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应该不会有人跟我们一样三更半夜的来撬坟吧?
西郊烈士陵园,乃整个首都鼎鼎有名的地方,为何有名?
因为一般人进不来这种地方,能进来这地方躺着的人,得满足诸多要求。
一、国家公|职人员。
二、首都户口。
三、因国|家或者人|民殉职。
缺一不可。
江意拉开车门下车,望了眼左非:“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我要是没出来你就待着这里别动,免得被人发现了。”
“江意,”左非见他要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能告诉你进去到底要干什么?”
“我有位老朋友住在这里面,我想去见见她。”
左非:…………
他望着江意,后背冷汗涔涔,住在陵园里的老朋友,那就是死人?
“我陪你一起去吧!”左非没江意那么胆大包天,但也不想看着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大晚上的去墓地。
“不用,谢谢,你能送我来我就很高兴了,”江意望着左非,一脸柔情开口,明显是想蛊惑这个少年。
待左非回过神来时,江意已经抹黑溜进了陵园,躲过了看门人的目光。
她通过今日新闻鲜少的帮助,极其快速的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恍惚,望着那个笑颜如花的自己,微微叹了口气:“江芙还活着,死的是江意。”
内心的五味陈杂在这种时候竟然莫名的消散了,活人看着自己的墓碑,除了有些叹息之外,再无其他。
江意绕到后面,将白日里下葬的新鲜墓盒给掰撬开了,是的,她有备而来,从江家的工具箱里拿了一把螺丝刀。
拿着江家的工具来撬坟。
“江……江……江意,”左非担心江意还是跟上来了,乍一见江意蹲在地上撬坟,吓得三魂六魄都散开了。
江意有些无奈,心想:小孩儿就是麻烦。
“来了?来了那就过来帮帮我呗!”
左非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盯着江意的目光跟看鬼一样。
“你疯了?挖人家的坟?”
我挖我自己的坟,当然,这话江意也没敢说。
“你再墨迹,一会儿管理员上来抓我们,我们都得出名。”
左非还是不敢,江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伸手推开诺重的石盖,看了眼里面的衣冠冢,一套她平时穿的工作服,还有一枚婚戒。
江意看着,微微发愣。
但仅是少片刻功夫,她伸手将工作服上的铭牌和徽章取了下来,而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根头绳放了进去。
她将江芙的东西拿走,放上了江意的物品。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左非死死的立在不远处看着江意,一动不动。
直到江意花大力气将石碑合上,伸手拉过他的手腕转头就跑。
她才幡然醒悟。
直到上车,江意才喘息着停下来。
左非坐在车里,浑身都是软的。
颤颤巍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不是江意,对不对?”
“那你觉得我是谁?”江意含笑望向他。
“你是江芙。”左非盯着江意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看穿。
江意仍旧巧笑嫣然看着她:“我是江芙我为什么要来挖自己的坟呢?我不该是躺在自己的坟里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穿越了?没事儿多看书多看报少看小说多睡觉。”
江意不轻不重的话语稳稳飘过。
倏然,身后有一道车灯打过来。
江意摁着左非的头躲了下去,她透过挡风玻璃望过去,见到的是那辆3456。
傅奚亭?
他来干什么?
江意心中警觉猛起。
左非想顺着江意的目光望过去,却被江意一把摁住了脑袋:“我们走吧!”
江意话语急切,远没了刚刚与左非交谈时的四平八稳。
傅奚亭跟左非的段位完全不再一个级别上。
她在左非跟前能游刃有余,在傅奚亭跟前不见得。
午夜的墓地里,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傅奚亭跟方池行至江芙墓碑前。
男人盯着照片中的江芙。
垂在身旁的手微微紧了紧。
“先生?开吗?”方池望着傅奚亭,语气有些飘忽。
“开吧!”
方池会意,伸手撬开江芙的墓,刚一打开,便看见了江芙的衣物。
傅奚亭缓缓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绿宝石放了进去。
望着江芙的衣冠冢,略微有些失神。
无言无语的盯着,叫人发慌。
“走吧!”
傅奚亭撑着膝盖起身,只是刚一起身,就看到石盖旁边的痕迹:“方池,你来看看。”
方池目光移过去,有些惊讶:“是不是墓地的工作人员动作太大?”
“应该不会有人跟我们一样三更半夜的来撬坟吧!”
真要是这样,这江判也挺惨的,死了都有一波又一波的人来撬坟。
傅奚亭额头的青筋抽了抽。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吧!”
人都死了,大家也都安心了,在撬坟有什么意义?
.......
江南苑门口,左非将车停下,望着江意的目光仍旧带着怀疑。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不能,”江意语气平平:“因为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的事情,就像你看见我被同学们欺负也不说一样,我始终相信你不是不想说出真相,而是处于某些事情不能说出来。”
江意想玩儿左非,轻而易举。
此时的她,目光盯着左非,让他遁无可遁,逃无可逃。
“我很抱歉,”左非仍旧是选择沉默。
江意牵了牵唇角:“谢谢你今晚陪我出去。”
“如果可以————,”她试探性的开口,望着左非,有那么点绿茶的意思。
左非缓缓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
.......
翌日,首都大学辩论赛报名的消息一出来,学校炸了。
人人都在议论纷纷。
高等学府不缺大佬,但也不见得没有菜鸟。
比如——江意。
大家看到江意名字的时候无形中惊讶了一把。
“她是来干嘛的?凑人数的?”
“一个艺术生来打辩论赛?跟人家聊钢琴几级?聊贝多芬?”
“真是好笑,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
交谈声此起彼伏响起,人群外也有人为江意打抱不平:“大家还是不要狗眼看人低了,人家最近在课堂上很得老师青睐。”
“那也改变不了她当初出丑闻的事儿啊,都订婚了还出去瞎搞,也不知道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62:你没脸你出去啊
风光霁月的男人送到江意跟前她不珍惜,还出去乱搞。
傅奚亭是多少首都女人的梦想?
江意却把她们的梦想踩在脚底下践踏。
众人对她的厌恶,已然不是简单的言语可以诉说的了。
愤愤不平的大多是女生,客观称述事实的大多是男生。
有人听到这句话,开口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人的权利,读了几十年书都白读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都崇尚自由,发生在别人身上了就想道德绑架?你们也还挺有意思。”
“算了,有些人是叫不醒的,”身边有人拉了拉他的手,男生的不屑声才止住。
女生嘁了声,仍旧是不屑:“那大家就看看咯,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辩论赛都是现场直播的,总不能还带着亲爹妈上场帮她吧!”
首都大学里人人都知晓江意是江家人。
也都知道,江意的爸爸是个什么存在。
江思这些年为了在学校里搞臭江意的名声下了不少功夫。
而显然,她这些功夫都没白下。
江意到学校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
刚一走进教室就感受到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而她完全不动于衷。
“还有脸来啊?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
教室里,一道冷嘲热讽的嗓音响起。
江意冷幽幽的目光朝女生飘过去。
“我出名了跟我有没有脸来学校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规矩是你定的?”
“不是我定的,我要是你,我就没脸来,”女生仍旧不放过她。
江意冷笑:“你没脸你出去啊,跟你妈说什么。”
噗嗤———不知道谁没忍住笑出了声,教室的末尾还有人很带头鼓掌。
一瞬间,掌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江意余光看了眼带头鼓掌的人,不是左非是谁?
“你们少来,一个风气不正的人站在这种高等学府里面你们不觉得是耻辱吗?”
江意似乎懒得把这人放在眼里,一步步的抬脚往台阶上去,而后漫不经心的开怼:“高等学府也是高等人群铸造出来的,而一个高等人是不会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去伤害别人的,同学,素质高的人是去寻求真相,唯有低素质的人才会听风就是雨,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这种小喽啰,她从不放在眼里,随手一掐不就是一个?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江意坐在椅子上,望着不服气的女孩子勾了勾唇角:“那你看着。”
她上辈子没有任何人的帮助靠着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现如今、手握着江家,背靠着傅奚亭,只要她运用得当,在上高位轻而易举。
周五,首都高校辩论赛开场,三十余所一等高校同步进行,再由各搞笑整理出第一名。
江意对这个流程不能再熟悉了,毕竟,她上辈子之所以能出众也是因为这条路。
先从院系选出第一名,然后各院系第一名开始抽签选号,才进行pk。
无疑,艺术系的第一名稳稳的落在江意的身上。
榜单公布出来时,学校论坛里都炸锅了。
而身为当事人的江意,此时————坐在豫园的客厅里。
半小时前,方池将她接过来了。
江意盯着跟前的二房。
在反观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傅奚亭,男人周身那骨子随意淡然的姿态给人无限压力。
江意以为,凭着他们那天晚上的争吵,此时必然已经过去了。
但未曾想到————傅奚亭言出必行。
“傅先生————,”江邶颤颤巍巍开口。
望着傅奚亭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恳求。
试图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不用下跪。
傅奚亭俯身在茶几的烟灰缸上点了点烟灰,漫不经心的恩了声:“你说。”
“如果可以,我希望——————。”
“希望什么?”傅奚亭云淡风轻的将她的话接过去。
江邶一愕。
只听傅奚亭要笑不笑的开口:“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是,”江邶语气飘忽。
傅奚亭看了眼坐在边儿上一眼不发的江意,语气略微带着半分宠溺:“意意觉得呢?”
江意愕然,被着声突如其来的意意弄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盯着傅奚亭的目光带着些许迷惑。
装?谁不会?
“我听傅先生的。”
傅奚亭想将她拉上来跟二房做斗争。
那么必然,她要给二房营造出一种她是被迫且不敢言的形象。
傅奚亭怎么会没看出来江意的小心思。
男人抬手抽了口烟,那只美短跳到他的膝盖上,手脚比齐的蹲在沙发上望着二房一家。
似乎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我时间不多,江先生尽快。”
软刀子进去最伤人,傅奚亭的话没有任何强制性的刁难,但每一句话都不让人无法反驳。
江思此时,敢怒不敢言,盯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意,眼眸都快能滴出水儿来。
虽心有不甘,但迫于江邶的警告,她只能缓缓的跪下去。
薄唇微颤,似是费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姐姐、对不起。”
江意闻言,低垂眸掸了掸手指甲,略微歪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思。
没有任何言语,但浑身都透露着就这样的意思?
江意难得的往傅奚亭的身边挪了挪,手臂越过他的身体提起了美短的后脖颈,提溜到了自己的怀里。
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方池看着江意,后背冷汗涔涔,就觉得眼前这姑娘心思太深沉,全然不像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她的言行,她的举止,都在恰到好处的压着别人。
“为什么道歉?因何道歉?”江意过了良久才问出这番话,可此时,江思已经跪了三五分钟了。
跪老祖宗也就磕三个头的功夫,她跪江思这个时间磕三十个头都不止了。
“江意———,”江思忍无可忍,刚刚的隐忍在瞬间就迸发了。
“你看——,”江意的目光落到傅奚亭的身上。
一脸的我就知道。
少女白皙的面庞带着点娇滴滴的撒娇,一双灵动的眸子bilibili的闪着,跟只小狐狸似的。
傅奚亭一转眸望向她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
63:傅先生不觉得自己很变态吗?
江意很聪明。
与人搏斗知进退,与人动手不留情。
看碟下菜,在国际谈判场上也能临危不惧。
这些点,无疑都是傅奚亭之前未曾想过的。
一个女大学生,未经历世间的磋磨却能做到如此,极少见。
首都豪门世家的那些子女,有天资聪颖者,但天资聪颖者并不见得能有江意这般有手段。
傅奚亭欣赏她是因她少年老成,交谈无须太过费力。
“方池,请人出去。
傅奚亭语气冷冷淡淡,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江邶心头一震,刚想开口求情,只听傅奚亭又道:“通知吴副总,徐家的案子————。”
砰——徐之在旁一直隐忍不言,对江意是诸多不满,可对傅奚亭,她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听到傅奚亭这话,她想也没想直接跪下去。
膝盖碰到地板的是砸的一声响。
“傅先生高抬贵手。”
傅奚亭自上次将徐家人请过来之后就已经开始暗搓搓的对徐家下手了。
虽说徐家目前没什么产业跟傅奚亭挂钩的,可首都多的是人想跟东庭集团扯上一点关系,只要傅奚亭开口,徐家必然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之所以在江家能爬到大房的头上,全靠徐家的产业支撑着。
如果徐家垮了,江家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地方。
往后的利益和眼前的感受徐之选择了后者。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跪到而立之年的男人跟前,匍匐着,喘息着。
像极了一个无可奈何苟延残喘的人。
傅奚亭高深莫测的盯着徐之:“江夫人跪错人了。”
徐之一愕。
江意摸着美短的手一顿。
略微错愕的目光望向傅奚亭。
徐之百般隐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欺负了十几年的人突然有天爬到自己头上来了,那种挫败感让她有一瞬间的难以接受。
即便如此,她还是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的膝盖调转了一个方向。
跪到了江意跟前。
“意意,这件事情确实是二婶过分了,二婶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江意伸手拍了拍美短的脑袋,美短呲溜一下就跳走了。
江意凝着徐之:“二婶今天当着傅先生的面道歉,傅先生不再的时候还是得报复我,你我心知肚明,这些年你压榨我,压榨我妈,无非就是看在我们家素质高而已,但我要告诉二婶一点的是,兔子急了也咬人,二婶竟然想要道歉,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江意高傲的视线缓缓的落到徐之身上。
伸手抄起傅奚亭跟前的烟灰缸砸在了徐之跟前,砰的一声散开了花。
屋子里的人都为之一震。
方池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素馨,未曾见过江意心狠手辣时的模样。
见她干脆利落的扬手砸东西,吓得一惊。
“跪吧!”江意如同高不可攀的死神,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傲慢。
“什么?”徐之愣住了。
“听不懂吗?原谅你可以,跪玻璃渣吧!不然我怎么能确定你是诚心道歉呢?”
江思见此,满腔愤怒:“你这是在刻意为难我们。”
“你才看出来吗?”江意反问。
目光凝了眼傅奚亭:“傅先生给我的底气,让我有这个资本,你想反抗也不是不行。”
傅奚亭夹着烟的手一顿,心想,这小姑娘心思还不是一般的重,这种时候都拉他下水背锅?
砸他的烟灰缸让他没地方点烟灰就算了,还让他背锅?
江意敢怒不敢言。
徐之看着眼前的烟灰缸,颤颤巍巍的不敢动。
一旁,方池见傅奚亭手中的烟灰要掉下来了,伸手递了另一个烟灰缸给他。
男人伸手接过,一手拿着烟灰缸一手轻点烟灰:“这个烟灰缸两百七十万,江夫人跪一跪,也不亏。”
江意:........
傅奚亭的话就是最后的命令,徐之哆哆嗦嗦的移动着膝盖。
跪到了那堆玻璃渣上。
玻璃片扎进头肉里的声音清晰可闻。
素馨不敢看,微微侧开眼眸。
徐之脸色煞白,隐忍着不敢吱声。
本是坐在沙发上的江意缓缓起身,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拨至脑后,行至徐之跟前,一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将虚跪着的徐之狠狠的压了下去。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江意警告声:“二婶,你记住了,今天的痛只是开始。”
“二十一年,你用在我跟我妈手中的手段我都会还给你的,来日方长,不急,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放过你。”
江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微微直起身。
坐在沙发上的傅奚亭目光紧紧的盯着江意。
似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一抹浅浅的难以隐藏的笑意。
那抹笑意,带着几分欣赏之意。
“妈妈,”江思吓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扶徐之。
江邶站在后面,不忍直视,微微闭眸。
血腥味在屋子里散开。
傅奚亭开了金口:“素馨,把窗子打开透透气。”
“方池,送人江家人下去。”
.....
方池将人送到院落里,望着江邶一家人开口警告:“江先生还是好好管管自己的老婆孩子,只要江意小姐是先生的未婚妻,先生就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打他的脸。”
“这件事情只是个警告。”
.......
屋内。
傅奚亭抽完最后一口烟,将手中的烟蒂狠狠的摁进烟灰缸里。
望着江意,薄唇轻启:“两百七十万。”
江意:......“所以呢?”
男人稳稳当当的甩出一个字:“赔。”
江意一愕,两百七十万对于以前的她来说可能是小数目,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比天价。
一想到她上辈子醒辛辛苦苦的挣了那么多钱都没时间去花,她就开始郁闷了。
穷光蛋一个还赔钱?
“你把我拿去卖了吧!”
素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反正我没钱。”
“没钱就挣,”傅奚亭道。
江意:..........
“东庭下周有个国外收购案,我给你开佣金。”
“多少?”
“一个烟灰缸。”
江意:...........
“傅先生,两百七十万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套房,对于你而言就是个烟灰缸,你不觉得自己很变态吗?”
?
?傅奚亭:虽然我怀疑你,但是我还是护着你的
?
江意:我可真是谢谢你全家
?
????
64:年纪不大,脑子倒是挺利索
“江小姐没听过一句话吗?高处的人是看不见底下的蝼蚁的,亿万富翁是理解不了平民的生活的。”
傅奚亭夹着烟轻飘飘的扔出这么一句话。
让江意望着傅奚亭的目光都有些恍惚,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帝王之位的人看不见底下的那些蝼蚁。
江意的错愕与恍惚让傅奚亭抓在了眼里。
“在想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追问而来。
江意幡然回神,无所谓开腔:“没什么。”
她当然不会告诉傅奚亭她想起了自己的死。
“傅先生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了。”
江意着急要走。
而显然,傅奚亭与她的想法恰好相反,男人伸手从伸手拿了份文件出来:“江小姐不准备看看?”
“不了,傅先生的提议我不准备接受,”她不知道傅奚亭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人现在对她的浑身上下都感兴趣。
“两百七十万,江小姐不准备还了?”
江意淡淡笑了声:“傅先生可能不知道。”
“恩?”男人眉头轻挑。
“我这人,不要脸,”言外之意,欠着就欠着吧。
“我相信傅先生也不会到处说我欠你二百七十万的,毕竟——傅先生比我要脸。”
傅奚亭:........
素馨低垂首,想笑但是又不敢太猖狂。
这小太太古灵精怪的。
“出尔反尔?那我只能在江川手上扣了。”
江川跟傅奚亭在工作上有所往来,且这往来,还不是一般的。
傅奚亭要真是因为这个事情让江川怎样,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江意盯着傅奚亭的目光有些不善:“说实在的,我不能理解傅先生这种心理。”
傅奚亭微微侧眸:“什么心理?”
江意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犯贱心理。”
“傅先生明明瞧不起我,看不上我,却还疯狂的想把我摁在你身边,说你跟江家是利益往来。可你却在挑拨江家内部矛盾,傅先生,我道行浅,玩儿不过你,你别搞我。”
江意抚了抚身上的裙摆,正准备拿起书包走人。
只听傅奚亭漫不经心的冷笑了声:“道行浅的人,可看不出来这些。”
“江小姐,挣扎与你而言,是无用的。”
江意就是傅奚亭手中的小白兔,开心的时候,放出去野。
不开心的时候拿根绳子栓起来。
“这就是傅先生的不对了,明明没有选择的事情你却还让我做选择,想让天底下的人都觉得你是大善人?”
傅奚亭的目光流转在江意身上,连眨眼之间都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个面部表情。
那种似查探似是怀疑的目光将江意看的背脊骨发凉。
她以为如傅奚亭这样玩弄人心的高手最起码会将一切捏在掌心,未到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不会言语出来。
可这日,傅奚亭反其道而行。
他仍旧是点了根烟,随手将打火机扔在茶几上。
前来打扫玻璃碎片的佣人蹲在跟前。
“江小姐与我认识的某位很像。”
他先是呢喃开口。
像是陈述,而后又似问非问:“江芙,认识吗?”
江意的心脏似乎是被傅奚亭抓在了掌心,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故作镇定:“不认识,才奇怪吧?”
“哦?”男人伸手点了点烟灰,眉头微微挑起。
“国际高级军事谈判官江芙,我想每一个首都大学的学子都知道她的存在,傅先生说我像她,难不成对她芳心暗许?”
江意回答了傅奚亭的问题,且还将问题抛给了她。
倏然,傅奚亭因为江意的这句芳心暗许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紧。
江意将他细微的动作收进眼里。
凝着他的眸微微弯了弯。
而停在傅奚亭跟前收拾的佣人听到这句话时,手中的动作明显一顿。
“先生,小太太的母亲来了。”
方池接到门口电话,上来告知此事,江意听到时,微微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伊恬会上来。
傅奚亭的目光落在江意身上,温温淡淡开腔:“送小太太下去。”
江意本就不想在豫园多待,眼见傅奚亭放人了,怎有不走的道理。
行至院落,方池追上来:“小太太。”
“这是先生让我给你的东西。”
他将手中的袋子递过来,江意疑惑接过,低头看去。
牛皮纸袋里装的是刚刚破碎的玻璃渣。
“先生说,这笔钱太太要是没有,他自然是有办法拿出来的。”
江意心中冷笑不止。
望着方池道:“给也行,让傅先生证明这个烟灰缸确实价值两百七十万,刷卡凭证或者消费记录我都认。”
........
“要什么?”
傅奚亭刚低头翻开文件,听到方池这句话,愣了一下。
方池有些讪讪的开口:“小太太说,让先生证明这个烟灰缸确实价值两百七十万,刷卡凭证或者消费记录她都认。”
“年纪不大,脑子倒是挺利索的。”
这个烟灰缸,是若干年前一个朋友送的,曾开玩笑说价值两百七十万。
也就说了这么一嘴,傅奚亭就记下来了,今儿随口蹦出来。
没想到,江意的脑子还是挺灵光。
呵————男人冷笑了声。
“去,让关青弄张凭证来送给她,我到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认。”
江意跟伊恬回家,一路上,伊恬开车都未曾言语。
按照以往跟她的相处方式来看,她必然是想说什么但又没有找到好的言语。
“意意、二叔一家今天给你下跪了?”
“是,”江意稳稳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只会让二叔一家永远无休止的针对我们?”
伊恬的这种想法,江意是不敢苟同的,恶人不考虑自己应得的报应就算了,怎么好人还反思自己来了?
“妈妈忍了这么多年,她放过我们了吗?”江意微微侧眸望向正在开车的伊恬,语气平稳但却极有压迫性。
“我们忍让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因此感谢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忍让呢?难道坏人做错了事情可以不用付出代价吗?难道我们就活该吃亏吗?”
砰——————伊恬的车子刚刚驶进江南苑江家的地界,一个什么动词直接砸到了车窗上。
65:这不是个好兆头
伊恬一脚刹车下去,整个院落里都响起了刺耳声。
江意定睛看过去,就见江思怒火冲天地站在院子里。
而她身后,江家的玻璃全都破碎了。
玻璃咋掉落在地上碎得稀巴烂。
江思显然是刚刚从豫园下来不服,直接找上门来报复了
万幸的是伊恬的车速不够快,否则江思那一苹果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江思满面怒容地站在院子里。
盯着她们母女俩的目光恨不得能杀了他们。
江意愣了一下,猛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意意————,”伊恬想拉住她,没拉住。
江意下车,捡起地上的苹果,想也不想,直接冲着江意砸过去,苹果砸在她的脑门儿上,砸得江思猛的倒退几步。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作威作福,果不其然。”
“江意,我要杀了你。”
江思咆哮着,叫嚣着。
江意冷笑了声,三五步上前一把掐住江思的喉咙。
“杀了我?你还不清楚吗?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到我跟前来叫嚣?砸玻璃砸得欢快?怎么?今天的玻璃没跪爽是不是?”
“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江思挣扎着望着江意。
“你敢把我怎么样?”江意冷冷发问。
“我会杀了你。”
江思想也不想猛地掏出身上的刀子狠狠地刺向江意。
“意意,”伊恬刚下车就见江思如此,吓得三魂六魄都离家出走了。
哗啦————江意的身子猛地被人拉开。
她向后望去,怎么也没想到方池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身后。
江思一见到方池,整个人都吓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江家会见到傅奚亭的人。
“江小姐还真是好样的,进门一个样,出门一个样。”
“在豫园的唯唯诺诺乖乖巧巧勇于认错感情全是装的,转个身就张牙舞爪地恨不得弄死江意,你说……傅先生要是知道了,会如何?”
方池盯着江思的目光不友善,连带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冷冷的鄙夷。
比起江思这样的心机婊,他还是欣赏江意这种干脆利落有脾气的人。
只是,这个世界上,狼王总是孤独者。
方池的目光望向身后的屋子,只见落地窗的玻璃以及阳台玻璃全部都碎得稀巴烂。
不用想都知道是江思的手笔。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当面认错,背地里却过来报复人家江小姐的家风还真是不错,砸人屋子?让人家晚上没睡觉的地方?江小姐还真是好样的。”
江思这会儿颤颤巍巍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刚有多嚣张跋扈此时就有多颤抖。
“小太太没事吧?”方池的目光这才落到江意身上。
江意微微摇了摇头。
方池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
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年纪不大,心还挺狠,一家人都动刀子了,就江小姐这本事,一般人怕是不敢娶的吧!”
方池想也没想,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被江意摁了下去:“没必要,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儿,我自己解决。”
方池一愣,但随即想到江意的手段似乎不比一般人差,他终究是将手机放回去了。
闹这么一出,方池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解决完了眼前事儿,直到江川回来他才离开。
回到东庭集团的时候,傅奚亭刚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
见方池回来疑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
“东西送到了?”男人淡淡袅袅的语气响起。
方池愣了一下。
他呆住了,彻底地呆住了。
呆若木鸡地站在傅奚亭眼前。
傅奚亭本是翻开文件夹的动作因为方池的呆愣停住了,望着他疑惑开口:“怎么?”
方池:“我……忘了。”
傅奚亭目光微微凛。
带着几分不悦。
方池赶紧开口解释:“我刚到江家院子里,便见江家二房在对小太太动手,江思那丫头猖狂得不行,将小太太家的落地窗玻璃全都砸得稀巴烂,且还掏出了刀子,我去时正好撞上,解决完了这个事情就把正事儿给忘了。”
方池越说越没底气。
傅奚亭最忌讳的便是自己人主次不分,没有眼见力。
曾几何时,东庭集团副总出去谈工作的路上因为帮助了一个走丢的小孩而错失几个亿大单,傅奚亭的怒火连烧了几日几夜都不停歇。
方池之所以越说越战战兢兢是因为想起了那次的事情。
他怕自己触了龙威。
从而受惩罚。
但显然,他低估了江意在傅奚亭心目中的位置。
他这日,没有责怪没有怒火,有的仅仅是满脸不悦以及语气中的杀意:“动了刀子?”
方池略微点头:“是。”
傅奚亭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文件丢在桌面上,男人挺拔的背脊缓缓地移到窗边,微微眯着眼,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
阳光照耀着高楼大厦的玻璃窗外时反射出凌凌波光,这种事情,他不该有多余的情绪的。
可此时,他竟然对江意的事情起了波澜。
刚刚那一瞬间而起的怒火此时被压制下来了。
他不关心江意此时的情况,反而问:“在查吗?”
方池默了默,最近他们因为调查江意的事情从国内到国外均不曾放过,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白费了许多人力物力。
他当然知晓自家先生的意思,身边不能留一个不清不白的人。
可江意,不算不清白。
“没查到,”方池叹了口气。
傅奚亭垂在身旁的指尖微微一勾。
此时此刻的傅奚亭要分清楚,他对江意的那种关注已经超越了他对平常人的关注。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段时间江家的人际关系被他们里里外外地翻了个底朝天谁也没能查出来江意的性格为何突然之间就转变了?
方池想了想,开口劝道:“会不会是这么多年被压迫久了,压迫到逆反心理出来了?”
除此之外,在无其他的解释。
“毕竟,二房压了他们几十年。”
“这个说法未免太牵强,我只信我眼睛看到的,”一个人即便是突然性格转变,那也不该像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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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你不是江意
江家别墅里江意看着眼前的惨况,有些无奈。
她伸手抖了抖沙发上的毯子,玻璃渣哗哗哗地淌下来。
“意意,你放着妈妈来吧!”
伊恬轻声细语地开口。
江意上辈子本就不是那种娇惯出来的大小姐,生活中也没那么白痴,她抖了抖毯子,拿起扫把将上面的玻璃渣清理了番。
“意意,”伊恬再道。
“您打电话让人来把玻璃安了吧,我跟阿姨收拾一下,免得晚上下雨,”江意话语很平静。
没有那么多情绪可言,事情发生了就该解决的事情,而不是一个劲地在这悲春伤秋。
伊恬的所有情绪取决于江意的情绪,她像极了一个害怕失去孩子的惊弓之鸟,更像极了一个害怕失去女儿的母亲,而江意的本质与她前几十年的人生是截然相反的,她没有过多的依恋情绪。
从小因为父母是医生,她更多的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人生成长之路就是在不断地突破自己。
伊恬呢?她太小心翼翼了。
“我——,”伊恬欲言又止。
江意微微叹气:“我很好,也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妈妈,一味地忍让只会让那些坏人更加的得寸进尺,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自己的脾气性格,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们不做出一点表示出来,江思只会觉得我们很好欺负。”
“傅奚亭不可能一直护着我们。”
“你会觉得妈妈很没用吗?”
江意一谔,她没资格觉得伊恬没用,她不配。
她缓缓摇头:“不会,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妈妈。”
占了别人的位置还嫌弃别人父母这种事情江意做不出来,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地护着她们。
这夜,江川跟江则回来时,屋子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江意带着佣人将玻璃渣倒出去时恰好见父子二人回来。
“怎么了这是?”江川接过江意手中的垃圾袋。
江则脚步极快的进了屋子。
“江思把家里的玻璃都砸了。”
“她又发什么疯?你收拾她了吗?”江川怒目圆睁问。
江意点了点头:“收拾了,但她那人不长记性。”
“不长记性就多收拾两次,专拣软柿子捏,到我跟前来蹦跶,老子劈掉她的狗头。”
江川怒火直冲,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那么几分粗暴,江意悠悠的望向他,他才反应过来,似无奈似叹息的道了这么一句:“妈妈性格软,你可以硬气起来。”
江意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江川跟江则他们母女二人不招惹,偏偏伊恬跟江意成了他们侵犯的对象。
所以……他们是江川口中的软柿子?
“我知道的。”
江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进去吧!”
徐之的膝盖算是半废了,玻璃渣插进骨头里,即便是取出来了,每逢下雨天只怕都会疼痛难耐。
而这一切,来自江意的手笔。
多亏了她的功劳,徐之才能得到如此殊荣。
翌日,首都大学宿舍。
江思刚一走进去就听见舍友们议论纷纷,见她来,有人叫唤:“江思,你可来了。”
江思疑惑不解:“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系里都炸了,江意拿了全系辩论赛第一。”
江思愣住了,盯着舍友的目光泛滥着不可置信:“你在开玩笑吧?江意能拿第一?我们系那么多牛人难道都没参加?”
“不不不,那么多牛人都参加了,江意仍旧拿了第一,这才是我们惊讶的地方,而且全程都有老师和同学在,她在辩论场上怼得大家哑口无言,这是无法作假的。”
“系冠军完了就是全校比赛,校赛要是拿了第一就是整个首都高等首府的对决,然后是国际辩论赛,江意要是能走到国际就有意思了。”
啪————江思把书包往床上一丢:“她要是能走进国际,我不姓江。”
“你怎么这样啊,江意是你家人,人家不论好坏你不该全都支持吗?”
“我跟她合不来,”江思现在都懒得装了。
她现在恨不得能撕了江意都是好的,还给她上演什么姐妹情深?那可真是开玩笑。
“你这样…………,”还有人想说什么。
身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胳膊。
示意她别说了。
中午,江意一个人坐在食堂吃饭。
身边人的目光频频落到她身上来,她不以为意,权当没看见。
“我听说江思昨天把你家玻璃砸了?”
对面,一道突兀的男声传来。
江意抬眸望去,就见左非坐在自己跟前。
她眨了眨眼,嗯了声。
“辩论赛的事情准备好了吗?他们说国际关系系有人很厉害。”
“他们说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江意笑悠悠问。
每每见到左非,她有一种见到傻小子的感觉。
这傻不愣登的样子莫名让人心情愉悦。
“不是,我是建筑系的。”
“画楼的?”江意托着下巴望着他。
“是。”
“我的梦想是有一座城堡,然后在它的周围种满芍药,”江意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微微叹了口气。
上辈子住在家属大院,都是高楼,后来参加工作自己虽然经济能力足够但却没了时间去打理这些。
这辈子重生在江意身上,江家住在首都有名的富人区,院子不小,可她身边的妖怪鬼怪不断,哪有心思去整这些?每天只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不被送去生物研究所搞研究。
左非有些疑惑:“为什么是芍药?”
江意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它有野性,不似牡丹端庄,不似玫瑰娇气,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左非望着江意的目光越来越疑惑了,他比任何人都肯定,眼前的江意不是江意,可不是江意到底是谁?
那个曾经唯唯诺诺需要人护着的小姑娘到底去哪里了?
眼前的江意又到底是谁。
“你不是江意吧!”
“我不是江意,那我是谁?”
“江意抑郁症自杀的之前跟我聊了很多,许多不能告知父母的话她曾经都跟我说过,所以……你不是她。”
左非的话是带着肯定性的陈述而非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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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这年头大家都不要脸的吗?
如果说了解,那么左非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意的人。
江意有许多不能言语的话都会跟他说。
伊恬虽然身为她的母亲,但给她的感觉始终太多压抑。
这些年,她越来越沉默寡言不是没有伊恬的关系。
可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江意,在此时此刻,却散发着万丈光芒,令人移不开眼。
江意知晓左非知道很多,或许他知道的,胜过所有人。
可有何用呢?
知道那么多的人都没能留住她的命。
左非坚定的目光落在江意身上,似乎想用目光剖开她。
可江意呢?
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将一切都告诉你,然而还是没有逃过自杀的命运。”
左非坚定的目光有了寸寸皲裂,不得不说,江意的手段还是很高超的。
她明知左非会怀疑她,却还将左非往这条路上引,引着他跳进坑里,引着他钻进这个圈套。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那么平常而又那么不平常。
“你说你了解我?你了解的是真实的我,还是你所臆想出来的那个我?左非,我们是朋友吗?”
江意语气很平静,平静的毫无波澜。
但和毫无波澜的话语却能让左非一颗心疯狂地颤抖。
“你觉得我们是吗?”
江意将手中的筷子不急不缓的搁在盘子上:“以前不提,但现在,如果你想跟我做朋友,得加油了。”
哗啦,左非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咯嘣断了。
江意说完,收走了餐盘就走了。
徒留左非一个人坐在原地。
整个下午的课堂上,江意一直在被人打量,大概是谁都没想到。
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女孩子终有一天也能成为这样一个有底气的控谋者。
改变?
兴许是吧!
但这种改变无疑是稀奇的。
下午四点半,江意走出首都大学校门,刚一拐弯就看见方池靠在车边抽烟,一身黑色短袖在身,到显得整个人有几分干练。
江意见到人的一瞬间,想都没想转身就走。
而方池,好巧不巧的,恰好就看见了那么一抹身影,先是一愣,在而后是拔腿追上来。
江意逐渐加快的步伐与方池逐渐狂奔的脚步成了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
“小太太,”搁着三五米远,方池这一声高喝,让一众走过路过的学子们纷纷驻足观望,似疑惑似惊讶的目光落在这个刚刚出名的女孩子身上。
有人拿出手机疯狂拍照。
江意脚步微停,转身望着方池,要笑不笑开腔:“你这一喊,我不出名也难。”
“小太太要是不跑,我也不会喊,”方池这个练家子跟着江意的步伐还有些喘,总觉得江意似乎也是有功底的人。
不然一个女孩子,脚程怎么会这么快?
“我为什么会跑,你心里没数吗?”
方池:…………有数,但也不能承认啊!不然成什么了?
“这,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小太太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这话说得,我也不太想去,你也不要为难我了,”不为难他就要为难自己?
不不不,在江意的人生字典里,向来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么贫道道友一起死。
方池:…………
“我先走了,”江意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方池三五步追上来:“小太太,我们就是一打工人,要是没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傅董不会让我们好过的,看在我们认识许久的份儿上,您高抬贵手帮个忙?”
方池苦口婆心循循善诱,明知道江意是个头铁且油盐不进的性格。
他这会儿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想让她帮个忙了。
“方池,你一打工人还有工资拿,我一没工资二没好处还得时不时地送到傅奚亭这个无情的资本家跟前去让他磋磨,我比你惨呐!”
比惨?
谁不会?
江意这一招,愣生生的给方池整不会了。
还真没见到这样的人。
方池是哭惨,江意是真惨,惨不忍睹的惨。
不用比,直接就赢。
“小太太要是不去,先生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回去也是挨骂,干脆我跟着小太太好了,还能避免挨骂。”
江意:……这年头大家都不要脸了?
这么猖狂的嘛?
十分钟后。
江意拉开车门上车,刚弯身想钻进去就见傅奚亭靠在座子上微弯着唇角浅笑望着她。
一条腿已经进去了的江意想也不想,转身就要下车。
傅奚亭见此,伸手一拉,将她拉到了怀里。
霎时。
车厢里的气氛格外静谧。
江意仰头望着傅奚亭,眉眼间的疑惑层层铺开:“傅先生最近频繁的见我,难道是对我有意思?”
傅奚亭讳莫如深地睨着江意:“我对我的未婚妻有意思,触碰法律了?”
江意微微坐直身子,靠在座子上望着傅奚亭:“我一直以为,如同傅先生这般人,是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上心的,毕竟……搞事业的男人不需要女人。”
“江小姐道行还是浅了点,搞事业的男人不需要女人,但需要一个听话的妻子,”傅奚亭直言。
“傅先生的那只眼睛看出来我听话的?”
傅奚亭摸了根烟出来,缓缓地拢手点燃:“江小姐低估了男人征服欲。”
江意看见傅奚亭拢手点烟,弯弯细眉缓缓地拢在一起,上辈子身为谈判官,在谈判场上唇枪舌战的日子不少,以至于她的嗓子一向不好,闻到烟味就会格外难受。
而今日,当傅奚亭坐在她身旁点烟时,她似是惯性的伸手按下车窗,然后微微清了清嗓子。
倏然之间。
傅奚亭脑海中有什么身影一闪而过,近乎也是惯性地掐灭了指尖的烟,在而后,一瓶矿泉水放到了江意跟前。
她接过,倒了声谢。
“嗓子不舒服?”
“恩!”江意一边拧开矿泉水瓶一边回应。
拧了两下没拧开,傅奚亭伸手将矿泉水瓶接走,帮她拧开而后又递了回来。
“谢谢。”
“咽炎?”
听到这两个字,江意心中警觉性猛的拉高,曾几何时,她也是坐在这辆3456上,同傅奚亭说她闻不了烟味,是因咽炎。
江意稳了稳心神,喝了口水才漫不经心回应:“有点感冒。”
68: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应付人江意可谓是炉火纯青。
且不说她明知道傅奚亭对她诸多猜测。
呆在傅奚亭身边,她每天的头发都是一缕一缕地掉。
力秃大概也不远了。
“江思昨天去砸江家了?”
傅奚亭扯开了话题问了句人话。
江意错愕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疑惑。
一般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她都会思考一番,更何况这个人是傅奚亭。
江意目光微微凝了凝:“傅先生想说什么?”
“日常关心,江小姐每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诸多防范。”
“傅先生的九曲玲珑心我若是不防着,怕你把我卖了。”
江意倒也是不掩藏,总觉得傅奚亭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给卖了。
“江小姐不准备抱我大腿了?”他可没忘记,初次在江家老宅见面的时候,这小丫头一心想扒拉住自己。
这才过了几日,但是截然不同了。
“不知道傅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江意平铺直叙的话语喃喃开腔。
“你说。”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你见过母猪上树吗?”
噗嗤————开车的方池没忍住笑出了声,感受到傅奚亭近乎杀人的视线他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没忍住。”
“佛家有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傅奚亭:…………他是无间地狱不成?
下午五点半,车子停在东庭集团停车场。
江意慢慢悠悠地跟着傅奚亭进去,满脸被强迫的不情愿。
跨进东庭集团的模样就跟去上坟似的。
满面愁容。
“西班牙客户,重工机械集团,今晚的目标是以单价二十五万美元将机器谈下来,如果江小姐能将价格压到二十五万美元以下,烟灰缸不用赔了。”
办公室里,傅奚亭干脆利落的话语流淌而出,听到烟灰缸三个字,江意似是恍然大悟:“你稍等。”
她连忙拉开书包,掏掏掏的整了一阵儿,然后将一个水晶烟灰缸放在傅奚亭跟前,且还伸手指了指:“烟灰缸,还给你了,麻烦让我走,谢谢。”
方池:…………
关青:…………
傅奚亭:…………
方池跟关青对视一眼,看着傅董被气得铁青的脸,忍住笑,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低垂首的二人。
傅奚亭忍了忍,才忍住没有发脾气:“江小姐的烟灰缸哪里来的?”
“路边摊买的,花了我好多钱呢!”
“多少?”男人近乎咬牙切齿开口。
“二十七。”
“我的烟灰缸二百七十万。”
江意伸手拉上书包拉链,把书包往背上一甩:“你说二百七十万就二百七十万?你看我长得很像冤大头吗?差不多行了,本质不变你管它是水晶的还是玻璃的。”
江意这话,就差直接开口,烟灰缸而已,能抖烟灰就行了,别有那么多要求。
傅奚亭笑了,被气笑了,他伸手抠了抠领带,冷呵了声。
气得脑门儿嗡嗡响,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言语去反驳。
“晚餐我看江小姐也别吃了,我让人去茅坑里整点屎来,反正本质不变,江小姐别介意。”
江意:…………
“我不吃傅董家的饭,还是挺介意的。”
傅奚亭要笑不笑的呵了声:“是吗?”
“方池,发票递给江小姐让她掌掌眼。”
傅奚亭早知道江意会来这么一手肯定会直接让方池将发票掏出来了,还会给江意气他的机会。
方池慢悠悠地将发票递过去,江意垂眸看了眼,伸手想去扯方池手中的发票,却被方池眼疾手快地躲过去,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想撕了发票。
“死不认账还想毁坏证据?”傅奚亭可真是大开眼界啊!江意这不要脸的功夫简直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脸皮这么厚,应该去为国家做贡献,防弹衣缺你这种材料,”傅奚亭冷飕飕的话怼江意。
江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认识傅先生后,总觉得自己像是开启了新技能。”
不要脸的新技能?
傅奚亭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忍一忍的字眼,它傅奚亭混迹商场数余载,要是气死在了江意的手上,恐怕会被整个首都所耻笑。
啪……傅奚亭将手中的领带丢在椅子上:“赔钱还是抵债。”
“东庭集团要破产了?没人了?”
“我跟江小姐说句实话。”
傅奚亭端起杯子喝了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冷茶水,冷嗖嗖地望着江意。
江意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示意他说。
男人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无情的话:“老子不缺人,就想压榨你。”
江意:……这男人真特么是垃圾堆里出来的破烂货啊!以前还觉得傅奚亭虽有手段,但好歹是个绅士。
感情是她眼拙。
“傅董大概不知道,我有抑郁症。”
“是吗?”哐————傅奚亭猛地将杯子放在桌面上。
“我看你不像有抑郁症,牛逼症你倒是挺像的。”
江意:…………
七点,她坐在了谈判桌上。
对面的西班牙商人看到她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姿态都发出了质疑声。
江意见怪不怪地睨了一眼,指尖在电脑键盘上疯狂地游走着,不一会儿,在一个傅奚亭从未见过的不知名网站找到了数条花边新闻。
且花里胡哨还带图。
坐在她身后的关青看着屏幕微微红了眼,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都觉得耳根子躁得慌,江意倒是无所谓,心态四平八稳的跟个老手似的。
“二十三万?”江意稳稳开腔,标准的西班牙语腔调从嗓子间流淌出来时,傅奚亭整个神经都紧绷了。
就连关青亦是如此。
二人脑海中蹦出来的身影是同一人。
“不可能,”西班牙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西班牙语,愣了一下。
才坚定的开口拒绝。
“那你看看这个,”江意将电脑里的照片放到了大屏幕上。
整个一**照,西班牙商人裸着身子搂着一个女人拍的亲密照。
该漏的全漏了,不该漏的也全漏了。
“不答应?也行,这张图片我肯定会让你的下家也看到,到时候人家肯定不会给你二十三万了。”
关青听着江意的话,心里直感叹,这年头能找出一个比傅奚亭还手段龌龊的人不多了。
69:三十岁的老男人
关青这么多年,也就见证过傅奚亭一人的阴间手段。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美化他的形象。
他们最常用的手段,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挡住别人的出路,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让人选无可选。
关青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一众东庭集团的副总自然也发现了,他们看得江意的目光越来越欣喜,越来越惊奇,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宝藏似的。
如果东庭集团能得到一个如此的老板娘,更上一层楼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姑娘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不愧江则的女儿啊!”
“深藏不露,”有人跟着附和。
傅奚亭跟关青听着江意那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只觉得后脊骨发凉。
那吊儿郎当有带着几分丝滑的西班牙腔调,让他的脑海里频繁地闪现出某一个人的身影。
见鬼了?
不该,不该,二十一世纪,唯物主义者,要信马列不能信鬼神。
“你们z国有句话叫趁火打劫,贵公司现在不就是这在吗?”
江意悠悠的靠在座椅上,指尖拿着一支笔缓缓地摆了摆:“不不不,趁火打劫用在这里不合适。”
“我们这挺多也就是拦路打劫。”
关青:……这不比趁火打劫更过分吗?
“我要是不同意呢?”
江意云淡风轻开口,歪歪斜斜的身体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
“随意啊!反正……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
对方看着江意,就跟看着一个死不要脸的小赖皮似的。
“做人要讲道义,”对方说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江意冷笑了声:“那种稀罕物我可没有。”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又游走了一番,几张比刚刚更刺激的裸照又蹦出来了,还有他所谓女朋友的配文。
一张比一张精彩。
“来都来了,你就退一步,毕竟这种污照我也不好意思在放出去辣别人的眼睛,苦痛我就勉为其难的一个人承受了。”
傅奚亭:……
关青:得了便宜还卖乖?
z国人三大口头禅,来都来了,大过年的,他还小。
江意这是完全掌握到位啊?
“你威胁我?”
江意撑着下巴盯着他,娇滴滴开腔:“这都被你发现了呀!”
对方似是被气着了,险些翻白眼。
江意流利的西班牙语与对方耍嘴皮子极其干脆利落。
完全就是一副二流子的样子。
“休想,”对方已然气急败坏,盯着江意的目光不太友善。
江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反正是傅奚亭公司的案子,成不成的这个腹黑的男人都不会给她任何好处,人家都不同意了她还不赶紧走?
这不是傻逼吗?
江意说着,就站起来麻溜地收拾东西,对方见此,略微急切:“贵公司是不是该把照片删了?”
江意微微挑眉,手中动作一顿,学着他的模样甩出两个字:“管天管地还管起我来了。”
江西吭哧了声,转身就想走。
对方连忙起身:“我可以从你手中买照片?”
买照片?
傅奚亭那个抠逼是不会跟她谈钱的,即便为他整出了个把亿的业绩屁也没有一个。
但是照片卖出去了,钱是自己的呀!
“好呀!”江意来精神了。
她刚下说下一句话,傅奚亭温厚的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见她一颗跳动的心按了下去,男人沉稳的目光盯着对方:“我只接受我想要的结果,任何附加条件都该建立在我们是甲方乙方的关系上,关青,送客。”
江意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内心深处的怒骂声接连不断。
而傅奚亭的掌心落在她肩头,宛如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
“傅董,”对方急切开腔。
“您刚刚说的那个价格不可能,但是24万我们可以考虑。”
狗急乱叫?
傅奚亭看了眼江意,江意竟然懂了,慢悠悠开口:“好家伙,菜市场大妈都跟你似的,一点一点地还。”
“师出名门?”
“我未婚妻不同意贵方的观点,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了,就此作罢。”
傅奚亭擒着江意的胳膊从座子上提溜起来,正准备走,对方连连道好。
也算是谈成了。
出了会议室的大门,江意就将胳膊从傅奚亭的手中抽出来了。
“没事儿江小姐,背锅未婚妻,狗都得喊你一声大哥了。”
“江小姐吊儿郎当的谈判手段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如果东庭集团因此有所损失,这损失算谁的?”
江意前行的步伐一顿,不悦的目光落在傅奚亭身上,她江意上辈子坐到了全球第一的位置上,国际高级谈判官的名称更不是白来的。
傅奚亭可以侮辱她,但是不能怀疑她。
“怎么?”男人将江意目光中的变化莫测收进眼底。
“没怎么,就是在想我怎么这么倒霉。”
江意心想,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就如此吧!
她重来一次,应该是走上光明大道寻找自己的死因,而非处处防范束缚自己的手脚。
如果届时真的东窗事发,她咬死不认还有能奈她何?
“江小姐一扬手就是两百七十万,你这话让街边捡破烂的大爷大妈如何想?”
“大爷大妈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快乐生活,我没有。”
呵…………傅奚亭听出了江意话语中满满的控诉。
刚刚还龇牙咧嘴恨不得弄死别人的女人,现在一脸委屈地控诉他?
滑天下之大稽。
“与我何干?”傅奚亭冷冷反问。
江意抿了抿唇。
懒得言语。
办公室里,男人刚刚拉开椅子坐下去,关青拿着文件进来了。
看他欣喜的神情,无疑是签了。
“小太太太厉害了,东庭的几位副总都对您特别感兴趣。”
“是嘛?有年轻的帅哥哥吗?不要三十岁的老男人。”
三十岁的老男人,可不就是再说傅奚亭嘛?
傅奚亭翻着文件得手一顿,冷幽幽的目光落在江意身上,似是疑惑:“三十岁的老男人?”
江意歪了歪脑袋,默不作声,就等于承认了。
关青恨不得啪自己的嘴巴,签了就签了,瞎高兴个什么劲儿?
70:会不会就是江芙?
江意听见傅奚亭的这声询问,恩了声,点了点头:“三十岁的老男人。”
“江小姐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
“傅先生要是觉得我这句话重要,哪里都是重点,傅先生要是觉得我这句话不重要,哪里都不是重点。”
二人之间虽没有剑拔弩张的火气。
更甚至是江意说的话都是软糯糯的,像极了那种拿着软刀子的女人。
傅奚亭呢?
生平鲜少有人见到他发脾气,仇人找上门来挖他祖坟这人都能稳如泰山,更别提生气一说了。
傅奚亭将手中文件合上,递给关青,示意他出去。
“江小姐似乎没想过要跟我好好相处?”
“毕竟弃子要有弃子的自我修养,”江意悠悠开口。
说着,捞起沙发上的书包。
“江小姐就没想再挣扎一下?”
江意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这辈子只会对生养我的人挣扎。”
言外之意,傅奚亭一没生她,二没养她。
挣扎?
不了,有那闲工夫她不如去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江意背起书包,准备离开,傅奚亭站在办公桌后面凝着她。
“去哪儿?”
“回家,”江意头也不会开腔。
“不准备吃饭?”
“算了,胃不好,吃别人家的饭不消化。”
傅奚亭也不回应她,短促的哦了一声。
不疾不徐的拉开椅子继续坐下去,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指尖起起落落,望着门口的方向擒着一点极淡的浅笑。
五——
四——
三——
二.
一.
电梯门开,江意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
直奔傅奚亭办公室:“什么意思?”
男人有模有样的学着她歪了歪脑袋:“忘记告诉你了,东庭集团的每个电梯都有梯禁,没卡,你下不去。”
江意:........
“整这么严?你是怕仇人上来?”
傅奚亭擒着高深莫测的笑睨着江意:“不如换个说法,我是怕某些人跑得快。”
莫名的,江意后脊骨有些发凉。
男人温温淡淡的人话语让江意想起了她许久之前听的一个段子。
09年年末,傅奚亭手中一个副总出卖公司机密文件,被请上顶楼喝茶,喝茶时,心肌梗塞错过最佳抢救时时间死在了电梯里。
事后家属闹得满天飞,傅奚亭配合一切调查,最终还通过法律让检察院没收了副总的家产,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良好公民,可江意知道,这其中的一切,都是傅奚亭在操控。
怕某些人跑的太快?
可这世间,多的是跑得太慢而死在路上的人。
“晚餐在来的路上了。”
这是一句告知,言外之意就是,她今天下不去。
而此时,关青的办公室里围满了人。
数位副总围在他的办公桌前问前问后。
“关秘书,傅董是如何想的?”
“有无想将江小姐收编的欲望?”
“依我看,结婚不是个长远之计,这年头豪门婚姻关系远不如利益之间的雇佣关系,不行——就去祸害别人吧!”
“这么机灵的一个女孩子若是围困于涠城里,实在是可惜。”
“傅董若是跟她长久还好,若是不长久离了婚,我们只怕是损失极大。”
关青坐在椅子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候与询问。
他拖着脑袋,一脸的头疼欲裂。
“不如各位直接去问傅董?”
“傅董若是肯说我还会问你?”副总反问回来。
关青一脸痛心:“各位是觉得我能在傅董跟前说上话?”
众人沉默了一阵儿。
无声的静默好像让人觉得关青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但仅是片刻之间,有人开口:“你虽说不上话,但可规劝。”
劝得动傅董的人都进土了,他还想活着。
“我要是有小太太那个嘴皮子,你们今儿还敢来找我吗?”
毋庸置疑,肯定是不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脾气差的横着走,这句话他是发现了。
一群人围着关青,只有吴江白站在不远处抽着烟。
忧愁的神色似乎与屋子里的人格格不入。
许久,他浅浅的咳嗽了声:“大家都散了吧,关青也难。”
“江白,这件事情你要上点心啊,”有人见关青油盐不进开始将炮火对准了吴江白。
江意这两次的谈判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动动嘴皮子省去了她们满天飞的时间,谁不乐意?
吴江白轻点烟灰,望着众人浅笑道:“江意是个人才不假,但诸位怕不是忘了她身后是谁?”
江家是江家,江意是江意。
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这屋子里的人大多都是跟着傅奚亭许多年的人,这话——不用细说都知道。
众人离开,关青狠狠的松了口气。
吴江白走过去将门关上,指尖夹着烟望着关青,面色稍有些凝重:“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关青望着吴江白:“江芙?”
吴江白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关青抬手抹了把脸:“傅董查过了,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但一个人怎么会在言语腔调之间那么像另外一个人?”
“会不会她就是江芙?”吴江白今天听到江芙那口流利的西班牙语时,略有震惊。
月余之前,她们亲眼目睹了另一个女孩子说西班牙语,那种吊儿郎当的腔调至今让他们记忆犹新。
今日的江意,成功的唤醒了他们埋葬在内心深处的人。
关青下颌微微收紧,而后抬眸望着吴江白,缓缓摇头:“不是,傅董找整容医生看过。”
能想到的招数傅奚亭几乎全都验证过,就差到阎王爷跟前去查生死簿了。
“仅仅是一个语法腔调相像,说明不了什么。”
“但她谈判的风格与江芙相差不离。”
“江芙是首都大学林泊教出来的,而她的偶像,也是林泊,”吴江白的每一句质疑,关青都能很好的解释。
只因他能设想到的,傅奚亭全都做了。
办公室内,江意看着眼前的山珍海味。
没多大兴趣。
傅奚亭伸手解开衬衫袖扣,将袖子微微挽起坐到她跟前,见她不动,扬了扬唇:“不合胃口?”
“不是。”
傅奚亭眉目舒展,拿起一旁的牛奶倒了杯递给她:“喝点牛奶,晚上好睡觉。”
71: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江意看着眼前的牛奶,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她本身的身体还是江意这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端起牛奶就干了,而此时……她不是。
这在早前,她就验证过了。
傅奚亭对她的怀疑仍旧不减,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如果此时,她不喝下这辈牛奶,这个男人还会有下次,可如果她喝下了这杯牛奶,等着她的可能是一命呜呼。
也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毕竟——如果让傅奚亭知道她并非江意本身,而她又没有电梯卡,想跑也跑不掉。
江意靠在椅子上望着傅奚亭,目光幽深,虽有防备,但却平静:“傅先生都不知道未婚妻牛奶过敏的吗?”
傅奚亭设想过两种可能,一是喝,二是她找借口摆脱。
但万万没想到,她如此直白的直接言语了出来。
“是吗?”
“谋财害命?”江意反问,语气悠悠然。
傅奚亭看了眼跟前的牛奶,浅笑了声:“江小姐还不至于让我去触碰法律。”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傅先生对我有什么别的意思?”
傅奚亭伸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比如?”
“你还是觉得我跟你的某位故人很像,所以想在我身上试探试探,我到底是不是她。”
“我猜,傅先生的那位故人牛奶过敏?”
男人唇角微勾:“江小姐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当编剧这件事情我一定没有傅先生专业,整容医生,dna检测,四处调查这些事情傅先生都做出来了,傅先生下一步是什么?是不是要去庙里找个得道高僧看看我是不是跟人灵魂互换了?”
江意靠在座椅上吊儿郎当的望着他,
手指落在膝盖上时不时的弹着指甲盖儿,歪着脑袋的模样让傅奚亭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某个人。
江芙的的容貌跟江意的容貌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的重合拆开,重合拆开,然后变成两个人。
傅奚亭拿起桌面上的烟盒,抽出根烟叼在唇边点了根烟:“是个好提议,到时候还得请江小姐配合一下。”
江意笑了笑:“那得看傅先生开什么价了。”
傅奚亭吸了口烟,然后伸手将唇边的烟拔下来:“一定不会让江小姐失望。”
“先吃饭。”
男人伸出指尖将烟灰缸勾过来在上面轻点烟灰,江意看着跟前的烟灰缸,眸色深了深。
傅奚亭看着,微微挑眉:“怎么?”
“傅先生还真是土地主啊,压榨和剥削这种事情你真是干的炉火纯青。”
傅奚亭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边的烟灰缸是江意带过来的那个。
男人没忍住,眼眸弯了弯。
“二十七块钱的烟灰缸,江小姐不会舍不得吧?”
江意点了点头:“说真的,给别人用我舍得,给傅先生用——————。”
后面的话,不说也罢
傅奚亭懂。
言下之意就是他傅奚亭在江意的心目中连二十七块钱都不值。
“可我已经用了,江小姐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那就当是我赏赐傅先生的了。”
江意说完,起身拿起书包准备走人。
“电梯下不去,江小姐。”
“我走楼梯,谢谢。”
不就是五十层吗?她又不是没爬过。
“哦————”男人云淡风轻的应了声,接着道:“东庭集团的楼梯口跟电梯一样,只有公司内部的人才能用。”
江意:...........
这个变态。
江意从东庭集团出来已经快凌晨了。
傅奚亭这顿饭慢悠悠的吃了将近三个小时。
而江意,硬是陪着他,呆了足足三小时。
傅奚亭有意为之。
江意逃无可逃。
3456缓缓的使进江家别墅前,方池停稳车子,江意想也不想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拉了拉车门未曾拉开,疑惑的目光落在傅奚亭身上,刚想发作,男人修长的指尖递了一张银行卡过来。
这举动,若说换做平常人,定然是感动万分的。
男人这辈子在什么时候最帅?
无非就是掏钱的时候。
而江意,对于傅奚亭的每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都万分紧张。
总觉得这人是在挖坑等她。
“傅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傅奚亭此人,从未给过任何女人银行卡,即便是在逢场作戏的场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也是关青与方池去解决。
他何时给过银行卡其他人?
江意无疑是第一个。
“傅某以为江小姐会感动。”
江意凝着男人的视线缓缓的移至他手中的银行卡上:“傅先生于我而言就是一个时时刻刻要我命的人,突然的对我好,会让我觉得很难以适应,说的直白点,傅先生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会觉得这是你给我的陪葬品。”
傅奚亭心头一荡。
有些及其奇怪的隐隐作痛。
但太过轻微,轻微的男人没有及时的去抓住他。
直至过了许久,他回想起自己对江意是何时失心的时候,大概记起来了,是今日。
“既然江小姐是这么想的,我想,这银行卡里的二百七十万你也不需要了,那不——————。”
哗啦——————
手中的银行卡被抽走了。
傅奚一句话还没说完,江意就把卡揣进了兜里,且还有模有样开口:“黄泉路上也是需要路费的,这二百七十万我就当是傅先生对我的赞助了。”
傅奚亭:...........
方池:..........这女人是真不要脸,都不带装的。
“开门,我要下车。”
方池被江意突然的喝了一声,吓得手一抖,直接将车门给打开了。
江意想也不想推开车门下车。
开玩笑,别的可以不要,但是钱不行。
她正忧愁着自己上辈子银行卡里还有大几亿没有花完呢!
人生在世,没钱寸步难行。
这是一个成年人该知道的事情。
“江意。”
江意刚推开院子门。
身后一道声响传来。
凌晨十二点十七分,她在江家的院子里,见到了左非。
少年的这一身呼唤,让刚掉头逐步离开的方池将刹车缓缓的踩到了底。
后座上的男人伸出手降下了车窗。
夜风将少年的话缓缓的送到他的耳里:“不管你记不记得我还是想跟你重申一遍,不管何时何地,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72:满分试卷
傅奚亭见过不少动人心魄的告白场景,豪华的,简洁的,走心的,以及在路边随意单膝下跪的。
种种种种,数不胜数。
读书时,也不是没见过动人的心魄且轰动全校的表白。
虽说他涉世深,阅历丰富,见过无数的大场面,但实在是未曾见过有人跟他的未婚妻告白。
他的经验还真没告诉他,遇见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
原以为江意年纪小,宛如白纸的年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令人糟心的时刻。
但今日————实在是让他打开眼界。
按理说,他的目的很简单,只需找一个听话的妻子和一个可以掌控的家庭就行了,不管这让人如何,只要最终能结婚,就可————
可此时,他莫名的觉得心情烦躁。
这是本不该有的情绪。
傅奚亭想起了江意今日的那句老男人。
果然,自己跟她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了?
代沟跟隔阂足以用轮来计算了?
傅奚亭的情绪尚未转过弯儿来,少年又开口了:“我在你的人生中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当你将我当成救命稻草时,我却没有拯救你,这是我一生都难以释怀的。”
“你像我伸出手求救,可我却将你甩开,我本该拉着你上岸,可无奈,我自己也是河里的人,意意——我有苦衷。”
显然,江意中午的那番话让眼前人的思想有了负担,让他有了罪恶感。
不然这大半夜的怎么会站在自己家门口呢?
江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车内、傅奚亭伸手揉了揉鬓角,问方池:“她们什么关系来着?”
“先生,青梅竹马。”
傅奚亭冷不丁的笑了,还真是好一个青梅竹马。
少年的一番话情深义重,永远都是她最坚定的后盾?
心理疾病也能成为别人依靠的话那这世界上不是精神病当道?
男人伸手推开车门,缓步下车,一身白衬衫依靠在车边,指甲夹着烟冷意悠悠的望着这二人。
他身上衬衫袖子高推,领带早已不见,一丝不苟的头发配着散漫的衣着,和几分吊儿郎当的气质让人不禁多看一眼。
左非看见了她身后的傅奚亭。
江意自然也感受到了男人打量的目光。
她回眸望去,傅奚亭夹着烟的手微微抬了抬:“二位继续。”
江意:............
方池:............变态啊,就这还怎么让人继续。
江意头疼,左非这个小白羊肯定玩儿不过傅奚亭:“有什么事改天再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真想当人家坚定的后盾就该知道后盾该干什么,可不是遇到一点儿事儿就退缩的。”
傅奚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腔调在身后响起。
江意颇有些无奈。
男人伸手点了点烟灰,腔调冷漠:“我傅奚亭的女人,可不需要一个孬种护着。”
江意不知晓的是,在此时此刻,傅奚亭层层拨开她面纱烦发现自己的猜测全都落空之后,对她这个人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是一种被好奇心驱使的控制欲。
傅奚亭听见少年那番言语出来时,心是动荡的。
一种不受控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动荡。
江意诧异的目光落在傅奚亭身上,带着几分疑惑。
她尚未反应过来,男人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她刚有动作的心思,却被人捏了一把腰。
给了她几分警告。
“机会摆在你跟前的时候不要,人家订婚了你再醒悟,是否晚了些呢?”
傅奚亭大概怎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学生较劲。
男人搂着江意的腰,带着她走到江家的门廊下。
“要么你进去,要么跟我回豫园,你自己选。”
江意:.........
她想也没想,直接开门进去。
这种事情是不需要做选择的。
待在傅奚亭身边危险性更高。
这夜,傅奚亭未曾归豫园,去了东庭集团顶楼的休息室。
旁人不知,方池和关青知晓。
江意不再豫园的时候,傅奚亭鲜少回去。
翌日。
首都大学百余个院系开始辩论赛的角逐。
江意走进礼堂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首都大学的学子们对这场辩论赛的关注。
先是大家抽签,决定与谁对决。
两人一组,以卷面答题的方式分出胜负,找出前十名。
然后才开始最后的总决赛。
而今日,卷面答题全部都是国际辩论赛的题目。
百余人在大礼堂,在千余学生的注目下晚上限时十五分钟的答题,然后得出前十名。
“你说江意能进这一轮吗?”
“悬,你也知道,咱们艺术系向来是被是理科吊打的,说白了,当年都是理科不好,不然也不至于来学艺术啊。”
“但江意不是很厉害吗?”
“厉害也是个艺术生啊,”有人附和。
“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赢的,毕竟是为了我们艺术系争光,不然人家老嘲笑我们。”
“不能吧,你没听江思说?说她一无所长,当初能进首都大学都是花钱砸进来的。”
“人家要是真砸进来的,辩论赛也不至于赢啊,难不成咱们艺术系都是花钱砸进来的?每一个比她聪明的?”
台上,江意抽了题。
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展开卷面的时候愣了一下。
心里的动荡瞬间闪过,这张试卷是林泊让她出的,彼时她在办公室加班接到林泊电话,询问她是否有时间出张入门试卷。
她答应了。
江意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写到自己出的试卷。
她愣了片刻,然后及其快速的完成了整张试卷,且还是满分。
集体在电脑上交卷时,江意的成绩在大屏幕上直接闪现。
霎时,会场里一片哗然。
就连坐在台下的林泊都惊呆了。
“天啦!满分。”
“她只用了五分钟?她怎么做到的?感觉其他人还没开始,她就结束了。”
“我的天,难道我艺术系真的要翻身了?她不是稳前十吗?”
“少来,万一是这个试卷简单呢?好多个一百分呢?”
有人发出了质疑声。
人群中有人道:“你不知道国际关系系林泊是出了名的严苛?他出的试卷,这么多年都极少有一百分的,江意只怕是为数不多的几个。”
?
?啊票票啊,你看见了吗?我在召唤你、
?
????
73:关于江芙女士的事情我想跟林先生谈谈
le林泊坐在台下,同样震惊到了。
江意的满分试卷像一个地雷,将整个会场里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她的存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终交卷时,理科的那群人最高分都只有96分。
江意面对大家或质疑,或惊奇的目光及其淡定。
“江意同学,”林泊在大家的质疑声与惊讶声中拿起了话筒。
主持人及其识相的将话筒递给江意。
江意接过。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一百分。”
林泊的话语一出原本静谧的教室瞬间就沸腾起来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接头交耳。
“我的天,江意到底是什么存在?不是说一无所长吗?这话当初是谁传出来的?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一百分是什么存在?是可以上校光荣榜的啊。”
“我都惊呆了,林老师看起来也很惊讶。”
“你们说的林老师很厉害吗?”
“多看新闻,林老师是电视台特邀的军事分析员,怎么能不厉害?”
“林老师在国际关系专业可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江意这回会不会被林老师收入麾下?”
大家的议论纷纷声在林泊与江意的脑子里纷飞而过。
林泊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张试卷是江芙出的。
能拿一百分————及其艰难。
可眼前这人,做到了。
“可能是我运气好,”江意谦虚回应林老师的问题。
“你知道这张试卷是谁出的吗?”林泊问。
江意缓缓摇头。
林泊道:“国际高级谈判官,江芙。”
会场静谧的落针可闻。
林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江意,似乎是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你认识她吗?”
江意点头:“新闻上见过。”
“如果她知道有人能拿一百分,肯定会很惊讶,”林泊似是起了闲聊了心思。
“我自己也很惊讶,”江意温温回应。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做这些题吗?”林泊问。
“这些题的出处,全部出自国际关系研究导论。”
“你看过这本书?”林泊问。
“我可以背来。”
哗————现场一片哗然。
林泊也惊住了。
拿着话筒的手微微抖了抖。
“我听到身后有同学议论你,说你曾经一无是处,”
“牛羊总是成群,猛兽总是独行,我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江意的每一个回答都不卑不亢,回答完林泊的这个问题之后,她伸手将话筒递给了主持人,意思明显。
不想在与林泊追逐下去。
无疑、第一名是江意。
而前十名的战场也有江意。
.......
江意从会场离开的时候听见大家在身后对着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将手中的鸭舌帽扣在脑门儿上,迎着朝阳在树荫底下缓步前行。
这日下午,江意去了银行。
拿着身份证开了自己的银行卡,而后将傅奚亭那张银行卡上的钱全部都转了出来。
关青收到转账的信息时,愣了一下。
彼时,傅奚亭正在开会,关青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
傅奚亭看到这个消息时,愣了片刻。
无疑,江意是他见过的年轻人中最聪明的。
只进退,识时务,不要脸。
“去盯着她想干嘛,监控她的银行流水记录。”
傅奚亭盯着江意,就跟野狼盯着小白羊似的。
一刻钟都不能放过。
下午两点半,江意在证券交易场所打量买入国外一支股票,将手中的一百二十万全都砸了进去。
傅奚亭知道这个消息时,脑海中有什么反应一闪而过。
“小太太是不是被骗了?我们要不要看看?”关青疑惑,哪有小姑娘拿着钱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买包买衣服,而是去证券场所买外股的?
傅奚亭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起起落落,思忖了良久:“不用。”
江意缺钱运筹。
而傅奚亭的这两百七十万无疑是及时雨。
傍晚,回江家的时候,江则正坐在客厅打电话,那边似乎是在说什么。
江则脸色不是很好看。
江意缓缓上楼时,只听江则缓缓开口:“家属的安抚工作要做好,赔偿款不是问题,至于林景舟————我明天亲自去跟他谈。”
江意拐弯的脚步一顿。
她心中万分清明,江则的这通电话,跟自己有关。
翌日晨间,江则一早就走了。
谈判院对面,是早年前的四合院民宅,这些年被改成了各种餐厅和咖啡馆。
江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一直扫向窗外。
见林景舟来,他紧绷的下颌线才缓缓展开。
“林翻。”
“江先生。”
“关于江芙女士的事情我想跟林先生谈谈。”
林景舟将手中的车钥匙不亲不重的丢在桌面上,笑了笑:“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江则似乎是有备而来:“我知道林翻痛失未婚妻有些接受不了,但人死了,入土为安,我们活着的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江判在天之灵如果看见你这样,也会不瞑目的。”
“如果我不查出真相,她会死不瞑目的,江先生知道吗?如果死的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人,你还能说出这句话吗?”
林景舟嗓音平稳,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压迫感。
“江先生与其在这里劝我,不如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飞机会失事?不是民航客机,不是私人客机,而是你们用来专门给内部人员用的飞机,为什么会失事,如果那天坐上飞机的不是江判他们,而是阁下呢?”
“没有这种如果,我们谁也不喜欢有这个如果。”
林景舟听到江则的话,怒火不打一处来,砰的一声双手按在桌面上:“那就劳烦江先生把飞机起飞前各种临检的数据以及检查数据的人员名单给我,我一个一个的亲自访问,绝对不劳烦江先生,但你若是不给我,这件事情我会一直给你扛到底,给不出证据就想让我算了?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林景舟说完,猛地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则看着眼前一口未动的咖啡,人微微往后靠了靠,似是及其烦躁的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
74:傅奚亭亲妈
江则回家时,见到窝在沙发上的江意,微微愣了一下。
“意意今天没去学校?”
“今天周末,爸爸,”江意开口解释。
她望着江则,清明的眸子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爸爸这一早是去忙去了吗?”
“恩,”江则随手脱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
“是工作不顺利吗?爸爸似乎很苦恼。”
江意乖乖巧巧的问,试图用乖巧的一面来迷惑江则开口说些什么。
她搁下手中的书,朝着江则走近,修长的指尖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轻柔的按着。
女儿的温情让江则疲倦的心多了一些许的安慰,他叹了口气。
“还是意意好啊,”江则的话语软了几分,开口感叹。
“爸爸的一个同事去世了,家属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直不和解。”
江意的心开始颤抖了,揉着江则太阳穴的手仍旧不停,嗓音依然温柔:“为什么不接受?是去世的原因没弄明白吗?”
“他们觉得吧!”江则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享受着江意的按摩。
“实际上呢?能成为爸爸的同事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这么厉害的人家里人会不好说话吗?”
江意和一番话,顺带把江则也夸了。
这世间的父母大概都想成为孩子们的偶像。
“是很厉害,可是——————唉。”
江则的这声叹气中夹杂着太多的无奈。
正当江意想问什么的时候,江则又开口了:“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他伸手拉下江意的手缓缓的拍了拍:“爸爸这辈子,就希望你们跟妈妈好,别的都不奢求。”
话题戛然而止。
江意想一探究竟的话就此止住。
心里的疑惑随着江则的那声叹息越来越严重。
“意意,”楼上,伊恬的呼唤声适时传来。
江意的思绪猛地被拉回:“怎么了?”
“哥哥说有份文件掉了,你可以帮忙送过去吗?”
伊恬温柔的嗓音响起。
江意无法拒绝。
她应了声好。
临出门前,有些疑惑的望着伊恬:“我怎么去?”
伊恬眨了眨眼:“开车去啊。”
“我会开车?”江意一惊。
她一直以为原主是不会开车的,什么都不会的人可能也不会开车。
“意意、你是在跟妈妈开玩笑吗?”伊恬疑惑的望着江意,好似在看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江意一惊,似是怕自己露馅,连忙娇滴滴的伸手挽住伊恬的胳膊,浅笑了笑:“吓你的。”
长者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笑着开口:“去吧!路上小心。”
江意离开时,伊恬的眼眶红了。
似是怕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微微仰头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江意一路开车到江川公司时,吓住了。
她明明没问地址。
若是有旁人在,肯定穿帮。
“二小姐,我在这里。”
江川的秘书扬着手朝她跑过来,显然是等候已久。
江意将手中文件递给他,他拿了就走。
急匆匆的模样像极了她以往的每一个繁忙的日子。
江意走到路边,准备开车离开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一身黑衣黑裤,态度尚算恭敬:“江小姐,傅夫人想请你去一趟。”
江意微微拧眉:“傅夫人?”
“傅奚亭先生的母亲。”
傅奚亭的母亲,江意大抵是有所耳闻。
说他是孝子,那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但近几年,傅奚亭与家母的关系,不算很好。
为何?
旁人不知晓。
只隐隐听得09年,傅奚亭与母亲在东庭集团顶层发生剧烈争执,此后极长的一段时间,外界媒体再也未曾在公众视线中见过这母子二人合体。
“我可以拒绝吗?”江意并不想参合傅家的事情。
来者未曾点头也未曾摇头:“夫人说,片刻就好,希望江小姐不要生气。”
江意抿唇。
听着对方这客客气气的话语,却感受到了压迫。
2010年五月最后一天,江意见到了傅奚亭的母亲。
在京郊豪宅里,古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时,她想起了法剧里的场景。
古堡,一望无际的大草坪,以及在草坪里拍婚纱照的年轻人。
“夫人说宅子太大了,住着寂寞,眼下正是尾春好时节,前几日有个摄影团队前来叩门询问能否进来拍组照片,太太说是喜事,想沾沾喜气,便同意了。”
来者一边引着江意前行,一边跟她介绍。
江意的目光在拍婚纱照的那些人身上扫过。
确实,如果没有这些人,这个院子也确实是冷情。
“请稍等。”
江意的步伐止在了门口。
那人进去通报了声,才反身回来请她。
江意进去时,见到客厅里有一个站着一个年逾六十的夫人,半白的银发梳的一丝不苟。
身上一身棉麻的披肩,见她进来,还从沙发上起身,迎了过来。
握着她的手,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夫人,”一旁,管家轻声的喊了声。
“抱歉,有些失态。”
妇人微微回神。
“你跟奚亭订婚时,我未曾参加,所以对江小姐有些好奇,冒失之处,还请原谅。”
江意缓缓的牵了牵唇角:“没关系。”
妇人将她的手松开,她不动神色的将袖子放了下来。
无疑,这是个防范的举动。
“来,坐。”
孟淑与对于江意是好奇的,只知晓她生与江家,知晓江家的关系脉络。
其余的,不大知晓。
而江意呢?
不清楚这位傅夫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盯着她的目光尽是防备。
“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唠唠家常,别无他意,你无须害怕。”
江意心想,她不是怕,眼前人她看得出来无其他用意。
她担心的是傅奚亭要是知道他亲妈找自己来了,会如何?
是不是很精彩?
“你今年多大?听说还在读书。”
孟淑尽量揉着嗓子开口,似乎生怕吓着她。
“二十一。”
孟淑一愕,似是被江意的这句二十一给吓着了。
“那你可知,傅奚亭今年三十将至?”
孟淑又道,望着江意的目光从刚刚的客气变成了担忧。
无疑是担忧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太大。
“知道。”
“那意意可知,他那个人,一心只有事业。”
“夫人————,”江意望着她,缓缓开口:“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选择,您问再多,于我而言都是无意。”
75:傅奚亭来了
江意不太清楚孟淑是什么意思,不管所有的话语是早已铺垫好,还是正在做铺垫,她都无心去听取那些。
她跟傅奚亭之间,她是被动挨打的一方。
孟淑听到江意的话,脸上愕然一闪而过。
且那种错愕,在瞬间消散。
“我并无恶意。”
“我知道,”江意浅浅点头,养养着孟淑的目光带着几分疏离。
孟淑跟管家对视了一眼,眼眸中的诧异瞬间升起。
“不管傅夫人请我来,是为了联络感情还是为了验证什么,于我个人而言,都觉得没必要,若说联络感情,我与傅先生的这场婚姻是交易,并无感情,若说验证,我在傅先生身旁并无任何地位,也无需验证。”
江意将自己的位置摆的正正当当的。
没有丝毫偏移。
傅奚亭为人心狠手辣,谋略滔天,自己目前没有丝毫的本事可以从他的五指山中翻出去,孟淑今日的这番邀请,实在是多余。
孟淑起先准备好的所有话在此时都被江意这番淡淡的提醒给弄的崩塌了。
她与管家的目光在空中相对,那是一种愕然。
一种惊讶与她会这种通透的愕然。
“很抱歉,是我唐突了,但我对江小姐并无恶意,今日请江小姐来,本也是想唠唠家常,倘若江小姐觉得此事多此一举,我安排人送你下去。”
孟淑望了眼管家,管家会意。
让人送江意离开。
江意离开别墅时,院子里拍照的人已经从一对变成了两对,法式复古婚纱,和即将步入婚姻的男男女女们激情相拥的画面,让她对今日的这趟,有了些许怀疑。
刚走到车旁,前方的喇叭声将江意的思绪拉回。
赫然望去,只见傅奚亭拉开车门下车,哐当一声响的关门声彰显着男人的怒火。
江意望着傅奚亭,浅浅的勾了勾唇角。
这日,傅奚亭正在城西参加会议,江意被请上车时拿出手机给关青发了通短信,告知了傅夫人邀请她的事情。
而傅奚亭,得知消息时,甩下一众人等亲自驱车而来。
男人见到江意时,目光里的慌张逐渐消散,而是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司机身上:“老方,院子里是怎么回事?”
老方将刚刚同江意说的一番话告知了傅奚亭。
只见傅奚亭眉头微皱,甩出一段话:“好好的住宅楼,成了菜市场。”
而后,对老方讶异的情绪不管不顾,而是目光落在江意身上:“忙吗?”
江意微微歪脑袋:“那得看傅先生想干什么了。”
“留下来吃个饭。”
江意疑惑,傅奚亭遣走了老方,望着江意道:“老太太今日意不在你。”
江意点头:“我知晓,拖傅先生的洪福。”
“老太太是个极其注重家风的人,只要我跟江小姐还有婚约在身,江小姐往后来这里的次数必不会少,倘若今日江小姐没给我消息,我没来,也就罢了,我今日因江小姐来了老宅,那么必然也会因为江小姐来第二次第三次,江小姐想清楚,是跟我一起面对,还是独自面对。”
旁人不知,江意知。
孟淑的段位超过首都所有的豪门阔太。
傅家的深度,远不是他们这般平凡人可以窥探的。
傅奚亭的这段话,含义太深,孟淑想找的是傅奚亭,而她,不过是引傅奚亭出来的筹码。
如他所言,他今日没来,就算了。
来了,以后就是永无止境了。
“所以傅先生不反思一下自己吗?”江意凝着他。
“反思什么?我若不来,江小姐怕不是要刨我祖坟,我如今来了,又要反思了?江小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浅。”
“跟傅先生待久了,自然而然的就起了心思,毕竟傅先生的手段也实在是不得不防。”
江意似是想起什么,前行一步望着傅奚亭:“傅先生急匆匆而来,莫不是寄心于我?”
“自古男女关系因爱而生担忧,傅先生这急匆匆奔赴而来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想入非非。”
“奚亭,”身后,刚刚还在屋子里的夫人迈步出来,浅笑望着二人。
似是在等厚,也似是在呼唤。
江意步伐微微转动,用低沉到仅是二人能听见的嗓音浅浅开腔:“劝傅先生一句,事业再广阔,也要给家人些许时间,不然会祸害无辜人。”
江意这话,满是怨气。
傅奚亭负手向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浅勾了勾唇角。
而正是这抹浅浅的笑意,让江意成了这座庄园里的常客。
将进屋,傅奚亭与孟淑之间的隔阂似乎已经消失不见,男人脱了身上的衣服:“不相关的人让他们少往院子里来,这是刚开始,只在院子里拍拍照,什么时候人家得寸进尺走到你房子周边来,岂不是打扰你生活?”
“院子太大了,人少显得冷清,”孟淑好脾气解释。
“既然这样,母亲干脆把庄园捐给政府做公园不是更热闹?还省去一应园林师的费用,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江意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本因傅奚亭语气不好的气氛刹那间就被打破。
傅奚亭母子二人望着她,江意尴尬的咳嗽了声才开口:“热闹跟喧嚣之间还是隔着差别的,而且,捐给政府,园林费用还是得自己出,傅先生有钱,不必连这个都计较吧?”
傅奚亭:…………
孟淑望着江意的目光莫名的多了些宠溺,唇角温润的笑意更深了。
“伶牙俐齿,”男人口齿清晰的吐出四个字。
江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样子让孟淑的眼光都直了。
“晚上留下来吃饭?”
“恩。”
“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孟淑征求他的意见。
而傅奚亭却将目光落在了江意身上:“我都行,你问问江意。”
江意:…………
“都行,”这是她的话语。
人家询问是客气,江意如果不识相,傅奚亭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孟淑交代完,转身返回。
三人坐在沙发上,气氛略显尴尬,而江意也知晓自己的存在有些许多余。
“我想去趟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