树下等待,可时间越过越久,久到连杨启邢都不知到底是过了有多久,似一个时辰,又似一天,周围还是没有半分动静。
杨启邢有一种感觉,好似陈露瑶从来就在林中没出现过一般。
或许,她真的没有出现过!这一切都是自己推理出来的,因为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得太久从而把她幻想出来?
还有一个可能,或许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她!
杨启邢怵然而惊,浑身上下冷汗直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站起身来就向插着那柄飞剑的大树跑去。
跑到叔边,杨启邢双手握住飞剑,用力将飞将拔了下来。
虽然这玩意还没把匕首长,但拿在身边护身好歹能给自己些心理安慰。
他紧紧握着匕首,时而左顾右盼,心想只要周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先捅它个三刀六洞再说。
“咚!咚!”
然而周围实在太静了,安静得让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强而有力,时缓时快,等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心跳声?
杨启邢心中一慌,向声音传来处看去,一看之下,吓得他当场没晕过去。
半空中,一身披灰白缕衣的骷髅正骑在一头大象上巡视四周。
那骷髅骑在大象上一动不动,而那大象却是有血有肉,只是露出诡异笑容,时而在虚空中踏出一步,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杨启邢惊得大气都不敢喘,呆在原地动也不动,生怕弄出什么声响让天上那东西注意到自己。
除了大象时而迈腿踏步外,那骷髅骑在象上分毫不动,如杨启邢前世在医学院看到的骷髅模型般。
那骷髅骑着象在天上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见大象似要离去,杨启邢一颗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突然!那始终未曾动过的骷髅猛然将头转向杨启邢所站的地方!
看到杨启邢,骷髅上下牙齿疯狂碰撞,兴奋异常。
由于没有气管,没有血肉,没有舌头,那骷髅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杨启邢只能听到一连串“哒哒哒哒!!”的声音自那骷髅处发出。
随后,骷髅骑象向杨启邢飞来。
杨启邢从小到大哪见过这阵仗?没给吓得当场胆裂而亡已算他胆识过人。
然而就是这般,他也双腿发软,无力再逃。
而且自己又没有降妖除魔的手段,区区一介凡人,碰上这等事物,还能如何?
闭目待死?娘希匹!老子不甘心!老子放弃回家的机会留在这个世界就是让你丫当口粮的?你个妖不妖,鬼不鬼的完蛋玩意!!
无非就是一死,当初在李营那尸山血海里老子也没惧过谁!又何惧你这鳖孙?!!
越想心中越是恼怒,杨启邢缓缓站起身来,手握飞剑,死死盯着那向自己飞来的骑象骷髅。
准备待它飞至自己身前时,便舍身扑上,与它搏个你死我活。
可那骷髅越靠近杨启邢,越是诡异。
杨启邢见它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它身上也发生了某种奇异变化。
只见那骷髅身上血肉开始复生,渐渐出现了些皮肉血管,待得飞至自己面前时,整个骷髅已经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长发女子。
这女子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唇红齿白,倒也算个美人。
杨启邢见她飞至自己面前,刚要扑上去舍身一搏,却听那女子声音传来:
“为何不跑?你不怕吗?”
跑?你丫骑着头大象在天上飞,我跑得了吗?!
“老子不想!”
杨启邢跟个赌气的小孩也似。
骑象女子听得此言,忍不住娇笑一声,道: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无意伤人,你还是快快离去吧,莫要惹来了其他几人,他们可没我那么心肠好哦!”
第二十四章,难分善恶祭怨魂(四)
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居然能跟自己交流,等会,其他几人?人?莫非眼前这骑象的女子也是个人?
既然能交流,那就好办了,杨启邢道:
“我不走,我要找我妹妹,一个使飞剑的女孩,你看到她了吗?”
听得这话,骑象女子恍然大悟道:
“噢噢!那个小娘子呀?她和她的同伴可伤了我们好多人,现在。。。”
骑象女子正说着话,杨启邢却看到一道剑光自她身后划破虚空,杨启邢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女子的头颅已是从脖颈上掉了下来。
随后陈露瑶的声音传来:
“周围有毒物,凝神闭气!”
听得吩咐,杨启邢立刻以袖遮住口鼻屏住呼吸,只是在自己快坚持不住时才小吸两口来换气。
过不多久,周围景色一边,那永远不会消失的阳光已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夜空中点点星芒。
陈露瑶掌剑站在自己身侧擦着剑上血迹,口鼻上也罩有一块湿淋淋的白布。
“仙长!!”林外,罗伍汉的等人的喊声又重新出现在自己耳中。
杨启邢晃了晃神,看下脚下尸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瞧这年龄倒和自家妹子差不多大,没有什么大象也没有什么骷髅。
陈露瑶擦完剑上血迹,抬剑在那小姑娘尸身上一挑,挑出一个包裹放在杨启邢身前,道:
“刚刚我在树上听得喊杀声,发现这人的同伴在林外用这包裹里的毒物迷惑外面的人自相残杀,便去帮忙了,回来后看到这姑娘边向你走来边撒出这毒物,就一剑斩了。”
杨启邢伸手接过,缓缓打开包裹,见那包裹内是一些灰白粉末和一些形状各异的蘑菇
以杨启邢多年的从医经验来看,这应是在现代几乎绝迹了的一种致幻蘑菇。
这种蘑菇只要磨成粉末撒在人周围的空气内,立刻就会产生幻觉,与其它幻觉不同的是,此类蘑菇的幻觉并不似迷幻药之类的让人感到快乐或看到些天马行空的事。
而是能使人中心神经细胞活跃度降低,从而产生广泛性焦虑症与恐惧症等病状。
但这种蘑菇药效不强,只要人的身体一停止吸纳,没有源源不断的补充,蘑菇所带的活性裸盖菇素会很快的被人体内的反应机制消灭掉。
只有不停的将这些蘑菇粉撒在空气中才能保持致幻。
既然不是鬼怪,那便好办!
虽不知道这些人藏在这林中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但从这被陈露瑶一剑斩死的小姑娘口中杨启邢知道自家妹子已与他们起了冲突,应该就是这些人困住了自家妹子,梁子既已结下,便看各自手段吧!
当即弯腰从那小姑娘腰间捡起她的一把小巧匕首,随后起身对陈露瑶道:
“呆子,放信火。”
这也是出营时杨启邢与众人商议好的,怕碰上其他势力的流贼自己几人招架不过来,所以让每个人都带有信火在身,只要营内见得信火升空,便立即会带人来援。
此信火说是信火,其实也就是个古代随身携带的烟花,白日燃放,三里可见,黑夜燃放,十里可见。
陈露瑶当即从怀中掏出信火,火折子一打,嗖的一声一道刺目红光冲天而起。
杨启邢又看了那小姑娘的尸首一眼,心里叹道:小娘子,虽你当时没有趁我陷入迷幻时杀我,可,罢了,愿你来世为人能平淡一生,无灾无难。
便对陈露瑶道:
“等营中援军不知要多久,玲儿和耿兄他们危在旦夕,我们还是先行一步。”
陈露瑶点头道:
“好!”
二人当即往林中深处行去。
冰凉的石子咯在自己腰上的感觉很不舒服,加上口中干渴,腹中饥饿,浑身还被牛筋绳给捆得结结实实的,杨启铃自打生下来就没遭过这罪。
与杨启铃境遇相同的,还有耿成文与先前与他们碰过面的年轻道士,那年老道士倒是不知跑哪去了。
几人都被捆着丢在一堆碎石摊上,离几人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一火堆,三个背着大刀的汉子正围在火堆边烤火取暖。
而在这火堆周围,零零散散的立有七八顶帐篷,不时有鼾声自这些帐篷内传出,似有人正在帐内与周公下棋。
“他奶奶的,昨夜就是我们三人守夜,今晚凭啥还是我们三人?!”
三个汉子中,一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向火堆中吐了口唾沫狠狠说道。
另外二人呐呐不言。
见无人搭理自己,刀疤脸随手捡起一石子狠狠抛向远处,还不解气,当即站起身来就向杨启铃走去。
另外二人中的一年轻人见刀疤脸面色不善向那小娘子走去,连忙起身拦在刀疤脸身前道:
“老余,你要做什么?”
刀疤脸将那年轻人一把推开,道:
“老子还能做什么?拿这小娘子泄泄火气!”
年轻人被刀疤脸推开后并不罢休,又连忙跑到刀疤脸与杨启铃中间冲刀疤脸喝道:
“余成海!教义有言不可奸淫!你莫不是忘了?!”
余成海本身火气也大,被这般一激,脾气也涌上心头,当即一抬脚向年轻人踢去,口中怒道:
“黄景威!就你们兄妹喜欢管闲事!装个甚的活菩萨?!”
被唤作黄景威的年轻人见余成海出招,想也不想就侧身躲过,再使出一招神龙摆尾,一脚已是直扑余成海面门。
余成海见自己一击不中,反而让对方一脚向自己面门踢来,当即拔出背上大刀向黄景威砍去。
心想,若他不收脚躲闪,便要硬吃自己一刀,孰轻孰重,嘿嘿,小年轻,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黄景威见余成海竟是一刀向自己砍来,当即收脚闪开,连退四五步后抬手握住背上刀柄怒道:“姓余的!你敢动刀?!”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圣教兄弟,莫伤和气嘛。”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人这时才缓缓上前开始给二人做和事老。
这人留着山羊胡,看起来年纪颇大,走到二人身边后便对余成海道:
“余兄弟,老头子也知你火气大,黄家兄妹的性子你也知道,没必要啊。”
说完,刻意拉着余成海走到一边语重心长的低声说道:
“今儿个你要是伤了黄兄,等他那妹子巡林回来又如何是好?这兄妹二人连起来手来你可是敌手?”
这余成海因为脾气差,平日里没少得罪人,并不怎么招人待见,故而才有前面在火堆里发牢骚那句话。
余成海也知道自己人缘差,若无人愿意帮自己,以一敌这兄妹二人,自己还真不是其敌手。
可若是就这般认怂服软,余成海也不至于混到今日这般地步。
他越想心中越是憋屈,可自己又打不过人家兄妹二人,只得又和那和事老走到黄景威身边冲黄景威道:
“黄家兄弟,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今日事便算了!你赶紧让开,莫挡着老子快活。”
说完,又要向杨启铃走去。
你这话说得,还不如直接拔刀就砍来得痛快,怪不得无人与你亲近!罢了,这事老头子我也不管了!
那和事老头大袖一甩,自顾自的走回火堆边烤起火来。
黄景威闻言,立时面色不善,声音低沉道:
“你敢?”
见黄景威没完没了非要和自己过不去,所有人都当老子好欺不成?!
余成海面色也不好看,眼中似有屈辱与憋屈:
“老子若说敢,你真要为那娘们跟老子动手?”
黄景威想也不想,沉声答道:
“圣教言:不伤无辜,不可奸淫,不害弟兄。”
二人按住刀柄对峙间,那和事老头的目光也被吸引了去,浑然没注意到有两道黑影已悄悄窜进他们身后两顶帐篷内。
入得帐内,杨启邢屏住呼吸看了眼帐篷内睡得正酣的五个汉子。
他们不死,我们死,强行给自己打了打气,杨启邢取自一把小巧匕首,悄无声息的走至一人身前。
左手轻轻蒙住那人口鼻,右手将匕首对准那人心脏位置,一咬牙,右手便用力往下一堆!
那人猛的睁开双眼似要挣扎,可口鼻却被杨启邢双手死死按住,还没等他发出哼哼声,匕首已是刺入心脏。
杨启邢感觉手中一松,那人已是死透。
取出匕首,又缓缓朝另一人摸去。
帐外,三人浑然没意识到自家兄弟正在睡梦中被人一个个杀死,仍是在那对峙。
杨启铃此时也总算寻思明白拿自己泄泄火是什么意思了,张口便骂:
“邪魔外道!休想折辱本女侠!狗贼!狗贼!若松开捆着本女侠的绳索,本女侠定要将你生吞了!!”
杨启铃在这边破口大骂。
耿成文却是闭口不言,只是不时看看天色,不时又看看正在对峙的二人,刚刚窜上天际的那一抹红芒,别人没看到,可是自己却是看了个清楚。
此地离李营不远,按脚程援兵说不得一会就到,几日没吃喝,自己还是节省些力气以应付接下来的大战。
唯独那年轻道士,缩在角落里哭哭啼啼,也不知悲从何来?
余成海听得杨启铃对自己破口大骂,眼中一红,惨笑道:
“好!好!好!!任谁也来辱我,就连这个明日便要剖心析肝拿来祭祀无生老母的小娘子也要辱我,好!!骂得好!”
当即红着眼拔出大刀,向杨启铃脑袋砍去。
第二十五章,难分善恶祭怨魂(五)
“当!”的一声脆响,余成海手中刀被黄景威拔刀打开。
于此同时,耿成文却已是飞身扑到了杨启铃身上。
原来耿成文一直盯着二人,见余成海拔刀砍向杨启铃,心中也没想太多,当即就往杨启铃身上扑去,希望替她挡去一刀。
那边余成海黄景威两人激战正酣,这边杨启铃耿成文两人四目相对。
只剩一小道士在旁痛哭,一老头子在旁干看。
“谢,,谢谢,,不对,你快快起开!”
杨启铃面上一红,身子左右摆动,似想摆开压在自己身上这座大山。
耿成文连忙往旁一倒,从杨启铃身上翻下,打趣道:
“我等行走江湖,怎还如此在意这繁文礼节?照你这般害羞,莫不是以后受伤了需要我包扎,还得我先戳瞎自己双眼才行?”
不让你起开难不成让你一直压在本女侠身上?那成何体统了。。
心中这般想着,杨启铃还是故作爽朗的大笑道:
“哈哈?本女侠会在乎这些?要不是你太重压得本女侠喘不过气来,本女侠怎会如此?”
这个营地本来就小,刚好现在杨启邢也摸到了二人附近的一个帐篷内,外面的打斗声和两人的聊天声杨启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娘希匹,我在这杀人杀得都快吐了,你们丫还聊上了?!!聊得挺欢呀还!
不对,败军之将,听你话中意思你好像在吃我妹豆腐?娘希匹。。
杨启邢心中想着别的事,一分心,匕首的准头便差了几分,刺到了那人心脏边缘。
霎时间,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叫声响彻周天。
打斗几人和被捆在地上的几人都向声音发出的帐篷看去。
没多久,只见一满身血迹的年轻人提着柄血淋淋的匕首从帐内跑出。
随后两个大汉拿着斧子与大刀就从帐内追来,见了那浑身鲜血的年轻人,举斧便砍。
却不想眼前白光一闪,其中一大汉只觉双臂处一阵剧痛传来,却是两手皆被人齐齐斩断,血液喷涌。
陈露瑶剑势不减,在另一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时,一剑已划破他的喉咙。
那大汉丢下兵刃双手捂住喉咙跪在地上,双目惊慌失措的看着前方,似在指望突然出现什么人来帮他止血。
杨启邢见呆子出来救驾,心中一宽,拉起呆子的玉手便朝自家妹子那边跑,边跑还边问道:
“怎的你身上没沾一点血迹?你的剑法竟已出神入化到了这般地步?杀人血不沾衣?”
陈露瑶一身白衣,除了斩断那人双手时被喷涌的血液溅到了衣角,其它地方和自己一身血衣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陈露瑶挥剑打开了那老头向自己砍来的一刀,道:
“帐内熟睡的人我只是将他们击晕了而已,师父说,不能杀手无寸铁之人。”
漂亮啊!这话给你说得!
杨启邢狠狠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奈何衣袖上也满是鲜血,越擦脸上血液越多。
跑到杨启铃身边后,他连忙招呼陈露瑶解开几人身上绳索。
此时剩下三个没被他们摸进去的帐篷已是陆陆续续有人听到惨叫声拿着武器跑出来了。
至于帐外的黄景威,余成海,和那老头三人,见识过陈露瑶一剑斩二人的剑术后,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二人几下,并不打算上前与之拼命。
此时见得自己人越来越多,三人也向杨启邢等人慢慢围拢。
杨启邢给几人解开绳索后,便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囊丢给几人道:
“吃些东西恢复体力,我会为你们争取些时间。”
说完,便站起身来,看向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众人。
一共有十九人,其中十六人都是从自己和陈露瑶未进入的那三个帐篷中跑出来的。
而自己这边算上陈露瑶和自己,还有玲儿她们三人也才五人,且玲儿她们多日未曾进食,身子虚弱,又是一场鏖战呀。。
能拖延多少时间便拖延多少时间吧,等到援兵到来就有救了。
想着,杨启邢尽量表现得和蔼可亲,对众人开口道:
“诸位好汉!我等与诸位并无多大恩怨,何必要打生打死?若诸位肯放过我等,来日,在下必有大礼送上!”
哪想,杨启邢话音刚落。就有跑去那几个没人出来的帐篷内查看情况的人冲这边喊道:
“死了!!咱们的弟兄都死了!!牟护法也死了!!都是心脏被人刺破而死!!”
听得此言,众人看向那个一身血衣和蔼可亲的温和少年郎,不由都倒吸了口凉气。
要知道那五个帐内有二十余人,竟都叫这面色和善的年轻人无声无息给杀了?这哪还是人,分明是钩命的夜叉!
杨启邢却是心中叫苦,我哪有杀那么多人,分明有两个帐篷是陈露瑶进去把人敲晕了,人还没死呢!
就连杨启铃,耿成文,陈露瑶等人也是转头看向杨启邢,三人心中百味杂陈。
杨启铃眼中似有泪花,在她想来,趁人酣睡取那些手无寸铁之人的性命,一杀就是这许多人,唤作自己,是如何也做不到。
不是说自己不能办到这样的事情,可就算能办到,却也无法承受那份心里压力,在她想来,要战,便拿上兵刃明刀明枪的大战一场,生便生,死便死。
趁人熟睡暗下黑手,连杀多人,与邪魔何异?
兄长以前心地善良,知书达理,连杀只鸡都不忍,如今,却为了救我,,,
杨启铃!你怎的这般不懂事!若不是你怂恿!兄长也不会出杨家,更不会经历这些种种,若不为救你!兄长又怎会如此!!
杨启邢在心中骂着自己,可她看向自己兄长的目光,却变了,这天下,还会有谁能像兄长一样为我这样做?
兄长,,你若堕入邪魔,那本女侠,不!本女魔,为兄长再造几条怨魂又如何?!
杨启铃随手捡起几块趁手的石子握于掌中,起身站到自家兄长身边,理直气壮的看着周围众人。
耿成文却没杨启铃这女儿家般的许多想法,在江湖中闯荡多年,见得多了,他不会觉得杨启邢的手段有何错处。
杨启邢杀的人皆是邪魔外道,许他们以毒物迷惑自己将自己几人捆绑来献祭他们那无生老母,怎就不许人在他们神智不清时取他们性命?
做法虽是对的,但能有此毅力行此事者,却是寥寥无几,杨兄,某怎的越发看不透你了?
陈露瑶思想却是单纯,师父只说不许自己杀手无寸铁之人,又没说不许他去杀,故而心中无波无澜,甚是平静。
几人在这边猜测杨启邢的心理压力,哪像杨启邢却是没甚的压力,就跟平时做外科手术时一样,对准心脏,一刀扎下去便是了。
杨启邢不知几人想法,他也知道与周围这帮人无法善了,当即开口道:
“你们。。。”
“你手上匕首哪来的!!”
刚开口就被一红着眼睛盯着自己手上匕首的年轻打断,听这声音,应是那一生正气的黄景威。
哪来的?从一具姑娘的尸体身上取来的,那姑娘前面还好心想放我走呢,结果就被我身边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侠一剑砍了脑袋。
杨启邢心中如此想着,当然,在眼下时局话可不能这般说,便道:
“一姑娘送我的。”
说完,便马上低声对陈露瑶道:“不要说话,让我来说。”
他怕陈露瑶这没心思的直接把事情给说了,那就等着鏖战八方,血战四海吧。
“胡说!这是家妹的贴身匕首,她绝不会送予旁人!快说,这匕首到底哪来的?!!”黄景威的声音已是声嘶力竭,杨启邢甚至都能看到他脸上暴起的青筋。
杀了那个好心想放走自己的姑娘,杨启邢心中已是有愧。
如今面对她的哥哥,自己如何还能骗他?可若是不继续拖延时间等待援军,自己等人又要如何办?
玲儿,呆子,包括那个败军之将,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妇人之仁,因为我的不忍心,命丧九泉之下。
一想通了,杨启邢面色当即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冲黄景威道:
“原来你是他的兄长?在下杨犬苗,与令妹在林外一见钟情,互生情愫,令妹听闻我要来这里,而她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同,便将这把匕首赠予了我,说是只要我亮明这把匕首她的兄长就会给我行个方便。”
杨启邢此话虽错漏百出,可黄景威仍是选择了相信。
因为他不敢去想,如果不是像这个杨犬苗说的这般,那自己的妹妹她的匕首怎会落在杨犬苗的身上?妹妹她。。。
“家妹她,可有何话要转告于我?”
黄景威问道。
“有,她说你们兄妹心地善良,不想伤害无辜的人,让我转告你,这几人都是无意间步入此林,虽然伤了你们几人,但也算是无辜,何不如放了?”
杨启邢结合先前那小顾念说的话和自己听到黄景威的先前的言语,总结除了一套比较靠谱的说辞道。
是了!自家妹妹心地善良,不忍伤害无辜,通常碰上迷路来此的人都是吓走了事,这定是自家妹妹的话,她应是安然无恙,安然无恙。。
黄景威这边完全是为了相信而相信,他若是静下心来细想,就能从杨启邢口中找出许多漏洞。
若真像杨启邢这般说法,那杨启邢也不至于潜入帐内杀这许多人,直接给自己亮明身份不就是了?
待到自家妹子巡林回来确认此事属实,凭着兄妹二人在这营中的善缘,要放人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周边到处都是流民,随便再抓几个来祭祀就是。
黄景威毕竟与自家妹子兄妹情深,他们无父无母,从小到大都是兄妹一起生活,学武,闯荡江湖,后加入圣教也是兄妹一起。
二人已是形影不离,他想都没想过哪天妹妹要是不在了该当如何,因为哪怕是他死,他也绝不会让自家妹妹死在自己前头。
而且那样一个心地善良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又有谁会想去伤害她?
第二十六章,难分善恶祭怨魂(六)
“好家伙!我说怎么有人潜进来营内外头巡林的黄小娘子都没发现,原来是出了内鬼!!勾结外人杀我圣教弟兄,叛逆受死!!”
余成海见得黄景威走神,一刀就向他砍去。
大刀却被一石子打开半寸,好险不险的字黄景威身后砍过。
黄景威一惊,见周围众人看自己目光皆是不善,暗道一声糟糕,便迈步向杨启邢所在跑去。
杨启铃发出石子后,翻手又握一石子在掌。
这却是她以为自家兄长所说的是真的,虽然心中酸酸的不是滋味,但那人好歹是自家嫂嫂的兄长,这才出手救下了黄景威。
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黄景威,杨启邢心中百感交集,颇不是滋味。
“黄兄弟!你妹子干的事与你无关!快快回来!”
“黄大哥,平日你兄妹没少帮衬我,今日令妹为了男女私情叛出圣教,但这不关你的事!只要你手刃身旁那人,往后但凡有人敢拿令妹来说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黄老弟,圣教待你不薄,牟护法更是将你当做子侄照顾,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听着往日好友同袍的劝解声,黄景威双目通红,手足微微颤抖。
杨犬苗是自家妹子的心上人,可他又杀了圣教这么多的人,根本无法善了。
而自家妹子肯定也被圣教惦记上了,是选择眼前这些与自己一同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圣教中人,还是选择自家妹子,他跑向杨启邢那一刻心中已有抉择。
他深吸了口气,向四周众人抱拳道:
“诸位兄弟,黄某对不住诸位!!”
说完,将手中刀横在胸前,对众人做出一副拼命架势:
“从小到大,舍妹只我一亲人,便是为舍妹叛出圣教,亦无悔矣!”
黄景威一言发出,众皆沉默。
唯有余成海仍大声嚷道:
“早看出你们兄妹俩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伙也听到了!今日黄家兄妹公然叛我圣教,杀我弟兄,按教义,应当如何?!”
人群中一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人双眼泪汪汪的看着黄景威,泪眼婆娑道:“黄大哥,你就回来吧。。。”
黄景威记得这个少年,当年刚入教时因其才十五六年岁,体瘦力小,常受欺辱。
自己兄妹二人对其照顾有加,后来还在一火拼中救下其姓名,这少年也将自家兄妹视为亲人。
可如今,黄景威叹道:
“阿木,你莫要劝我了。”
那唤作阿木的少年郎一听,浑身一僵,满脸泪痕的看着黄景威,怒喝道:
“那我便行教义,除了你这叛逆!”
喝完,他提刀,却是砍向身旁一人的大腿上,口中还喝道:
“黄大哥,快跑!”
话音未落,一颗首级已是被余成海斩了下来。
余成海斩杀了那少年人后便喝道:
“弟兄们还等什么?!”
众人见了血,脑中一热,纷纷提起兵器向杨启邢他们冲去。
月光下,大战已起!
寒芒斩下,血光四射,利刃划过,身首分离。
杨启邢抱着匕首冲向眼前一人,却感觉身后衣裳被人一拉,却是耿成文将他拉了回来道:
“这些人都有武功在身,你上去找死不成?好好保住性命就是!”
说完,耿成文反手一捏,抓住一把向他砍来的大刀刀柄。
左手击向那人小腹,那人连忙后退,耿成文扭住刀柄的右手使劲一转,便将大刀从那人手中夺了过去,欺身杀上前去。
杨启邢也知自己斤两,见又有两人提刀向自己奔来,当即迈腿便跑。
还没跑得几步,只听身后两声惨叫,回头一看,追自己那两人正捂着自己的右手呼痛不已。
“兄长勿慌,本女,,玲儿来也!”
杨启铃跑到自家兄长身边脚下不停,趁那二人正捂手呼痛之际冲上前去一脚一个将二人都踢翻在地。
杨启邢见那二人倒地,正准备拿着匕首上前补刀。
“魔头受死!”
不料身旁又向自己冲来一提枪大汉,提枪就向自己捅来。
杨启邢想也不想,立刻扑倒在地。
见枪尖险之又险从自己头皮划过,他立马双手并用想从地上爬起来跑开,却刚好将背心露出。
持枪之人看得空档,暗笑一声找死,抬枪便往杨启邢背心刺去。
可他没看着杨启邢杨启邢被自己刺个对穿,反而是自己心脏一阵剧痛,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陈露瑶将剑从那人心脏抽出,不言不语站在杨启邢身侧警惕的看着周围众人。
“师父!!师父!!徒儿替您报仇了!!”
杨启邢看到那个小道士边用石头砸碎一个躺在地上人的脑袋边仰天长啸。
“邪魔外道,某立此处,谁敢上前?!”
他看到耿成文终于在围攻下杀了最初与他交战那人,伤痕累累的站在那具尸体上傲视众人。
“小贼!吃本女侠一飞石!”
倒是杨启铃到现在也还未受伤,凭着高超的身法在乱战中左躲右闪,不时找准机会打出一二石子倒也能在危难时刻抢救一下危局。
唯独自己这边,因为见着了刚刚呆子一剑穿人心脏的剑法,附近几人都是不敢上前来战。
“呆子,你看东南方向那个挽弓的,速去杀了他。”
见得这伙人中还有弓手,弓箭虽不像弩箭杀伤力大,可在乱战中趁人不备发一二暗失也能伤人,杨启邢当即对陈露瑶道。
话音才落,身侧一阵香风涌动,陈露瑶已是袭向那弓手。
杨启邢只见陈露瑶手起剑落,隐隐有剑啸龙吟之声传来,随后一抹鲜红血液溅上半空,那弓手便倒地不起。
便是杨启邢这不通武艺之人,见了陈露瑶这干净利落的一手,也忍不住赞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见陈露瑶回首向自己看来,嘴中开了又合,似在说着什么,可四周打杀声太吵根本听不清。
不过看她口型好像是:小新?什么小新?蜡笔小新?!
“啊!我的眼睛!!”杨启邢这边正在想陈露瑶对自己说的小新是哪一位,没想身侧一人忽然捂眼惨叫起来。
原来呆子说的是小心,这人是何时摸近我身侧来?
杨启邢一惊,连忙跑开,远处玲儿的声音传来:
“兄长!这个时候就别念什么诗了!”
说着,手上石子再发,又打中那捂着眼睛人的另一只眼,痛得他当场倒地抱头惨呼。
“大家伙,站好了!跟俺,往前,踏平他们!!”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听得这声,杨启邢心中一动,连忙往外看去,只见罗伍汉和另外八个人已是赶到了这边。
在罗伍汉的一声令下,八人端平木矛,就和罗伍汉一并向这边冲刺而来。
立时就有两个没反应过来的邪教徒被刺死在地,罗伍汉更是仗着自己轻功高明飞快就窜到自己身侧:
“仙长,俺老罗来了!”
杨启邢激动道:
“来得好!其他人呢?”
罗伍汉答道:
“不知,应是正在往这边赶,俺在林外看到信火便带着他们八个先赶来了。”
此时因为罗伍汉等生力军的加入,战局又乱起来。
由于夜色昏暗,根本也未看清到底来了多少人,只听得几声自己人的惨叫声和对方的呐喊声,还以为对方大队援军已到,不少邪教徒已没刚开始交战时那般拼命。
杨启邢见状,当即扯开嗓子大喊道:
“速速包围这些邪魔外道,莫要让他们跑了一人!!”
众邪教徒一听,这是要将自己一网打尽呀!
虽对方可能是在虚张声势,可自己这边有多少人自己还是知道。
火拼前也不过十余人,火拼时就已死了三四人,对方再来援军,如何能挡?
聪明者如那和事老头般,已是向林中跑去,剩下多数人大都抱头鼠窜,不成规矩。
见得有人逃跑,士气也一时间低到了谷底,还真以为对方来了好多援军,当即也不管眼前缠斗的人,转身便跑。
战局已定,可仍怕对方反应过来杀个回马枪,杨启邢不依不饶的喊道:
“追!快给我追!莫要让他们跑了一人!!”
待得周围再见不到一个邪教徒的影子后,所有人都是如释重负般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杨启邢连忙跑到伤势最重的耿成文身边给他包扎伤口。
他将耿成文衣服拉开一看,好家伙,两三道伤口正往外冒着血,还有八九道已经结了疤的旧伤痕,想来是这厮以前作死时留下,金刚狼呀!
杨启邢一边让人取火把来一边对耿成文道:
“等会给你消毒,怕痛就赶紧找根棍子咬住,别到时候痛得咬断了舌头。”
耿成文一听,笑道:
“怕痛?哈哈哈!杨兄你是不知某十二岁便。。。痛痛痛痛!!!”
却是杨启邢已用烫红刀面,开始给耿成文消毒了。
将刀面拿来,以随身携带的草药敷上,再让罗伍汉从帐篷内拿了几件衣服来给耿成文包扎上。
杨启邢才看向整个人已是瘫倒在地,已是有在眼眶中打转的耿成文问道:
“你刚刚说你十二岁咋了?”
耿成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副腌咸菜的模样躺在地上喃喃道:
“痛煞我也。。”
第二十七章,难分善恶祭怨魂(七)
杨启邢闻言,还想拿这个败军之将来打趣,却不想身旁突然传来一沙哑的声音:
“杨,,杨兄弟,我妹子。。”
糟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杨启邢猛然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一身血迹摇摇欲坠的黄景威,道:
“黄兄且在这稍等,我去将令妹找来!”
黄景威听得此言,咣当一声响,手中大刀终于脱力掉在地上,自家妹子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一时间,已是泪如雨下。
杨启邢也不敢耽误,连忙招呼陈露瑶就向那黄家妹子死去的方向飞奔。
他是决定了,陈露瑶误杀了人家那心地善良的妹子,而自己又以那被误杀的姑娘的名义骗得她家哥哥众叛亲离,向自己昔日同袍拔刀相向。
更不可原谅的是,她哥哥到现在还以为她还活着,娘希匹,电视剧里的超级大反派也不能有自己这么坏。
自己不是还能救九人吗?先把那姑娘救活了再说,至于救活以后这兄妹二人会如何怨恨自己,那就以后再说了。
一路想着,杨启邢已是赶到那姑娘的尸首处。
看着身首分离的尸体,也不知能不能救得回来?千万得救回来,千万千万!!
轻轻将姑娘的脑袋放回到脖子上,蹲下身来握住姑娘冰凉的手,开始默念咒决。
念完,没有五彩霞光,没有起死回生,那姑娘还是具尸体。
杨启邢心中一凉,怎么回事?脑袋掉了就不能救了吗?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哥哥还在等她,她哥哥被我骗得众叛亲离,只剩她一人了,你不能把她夺走!!!
想着,杨启邢再次握住姑娘的手默念咒决。
念完,见那姑娘仍无复生迹象,杨启邢又抓住姑娘的手,再念!
无用,再念,无用,再念。
杨启邢疯魔了般如此反复不断,直到陈露瑶似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太对,一把将他从尸身上拉开。
“不!!你不能打断我!!我要救活她!!”
泪水从杨启邢眼眶中疯狂涌出,他疯了般扑向那姑娘的尸体,却被陈露瑶一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入魔了。”
杨启邢被陈露瑶按在地上无法动弹,只得声嘶力竭的喊道:
“为何?!为何会无用!!不就是掉了个脑袋吗?为何救不了她!!我要救她,呆子你松开我,我要救她!”
前面欺骗黄景威时,杨启邢心中已是打有救活他妹子的主意,毕竟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
若不是因为自己,陈露瑶也不会误杀了他的妹妹,自己更是以他死去妹妹的名义骗得他众叛亲离。
而自己能有决心做下这一切恶事,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能救回那个因为自己被呆子误杀的姑娘。
只要能将人救回来,自己无非就是骗得一个敌对阵营的人反目成仇,这叫离间计。所谓兵不厌诈,自己也不会有多少心理负担
可若是救不回来,,,自己以后,还能睡得着吗?
“人是我杀的,你不必如此歉疚,大不了我给她偿命便是。”
陈露瑶见杨启邢失了魂也似,当即说到。
杨启邢却呆在原地摇了摇头,道:
“呆子,带上这姑娘的尸首,我们回去。”
这种时候,逃避是最好的选择,不去面对黄景威,甚至就此一走了之,黄景威厮杀了一夜,也没力气去找玲儿她们的麻烦。
若是碰上心狠的,干脆传个信回去,让人趁黄景威一不留神就将他乱刀砍死,以绝后患。
无论是哪种,皆是不能去面对黄景威,任何人,做出这番事来,如何还有颜面去面对其人?
可杨启邢还是选择了去面对他,因为如果不去面对,此事或会在自己心中种下心魔,今后余生,自己都无法逃脱。
待得收拾好了这具尸体,二人准备返程,杨启邢又道:
“呆子,偿命之事,再也休提,今夜,无人再会死。”
二人返回邪教营地,众人当即迎上。
黄景威往二人身后到处打量,却不见妹妹身影,心中一紧,刚要开口。
这边陈露瑶已是将自己身上背着的一大块布放在地上,将布掀开,里面居然是自家妹妹尸首!!
黄景威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已是不能再思考其它事情,只是呆在原地双目死死看着自家妹子的尸首,整个人似化作了一尊石像。
“黄兄,先前我为求自保迫不得已骗了你,令妹早已在林中被我误杀,那把匕首,也是我从令妹尸身上捡来。”
杨启邢没有去辩解,没有去安慰,只是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真想告诉了黄景威。
可黄景威仍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自家妹子的尸体看,好像完全没听到杨启邢的声音般。
黄景威没反应,可四周众人听得杨启邢的话语,反应就大了。
罗伍汉他们九人不明原因,只是听仙长说误杀了这个人的妹子,怕这个人突然暴起伤了,不动声色的就将这位包围了起来。
耿成文听得此言,却是摇首轻轻一叹。
这对兄妹身处邪教中,为人却心地善良,当初自己等人被抓来时有人要折辱自己还是他们兄妹出头护下了自己周全,当可算是身在恶地行善事。
可杨启邢做得也不见得是错的,为从邪教徒手中救下自己几人,用诓骗的方式拖延时间,又有何错?
而且这些邪教徒迷惑人的手段自己也是见过,陌生人入林,管他是谁这些人都是一把毒物洒过去,碰上被吓得失了魂的倒好,若是碰上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阵乱砍,就算抛洒毒物之人并无恶意,可被误杀了也怪不得谁。
可这样两个人却碰到了一起,又偏偏结下了仇怨。
孰善孰恶?孰是孰非?实难分也。
“迫不得已??”
黄景威抬起头看向杨启邢,他那双择人而噬的双眼看得杨启邢快要喘不过气来。
“呛!”
黄景威突然拔刀。
“噗呲!”
陈露瑶一剑已是斩断了他持刀的胳膊。
黄景威拔刀,陈露瑶挥剑,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
杨启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得一握着大刀的胳膊已飞上半空。
如何会造下此孽?!杀了人家妹妹,骗得人家众叛亲离,现在还砍断了人家一条胳膊,我只是想救人啊!!我只想救人!何以至此?!
这边杨启邢看这那条被陈露瑶斩断的胳膊在空中飞舞,翻滚,心中悲愤莫名。
另一边,黄景威被斩断了胳膊哼也不哼一声,任凭断臂处血液翻涌,怒喝一声就朝杨启邢冲来:
“狗贼!!!”
“莫杀他!”杨启邢大喊一声,却是晚了。
接二连三的木矛刺入黄景威的身体,这个悲壮的汉子直到死,眼睛也在死死瞪着杨启邢。
众人抽回血淋淋的木矛,黄景威的尸体应声倒在他妹子身旁。
杨启邢失了魂般默默走上前去,将手放在黄景威的尸体上,默念咒决,五彩光华开始在他周围盘旋。
众人见状,也不阻拦,也不劝阻,皆是默默无言的看着杨启邢所为。
可杨启邢咒决念到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转头扫视周围众人,小玲儿,败军之将,呆子,老罗,一个个看过去,良久,才开口道:
“将他与他妹子,好好埋了。”
他想救,非常想救,原因无它,无非是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
可这人与自己已是结下血海深仇,若救活他,他趁机暗害自己那也是自己罪有应得。
可若他要害自己身边的人,玲儿,老祖宗,若一个不防被他拿来报仇,自己又算是什么?为了自己良心好受些,至亲朋好友于险地?
众人听得吩咐,除了几日未曾进食又经过一场厮杀的杨启铃,耿成文等人,其余人等皆是就地掘土,开始为这对苦命的兄妹挖坟。
“兄长,无论正邪仙魔,玲儿永远和兄长站在一起。”
杨启铃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杨启邢回首望去,自家妹子一脸坚定的站在自己身旁。
见自己看她,小丫头俏脸一红,连忙将头转开,不敢正视自家兄长。
“此事,有违道义。”
耿成文坐在地上吃着干粮看着一旁挖坑的众人自言自语道。
杨启邢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这说得还算客气的,岂止是有违道义,拿天怒人怨来说也不算过。
“那又如何?本。。唔唔唔!!”杨启铃刚准备替自家兄长辩解几句,就被杨启邢一把堵住了口发不出声来。
“我杀的人,罪过我来承担。”陈露瑶在一旁擦拭着剑上血迹淡淡说道。
耿成文闻言一笑:
“哈!罪过?要说罪过的话在场所有人皆有罪过,你们是为救我才入这林中误杀了人,我也有罪过,可事已至此。”
说着,他终于转头看向杨启邢众人,道:
“怪谁怨谁皆是无用功,偌大江湖,是非恩怨,谁能理清?你我皆非圣人,此地的怨魂,只能待他日我等魂入地府会有公道加于我身,至于现今,杨兄,某问一句,当日所言丈夫事,还行否?”
杨启邢无言的点点头,转身加入挖坑众人中。
待得长夜将尽,众人可算是把两具尸体埋葬好了。
杨启邢与陈露瑶跪于墓前,结结实实给墓中兄妹二人磕了几个响头,才道:
“黄家兄妹,若真有地府,且在判官处静候,以待杨某它日魂入地府时来偿罪!”
说完,当即起身对看到信火刚从李营赶到的乌压压的一大堆人道:
“此间事了,随本君回营!”
玄鸟,朝廷,常青,且看我如何落子!
第二十八章,乘谁銮驾平戡乱?
“你们在路上时说,宋廷的人已至李逸营中?”
回到营地后,没来得及休息,杨启邢就连忙带着众人进帐内议事。
董华点头道:
“回仙长,正是如此,赵氏昨日也曾派人来我营中,因仙长不在,所以便打发走了。”
自己攀上的可是神仙,什么朝廷赵氏,岂可比之?
自从攀上了杨启邢这个高枝后,董华可谓是山鸡变凤凰,在他想来,便是一百个赵氏朝廷也比不上一个长生久视,能在天上飞的仙人,所以对赵宋的态度也是没那么恭敬。
一旁的李得倩见董华似乎不准备再往下说,只以为是他忘记了,便补充道:
“朝廷来人还说,三日后,品銮会将在李逸营外召开,届时,无论我们参不参加,我们都得听最终选出之人的调令,这是来人送上的品銮会章程,请仙长过目。”
说着,李得倩恭恭敬敬将一本镶金册子递予杨启邢。
董华在旁一听,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一路上只顾着听那些厮杀汉讲他们是如何以寡敌众,杨启邢又是如何虚张声势吓退敌寇,如何施法救人,半途又停下不再救人。
听得董华是热血激荡,心生向往,尤其是施法救人那段,一念人生,一念人死,如此仙家妙法,自己若是能学得半分,岂不快意?
于是董华就把这档子事忘了给杨启邢汇报,没想给李得倩这个克死全家的瘟婆娘捡着便宜。
瘟婆娘,敢跟我在仙长面前抢功?莫不是还当我董华是你家书童不敢与你顶撞?
想着,董华便开口说道:
“那赵氏真个不知好歹,仙长何等身份?如何能叫一介凡夫俗子调遣?待他日仙长法力恢复,定要。。”
“行了。”
董华这边还没表完忠心,溜须拍马的词才刚出口,就被杨启邢叫住道:
“看完再说吧。”
却是杨启邢已看完手中册子,又将册子递给耿成文等人一一观看。
待得众人看完,耿成文才慢悠悠从口中吐出二字:
“昏君。”
杨启邢一乐,道:
“这小智障,啊不,这小皇帝也不过五岁尔,能晓得甚事?此章程应是他身边奸佞弄出来讨他玩乐开心的。”
听到这话,耿成文更不乐意了,他狠狠将手中册子朝地上一砸,勃然大怒:
“供他玩乐?!廿万百姓之身家性命,大宋之宗脉延续,岂能拿来供此子玩乐?!贾公终死!秦相复生!!”
这里说的秦相自然指的是秦桧那厮,此时岳武穆已沉冤昭雪,追封王爵。
而秦桧,宁宗时曾夺其王爵,改谥谬丑,这可不是什么好谥号,是以,耿成文拿如今小皇帝身边的人比做秦桧。
而这位大侠原何如此生气?原因无它,只因这册中章程内容,委实太过儿戏。
开始他们害怕弄成科举那样让一帮整日躲在家里读书的人来组织统辖这廿万流民。
没想到,非但跟科举一点边没搭,倒像江湖草莽间组织的武林大会一般。
却原来,根据这册中描述,这品銮会将以勇武的方式选出魁首,以强盛武功方可统辖廿万乱民。
简单来说,就是朝廷要搞一个比武大会,每个营头,只要有百人,都可派一人上台比擂,二百人就两人,三百人就三人,以此类推。
直到选出最后的魁首,朝廷将授予其王爵,与赵氏同荣辱,生死共。
杨启邢开口道:
“行了,这小皇帝闹出的荒唐事也不止这一件,至少他没让咱们比谁吃的饭多谁当魁首,你就知足吧。”
耿成文却没听进劝,仍是一副忿忿不平的表情怒道:
“天下已糜烂至此,陛下却只知玩乐,不管苍生死活,任凭身侧奸佞弄言,某,何能坐视?!”
娘希匹,你在这叨叨这些有啥用?还不能坐视?你现在不就在椅子上坐得挺稳当的嘛?要作死自己去作去!别指望拉上这里的任何一人陪你!
杨启邢还没从黄家兄妹的阴影中走出,此时心情也有些差,这些话虽没说出口,可脸色已是沉了下来。
罗伍汉见状,当即劝道:
“耿兄弟,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是无用,我等只剩三日时间,此时该商议的是我们到底参不参加?若参加,何人上阵?又要如何才能敌得过吞海玄鸟麾下那帮好手?”
对咯,这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嘛,杨启邢微微仰头,开口定下道:
“这品銮会嘛,当是要参加,只是不知,其他二营好手几何?都有何绝技?老罗你且说来,我们也好讨论讨论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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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皇城内。
赵芷手握毛笔,手腕翻动,醇香的墨汁顺着笔尖在微黄的宣纸上缓缓流淌。
收笔,赵芷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宋皇帝赵显问道:
“陛下,你可知这二字为何字?”
又要考校我这些,忒也烦了,明明都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还来这套。
有这时间姐姐你多去忙忙政事多好,反正我将政事都交给你和方相公打理了,为何就不许我再多玩玩。
心中虽是不情不愿,可这位小皇帝却也不敢不从,当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芷写的那两字看了许久,才道:
“知道了!我知道是什么。。”
话未说完,赵芷立刻瞪了他一眼,严声厉气道:
“陛下已登九五之尊,该如何自称?那些宫女太监没教过陛下吗?”
赵显被其瞪了一眼,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惧意,声音不由也小了许多:
“朕,,朕知道是什么字了。”
赵芷见弟弟被自己吓一吓就怕成这样,以后要如何威压群臣?好不容易熬到贾相死了,结果弟弟却这般不争气。
虽其才五岁,可他是大宋天子,九五之尊,又逢天下大变之际,若还不知事。。
心中虽忧愁万分,赵芷还是问道:
“是何字?说来。”
赵显眨巴眨巴小嘴,喃喃道:
“第一字方相公与我说过,三口为品,三日为晶,所以这品字最是好认了!”
赵芷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道:
“不错,第一字为品,第二字呢?”
赵显一下慌了神,这第一字自己认得,可第二字这许多笔画,又弯弯绕绕的,倒是它认得自己,自己可不认得它呀。
想说自己不知道吧,可悄悄打量阿姐的面容,心中怕阿姐一个不开心又罚自己去抄书抄字,那哪还有时间来玩乐?
不行,蒙也要蒙一个出来,没准蒙对了就不用背罚去抄字了呢?
它下面那个字自己倒是认得,是个金字,金字?就它了。
想着,赵显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阿姐,第二字是,是,,是个金字。”
“错了。”
听得阿姐从口中吐出这两字,赵显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猜错了,要被罚抄书抄字了,不能玩了,难受。
可等半天,也没等来阿姐的训斥,只见阿姐看着纸上二字对自己温和说道:
“此字为銮,銮驾的銮,意为天子銮驾,也就是陛下你的銮驾。”
见阿姐没罚自己抄字,赵显那股难受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不见,以为是阿姐忘了,生怕阿姐想起来,连忙道:
“朕想起来了!阿姐前些日子给朕看过这个字,是在哪来着。。在哪呢。。”
见弟弟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就是想不起来,赵芷笑道:
“在给陛下的奏疏上,品銮会,陛下想起来没??”
赵显一拍小脑瓜道:
“是了,给二十万百姓选出魁首授予王爵那个品銮会,我知道了!阿姐是想让那被选出的魁首做朕的銮驾,随朕征战四方,安定天下,所以才命名品銮会,哈哈!阿姐,想不到朕这么聪明吧?”
赵芷笑着摇头道:
“我大宋以文治国,阿姐怎会让那些没读过圣贤书,不明圣贤道理的草莽武夫来做天子銮驾?”
说着,赵芷挽袖提笔,又轻轻在品銮二字的下方写上两字,问道:
“此二字,陛下可认得?”
赵显看见这两字,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道:
“认得认得!!此二字是:平乱。”
说完,便学着教书先生的样子装模作样道:
“此二字太也简单,我,,朕学富五车,怎会不识?”
赵芷见他这副小大人模样,心中也是开心,不由笑道:
“品銮,选天子之銮驾,供天子驱策四方,平乱,平此乱世,还得天下海清河晏。”
赵显小脑瓜子又不明白了,问道:
“阿姐是要品銮会选出的那人代朕平定这乱世?可刚刚阿姐你不是说哪些武夫不陪为朕銮驾吗?”
赵芷摇头道:
“现在不明白就好,陛下你以后会明白的。”
接着话锋一转,严厉道:
“銮字都不认得,且回去抄上百遍!”
本来赵显还在想现在明白和以后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听到阿姐最后一句就如遭雷击,整个人失魂落魄就走了。
宫内只剩赵芷与一干宫女,她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宣纸上四字,良久,才开口道:
“芬婆可知,日后史官会如何评说本宫?后宫乱症?祸乱天下?”
众宫女低着头并不言语,只有一个年岁较长看着赵芷长大的宫女,才敢开口答道:
“按老婆子来说,管他史书如何写,公主对得起赵家列祖列宗就行。”
第二十九章,末世人心恶满贯(上)
长秋时节,不似盛夏,苍穹时常是乌云密布。
今日金乌不现,整个天地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受这阴沉天气影响,杨家木寨外的流民营看起来颇为愁云惨雾。
福诗未曾读书,不知愁云惨雾是何意,但眼前的场景与天上的乌云还是让她感觉今天很难受。
往日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飞哥哥肯与她一同玩耍,她便是开心的。
可今日,飞哥哥已在周大娘的坟前跪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是有多久了,飞哥哥一定很伤心吧?
可是看这天气好像要落雨,老天爷爷你个坏蛋!飞哥哥那么伤心你还要降雨来淋他,坏蛋!
跪在老娘坟头的飞娃可不知自己身后这个小女娃这会正在心里诋毁老天爷,若他知道,定要劝阻福诗莫要对老天爷不敬。
飞娃性情向来老实憨厚,福诗一家在老娘死后还能收留自己,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定不会看着福诗为自己不被雨淋而诋毁老天爷。
就如他娘刚死那天,福叔只是给他娘盖上了一块破抹布便领着他走了。
毕竟流民营里每日病疫而亡的人何其多?刚开始还有人挖坟埋尸,后来都为每日饭食忙碌,渐渐的,尸首也就没人处理。
若家里谁病疫了,随便弃尸荒野便是,有点良心家庭条件允许的,还能往尸首上盖上块裹尸布,也就如此了。
飞娃也懂事,福叔得去给人当巡营的赚粮食,福娘也要摘野菜,拾柴火,每日大家都在为自己能活下去而四处奔波。
活人尚且如此,哪还管得了死人如何?
飞娃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于是在老娘死的那天,趁福叔一家都睡着了悄悄跑到老娘尸体旁用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就开始给老娘挖坟。
木棍挖断了,他就用手刨,刨得皮开肉绽,满手是血也不见停。
后来还是起夜的福叔发现飞娃不在,寻到这里,也不说话,当即转身回去拿了块木板来帮飞娃刨坟。
两人干了整整一夜才将飞娃他娘埋好,奈何二人都不识字,福叔就将自己带来的那块木板插在他娘坟头,再拿着飞娃满是鲜血的手在木板上按了个血手印,便算是墓志铭了。
今日刚好是老娘头七,福叔要去给人巡营,福娘要去拾野菜柴火,只有福诗陪着飞娃来这坟前祭拜。
天色越来越沉了,见飞哥哥还没起身的意思,福诗忍不住开口道:
“飞哥儿,要落雨了,爹爹说被雨淋了要生病,会死掉。。”
古时医疗条件极差,放在现代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感冒放在古代是会死人的,更何况在这样一个无药无医的地方,两个小娃娃抵抗力本来就差,给雨一淋,受了凉,半条命也就没了。
飞娃只是性格憨厚了些,人却不傻,听得福诗的话,再抬头看了看天色,想起大疫前只要一下雨,娘亲总会在屋外门前唤自己回家。
要下雨了,娘亲不必担心,孩儿知道要回家了。想着,泪水已在他眼框边打转,口中哽咽道:
“娘,孩儿先回了,以后再来看娘。”
说完,便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拉着福诗的小手就朝福诗他们家的帐篷处走去。
却又一步三回头,似那日去取水时般,想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欺负娘亲,想回头看看娘亲还会不会再唤自己一声。
真乃:门后犹存训子棍,堂前再无唤儿声。
福诗见飞哥哥眼眶通红,安慰道:
“飞哥儿莫伤心,你还有我呢,以后我娘亲便是你娘亲好不好?”
飞娃用力的点着头道:
“嗯!我也永远陪小福诗玩耍!”
二人回到帐内,见福娘还未回来,飞娃熟练的将屋内都打扫了一遍,直到快到晚饭时,也不见福叔和福娘回来。
家中大人不在,二娃顿时慌了神。
福诗坐在帐外看着往日爹娘回来必经的路看得都快哭了,也不见爹娘身影,飞娃也不知怎么办,只得坐在福诗身旁静静陪她。
两人在帐外坐了有一会,眼看暮色将至,福叔和福娘还未回来,福诗彻底坐不住了。
“我要去找爹爹,然后和爹爹一起去找娘亲。”
飞娃心头没个注意,听福诗一说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便点头道:
“好,我陪你一起去!”
二娃也算运道好,一路问一路寻,走到福叔当差的营头也没被黑心人拐了去。
可二娃刚到营外却愣住了,只见那营内正被熊熊烈火覆盖,滚滚浓烟直通九天,营外三三两两的躺着一些身着麻布衣的尸首。
二娃一见,飞娃当即大叫福叔的名字,福诗也含泪跑到那些尸首一个个查看面容,想看看自己爹爹是否就在其中。
幸运的是,福诗将尸首翻了个便也没找到福叔,就对嗓子都快喊破的飞娃道:
“我爹爹不在这里,一定在营里,我们去营里找他。”
飞娃道了声好,便与福诗向营内跑去。
一路上,倒也见不了几具尸体,直到听着附近有女人哭声,二娃立刻往声音发出处跑去。
没成想,刚绕过一顶拦路的帐篷,视线一开拓,福诗就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
“哈哈哈!飞狐,你瞧这小女娃,长得多水灵?”
却是福诗被一壮汉提在身侧对身旁的同伴炫耀道。
飞娃见福诗被人抓了,立刻向那壮汉冲去:
“放开她!!”
那壮汉见这小不点向自己冲来,抬起一脚就喘了过去。
飞娃当即给=被踹出了两米来远,在地上哼哼了几声,又挣扎着爬起来。
壮汉见状,咦了一声,就听身旁那叫飞狐的人笑道:
“断魂,怎地连一小娃子也踢不死了?莫不是你断魂脚的绰号是指的那第三只脚?哈哈哈!!”
奇哉,自己明明用的是全力,就算是一成年人挨了这一脚不死也重伤,这娃儿居然还能站起来?
哪像飞娃刚挣扎着站起身来,整个人似全身力气抽走了般又突然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就从口中呕出一大滩鲜血。
“飞哥儿!呜呜,,你们不要打他,你们不要打飞哥儿。”
福诗看到飞娃吐血,哭得是梨花带雨,生怕自家飞哥哥被这些人活活打死。
第三十章,末世人心恶满贯(下)
断魂腿见得飞娃受此重伤,大笑道:
“要不说飞狐你孤陋寡闻吧,我这断魂腿使的是内劲,这小娃受的是内伤,莫看他现在还能喘两口气吐两口血,却已是必死!再过上一二时辰,便是黑白无常来找他索命之时,走,二当家的还在那边等着咱两。”
提着福诗就和飞狐向女人哭声传来处走去,徒留飞娃跪在原地,已是神智不清,只口中仍在低声喃喃念着:
“放开她,,放开她。。”
断魂腿与飞狐等人自然没有听到飞娃的喃喃低语,提着福诗绕过几个帐篷,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几座帐篷中间有一大片空地,地上零零碎碎的摆放着一些用来生活造反的器具,想来应是这个营地做饭的地方。
此时那原本用来放柴火的地上有十七八个女子被捆住双手在那哭哭啼啼,这些女子旁边还有十多个大汉坐在地上啃着干粮,双目在这些女子身上不断打量。
“二当家,我说大当家这也太绝了吧,稍微有点姿色的都在这捆着了,又不让咱们弟兄快活,我看得别提心里有多痒痒了!”
一浑身是血的汉子一边扣着脚丫一边啃着干粮对张须说道。
张须闻言,一指附近一时常传出女子惨叫声的大帐对那汉子道:
“谁说不让你快活了?那大帐愣多女子还不够你快活的?”
那汉子看向大帐撇撇嘴抱怨道:
“就那帐内那些老腌菜,干干巴巴,麻麻赖赖,哪比得上这些精挑细选的有姿色?”
张须一听,当即向那汉子吐了口唾沫大骂道:
“我说赖三,其他弟兄都享受得就你享受不得?咋地?你那话是金子做的?肉你娘的,也不想想,没跟大当家之前你娶个乡下婆娘都难,现在大家闺秀玩惯了,忘了自己是谁了?”
说完,张须扫视周围众人一眼,厉声道:
“我可告诉哥几个,这些女子,都是大当家拿来讨好那仙人的,是仙人的东西,哪个要是不开眼碰了她们一根手指,脑袋掉了都是小事!”
“二当家说得是!咱这么多弟兄,就二当家看事明白,这是二当家不让你们快活吗?这是二当家在保你们的命呀!”
断魂腿提着福诗走到那堆女人旁,一把将福诗丢在女人堆里就说道。
张须一听,心中暗道这断魂腿倒也机灵,浑然不似其他的黑道高手那般只懂得打打杀杀,女人美酒,是个可栽培的。
其他几人一听,心想也是,大当家要送给仙人的东西,自己今日敢伸手去享受,只怕明日便要被大家煮来喂那些病患。
一想通了,赖三几人就起身往那顶不断传出女子惨叫声的大帐内走去。
“飞哥哥,,爹爹,你们谁来救救诗诗?诗诗以后听话,绝不再调皮了。”
福诗在被断魂腿丢在人堆中就没停止过哭喊,不过在她身边哭喊的女人多了去了,她的声音一出来便被其她女子的哭声与那顶帐内传来的惨叫声盖了下去。
过了约莫有两三刻,那顶帐内最后的惨叫声也没了,数十号身上沾满鲜血赤膊露胸的汉子从帐内陆续走出,却不见一女子身影出现在帐外。
一行人便压着福诗与那十七八个姿色尚佳的女子朝常青大营走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营地内突然闪过两道魅影。
那两道魅影如鬼魅般在营间穿梭不定,最后,两道魅影一闪窜入那顶最大的帐篷中,没过多久,一红衣女子红着双目跑出帐外,就向张须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刚追得没几步,就听身后一男子声音道:
“红线!忘了我们下山时掌门如何交代了?我暗城一派绝不能参与世间事!”
随着声音传来,那顶大帐内又走出一青衣男子,红衣女子回首,怒道:
“那些娘子被如此虐杀,我,,我,,天下男子都该死!!”
那青衣男子却摇头道:
“你我不是天下人,天下谁人该死,谁人不该死,都与你我无关,正因如此,我暗城派才能保得千载安康,由周至宋,天下王朝更迭不断,唯我暗城能坐视这白云苍狗。”
说完,那男子话锋一转:
“再说,若真想救人,神猫出杨府入李营那夜,你就该将那神猫掳了去以救苍生,而不是犹犹豫豫差点被那使枪的发现身形一枪刺死在乱草丛中了。”
红线一时语塞,刚要张开反驳,却好似又听得有人喃喃低语,连忙对那青衣男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二人无声无息窜上帐顶,朝那低语声传来处奔去。
没过多久,二人便见一小男娃低头跪在地上,周身满是鲜血。
红线当即飞身上前,只听那男娃在低声喃喃:
“放开她,放开她。”
一探脉搏,倒还有救,当即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压碎就着水予这男孩服下。
青衣男子见了那瓶丹药,大惊道:
“我的活菩萨哟,这可是掌门赐予你救命用的五行丹,十载才产一颗,你竟要拿来救这不知名的小娃!?”
红线没说话,继续给飞娃喂服丹药,青衣男子看得是痛心疾首:
“你那么有慈悲心,每天死那么多人怎不见你去救?再说,你就算救活这小娃他在这末世中能活多久?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杀死,病死,你你你,,唉!”
直到给飞娃喂完丹药,红线才开口道:
“此行下山,天地凄惨,我一人还未救,这小娃受了那么重的内伤还不死,看他根骨倒也奇佳,又孤身一人在此,想来是父母皆死,救了以后带回山门也是好的,我们此行下山不就是为山门选拔良才?从这末世中最后救些有希望的人回山?”
这小娃根骨虽好,却不算太好,万万是值不上这一枚五行丹的,明明是红线找的借口,唉,算了,谁叫人家是掌门之女呢。
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下山历练,为山门选拔良才,其余之事,且由得她吧,她便是要认这小娃做爹我也没意见!反正那五行丹又不是我的。
可是,那终究是门中十载才能产一枚的五行丹呀,可惜,太可惜了!
青衣男子虽一脸惋惜的表情,却也识趣的没再开口与红线这个掌门之女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