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开城投降
“无妨!只要阿拉姆特还在,他们就不敢与我们撕破脸。况且,他们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说到这话时,哈桑的神情显得异常冷冽。阿萨辛派从建立到现在,已经有百余年的光景了。高层虽无可避免的出现腐化,但因阿萨辛派独特的掌控手段,所以还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各地分部即便势大,也不敢真的脱离总部而自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身旁站着的,会不会就是总部安插的钉子。正是这份威慑力的存在,直到现在阿萨辛派还保持着相对的团结和统一。
“苏丹不必担心大元会降下雷霆之怒。自建立至今,大元灭国无数。那花拉子模、喀喇汗国的国主和皇室,不也还活得好好的么?”,纳幸见哈桑的眼里已有了死志,不禁悲怆的劝慰道。
但哈桑只是嘲弄般的笑了一声,跟着又重重的咳嗽起来。直到一滩脓血咳出体外,呼吸才缓和多了。但脸色不正常的潮红起来,像是回光返照。
“苏丹?”,纳幸看到地上的血,有些戚戚然。
“纳幸!我活不长了。但阿萨辛不能覆灭。哪怕现在卑躬屈膝的沦为大元的棋子,阿萨辛也不能覆灭。”,说话时,他取下头上的皇冠,硬生生的抠出最大的红宝石。
很难想象,哈桑瘦小的身体中竟然还有这般气力。
“你拿着这个,以后你就是执法队新的统领。”,纳幸颤抖着接过,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下去吧,一个拉特后再来。记住带上执法队!”,哈桑交待道。拉特是时间单位,相当于三十分钟。这是根据沙漏的计算方式来的!尽管大元已经制造出了时钟,可是阿拉姆特还是保持着传统的计时习惯。
因为沙子慢慢流逝的感觉,就好似隔开敌人的喉咙,慢慢死去的成就感一样。
随着纳幸离去,哈桑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摊在黄金王座上踹气。男宠这时走了过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哈桑道:“还是请医生来吧?”。
摇了摇头,哈桑拒绝道:“不用了。去把芙蓉膏拿来,我吸一口就没事儿。”。
芙蓉膏是大元以罂粟为原料生产出的一种du品,和神仙散润物细无声不同,它的药效更加强劲。但相对的,造成的伤害也更大。吸食者只要连续吸上半年,身体的机能就会全面下降到恐怖的地步。
但是用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又可以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像现在,哈桑吸过芙蓉膏后,精神头明显振奋了不少。可是代价便是,一个时辰后会虚弱得连皱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
“去把四大教长请来吧,就说我要让出苏丹之位。”,四大教长是阿拉姆特城内,现存地位最高的四位教长。他们负责教徒的选拔、培训、授课以及礼拜。还有派发任务以及生活上的方方面面。
尽管他们对阿拉姆特还保持着足够的忠诚,但是很难确保,自己死后这些人不会因苏丹之位而大打出手。
如今在大元围攻下,阿拉姆特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所以,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不应该存在了。
相较于阿拉姆特正在酝酿的风暴,元军大营这边就显得轻松多了。
斯力麻力坐在上首,底下是各个中层将官。
他们刚接到波斯军团长帖木儿灭里的军令,可以对阿拉姆特大规模攻城了。
“营长,我们六队可是一直都闲着。这次攻城,怎么着也该让我们六队打头阵吧?”
“呸!我们七队才憋屈呢。先前还有三营的家伙在,我们七队连阿拉姆特的城墙都没摸到,就被勒令原地扎营了。如今合该让我七队打头阵。”,三营是法拉第为营长的营盘,由于提前接到调令,所以刚开始攻城的一个月,都是三营在打。直到走了后,二营才有机会上战场。
但是之前都以练兵为主,打起来都是小规模小闹。哪里能有总攻那般声势浩大!况且攻破阿拉姆特,不也就总攻希望大些么?
抱着这些想法,底下的人可是抢破了头。若不是军中不许在没有应允的情况下动武,这些军将们还真可能打起来。
斯力麻力看着,眼见好好的军事会议逐渐变成互相谩骂、攻击了。假装的生气的拍了下桌子,笑骂道:“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打头阵吗?有什么要紧的?你们可是军将,底下可是有成百上千号人看着。
若是瞧见你们这般无赖,岂不都学了去。还怎么带兵,怎么治军?”,一顿唾沫星子飞溅,底下人都大气不敢出。但是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显然没将斯力麻力的话听进去。
“我说你们啊?都是兄弟,都是有同袍之谊!有必要争抢到这般模样吗?”,斯力麻力正要跟他们上上思想课,营帐外突然有斥候前来禀报军情。
军将们齐齐出了口气,暗道斥候来得好。因为斯力麻力最喜欢的就是上思想课了,而且一说就是一个时辰。但那上课水平,远远赶不上书记官讲得活泼有趣。可军将也不敢说不好。而且讲完了还要写思想感悟,不深刻的还要被斯力麻力找去接着上上课。
这对军将们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所以底下的军将们偷偷给斯力麻力取了个外号,叫婆婆将军。也就是像老婆婆一样,最喜欢碎碎念。
“将军,阿拉姆特开城投降了!”,斥候禀报道。
“啊?”,斯力麻力瞪着眼睛,诧异无比。
底下的军将也都楞在当场,不敢相信阿拉姆特这跟硬骨头竟然服软了。
“咳咳---贾拉尔丁哈桑亲自出城跪降么?”,斯力麻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出声问道。
“不是,开城的是纳幸教长。”
“嗯?他们在糊弄大元么?”,投降都是一国国主出来乞降的,所以其他人代替,都影响到了投降的诚意。
“不-不是,哈桑已经死了!”,斥候有些紧张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内阁早会
马鲁皇宫,议政堂。这是内阁大臣处理政务的地方。因水晶宫的建立,所以六部各司的办事机构全部搬走,只留下内阁、元帅府、事务司、国安司、枢密院等重要的部门。这里和李承绩平时处理政务的南书房只隔着百米,经过一条长廊便可直达。
眼下阿利不剌正主持这周的早会。按照李承绩的吩咐,每周各部门都应该在周一的那天,制定出本周的工作计划表。从内阁开始,一直到地方上的村镇等村官。从上到下,无一例外。这也方便吏部根据官员制作出的计划表,跟踪完成进度。
而内阁这边,李承绩是每周必看的。所以对于工作计划的制定,内阁五位阁臣都比较慎重。张钛铭、花剌子密分别坐在阿利不剌的左右两旁。远一点的是弗拉特、石抹民安。
为方便议事,他们采用的是圆桌会议。只是阿利不剌的首辅座椅要高一些,其他都没什么差别。但这也体现出了地位之差!原本他们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都已经接受并觉得享受了。
因为他们的座椅都铺上了软垫,里面以玉石做枕,外部塞了弹簧和棉花。竹制的外皮再一包裹,就成了软和又凉凉的软垫了。而且里面还能塞冰块,夏天更是让人像坐在凉水中一样。
眼下朝廷的大事有三件,一是元钞推行;二是对涉嫌叛国的朝廷官员的定罪;三是甘肃行省的战事和西波斯军管区的战事。从轻重缓急来看,甘肃的战事和西波斯军管区的战事无疑是最重要的!
但事实上,这两件战事虽重,但并不急。尤其是西波斯的战事,还排在甘肃行省之后。也是从大元建立至今,从无败绩。所以朝廷上下,都对其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再加上战事其实都是帅府在调度,内阁这边更多的是在钱粮以及外交上的配合。真能插上手的事情,其实不多。因而阿利不剌这周早会的重点,便放在了前两件事情上。
其中对涉嫌叛国罪官员的惩处是最急的!因为锄奸司的抓捕行动还在继续,民间持续人心惶惶。每天《大元日报》上都刊登着已抓捕的名单,让不少人都害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所以内阁这边需要厘清一批罪人出来,向所有百姓宣布,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从而消除民间的恐慌,让他们知道大元的抓捕和定罪都是有证据的。
“刑部昨日送来了一份定罪名单,你们看看。这都是复议后的,没什么异议今日就一并呈给圣上用印吧!”,阿利不剌拿出一本折子,递给张钛铭,让其看上一遍就传给其他人。
上面都是首批涉嫌叛国罪的官员和巨商。在官场和商场,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并且官位不低,最差的也是五品。至于布日吉德这样的敌国间谍,则都不在名单上。
传阅完后,阿利不剌就等着众人说话。张钛铭是老臣了,喝了口茶道:“圣上的意思是从严从重,看名单上,耶律狄万也执行得不错。我看就这样吧,不用再复议了。否则刑部那帮钻牛角尖的,还以为我们故意刁难他们。”。
这定罪的名单复议了五次,这是第六次了。张钛铭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妥,就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思,不想再折腾了。
花剌子密是从刑部调进内阁的,对于大元律法也了解得比较透彻。就接着道:“依照元律,刑部判罚并无不妥,我无异议。”。他的话向来不多,但每次开口必是重点。共事了这么久,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秉性。
“我无异议!”,弗拉特似乎并不想多言。
石抹民安见此,出声道:“刑部判罚复议了数次,如今倒也无大的不妥。只是此番流放亲族甚多,刑部那边可得好好备下沿途遣送之事。另有三岁以下的稚子,依照元律可免于责罚。但前工部狄万之孙,却也在死罪之列,是不是有违律法了?”。
哈桑藏在贾拉赫府里时,为了便于控制贾拉赫,还给他的家人下了药。只是一直以来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哈桑也没和贾拉赫撕破脸。以致这事一直都处在暗里没有暴露。但是在贾拉赫自杀,府里的奸细被一网打尽后。贾拉赫的家人一个个都毒性发作,亲属之中只剩下一个半岁的幼儿因没被下毒的缘故,而存活了下来。所以围绕这个幼儿处置,刑部官员难免有些为难。
弗拉特和贾拉赫私交甚密,自然希望保下这个幼子。但是贾拉赫犯下的罪行又太大了,他本着内哥辅臣的身份,实在没法为罪臣求行。另外这次波斯裔高层官员被蒙古策反,已经对其他波斯裔官员造成了负面影响。像吏部考功司那边,就近期接连弹劾了东波斯行省和古尔行省的几起弊政案。所属官员都是波斯裔,看来很长一段时间,波斯裔官员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事实上,内阁六部这边传出的风声是为了西征做准备,所以必须保证地方上的安宁与稳定。整肃地方弊政,只是公务,不夹杂其他因素。但弗拉特想着,只怕也不是没有贾拉赫叛国的原因在。
因此他虽然想求情,但嘴上却是不敢多言。此刻石抹民安帮他说出了心里话,使其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
花剌子密摇了摇头,出声道:“石抹狄万此言差异!通敌叛国罪是重罪。依照从前的呼罗珊律法本该诛九族,但圣上体恤民情,不忍血流成河,因而改成诛三族。刑部判贾拉赫孙儿死罪,合乎律法。”。
这里其实就是元律的法律漏洞。因为按照通敌叛国罪贾拉赫之孙确实该死,但依照《大元幼儿保护法》,三岁以下稚儿又免于任何责罚。法律上也没规定在二者冲突时,到底该听谁的。所以这就造成了争议。
“花剌子密狄万熟读律法,难道忘了《大元幼儿保护法》了吗?”,石抹民安反问道。内阁辅臣按照籍贯的不同,可分为辽派、波斯派、蒲华派(元从派)、呼罗珊派。张钛铭和石抹民安都属于辽派,花剌子密是蒲华派。因为是大元的起家之地--蒲华,又被称为元从派。呼罗珊派是阿利不剌,波斯派则是弗拉特了。除了大元因旧辽官员较多的缘故,辽派的派系成分较为明显。其他派别都相对随意。
花剌子密知道李承绩不希望看到内阁一片和气,团结友爱。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和张钛铭的辽派处于竞争的态势。而弗拉特和贾拉赫所代表的波斯派系之前和辽派走得极近,所以也被花剌子密看成了对手。这也是元从派占据了不小比例的刑部如此贯彻落实贾拉赫等人罪行的原因之一。
第六百八十二章 投降事宜
“好了,既然此事争议颇多,就呈给圣上圣裁吧!”,阿利不剌说着,就命秘书附上各位阁臣的处理意见。随后与其他折子一起送给李承绩审阅。
这是李承绩创立内阁的初衷,减轻政务上的压力。毕竟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他事事躬亲。只要在大方向把握好,具体的琐事都有底下人去办。
“现在大家看看银行呈上来的元钞发行奏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提出来。”,随即秘书就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小叠奏表。上面都是银行最近的入库金币量,发行的元钞额度,以及对未来元钞发行额度的预测。还有碎叶当地的元钞发行数据,也一起附上。
大元是在马鲁和碎叶两地同时发行的,一南一北,算是两地开花。大元银行的第一任行长是张钛铭的亲儿子张兴路,李承绩的大舅哥。所以这话怎么说,在场的阁臣就不敢那么随意了。而张钛铭又因为避嫌的缘故,只是拿着奏表静静的看着,并没有率先说话。
“老夫不精通经济算法,对此就不置喙了。”,花拉子密直言道。虽然他和张钛铭不和,但是在处理公事上还算公正。不懂的就是不懂,不会不懂装懂,故意挑刺。
弗拉特倒是略懂些,正要说话。却有传令的小太监从门外进来,出声道:“各位大狄万安,帅府那边刚接到西波斯的战报。誊抄了一份后,便命咱家赶紧送来了。”。
宫里传令官都是太监,也算是李承绩明面上的耳目。对于朝臣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有劳大监了,快去拿过来!”,阿利不剌语气温和道,就命秘书接过来。即便传令的太监地位都不算高,但是这些朝臣命官却没一个敢轻视他们。毕竟好人难做,小人难防。
这些太监都是没根子的人,心性琢磨不定。若是哪天得罪了他们,说不得暗地里使绊子。那样的话,就难免麻烦了。
秘书赶紧去接了过来,并邀请太监坐下喝杯茶。
只是对方笑了笑,拒绝道:“各位大狄万接着忙吧。咱家还有旁的事儿,就不多待了。”。
由于李承绩不喜宫人和朝官走得太近,所以太监和官员们也不会交往过甚。平时除了公务上偶尔来往外,私下里也不会交际。
这个道理阿利不剌他们也懂,便和和气气的说了几句,没有再留。接着再看帅府送上来的折子,上面写着阿萨辛派苏丹贾拉尔丁哈桑在宴会上被四位教长下毒,随后大教长纳幸贾巴利塔埃姆率领执法队及时赶到。但是贾拉尔丁苏丹已毒入肺腑,无力回天。于是纳幸贾巴利塔埃姆杀死其他四位教长,打开阿拉姆特的城门投降。
按照原计划,波斯军团应该将阿拉姆特夷为平地的。无论是城池还是里面的人,都得化成灰烬。但现在对方主动投降,并且还献上波斯以西的所有分部据点,让波斯军团长帖木儿灭里有些为难。
所以只将所有阿萨辛派教徒扣押起来,等候马鲁这边的处置。
“阿萨辛派都是一群疯子。依我看,不若杀了一了百了。至于他们的分部,都是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在元军面前,只是蝼蚁。”,弗拉特出声道。作为波斯当地的大家族,他对阿萨辛派的感受远比其他阁臣要深厚得多。
可以说,但凡有敢与阿萨辛派作对的势力,都会在源源不断的刺杀中疲于应付。最后都会与其和解,答应给阿萨辛派朝贡或与其合作。
因而有机会消灭这群见不得阳光的老鼠,弗拉特是举双手赞成。张钛铭和石抹民安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表示不接受投降。一来他们是忌惮阿萨辛派的恐怖名声;二来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因为这股势力,李承绩是绝对会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在有事务司、国安司两大暗手下,再增加阿萨辛派这古老的刺客组织,他们不得不担心自己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死了。
这是人处于危险状态下的防备心理,无关乎公理,无关乎私情,只在于本能。花剌子密也难得的和张钛铭保持步调一致,不接受投降。
阿利不剌也不奇怪,出声道:“阿萨辛派在新月之地经营日久,若是接受他们的投降,对我们日后耕耘新月之地助益颇大。诸位可不要因噎废食啊!”。
“阿萨辛派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且之前还在马鲁制造出那么大的乱子。连圣上,都敢刺杀。留着他们不杀,难道是想对圣上不轨吗?”,张钛铭没好气道。
这内阁中,也就张钛铭和花剌子密敢这么有底气的和阿利不剌说话。弗拉特和石抹民安都是资历相对较浅,后宫也没什么依仗的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得这么直白。
“张狄万难道不知?之前他们图谋不轨,和我们乃是敌人。往后被我们收服,便是自己人了。只要处置得当,自会让他们将刺刀对准敌人。难道张狄万就这么对大元没信心么?”,阿利不剌身为首辅,还是有首辅的气势的。就算张钛铭是李承绩的岳父,大元的国丈,他也敢强硬的回过去。
但是两人这么起了争执,在场的阁臣可都不能当个看客。石抹民安充当和事老,赶紧劝道:“两位狄万莫要伤了和气。此事的处置还要看圣上的意思,不必如此争执。”。
这就是个台阶,两人也就没接着往下说了。
刚好李承绩的近侍穆尔果来到议政堂,说有要事召见诸位阁臣。
来到南书房,李承绩正在里面看着折子。枢密院的枢密使释竺僧多正在帮李承绩整理文书,理清政务的先后缓急。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枢密使都是轮流在内阁和南书房当值的。
只是今天刚好轮到释竺僧多,有幸见到李承绩召见五位阁臣一起议事。
见了礼,他便放下手上的事情,和穆尔果一起退下。一般像这样的大事,他也是没机会听的。
第六百八十二章 碎叶分行
李承绩喜欢有事说事,没事别没话找话。秉承这样的行事风格,底下的官员们也都上行下效。阿利不剌作为首辅,便将内阁前来的缘由说了一遍。同时呈上这周的工作计划表,好让李承绩清楚内阁本周都会干些什么。
“嗯!”,李承绩看着内阁的折子,应声道:“银行的事儿张司务办得不错,如今他去碎叶也一月有余吧?马鲁这边,没有司务在总归不便。就依他的意思,让唆里迷的县丞担任碎叶分行的行长吧。级别的话,就定为四等吧。”。
唆里迷县是天山行省正在新建的省城,目前主掌民政、司法的省级官方机构已经入驻唆里迷,只有军事长官的治所还在和州。能够担任这一县的县丞,不是一般身份普通的官员能够胜任的。
而阔其喀尔也确实不是一般的官员。他父亲乃是旧辽的御史大夫,但是个回鹤人。不过祖上三代都住在可失哈儿,算是和回鹤与东喀喇汗国都有关系。
大元建立天山行省后,第一任高官就是阔其喀尔的父亲巴巴布塔拉。从吏部的功绩考核来看,巴巴布塔拉在任上也确实做得不错。利用靠近甘肃行省和蒙古的优势,吸引来了一大批流亡的夏国难民和蒙古牧民。然后安排他们放牧种地,将回鹤人西迁后的荒芜土地尽数复耕了起来。
现在天山行省已经不需要大元从其他的地方调粮弥补了,反而还有能力出口到甘肃行省、楚河行省等周边省份。而且当地还因地制宜,大地发展瓜果种植园。使得瓜果产业成为天山行省的拳头产品。
天山瓜、天山葡萄、天山苹果、天山梨等瓜果,已经形成了口碑效应,畅销大元各地。虽然由于保险技术的滞后,很多新鲜的瓜果根本无法长途运输。但是做成罐头,却有限的延长了保鲜时间,从而提高了瓜果的种植量和销量。
这也使得嗅到商机的商贾们纷纷扎堆天山行省,在那里兴建工坊,生产各种瓜果罐头。这让百姓的收入有了明显提高,生产的积极性也更高了。农业司也在天山行省设立了瓜果研究基地,从而通过人工手段,改良和提高瓜果的品种。
这些利民的好事都记录在吏部的案牍里,李承绩也都看得见。因而对于这样的官员,自然会给予一定的甜头。比如提拔他的儿子--阔其喀尔。
李承绩从前和阔其喀尔有过过节,但那是少年时候的事了。况且当时最大的对头张兴路都已经成了他的小舅子,就更没必要揪着从前的事儿不放了。
依照他从前对阔其喀尔的了解,其性子稳重,和移剌崇阿想像。只是阔其喀尔圆滑一些,世故一些罢了。吏部对于阔其喀尔的为政之绩也有记录。总的说来,他为官还是合格的。相比张兴路,他在四年前就已经在山南郡的官场上展露头角了。
而后慢慢往上爬,成为唆里迷的县丞。能够从底层做起,这份甘于放下身段的姿态,就已经让李承绩足够满意。而后成了县丞后,也干得风生水起。结合唆里迷靠近湖水的天然优势,发展起了水产养殖。
丰富的鱼类产品,极大的弥补了天山行省的单调的饮食结构。而且还做成鱼干,方便了携带和保存。不仅如此,他还懂得‘废物利用’。当初李承绩在唆里迷城可是举办了一场沙滩排球赛的。
当时和蒙古王子拖雷的比赛,很多兵丁都亲眼看着的。也是从那里开始,展开了对天山南北的攻势。
而后大军拔营,当初的场地也就弃之不用。但阔其喀尔却在上面起了心思,让人将场地修整了一番,并且范围扩大了一倍。还请人维护保养,组建起了排球队。
然后让他们在当初的场地上比赛,并且打出旗号‘圣上亲自修建的场地’。引得不少有钱商贾和世家大族趋之若鹜,跑到沙滩上瞻仰圣迹。
现在唆里迷的排球队在整个大元都是鼎鼎有名的,无形中促成了当地体育产业的发展。每年光卖门票的税收,就让唆里迷的税务所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商业头脑,李承绩也不得不对其另眼相待。
如今张兴路推荐阔其喀尔担任碎叶分行的行长,和吏部来年举荐阔其喀尔进入户部算是殊途同归。只是前者节省了些时间,也多了些人情。
官场上,这也是无法完全杜绝的。李承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做得太过,让肚里都是草包之辈充当一地主官就行。否则的话,事务司可不是瞎子。
这事内阁这边其实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张钛铭避嫌的缘故,才拿到李承绩跟前走一遭。应下后,便是阿拉姆特的事了。
内阁的意见并不一致,往细处说,便是阿利不剌和其他阁臣的意见相左。其实以阿利不剌首辅的地位,是可以一票否决其他阁臣的意见的。但那样的话,也就与其他阁臣撕破脸了。
官面上讲斗而不破,便是怎么明争暗斗,但面上都维持着相对的友好。放在内阁,也是同样。如果这么撕破了脸,往后相见,难免尴尬。这对于首辅来说,也是失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阿利不剌是不会和其他阁臣撕破脸的。
李承绩揣摩底下人的心思也是很精准的,看到他们附送折子的意见,就将他们的心思猜到了八九分。
“我已经命帅府那边知会波斯军团,接受投降了。”,李承绩语气平静道。
这些人是来让他做决定,而不是听他意见的。不然的话,这件事别想有决断。张钛铭等人神情一征,随即又都释然。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阿萨辛所有教徒都会前来马鲁,你们这边做好安置事宜。此事不可声张,你们下去办吧。另外锄奸司成定制,原锄奸司成员各回本部后,‘锄奸司’不可撤销。你们让各部做好备案吧!”。
“敢问圣上,此事是否紧急?”,阿利不剌问道。
“就这个月吧。你们尽快办好。”,李承绩吩咐完,阿利不剌他们就退下去了。
虽然李承绩没有明说锄奸司的名头为何还留着,但是众人已有了猜测。再联想到近段时间锄奸司掀起的腥风血雨,他们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
第六百八十四章 政教分离
次日,刑部狄万耶律崇德进了一趟宫里。这件事不算特别,所以也没多少人注意。
只是晚间,马鲁的福乐园里多了一个弃儿。这同样和绝大数人无关,所以也没引起任何关注。倒是第二天弗拉特特意去拜见李承绩,一番感激涕零后才出来。其他朝臣们虽好奇,但宫里的事向来都风声很紧,也没人敢深究。
而后刑部便公布了第一批奸细处决名单!
头号奸细为原长老院大长老法拉索。勾结异端,妄图颠覆清教。乃是罪大恶极之罪,三族尽诛,连流放的可能都没有。排第二的是原工部大狄万贾拉赫,罪名是私卖火药给外敌,等同叛国。因亲近家属都被敌国奸细毒杀,所以诛三族之罪改为流放。第三名是毡的县丞莫杜尔,这位的为官履历可谓是精彩至极。
以乱民义军出身,成为早期蒲华总督府的司务。后来随着李承绩的发展壮大,成为兵部狄万。本来依照他老臣的出身,在帅府也应该有一席之地的。可惜他眼珠子不好使,竟然包藏旧国奸细。
本该以重罪论处,但李承绩还是放了他一马。连降五级,做了一县的县丞。毡的作为河右郡的郡治,繁华富庶虽比不上呼罗珊。但因着东欧商路的发展,往后的日子也不差。而他作为有污点的臣子,往后自是复起渺茫,留在毡的养老也不错了。
可惜他不仅不念及李承绩的法外开恩,竟还心生不满。刻意包庇、纵容当地百姓和外迁百姓的冲突,制造乱子。并且还与外国奸细勾结,密谋挟持摩诃末以复建花拉子模帝国。
这样的狼子野心,大元怎能容忍。
因此锄奸司在成立没几天,就命当地的事务司分部将其抓了。而后交给刑部,一路看押护送到马鲁。
“罪人!杀了他!”
“呸!”
“真给咱们蒲华丢脸!”
莫杜尔看到夹道‘欢迎’他的蒲华百姓,心里悲凉一片。这座属于李承绩,也属于他的起家之城。自国都迁至马鲁后,他就再也没回来看看了。
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路过,繁华更甚从前。除了熟悉的清真寺、蒲华总督府,现在改为蒲华行宫的地方没变外,其他街道、建筑都变了模样。
最明显的就是路面全变成水泥了,两旁都种了行道树。自己以前所住的旧街区,已经变成了商业街。
看护他的督捡司队员怕百姓有过激的行为,不得不距离囚车近一点。这也导致他们遭了池鱼之殃。被一些臭鸡蛋,烂菜叶波及到。甚至还有臭不可闻的米田共,深刻的让他们感受到蒲华百姓对莫杜尔的‘热情’。
排在莫杜尔之后的奸细中,还有几位巨商大贾。他们的家产全被抄没,可谓是大大充裕了大元国库。三族之中,女子一律发往边地配军,男子流放海外开辟荒岛,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而长老院经过法拉索的篡谋,让清教内部可谓是元气大伤。长老院的回教长老数量虽然没变,但是威势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这对其他教派来说,可谓是件大好事。
比如吐蕃的藏传佛教!
因之前回教酝酿着在吐蕃地区推行教改,所以让当地的佛教势力感到了空前压力。现在经过这么个乱子,当地教改也就无疾而终了。
元通寺,留着两道须眉,老得像枯树似的义净法师正接受吐蕃高僧萨迦班智达的辞行。
“萨迦大师此行路途遥远,但好在人祸已除,只看天意了。”,义净身形不动嘴在动道。
“我佛慈悲,不忍吐蕃佛子脱下袈衣,改宗换教。此行必会庇佑我等,安然归至。”,
“此行一别,我等怕是不会再见了。这本《金刚经》,赠予萨迦法师了。”,义净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封面都有些破损,看起来没少翻看。萨迦接过,郑重的取下手腕上的玛瑙佛珠,回赠给了义净。
这么出了禅房,寺外早已备好了马车。
按照礼仪,他现在应该去皇宫辞行的。但大元清教乃是国教!眼下清教又因法拉索一事受到负面影响,不好再接见其他宗教人士动摇清教国教之位。因此萨迦班智达只通过宗教司给李承绩赠送了些礼物,就算辞行了。
回程的路上,他翻阅着经书。里面有四张书页被折了起来。萨迦好奇的打开来看,便见书页上都用红圈圈着一些字。组合来看,就是‘圣意难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政教分离,我佛慈悲自在永存。’。
萨迦初时还不懂这话的深意。但细细琢磨后,才不由想到。义净的暗示是不是告诫他,佛教行事要低调。毕竟回教此番阴沟里翻船,就未必没有太过嚣张的缘故。虽然包庇异端是主因,可是据萨迦所知,大元的事务司可不是吃素的。
怎么可能容忍法拉索胡作非为这么久而无动于衷?
再联想到锄奸司一组建就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一堆的乱子,他不得不充满恶意的揣测回教的打击,是不是就是李承绩的故意推动。
至于政教分离,这个他倒是很容易理解。像回教所在的国家,向来都是****的。只有大元这样的另类,才将世俗和宗教彻底的分割开来。为防止宗教干涉世俗事务,还特地组建宗教司和长老院来处理宗教纠纷。
而吐蕃地区在大元未涉足之前,就像从前的回教国家一样,****。往往是一个佛寺控制一个地方,成了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现在大元组建了前藏和后藏行省后,民政和军事大权都被收回到大元组建的地方官府手中。
那些原本地位崇高的佛寺,都成了一只只没有爪牙的老虎。不配合的都被当成异端邪教捣毁了,留下来的都是接受大元统治的投降派。
只是佛寺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影响力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消除,所以还是有佛寺心中存了心思。但在大元强盛时,不敢表露而已。萨迦所在的佛寺中,就有这样的情况。
所以义净的告诫,他已经看明白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国语考试
甘肃行省伊州郡蒲类海(阿里坤)县东归村,一顶顶木头房子矗立在雪山下的草场,安详而又恬静。
这是甘肃行省最西北的村子了。往西便进入天山行省的大戈壁,往北则是阿勒坦山脉。跨过了,就是蒙古境内。
尽管这里算得上偏远地区,但是并不荒凉。有着近千平方公里的大湖--蒲类海的存在,使得方圆百里的山峦间,分布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湿地和草场。
再有北面上万平方公里的沙漠和高大的阿勒坦山脉,安全上也无需多大担心。
正因此,蔑儿乞部的老弱妇孺安置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蒙古的报复。
此时东归村二里外的多吉镇学堂,四年级的学生蔑蒙坐在教室里掰着手指算数。
因为现在是这学期的算术考试。考好了暑假就过得酸爽了,但要是考不好,说不得挨一顿打。
“咳咳”,两声咳嗽从他耳旁传来,蔑蒙心里一紧。他知道,那是他的好兄弟搽搽忽在提醒他帮忙。
便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就见搽搽忽的眼神不断往下示意。
蔑蒙立即在桌子下扫了几眼,就看到一个小纸团。打开后,上面写着几道题的序号和问号。
知道意思,蔑蒙马上将自己知道的答案誊写在小纸条上,嗖的扔回搽搽忽脚下。
他们两个的座位是斜对角的,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作弊起来,也不算远。
坐在教室前方的男老师似乎并没发现什么,仍旧百无聊奈的看着杂书。
但也不知是不是太过顺利,所以老天故意和他们作对似的。搽搽忽捡纸团的时候,椅子哗啦一声,在地板上弄出的动静太大。
本来还在看杂书的男老师立即寻声看来。
因在军队里待过,老师的眼神像老鹰一眼锐利。蔑蒙生怕被看出什么,低着头都不敢与其对视。
而老师也似乎发现了什么,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不要来!不要来!”,蔑蒙心里默念。
可惜老师还是走到他们跟前,并且就站在他们身旁不动了。
“谁让你教室脱鞋了?快穿上!”,男老师声音不大,甚至还刻意压低着声音怕打扰到其他学生考试。但听在蔑蒙耳里,无异于炸雷。
搽搽忽讨好的应承着,赶紧穿上鞋子。
蔑蒙松了口气,心道搽搽忽真是个机灵鬼。
这么过了四十多分钟,墙上的挂钟铛铛的响了起来。
“好了!都停笔出去!”,老师大声道。学生们纷纷离开座位,鱼贯而出。
走远了些,搽搽忽跑过来搂着蔑蒙的肩膀,乐呵呵道:“哈哈,刚才吓着了吧?”。
“切!你觉得我是被吓大了么?”,蔑蒙嘴硬。
“哈!那好。下午的国语考试就靠你了。”,搽搽忽一副全靠大哥的样子道。
“国语我也没把握,到时候恐怕没时间理你。”,大元的国语有三种,分别是汉语、回鹤语、波斯语,所以考试的内容,也分为三种语言进行。
整个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分值是150分。其中汉语占比70分,回鹤与波斯语分别占比40分。
对于他们这种母语根本不是三种语言之一的学生来说,国语考试没那么容易应付。
“啊!那可惨了。国语若是及格线都没过,我阿爸会打死我的。”,搽搽忽哭丧着脸道。
“哎!我万一没过,额吉也不会饶了我的。”,蔑蒙也忧心忡忡道。
“你阿爸又不在,额吉肯定不会下手那么重的。哪里像我--”,
“喂!我额吉下手也不轻好吗?”
“那也没有我阿爸这样的男人下手重。”,
两人说着,蔑蒙突然不想理搽搽忽了。一起去食堂吃饭时,蔑蒙也都不搭理搽搽忽。
这下,搽搽忽知道蔑蒙生气了。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阿爸的。”,搽搽忽红着脸道。
从二年级就和蔑蒙成为朋友以来,他也了解了些蔑蒙的家庭情况。和他们这样的牧民不同,蔑蒙他们村子似乎比较特殊。
因为官府安置他们这样从别的地方来的新移民时,会根据地方、部落、国别不同,打散集中安置。像他所在的新地村,就囊括了回鹤、夏国、钦察、蒙古等不同国家的百姓。
但是据蔑蒙所说,他们部落虽然是从钦察迁来的,但是都住在一个村里。而且除了他们,村子里也没有别的国家的新移民。
初时搽搽忽还有些羡慕。因为当初他们家也是一个依靠乃蛮部的小部落,后来乃蛮部被蒙古收编,他们部落也成为蒙古那颜的部民。
后来乃蛮部新汗王在南边复国后,很多部落就往南边跑了。他们部落也趁机杀了将他们当成畜生一样的那颜,跑到南边来了。
只是不久新汗王篡了大辽的皇位,还杀了很多人,惹得天怒人怨。致使呼罗珊国北上讨伐,一举杀了数万乃蛮部民。
好在他们部落投靠得晚,没有赶上新汗王篡位。所以在呼罗珊清算时,他们部落只是被打散重编。现在经过这么些年,呼罗珊国也变成大元帝国了。
乃蛮人的印记,也早就淡的微不可查了。
但是蔑蒙他们村子似乎还可以保留着部落原有的印记,实在算得上优待了。不过他们的代价似乎有些大,成年男丁都被抽走了。村里除了老人,女人,就是半大孩子。
相较而言,搽搽忽还是喜欢爹妈都在身边的日子。尽管他爹没少揍他。
“没什么!我都快忘了他了!”,蔑蒙装作不在意的说道。记忆中的阿爸都模糊得看不清模样,这让他在看到别的同学有阿爸疼爱的场景时,免不了有些感触。
哪怕是像搽搽忽一样,每次他阿爸揍他,但都会事后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这让他不自觉的有些艳羡。
吃完午饭后,大家趴在桌上睡了一个小时,便开始进行国语考试了。
由于是三种语言杂糅在一起的考试,所以有难度的其实也不知蔑蒙和搽搽忽。全班同学,甚至大元全国的学生,都怕国语考试。
这就有点像后世的英语考试!
只是英语是一种语言,相对难度还要小一点。不像大元的国语,三种语言并列。对于不是母语的学生来说,全都是外语。
即便大元在推行国语化的政策,学校、生活中,都鼓励讲国语。但是这也讲究环境的。像搽搽忽他们这样的移民村,大家语言都不一样,可选的国语又有三种。
所以交流时各种语言都有,国语也都变了味道。这也算是每个地方的特色了。
当太阳没有毒辣后,紧张的国语考试也结束了。蔑蒙虽然嘴上说没法帮搽搽忽,但是真到了考场上,还是能帮则帮。比如国语的选填题较多,就故意将卷子往外倾斜一点儿。
搽搽忽眼神不错,赶紧抄写。
出了教室,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本来按照规定,外人是不能进学校的。但今天不一样,学年考试结束后,这些学生会有五十天假期的。
而平时学生们都是住在学校宿舍!
毕竟各个移民新村都比较分散,每个村的百姓数量又不像军管区,以一个镇子的规模安置。所以官府在各个镇子集中建立学堂,让各个村里的学生都集中念书。
一般上五休二,学生一个星期有三天睡在家里,四天睡在学校。
所以被褥、行李这些,学生们都在在学年结束后,带回去的。蔑蒙知道他额吉不会来。因为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也能理解。
但还是奢望的在人群中停留了几秒,没有看到熟悉的相貌后,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我阿爸来接我了,一起回去吧!”,搽搽忽比他出来得晚一点,马上吆喝着他道。
这时搽搽忽的阿爸也看见自己的儿子了。
“搽搽忽!”,
“阿爸!”,搽搽忽放开蔑蒙,高兴的迎了过去。
尽管知道自己也有阿爸,但是蔑蒙还是羡慕搽搽忽的爸爸。就算搽搽忽的爸爸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牧民。
“阿巴嘎(蒙语叔叔)!”,蔑蒙礼貌的向搽搽忽的爸爸问好。
“我阿爸买的,你一根我一根!”,搽搽忽舔着一圈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一根递给蔑蒙道。
“吃-吃吧!”,搽搽忽的爸爸有些口吃,憨厚的笑道。
蔑蒙再次谢了几句,和搽搽忽他们一起去宿舍收拾行李。
其实小学生,行李也不多。除了被褥,也就两套换洗的衣服。而且还是学校发的校服,冬夏都有,好看又舒服。
期间搽搽忽的阿爸发觉搽搽忽的袜子三天没换了,没好气的说了几句。搽搽忽还顶嘴,差点让他阿爸揍他了。还是蔑蒙劝说有学生看着,影响不好,搽搽忽才免了一顿揍。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是骑马的。搽搽忽和蔑蒙一匹马,行李则放在搽搽忽阿爸的马背上。
由于搽搽忽的家近一些,所以走了一段路后,就得分别了。搽搽忽让他阿爸将马借给蔑蒙,好方便回家。
在大元,马虽然不是稀罕物,但也是值钱物件。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匹或几匹马。蔑蒙他们家也有,只是去学校的话骑马没地方寄养,所以才走路。
蔑蒙起初还说不用,但在搽搽忽和他阿爸的坚持下,还是接受了。
这么往回赶,一个人就无聊多了。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搽搽忽回家后,他阿爸揍他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回家后,额吉告诉他阿爸回来了。
心里有心事儿,脚程也就不快。直到一阵马蹄声从后方响起,他才回过神来。便见一群身着绿色军服的骑兵向他冲了过来。
还来不及多想,这群骑兵就到了近前。
“驭!”,为首的一个骑兵喊道,坐骑立即停了下来。几根杂草被马蹄溅飞,飘到蔑蒙跟前。
“哈!你这小子胆子不错!”,忽勒突罕蔑儿干笑得夸赞道。但转而瞧出了异样,皱眉道:“唔,你不会吓傻了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 我的阿爸
有了手机,人与人之间的直接交流减少了。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在玩手机。
美国摄影师ericpickersgil拍的一组照片
p掉了大家手中的手机、移动智能设备
照片中的人仿佛也丢掉了灵魂
孤单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勒,不要吓着孩子!”,骑兵大部赶了过来,其中一人冲着忽勒道。可惜,已经晚了。
“额!大哥--”,忽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
“你们是特训兵?”,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忽勒身后响起。却是蔑蒙。尽管他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额头的汗珠还是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
“哦?你还知道特训兵?”,忽勒有些好奇道。
大元的正规军有军团、边军两种编制,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但是还有一种兵,就是特训兵。顾名思义,一般是由于某项特殊的任务或者特殊的作战环境,而针对性的训练出的兵种。一般这种特训兵的人数不多,编制也都隶属于军团。
“国防课上老师讲过,说特训兵的纽扣不是圆的。”,蔑蒙鼓着勇气回道。国防课是单独的一个科目,主要讲述大元的发家史,经典战役。以及面临的外部敌人和大元基本国策。其中自然少不了大元国体的优越性和其他国家的对比。也就是捧高自己,贬低别人。
当然,这是看得见的实例。
很多底层百姓都能感受到生活中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而这门课程有点像军事、历史和思修几门课程的结合。
考虑到小学生接受水平有限,所以课程内容都比较浅薄。有些内容会采取连环画册的形式,就是为了方便学生们接受。
蔑蒙平时就非常喜欢国防课,所以对课本上的内容都记得门儿清。
“呵!你这小子书念得不错嘛?”,忽勒夸赞着,指了指衣服上的‘狼形’纽扣道:“看清楚了吗?”。
点了点头,蔑蒙道:“狼。”。
忽勒还想说,身后一个骑兵来到他身旁道:“好了,忽勒。”。随即冲着蔑蒙道:“小家伙,东归村距离这儿还远吗?”,赤剌温语气温和道。
“东归村?你们是?”,虽然这是大元腹地,出现祸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不代表着,就一定没有祸事。
“哈!你这小子还挺机警的!”,忽勒高兴的拍了拍蔑蒙的脑袋。
“小家伙,我们是东归村的。只是出去特训了几年,今天才回来。”,赤剌温笑着解释道。虽然他尽量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以示亲近,可是暗红色的脸庞让人很难放松警惕。
“你们是就是出征的阿巴嘎们?”,蔑蒙尽管还有些警惕,但心下又忍不住生出一阵欣喜。
“哦,你也是东归村的?”,赤剌温又喜又惊道。
点了点头,忽勒一下子将蔑蒙抱上马道:“那敢情好,快带我们回村吧。有些年头没回了,不知阿吉雅怎么样了。”。
“哈哈哈,副队又在念叨嫂子啊!”
“我看嫂子今晚是睡不着咯!”
其他骑兵见忽勒猴急的样子,纷纷打趣道。
“你们别打趣,我赶明儿跟村长说说。你们长途奔波,劳苦不堪。娶媳妇的事儿,还是再等一阵子吧。”,蔑儿乞部抽走能上战场的男丁时,很多人可是没成亲的。在吐蕃草原上待了这么些年,可是好久都没见过女人了。
这次回来,就等着成亲解解馋呢。
“别啊!副队!”
“是啊!副队你可不能这样啊?”,瞬间骑兵们就变了脸,纷纷讨好的向忽勒说好话。
这时被忽勒抱在马上的蔑蒙突然道:“阿巴嘎,他们说的嫂子是我额吉吗?”。
“嗯?你额吉是?”,忽勒被蔑蒙的问话吸引了注意力。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蔑蒙难免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阿--吉雅是我额吉!”。
赤剌温一下子笑出声来,其他人也猜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忽勒却是有些尴尬,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蔑蒙!”,此刻蔑蒙也猜到了什么,看向忽勒的眼神有探寻,有期待,也有几分不安。
“长生天啊!我竟差点吓傻了我的儿子。”,忽勒仰天感叹道。转而就一脸欣喜的抱紧蔑蒙,大声道:“坐稳了。今天阿爸带你感受感受风一样的速度。”。
说罢就夹紧马腹,顿时战马像炮弹一样,猛然冲了出去。
虽然平时蔑蒙也不是没骑过马,但村里都是速度一般的蒙古马。论速度,根本赶不上忽勒的军马。所以刚开始,蔑蒙哇哇大叫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是兴奋的大叫了。
二十分钟后,雪山下的东归村已经历历在目了。此刻太阳有一半消失在地平线以下,金黄色的阳光白皑皑的雪山上,霎是好看。青色的屋顶也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光晕,让人不自觉的安心。
此刻正是饭点,村里已有大半人家升起了炊烟。一大片羊群慢慢悠悠的往村子赶,两只黑白相间发色的牧羊犬在羊群中奔跑,时刻驱赶着脱队的山羊。
“铎泽额伯格(蒙语铎泽爷爷)!”,蔑蒙看到熟人,坐在马上大喊道。
等赶到近前,眼神不太好的铎泽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道:“哦!是蔑蒙回来了啊。怎么样,学堂念书好玩吗?”。
“学堂放假了。额伯格,这是我阿爸。”,蔑蒙有些得意的介绍道。
坐在马上的忽勒已经从马上下来,到了铎泽近前道:“铎泽阿巴嘎,愿长生天庇佑你。”,忽勒行礼道。
“啊,你-你是忽勒那颜啊?”,铎泽认出了忽勒。
“阿巴嘎叫我忽勒吧!现在大元已经没有那颜了。”,忽勒笑着纠正道。那颜是‘老爷’的意思,而且是蒙语的叫法。在大元,连奴隶都没有了,更别说老爷。当然雇佣制度下,还是有等级的。
只是按照辈分来,叔叔、伯伯之类的敬称,没有刻意表明等级的用语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家团聚
简单的聊了几句,忽勒着急回家,便迅速进了村子。
虽然东归村这里没有外敌,但有猛兽。尤其是狼,经过镇上的一小队民兵扫荡后,附近的狼群数量大减。但是偶尔还是能见到狼,尤其是在冬天气候酷寒的情况下。
所以村子周围打了木桩,缠了些葡萄藤蔓。还有一些蒲苇,缠绕着成了一座绕着村子的大篱笆。
一些铃铛挂在篱笆上,要是有野兽靠近,立即就会触动预警。以前蔑蒙不懂事的时候,还和村里的小孩扯铃铛玩。但被揍了一顿后,就再也不敢碰了。
“这是谁啊?”,
“是啊!蒙哥儿怎么还跟他走在一起?”,村里的妇孺都准备晚膳去了,只有半大孩子还在外面玩。看见有陌生人进来,都纷纷好奇的说道。
“蒙哥儿,这是外面的行商吗?”,有个小孩胆子大些,冲着蔑蒙期盼道。
行商便是没有固定经营的铺子,四处流动行走的商贾。一般可分为长途和短途。长途行商一般都是一个商队,规模很大。他们蒲类海地区不是丝绸之路的主线,一般大型商队经过的少。
倒是一些小商贾,会经常来他们这地方交易。
大多是镇上的小商人,就靠这种走乡窜野赚些营生。卖的都是针头线脑、铁锅、锄头、布匹、盆盘碗筷、油烟酱料、小凳子等物件,不算贵重,轻巧偏于携带。另外也会卖些吃食,比如糖果、饼干、罐头之类。还有积木、小弓箭、小刀斧这样的小玩具,以及类似连环画册这样的儿童益智书册。
总体就是东西不多,但种类丰富。
这样的小商贾对于促进地区经济交流也有着不可多得的助益。所以官府对这样的商贾也都采取低税甚至免税的商业政策。
村里人平时去镇上一趟不容易,所以生活日用品的购买上颇为不便。偶有行商过来,便会受到村里人的欢迎。而且东归村也不是没有出产的东西,像蓄养的牛羊,从肉到毛皮,都是能卖钱的。而且村里还种棉花,也是一项收益。
若不是男丁太少的缘故,东归村的收益还能扩大几倍。
行商来到村里交易,除了销量有保障外,从村里收购物产也是重要的收益之一。
当然,为了保证交易的公正性,这些有资格来村里交易的行商都是经过官府备号的。若是哪天被村民们举报刻意压价,欺骗***,就会吊销行商资格证陌,并要罚款的。
所以行商们虽有收益,但也不会太离谱。村民们能够换来的钱财,也能保证日子过得不错。
“不是,他是我阿爸!”,蔑蒙再次骄傲的介绍道。经过之前纵马奔腾的相处,他现在满足极了。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我阿爸。
“啊!那就是不卖吃的了呗!”,那小孩失望道。对于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了。
“我阿爸可是特训兵!”,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眼神,蔑蒙补充道。
“特训兵?”
“会做甜甜的冰糕吗?”,一个绑着小辫子的女孩问道。冰糕在夏天,没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可惜只有去镇上才能吃到,一般小孩一年可能都吃不到一只。
蔑蒙顿时说不出话来。
“切!都不会做冰糕。”,其他孩子说着也都散开了。
“走吧!你额吉该在家等着急了。”,忽勒看小孩子们都已经散去了,催促道。
自从投奔大元以来,忽勒还是第一次来东归村。也是一开始他们就被抽调到吐蕃特训,族人们则被官府集中安置。每月虽然有书信可以和家里来往,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如今来看,官府对他们蔑儿乞部是真的不错了。木头房子分成十二排,中间修了一条土路,一边有两排房子,一边有十排房子。每户人口前后都有院子,由低矮的土墙围着。一些葡萄藤从土墙上蔓延开来,结着一颗颗细小的葡萄。
一株梨树还从院子里露出头来,枝繁叶茂。
阿吉雅曾在信上跟他说,官府给他们修建了漂亮的大房子。冬天不冷,夏天也凉快。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还真是又漂亮又宽敞的房子。
忽勒也不是没过过好日子。蔑儿乞部还没覆灭时,他们住在帐篷里,过得也舒服。但是论美观,就不如这木头房子了。
在蔑蒙的带领下,忽勒来到临着村路的第二排房子。外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东归村二排六号。从临着雪山的方向排列,分别是一到十二排。每排有二十座房子,共有二百四十座。
也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是单门独院。像有些没出嫁的姑娘和没娶亲的男人,就住在最后一排的宿舍。
只是现在没有单身的男人,所以最后一栋住的都是姑娘。人也不多,还有不少房子是空的。
蔑蒙家的院门没关,里面还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抢木马。岁数也不大,六岁左右。
在蔑蒙的带领下,忽勒来到临着村路的第二排房子。外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东归村二排六号。从临着雪山的方向排列,分别是一到十二排。每排有二十座房子,共有二百四十座。
也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是单门独院。像有些没出嫁的姑娘和没娶亲的男人,就住在最后一排的宿舍。
只是现在没有单身的男人,所以最后一栋住的都是姑娘。人也不多,还有不少房子是空的。
蔑蒙家的院门没关,里面还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抢木马。岁数也不大,六岁左右。
“哇呜呜”,小男孩被小女孩一把推到在地,刚好屁股碰在石头尖上,立即嗷嗷大哭。
“小妹,你又欺负三弟了。”,蔑蒙赶紧跑过去将小男孩抱起来,教训道。
“他也推我了!”,女孩一脸委屈的还嘴道。
但看到跟着蔑蒙进来的忽勒,有些害怕的僵直着身体。
“你就是蔑姚吧?”,忽勒尽量做出一副温和的表情道。
但常年在吐蕃地区特训,肤色黑红黑红的,看着便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以致忽勒话音刚落,蔑姚就鼻子一酸,竟然吓哭了。
这可把忽勒弄尴尬了。连忙挤出笑容,哄着让蔑蒙不要哭。结果反而哭得更狠。
这里的动静也终于引起了屋里女主人的注意。
就听一阵锅盖碰撞的声音,跟着边走边骂道:“蔑姚,你是不是又跟弟弟打架了?叫你带着弟弟好好玩,额吉要做饭,你怎么老是给我添乱呢?”。
等出了屋子,就见一个用粗布绑着头发的女人拿着锅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走了出来。
哐当!
锅铲掉在了地上!
“孩儿他爸?”,阿吉雅瞪着眼睛道。
“阿吉雅!”,忽勒笑的时候,牙齿很白。
“你可回来了!”,阿吉雅一把扑进忽勒的怀里。
这么多年没见,忽勒也是想死她了,对着脸就是一顿猛亲。
“咳咳别-别,孩子们都看着呢!”,阿吉雅羞涩的不敢看忽勒的眼睛。
这下,忽勒才注意到蔑蒙正双手并用,分别捂住弟弟妹妹的眼睛。而自己,也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嘴里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要长针眼。”。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夏国都城
接下来的几天,可谓是蔑蒙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了。弟弟妹妹由阿爸领着,并且时而还带他们去镇上转转。想吃什么,阿爸都给他们买。连冰糕,都可以天天吃呢。这种做梦一样的日子,蔑蒙都有点担心哪天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惜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他阿爸就要走了。不仅如此,村里那些刚回来的特训兵,也都要远行。听他阿爸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祖地。蔑蒙是在钦察草原出生的,记忆里只有灰白色的帐篷和幽深的树林与荒草。至于传说中的祖先之地,就更没什么印象了。
反正在他眼里,哪里都比不上现在这样的日子。有着漂亮的房子住,甜甜的糖果,美味的罐头以及丰富的食物。再也不用吃生硬又加了粗盐的肉块,简直幸福极了。
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他阿爸为什么要离开村里,去那完全就是荒野的祖先之地。
“大郎,我走了,你要在家帮额吉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吗?”,忽勒蹲下身子,与蔑蒙对视道。
“嗯!”,蔑蒙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带着些许哽咽。
“把这个拿上。这里面住着一条狼。当有人欺负你时,那条狼就会给你力量,帮你打败坏人。”,忽勒从绿色的军装上撕下一枚袖章,上面是一只缩小版的狼。
“真的吗?”,蔑蒙有些不敢置信道。毕竟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长生天在上,阿爸怎会骗你?我们草原男儿,都是一只狼。但只有回到祖低,才能拥有狼的力量。”,忽勒宠溺的解释道。
一旁的阿吉雅已经泪眼婆娑了。忍不住道:“孩子阿爸,你就放心去吧。家里一切都有我操持着,回来就有热饼备着。”。
“阿吉雅!”,忽勒将其紧紧地抱在怀里。蔑蒙和弟弟妹妹也分别抱住忽勒的大腿,充满了不舍。
‘嘶’,一声哨声响起,那是集合的信号。知道不能多待了,忽勒松开阿吉雅,又在蔑蒙等人脸上逐一亲了口,就果决的转身离去。蔑蒙立时眼睛酸酸的,跟着追了上去。
就见忽勒赶到村口,那里已经聚集了村里的特训兵。
“报数!”,随着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报数。随后啪的挥动马鞭,像风似的消失在村口。
此行忽勒他们的终点是阿勒坦山以北,也就是蒙古境内。不过突破点不再是也迷里,而是伊州郡北境。虽然那里多是荒漠戈壁,可是在少数山脚下,还是有一片片冰川融水的绿洲。更重要的是,那里的绿洲集中在南面,也就是大元境内。所以北面的蒙古驻军极少,适合他们突入蒙境。
这是大元针对蒙古挑唆夏国,进攻大元甘肃行省做出的反击。所以让被蒙古赶走的蔑儿乞部重回蒙古,回到他们的祖地制造麻烦。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李承绩让帅府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又一直善待他们的族人,为的就是今日让他们替大元效力。
不管出于官面还是私情,忽勒他们也必须得好好效力。一来族人还在大元养着,想要他们继续受到优待,就必须好好替大元出气;二来蔑儿乞部被灭族之仇可不是那么容易淡化的。忽勒他们受大元扶持,也算是有了报仇的力量和机会。因而怎能不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呢?
只是此行注定不是坦途!祖地在漠北更北,紧靠吉利吉思部。和大元还隔着一段距离,初期注定只能靠他们自己。
这也算是大元对他们的考验!
如果初期连脚跟都站不稳,那后续也就没有扶持的必要了。到底大元不养废物。
所以每个出征的蔑儿乞人,都抱着必死的态度。包括忽勒,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好在家人在大元过得不错,只要他们不背叛大元,想来就是死后,家人也不会受到苛责。
他们出发的两天后,夏国中兴府。作为夏国的都城,虽比不上东边金国中都的宏伟,西边大元马鲁的繁华,但在塞外,这是独一无二的大城了。人口有四十多万,特别是近年来夏国战事频繁,逃难来的人口越来越多,中兴府的人口有望突破五十万。
可惜无论是夏国朝廷还是中兴府的百姓,都对突然增加的巨量人口感到忧心甚至厌恶。
因为这些逃难来的百姓都是拖家带口的普通人,原本在他们家乡就因为土地兼并而没有什么收入,现在跑到中兴府,就更连种地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人总要吃喝的!夏国又不像大元,开设各种工坊制造就业岗位,充分吸纳过多的社会劳动力。只派出比往日多一倍的军队,守住四方城门,将一切无家可归的百姓赶出城外。
不听话的就杀了,听话的就赶到外面等死。
为防止难民犯上作乱,官府还是拿出部分钱粮设粥棚的。尽管都是陈年烂米,而且还掺了沙子、草根,但也是这些无以为生的难民唯一糊口的食物。
只是难民的数量太多了,官府的粥棚更多的是一种形式。每天刚施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一滴粥水都不剩。因此每天都有人饿死!
中兴府附近能吃的东西也几乎都被吃光了。包括树皮,都剥尽了。一些富家大户或是撤进城里,或是躲在墙体又厚又高的庄子里,防止遭了难民的毒手。
整个中兴府周围,都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齐王世子--李德旺就是这个时候回到熟悉的都城。
“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给点吃的吧!”,看到李德旺的马车气派不凡,一些躺在路边的难民有气无力的乞求道。
“世子,不要理会。”,刘有荣见李德旺面有犹豫之色,马上提醒道。这些人已经饿了这么久,两只眼睛都是绿的。如果露出一点粮食,说不得他们这辆车都被难民扒了。
“哎!”,知道刘有荣说得对,李德旺放下车帘,忍住不看那些难民的脸。
第六白八十九章 两个世界
这次他和刘有荣从大元返回,可不是大元大发慈悲,让他们回来的。而是交待了任务,需要他们来执行。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齐王世子和夏国探子,而是隶属国防司的两个编外成员。代号7089、7090。
想到这,李德旺只觉落入国防司手上的那段时光都像一场噩梦。每天都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睁眼是黑暗,闭眼了还是黑暗。也就每天到了饭点,才从打开的门扉中,看得点光亮。所以后来国防司的人对他说,要想出去就必须加入他们后,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那种长久的生活在黑暗中的感觉,真是窒息而又恐怖。即便国防司没对他用任何武力手段,可他还是觉得想要死了一样。
后来他被带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每天除了没有自由外,其他的都没管着他。只是必须服用一种‘神仙散’的药物,剂量不多,可效用着实令人惊奇。他在夏国的时候,就听闻过蒙古那边好似流行这种东西。吸一口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烦恼,好似瞬间进入了天堂。
夏国境内也有,但是分量不多。偶尔也都是从蒙古传进来的,只有达官显贵才能花大价钱买到。以他的身份也能买,但他父王不准他碰这东西,所以也就作罢。
等他适应了神仙散的效应后,才明白他父王为什么不准他碰了。因为这哪里是仙药,根本就是堪比魔鬼的毒药。一旦吸食惯了,甩都甩不掉。他还记得有次他故意不吸,结果后面难受得像坠入十八层地狱了一样。
而这,也是国防司控制他的手段。只要他乖乖的为国防司办事儿,那这神仙散就不会断掉。并且这是特别调配过的,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对他身体的损伤。
作为一国世子,李德旺自然是不想被控制的。可是他后面找了医术高超的大夫瞧,也断不了他对神仙散的依赖。这让他心如死灰,不得不听从国防司的吩咐了。
等再见到同样成为国防司一员的刘有荣,听其也和自己一样,被神仙散控制,就熄了小心思。
不过面对国防司指派他们回夏国执行任务的要求,两人都没有抗拒。
本来他们就是要回夏国的,现在虽曲折了一些,但到底殊途同归。
而且相比大元到处都是眼线,夏国显然更让他们放心。就是找的大夫,也不用担心是被国防司训过话了。
一路东行,他们也都没心思多逛多看。出了甘肃行省的地界,他们就切实感受到战争的威胁了。尤其是在凉州,作为元夏两军的战场。到处都能看到没有收割的田地和废弃的房屋。
由于他们两人是夏国人,在大元已经全面占领的凉州,便受到了特别‘密切’的保护。一直到了黄河右岸的零波山,元军才止步。那里是当前元夏两国的停战线了,西寿保泰军司便驻扎在那里。
这场夏国主动发起的战争,历时不过两月,便随着凉州被大元驻军,就诡异的消停了下来。现在凉州以西,一直到金国的兰州边境,都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夏国军队了。西寿保泰军司,便成了抵挡大元军队的桥头堡。
眼下他们回来的当口,正是夏国和大元和谈的时间点。本来按照大元的要求,夏国割让凉州以西的地界,北面以柔狼山、零波山和黄河为界就行了。但是夏国不愿,这场和谈也就谈得艰难。
而他们的任务,国防司并没有明说。只说让他们回到中兴府,配合当地国防司的分部据点就行了。
远远的,中兴府土黄色的城墙就映入眼帘。管道旁的难民,也是越来越多了。坐惯了大元稳定性很强的马车,他还有不适应这摇晃个不停的夏国马车。伸了个懒腰,动了动都快散架的骨头。车外的户外不停驱赶着靠近的难民,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一阵混合着屎尿和腐肉的臭味也飘进马车,且越来越浓烈。
盖住帘子,刘有荣将一瓶驱虫香水在车里喷洒了一遍,臭味才淡了些。还好现在是夏季,不然寒冬腊月的,冻死的百姓更多。但是夏季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尸体腐烂的速度太快了。城外虽有专门的收尸队,但是一般隔几天才出动一次。对于有些腐烂过了头的尸体,是连碰都不想碰的。
这样无人理会,简直是滋生瘟疫的天堂。
“咳咳咳”车外已经能听到时而响起的咳嗽声了,李德旺有些担心的戴上口罩,并让刘有荣给车外的护卫也发放一些。
那都是来接他的王府护卫,若是染上了什么病,整个王府都会造谣的。再将驱蚊药水多喷了些,直叫一小瓶都没了,才稍稍放松下来。
“什么人?!”,到了城门前,守城的兵丁喝止道。
“我们是齐王府的,车里坐的是齐王世子,你们还不快让开。”,齐王在夏国的地位不低,走在外面那都是仰着鼻孔看人。何况是这种看城门的普通兵丁,在齐王府连提鞋都不配。
所以护卫们趾高气昂惯了,也就没什么好语气。
那兵丁一听,自然是不敢多得罪的。但本着职责所在,还是客气的请护卫拿出齐王府的进出城文牒查看一番。再见车里坐着两人,想必年轻小一些的便是齐王世子了,讨好的行了一礼。
和城外相比,城内明显就是一个世界。尽管街道算不上整洁,但不至于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不少商铺开着,还有打着伞,穿着丝衣的富家小姐在一堆奴仆的伺候下,进入一家胭脂水粉店。
街角一家酒楼的菜香远远的飘了过来,李德旺不禁有些饿了。经过一家青楼时,里面的姑娘还隔空向他们招手。
没有难民,没有饥饿,没有死亡。
高大的宫殿屋檐隔着很远都能看到,金色的屋顶恢弘而又庄严。
中兴府,依旧维持着一国帝都的繁荣景象。
即便在日暮的映照下,有些水月镜花之感。
第六百九十章 王府异常
齐王府的位置很好找,靠近皇城,占地面积和奢华程度除皇城之外,独一无二。从前夏国的开国皇帝李元昊还没称帝时,就是住在这王府里。后来兜兜转转,王府的归属也不断变迁。但经过历代人的扩建,终于演变成了今天的规模。整个都城的八分之一,都在王府的范围内。而且各种奇珍异宝的装典,也让王府高贵中,又透着大气。
李德旺看着阔别已久的府邸,心里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回到再熟悉的地界了。忧的是王府可能不是他认识的王府了。
这也是大元放他们回来的主要原因!根据国防司那边的探查,安插在齐王身边的探子可能遭遇了不测。甚至整个齐王府的探子,都可能没了。不仅如此,国防司在皇宫和其他达官显贵身边安插的探子也都失去了联系,这让国防司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因此让李德旺以齐王世子的身份回来,好近距离调查原因。
另外,还要替大元出口恶气!
“三弟!五妹!”,王府门口远远的就站着一群人,正是李德旺的三弟李德文和五妹李妙春。
“二哥!”,李德文和李妙春双双行了一礼,笑着迎上前道。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提前就得了信儿,李德文笑着道。“父王病了,大哥一直在陪侍,我们都进不去。”,李妙春向李德旺贴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转而又声音一转:“夫人早盼着你回来,已在花厅等着了。”。
齐王李遵顼在诸王宗室之中并不算好色,但正妻加妾室,也有七人。但生养过的,却只有三人。李德文是三姨娘生养的,性子怯懦。五妹是五姨娘生养的,因家里唯一女孩的缘故,受到李遵顼的宠爱,所以性子活络,是个机灵鬼。
至于李德旺自己,虽不是正妻王氏所生养,但他的生母二姨娘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所以从小被王氏养在膝下,也算嫡出。
当然,这比不了真正的嫡出李德任。
只是因平日里,李德任瞧不起这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所以跟他们也不亲近。倒是李德旺性子绵和,对弟弟妹妹多有关照,因此关系要亲近多了。
眼下李妙春这样的提醒,立即就让李德旺想到不好的事情。再联想到国防司那边揣测的变故,更加觉得王府出变故了。
到了花厅,李王氏已经隐隐酸了眼眶。虽说李德旺不是她亲生的,但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尽管在面对送李德旺还是李德任去大元当质子时,她无可厚非的偏袒了自己的儿子,使得这感情显得脆弱了些。但心里无法抑制的愧疚和这么多年的养育情分,还是让她泪下沾襟。
“儿子拜见主母!”,先行了跪拜礼,李德旺才在李王氏的虚扶下战起身来。“快起来!快起来!”,李王氏带着哭腔道。
一旁服侍李王氏的贴身近侍周婆婆带着几分感慨道:“当初二郎出使大元,老夫人巴巴的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后来又经常念叨二郎从小没离过王府,担心在元国生活不便。前些日子接到二郎要回国的信儿,可是高兴坏了。今儿见着了,老夫人总算能睡踏实了。”。
“娘亲!”,李德旺的手被李王氏拉着,有些感动道。主母一般是行大礼时才用的称呼,平时称呼娘亲,以示亲近。
“哎!你出去了这三年,为娘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只是--呜--你爹爹生了卒中,人事不省---”,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德旺赶紧好声安慰,才在弟弟妹妹和周婆婆的解释下,得知李遵顼卒中是两个月前的事儿。当时请遍了城中的大夫,也都束手无措。只说需要静养,便一直养到了现在。
李德旺闻言,立即要去看看。但被李王氏拦下,说是李遵顼见到他,容易惊喜过甚,不利于静养。李德旺又坚持了几句,本以为李王氏依旧会拦着。不成想松了口道:“二郎既然如此挂念老爷,不若去问问你大哥吧。老爷的病都是他料理着,说不得好些了。”。
口风转变得这么快,倒是出乎了李德旺的预料。不过他也没推辞,顺着台阶下道:“谢娘亲体恤!”。说罢,饭也不吃了,就快步去了后院。李德文和李妙春互看了一看,就见后者道:“咱们也是很久没看到爹爹了,不如赶巧儿去看看吧?”。李德文却是扫了还在伤心的李王氏一眼,推辞说这么多人去容易打扰李遵顼静养,便以自家院里还有事儿为由,赶紧走了。
李妙春却是不怕,嘟囔了一句‘胆小鬼’,就跟着李德旺的脚步离开。这人都走了,还在伤心的李王氏就面色一肃,拾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道:“大郎哪里都准备妥当了吧?”。
周婆婆马上恭敬道:“都妥当了。”。
咔嚓,筷子上的鱼肉被夹成两段。
已经离开的李德旺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等着自己,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儿。只是他刚回来,也不知道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候李妙春已赶上了他的脚步,有些气喘吁吁道:“二哥你别走那么快嘛!”。
踹了口气,她又接着道:“自爹爹病了后,府里替换了好些下人。连伺候爹爹多年的福旺也被赶了出去,我后来派人去福旺老家,却说福旺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杀了。”。
这下,李德旺立即感觉到不妙了!
“你怀疑,是大哥和主母动的手?”,李德旺的声音带着几分肃重。虽然不知道福旺是不是和大元有关,但府里替换了那么多的下人,肯定和国防司的探子受损脱不开关系。
“不是怀疑。是一定。二哥,你肯定想不到。爹爹在两个月前,曾向圣上上表,欲立你为世子,承袭王位。”,李妙春的声音不算大,可像炸雷一样,炸的李德旺的耳朵轰轰做响。
第六百九十一章 齐王之死
“大哥?!”,见到脸色泛白,眼窝深陷,整个人清瘦了一圈的李德任,李德旺错愕的出声道。
“嗯!你来的正好,爹爹刚醒。大夫说他不能大悲大喜,你多仔细些。”,李德任一如既往的用有些倨傲的语气道。
李德旺心里有事儿,也没什么好寒暄的。便应声知道了,快步走了进去。李妙春也准备跟着进,李德任却拦下道:“小妹就不用进去了。张家的小公爷来了,你去见见。”。“许久没见着爹爹了,我也想在他跟前服侍一二。”,李妙春拒绝道。
“爹爹要静养!你不要使小性子了。”,说罢,李德任身后走出两个护卫。
见其态度坚决,李妙春也不好再坚持了。便气呼呼的说了句‘等以后爹爹病好了,非得告状不可’的威胁之语,就跺跺脚离开了。
“嗤!”,看着李妙春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李德任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而在房内,李德旺终于见着了爹爹--李遵顼。
很难想象,也就是几年的光景,曾经让他仰望的人就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绣着祥云的白色棉衣下,皮肤像干涸已久的老树皮。
原本充满威严和睿智的双眼也被一成不变的麻木代替,这哪是卒中,根本就是死了。
‘爹!’,李德旺双腿一软,泪如雨下的爬到床前道。干瘪的手心还有少许余温,显然刚死没多久。
“我是王爷的亲随,快让开。”,就在李德旺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屋外响起争执声。
“不行!没有大少爷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护卫刚说完,就是一声惨叫。随后屋外打了起来,马上又归于沉寂。跟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却是刘有荣。
“二少爷,快跟我走。这就是个陷阱!”,李德旺此刻再怎么悲痛,也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小命不管了。立时冲着李遵顼的尸体磕了个响头,快速站起来来往外跑。
两具尸体立即映入眼帘,他们的喉咙上都插着一根毒针。这是国防司配的暗器,用来防身和自裁。没成想,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正要离开院子,一旁的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二少爷!二少爷!”,李德旺他们一看,却是府里的丫鬟。但眼生的很,也不知在谁的手下当差。
“我是五小姐的使唤丫头-阿绿,刚才还跟五小姐一起在门口接你呢。”,李德旺马上想起来,李妙春的身后是跟了几个丫头。但对这丫鬟,还是没有明显的印象。
刘有荣也比较警惕,并没靠近假山。
“大少爷已经调集护卫过来了,五小姐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就让我先赶来带你们走。”,似乎是应征她的话似的,院外的枣树上的麻雀惊得纷纷飞向天空,一大阵脚步声也应声而起。
“这假山下有条密道,直通府外。少爷快跟我走。”,阿绿焦急的解释道。眼下他们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跟着阿绿一条道走了。便赶紧来到假山后,便发现其中的一块假山下,正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洞口。阿绿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催促他们跟上。
“咚咚咚”,他们刚进地道没多久,头上的地面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有人疾呼道:“王爷死了!王爷死了。”。即便早已知道李遵顼死了,但李德旺还是不免变了脸色。刘有荣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冲李德旺点点头,让其快步跟上。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前面便是断头路了。但头顶有一块木板,顶了顶,阿绿冲着李德旺二人道:“阿绿便送二少爷到这儿。上面是一间空宅子,是王爷从前买来防着的。你们出去后找一家宝月楼的月柔姑娘,说出你们的代号就成了。”。
“代号?”,李德旺还有些迷糊。刘有荣却反应了过来,神色一紧道:“你是元国的?”。阿绿并不意外,反而气定神闲的笑道:“元国?7089、7090,你们已经是国防司的人了,已经和夏国没什么干系了。”。
“你---”,李德旺马上惊讶的指着阿绿。
“王府被整肃了一遍,我们的探子都没了。我是刚进去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蒙古人盯得很紧,也不敢有所动作。本想借着你们的身份方便行事,结果--”,阿绿露出一丝你我都懂的苦笑。
“既然你都知道大少爷欲对二少爷不利,为何不早些通知我等。”,刘有荣沉着脸质问道。他本是听令于李遵顼的,在回府后,便径直向李遵顼叙职。但被李德任拦着,将他拖下去拖延时间。也幸好他之前是帮着王爷处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所以府里很多人都忌惮他。同时又都攀附他,让他还有点人脉。于是通过看守他的护卫嘴里,他得知了李德任欲对李德旺不利的事情,便赶紧赶过来了。
“我说了,我也知道得不多。还有,我救你们出来是国防司的任务,而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主子。”,阿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回头冲着密道返回。
李德旺和刘有荣对视了一眼,有抬头看了看打开的木板。方寸大小的天空火红一片,好像要毁灭一切。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齐王世子是元国派来的奸细,杀害亲生父亲的传言就传遍了中兴府的角角落落。
尽管李德旺被册封为世子时,还身在元国。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齐王世子的身份。现在这谣言一旦坐实了,别说什么世子之位,就是性命都难保。毕竟古往今来,杀父都是大罪!
因此这消息一传出来,就成了所有人口头上的谈资。连盛行了一月有余的‘难民作乱,将要攻打中兴府’的谣言都被盖了过去。宗室、杀父、元国奸细,任何一项都足以引起旁人的兴趣,就是想捂住都难。
朝廷也没有捂住的打算,当晚就全城捉拿李德旺,誓要处决逆子。
第六百九十二章 扑朔迷离
宝月楼,依芭妲娣听着底下人传回的消息,脸色阴晴不定。夏国的情报乃至甘肃行省的情报,都是由她收集和负责的。但是没想到,蒙古人从齐王那里作为突破口,让他们的情报势力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本来将国防司甘肃分部设在凉州,就是出于靠近甘肃行省,又处在连接夏国腹地的特殊地理优势,所以安全上高枕无忧。但哪里想到,夏国腹地的据点竟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简直成了瞎子。
自事务司组建开始,哪怕现在多了一个国防司,也是极少出现这样的损失。上一次还是大辽的时候,碎叶的情报势力遭受耶律子正的清剿。而现在,则是遭受蒙古情报势力布日吉德的阻击。
作为大元东方分部的舵主,出现这样的损失她难辞其咎。因此国防司那边也给她下了命令,让其想办法清除中兴府的蒙古探子,让夏国在边境问题上让步。
事实上,现在唯一还支撑夏国坚持的理由,就是背后的蒙古了。所以打掉蒙古在夏国的耳目,没了主心骨,夏国自然不会那么坚持了。
按照计划,李德旺回京便是她反击的开始。毕竟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可以肯定,齐王府绝对有蒙古探子的存在。可是不等她从李德旺哪里得到消息,这颗棋就废了。
“舵主,听说李德旺逃了,我们要不要?”,一头火红秀发的女子冲着依芭妲娣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夏国人。因为在夏国,还没有人是红头发。况且眼珠子也是蓝色的,标准的西域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随着丝绸之路重开,充满异域特色的元人就蜂拥而至夏国。现在就是普通百姓,也对这样的西域人见怪不怪了。
“找到他们,带来见我!”,依芭妲娣冷声道。刚出第一步棋就废了,难免心里有些窝火。再想到特意从凉州冒着风险,潜入中兴府。就是为了给夏人和蒙古人一个教训,戴罪立功。
但现在,似乎与计划中的偏差有些大了。
就在她思虑着对策的时候,底下人突然来报说,总部来人了。
“来的是谁?”,依芭妲娣边起身,边问道。不用报信的女人回答,就听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随即清脆的脚步声响起,转而翡翠色的珠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模样普通的男子的脸。
如果走在大街上,这样泯然于众人矣的脸绝对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和注意。但就是这样的脸,却让依芭妲娣小嘴微张,有些震惊的行礼道:“东方分部舵主1126号拜见盟主。”。
事务司作为李承绩最早的情报机构,所以一直都处在不断调整中。像这以阿拉伯数字命名的方式,就是为了遮掩线人本来的姓名。当然数字只是个代号,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想从中窥伺出大元的情报人员人数,那就痴心妄想了。
王贵的姿态并不倨傲,反而非常平和。点了点头,算是受礼了,就走到主位的下首坐下,出声道:“总部那边觉得,你们可能需要援手。”,说着,就将目光投向门帘下的一个男人。
依芭妲娣这才注意到这个和王贵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别的男人。
“他叫阿兰托,布日吉德在马鲁的千户。”,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对阿兰托露出敌意。
“呵呵---”,王贵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接着道:“不过,他现在是我们的国防司的人了,代号5591。”。
说到这里,阿兰托知道接下来该自己说话了。便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出声道:“布日吉德布局夏国,早在五年前便开始了。当时虽还没有布日吉德,但我们的汗王--咳咳--铁木真已经派探子在夏国收集情报”。
随着阿兰托的讲述,依芭妲娣才知道布日吉德对夏国的渗透已经如此之深。朝堂上的武官,竟然有一半的官员被拉拢。包括夏国的高级将领嵬名令公。文官的话,软骨仔们几乎全都换了阵营。宫里的贵妃也都是布日吉德人,皇上更是对布日吉德言听计从。
而且这布局早在事务司渗透夏国时,就已经完成了大半了。包括齐王本人,都被蒙古拉拢。所以事务司的渗透,全都是在布日吉德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只是齐王似乎也不甘受到钳制,后来和事务司合作时,竟然想要用事务司的力量来抵消布日吉德的掌控。
为此,便将李德旺送到大元。这步棋说起来也没走错,但却带有很大的风险。因此在布日吉德彻底展露出獠牙后,他这个齐王的命也就走到头了。
只是布日吉德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大元的情报势力。以致中兴府,乃至整个夏国腹地的情报势力,都几近全根拔起。也就凉州和甘肃行省的地界受到大元官方的庇护和清洗,让布日吉德不敢肆无忌惮。但也还是闹出了些乱子,比如凉州的‘复夏党’们,就是布日吉德的手笔。
听完后,依芭妲娣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王贵也不催促,就见依芭妲娣吞了吞口水,出声道:“既是如此,那中兴府岂不是龙潭虎穴?”。
毕竟布日吉德在中兴府势力滔天,她们遮掩潜伏进来,说不准早就暴露了。但看到王贵淡定的神情,她就将悬着的心塞回肚里。
“所以说,我才亲自走一趟啊!”,像是应景似的,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呼喝叫骂声。有人打开窗子一看,便见街尾出现一队金甲骑兵。
“大内的?!”,这样的装束只有宫里的近卫才有。
“跟他们走吧!记得把这东西带上。”,王贵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木头瓶子。让每人都尽量多装一些,才道:“在有水的地方多放些,过些天我会派人去找你。”,说着,王贵就大步走了。阿兰托看了依芭妲娣他们一眼,也跟着下了楼。
“舵主,我们?”,看到越来越近,已经围住了前门的近卫,有人紧张道。
“没听盟主的话吗?咱们什么都不要做。”,依芭妲娣冷着脸道。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夏国皇宫
刑部大牢,李德旺面如死灰的被人推进其中一间牢房。手脚上锁,跑是很难跑得掉了。腐朽混着铁锈的气味飘散在整个牢房,青色的墙壁上还印着一大块黑色的污迹。
“老实待着!这牢房没你王府干净,世子将就着住下吧。”,狱卒没好气撂下狠话,动作麻利的锁上牢门。
李德旺找了个稍稍干净的地方坐下,铁链在地上滑行的声音异常沉重。
这是关押宗室皇族的天牢,关着的人不多。如今这一层,就只有他一个人。
“哎!”,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回到母国了。也是他倒霉,一回来就被扣上了杀父的罪名。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在宝月楼给抓了。当时他试图找大元的人请求庇护,正好碰上皇宫的近卫包围了宝月楼。结果不小心被人撞掉了斗笠,被一个近卫认出了身份。
随即,便被抓到这里来了。
与此同时,大元驻夏国使馆。因当初夏国战败,所以大元使馆选了一个好地段。处在内城,占地面积不小。原本这是一个公候的府邸,因犯了罪,被废庶人。现在便宜了大元,直接‘拿来’用了。
眼下因元夏之间虽还在交战状态,但和谈的通道并没关闭。即便大元使馆的人手已经不及往日的一成,但还是有人照看的。
王贵和阿兰托两人离开了宝月楼,就径直来到大元使馆了。这里也是大元明面上的钉子,受到的监视也更多。正因此,国安司的据点才没有设在大元使馆。
“狄万,查抄宝月楼是皇后的主意。”,暂代大元驻夏国使节的葛云飞道。他不是个甘于平庸的人,因而一直都不放手一丝一毫往上爬的机会。本来他已经抱上了王殷志的大腿,只要在地方上熬上几年,或许就可以调到马鲁为官了。
但是他不愿走寻找的路子,往后在马鲁又接着慢慢的往上熬。便借王殷志的关系,希望在凉王府那边谋夺一份差事。
要知道,凉王府的地界可是个财源滚滚的宝地。只要保证商路通畅,每年获得的商税就数不胜数。只是甘肃行省太偏远了,地方上不安稳。才使得不少惜命的官员,不愿往凉王府靠。
但葛云飞就看重甘肃行省的不安稳。毕竟只有不安稳的地方,他才能找到更快晋升的机会。所以在王殷志的帮忙下,总算弄到了件派驻凉州充当督官的职务。
说起来,那也是件肥差。在凉州的地界,督官督的是夏国官府。所以在凉州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声不是。
但是他要的升官,而不是在地方当老爷。所以那差事对他而言,也是种煎熬。直到元夏爆发战争,他才在无人愿出使中兴府的情况下,毛遂自荐出使中兴府。原来还是四等官,现在已经是三等了。
“皇后么?!”,王贵沉吟道:“那群蒙古蛮子的据点难道藏在宫里?”。
面对布日吉德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国防司的人不是没想过报复。但是布日吉德的人极其狡猾,故意暴露假据点,引得国防司反而损失了人手。好几次国防司酝酿出的反击,并不惜暴露出了拉拢的夏国文臣武将,结果还是没摧毁布日吉德的据点,让他们真正毫无反击之力。
以致后来国防司只能屈服于形势,无奈蛰伏。
这也是布日吉德的恐怖之处!
明面上在夏国的势力滔天,暗地里又一直藏着。这样遥控指挥,让国防司的人简直是四面埋伏。
现在中兴府的情报人员都没找到蒙古在夏国的布日吉德千户!只知道这个人叫博图尔,蒙古‘毒蛇’。
“狄万,我们让楼主她们做饵,会不会---”,葛云飞虽是个三等官,但他也知道国防司、事务司的人惹不得。而之前他按照王贵的吩咐,故意暴露了使馆和宝月楼的联系,引起夏国探子的怀疑。
尽管怎么说都是听令行事,可是一旦宝月楼的人找他报复,他也没什么好法子应付。“无妨!我明天进宫一趟,让他们的国主放人。”,王贵这次来到夏国的官面身份是和谈的官员。也是凉王府代表大元,派官员到中兴府表达元国对和谈迟迟无进展的不满。
所以说,他就是来夏国找茬的。
而在夏国皇宫,依芭妲娣她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跟着近卫们走。因是一群女子,近卫们见她们配合,也都没有故意刁难。只是故意推推搡搡,借机在她们身上揩油。
只是宝月楼本就是风月场所,这些姑娘们也都是从男人堆里爬出来的。这被揩油的小事儿,根本不值一提。并且她们还借机装可怜,从近卫们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但有用的少,无用的多。
待前方撞见一口水井,有姑娘央求着希望能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其他女人也都出声恳求,也不是什么难事,近卫们便看着她们坐下喝口水。趁人不注意,依芭妲娣将瓶里的药丸全倒进了水里。
再真的喝了几口提前打上来的水,便跟着侍卫们离开了。
皇宫很大,她们兜兜转转的来到一处长了荒草的宫室,才被赶了进去。待宫门闭合,众人才进了内里的寝殿,询问依芭妲娣的主意。
可惜依芭妲娣眼下也没有主意,但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冷声让大家稍安勿躁,想法子将药丸都投进水里。
虽然王贵当时也没跟她说进宫后怎么办,但那句‘跟他们走’,想必应是没错的。
这么等到了晚上,紧闭的宫门被人从外打开了。来的是身着华服的女人。
“皇后?!”,依芭妲娣想起了从前看过的画像,心下暗惊道。
这个气势凌人,即便眼角有了明显鱼尾纹的女人,却透着一股高不可攀,让人不可轻视的气势。相比之下,她身旁低着头的宫女让人本能的忽视了过去。
“这群妓子就是大元的探子?”,皇后带着些许探询,又夹杂着些许轻视的语气道。娼妓是贱籍,歧视难以避免。
第六百九十四章 吃人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小会儿,天空还是蒙蒙亮。
中兴府角角落落都安静了下来,连城外无处傍身的难民都还处在睡梦中。
但这时候有摊贩陆陆续续进城了!
有卖菜的、卖油的、卖木柴的,也有卖水的。尽管因难民的缘故,中兴府周边的地界都不安生。可是城内生活的数十万百姓,还是要接着生活的。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和皇族宗室,奢靡的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比如山泉水!
这是从城外的贺兰山中运过来的水。相比城里的井水杂质较多,味道偏咸苦涩。山泉水又清又甜,是城里高门大户的必备水源。就连洗澡,他们也只用山泉水。
周生是送水队的小管事,隶属于周氏水庄。听说水庄的背后和朝廷大员有关系,后台也算硬。到底山泉水是无本的买卖,早就被那些大人物收入囊中了。
普通人家,根本没法占据泉眼。
这次水庄组织了二十多人,运来了五十多桶水。因城外不太平,这运费也高涨了不少。一些富贵人家都开始囤水了,以致每次运水量也多了不少。
但是这和运水队的人无关!
他们都是家养的奴隶,周家给他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给他们发工钱。只有混到管事,才有机会弄点油水。否则的话,一生都是劳碌命。
如果主人家心善,老了动不了可能给个轻松的活,数着日子混饭吃。但若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主儿,就直接赶出府不管了。
到时候就和这城外的难民一样,无田无地无营生,等着饿死。
周生为人机灵,做事也勤快。所以混到了管事的差事,感觉人生也圆满了。
这么进了城,他们一家一家的开始送水。大元使馆也在送水的名单之列,敲了敲门,内里有人开门道:“干什么的?”。见着周生他们身后的水桶,立即明白了过来。
“我们大人说了,使馆没什么人,水也喝不完。你们从明天起就不要送了。”,
“可是你们已经定了这个月的,这突然不要了,之前付的钱就退不了了。”,周生有些讨好的解释道。
元人在夏国是上等人,蒙古人在夏国也是上上等人。就只有夏国人是低一等的,和元人起了冲突,也往往是夏人受到责罚。久而久之,普通的百姓都在元人和蒙古人跟前直不起腰来。
现在大元使馆又代表着大元官方,周生这样的小管事,还真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那些钱也没多少,我们老爷说不要了。”,使馆的办事员颇有些财大气阻道:“好了!好了!快运进来吧!”。
最后使馆的人只要了半桶水,并且还多付了一点钱。在上缴额定的数目外,周生发现还能多出不少钱。
送水队的其他人也都兴致高了不少,有人高兴道:“听说元国以商立国,百姓全都富庶无比。今儿见了,我才真信了。”。
“这有什么?元国都已经没有贱籍了。给大老爷做事,都是能拿工钱的。”,有个精瘦的汉子满脸憧憬道。
“不会吧?”
“还有这等好事儿?”,这些人大多是家生的下人,上一辈就是周家的奴隶了。一直以来都以为给周家做事,给口饭吃就是最大的回报了。哪里想到,世上竟还有工钱一说。
“我姨母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前些年逃到甘州了。去年冬天我见他回来,呵,可阔气了。穿着丝绸缎子,穿的也是元国产的皮靴。说是在那边给一个元商跑腿,每个月能有三个金币的工钱呢!”。
金币的购买力是很强的!尤其是大元的金币,成色足,现在成了夏国的硬通货。
“嘶!”,这话引起众人一阵的惊叹。
“要是能去元国就好了。”,有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连自认混的不错的周生,都隐隐有些艳羡。但他还记得有些话不能讲,连忙语气不好的训斥道:“都胡说些什么。元国即便再好,咱们也是周家的人。和咱们啊!没有半点儿干系。”。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众人心中的幻想。
那个精瘦汉子感受到周生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连忙将身子往旁人身后躲了躲。
等他们送完所有的水,天色早已大亮了。京城也喧嚣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家早上来赶路,可是饿着肚子的。闻着包子铺、面馆的香味儿,有些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周生知道大家的心思,也有心缓和之前的气氛。便拿出部分今天多于的铜钱,让人去买点炊饼和包子。
由于换水时,水桶中不可能一滴水不剩。所以每次送完水,大家都会把水桶倒立着。虽然不多,但这么多水桶,总会积攒好几碗。每个人再喝几口,也算是送水队额外的福利。
于是众人便就着吃食,喝着山泉水,一路出了城。
但还没回到水庄,周生就感觉不适。先是头晕,然后便猛然的头疼。好像有人拿锯子割自己的脑袋一样,让人疼得抓狂。
不仅是他,送水队的其他人也都抱头惨呼。
只有那个精瘦的汉子还站着,看见大家的变化,丝毫没有意外。周生也瞧见了唯一还站着的人,但他的头太疼了,也没精力注意。
而那精瘦汉子也没理会他们,径直跑远了。
这时候附近的难民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有些不怕死的靠近过来。见送水队的人都一个个倒地疼呼,他们也不怕。
反而跑过来,开始搜刮送水队队员的生子。尤其是周生,因衣服明显与普通队员不一样,受到五个难民的照顾。甚至相互之前,还像护食一样争抢了起来。
而头疼的周生眼睛都红了,渐渐地,他像野兽般发出一阵吼叫。便一口咬住最靠近他的一条胳膊。
“啊!”,痛呼声一起,场上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样,陆续有难民被咬。
“啊!吃--吃人了!”,有难民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吓得腿脚发软的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