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告别
城楼高处,甚是安静,只听得风吹动旗子的声音。
雪泽走上来便看见了风行,他正在一面旗子下站着,静静地守望皇宫与帝都。
雪泽边走边想该如何开口,直到风行看见了她才回过神来。
“恩人,你来了!”
雪泽淡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风行看见雪泽,不由得卸下沉重神色,温柔地对雪泽行礼、微笑。
“此处可有好风景?”
雪泽站在风行身边,向远处看了看,心想:难道此人眼里装的是山河国家,并不在意儿女私情?那莲子…看来我还是要多加规劝,不能由二师兄开玩笑了,免得她真的误入歧途、伤心失意……
“风景甚好,若是国泰民安更好。上一次,恩人救了家妹,又解救了北华百姓。这一次,费尽心思、用尽奇功,破案缉凶,真是北华的贵人,亦是风行的恩人!”
雪泽温柔一笑,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心里眼里就只要国家安宁、百姓幸福?”
“然也,风行觉得国家安宁,小家才会幸福。现在北华仍有战乱,亦有人祸,还需要多加努力。前些时候,皇上向我透露家妹的消息,虽然风行倍感灼心,但是还是不能远离此位!”
雪泽淡淡地笑了笑,“是吗?为何时疫兴起时,将军舍弃职位、冒着危险闯上天山?那时候为何不怕自己一离职就遇城门攻陷、敌军入侵,怎么不担心北华大国因你一时意气而遭受大灾?”
风行愣了愣,感叹道:“事情轻重缓急不一样,不可同语!”
“好吧,我且不与你说这些,你们都是善辩之人!”
雪泽自知说不过风行,也比不过这些皇宫中的人聪慧谋略、诡计多端,她只想完成任务后长久待在天山。
“那恩人想说什么?”
雪泽清悦地笑了笑,“你口口声声叫我恩人,想必也想要报恩咯?”
“这是自然,恩人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我见杏花村有一位小女孩,独身期盼家人,却时时不得志。我怕她终日难受,郁郁寡欢,不如将军陪她一些时日?听说你们的中元节甚是重要,不如就定在此时?”
风行一怔,略带迟疑。“这?”
“难道不可?”
风行摇摇头,“恩人说的,风行都会尽力。恩人放心,中元节我一定会回家!”
“那好,这样也了却了我一事,那便不与你多说了!”
“好,风行告辞!”
看着风行远去的身影,雪泽不禁感到好奇。“这人怎么比我先说告辞?难道事务真的那么繁忙?我好歹也是恩人,难道不该目送我走?也罢,我也不在意这些!”
雪泽想了想,还是转身,想要离去,却突然被眼前的人惊住了。
不知何时,刘礼站在了对面,他带着笑意看着雪泽。
潇洒俊俏,风度翩翩,宛如陌上公子。
两人对视良久,顾盼无言,只是仍由情丝蔓延,渐渐带来些莫名的感觉。
这一瞬间,两人仿佛体会到了时光的清浅美好,那种感觉像是曾经相识、旧人重逢,而初见的美好又浓浓地侵染了上来。
“你要走了?”
“嗯,昨晚多谢你们送我回去!”
“不必言谢,诸多恩情往来,细说不尽。只不过,这匆匆结案一事,你定不开心。虽然此事还有许多疑点,我也想继续深究,但是母后不留余地,直接烧了了事。这些……”
“我明白,你无需多言。再者,这是你们北华的事,由你们了结也属正常。希望今后宫里宫外能够平和安宁,再无难事!”
“诚如姑娘所言,我亦如此期盼!”
“那边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刘礼略带哀愁地笑了笑,“姑娘,等等,还有位人要见你!”
“哦?难道……”雪泽惊疑地看着刘礼所指的方向,轻声问了句:“那人可是大祭司?”
“然也!我知道你同他都是天山弟子,也应该有话要说,不如见一面吧!”
雪泽点点头,“多谢公子!”
刘礼笑了笑,故作淡定地走到雪泽身后,然后消失在城楼之上。不说离别之词,是因为还想再见,更想快点相见。
雪泽也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有任何情绪,她还是想保留着原本纯净的心境。本就是天山弟子,又是修行之人,怎可胡思乱想?
雪泽一直都有警戒自己!
大祭司牡凡,比较年轻,但是穿着却有些显老,还带着几分神秘感。这大概是北华人对大祭司的设定,一身黑衣和杂色羽毛,一把手杖,脸上带些花纹…活脱脱像个淳朴的山洞土著。
“你就是大祭司?”
“是,牡凡见过师姐!”
牡凡低着头,有些拘谨,声音里带着几丝紧张,一种少年的稚气散发了出来。
雪泽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神色忍俊不禁,没想到她在天山外还遇到了个小师弟。
“哈,我还是你师姐?我以为,除了莲子叫我师姐外,没有第二人叫我师姐了呢!”
“师姐,你这些天辛苦了。太后不让我出来,因而一直不能与你见面。这次还是皇上带我出来的,他好像……”
“你不必说这些,虽然你没有见我,但是也帮我了呀!”雪泽笑了笑,“我知道,我在这里灵力较旺、警觉分辨也胜过以前,这都是你暗自帮助的结果吧?”
牡凡呆呆地看着雪泽,“师姐抬举了,牡凡可没那个能力。这灵力在凡尘不如天山,我也奇怪为何师姐能与凶手打斗那么许久,想来是你天资聪慧吧!”
“那其他的又该怎么解释?我自小没有好好学习辨别方位、警查气息之术,时常迷路,也常常被判断出错。但是这一次,我竟没有出过错,努力认真也不致此啊?!”
牡凡惊奇地看着雪泽,又暗自想了想,不禁感到惊讶。“师姐,你莫非是……”
“是什么?”
雪泽正激动地看着牡凡,希望他能够说些有帮助的话,但是他却神色呆滞,不敢再说话了。
那种奇怪的眼神似乎是见到了令他害怕的人,雪泽却丝毫不以为然,因为她没有感受到有人前来。
“怎么欲言又止?对我还有所隐瞒,快说!”
“师妹,别再问牡凡了!”
此话音传来,牡凡就低着头往后退了退。
雪泽一惊,转过身去,蓝水果然在身后。因为雪泽法力、修为不及蓝水,因而无法感知蓝水的到来,她只能感受比她法力低微的人的气息。
“师哥,你怎么来了?”
蓝水温柔地看了看雪泽,将她往后拉了一步,然后站在两人中间,悄悄给牡凡使了使眼色。
牧凡点点头,警觉地看了看四周,一副平和正常的样子,他正在想着该如何圆话。
“师父知道你办完了事情,让我来接你,怕你累着了。”
“师父这么好?是你多虑了吧?”雪泽走到蓝水身边,仍旧好奇地看着牡凡:“师弟,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能不能……”
“师姐,我说你有神器在手,自然不用害怕基础不够。这些,日后可以弥补……”
雪泽一愣,惊疑地问:“是吗?你确定是要说这些?”
蓝水揽住雪泽的肩膀,温柔地盯着她。“师妹,还不走?这通告都传遍天下了,你这北华圣女还在此处?”
“什么北华圣女?我只知道自己是雪域仙子!”
蓝水温柔地点点头,“好,仙子,该回去守护我们的天山了!师父还有大事情要告诉你呢!”
“大事?可是与那恶人有关?”
蓝水淡然一笑,“回去就知道了!”
第088章 讨论炎槊
雪竹地的花苑不仅散发着花香,还有些许果品和酒酿的味道。
师徒几人忙里忙外,终于将石桌摆满了食物,欢庆地迎接雪泽归来。
天山弟子,皆是仙姿卓越、境界较高之人,不需要一日三餐和五谷杂粮为依仗,只需精心调气、每日修炼,天山的露华辉光自会带来生命所需。即便下山,他们也不必如凡人般依赖水源和食物,只是略微补给便可。
因此,若是在天山见到了食物,那自然是消遣之物。
见到满桌果品甜点,又见几张温情满满的笑脸,雪泽心中十分温暖。
“凡尘风景确实不同,市井也确实热闹,但是都不及雪竹地风气纯净。今日,你们摆下这么多东西,如何吃得下啊?以后再有这样情况,可不必这样费心……”
千归笑了笑,“你下山的这些日子,大家都很惦记你,你又带着功名回来,我们岂能亏待了你这位雪域仙子啊?”
“是啊,师姐,你可是天尊特封的大官,我们以后还要多仰仗你!”
“你们就知道笑话我,一回来就迫不及待了?先不说这些,我们先解决眼前的困惑。这些天,你们可有查探冰池之事的真相?”
莲子摇摇头,神色幽怨。“除了师父师兄,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季林看着雪泽满脸哀愁,接了话茬:“师妹,这也怪我们没有证据。虽然莲子说她看得真切,断定那人是白羽灵女,而且行凶目的也符合……但是,我们到那里没有找到残留的证据,而白羽又有多人可证。我们一心想救人、护人,这些天都没让莲子出去过!”
千归喝了一杯酒,轻声感叹道:“这最主要的是她们有证据!能够证明白羽当时在西春殿的人有许多。现在,两个灵女都手握大权,剪绒将白羽提点了上来。九苍见她不错,也很看好她,现在差不多与蓝水平起平坐了!”
蓝水点点头,“近日,剪绒一直抱恙,很多事物都是我与白羽一起完成。相处之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一个人神情长久清澈无他,不是城府令人叹服,就证明她并非真凶。”
“师哥是相信白羽?”雪泽轻声一问,心中还是有些不悦。
“这倒不谈信任问题,只是此事或许有蹊跷!”
千归点点头,笑道:“你们不要小看自己的大师兄,他可是比你们厉害!只是,这九苍的举动让我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心思太浅、不知防范,还是故意提拔、等待时机呢?”
雪泽收回了目光,想了想,“此事我们暂且不谈,迟早会拿到台面上。”
“哦?这是何意?”季林惊问,“难道你发现什么了?”
“下山这几日,我发现了许多事情,也找到了许多疑点。主要关于北华皇室,不过牵连天山的也有不少;那凶手修行的禁术克制天山法术,而且他还有一个天山的帮手……”
“不错,照你所言,结合实际分析,那人应该如此。从怨念中出来,然后勾结了凡尘权贵,又找了一个天山弟子作为消息往来、得力依仗!”
雪泽看了看千归,情不自禁地点头。“我昨日在湖中与之交手,差点被那两人合力所伤。幸好有皇上拿了他的血月神珠,合三人之力才抵抗了他们二人的攻击。打斗之余,我发现那天山弟子面容极像白羽师姐,但是她却会些白羽不会的法术,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那究竟是不是白羽灵女呢?”季林不禁生叹。
莲子想也不想就说:“肯定是她,她负责羽鸽,与外界能够传信!况且,以她的能力和品性,隐藏实力也不足为奇啊!”
蓝水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说道:“不是她!这几日我也怕白羽生事,于是留了一张符纸在她身上。若是她在何处使用法术,必定会让我知晓。昨日师妹和恶人斗得那么厉害,肯定使她们非死即伤,定不会是白羽灵女!”
季林惊呼道:“对,我早上还见过白羽,她好得很呢!”
千归笑而不语,只是听着几人说话。因为是是非非,他心中早已有了定数。
“不是白羽,却故意装作白羽,次次想置人于死地,还会许多天山禁术,此人究竟是谁呢?”雪泽想了想,突然一怔,惊惶地问:“该不会是剪绒师姐吧?!”
蓝水眉毛一挑,轻笑一声,看了看千归再故作淡然地回道:“不会,她一心想要博得天尊喜爱,企求爬上更高的位置。现在她已经快要位及天师,又怎会将多年的心血白费?”
季林也赞同,附议道:“是啊,而且她很少下山,天天忙于事务。这几日还病倒了,听说还是师妹的法器所伤。心思、动机、法力,皆与师妹你遇到的不符合。如果猜测是她,那还不如考虑其他女弟子!或许有人隐藏甚多,让人难以明晓呢!”
莲子看了看两位师兄,不由得感到疑惑。“你们虽然说的在理,但是未免太过袒护外人了吧!剪绒灵女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我倒觉得,她那诡计多端、阴狠泼辣的样子非常符合师姐的猜想!”
“莲子,你不要言语如此激烈,不得冒犯了师兄!这几日,他们对你可是日夜照看,你可要懂得感恩,更要时时回以尊敬孝顺,莫不要恃宠而骄!”
“师姐,我知道了!你这么得宠都没有傲娇,我怎么敢呢?只不过眼前的事情令人头疼,又非常重要。若是解决不好,定会危害天下,莲子因此才有些激动!”
千归淡定地笑了笑,安抚好众人:“你们就不要费心猜测了,让为师来给你们理一理!”
蓝水看了看千归,眼神中有话语传达。
千归会心一笑,捋了捋他的白胡子,一副自然潇洒、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在说:徒儿莫急,为师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自从王府命案开始,我与蓝水已经全力调查此事,每一处细节都不曾放过。后面的事情,越发清楚地告诉我们真相,昨夜才有了结论……”
“昨夜?”雪泽愣愣地看着千归,“师父,你是说?”
“对,昨夜,就是你与那黑白两人打斗之时。你不是说将他们打到不知所踪吗?那时候,天山便有预感,每一处石板都温热不消,想来是那人的回光返照之象!”
“师父的意思是祸害已除?”
“哈哈哈,应该是如此!”千归笑了笑,“行凶作恶之人大有来头,按照他修行的禁术与所用的招数特点来看,他应该就是炎槊!”
“炎槊?”
“对,炎槊是万年前被一合天圣封印的戴罪之人,镇压前法力不输于天圣。万年之久,毫无悔过之心,还日益增添复仇期盼。封印之地在青玄山谷,我等前去看时仍旧一切正常,想必他已经用了障眼法逃脱多时了……”
“万年之中,不曾有错,为何他突然跑了出来呢?”
“你下山后,莲子告知秘境的情景时,我才确定是他逃脱了。于是,我下山去看,用了些探查手段才发现他已经逃脱数十年了。他处心积虑已久,只待一次机会。二十年前,天山迎来千年之久的劫难。每逢天山大劫,天山都会选出一位天女来护佑神域。想来便是那个时候,炎槊从青玄山谷逃出,天山无暇顾及、也无感受……”
“二十年前,那天女就是…清莲天师?那劫难到底是什么,能够让炎槊趁此逃走?”
“我只能简单地说,因为三界动乱。青玄山谷虽在凡尘,但无特殊之人发现不了炎槊,更解救不了他。炎槊肉身留下,以神魂逃脱,这虽是一大方法,但需要在天山受劫之时以真龙天子的血为祭奠。恰巧,那个时候北华的君主和妃子在青玄山谷遇事,不治身亡……”
“这,听起来好像阴谋!”
“是啊,并不是巧合。不过,你们倒不必想那么多,反正现在已经解决了此事。”
“如何算解决?难道万年魔头那么容易战败而亡?”
季林打破雪泽和师父的两人对话,加入其中。“这炎槊那么厉害,又老谋深算,还能勾结天山弟子和北华权贵,肯定有大事情要做。又怎么会死得这么快?师妹,你看到他的尸体了吗?”
雪泽摇摇头,“当时皇宫的人处理得急切,没有看见。不过这尸首也说明不了问题,他不是不需肉身吗?”
“是啊!”千古笑了笑,“还是雪泽听得仔细,这炎槊只需保留魂魄精气,再铸肉身即可。眼下,虽然不知情况如何,但是也不至于太坏。天山的劫难应该没有那么快,我们不需要激动,那炎槊就算不死也有人能够收拾他!”
雪泽感到一阵疑惑,“可是,现在他法力尚浅,岂不是简单些?”
“话虽如此,但是他修行的禁术,并非天山能够透析。除非他来天山,我们将之困住,那自然好除去。不然,他不主动暴露,我们连人都找不到,又该如何?”
“那,那我们就这样等着吗?下次再出现,恐怕又要闹出一桩坏事了!”
“我与九苍也好生说道了此事,但是他比我更加淡定,直说这炎槊办不成大事。他说我们天山是神域之地,炎槊不会轻易进来,只要我们严加管理、揪出内鬼即可。虽然我不尽同意,但是也不能反驳。天山时有历劫,但是间隔不会如此短,二十年的光阴还不足以造出一个强大的敌人!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修行,留意内鬼,其他的就不要再多心了!”
说罢,千归对蓝水眨眼一笑,令蓝水放松了许多。
蓝水悄悄看了看雪泽,见她没有怀疑才安下心来。“师父说这么多,她们定然不好消化,也不会深究其理。不过,这炎槊终究是祸患,但愿他不会给天山带来灾难!诚如师父所言,二十年造不出敌人,可也成就不了一代神女!若是炎槊成为天山劲敌,没有天女,又该谁去对付呢?”
第089章 中元节
中元节,凡尘的气氛很足。百姓无论贵贱都会重视,皇宫中的人也不例外。
祭祀地点设在祭祀台,那里地势高、风水好,是皇室举行祭祀大典才会有人去的地方。
祭祀台终于迎来了热闹,这孤寂清凉的地方被人群占据,每一处台阶都有人站立,中央的日月祭台上摆放着几张黑色桌子。
黑云压得很低,风吹动旗子的声音突兀而寂寥,安静的气氛里弥散着肃穆庄严。
大祭司已经设好了灵坛,准备好了一切祭祀用品,只待皇上和太后的出现。
另一边,刘礼已经在太后的寝宫里等待许久了,却迟迟不见太后的身影。
宫殿中一片安静,但现在却不是休息时间,也不是太后赏花的时间,她没理由不见刘礼。
一个时辰过去了,太后终于走了出来。慢悠悠的步调,凄惶无感的面容,太后的脸色与一身华贵佳彩格格不入,令人生出几分好奇。
太后看了一眼刘礼,便不再想看第二眼;她直接坐到了榻上,无精打采地听着刘礼说话。
“到底何事?”
“母后,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中元节了吗?”
太后没有说话,脸色凝重得难堪,心想:先皇的忌日,我当然不会忘记!
“母后,你若是休息好了,便随儿臣一道去祭奠列祖列宗吧!”
太后清冷地回道:“哀家身子不舒服!”
“可是,今天不仅是节日,还是父皇的忌日啊!就算母后曾经与父皇有何过节,都不应该年年避讳今日,那毕竟是北华君主、你的夫君啊!”
太后冷哼一声,瞠目而视:“大胆,竟然如此与哀家说话!”
“母后息怒,儿臣只是实话实说,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成天做些没用的事情,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活着的人你不好好珍惜,非要在乎这些仪式。你带哀家去了,你父皇能活过来吗?上柱香,磕个头,到底有什么用?”
“母后,此节虽然流于形式,但是广传至今,一定有它的道理。即便皇宫要务令母后费心劳神,但是一年之中这样的时刻也不过几次,既能吊唁,又能寄情,何乐而不为?再者,我们身为皇室,时常身不由己,节日需要作出表率,外面还有许多人等候着呢!”
太后不耐烦地瞟了刘礼一眼,丝毫没有放下傲娇和清冷。“说够了吗?哀家困了,你早些出去!”
“母后!”
“快点!”
太后说罢,将身边的东西全部摔在刘礼面前。“哀家让你退下!”
刘礼无奈而失望地看着太后,心中浮现阵阵悲凉,那是他温柔懂礼的母后吗?
自从青鸟湖一事,太后的神色日渐衰败,还有几分暴戾脾气,对谁都是如此。她不仅性情大变,还时常闭门不出。她的仪态情绪更是变得无法接受令人,人前还好,她会忍着情绪不言不语、尽量收敛,却在人少或是独身一人的时候暴露心境、凶狠可怕,活脱脱是变了个人。
高海说太后因为政务操劳,身子不适,恐怕要让权给刘礼了。但是刘礼却一点也不开心,他倒是宁愿母后身体安康,毕竟只要能治理好国家,他并不在意是谁当权。
风行倒是过得不错,杏花村内有欢喜的调子,风暖的笑颜像一朵美丽的葵花,充斥着不该秋日有的炎炎光亮和煦。
这件事情,莲子开心了许久,接二连三地夸雪泽。不过,雪泽并没那么开心,她总感觉莲子会越陷越深,那毕竟是不属于她的坎坷情路。
刘礼走后,太后摒去了所有宫女,独自躲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狰狞了许久,满脸汗水,浑身火烫,最终她昏厥了过去。
那一瞬间,一团火焰从她身体里分离了出来,落地化为一个人身。
身高体长,健硕有力,俊俏模样,带些戾气。那身着装甚是不凡,一种魔头的意味散在一衫一袖之中。
他看了看床上的中年女子,不禁摸了摸她的脸蛋。
“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啊!”
话音刚落,太后惊醒了过来,慌张地看了看床边的人。“你……”
“你醒了?你说,你这么美,为何先皇就是不喜欢你呢?”
“尊师,别开玩笑了,快扶我起来!”
“扶你起来作甚?年年这个时候,我都替你回绝了,难道你今年还想去参加祭祀不成?”
太后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看着槊,“你现在度过劫了,还要我怎样?你说,要不是我以自身为保,你是不是就死在湖里了?”
“哈哈哈!”槊笑了笑,“你我风雨同舟二十年,难道你还想要我道谢不成?”
“我不是要这个,我要你别死,不然我的目的何时能够达到?二十年前,我冒着多少风险,在青玄山谷救了你,然后日夜替你操劳。如今,你终于练就法身,但是却莽撞行事,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你别激动,我岂是那么容易杀死的?既然精魄融于红日神珠里,那我便不管不顾了,现在我可是凤凰涅槃。要杀我,必须天女的血来祭奠,否则就是你死。不过,你不是已经将那颗雪莲吃了吗?青春永驻,不老不死。所以,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
太后的困惑惊疑散了些,心情也好了许多。“那你的两个藏身点都被端了,你打算怎么办?”
槊靠近太后的脸,轻轻抚摸了她的脸,轻声道:“不如,你住在你床上?反正你这里没人敢来,我也舍不得离你太远,你应该也离不开我吧?!”
“尊师,别开玩笑!”太后往一边挪了挪,带着慌乱的调子说:“这里可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槊躺在太后挪开的位置上,抱住太后,欢笑道:“美人,别叫我尊师了。虽然,我曾经自恃修行颇高,又岁数长老,但是…与你相处久了,我也只是四十多岁了,不如……”
“你放开!”
“别动,我还没说完呢!不如,你就叫我槊好了,我早就想听听这个名字重现江湖的声音了!曾经我叫炎槊,如今就去了肉身,那就少一个字吧!”
他轻轻抚了抚太后的发丝,又慢慢地将手滑到她的锁骨上,贴近她的耳边轻语:“现在天山那帮人,应该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了吧?你可就危险咯!这个时候,不应该温柔地唤我一声吗?”
太后愣了愣,推开了槊,艰难地坐了起来。“你我还是谈正事吧,不要再说这些了。此次没有消除对手,反而处于下风。虽然平定了两大凶案,但也损失颇多,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你那个帮手呢,到底死没死?”
槊一把将太后拉下来,抱在怀里。“你真是好定力啊,此刻还在关心她?”
“我不关心她关心谁?难道你还有帮手?她到底活着没,会不会被人发现她的身份?”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槊将太后搂在怀里,上下其手。“你别推我,这二十年没男人难道就不饥渴吗?我长相可不输那个文弱书生吧?”
太后满脸通红,却又无法动弹,低声回道:“不是因为这个,你放开我!”
“休想!不管你因为什么,我都有理由。我帮你了那么多次,现在坐着太后的位置就忘本了吗?一万年了,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耐力。来吧,我可是会给好处的哦!不如…我帮你把皇位传给你的大皇子?”
太后瞪着槊,疑惑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有办法,我可是你最大的靠山啊!”
槊轻笑一声,心想:你以为我真的爱慕你的美色?呵呵,我要跟你解除这约束,免得你死了连累我!只有解除契约,我才能练就不死之身!只有练就不死之身,我才能不屑于天山的每个人,这样我就能……
第090章 奇怪的要求
兰心阁,晨光熹微,迷雾环绕。吾晓先生站在阁楼上,看着青玄山谷发呆。
未几,苦河上隐约而现一叶小舟,定睛一看是灵儿泛舟回来。看了看灵儿,吾晓再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青玄山谷,转身悠然悠哉地走下楼。
“这青玄山谷还是那般,我便放心了。幸好凡尘的事情由天山弟子解决了,不然我还得沉浸在忧心受惊之中。炎槊啊,炎槊,你还是安心地在山底下住着吧!你流的眼泪,苦河都收着呢!现在,你还不能出来!”
下楼,回到书屋,灵儿走了进来。
只见灵儿面脸笑容,精神焕发,吾晓知道她回家一程顺利无碍,交代的事情也被她处理好了。
“师父,我回来了!”
吾晓笑着点点头,“嗯,过来坐!”
灵儿蹦蹦跳跳地走过来,靠在吾晓肩膀上,轻柔地问:“师父,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想我没?”
“当然想啊,没人给我捏肩捶背、生火做饭,我可不开心了!”
灵儿傻傻地笑了笑,坐到了吾晓身后。“得嘞,我这就给你补上啊!师父啊,你的手工活可真好啊,我父王没有认出来!看来,我以后……”
“终于要向我多加学习了?”
“不不不,不敢讨教,你的针法已经天下第一了。我要是再学,那岂不是浪费时间,反正也没你弄得好。不如,我们各司其职,我做饭,你做针线?”
“这针线活本就是女孩子的东西,你迟早要学,不如就向师父学吧?!”
“不,这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女工,可以女孩做,也可以男子做,师父就是一个好例子。男子做的,比如战场杀敌,这类也有女子做!所以啊,当然是谁喜欢谁来、谁适合谁来啦!”
“你是徒弟,还是我是徒弟?人家的徒弟事事亲为,师父只享清闲,而我呢?除了做饭,按摩,其他什么不是我做?收个徒弟,像是养了个女儿!”
“这难道不好吗?我父王我都没孝敬,我可一直在这里孝敬你啊!除此之外,我还常常跑腿,给你挣钱……你说,哪去找我这么好的女儿?”
“是,那是!”吾晓笑了笑,摇了摇他的蓝扇。“女儿也不贴切,你还是做我的儿媳比较好,这样我不吃亏!你可还记得,你要拜我为师,那时就欠了一个条件呢!”
灵儿一惊,幽怨地看着吾晓。“你要用这条件让我做儿媳?你倒是不吃亏,那我呢?再说了,我自打来也没听说过你有儿女。师父,你该不会没有成过亲吧?我有师娘吗?你怎么突然来了个儿子?”
吾晓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蓝扇,神情飘忽,叹了很久的气。
灵儿见此,知道自己戳中了吾晓的伤心事便不再追问,又温柔地给他捶了捶背。
“好了,我以后不问了。你别叹气啊,师父!”
“哼!你个小丫头,总是骗取师父的信息,你呀你!”吾晓回过神,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思绪:凡尘之中,我的过去恐怕成了秘密了吧?!
“我怎么了?讨厌我啊,那好,那就别让我做你的儿媳!免得你老了,还要受我的气!”
吾晓弹了弹灵儿的额头,大笑几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灵儿捂着额头,把脸蹭到吾晓的肩膀上,轻声笑问:“那师父你说说,我是怎么想的啊?”
“哼!小丫头!”吾晓看了看灵儿,漫不经心地回道:“不就是想见天山的那位魏公子吗?时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写的名字,不知道你怎么能忍受那拙劣的字迹。字那么丑,还能笑出声,你以为我不知道?”
灵儿愣在原地,尴尬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吾晓淡然一笑,再次提醒。“小丫头啊,你可不要乱喜欢人!你可是要嫁给我儿子的哦!”
“师父,那你还是把我当女儿吧!我和你儿子是兄妹或者姐弟,不可能了!”
“哼,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这婚姻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西春殿的景色还是那般不减春色、生机盎然,唯有梅珍宫的庭院有些萧条衰败,近日剪绒最珍爱的满院梅花都悉数凋零、化为乌有。
白羽走进来,每每都要感叹一番:师姐的梅花全部凋谢了,不知道她醒来会不会很伤心?
看了看光秃秃的树干,白羽不禁觉得这满院的青草也不错。梅花是剪绒的心血,繁盛了数年不曾凋谢,如今却跟着主人虚弱而衰败。
幸好,这番景色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一直以来,都是白羽独自打理剪绒的生活。
“师姐,你什么时候醒啊?”白羽边给剪绒喂药边念念有词。
剪绒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白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的确,这些天,剪绒给了白羽很多机会,让她可以顺理成章地跟蓝水在一起。虽然是一起办事,但是白羽收获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然而,剪绒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让白羽不要告诉任何人,只是让白羽去药堂拿些被法器所伤的药回来。
白羽突然很怕,她害怕失去剪绒,虽然她可以得到些利益,但是……
剪绒,这个泼辣干练的师姐,只有她有能力、有可能满足白羽、支持白羽、提携白羽。白羽不能够失去她,她害怕失去一个遮风挡雨、勇敢在前的师姐,那是一个与她有共同敌人和相同目的的盟友。
白羽非常看好剪绒,因为很多事情的发生,她想要从剪绒身上拿到更多东西,即除掉情敌、铲除障碍。然而,白羽不知道剪绒利用她更多,不过她也不在乎。
天山,人情冷淡、清修圣地,有一个敌人、盟友比拥有一个爱慕者更加有趣。
“师姐,自打雪泽回来,你便一蹶不振、昏睡不醒,院子里梅花都调了你知道吗?你再不醒来,让我如何跟众位师妹交代?你难道要成为别人的笑话,说你害怕雪泽吗?”
白羽忍不住说了这些,却惊喜地见到剪绒的眉头皱了皱。
“师姐,你听见了对吗?快点醒啊,雪竹地那些人现在可开心了……”
白羽说罢,只见剪绒的手动了动。白羽大喜,立即给剪绒运了些真气,直到剪绒睁开眼。
“师姐!”
剪绒睁开眼睛,看了看白羽,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呼出。“还好是你!”
“师姐,你还好吧?现在感觉如何?”
剪绒勉强地笑了笑,“还好,多谢师妹每日照拂!”
“哪里的话!师姐你要快点好起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呢!”
“什么事?”剪绒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我现在万念俱灰,快成废人了!”
白羽摇摇头,轻柔地握住剪绒的手。“师姐,你不能这样。一场大病而已,怎么难得到你?你可是天山最厉害的女弟子!”
“现在不是了!”
“不,现在也是,一直都是!”白羽见剪绒睁开了眼,不由得笑道:“这天山没有谁能跟你相提并论,哪一个女弟子都不行。雪泽虽然做了一个大官,但是也只是管理雪域,那等清冷地方哪有这里重要?我们时常都见不到她,师姐不必担心……”
剪绒时而闭眼,时而呻吟,似乎病入膏肓了。不过,她眼神中的不甘倒是活泼得很,与那目光里刺骨的清寒凌厉相互依存。
“师姐,你快点好啊!雪泽真的只是做着微不足道的小事,雪域仙子只是个苦差罢了!”
“是吗?她每天都干些什么?”
“不过是些小事,没有师姐的事务重要。只听一些弟子说起,雪泽清晨与黄昏各去雪域一趟,每天都做些平凡无奇的小事情。雪域离我们这么远,又冷又白,说不定还会得眼疾呢!”
“为什么?”
“雪域大部分地方都被冰雪覆盖,在天山最顶端。普通人见一片白色已然不悦,她还要每日都去。白雪皑皑的一片景色见多了,不得眼疾也要得抑郁症啊!”
剪绒笑了笑,心中有了想法:我幸好留了一手,此次大难不死,我定要你们如我的梅花一般。不就是雪域仙子吗?不说虚职,你若真每日都去雪域,倒也能够帮衬我!我一直苦恼如何寻路、如何过关,你倒也是一大法宝啊!
“师姐,你在想什么?可是不舒服?”
“没有,我在调整心态,明日便可下床了。这些天多谢你细心照顾,我的状态没有人知晓吧?”
白羽摇摇头,“师姐放心,西春殿的人都很听话,从不踏足梅珍宫半步,也没有人过问此事。”
剪绒满意地笑了笑,满怀期盼地看着白羽。“那好,不过我的病拖累身子,需要滋补。这药堂的药材纵有千般好,也不敌普通的一碗鸡汤,不知师妹可有法子?”
“鸡汤?”
“嗯,我只想喝鸡汤!”
白羽想了想,略带踌躇。“这…这鸡汤,该去何处寻找食材啊?”
剪绒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若你有心,哪里都可以找到!”
第091章 师徒上雪域
黄昏已至,雪竹地有人归、有人走。
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忙碌了起来,往日的欢笑闲谈少了许多。
晚霞散了光彩,雪泽正要前往雪域,她每天都要去查探情况、检查关卡。对待任务认真负责的她,对待天山至关重要的神圣之地更不敢懈怠。
刚过了断魂桥,雪泽遇到了九苍天尊和千归天尊,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谈笑之间,两人也看见了雪泽。
“雪泽拜见天尊!”
“雪泽啊,起身吧!”九苍与千归一起走了过来,“你这是要去雪域?听你师父说起,你每日认真勤劳,这让我很放心啊!”
雪泽温柔一笑,“这是雪泽应该做的!”
“其实,雪域圣地连天山弟子都不能随意闯入,山顶上也障碍重重。你大可不必每日前往两次,你看你师父守护时去了几次?”
“你这老家伙,变着法地嘲笑我?”千归笑了笑,温和地看向雪泽。“近日,为师少有回来,没有关注你们的日常活动。你每次去雪域都要停留许久,我又见不到你。今日,承九苍所言,我也劝你不必太过用心……”
“这是何意?多去几次岂不更好?虽然雪泽已经上去过很多次,但是还是对路径不太熟悉,甚至还没有见过雪莲花。每日两次,已经是很少了。作为雪域仙子,不能善守职位,岂能服众?”
千归笑而不语,心中闪过几丝哀愁。
九苍笑了笑,满意地看向千归。“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啊,个个都聪慧过人、伶牙俐齿,也都…青出于蓝,哈哈哈!既然雪泽如此说,而雪域本就该千归你管辖,那便交给你们了。我还要去巡查一番,就此告别!”
千归看着九苍越走越远,才对雪泽说道:“雪泽,你现在可是要去雪域?你说有诸多不明,想来都是我没有说清。现在我便随你一道前去,好好交代!”
雪泽想了想,疑惑地问:“师父,你不是很忙吗?我可不敢耽误你的时间!”
“我这些日子确实很忙,也很少回去,都在青茗宫与九苍议事。不过,今日已经结束,我也要尽些师父的职责,走吧!”
千归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十分激动:雪泽,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天尊的做法!虽然已经知晓内鬼,却不能惩治!希望,我们能等到天师出关,这劫难也不要来得太早,更不要跟你牵扯上什么关系!
雪泽跟在千归身后,心中也有想法:师父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有空了?不过,有他指点也好,免得我一直认不得路!
千归带着雪泽,另寻了一条路,而不是那条常规上雪域的路。
此路由雪竹地北角而上,去雪域只需一刻的时间,若有上等法术则更快,较常规路线快了两倍。
“这条路倒是快啊!”
“是啊,此路只有雪竹地之人知晓,也是为了防范外人!现在看来,是有这个必要!”
雪泽略有疑惑,“师父可是担心内鬼作乱?”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后做事要格外小心些,莫要让内鬼钻了空隙。如果有人闯雪域,你大可走这条路拦截……”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严守雪域,不会让给坏人留下冒犯的机会!”
雪泽看了看千归,低头闷想:常人上雪域都要经过重重关卡,而入雪域中心更非寻常能力所及,为何师父给我一种有人能上雪域的感觉?若真有人,师父不让我多留心,这又是为何?难道师父怕我敌不过那人?
来到雪域外缘,只见得些许白雪,绿草鲜花都埋藏在雪下,清脆亮眼无比。
四周的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只有雪域中心山峰淡淡的棱角可见,其余之景都被白雾覆盖了。
走过青白分界线,正式踏入雪域,再迎着寒风走数百米,便可感知清冷异常,此时已经来到雪域中心。在此,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见不到任何颜色,也失去了所有识别方向的标志物。
“雪泽,你就是在这里迷路的吧?!”
“是,此处没有指引,很难上前,也很难出去!”
“这专门为了保护雪域而设,自然要如此之景。我们来的这条路避开了所有机关,但是也要走这里找到中心位置,然后才能攀上山顶。雪域圣物,就分布在中心的山顶上。山里有座冰晶屋子,那便是冰宫所在处!”
“雪泽知道了,那该如何辨别方位呢?”
“为师教你两种方法,一是拿着这引灵之物——雪莲的种子,可以感应雪莲的位置。”千归把一颗青色的种子放到雪泽手里,“这需要天山秘法才能感应,你试试为师教你的雪域奇花,这招即是感应之法!”
雪泽点点头,向上抛起种子,随即施法。只见一阵阵白光从种子身上发出,种子转动了起来,最终停在雪泽面前。
“这法术控制它倒是简单!”
千归笑了笑,“只是你觉得简单,寻常的天山弟子都不一定能控制它呢!”
雪泽愣了愣,看着那颗种子发呆。“那…它给的信息是什么呢?”
“你看,这种子一端尖锐,一端钝圆,尖锐一端则是路径方向。不过你需要随时维系法术,它才会及时调整方向,以免错判!”
“原来如此,我记住了!不过这种子少见,若是没有带它,还能如何?”
千归笑了笑,走到雪泽前方,向四处看了看。未几,千归将雪泽唤了过来。
“你看,这里有朵花!”
雪泽附身下来,仔细一看,积雪下果真有一朵漂亮的红色小花。
“真的啊!在这样寒冷的地方也会有花?”
“这是雪鹰死后,尸身所化。因为雪鹰盘旋雪域,维护安宁,死后也会将排列尸体成一条路线,可以指引天山弟子去雪域。若是外人来此,看见了这物,只能按它指引下山!”
“哦?如此神奇?”
雪泽细细观看了一会儿,只见那花颜色十分漂亮,但是身子羸弱纤细,不容易被人发现。花瓣五瓣,长短不一,好像是有特殊的排列方式和深刻的寓意。
“此花本就难以发现,常常藏匿于数尺冰雪之下。再者雪鹰也是圣物,它化为的花草自然也带着非凡灵气。天山弟子能够挑出最特别的那两片花瓣,因而可以知晓上下方向。但是外人则不会,只能看出一种,当然是下山去了!”
“这花有五瓣,有两瓣较长,最长所指的应该是上山顶的方向,第二应是下山。难道外人看不出这两瓣?会不会有人别具慧眼、细心无比呢?”
“当然,但是靠这花引路需得看过数十朵。寻找已是麻烦,还要花时间一朵朵地辨认,谁会有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再者,就算天山弟子来此也忍受不了寒风冰冷,只能停留半个时辰,更别说其他人了!”
雪泽点点头,跟上千归的脚步,心中尽是惊叹:雪域可真是奇特,看来这雪域仙子的官职也不错啊!
拨开白雾,重见天日。还未欣喜,却又惊叹。
师徒二人穿越寒风冰雪弥漫的雪地,来到了雪莲生长的地方。
此处有许多冰流,全是从山顶上流下来,寒流之上冒着些许白雾,但是并不妨碍视野。
前方是一座小山似的突起,像是一座不高的山峰矗立在雪地之中,其间有三层白云穿插覆盖,最顶端有一颗没有叶子的树。
雪泽愣着看了许久,神情变了又变,惊叹道:“师父!此处就是生长雪莲的地方?”
“对,那三层白云划分三片山域,分别生长着三级雪莲。越靠近山顶,雪莲越少,也越为珍贵。山顶上那棵树,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那就是冰桂,全树由寒冰铸就,不烂不谢,是雪域寒冰的来源,更是维系天山雪莲的命脉。树上面有天山最重要的法物:三色冰晶,那是雪莲生长生存的调和必备,也是我们法力的源头……”
“早就听闻此物非凡奇异,果真远处看着就足够让人生畏!冰桂持养三色冰晶,冰晶维系雪莲圣物,三者是天山雪域不可缺少之物,也是天山弟子赖以生存修行的法宝!这么重要的东西,难怪设立于此处!”
“然也!冰桂、冰晶、雪莲是我们的圣物,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虽然天山还有其他法宝,但是这就是我们的命根。不然,怎么会专程设立一位天尊、天师和诸位弟子来管辖此处?”
“想来也是,师父虽然平时闲暇,却也担负重任。上有师父、清莲天师管辖,现在交予雪泽护佑,真是荣幸之至,又倍感压力!”
“不用感到压力,这里千百年都安然无事,又怎会在你上任后就出差错呢?路径难寻,处处障碍,已经够难了!若是寒风冰雪阻挡不了奸人,还有那棵冰桂呢!”
雪泽看了看不远处的山顶,疑惑地问道:“师父,难道这冰桂也有强大法力不成?”
“当然,这可是圣物!就算天山弟子也不能近身,所以我们驻足此处。我虽贵为天尊,但是每次去取雪莲时也倍感沉闷,那山顶可不是随便就能上去的!只有机缘巧合之时,它才会让有缘人上去!”
“这么说,师父也只是去过山中,不曾到过山顶?”
千归点点头,感叹道:“据我所知,只有天圣和天女能够上去!你若是好奇山顶景色,大可去问清莲天师!”
“那…如果有不怀好意之人想方设法上去了呢?”
千归淡然一笑,神色暗了许多。“若是如此,那便是天山千年大劫了!”
“那我们可有阻拦抵制之法?”
“既是劫难,如何抵制?”
第092章 淑太妃
北华近日又流言四起,皆因中元节祭祀一事。
中元节,凡尘百姓照常过节,而皇宫却不得安宁。
太后又因病不去祭拜,不参典礼,迎来众人非议。
祭祀大典上,传闻有孤魂出世、惊吓众人,有数百人可证。
不仅皇宫中流言蜚语群起,江湖之中也有牵连观戏之人。平定数日、探查案情,仍无结果,皇上不肯轻易下定论,而太后认定就是青鸟湖冤魂造就,还为此杀了一个史官。
该史官老实固执,真实记录了祭祀当时的情况,还添了几笔时人流言:祭祀之日,代国皇后薛氏不参加,先皇灵魂不肯安宁,遂横出闹事。百姓坊间皆有传言,引起先皇死因探索,数人千证,力争先皇并非正常死亡。时朝政不稳,民心难安,皇上正彻查此事……
因为太后一怒,杀了史官,暂时封了宫中流言,但却令更多人关注此事。
刘礼对此颇为叹息,厚葬了史官,并特地出了法律:史官不可杀!
因此,太后和刘礼关系日益衰败。
太后心高气傲,不杀史官,却杀了诸多有才之士,他们皆为刘礼的支持者。如此一来,多人愈加关注此事,而刘礼、淑太妃更甚。
七月二十,天气有些微热,刘礼在御花园碰到了赏花的淑太妃。
只见淑太妃一人在花亭之中,静心赏景,刘礼准备不予打扰,却被淑太妃叫住了。
“皇上,这是要去哪?”
刘礼对淑太妃行礼,回道:“天气甚好,朕出来赏景,不知是否打扰了淑太妃赏景?”
“这倒没有,这景色再美,一人独赏也毫无乐趣,不如跟皇上说几句!”
“既是觉得独自一人无聊,为何淑太妃不肯带些下人?又或是思念二哥?”刘礼明白,这淑太妃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此,毕竟她一直闭门不出、不见世人。
淑太妃笑了笑,“皇上莫说这些,我就是想与你说说话而已。坦白直言,我就是在此处等候皇上罢了!”
“父皇一直说喜欢你直爽大方,这么许久还是不曾改变。若父皇在天有灵,定当是颇多感慨、欣慰之至!”
淑太妃冷淡一笑,“这后宫中谁还能坦率如我?又有谁能落寞如我?你父皇走得早,那时候不过二十多岁,你真的以为他是得了大病?”
刘礼心如寒冰,最近这样的话听了千回。“淑太妃,你是何意?”
“我一直无聊落寞,你是知道的。我身边常年无人,又没有何等趣事可做。因而,一直喜欢研究些老事情。最近,宫中有些许流言,我又重翻记录,又得了许多趣事!”
刘礼看了看周围,惊疑地问道:“到底是何事?”
淑太妃大笑了几声,眉眼里尽是悲凉和愤恨。她手中力道浑厚,愤恨无处宣泄,随手摘了一朵花。
“皇上果真关心此事,却不知你得了真相会如何!”
刘礼一愣,“真相?你知道真相?!”
“呵呵!”淑太妃冷笑一阵,边扯花瓣边说:“你知道吗?我为何落得如此下场?任由太后掌权,而我一点地位也没有,还不能和我的儿子相见。这怪不了谁,都怪你父皇死得早!”
刘礼一惊,呆呆地看着淑太妃凶狠地扯着手中的花,将手掌染得鲜红。那等亮眼的红色夺了目光,汁液滴在她的手上,却像是浸润到了他的心里。
“你以为我甘心吗?当年那么蹊跷的事情,我当然要查一查。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你的父皇、我的夫君,果真不是正常死亡!”
刘礼瞪大了眼睛,向前一步,紧紧盯着淑太妃。“你,你说什么?”
“你不信吗?我查了二十年了,要不是你最近敢跟太后闹腾、要不是你敢翻查当年案情,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可是,你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皇上的样子,于是……”
“所以,你在这里专程等?”
“是!我就是等你经过,我要和你说出真相。”淑太妃神色越发凌厉,每个字都像是从深渊里蹦出来的。“当年,若我在场,或许不会让那个贱妇得逞!”
“贱妇?谁?”
淑太妃看了刘礼一眼,用一种莫名的同情和悲凉。“你…你应该最该这样叫她!全天下,只有你有资格恨她,因为她谋害的可不止先皇!”
刘礼听得糊涂,却也知道淑太妃说的不是小事,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你……”
“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一直在等太后履行诺言,送我出宫,让我和我儿子在封地好好生活。可是,我等了十几年了,还没有等到。她见不到儿子,她儿子不听话,她就不让我见我的儿子。凭什么?”
“你冷静一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淑太妃扔掉手中的花,一把抓住刘礼,哀求道:“我求你,我求你让我出宫见我儿子!我保证,我不会和他谋反,绝对不会。太后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这样的人怎么适合做那些事情呢?我只想好好生活罢了!”
刘礼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你让朕放你出宫?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才说?”
“因为你以前没有权力,也没有担当,你全然听太后的话,而她不会同意。而且,求人办事要有筹码,我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我天天都在给自己增加筹码,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你知道朕要查当年的案子,所以你想——”
淑太妃瞪大了眼睛,欣喜地说道:“对!我就是想和你交易!我告诉你先皇的死因,你让我出宫见我儿子,好不好?”
刘礼微微错愕,心中思绪万千,疑惑地看着淑太妃。“父皇死因真的有蹊跷?你是如何得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用说答应或是不答应!”
刘礼努力地平复情绪,盯着淑太妃,“你思念二哥,朕明白,但你不能拿父皇开玩笑。朕可以助你出宫,但是……”
“你答应就好了,什么也别说了。我会回去书信一封,等我见到了我儿子,我就将我全部知道的都告诉你。此事要秘密安排,要快,我每天都是在刀剑上度过的,我不能再等了!”
刘礼叹了口气,还想问更多,但淑太妃已经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看着妇人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又闪现她颤抖的声音、悲凉的神色,刘礼忍不住心软,更熬不住悲寒。
虽然案情才刚刚揭开,虽然一切都还未知,可刘礼已经感受到了真相带引着风暴而来的气势,那背后充盈着黑暗、苍凉,骇人听闻和胆战心惊。
先皇的离奇死亡,不得不查了,没有人理会个人的情感。
“我到底能不能相信你呢?”
听见刘礼的感叹,高海走了过来。
“皇上,我觉得你可以帮助淑太妃。”
“为何?”
“因为她手上肯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一个沉寂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开口与你做交易,那当然是把握着极为重要的东西。现在,大家都对先皇死因感到好奇,也有很多人拿此开玩笑,不如我们早些拿到证据,还天下一个真相!”
“可朕…那毕竟是朕的父皇,母后最近连连施压,你要朕如何选择?”
“我知道皇上担忧太后,也担忧那些能人才子的安危。我已经让风行着手去办了,让那些人销声匿迹或者收敛谨慎,此事你不用过分担忧!”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相信先皇死因有些蹊跷?难道就凭一次祭祀的闹事,便可如此定论?那朕也没有十足理由劝服太后啊!”
“不仅,风吹草动皆有原因,我也相信先皇不会无缘无故英年早逝。而且,此前负责先皇生活起居的人也有透露实情,先皇确实死得奇怪,没道理连天山雪莲都救治不好!”
“那便好好查一查!”刘礼叹了口气,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的意欲。“另外,你们密切关注淑太妃,必要时要出手保护。今日的事情,希望不会被人知晓。朕也希望淑太妃能够得偿所愿、见到二哥!”
“是!皇上善良仁德,相信淑太妃会心怀感激。这么多年,她都被软禁在后宫,连宫廷宴会都不曾有她。今日的见面,肯定是处心积虑,希望她也做足了准备!”
刘礼点点头,慢慢地向花园外走去。此处的景色似乎变了,尽管他知道每天都有些改变。
“今年,是个狂风暴雨之年吧!”
高海欲言又止,默默地跟在刘礼身后,他心中想道:北华连连发生大事,引得皇上抑郁神伤,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开心些呢?
第093章 薛后的心
铜镜花奁,梳妆美颜。
太后虽年至四十,但容颜不老,宛若少妇,风姿卓越。常有说书人点评,语之宛如修行之人,又好似服了秘果、得了长生。
事实也是如此,太后的梳妆台顶层,装着她最为珍视的物品。那是曾经先皇病重时,求天山施予的雪莲。后来,先皇不治身亡,这朵花便落到了太后手中。她按照槊的说法,每月敷面一次,果真得了不老容颜。
“我就要走了,你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
“有,在幽州好好照顾我的儿子!”
槊笑了笑,走到镜子前,轻语道:“就没有其他的话了吗?”
“近日,后宫中颇为动乱,我还在考虑你给的法子可不可行!”
“有何不可?”槊低下身子,靠近太后的耳根,抚着她的脸颊低语:“你若再不行动,恐怕那淑太妃就要告诉皇上了。那你岂不是败露了?”
太后冷冷地笑了笑,面脸不屑。“就凭她们?这么多年了,我有办法让她沉默,现在也可以让她闭嘴!留她一命,是有其他用处,不是让她来兴风作浪的!”
槊轻声一笑,亲了太后一口。“你果真是蛇蝎美人!”
“哼,比起你来还差得远呢!”太后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槊,冷冷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安排?现在,我们不是一体了吗?你在天山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槊邪魅一笑,“你只用关心好你自己就行!她好好的,利用我教的法术保住了命。那可是千年梅花,全让她给吃了,能不好吗?只不过,这以后她可就没办法脱离我们了!”
“那你,跟我的那些事……也是为了不让我脱离你?你做每一件事,是不是都留了一手?”
槊不由得大笑起来,悠然自得地回道:“不然,我怎么能走到今天?不过,你不要多虑,尽管做好你的事。你要的东西,很快就能拿到了!”
太后忍了忍,捏着衣袖不松手。“怎么说?”
“一说到你心心念的雪莲,你就这么感兴趣?”槊笑了笑,拉起太后的手,悠然道:“剪绒跟我透露,雪域仙子也掌管雪域,或许可以通过她而知晓去雪域的办法。到时候,我便去帮你拿下那些雪莲!想要多少,就用多少,不必这样节省了!”
太后愣了愣,迅速地抽回手。“大可不必,就三朵足矣!”
槊笑了笑,“想要拿到一二三级雪莲,你的想法可真够清奇。你真的相信,它们能帮你达成心愿?”
“那是自然!这三级雪莲都稀有之至,更别说至高无上的一级雪莲了。若是集齐了三朵,那还不能肆意妄为?虽然我没有你们那么些宏伟目标,但是这也算我的奢望了!”
太后的心中自有算盘,但是她对三朵雪莲的执念根深蒂固。不知从何处听闻,若是得了天山的三种雪莲各一朵便可令家族飞升仙境、长生不老。
太后虽然心狠歹毒、操控天下,却没有太大的宏伟雄愿,心中只有保护儿子平安罢了。走到今天,她也是迫不得已,更是收不了手了,唯有寄希望于雪莲传说了。
“好啊,为了达成我们三个的愿望,我得好好练功了。只待你们将一切准备好,等待我这东风便可!我要让那群修行之人长长见识!”
“难道你真的不担心再横空出现一个天敌?”
“你是说天女吗?我已经算过了,二十年前已经损耗了天山大半。如今再起,天山的新任天女也奈何不了我,只能替我开启黎光镜而已。往届,天山劫难都是千年不遇,择出的天女才能法力无边、不可阻挡。二十年前,你我共同开启天女劫,天女又犯下大错…你说,还能有那么厉害的天女吗?”
“看来,你是一定要赢了!”
“当然!我也会给你们带来福泽,也会有更多地人加入。你不必担心,待我找到了黎光镜,又铸就了金刚之身、神奇法功,我便去天山拿你想要的东西!”
“我已经帮你勾结了很多人了,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你到时候再跟我联系,现在我要去处理后宫的事情了!”
“好!你记得多多维系西海府,也将平梁国好好栓着,有大用。另外,我将此镜交给你,这将代替我们的梅花咒!”
“为何要换掉梅花咒?”
“因为我的梅花都用光了,全给剪绒疗伤了,她庭院也没有梅花了。用此镜更加安全简单,只需念咒语即可。”
槊将一面小巧精致的镜子递到太后手上,“这是我在青玄山谷得来的宝贝,名叫玄心镜。已经被我开光施法,复做三份,我们三人一人一面。需要找我时,静心念咒‘天上地下,谁与争锋’即可。”
“好,那你保重!”
“还有一事!”槊摸了摸太后的脸,“我大难不死,天山必有知晓,而我的行踪就是众人的焦点。为了避免追击,我会在青鸟湖中设下迷障以混淆视听!若是天山有人下来,你可要替我遮掩!”
“这是自然!”太后想了想,又问:“不过,我该如何遮掩?我能阻拦那些人吗?”
槊点点头,“你能,天山之人守规矩,别担心!若是有事,就用玄心镜和我联系!”
太后摸了摸手上的玄心镜,感叹道:“宝物就是宝物,这手感、质地都不寻常!再也不用梅花咒了,差点被人发现,后患无穷……”
玄心镜来自青玄山谷,槊对青玄山谷十分熟悉,也知晓何处有何宝物。除了一些得天时地利而生长的神草鲜花之外,宝物里最厉害的便是那对神珠。
曾经,槊与太后谈和之后,槊附在太后体内取了红日神珠,又将惊魂揉于珠子体内,因而槊有神珠、太后两道保障。
回想起来,曾有一事让太后难以忘怀。
槊得了红日神珠,摆脱了肉身束缚。槊传授给太后一部分法力,让她帮他取下血月神珠,说得双珠可以功力大增、尽早成功。太后有些迟疑,又十分神伤,因此没有再助,毕竟先皇刚刚离她而去……
“幸好,当时没有帮你取下血月神珠!”太后冷冷一笑,“你的心思我不知道吗?神珠不会死,而人会死。你想利用我就扔掉,那我辛苦这么多年是为何?”
太后嘴角的笑柔媚得意,又沉淀几分阴狠果断,槊的背影让她陷入沉思……
这个后宫,这个朝政,这个世界…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吗?
梳妆台上陈列的物品来自多个地方、出自各人之手,大多都沉淀着过往的时光。每看一眼,太后的回忆便浓厚一分……
拿起凤尾钗,太后笑了又笑,最终神情变得凌厉暗沉。
“这一切好像都被我给搅局了,哈哈哈……皇上,你不是轻视我吗?后宫嫔妃三千,你只爱她一个,连我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你的江山落到了你最爱的儿子手里了吗?你看好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太后一个人在寝宫里笑了很久,铜镜里的脸变成了先皇、淑太妃、刘公公……
“淑太妃,你凭什么跟我争?你的心境智慧、势力依靠,哪一个比得上我?让你待在后宫,你不感恩戴德就罢了,竟然想着查案!你不是想跟你的儿子长久在一起吗?呵呵,那我就满足你!”
太后消了怒气之后,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手镯,苦笑了许久……
“刘公公,刘周河!你为什么要帮刘礼,为什么要辅佐他?既然你选择了与我为敌,那我对你也不会仁慈了。现在,他翅膀硬了,我只好削一削、拔一拔!你还别说,这手镯虽然不精致不名贵,但我就是喜欢!你可能,是我在后宫的唯一软肋吧!不过,我也会让自己成为没有缺点的人,所以……”
第094章 突然
雪竹地,雪泽访了大半地方皆不见人影,不禁生疑:“人都去哪儿了?”
想了想,雪泽心中有了答案。“师父师兄去巡查加防了,莲子…莲子肯定又偷偷下山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得好好教训她!”
一转身,雪泽吓了一跳,随即又怒火满怀。“你还知道回来?!”
“师姐,我错了!”
“这等关键时候,你竟然还私自下山,谁给你的胆量?”雪泽想抬手教育莲子却又狠不下心,气得转身离开。“你回去面壁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可出雪竹地!”
莲子一惊,两步追了上来。“师姐!”
“别说了!”雪泽停下脚步,伸出手来。“把九令珠还我,我看你还如何下山!”
莲子磨磨蹭蹭地拿出珠子,“师姐,我知道天山加上了防护,我出不去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师姐,你或许该下山一趟!”莲子拉住雪泽,认真地说:“我在凡尘感受到了不寻常的力量,那感觉…像…像大魔头……”
雪泽一愣,挣开莲子的手。“什么魔头?你这法力能感受什么?莫不是又想让我替你做事,人家风行和风暖过得好好的,你别插手了!”
“师姐!”
“听话!”雪泽把住莲子的肩,“莲子,听话,不要存有执念!凡尘的感情,贪恋不得!”
莲子愣了愣,将雪泽的手取下,一本正经地说:“师姐,我的事以后再说!你先听我说,凡尘那个坏人没死,真的!师父隐瞒了些,我在凡尘的时候……”
“真的!这是真的!”莲子生怕雪泽不信,急得焦头烂额。“若不是发现这个,我怎么会着急回来?你说,若不是魔头在世,师父师兄怎么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天山,在御敌,而雪域正是关键啊!”
“你说什么?”
明坤宫。
刘礼正在翻阅奏章,一一审批。
近日的奏章大多关于坊间流言,其他的便是白河因为洪水猛烈,闹了灾荒。
“白河是二哥的领地,这样的事情怎么没有处理得当?”
刘礼小声感叹了一声,随即唤了高海进来。“你们可有将赈灾粮食押送到白河去?前日的灾荒,难民可安置好了?”
“回皇上,难民都临河居住,大多是乡野村民。安置点最好是白河城内,但是二皇子因为担忧难民带来祸乱而拒绝了难民。现在难民被安置在城外的林子里,搭设帐篷而住。”
刘礼一惊,担忧地问:“最近白河秋雨连绵,这让灾民如何生活?他们的穿衣粮食,二哥可曾救济?”
高海顿了顿,然后回道:“不曾!”
刘礼失望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手中的折子。“二哥怎么如此心狠?以前有难,他都会安顿好百姓,现在却置之不理。阴雨连绵,无粮无衣,这让那些受苦百姓如何生活?”
“皇上,那眼下是否要加派人手护送物资?”
“物资要送,也要快报传令,让二哥好好安置灾民!”
“他会听你的吗?”太后边说边走了进来,冷笑道:“你这二哥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屡次让北华颜面尽失。哀家觉得,该传唤他入京一见了!”
刘礼一惊,心中略感不好。“可是,近日白河正面临大事,让他远道而来会不会……”
“这你放心,他这领头的一走,下面那些人岂不是要听圣旨?安排灾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赶快拟旨传唤二皇子!”
刘礼愣了愣,略带疑惑地问道:“母后,为何非要现在召见二哥?”
太后瞥了刘礼一眼,特意看着他手上的紫色印迹,笑道:“这二皇子多年不曾进京了,肯定对淑太妃的思念日益浓厚,说不定这次的违旨不遵便是因为这个。自从你父皇走后,她们母子二人可不像我们可以随时见面。倒也奇怪,别人心心念的东西在我们这里倒成了阻碍。日夜见面,少不了摩擦,还生了嫌隙,这可真是……”
高海咳了一声,给刘礼使了使眼色就出去了。刘礼知道手上的红花汁液被太后看见了,便不再遮掩,只求太后不知道淑太妃与他的相见。
“母后说笑了,母子没有隔夜仇,儿臣冒犯母后的初心都是为了共筑美好朝政,并无其他。若是母后能够理解儿臣,必然不会生气。倒是这淑太妃和二哥的事情,为何母后多年不曾过问,今日却要帮她们一把?”
太后假意一笑,淡然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近日与皇上越来越远吗?哀家虽然有两个皇子,但是一个远在幽州、不常往来;一个虽近在咫尺,却政见不同。或许哀家老了,是时候让位了,但是每日处理些政务又十分头疼,不愿让你忍受此苦。若你当权,就不能再花前月下、书生意气,恐怕又会失了许多爱好和快乐!”
“权位一事,母后不必再提,儿臣也不在意此事。只要母后能按自己想法做事,幸福安康便好,儿臣代替大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太后得意地笑道:“嗯,那二皇子一事?”
“既然母后如此说了,那儿臣也愿意成人之美!”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刘礼的手,关切地说道:“你从小失去了父皇,可不要跟你母后越来越远。母后虽然时常做些令你不开心的事情,但是都是出自好心。就说那几个大逆不道、固执率性的小官,他们的死你何须介怀?那不过是母后帮你分辨的不宜之友罢了!”
“说及此事,儿臣恳求母后莫要再施以重罪、滥杀无辜,那些人再有错,也不至于失去性命。母后虽然觉得儿臣不该与之为伍,但却也应按北华律法而来,不能直接斩杀。现在拿的奏折是说及陈事还好,若是有人弹劾母后那该如何?”
“那就杀了他!”
刘礼一怔,“母后,你?”
看着刘礼激动的神色,太后笑了笑,“若真有此人,那哀家便会会他!皇上你且放心,近日哀家也有反思,不会再犯下大错。这些日子,你我的冷战,难道还不足以改变些心思吗?”
“母后知错能改便好!北华的未来希望是一片光明,人人安定幸福,没有战乱,也没有怨念。这是父皇的遗愿,儿臣想与母后一起实现,慰告父皇英魂!”
太后点点头,“那是自然!你父皇与我情深意切,关系甚好,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恩爱这么多年,最终阴阳两隔,我除了要抚养儿女,还要帮他完成遗愿。这些,你不必担心。有心思还是花一些在嫔妃身上,你要我何时才能听见些喜讯?”
“这倒不急,先国后家,这是儿臣的选择!再者,儿女之情得情投意合,后宫颜色纵使漂亮,却不是儿臣的喜好。母后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让人安心地做其他事情!”
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刘礼不知该喜该忧,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高海见此,心中不悦。“皇上,要不然我们做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
“这二皇子与淑太妃两人举止怪异,恐怕又是暗藏许多危机,我们不得不防啊!毕竟,太后并非诚心悔过,而这个关键时刻又让二皇子回京。淑太妃那边或许会反水,她们母子二人拗不过太后,若是我们不加以干预的话……”
“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此事并不好办。二哥回来是好事,只不过会牵连淑太妃,也会阻碍我们查案的脚步。不过,朕怎能阻碍母子相见呢?其实朕没得选择,只能暗中好好保护他们!”
“属下明白!”高海说罢,又想起一件事来。“皇上,世子…哦,刘清现在的情况你可要听?”
刘礼点点头,“这是自然!刘清怎么样了?”
“你派我去昆仑查看,属下发现他一切安好,还跟余掌门走得很近。不过,当我告知王府凶案告破后,他似乎并不满意。虽然我们还在细查,不过这昭告天下的结果确实令人心寒,属下也不好加以规劝……”
“朕知道,他一定不甘心。朕也不甘心,所以此事不能搁浅,还需要时刻留意。”
“恐怕你们要留意的不是此事!”
殿内传来一阵清悦的女声,引得刘礼和高海发愣惊疑。
“谁?”高海拔刀环顾四周,发现殿内并没有第三人。
刘礼走到高海面前,止住他说:“无妨,听这声音,似乎是雪泽姑娘!”
高海一惊,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见一阵席卷霜雪的风声。
“皇上,属下告退!”高海不等刘礼反应便退了出去,余光瞥到一抹白影,他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笑意。
“他怎么走了?”
刘礼尴尬了许久,这才将惊喜收了回去,温柔地回道:“宫中人多眼杂,他出门守着,免得有人监听。你…你怎么来了?”
雪泽想起莲子说的那些,又叹了一口气。“难道,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什么?”刘礼愣在原地,脸上微微泛红,心里激动得像是风雷搅动。
雪泽注意到了刘礼的变化,轻声问道:“你这般神色,可是我突然而至吓到你了?那可真是罪过,我…我直来直往惯了!”
“没有,没有……”刘礼低头一笑,收拾好情绪,请雪泽落座。心中念着:我怎么会嫌你突然?这如梦似幻之场景,正是我日夜之期盼!
第095章 夜闯
“你说什么?”
“可有难处?”
刘礼暂未回话,低头想了想。“这倒没什么,只是…青鸟湖现在有禁军日夜轮守,不知姑娘为何执意要去?”
“我…我担心湖中还有残存黑戾,为防祸端涌起,总觉得该细探一番!”
刘礼点点头,“那你可信任我?”
“信任?”雪泽随口一问,刘礼的神色变了又变,她便温柔着笑道:“你贵为天子,与我说话时不带任何架子,甚至舍弃‘朕’称,我自然知晓这份信任。相同,我亦不拘身份,与你友人以待,何曾不是信任?”
刘礼微微一笑,低头欢喜,心中叹道:即便你因为友人互往而信任,我也心满意足了!或许凡尘还没有人能如我,岂能奢想过多?
“那便好!你来得突然,我对青鸟湖后续也不曾多心,容我好生想一想对策!”
“好!”
雪泽抚着茶杯出神,她不知道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自从来到北华皇宫,她便有一种奇特的感知,见到刘礼后又多了些情绪。
心湖不静,微波粼粼,风浮不止……
刘礼的心也没静过,人后思念,人前欢欣。如今,他还要尽快找到办法相助,他可不愿让雪泽冒险。
如果事事能相助,他自然愿意事事尽心。
“自姑娘走后,青鸟湖上下皆由众人探查仔细,湖底的东西高海确保已经清理干净!此后,青鸟湖交由禁军统领监管,此军职一直由太后管着,因此我号令不了。如果要我们闯青鸟湖,首先得找到禁军的空子……”
雪泽淡然一笑,“不必如此费心,我来也只是知会你罢了!毕竟北华皇宫有主子,我不好直接乱闯!如果你同意,我就潜入其中,以我的法力可以悄然而入,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刘礼摇摇头,看了看雪泽。“你倒是多礼,为了北华安危而来却要与我相商,这一点大可不必。不过幸好你先来见我了,这禁军倒不是那么简单!”
“哦?如何不简单?”
“禁军掌皇宫安危,自然收纳了各种人才,其中能识破法术亦或是名门大派者不在少数。监管青鸟湖之人大多会些法术,尽管远不如你,却难保踪迹不被人知晓……”
雪泽想了想,一时无言可对,心中疑惑渐生:青鸟湖内外有那么多能人把守,难道真有魔头存留?若是如此,太后为何只是防守而拒绝清除?这样看来,倒像是她故意包庇纵容了!无奈,我心机不如她,想不明白,又不能让世人知晓我私自下山来探……
“我知道,能劳烦姑娘的事不是小事,可是青鸟湖现在有些变化,可能不适合姑娘探查。不如,我请大祭司一试?”
雪泽一愣,轻笑道:“那倒不必,大祭司法力不及我,他去了更是徒添麻烦!”
“那我让高海去探探?”
“不必,若湖中真有秘密,岂不令高大人难以保身?”
雪泽站起身,对刘礼笑了笑,作告辞状。“既然青鸟湖是这个情况,北华又有诸多能人,那我便不插手了!本来也是私自下山,这便不久留了,告辞!”
刘礼迅速起身,走到雪泽不远处,轻声挽留:“这就回去?此事能烦你下山,难道真能仅问问就解决?不如,我们再想想办法!”
“情况十分明晰,还能有各种办法呢?再者,此事既是太后掌管,想必是有她的深意。上一次听说你与她闹得不愉快,最近情况更甚,还是不要掺和了!”
刘礼低下头来,叹了口气。
“百善孝为先,我明白你的劝言之心。不过,与忠良贤士、北华安危相比,我更不能勉强苟同太后之做法,还望理解!”
“你这是?”
刘礼深深舒了一口气,决定坦言相告。最近,他的压力使得他心思沉重,不肯与他人言说,却在雪泽面前找到了一种平静和释然。
“最近,我也留意到了青鸟湖的变化!前些日子,我当真以为此事已经结束,没成想…在前几天,母后突然加了重兵把守,这不禁令我好奇万分……”
“那为何我说出想法和来由的时候你还会惊讶?”
刘礼愣了愣,随即浅浅一笑,嘴边想吐一句“傻瓜”却又转成了宠溺的目光。
“我没有参透其中道理,只觉得可疑而已,但也没想到禁军是为了监管魔头!”
雪泽收回目光,心中感慨万分,却发不出一言。刘礼给她的感觉太乱了,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惭愧。
为何刘礼二话不说就信了她?难道两人之间的友谊,能够让一个孝子怀疑自己的母亲?可是她一直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岂不是颠覆了认知?
“雪泽!”
“嗯?”
雪泽一愣,抬起头,紧张地看了看刘礼。
“你在想什么?”刘礼淡然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捕捉到了令他欢喜的景。
雪泽的沉思被惊扰,她显得有些呆愣,一种少女的纯真烂漫弥散开来,令刘礼着实惊喜心动。
“我……”
“不必想了!”刘礼走到雪泽身边,温柔而坚定地说:“走,我陪你去!”
刘礼这些天日夜繁忙,时刻不停操劳的心,似乎有做不完的事。不过,雪泽一来,他立马轻松了许多,似乎所有事情都能够被搁置或抛弃,那些不可不做的事也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傍晚,看过了晚霞,刘礼带雪泽来到了青鸟湖。
在此之前,刘礼洞悉她路痴的特点,专程带她走了走繁花幽径、看了看别致小园、望了望漫天霞光。既是一人之祈求,却有两人之欢喜。
两个人,皆许久没有放松了,这等闲暇欢愉自是各自需要。
不知为何,刘礼见到雪泽的时候,天空总是很美。或许是因为他很开心,亦或是因为他想指给她看。
禁军换了一波,两人悄咪咪地蹲在院墙角落,商讨着细节谋划,却在这时候起了争执。
“为何突然变卦?”
“因为我感知此处确实有不凡气息!还是不能用人身探入,你更不能去!”
刘礼拦住雪泽,遮住她的视野,低声问道:“为何不可?我…我再怎么样也会些武功,而且还有这神珠护体呢!”
雪泽摇摇头,“我只身而入,探查一下就走,你放心好了!如果被人察觉,我还可以用幻形术逃走,而你呢?你能变成猫猫还是狐狸?”
刘礼无话可说,心中又不舍又不愿。见着雪泽抬手施法,他二话不说就将她的手把住,还乘势将她扣了下来。
墙角那么一块小地方,两人本就快贴着墙了,被刘礼闹这样一出,两人完全靠在了墙上。
“你干什么?”
刘礼一怔,脸颊一红,正要解释却瞥见不远处有一队禁军走过。
“嘘,别说话!”
雪泽推着刘礼,想要挣脱,却被他捂住了嘴。两人纠缠起来,各自留着情面没花多少气力,却在慌忙争执之中弄掉了面纱。
两人惊慌地看着对方,一时间忘了所有言语和动作,一切戛然而止,空气也似乎不流动了,唯有脸上越来越烫的热感还散在脑袋里。
这么近的距离,可见清晰明白的面容与眼神,一寸寸带着温度的目光轻飘飘地、漫无目的地流转,不知捕捉了什么,也不知道看了什么。
大脑空白,心神紧张,时而朦胧,时而清晰,两人都觉得自己在神游、在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雪泽和刘礼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像是初相识一般,又忘记了所有的争执。
“对…对不起!”刘礼颤抖着手将面纱拾起,慢悠悠地递给雪泽。
雪泽一挥手,面纱已经戴在脸上,侧身轻声道:“要我原谅你也行,你快回去吧!此处环境我熟,不用你带路了!”
“不!”刘礼看了看四周,“今夜明显多了很多守卫,你不能贸然进入!湖边有人看守,一滴水花都能引起注意,你……”
“谁说我会带起水花?”雪泽突然转身,正经地看了看刘礼。“我只是在湖边感知气息,又不下水,你怎么那么担忧?再者,你觉得我一个天山弟子还比不得禁军厉害?”
刘礼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怎么会质疑你的能力?只是,那些人生性残暴,我怕——”
“别担心!”雪泽一把拉住刘礼的手腕,跃身飞起,恍惚之间便将他带到了花园之中。
“你!”
“不早了,你早些回去!”雪泽背对着刘礼,神色舒悦了几分,想着终于要摆脱他了。“我走了,告辞!”
刘礼还没来得及说话,雪泽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急得他赶紧向青鸟湖方向跑去。
一眨眼功夫,雪泽已经潜到了湖边,她停在一棵柳树边,悄悄地望着湖面。
此处湖水仍旧黑沉,还有温热气息,只不过那种奇特的味道倒是很淡,似乎只有浅浅修为的精怪藏身。
“奇怪,怎么有这种现象?难道魔头没死还逃走了?那莲子感知到的是什么?难不成,对于同胞,她的感知比我精敏得多?”
雪泽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听到规律的巡防步伐停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已经响起一阵箭林之声。
“这也能发现我?”
雪泽轻声叹了口气,以隐身术逃离,最终落在墙角。
四周涌现起仓促的脚步声,还有万千火光,抬眼看去湖面上布着灵蛛丝结界网。
“天啊,刚刚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此处真有高人坐镇?这网似乎不简单,为了天山清誉,我不能硬闯!”
雪泽变幻为一只猫,轻快地绕过守卫的防线往外跑。追击易逃,箭林难敌,猫的速度太慢了,好几次都险些中箭。
“不行,换一个!”
拐到转角,雪泽化为一只白鸽飞上树梢,离地三丈飞远,却始终觉得青鸟湖面积太大,不知何处能出去……
“这些人连动物都不放过,可真的是凶残啊!”
第096章 不安夜
一道火光闪过,灼烧到了白鸽的羽毛,雪泽险些露出原型,却突然感到身上覆了一只大手。
那只手白净好看,细长肤柔,应属身份尊贵的文墨之人;却毫不犹豫地压过火苗,将滚烫的流火收在手心。
火散了,风起了,尘土有些杂乱……
“住手!”
“皇上,你怎么来了?”
“这是朕的鸽子,你们干什么呢?”
“回皇上,这鸽子胡乱飞窜,像是野——”
“大胆!”刘礼瞪了说话的首领一眼,目光像是千年寒冰里浸过的一般。“朕的鸽子被你们这般虐待,你们还有理了?”
首领低下头,不敢起身,只得回答:“皇上恕罪,属下只是奉太后旨意监管青鸟湖禁地!此处的一草一木皆在管辖之内,不知这鸽子为何会突然闯入,我等还以为……”
“你以为?”刘礼冷笑几声,“若是朕以为你们举着兵器对付朕,岂不是也要对你们赶尽杀绝?!”
“皇上恕罪!”
刘礼还想再说,却感知怀中的鸽子扑腾了两下,他心中一紧,转身离开了。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刘礼心中仍旧紧张焦躁。万千火光和箭阵向孤独一鸽袭去,其中掺杂着不知名的流火,任凭鸽子如何飞舞也摆脱不了……
那一瞬间的心疼前所未有,夹杂着担忧和害怕,这些感觉令他确认白鸽就是雪泽所化。
这般认知,说来荒谬,但的确如此,人的感觉总能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未几,刘礼走到了花园一角,手上的力度才缓缓减下来。此处无人,刘礼忍不住红了眼眶,险些落泪,却被怀中的鸽子啄醒。
“快放开我!”
她的声音飘到刘礼耳朵里,将他消极的情绪打散了。
“好!这就——”
突然之间,刘礼还没反应过来,鸽子飞到他的胸口并踢了他一下。无奈,力道太小,刘礼不知所以然,却看见一只寒铁箭飞速而过。
寒铁箭力道浑厚,箭尖带毒,非鸽子所能抵挡。箭身划过刘礼的肩,擦破了一道血口;又在鸽子身上穿刺而过,留下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雪泽!”
刘礼失声喊了一声,挥扇而去,一只寒铁暗器命中了墙角上的贼人。
拾起鸽子,刘礼颤抖地看了看伤口,一滴滴泪砸了下来。
“我没事!”雪泽咳了一声,化为原型,按住锁骨处的伤口。“有人要行刺,你快些回去,要装作受伤的样子……”
“你别说了,我先给你疗伤!”
雪泽摇摇头,“我没事,凡尘的利器伤不了我!你快走,你已经干预很多了,是想步步出错吗?”
“那又如何!”刘礼刚扶住雪泽,突然听见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由得叹了句:“这么快就来人了?”
“看来是有人设计,你快走吧!”
“不!”刘礼紧紧拉住雪泽,“我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你先变回鸽子吧!”
雪泽想了想,施法将刘礼的伤口变得严重了许多。收了手,她只感刺痛入骨,闷哼一声,施法变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鸽子。
“皇上!”
“皇上,属下救驾来迟!”
刘礼将鸽子抱在怀中,用沾着血的袖子挡着。“看什么看?还不来扶朕?”
深夜,皇宫内外还在传着流言、谈着大事。刘礼被刺客暗伤,心爱鸽子死去,正怒发冲冠地派人查案,这一件事瞬间成了皇宫的大事,风头盖过了青鸟湖的大小事情。
太后对外宣称:“寒铁之材是皇室要员专有,此案不简单,务必细查!”
刘礼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冤枉二皇子,因为刘忠最喜欢拿寒铁材料来制寒铁箭。
皇宫深苑,杳无人迹,冷清寂寂的地方突然升起一缕轻烟。
这里是淑太妃的寝宫,偌大的别苑只有她一人住着。淑太妃原本是先皇的淑妃,深得皇上信任,贤良淑德,坦率真诚。
先皇仙去,皇后薛氏得权,做了北华的代国皇后,也成为了太后。
太后上位第一件事是铲除异己,所有她不喜欢、不喜欢她的人统统不得善终,仅有少数人例外。淑太妃算一个,因为她育有二皇子,这是太后精心培养的人才。但是皇子五岁后,太后就让她们母子分开,让淑太妃一人留在后宫之中。
许多年过去了,淑太妃又见到了太后薛氏。这么多年,她竟然没有衰老之意,还在北华最顶端过得风生水起,这让淑太妃着实难受。但是,无论如何,为了她的儿子,淑太妃必须忍气吞声、忍让再三。
淑太妃知道,薛氏不是来看望她的,而是来找麻烦的。只是一句,太后薛氏就让淑太妃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我让你儿子回来了!”
淑太妃惊恐地看着太后,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惶恐,她不知道太后想要干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和儿子都很危险。
“你…你想干什么?”
太后笑了笑,拂去椅子上的灰尘坐下。
“很简单,我让你选!”太后看着呆若木鸡的淑太妃,笑道:“既然你喜欢直来直去,那我就和你一样,直接说了吧!我知道你和皇上说了什么,也知道他打算帮你,但是我觉得他帮不了你了。”
“为什么?”
“你说呢?你能忍辱负重这些年,还不能猜透我这点心思吗?”
太后得意地笑了笑,满脸的不屑。“我们来谈谈吧,看你是选冒险,还是选牺牲。冒险呢,你可以再拿着你那些筹码和手中的把柄跟皇上做交易,但是我可不会心软,看看到时候是你见到你儿子,还是你跟你儿子离奇死亡!”
“牺牲呢?”
太后笑了笑,看了看面色惨淡的淑太妃。“牺牲,自然是你死咯,不然你以为我留你在后宫这么多年是干什么?你知道的,我从不会体贴他人。当年,你从我这把恩宠抢走,我恨你还来不及呢,难道我会留你性命?”
“可是,最得宠的不是良妃吗?”
听到良妃两个字,太后的目光变得凶狠,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当年,良妃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得宠程度就像妲己一般。良妃美丽温良,善良大方,这样的人自然会让皇上移不开眼,也最会令后宫女人嫉妒生厌。
“别跟我提她,那个女人就该跟先帝陪葬!没想到,竟还是先帝给她陪葬!”
淑太妃笑了笑,悠悠地说:“原来真的是你!”
“怎么,恨我吗?晚了!”太后十分得意,痛快地笑了许久。“是我害你落得现在这地步的,如何?你不能怪我,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没有手段,没有脑子,又有软肋,就只能任人宰割!”
“你也真是厉害,不过,单凭你一人之力如何将他们杀害了的?这么多年,无从查证,也没有人怀疑过你。”
“你不是怀疑我了吗?”太后笑了笑,“怎么,死前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我以为,这二十年已经够你查清了,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淑太妃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后,冷冷地说道:“别人说我有些疯癫,我看你才是!我只是表面风言风语,而你却是心坏掉了!”
“哼!别说这些,回归话题,你到底选什么?”
淑太妃陷入沉思,没有回话。
“喂,醒醒,你该不会真想靠皇上吧?怎么说呢?虽然他为人正直,也会帮你,但是力量终究不够啊!你看,我只用了小小手段,就能让你儿子立马回来。难道还不够你信任?”
“要我信任你?”淑太妃冷笑了几声,“你真的太过自信了,到底是谁给你撑腰?你就算现在光耀华贵,但是纸包不住火,你真的不怕我已经告诉皇上了吗?”
太后笑了笑,摇摇头,“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我不了解皇上吗?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会是现在这样?我要是你,见面时就告诉他了,还留什么筹码?你最好的筹码就是他的善良正直,你告诉他,他就一定会护你周全。现在,这院子外还有他的人看着呢!”
淑太妃叹了口气,怪自己错走一步。“我该告诉他,他的父皇是你杀的,他的生母也是!”
“哈哈哈…对啊,你该这样说!”太后收了笑意,阴狠地看着淑太妃,掐住她的脖子。“可惜,你没有!现在,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上!说吧,你选什么?”
“你这个阴毒的女人!”淑太妃在太后的手上用力咬了一口,大骂道:“你个杀人狂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太后厌恶地收了手,出奇地没喊疼。她用纱绢擦了擦手,然后在淑太妃眼前晃荡。“看见没,伤口这就好了!哈哈哈,你个傻女人!”
“你?”淑太妃惊恐地看着太后,她手上竟然一点印记也没有。
“是啊,我的帮手可不是普通人!你以为你咬一口,我会痛苦?会留下记号?呵呵,想多了吧!”
淑太妃瘫软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后。“你…你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多着呢,最近那青鸟湖的事情听说了吗?上上下下,都有我参与!怎么,还不快快跪下来求我?难道你不该用叹服的眼神看我吗?”
“难怪你容颜不老,你是不是已经变成妖怪了!”
太后笑了笑,“还没有,不过快了!”
“昨夜的事听说了吧?是不是担心寒铁箭呢?”
“你……”淑太妃气得无话可说,“你竟然拿这个去离间皇上和二皇子的关系!”
“不!皇上倒不会怀疑,只是……”太后轻声一笑,“你的儿子,他会怎么想?我要离间的,是二皇子对皇上的感情!”
淑太妃脸上情绪复杂、神情多变,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怪异阴狠的女人。
“你到底想好了没?自己死呢,还是我动手?”
“横竖都是一死,我还不如跟你拼了!反正,你这样的败类也不会给我儿子留后路!”
太后大笑几声,然后自在地坐下来。“其实,你怎么做都对我没什么伤害,只是路好不好走的区别罢了。不过,你确定要惹恼我?”
淑太妃目光一转,试探性地问:“你会将我的儿子怎么样?”
“你听话,他就活着。你不听话,他就比你死得还难看!”
淑太妃陷入了纠结之中,眼睛红肿,却还是想不出对策。
“你难道就不恨那个女人吗?你现在还想依靠她的儿子,真是笑话!”
“你打算怎么做?”
“借你的手,除掉刘礼!让你也报报仇,不好吗?”
淑太妃的泪滴在地板上,宛如下雨一般,她好后悔身在皇室。
“其实你儿子活得也不快乐,我还可以借此还他一个心愿。要么,封侯加爵,赐他良田好地,再得一张免死金牌。要么,给他黄金万两,再还一个自由身,让他浪荡江湖、潇洒一生。你说,这样算不算好事?”
淑太妃叹了口气,“你要我怎么做?”
第097章 二皇子回京
“简单,自杀,嫁祸刘礼!”
淑太妃看了太后一眼,又将心里的话全部压了下去。
“怎么,你做不了恶人?我告诉你,我可没耐心再劝导你了,不如我现在就去拦截从白河赶来的二皇子?”
“不…不,我做得到!”
看着悲痛万分的淑太妃,太后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这就对了,我对你们算好的了。死法你自己选,这是莫大的恩惠了吧?”
淑太妃点点头,跪在太后身前,拉住太后的衣袖,哀求道:“我求求你,能不能让我见我儿子一面!我想好好看看他,跟他说说话…我发誓,我不会透露一个字,也不会提到你任何不好!”
“终于肯求我了?在后宫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来找过我,还求我?”
“以前都是我的错,你都算在我身上好了。但是,二皇子是无辜的,他也从没得罪过你。你就看在我和他没有惹怒过你的份上,让我们母子相见一回吧!我求你了!”
“那你是要二皇子一生平安,还是要死前见一面啊?”
淑太妃愣住了,惊恐地看着太后,不敢再说一字。
见此,太后不禁笑了。“好吧,看在你今天让我这样开心的份上,那就宽恕一点!可以让你见二皇子,不过…只能远观,不能近谈!”
淑太妃点头如捣蒜,欣喜地看着太后。“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明天吧!明天他就回来了,明晚大概会设宴,就那是时候你要趁机栽赃刘礼!”
“明晚?”淑太妃惊得坐在地上,良久不能缓和,她竟然明天就要……
太后将淑太妃扶了起来,笑道:“淑太妃,怎么了?明晚有问题吗?”
“明晚恐怕会有些乱,又要保证嫁祸得逞,那就不能分心…我……”
“好!”太后点点头,“那我让你明晚之前见二皇子一面,如何?”
淑太妃惊喜交加地看着太后,连忙谢恩。
“明天,大概早上就能看见二皇子了。待他在朝廷上解释一番,我再劝说几句,皇上便原谅了他。然后,然后…他要从朝堂上出来,你便站在城楼上看吧!”
淑太妃点点头,“好!”
“不过,我怕你太激动,还是我带你去吧!”
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心想: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表现得仁义善良,趁机拉拢你儿子,可不能把好名声留给皇上。哼,淑太妃啊,你这个将死之人,是不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御阳宫,内外一片静悄悄。
眨了眨眼睛,摸了摸酸软的肩膀,雪泽长舒了一口气,一种半醒半梦的感觉渐渐占据空白的大脑。
“小鸽子,你醒了?”
声音入耳,有点扎心,雪泽立即睁开了眼睛。“你…你?我?”
刘礼温柔一笑,“别担心,没人知道!”
雪泽愣了愣,打量了一下床边英俊的公子,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这是你的地方?”
“嗯,我的地方!”刘礼温柔一笑,目光移到雪泽的锁骨处。“没留疤,放心!”
雪泽一怔,红着脸瞥了瞥自己,疯了一样迅速扯过被子盖上。“你…你看什么看?”
刘礼笑而不语,拿了一碗汤药过来。“不知道你怕不怕苦,这是我熬的,不难喝!”
“你熬药?”雪泽呆呆地看着刘礼,突然惊叹一声,紧张地问:“啊!你是不是还给我敷药了?疗伤,这是你们凡人才用做的事,我…哎,我……”
“怎么?没有副作用啊!”刘礼知道雪泽的意思,他却只好装作不知道,这样才能让她放松一点。
“是…是么?”雪泽低下头,心中想着:还好,他似乎不知道!那,那也没事吧,反正我也好了!
天山弟子受伤不用凡尘药物,一般伤口都会自愈。雪泽能够接纳凡尘药物,是因为她天资不同,大多人将之归于一半的凡尘血统。
雪泽担心的便是这个,若刘礼知晓这一点,岂不知晓了她就是余掌门的女儿?毕竟,凡尘也有对昆仑派好奇者,知晓其名者亦不在少数。
然而,刘礼早就知道了,因此才强留雪泽并毫无顾忌地替她疗伤。得了神奇药物,伤口好得更快,今早已经没了痕迹……
刘礼点点头,趁雪泽发呆时递过药碗,看着她程序式地喝完,不由得一笑。
“挺乖啊!”
雪泽皱着眉头,苦味散在嘴里,却还唤不醒她的感知。
见此,刘礼淡然一笑,心中想着:还是那个傻样子,想事情的时候就不顾外界了!喝着苦药,眉头都皱了,你却还沉迷于思索之中。你别担心,我都是为你好!既然偷跑下山,又怎么能带伤回去?
雪泽疑惑地看着刘礼,好半天才想明白。来不及回话,雪泽施法变了一个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
“还好!”雪泽放下心来,这样子回去应该没有人能发现问题。
“嗯!”刘礼将药碗放到一边,拿了一盘糕点递过来。“苦么?要不要吃芙蓉糕?”
雪泽回过神来,确实感觉嘴里无味陈杂。“你熬的药可真难喝啊!”
刘礼浅浅一笑,“越苦药效越好啊!”
雪泽欲言又止,不忍得刺激刘礼,便转言问道:“你…有没有事?那只箭似乎有毒,难道真有人想害你?”
“没事!”刘礼笑了笑,“皮肉之苦,远不及——”
“咳咳!”雪泽咳了一声,打断刘礼的话。“那昨天的事如何了?”
“挺好的,只是我还要装几天,我可没有你恢复得快!”刘礼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他不想说些其他的事情,毕竟他不愿让雪泽有任何的不愉快。
至于那只寒铁箭,刘礼已经知晓了用意,却只能期盼二皇子刘忠与他是一样的心思,莫不要生了嫌隙才好。
“那你以后要多留心了,我短时间不敢贸然下山了。北华皇宫却有许多危机,暗处不仅有人心谋略,还有莫名奇物……”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
“那你自我来就与我待在一起,算不算不务正业?亦或是说,耽搁了许多事情?太后不会生气么?”
刘礼摇摇头,温柔地回道:“无妨,你不必担心。对外,我是个病人,没人说什么。为了顺承母亲之意,我设了宴席来为二哥接风,算是略微示好吧!”
“宴席?”
“嗯,接风洗尘之宴席,难道有问题?”
雪泽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问问。既然二皇子回京了,那你去忙吧!似乎快要早朝了,你可不要拖着疲倦身子去应付……”
刘礼看了看雪泽,知道她要走了,便不再多说。“好,你也要保重!”
清晨,空气凉薄,带着初秋的味道。
北华的宫廷还是那般壮美肃穆,红砖青瓦,大梁顶柱。
空气里透着湿气,那些晨雾将大殿浸染了一层,石板、台阶、柱子、屋檐、瓦片都铺着细小的水雾,只待第一束阳光将它们蒸发。
过了多少个秋,过了多少个夏,昼夜常常混淆不清,茶饭经常错过…淑太妃终于熬出来了,二十年了,她第一次走出深宫,第一次走到城楼上。
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思考一般,步调沉重,心情却很轻松。死亡倒是没有见到儿子给她的冲击大,她满心只想着见到儿子,丝毫不胆怯今晚的场景。
淑太妃知道,她要死了,她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这样做。对手太强大了,她连拼命一搏的机会和可能都没有。希望太渺茫了,她放弃了,她只想自己的儿子能够好好活着。
站在城楼上,等了很久,淑太妃终于等到了官员下朝。未几,太后匆匆赶来了,她是提前走的,因为…她担心淑太妃认不出来谁是二皇子。
淑太妃望着人流涌动,轻声叹了句:“好多人啊!”
太后笑了笑,指着一个少年,对淑太妃说:“你儿子可真是越发地出色了,虽然身穿便服,却也一表人才,手上还拿着先皇赐他的宝剑呢!”
淑太妃点点头,终于找到了她的儿子。
有两个人穿着便服,一个带刀,一个持剑。
那位手提宝剑的男子,二十出头,英俊大方,身材高挑,容貌很像先皇。这便是淑太妃朝思暮想的儿子,北安皇室的二皇子。
如果太后不及时赶来,或许淑太妃还没一眼认出来,那些人便已快步离开了视野。只是这样匆匆一见,目光可以落在人身上一分钟,但却已经是一眼万年的期盼和满足。
“我的皇儿果真英俊潇洒,落落大方,和他的父皇很像!”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淑太妃,“三个皇子,哪个跟先皇不像?”
“二皇子慈眉善目,不会跟大皇子争抢,也不会阻碍太后的似锦前程。希望太后可以履行承诺,饶他一命,让他安度余生!”
“那是自然,只要你信守承诺,这二皇子的结局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早朝上,风云变幻,一种强烈的不适弥散在众人心头,一时难消,一直不毁。
二皇子刘忠匆忙回京,越发地不像领旨回来,眉宇之间充盈的是意气和狂傲,言谈里挥洒的是自信和愤慨。
虽然太后明着是为刘礼说话、替刘忠求情,但是她才是搅动朝局、离间兄弟之情的最大玩家。几番言谈,刘忠似乎更加不悦了,只是低调了许多。
外人看来,好像太后母子俩在挫刘忠之锐气,没有人明白刘礼何其珍惜刘忠的兄弟情义。当然,刘忠本人更不会明白了,毕竟这一程是太后帮他回了京。
退下朝堂,高海将刘公公带了来。
“刘公公,你找朕有何事?”
刘公公急切地走了过来,拉住刘礼的手。“自从王府一案,我便没有再陪你左右,这人情世故、朝政江湖,你可有好好处理?”
“这是自然,刘公公尽管好生养病!”
刘公公摇摇头,悲愁地叹气。“昨夜我梦见皇宫发生大事,皇上你要谨慎小心,莫入圈套。我看二皇子和淑太妃都不善,今晚的宴会还是取消了吧!”
高海也十分赞同,“属下附议,要不然皇上就别去了吧!”
“这怎么可以?这宴会本就是朕准备的,也是由朕主持,为何能不去?朕没有要务,如何推脱?若是不去,恐怕二哥以为朕对寒铁箭在意至极,因而装病,这可不是朕希望见到的!再者,今晚可以看见二哥和淑太妃团聚,这等喜事还是值得去见!”
“我明白皇上的心意,可其他人不定这样想啊!二皇子对你好像并不热情,反而更太后走得很近,我担心其中会有变故。这前前后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刘礼点点头,温柔地回道:“多谢刘公公好意,你还是好生休养。朕左右没有你在,甚是不习惯,你得赶紧回来啊!”
“我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但是,心思透明,你可要听劝啊!”
“这是自然,朕一定会好好处理事情,也会时刻小心谨慎!”
刘公公欣慰地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太后,你念在皇上这么孝顺仁义的份上就别设计他了吧!这权位,没有人跟你争!
第098章 毒宴
夜晚很快降临,皇宫花园里燃起一团明火,将整片空地照得光亮无比,宛如白日。
宴席已经摆好了,就等待来宾入座。这里的一切光鲜亮丽都出自刘礼的细心打理,他也正是默默地设计与督工的“热心人”,而刘忠却全然不知这份心思。
太后提前召见了刘忠,将一切美名揽在自己身上,她从来都不疏于这般手段。
北华好久没有喜事了,二皇子多年不曾回来,淑太妃也许久没出现在大场合了。久别重逢,两人颇为激动,皆精心打扮、精神饱满。
因为淑太妃长久哀默,衣物粉黛逊色许多,刘礼顾及她与刘忠颜面,便派人去北苑给她好好打扮了一番。这一打扮,时间拖了很久,刘忠就只能等到宴席再见。
刘礼本是一片好意,但是二皇子只领太后的情,因为太后与他言谈时说起她送给淑太妃了几套绝美华服。至于此次回京,毕竟是太后给的计策、书信,二皇子能够顺利返来自然也谢太后。而淑太妃也一改对太后的态度,变得奇怪无比。
高海曾经提醒刘礼:二皇子和淑太妃好像有变化,都偏于太后,可能是对皇上有些误会。皇上要不要解除误会,免得日后多事?
刘礼坦然道:兄弟之间没有仇恨,朕一直待二哥如亲兄弟,怎会如此?再者,她们对母后不计前嫌、以礼相待,这正是朕所期望的,何必多虑?
刘礼没有理会诸多疑问,只是照常办了这宴会,想要淑太妃和二皇子能够相见相聚。他不曾想,这个宴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不仅弄得诸多人心中有异议,还让自己深陷危险谋算之中……
宴会即将开始,刘礼已经坐在了宴席中,等候其他人的大驾。
此时,灯光黯淡的假山一角,淑太妃正在偷听太后与二皇子的谈话。
本来,淑太妃已经打扮好了,正要去赴宴,却没想在御花园看见了一队宫人。后宫中,出行常带着一队人马的也只有太后了,于是淑太妃跟了过去。
“你不必谢哀家,曾经让你与淑太妃分离,也是迫不得已。哀家要处理政务,就得依仗那些权贵,可他们给的建议就是铲除障碍。为了保全你母子二人的性命,不得不做了这样的决定。现在,你不怪哀家就好,何必道谢呢?”
“我当然不会怪罪太后,虽然母子分离、思念甚苦,但是也好过命丧黄泉!虽然我远在白河,却也生活得很好,只是挂念母亲。近日,身体倍加不适,越发思亲,多谢太后关怀提点,才让我得偿所愿!”
“身子无恙便好,等会见到你母亲更会满心喜悦。不过,这多年未见,未免一时激动、言语堵塞。其实,第一次见面应该安排在安静的地方单独会面。但是皇上执意如此,非要先安排宴会,哀家也不好阻拦,想必是想与你更多谈话吧!”
“可是皇弟说希望我们母子早些相见,又希望会面隆重些。开始我以为如此,后面却越发想不通,总担心他还猜疑寒铁箭之事。我刚从偏远之地回来,行为礼数难免不周,这才得了有心人之设计。难道,皇弟也想如此,那他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也罢,这次见到母亲,我恐怕真的会言语激动、不能自已……”
“啊?如此说来,倒是哀家忽略了?这可如何是好?本来还想让你多加表现、立下功劳,然后留在宫中,长久陪伴淑太妃。如今,这该如何和妹妹交差呢?你不在的日子里,她喜欢清静,寝宫中遣散了众人。哀家每次探望,都会被她认作是你,口口声声地唤着你的乳名…如今,这倒是让哀家不好办了!”
“原来太后一直替我照看母亲,真是多谢你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太后。如果太后也想助我留在宫中,那便好办。这北华终究还是你掌权,区区小事,不成问题。我早就想留在母亲身边尽孝,可惜一直得不到圣旨。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握机会!”
“那好,那你不如听哀家的话。席间好好与皇上把酒欢笑,多多夸赞他,少直接与你母亲对话,免得失了礼仪,让人诟病。若是今夜表现得好,相信你母亲也会主动向皇上提起此事,到时候……”
“我懂了,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多谢太后!”
淑太妃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薛氏竟然如此阴狠,我的皇儿啊,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我死后,你能远离太后吗?你可千万不要被她利用,又成为另一个我!这…这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死了,那薛氏会做什么?”
刘礼看着二皇子跟着太后走了过来,不由得笑了笑。
“看来母后和二哥关系不错,二哥竟然不怪母后,这真是好事!两人既然能够和睦相处,那不如就让二哥留在宫中吧!反正,这淑太妃好像已经反水了,不如成全二人!”
太后和刘忠走至宴席之中,高海便扶起刘礼,一同向两人行礼问好。
“母后,二哥,你们来了!”
刘忠一愣,随即大礼叩拜。“拜见皇上!”
刘礼连忙扶起二皇子,尴尬地说:“长久不见,怎么二哥还跟朕生疏了呢?这宴会为你所设,你好生坐着休息,别让淑太妃看见你憔悴的样子!”
“多谢三弟盛情款待!”
“请!”
二皇子坐在位置上,对太后会意一笑。刘礼看到此景,没有在意,只是拿起酒杯先祝二皇子回来、大家团聚之喜。
一巡酒罢,众人终于等来了淑太妃。只见她身着一身华贵绸缎、色泽鲜艳,气质比太后也少不了几分,装束妆容都得体大方,突然将她一直的沉寂之美点亮了起来。
太后看了看她送给淑太妃的衣服,甚是满意,不禁笑着点点头。
二皇子见了,眼睛瞪得直直的,惊喜交加,喜出望外,不由得红润了眼眶。
刘礼见众人皆惊叹如此,不禁感到惊喜欢欣,这母子二人终于体面地相见了。
“参见太后、皇上!”
“免礼!赐座。”
淑太妃紧张地坐了下来,时不时看向二皇子,发现他也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禁感到悲喜交加。
这样的对视,竟是最后一次,淑太妃不禁泪湿衣衫。见二皇子心疼的目光,淑太妃赶紧擦拭了泪滴,又淡定地站了起来。
“良辰佳时,多谢太后、皇上盛情,欢迎二皇子归来,我在此敬酒一杯!”
刘礼与太后拿起酒杯,回敬之后喝下。
“今日有清风朗月,又有家人重逢。淑太妃和二哥尽管把酒家常,不必考虑太多、顾忌场面。此宴会为你们所设,也为我们一家人的情分所设,莫要拘束才是!”
“多谢三弟好心好意,二哥我先敬酒一杯!”二皇子看了看淑太妃,然后将目光落在太后身上。“第一杯敬太后,多谢太后宽恕再三、处处体恤,不仅为北华立下功劳,还时常关怀我等。我先干为敬!”
太后笑了笑,轻轻瞄了淑太妃一眼,然后拿起酒杯。“二皇子不仅样貌俊俏,还有礼有节,哀家替淑太妃感到高兴!”
刘忠饮酒之际,一位宫女走到淑太妃身边,为她满上了另一种酒,并将那一壶放在桌角。
淑太妃看了看,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强忍着泪水不落。
“第二杯,我敬三弟,多谢三弟大设宴席,款待二哥。这些年,你为民为国费下多少心血,二哥是看在眼里、欢在心里,北华有你这样的皇帝可真好!”
“多谢二哥夸赞,三弟只不过是尽心辅佐母后罢了。谈到保家卫国、为民谋福,还得多谢二哥时时刻刻守护白河,请!”
淑太妃看着二人喝完,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酒杯,她知道这杯子里面放了毒药。那是她和太后商量好的,待她喝了毒药,然后私自找到刘礼发生争执……
“我知道,你会把我的尸首匆匆埋掉…可是,我才刚见我的儿子!其他的也就罢了,你竟然让他事事听你的,还想再假扮好人,这让我怎么放心?”
正在淑太妃思考之际,二皇子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淑太妃惊愕地站起身,看着离她只有一尺远的儿子,心中布满了不舍之情。
“第三杯,我敬母亲,一直等待皇儿归来,不曾放弃!”
二皇子喝掉酒,看着淑太妃。淑太妃笑了笑,拿起了酒杯。
“回来就好!一定要平安幸福!”
淑太妃颤抖着手拿起杯子,再温柔地看了看刘忠,皱眉闭眼,正要一饮而尽。
“母亲!”刘忠把住淑太妃的手,将她的酒杯捏住,轻声笑道:“母亲不善饮酒,儿子替你喝!”
第099章 淑太妃之死
淑太妃大惊,死活不肯让刘忠饮酒,刘忠也不愿她喝掉。于是两人争执起来,酒水洒了大半。
“母亲,给我吧!”
“不可,忠儿别抢!”
见此,太后又是惊讶,又是生气,忍不住拍了桌子。
啪——
一声沉重的响声将混乱的场面安宁下来了,连乐师都不敢再奏声乐,舞姬也都错愕在原地。
太后的威严向来如此,毕竟她发怒都会带着无穷尽的血海火光……
众人将目光转过来,齐齐地洒在太后身上。太后见淑太妃正在偷偷倒酒到杯子里,于是假意笑了笑。
“这母子二人真是情真意切啊,时隔多年还如此体贴对方。这倒让哀家羡慕起来,刚刚皇上一直盯着别人不松眼,不禁让哀家生妒了。大家见谅!”
众人听此,松缓了许多,唯有淑太妃神色自若。
“母后,不必如此,儿臣也敬你!”刘礼走到太后身边,小声劝慰:“这是二哥与太妃的团聚,母后消消气,莫让弄得不愉快!”
太后瞥了淑太妃一眼,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是是是,哀家听你的!”
刘礼笑着替太后斟酒,然后两人欢喜地喝了几杯。
这时候,刘忠重新敬酒,不过倒的是一杯果酒。
“母亲,此酒味道好些,你若执意要喝,那便这杯!”
“好!皇儿给的,我都喜欢!”
淑太妃看了看太后,然后一饮而尽。待刘忠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时,淑太妃掩面喝了另一杯酒。
气味浓烈,入口清甜,似乎有种草药的味道。
舞乐升平,酒过半巡,已然有些醉熏之意。这场宴会,尽管众人怀着不同心思,但是却共筑起一片和谐温馨的场面。
大家各自打趣,或谈话,或说笑,或祝酒……
突然,一个公公匆忙来报,打破了这祥和快乐的气氛。
“启禀太后、皇上,北苑失火了!”
刘礼一惊,北苑靠近淑太妃的寝宫,难道这……
太后和淑太妃倒是比较淡定,只留得皇上和二皇子担忧紧张。
“母后,这北苑失火,恐怕危及颇远,不如儿臣先去看看!”
“我愿同三弟一同前往,还可帮衬一二!”
太后笑了笑,看着淑太妃说:“这火恐怕是有人趁主子不在放的,事关淑太妃的寝宫,不如问问她的意见?”
淑太妃听后,起身回话。“既然是北苑着火,那定有我的一份责任,还是我去吧!”
“好啊,你们两位皇子择一人陪同淑太妃一道,好有个照应。谁去?”
刘忠看了看刘礼和太后,想要开口却忍住了。
刘礼倒是觉得无妨,便对刘忠说道:“二哥刚回来,对皇宫不甚熟悉,此番正好浏览一番,好为日后做准备!”
刘忠一听,欣喜若狂,正想答应此事,一转眼却碰到了太后冰冷的目光。他愣了愣,转念一想:见太后的眼色,好像是不愿我前去。现在倒是能陪母亲,但是后面不一定能善终,还是不与皇上争了!
“三弟,正如你所说,我对此处不甚了解。火势需要尽快处理,我还是不添乱了,就有劳你陪母亲走一趟吧!”
刘礼正要回话,太后却将之拦住了。
“这火势恐怕蔓延许多地方了,事不宜迟,皇上还快去吧!”太后平静地笑笑,又找了些借口。“二皇子刚经过舟车劳顿,不便指唤他!况且北苑深处后宫,怎好让二皇子前去?”
“好吧,淑太妃请!”
两人相伴而去,许久未归,刘忠有些着急了……
宴会上少了两人显得越发冷清,只剩下太后跟二皇子四目相对。太后察觉出他的焦躁不安,暗自一笑,又算了算时辰。
“二皇子可是在担忧淑太妃?”
“回太后,正有这等心思!”
“无妨,我们在此等候片刻,若还不见人归来,我们便去寻吧!”
“如此甚好,多谢太后!”
宴会的烟火甚是光彩夺目,而一处的小院里却是幽黑寂静。
北苑的火已经灭了,只是小火而已,冒着些许浓烟出来惊吓了宫人。
此刻,宫人已经散了,淑太妃将刘礼带到北苑的佛寺之中。
佛寺里灯光幽暗,只有一点残烛、许多冷风。
刘礼看了看淑太妃的神情,已然察觉出来些许不对,但是还是疑惑淑太妃的目的。
“淑太妃,你将朕带到此处作甚?”
淑太妃不说话,只是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这个,是西域奇药,是平梁的东西。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什么?”
淑太妃将药瓶塞到刘礼手里,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刀。“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母亲!”
说罢,淑太妃一刀通向自己的腹部,然后死死地拉住刘礼。刘礼惊恐地看着淑太妃,帮她按着伤口,望着外面想要呼救。
“别喊,只会加速你的死亡!”
刘礼拿出一袋东西,喂给淑太妃了一颗。“淑太妃,你要撑住了,二哥刚回来,你就想抛下他吗?你让他怎么办?”
“你别这样,让我心生愧疚…要不是太后,我也不会这样!”
刘礼摇摇头,又气又怨,“你为什么这样做?”
“你别管,也别给我吃什么解药,不起作用的。我告诉你…你……”
淑太妃嘴角流出一股浓郁的紫黑色的血,她难受了许久,又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靠近。她忍着痛苦,揪住了刘礼的领口,贴近他的耳边说道:“我死了,太后会马上埋了我。你若是想保命、想知道真相,就…就在十个时辰里找到我,将我…将我挖出来……”
刘礼还没来得及询问,只听见淑太妃断气的声音,以及二皇子与太后的说话声。
佛寺突然亮堂了起来,许多宫人提着灯笼围在周围,太后和二皇子惊恐万分地跑了进来。
看着地上的鲜血,以及躺在地上的淑太妃,刘忠差点疯了。
“怎么回事?”
刘忠跪在地上,抱起淑太妃,紧张痛心地呼喊着她,但是她给他的只有逐渐冰冷的身体以及苍白的脸色。
“母亲,母亲!”
太后将刘礼拉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愤怒。“不肖子,你干了什么?”
“母后,儿臣什么也没干!”
刘礼呆呆地看着太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一丝丝担忧痛心,但是他没有。他只看见了激动和惊讶,但却不像其他人那般纯正。
“什么也没干?”太后推了刘礼一把,气愤地说:“哀家这般教育你的吗?这可是淑太妃,你为何…你与她有何仇何怨?你…是不是失手,亦或是——”
“母后!”刘礼大吼一声,严肃而愤恨地说:“朕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伤害过淑太妃,这场面是她自己造成,朕也不知其原因!难道你们突然见此,就能说朕是杀人凶手?!”
太后愣了愣,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其他证据,便轻声回道:“可是,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你要哀家怎么保你?”
“不许保!”刘忠带着愤怒悲痛的眼神看着太后和皇上,激动地说:“是你们害死了我母后,是你们!你们一家当权,我们什么也不争,却落得如此结局。我才见我母后一面,你们就迫不及待这样做,真是心狠手辣!”
刘礼悲愤地摇摇头,试图安抚住刘忠。“不是这样的,二哥!”
刘忠冷哼一声,“别叫我二哥,我没有你这样冷血阴毒的弟弟!”
“二皇子!你冷静一点!”
刘忠看了看太后,愤恨地站了起来。“我杀了你,让你儿子冷静一点可不可以?”
“二哥,不要冲动!”刘礼挡在太后面前,制止住刘忠。“淑太妃带朕到此处,服毒自杀,再拿刀捅腹而亡。证据就在她身上,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找仵作来验尸!”
“还验什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只有你跟母亲待在一起,只有你有作案时间和动机。母后走的时候好好的,一切正常,怎么就躺在这佛堂了?这佛堂是母亲爱来的地方,是她的信仰。若不是被迫,她怎么会尸身在此?这分明就是你追杀的结果!”
“二哥,这地方——”
“皇儿!”
刘礼正要解释,太后见势拦下了他。她不想刘礼找到太多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也不想将此事的风向扭转,她得乘势抓紧刘忠的心才行。
“母后,这?”
太后拍拍刘礼,“先要安抚二皇子,你且忍忍,待母后点清关系!”
刘忠苦笑几声,“还说什么?你们都是杀人凶手,可怜了我的母后,我就不该听话回来!”
刘礼一怔,疑惑地看向太后。“二哥是听了谁的话回来的?难道不是灾荒一事才?”
太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到刘忠身前。
“二皇子,不要这么早下结论。皇上和淑太妃是来北苑看火情的,火势确实厉害,现在都还有几分余热,而且也正好是在淑太妃的寝宫。这一切,合乎常理!”
刘忠点点头,边流泪边冷笑。“这不就是你们布置好了的吗?谁不知道你们手段歹毒,精心布一个局又有何难?”
第100章 处置
“可是,母后多次劝你,而且还主动带你过来,岂不自相矛盾?”刘礼介入两人之间,轻声细语地说:“朕若作案,为何不会收拾好一切,为何非要自己出面?二哥,你冷静一点,我们仔细分析一下!”
“不!那就只能说明太后没问题,跟你还是脱不了干系。”刘忠冷冷地看着刘礼,“若是太后不召我回来,你是不是不会这么着急要杀害我母后?若是太后不带我过来,你是不是能够伪装成淑太妃被火烧死?”
刘礼又激动又紧张,看着刘忠越来越愤怒,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朕与你常常维系感情,也对淑太妃不薄。现在,你为何不愿相信朕一次?淑太妃的尸首摆在此处,她的刀伤不致命,而且手法力度都是女子所为。最关键的是她服了毒药,鲜血带黑色…这一切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刘忠回到淑太妃身边,仔细探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有些蹊跷,疑惑地看了看太后和刘礼。“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二哥,你还看不出来吗?淑太妃是先服了毒药,再借匕首自杀,这…这其中肯定大有隐情!若是你我在此闹翻,岂不正中他人下怀?”
刘忠想了想,一时无言以对。
太后见此,不由得感到不悦,赶紧说道:“二皇子终于冷静了,淑太妃确实有些奇怪,我们不能让她冤屈而去。既然有服毒痕迹,那我们便检查一下吧!”
“请仵作!”
仵作当众验尸,众人皆围观着,不肯散去。
“淑太妃果真有中毒痕迹,像是一个时辰前服下的毒药!”
“一个时辰前?”刘礼想了想,突然回忆起来。“那时候在宴会上,淑太妃不曾服下任何食物,可是那酒有问题?”
刘忠一怔,否决道:“那酒我喝了许多,不曾有事!你还记得我母亲何时饮酒等细节,是不是早就居心叵测?现在好有些说辞?”
“二皇子不要激动,既然不是酒的问题,恐怕就是酒杯有误。待侍女取来,一验便知!”
太后吩咐下去,细查酒具,但是仍一无所获。
“太后,这番,你还要维护这个杀人凶手吗?”
太后愣了愣,尴尬地说道:“现在一切还没查明,你不要动怒猜忌,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什么和气?你们待我们哪来的和气?”刘忠看了看淑太妃,然后不怀好意地盯着刘礼。“你这伪君子,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不肯饶恕我们母子!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刘礼一愣,只见刘忠拔了剑向他冲来。突然之间,高海出手挡住了刘忠,几招过后,将他手上的剑夺了去。
“你们不要刀剑相见,且听哀家说说!”太后扶起刘忠,叹了口气。“淑太妃不能久久躺在这里,要尽快入土为安。这真相也好查明白,还皇上一个清白,给二皇子一个公道。是非曲直,我作为代国皇后,自然会维护真相、严惩凶手,希望二皇子你不要过激!”
“你能保证一定会严惩凶手吗?若是这凶手就是皇上,你会如何?”
“皇上是江山顶梁,又是哀家儿子,若真是他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哀家自当亲自送他下狱。不过,皇上一直仁义爱人、谦逊有礼,断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太后看了刘忠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激起了刘忠的强烈不满。
“太后,现在就算了吗?任由证据烟消云散、凶手逍遥法外吗?”刘忠拉住太后,像疯了一般,眼睛里尽是红血丝。
“查案要紧,但是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证据啊。二皇子,你要作甚?”
刘忠两步走到门口,拦住去路,恶狠狠地盯着刘礼。“淑太妃的行宫就在那边,她去过的所有地方都应该细细查探,而寝殿也最为关键。时间拖久了,必定有人毁坏证据,不如现在大家都去看看吧?”
太后轻柔一笑,随即装作十分踌躇的样子。“这?恐怕不妥!”
刘礼走到两人中间,“去也无妨,免得你们都认为是朕!”
刘礼带着高海走在前面,刘忠和太后跟在其后。淑太妃的尸首被一群人抬去灵堂,其他宫人也都散了。
太后看着刘礼的背影,不禁暗喜:皇上啊,你怎么这么自信?清者自清吗?呵呵,我今日就要借淑太妃的死拉你下位!
淑太妃的院子已经烧了大半,但是寝殿却完好无损,只是散发着阵阵烟熏味。
三人走了进来,侍女侍卫站成两列,大家的目光都在屋子里游走。
“请太后、皇上允许,我想细查一下!”刘忠愤愤地说道。
太后点点头,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可要查仔细了啊!
“二哥请!”
刘礼说罢,也跟着高海一起在屋子里巡视、排查。此处好像没有什么疑点,除了陈设上沾染着的灰尘之外,所有东西和摆设都一模一样。
突然,空气中爆发一阵清响,刘忠打碎了一个花瓶。花瓶落在地上,碎成许多块,惹人注目、令人惊奇。
“这花瓶是淑太妃生前最喜欢的,二皇子你就当时提前给你母亲送去了!”太后故意说道。
听后,刘忠停下手中的活,蹲下来细细看了看花瓶。碎片都很正常,但这花瓶内的东西却很奇怪,一团团黏糊糊的胶状物中包裹着一个纸团。
“这是什么东西?”刘忠惊疑地问道。
“二哥,小心!”刘礼走了过来,“二哥还是请公公研究吧,万一这有毒该怎么办?”
太后轻声叹了句:“哀家看这个倒不像是有毒,倒像是……”
“像什么?”刘忠盯得死死的,冷言冷语地问:“难道太后也觉得,这东西有古怪?”
刘礼见刘忠要伸手去拿,不由得担忧起来。“二哥,小心一点,还是让宫人来做吧!”
“呵呵,你怎么这么紧张?”刘忠冷眼看了刘礼一眼,固执地将胶状物扒开,取出纸团,丝毫不理会刘礼的关心。“这东西似乎是信纸,看来是有用的东西!”
太后微微一笑,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啊?”
“这…这是……”
刘忠越发激动,怒气冲冲地看了看刘礼,愤恨地站了起来,将信纸拿在手上。“你们都看好了,这是皇上的信。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我看你们如何说道!”
“二哥,这莫不是误会?”刘礼走了过来,仔细瞧了瞧那书信,不由得惊惶一阵。“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我的信?我从没有写过信给淑太妃,这字迹为何一模一样?”
“二皇子,你冷静一下!”太后劝住刘忠,又狠狠地看着刘礼。“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信上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原来指使淑太妃服毒、相约、纵火的都是你!”
刘礼百口莫辩,只是万分寒心。“母后,你也不相信儿臣?”
太后欲言又止,紧紧地捏住那封信不放。
高海皱眉不语,良久才冒了一句:“模仿字迹是宫中奸贼之惯用伎俩,莫非?”
“这?”太后又打开信,反复确认了一遍。
刘礼叹了口气,低声对高海说:“这一次,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不要冒进。若是成为他人之恨,朕恐怕无法保你!”
气氛有几分尴尬,刘忠的心思最为激烈。他看了看众人,眼神中充斥着悲愤和杀气,又很快地隐忍了下去。
“太后明鉴,人证物证都在,继续查下去也定能有力定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太后不要罔顾北华律令!”刘忠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按说,天子字迹无人敢模仿,这毕竟是诛连之罪!这信上,不仅有字迹,还有龙印,这又是如何来的呢?”
刘礼一愣,有理说不清。龙印一直是他保管的,常人很难见到。
“三弟,你还有何解释?!”
“母后!二哥!”
刘忠推开刘礼,“我再也不是你的二哥了!”
太后见此,连连叹气,愤怒地说道:“皇上,你真是让母后太失望了!”
“儿臣绝对没有,这是个误会,你们相信朕!”
刘忠瞪了刘礼一眼,还拔出了剑。“你不配称‘朕’,你这样的冷血杀手就该死,怎么能配我北华之天子身份?!今天,不管你们如何处理,我非要替我母亲报仇!”
高海替刘礼跟刘忠打了几个回合,最终是太后将他们制止。“都别闹了,哀家自有定论。皇上犯下弥天大错,不可原谅,传哀家懿旨——”
“且慢!”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男声,刘公公快步走了进来。“太后,且慢!”
“刘公公?”太后又气又急,眼珠子都快突了出来。“你来作甚?你不好好养病,来这里插什么嘴?”
“老奴是来还皇上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的。”刘公公看了看刘忠,“这一切一半在淑太妃,一半在我,是我们二人一起铸成大错。这花瓶中装的东西我知道,那信也是我写的。我最爱模仿,而皇上的字又漂亮,于是……”
“你何处来的龙印?”
“老奴侍奉皇上多年,自然有机会接触!”
刘忠不信,疑惑地问:“怎么会是你?你写这东西做什么?又为何现在才来揭露?”
太后咬了咬牙齿,狠狠地瞪着刘公公。“你待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陷他于此番境地?莫不是户主心切,想揽去一切罪责吧?”
刘公公摇摇头,“太后明鉴!此信枯黄,印记也有陈旧之感,定是许久以前得人设计而出。老奴记得有一回被人控制意念,写了大逆不道之言,却始终不知信件何处,当时还以为是梦呢……”
高海欣喜若狂,忍不住多嘴:“看来是有人设局,能够控制意念又牵连天子的恐怕是魔头,或许是前段时间那青鸟湖——”
“住口!”太后瞪了高海一眼,“高大人再妄议,哀家就赐你守湖之职!”
刘礼将高海拉了过来,轻声言语:“此事恐怕不简单,有人祸乱朝纲,意图离间皇室关系,还请母后明查!”
刘忠冷哼一声,“我还有疑问!”
“二皇子请问,老奴之罪一定承担,莫要怪错了兄弟!”
太后气得无话可说,只由刘忠一直询问,而刘公公一切都对答如流。
“你?”刘忠拿着剑指着刘公公,“亏你是两朝功臣,你就是这样对待北华的吗?既然你招了,那我就要杀死你!”
太后走到刘公公面前,“不可!虽然他有错,却也不致死,淑太妃一案仍有蹊跷。或许…或许真有外人设计,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那太后想如何处理?”
“二皇子你且留在皇宫,好好查案,还给天下一个真相。刘公公被人设计,却及时告知真相,功过相抵,禁足量心阁,无召不得外出。皇上被人陷害,却也有失有误,恐难以让天下人信服,遂废弃‘朕’称、圣旨以及生杀大权,好好悔过,直到真相查明为止!”
第101章 决心改变
刘礼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此处可见江河美景、市井车马,北华的风景尽收眼底,但却抹上了一层烟灰、一点哀伤。
“难道,这江山就那么让人着迷?母后为此,失了本心,丢了仁义,还不念伦常、不分黑白!若这次的事情真由她所为,那我该如何面对?难道,在她的眼里,我还不值她施舍仁爱?”
刘礼的心覆盖上了一层灰,就像沾染了昨夜的烟尘一般。自从记事以来,刘礼便觉得太后太过迷恋权力,但他却天真地以为她满足于大权就好。于是,刘礼从来不争抢,也不叛逆,只想让太后心满意足、早些返来,但是她却越走越远,迷失了方向。
刘礼心中有愧,也开始做些事情来劝阻母后、弥补江山百姓。
直到多次疑难怪事发生,刘礼才知道北华的朝政没有那么简单,他身上有更多的责任和压力。也有许多人向他透露黑幕,皆有理有据地指责太后是幕后黑手,刘礼不愿将自己的母后扣上穷凶极恶的帽子。但是,他需要一份真相,所有人都需要知道真相……
“这一次,我不得不出手了!”
刘礼刚感叹完,蒙蒙亮的清晨里出现了一个黑影,高海从远处向他走来。
“怎么样了?”
“皇上,办妥了!你何时去?”
“这已经有八个时辰了,不知道风行那边如何?”
话音刚落,刘礼惊喜地看见一只奇怪的蝴蝶飞了过来,那扑闪翅膀的模样甚是眼熟。
“这是曲姑娘的灵蝶,想来她已经和风行碰面了,我们这就去!”
昨夜,刘礼提议要验尸,因为仵作查不出是什么毒。但是太后和刘忠却一致认为死者为大,不必开膛破肚,还可以寻找其他办法。
刘忠说:“我母亲的遗体,我做主!万万不可让她再受伤害,况且我已知道真相,不必再从我母亲身上下手。想要洗脱罪名,大可去其他地方!”
太后说:“淑太妃身前最爱干净,又怕疼,连被绣针戳破手指都会流泪不止,怎么会喜欢这么凶残不敬的验尸呢?再者,听传言有说,死者需要完整地去见阎王,才会投胎幸福人家。皇上,若是体恤淑太妃不易,你就别坚持了!”
刘礼没有能力力争,又知晓身上那个药瓶有些古怪,于是没有坚持验尸。
其实验尸一说,刘礼只是想做一个试探,看看太后到底是如何选择,却没想到又令人心寒了一次。
最令人心寒的是淑太妃的话被证实,太后果然挑在凌晨埋葬了淑太妃,因为那刚好是一个绝佳的丧葬时刻,错过后需要等七天。
刘礼怀着悲愤之心,通过风行、俞启先的帮忙联系到了灵儿,这件事还得兰心阁的人给予破晓之答案。
高海让风行守在门外,带着淑太妃的遗体进入屋子,将尸身恭敬地摆好呈给灵儿细探。
“一切步步为营,构思巧妙,逻辑严谨,也有人按顺序来行走,定是一场密谋之事!”灵儿感叹几句,随即带了面纱查看了淑太妃的身子。“确实,她服用的是出自平梁的奇药,不过她怎么会有呢?”
刘礼一愣,捏紧了手中的药瓶。“曲姑娘是何意?”
灵儿摘了面纱,对刘礼说道:“你作为堂堂北华君主,难道不知道平梁国和你们的事情?”
刘礼愣了许久,惊疑地问道:“平梁和北华停止交战多年,年年岁贡,达成和平之交。难道除此之外,还有深意?”
灵儿边摇头边叹气,“好啊,连你都不清楚,看来你母后并不信任你啊!奇怪,这个妇人莫非……”
刘礼叹了口气,心里十分难受,但是也已经习惯了。
灵儿回过神来,看了看愁闷不解的刘礼,心中微微悸动。“好吧,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姑娘就告诉你吧!”
“多谢姑娘!”
灵儿轻轻一笑,心想:我要不是看不得美男子伤心失意,我才不会心软呢!
高海走到刘礼身边,伸出手来。“皇上,这是毒药,你怎么随身携带?交给属下吧!”
“我未曾打开,应该没事!”
“还是给我吧!”灵儿将刘礼手中的药瓶一把抢走,在手中把玩了许久。“幸好你没把这药瓶交出去,不然这人就得死不瞑目了!”
“此话何意?”
“这药是平梁宫廷贡品,其稀有珍贵程度宛若天山雪莲,只有平梁皇室见过,而专属权在国君之手。若是你拿着这物品,那就说明你跟平梁国君交情不浅。先是杀人之罪没有洗清,还沾上了勾结叛乱之罪,谁也保不了你,这个人也别想报仇了!”
“是么?这药果真如此奇贵,那有何效果呢?为何淑太妃非要拿这个药?”
高海贴近刘礼,小声说道:“皇上难道不关心为何淑太妃突然反悔吗?本来可以治你于死地,那登上皇位的就是二皇子了!”
“哈哈哈……”灵儿笑了许久,直到气氛凝固才安静下来。“此案疑点众多,但是你们只要知道这药是太后给的,便能想明白一切了!”
刘礼一怔,久久不能走出悲痛,只是愣在原地。
“皇上,这一切都是太后的阴谋,看来她是怕你知晓当年真相。现在设计这样阴狠一局,先拉拢二皇子,再让淑太妃拉你下水,这想来是处心积虑很久了,你可一定要谨言慎行啊!”
“我以为母后只是……”
“现在没了天子大权,连称呼都保不住了,你别管杂乱的人际关系了!我看,这样的局面保命要紧!”灵儿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你们慢慢理清楚关系,我要走了!”
“姑娘,我还有一事想向姑娘求证!”
灵儿点头一笑,“何事?”
“母后是否与平梁国君有交易盟约之事?”
灵儿愣了愣,点点头。“身为平梁的人,我也不想,但是这利于和平。希望你母后不会把平梁当做一颗棋子!”
刘礼点点头,“姑娘慢走!”
“对了,既然拿了你们的好处,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何事?”刘礼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灵儿指了指淑太妃,“其实这个药的珍贵之处就是能让人醒来!”
“什么?”刘礼惊喜地看向灵儿。
“十个时辰,能以假乱真,但必须唤醒这个人。”
“如何唤醒?”
灵儿躲开刘礼满怀期待的眼神,“别想了,就算你给我再多好处,我也不能告诉你。再说了,告诉你也没用,她已经被人封了穴道。想必是埋葬时动的手脚,这没有人能够解开,因此唤不醒了!”
刘礼惊恐而惭愧地看着淑太妃,不禁觉得痛苦万分。“都怪我没有在场,不然现在你就可以醒来了。抱着希望而去,却不能如愿归来!”
“看着你这么难受,我还不如不说呢!”
“不!多谢姑娘指点!”刘礼收了情绪,坚定地看着淑太妃。“只有真真切切地看见现实,我才能彻底地走出优柔寡断,才能看清楚母后的面目以及我要走的路!”
灵儿满意地笑了笑,“不错,我没有帮错人!虽然你救不了她,但是你可以救天下苍生。北华那么多无辜的人,可不要再让他们枉死了!”
刘礼拱手行礼,“这是自然!多谢姑娘!”
“那就记住你我的承诺!”
灵儿走后,刘礼又待了许久,跟淑太妃说了很多话。
高海看了看天色,过来劝慰:“皇上,节哀!我们得回去了,赶紧将淑太妃葬了吧!”
“该葬在何处?她应该是不想回那皇陵了吧!”
高海想了想,唤来了风行。“风行,你对这一带熟悉,淑太妃就交给你吧?”
风行点点头,“好,我一定会厚葬淑太妃!”
“那我先护送皇上回去,你办完事就赶紧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