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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朕不是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墨香阁大哥     大明:朕不是昏君txt下载     大明:朕不是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六章 君臣-师生

    袁可立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问道:“皇上可有详细章程?须知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虽说陕西去年丰收了,可毕竟那只是一省之地。”

    “有有,这事朕考虑过的。”

    朱由校连连点头,袁可立轻舒一口气,请他详细说说。

    其实这三种作物的推广,也是今年内阁的重点,已经有了榜样在那了,让内阁诸位看到不饿死人的曙光。

    但任何一个新鲜事物被接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大明朝不是后世那资讯时代,能看到信息的只有邸报。

    可除了官吏,还有几个人会去关心邸报,更别说许多人根本不识字,要靠地方官府不厌其烦的解说。

    可大明现在的官吏袁可立太清楚了,跟百姓去解说几个当官的能做到,这不是洪武朝,头上没悬着一把刀,许多官吏都成了油子了。

    ……

    “朕认真考虑过此事,北方诸省推行的阻力不大,因为缺粮,南方各省广东福建不用考虑,他们最早接触这些东西,百姓早就自己种植了,难的是南直隶,朕听说那里大片的良田被用来种植桑树养蚕,因为利益高,因此朕决定强行推行,每户有田地的人家,必须拿出三成土地种植这三种作物,否则,哼!”

    袁可立听完迟疑了,认真的问道:“三成会不会太多了?毕竟南方可以种植两季水稻,若是他们换成这三种,产量不如水稻呢?”

    这还真不是他多虑,要知道土豆和玉米只能种一季,只有番薯才能种两季,后世技术成熟可以种三季那是另外事。

    朱由校还真没把握,毕竟不是农业专家,想了想道:“这事看来要问问徐阁老,不过朕有一个计划,老师先听听能不能实行。”

    袁可立点头,认真的等着他开口,只听他说道:“加税,给丝绸业加税,给粮食减赋,逼他们种粮。”

    “这……”

    沉吟了一下,袁可立摇头道:“皇上想法是对的,但无法逼他们种粮。”

    说着不待朱由校问他,自己解释起来道:“皇上可想过加多少税能让他们放弃?多了不行,少了他们不在意。”

    朱由校一听急了,开口问道:“为何多了不行?加税到他们没钱赚不就行了?”

    袁可立耐心解释道:“丝绸行业如今不仅仅是种桑养蚕,关系到养蚕户,纺织户,制造工具户,已经是成熟的一整套,若是骤然暴增税赋,会让从事这行之人破家的,人数之多不亚于一省人口,不得不谨慎啊!”

    朱由校这才想起,明末的手工艺者已经遍及千家万户,形成一条产业链,也是历史书说的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

    这是商业对农业地主的冲击,东林党不就是这些人代表,这才造成明末的党争,其实就是阶级斗争了。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此时的商人手握大量的生产资料,要想掌握更多是商人的本性,那么只有夺权才能办到。

    强行遏制不是办不到,可那留下的隐患,会让子孙后代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这代价沙俄付出的最惨重,明明大败法国,都打进人家首都了,可凯旋的将士们被新思想洗礼了,回来后反戈一击,把整个皇室都斩尽杀绝。

    再说这是历史的潮流,凡是逆流而上的,都会被洪水淹没,只有顺势而为,采用疏导的方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老师觉的种多少合适?”

    见到皇帝从善如流,袁可立欣慰的含笑抚须:“此事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来,臣建议先从一成种起,让他们看到实际收益后,不用咱们催,他们都会自己干,至于丝绸,臣建议开征桑树税,但不能多,而且只针对种在田地里的桑树,山野、荒地、田埂之间种植的不征税。”

    田埂种植桑树,这是国人智慧的一项体现,其实这是好事,树上养蚕,蚕粪掉落田里成为肥料。

    还有在池塘边种桑树,蚕粪成为鱼食,这些都是农民智慧的结晶。

    但随着丝绸需求量的增多,需要大量的蚕丝,商人们纷纷花钱买地种植,这才造成南直隶遍地良田成为桑树园。

    朱由校想了想,皱起眉头来,认真问道:“如此一来甄别这些的工作量会很大呀。”

    袁可立微微一笑,眼神中突然寒芒乍现道:“这正是臣等几个商量过的,为了下一步清丈土地做准备。”

    “清丈土地?”

    朱由校惊呼着望着他,这事他早想说了,只是事情太多,他不敢乱来,如今竟然发现内阁也有这意思,这是皆大欢喜啊。

    袁可立郑重的点头道:“朝廷自从张江陵实行一条鞭法后,再也没有清丈过土地,几十年下来,开了多少荒地朝廷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有多少土地是被投献免税的,朝廷损失了多少咱们也不知道,此事不查,只会肥了那些龌蹉之人,损失的是朝廷。”

    明朝投献土地是律法允许的,但却是有数量限制的,什么人可以免多少土地的税赋,这是身份地位决定的,并不是无限的乱来。

    而明末的现况,正是乱套了的投献,一个举人名下就有数百亩,这不是个例,说白了就是官绅勾结,地方官不管,朝廷自然不知道。

    说到清丈土地,朱由校想起官绅一体纳粮,可随即就灭了这念头,时机不成熟啊,乱搞会出乱子的。

    “对了老师,朕想动动宗室,老师觉的呢?”

    既然内阁已经把自己想做的事都想到了,朱由校觉的自己改做些什么了,宗室之事,当初他让杨涟那几个去地方时,就已经认真思考过。

    大明的宗室现在两极分化极为严重,有爵有产业的,一个个肠肥脑满,那些远支的族人甚至吃不上饭。

    朱由校即使没有后世那记忆,都知道这情况,只是原来的他不理会,现在的他觉的宗室还是很重要的。

    袁可立却被他这话说的不知如何回答,作为大臣,最好是不参与皇家内部的事,可作为老师,帮助自己的学生又是应该的。

    大明朝的师生关系,跟后世那是天壤之别,师徒如父子不是嘴上说说的。

七十七章 何谓忠心耿耿

    “皇上为何要动宗室?须知那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国策,若是让那些宗室受损,皇上的压力会很大。”

    袁可立考虑了良久,还是开口问道,但说的很谨慎,也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问的。

    朱由校想了想说:“大明将近三百年了,宗室子弟繁衍到如今,在册的已然有十三万,这还是徐阁老十二年前的记录,这么多人不事生产,都要靠朝廷供养,盛世还好,可现在国事艰难,岂能再让他们浪费国帑。”

    “皇上想的有道理,可当初太祖皇帝为何要养着他们皇上明白,若是更改的话,那要如何改,总不能分封吧?”

    袁可立很小心的问出这话,问完自己后背都湿了,他这是将了皇帝一军啊,就怕朱由校不知轻重,搞出分封制度来。

    这可不是他瞎操心,以朱由校对待弟弟的疼爱,朱由检马上就要大婚,然后就是就藩,这事他这首辅得打预防针啊。

    不料朱由校展颜一笑,乐呵呵道:“老师当我傻呀,分封制大汉朝就实验出行不通了,大唐的藩镇割据,也是另类的分封制,还不是搞出安史之乱了,铁木真那么猛,不信这个邪,结果你看,四大汗国几乎拖垮了蒙元,不然也不至于才九十七年就被咱们赶走。”

    袁可立看他很清醒,暗自松了口气,附和着点头道:“也是,皇上如今聪明睿智,看的清利弊,是臣白担心了。”

    被人称赞总是心情愉快的,朱由校也不例外,满面春风的说起自己的想法来,一点不让时间浪费。

    “老师,朕是这样想的,把宗室就藩的规矩定下来,给多少田地,多少财物全都定下数额,清查如今宗室的财产田地,多的收回来,少的补给他们,府邸建制按照规范,什么爵位盖什么样的房子,不准超过,否则就是僭越。”

    说着喘口气,继续说道:“还有,对限制宗室的条件适当放宽,不能再当猪养,可以按大宋朝的,宗室子弟可以参加科考,您看怎样?”

    袁可立都听呆了,从他那句当猪养出口,袁可立就差点叫出声来,等听到他问自己时才惊醒过来。

    斟酌了老半天,他才试探的问:“皇上不是针对福王吧?”

    他这不是无的放矢,大明朝所有的亲王,就属当初福王被赏赐的财产最多,就藩的土地也最多,多到让人牙疼。

    万历皇帝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全都给这个儿子,以补偿他不能当皇帝的缺憾。

    朱由校看着他,很认真的点点头承认了,随即说道:“一位亲王就藩,就拿走那么多,那大明朝就算无灾无难,还能传承几代,到时候全天下的土地,都给了宗室,百姓还活不活了,都不用别人造反,自己就把自己拖死了。”

    袁可立叹口气,这看法他赞同,但这会造成皇帝留下千古骂名的,虐待同族,光是这一条,大明天启皇帝,就会被史书喷成暴君。

    “皇上所言极是,然若说土地谁最多,却不是各位亲王,而是世家大族,臣建议一起办了,此事由臣在朝会上提起,皇上不要立即答应,要被臣逼着答应,还请皇上成全。”

    “老师!”

    朱由校失声叫道,或许他之前还没想到,但现在袁可立这话让他想到了,这一项政策下去,自己就是后来满清的雍正,几百年被天下人痛骂。

    一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作者家乡还流传着骂人的谚语“雍正皇,婊子养。”这样的话。

    如果说动了宗室,他还不至于被骂的太惨,但要动了地主阶级,那就是祖宗十八代都会被骂惨。

    笔杆子掌握在那些人手中,大明朝的地主可不光光是地主,他们同样的读书人,当了官才成为大地主的。

    那些真正靠自己赚钱买地的地主,往往的几辈子省吃俭用,积攒出来的钱买土地,只能是小地主。

    袁可立这话,是让他撇开关系,把千古骂名安在自己身上,恐怕子孙后代都会被人骂。

    “皇上不用为臣担心,臣既是大明的臣子,又是皇上的老师,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师者如父,岂有不为晚辈遮风挡雨的长辈。”

    他还是不敢说出太过的话,仅仅一句师者如父就已经是大不敬了,这要是被朝臣知道,弹劾他下台的奏章会堆满紫禁城。

    朱由校却一点不在意,眼眶都红了,他知道袁可立忠心,但还是被感动的情难自禁。

    “恩师不再想想吗?这千古骂名学生担得起,恩师可担不起啊!”

    朱由校连称呼都改了,大明的历史上,孝宗朱祐樘叫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三人先生,一辈子不曾叫他们名字或卿,只因这三位是他老师。

    现在朱由校更进一步,叫上袁可立恩师了,他这位老师的确当得起恩师这两字。

    “臣老了,当不了几年官了,还能为皇上遮挡几年,大明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明君,臣不能让皇上被口舌玷污。”

    袁可立走了,昂首挺胸的走的,仿佛奔赴战场的壮士,雄赳赳的回到内阁,身后是高时明带着小太监跪拜送出。

    “今日养心殿发生之事,若是传出一丝风声,咱家剥了你们所有人的皮,包括你们的家人,一个不留,听到了吗?”

    回过身的高时明马上变脸,声音尖利的像是嘶吼出来的,恶狠狠的盯着在场的所有太监和宫女。

    所有太监宫女吓的浑身战栗,正好魏忠贤过来,看到这情形狐疑道:“小高怎么了,好好的发作他们干嘛?这不像比平时的作风呀。”

    高时明看向他,低声说道:“此事还要请魏公公帮忙,这些人里有您的徒孙,事关皇上,咱要这所有人家里的情况记录。”

    魏忠贤眼神一缩,明白这是大事了,冷厉的看向他们点点头道:“皇爷的事就是咱家天大的事,别说徒孙,就是咱家亲人也杀无赦。”

    他两在门外说话,养心殿里朱由校叫道:“都进来吧,这事告诉大伴,接下去还要东厂调查的。”

七十八章 朝堂开始了

    魏忠贤急忙进去,看到朱由校眼圈通红,顿时惊叫的跑过去。

    “皇上谁惹您了,快告诉奴婢,奴婢杀了他全家!”

    朱由校拍拍他后背,叹口气道:“朕有个好恩师啊,当年你还说他坏话,还好朕没信你的。”

    “啥!怎么又是我的错。”

    魏忠贤不敢说,内心是委屈的不要不要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高时明过来,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这才明白,尴尬的假笑两声,马上变脸。

    “这事交给我了,在场的一个个哼哼!”

    朱由校摆摆手道:“给他们一次机会,这事也怪朕,这种机密事应该让大家出去的。”

    魏忠贤马上回过身,谄媚的奉承起来说:“就说咱们皇爷是千古圣君,这事要是其他人,早打死他们了,只有咱们皇爷心善……”

    见他的吧的吧又要没完,朱由校赶紧打断他道:“大伴,朕交给一个任务,派东厂的人去查,等下叫骆思恭来,锦衣卫一起去,把所有宗室的情况查清楚,还有那些世家大族。”

    “奴婢遵旨!”

    魏忠贤应承着,眨巴眼的望着他,很关心的问道:“皇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奴婢一定办妥妥的,不让袁首辅专美于前。”

    “滚蛋!就知道胡言乱语。”

    朱由校被逗笑了,笑骂了一句后,让人去叫骆思恭。

    锦衣卫和东厂先悄悄的忙起来,这回没惊动任何人,无论是骆思恭还是魏忠贤,都知道这次之事不能出丝毫差错。

    关系的皇帝的声誉,两人丝毫不敢怠慢,都是千叮咛万嘱咐手下,谁敢出错一律家法处置。

    特务机构不在乎国法,但没人不怕家法,自己对别人有多残忍自己心知肚明的很。

    这一套要是落在自己身上,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袁可立一直没动静,整整半个月了,这天大朝会,一件件既定的事汇报完成,高时明大声说无事退朝后。

    话音刚落,袁可立一步上前,稳稳地站定,把其他五位内阁成员弄愣了。

    “臣,内阁首辅袁可立启奏陛下!”

    群臣一滞,这是要发生大事啊,这么正式的情况,只有国家大事要发生,首辅大人才会如此庄重。

    “臣闻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然人君者,天下万民之君父也,必先爱其民,而后爱其亲。或闻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洋洋洒洒上千言,文化水平差点,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好在朱由校真读过书,暗自叹息,自己这恩师为了这篇文章,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袁可立先从诗经中的颂扬兄弟友爱开始说起,再点出皇帝的特殊性,中心思想只有一点,你是皇帝,必须先为老百姓考虑,皇家宗室要排在百姓之后,这才是人君该做的事。

    终于等到袁可立说教完了,众臣正在思考他为何教育皇帝时,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朱由校长揖一礼。

    朱由校站了起来,耳畔传来他坚定的声音道:“臣请陛下重订皇族宗室定例!亲王大婚四万两白银,建府十五万两白银,赐地三千顷……清查所有宗室土地财产,多出部分收回朝廷,少于此者朝廷补齐……”

    “轰”的一下朝堂炸开了,但反对的人几乎没有,因为这是针对皇族的,跟群臣无关,大家只是看热闹,想看看皇帝如何决定。

    这要通过了,最惨的福王了,可大家想到福王都恨得牙痒痒,这货拿了太多了,多到动摇了大明朝的国本。

    万历当年宠爱福王到什么地步呢,为了他结婚花了十九万两白银,而万历当皇帝娶皇后时,花了七万两。

    建造福王府花了五十五万两白银,而当时为了凑出这两笔钱,朝廷被逼着停下赈灾款,停下军饷,停下治水经费。

    还动用了太仆寺买卖、培养战马的二十万两白银,简直是把军国大事全部退一边,让路给他一个亲王结婚建房子。

    而且福王还贪婪到什么地步呢,万历把京城崇文门的税收交给他,每年收入是一万多两白银。

    他还向万历要了四川的盐税,杂税,以及江都到太平的沿江杂税,接着还要求要每年一千三百张淮盐的盐引。

    而且他还禁止河南买卖其他地方的盐,任何在河南的盐商,都必须从他那买盐,一举斩断河东盐进入河南。

    这造成什么后果呢,河东盐的税收,有一部分是交给边军当军饷的,被他这一搞,边军军饷缺额了一部分。

    还有,朝廷规定种地的税收是一顷地三钱银子,但福王的地收了百姓四钱三分,所以说福王绝对是大明的毒瘤。

    朱由校认真想了想问道:“三千顷地会不会少了点?毕竟王府日后还要开枝散叶的。”

    袁可立庄重的拱手道:“这正是臣要说的第二点,放宽限制皇族子弟,允许齐科举,从商,来往自由,但限制郡王以上,私人之间往来密切。”

    又是一颗重磅,这下跳出许多人来,一个个高声反对着,甚至有人痛心疾首的抬出太祖律。

    朱由校呵呵一笑,抬手止住大家的哄闹,和颜悦色的问道:“各位卿家反对皇族从商,还是反对他们入仕?别急,一个一个说,别弄的跟市井之徒似的,有辱斯文啊!”

    他这笑里藏刀的,让人心中一咯噔,大家安静了一下,马上一位老臣走了出来。

    拱手道:“臣既反对皇族入仕,也反对皇族经商,入仕则动摇国本,经商则与民争利,实则不妥,还请皇上明鉴!”

    朱由校点点头,看向其他人问道:“还有谁,接着说说。”

    登时又走出来两位,互相看一眼后一个默默退后,另一个上前又是一通,接着轮番上阵,一个又一个。

    终于差不多了,朱由校示意袁可立一眼,只见他转身扫一眼群臣,问道:“皇族入仕动摇国本,那大宋朝是被皇族子弟入仕动摇了是吗?”

上架感言

    终于要上架了,这本书更新太慢,一天两千字的更新,实在是有些尴尬,可能是上本书影响了心情,上本书没到上架就匆匆完本了。

    看起来是完本,其实我自己知道,那就是太监,真实的原因是没有理清故事发展的方向,到快要上架了发现前面的自己都不满意。

    想要修改却等于重新推倒重写,因此实在改不下去,只能自宫了——尴尬。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传了这本书,其实本书的开头两万字,是在两年前就写好的。

    一直扔在一边没上传,这次捡起来重新看了一遍,还是很纠结要不要发表的,原因是因为描写魏忠贤和客印月的。

    按照现代人爱看的习惯,主角既然有了后世的记忆,那就应该杀了这两人才是正常的反应,可我留下了他两。

    这个问题当年我写好开头后,以前的责编虎牙就说过,但我一直犹豫,所以把这本书扔在一边没发表。

    这回重新拿起来后还是没改,因为我自己认为,这两人的形象应该许多是被人污蔑的。

    因此我在开篇花了大量笔墨来讲述明朝历史,是被清朝篡改的,这一点在小说里其实是不应该的,跟故事没关联,纯属作者自己观点,强加给读者看。

    今天重提这事,也是对有的读者不喜欢主角不是穿越者,而是原住民的回应。

    如果完全是穿越者,其实思想是被后世知识限制住的,后世人真的了解历史吗,历史从来是胜利者编写的。

    相反,主角接受了后世的记忆,加上自己本身是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更有权利判断真假,这更契合我本人的观点,也就是明朝历史被篡改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我比较固执——尴尬,还是不说了,总之一句话,本书上架了,上架就不会自宫了,不然对不起订阅的读者。

    在此感谢各位读者听我唠叨,再次感谢阅读、收藏、投票、打赏的各位。

    致——敬

    作者——墨香阁大哥

七十九章 弹劾与反制

    宋朝皇族子弟可以当官,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而且还发生过,皇帝的亲儿子去参加科举。

    结果才华出众,要不是被皇帝发现,那一科的状元就是他了,此事暴露后,进士们看了皇子的试卷,还大部分人都觉的状元应该是皇子。

    群臣开始争论,阁臣们到这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事是皇帝和袁可立联手搞出来的,也纷纷加入战队。

    内阁诸位自然支持袁可立,大佬们下场,以一当百不是笑话,要知道每一个阁臣,身后都站着一堆支持者。

    原本这些人就是看热闹的,一看自己老大下场了,那还等什么。

    终于入仕这件事摆平了,大家不再争论这点,开始转换战场争论其经商来。

    这下反对着的声音大了,一句士农工商,商人最贱,皇族子弟岂能经商,潜台词就是皇族怎能当贱人呢。

    这话的杀伤力极大,就连袁可立都无法辩驳,的确,四者在世人眼里就是如此排位的。

    无论大小官员,私底下家家经商,可明面上人家就是撇的远远的,不仅是因为律法的事,而是的的确确在文人眼里,商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呵呵呵!诸卿听我一句。”

    看到老师要哑火了,朱由校笑呵呵的抬手叫道。

    群臣这才安静下来看着他,朱由校还是笑呵呵的问道:“朕刚才听明白了,诸卿的意思是,商人重利轻义,奸诈无德,实为万民中的毒瘤是吧?”

    “是,吾皇圣明!”

    “没错,他们为了赚钱,哪里还有良知。”

    “对对!皇族绝对不能做那样的人,让太祖蒙羞,太宗蒙羞!”

    ……

    朱由校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后,还是笑呵呵的开口道:“既然这样,那皇族就不能成为那样的人了,因此朕决定,向商人征税,增加六成商税,让他们交不起,自然就回家种田当好人去了。”

    原本听到他说皇族子弟不经商,高兴的打胜仗的群臣,听到后面这段话,傻愣了一下,一个个惊叫出声。

    马上又是一片反对声,这下朱由校沉下脸了,怒喝一声道:“住口!一个个张口闭口商人下贱,自己家中族人都在经商,而且每年经商所得大部分都是你们的,别以为朕不知道!要不要让锦衣卫去查查,每家商户的身后都是谁?”

    群臣嘴巴闭的紧紧的,眼里却不服的神色。

    朱由校威严的扫一眼大家后,继续骂道:“你们不就是担心皇族经商,会抢占你们的买卖,别说的冠冕堂皇,若是你们都像徐阁老,户部李尚书那样家徒四壁,朕马上下罪己诏,向你们道歉!”

    骂完后朱由校站起来,大手一挥道:“朕不仅决定,皇族宗室清查田亩,而且决定……”

    “皇上,臣有本奏!”

    不等朱由校说完,袁可立抢上前两步,大声叫道,众臣顿时哗然。

    “岂有此理!臣要弹劾首辅大不敬之罪!”

    内阁其他五人面面相觑,袁可立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打断皇帝说话,这不是他平时的为人啊。

    朱由校却明白怎么回事,自己今天做好准备了,想要趁机说出清查世家大族的田亩,保住恩师一生的清名。

    可袁可立急了,才会打断自己说话,为的是跟自己抢骂名。

    但他跟自己没得比啊,作为皇帝,就是留下恶名,人家也拿你没辙,可他就不一样,袁家其他人会被牵连的。

    袁可立却不管有人高声弹劾自己,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臣认为既然皇族都能清查田亩,那世家大族岂能置身事外,臣请旨彻查天下田亩!”

    “轰!”

    朝堂整个炸开锅,十几道人影冲出来,声嘶力歇的怒吼道:“臣弹劾袁可立大不敬!”

    他们当然不敢用其他借口,清丈田亩是各朝各代,每经过几个帝皇,或许都会来一次的。

    可以阻挠但不可以反对,可以用其他办法让皇帝打消这念头,但不能说不让清查。

    “放肆!”

    朱由校怒喝一声,拍案而起,怒目瞪着这一个个大臣,冷笑道:“弹劾官员用的着如此蜂拥而上吗?你们当朕这金銮殿是菜市场吗?还是你们居心叵测,动机不良?”

    一连三问,并没有让这些人退缩,好几个互看一眼,梗着脖子强辩道:“臣等忠心为主,虽有失礼仪但情有可原。”

    然后其中一位向前跨一步,其他人马上闭上嘴,只听他说道:“皇上不应以此责备臣等,而应责问首辅大人不敬君王,是何道理!”

    听他铿锵有力的发言,朱由校气乐了,反问道:“卿认为尔等咆哮朝堂,是对朕尊敬?”

    “那是臣等护主心切。”

    “好,很好,好一个护主心切!”

    朱由校沉下脸来,阴森森的开口道:“既然你们都是忠心的,那朕让你们干嘛你们应该不会推脱吧?朕听闻乌斯藏动乱,前些年彭措南佳就僭越称汗,你们去乌斯藏问问他那继承位置的儿子,还是不是大明的臣子。”

    汗水一滴滴的渗透后背,十几位反对者头都不敢抬,谁敢接着要命的任务啊。

    乌斯藏是从太祖时代酒选择臣服,也在那设立了乌斯藏都司,归陕西行都司管辖。

    可那里山高皇帝远,还是以宗教领袖为政务领袖的地盘,说白了就是个羁縻地带。

    大明对那里的统治最初还是顺利的,但自从嘉靖四十四年,才旦多吉夺取了日喀则宗本的位置后,野心开始滋生。

    到了万历四十六年,他的儿子彭措南佳出兵攻打乌斯藏其他贵族,主要目标正是朝廷的册封的格鲁教派。

    至此已经开始自称国王的乌斯藏世俗力量,应该说是走向造反的边缘了,除了没有打出脱离大明的旗号外,其实已经不受朝廷诏令了。

    这些人谁敢去那呀,没见到活佛都被赶走,跑到青海去逃亡了吗。

    “皇上,即使要人去乌斯藏宣旨,派一个就够了,让我们都去是不是……是不是……”

    终于还是有人说话了,看来是想问皇帝是不是借刀杀人,但不敢说下去,只能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没了后续。

八十章 降罪袁可立

    朱由校看着他没做声,见他额头上的汗水都像洗脸一样往下淌了,才摆摆手道:“退下吧。”

    “朕决定了,清丈田亩先从皇族开始,结束后再开始民间,最后军屯,凡是我大明治下的田地全部清丈,登记造册,为下一步减轻田赋作为依据准备。”

    “什么?皇上要减田赋!”

    这下连袁可立都不清楚,惊讶的望着他。

    朱由校郑重的点头道:“百姓困苦,这些年天灾一直不断,朕不能让自己的子民活活饿死,朕必须做些事情,因此朕决定增加商税,贴补田赋。”

    “皇……”

    “闭嘴!”

    一听要增加商税,马上有人高呼,但这次朱由校直接大喝一声,让他们闭嘴。

    冷森森的看一圈朝堂后,阴冷的开口道:“再有人敢说与民争利,朕就让你看看,与朕争执有何后果。”

    “魏忠贤何在!”

    朱由校破天荒的在朝堂上叫起魏忠贤,内阁诸位眼睛一瞪就要上前,被他目光示意生生忍住。

    魏忠贤老实巴交的弓下身体,只听朱由校说道:“给朕看好了,任何敢阻拦此事的大臣,马上查清他们的家产,朕倒要看看,阻止朕的是不是清官。”

    “尊吾皇圣旨!”

    魏忠贤恭敬的答应后站起身来,转身阴险的盯着群臣,嘴角向上弯着,眼神却如刀般的冷厉。

    “半年了啊,我老魏终于又扬眉吐气了。”

    魏忠贤心中自得着,现在他巴不得有人撞枪口上,让他可以施展手段,让皇帝看看,自己还是很有用的。

    “皇上,臣方才的确孟浪了,请皇上治臣不敬之罪。”

    袁可立的自承有罪,打断了魏忠贤的臆想,他马上堆起笑脸,满眼和善的看着袁可立。

    朱由校摆摆手道:“事急从权,恩师是为了朕,怕朕不经世事,不知险恶而抢话的,这事就过去吧。”

    黄立极上前一步道:“皇上容禀,臣以为当问责首辅,以儆效尤,不可轻轻放下,公私不分。”

    朱由校眉头皱起来,要不是知道这家伙底细,还以为他在借机争权,好搞掉袁可立取而代之。

    待见到徐光启眼神一亮,紧接着上前附议之时,朱由校恍然大悟了。

    自己是压下了群臣,可这事情并未了结,如果不处理,等到日后袁可立万一犯个什么错,这事还是会被翻出来。

    只有处理以后,这事才算翻篇,没了隐患。

    “黄阁老言之有理。”

    心中暗赞一声黄立极的老辣,朱由校开口赞同,随即威严道:“首辅袁阁老御前抢话,有失礼仪,着关入锦衣卫诏狱反省一旬,以儆效尤!”

    “诏狱?”

    群臣傻眼了,怎么会关进诏狱,难道皇帝变脸这么快,诏狱谁进去不得脱层皮,袁可立可是老朽了,这一进去还能活着出来?

    登时好几个人不干了,礼部郎中刘宗周大步上前,庄重的施礼道:“臣不服!袁大人公忠体国,就算有过,皇上也不能折辱大臣,锦衣卫诏狱乃大明弊政,三法司才是朝廷正道,请移交三法司处置!”

    朱由校牙疼般的抽抽嘴角,这老刘头壳赢不说,脑袋怎么也转不过弯来呢,这才刚刚回到朝廷一个月,又梗脖子教训朕。

    后人多把刘宗周归入东林党,就连时人也有不少这样认为的,其实人家真是冤枉的。

    刘宗周,万历二十九年进士,师从临清人许孚远,最尊敬的人也是他这恩师许孚远。

    众所周知,东林党是程朱理学传人,最排斥阳明心学,而刘宗周正是心学门人,只不过不是王阳明这一支的。

    明代心学其实有两支,除了王阳明外,还有岭南学派,而且岭南学派正是王阳明的学说源头。

    明正统十二年,广东新会一位叫陈献章的读书人中了秀才,进入国子监读书,从而开始了一代大儒的求学之路。

    此时正是程朱理学一枝独秀的时代,任何其他观点都只能在地底下默默挣扎,陈献章却对陆九渊的学说产生兴趣。

    从成化二年开始游学,随后辞官讲学,一直到弘治十三年他七十二岁去世,屡次推辞官职,只在民间讲学。

    渐渐地在岭南地区声名远扬,形成了岭南学派,为陆九渊的心学继承奠定了基础。

    随后他的学生湛若水接过衣钵,同样是广东人的湛若水,与王阳明同时代,创建了甘泉学派。

    发扬了岭南学派,与王阳明交往甚密,论道古今,两人在当时被合称王湛之学。

    湛若水的学生唐枢,正是许孚远的老师,继承的正是这一派的心学,刘宗周自然也是心学门人,只不过不是阳明那一派。

    至于心学被称为陆王心学,那是因为王阳明的确是心学的集大成者。

    应该说明代的心学,是奠基者陈献章,发扬光大者湛若水,集大成者王阳明,才是公允的。

    刘宗周性格嫉恶如仇,弹劾魏忠贤就是从他开始的,并且他跟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人相交甚密,被人归入东林党正是由此。

    天启三年他辞官回家,次年朝廷下诏让他担任右通政,他不奉诏就罢了,还上疏说世道衰败,士大夫不知廉耻,又把魏忠贤弹劾了一遍。

    气的朱由校索性不用他,还革了他所有功名,追回诰命,可他优哉游哉的去讲学了。

    去年朱由校来了个大变样,想起这位一代儒宗来,巴巴的再次下旨起复他,并送回诰命。

    可这倔老头奉诏是奉诏了,却不愿去通政司了,宁愿官小点,跑去礼部当个郎中,说什么道德败坏就要从礼部抓起。

    今天这他又炸毛了,朱由校实在头疼,还好徐光启出面了,上前一步跟他并排,悄悄的碰了碰他,暗示了一下。

    老刘倔归倔,能当大儒的自然没有笨人,被暗示后就明白了,皇帝这不是要真的治罪袁可立。

    可老刘气势还是不减,哼了一声后退回队列中,应该是觉的刚才说锦衣卫还不过瘾吧。

    朱由校见他退回去了,也不计较他哼哼,赶紧的宣布退朝,让人带走袁可立。

八十一章 大幕

    “大伴,送些好茶和点心去锦衣卫,告诉骆思恭,把恩师侍候好了,房间里要保暖,他年纪大了,这天还没回暖呢……”

    回到内宫的朱由校絮絮叨叨了一通,魏忠贤连连应承着,一路小跑的亲自去做这事了。

    北镇抚司诏狱现在也忙坏了,不用皇帝交代,骆思恭都知道该怎么办,清理出一间单独的监牢,换上崭新的被褥。

    桌子、椅子、茶具、香笼、火炉子应有尽有,这哪是蹲大狱啊,简直是度假来了。

    袁可立被送进来时,看到这一切连忙推辞,骆思恭恭敬的不听不办,就是这间没有其他房间了。

    正好魏忠贤屁颠的来了,拎着茶叶和点心,小心的问候后劝道:“首辅大人呐,皇爷的意思是您老人家太累了,正好在这休息休息,不然让您到这干嘛,不就是怕您回家思过后,那些人来烦您,在这才能清净的歇好。”

    袁可立这才住下了,他当然知道朱由校让他来诏狱就是做做样子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层,不禁暗自感叹,皇帝想的周到。

    当晚几位阁臣相约的来到诏狱探望,进去一看,黄克缵哈哈大笑:“礼卿贤弟,难怪子先起先拦着景哲送东西,你这小日子可以呀!”

    李宗延尴尬的摸摸鼻子,自嘲道:“还是子先兄了解皇上,小弟这白白担心了。”

    徐光启笑道:“也不算白担心,监狱阴冷,诏狱更甚,你担心也是正常,只是咱们这位皇上,现在有千古圣君之资,岂能想不到这点。”

    黄立极附和着点头称赞,话锋一转问道:“礼卿兄今日所为吓了我等一跳,这事应该跟我们商量啊。”

    袁可立摆摆手,让大家落座,亲自泡起茶来并说道:“咱们五个人,总得留人帮皇上把把关,我老了,该退就可以退,你们不能。”

    黄克缵和徐光启怒瞪他一眼,齐声道:“你老还是我两老?”

    “老夫大你十二岁”

    黄克缵先喷一句,紧接着徐光启喷道:“老夫大你八个月,要退也是我两先,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李宗延接着叫道:“我也六十三了,你们也没大我几岁。”

    三人马上转脸齐声道:“闭嘴!有你什么事。”

    李宗延脖子一缩,嘴里嘀咕着不就是大一岁吗,说的好像大很多似的。

    的确,袁可立跟徐光启只比他大一岁,可碰到这两不讲理的,你还能有何办法。

    那边黄立极张张嘴赶紧闭上,他可不敢再被喷,这里面就数他最小,比李宗延还小五岁。

    “此事你们不能沾啊!”

    袁可立叹口气,看向大家认真说道:“绍夫兄的工部改革正有起色,换个人怕是会坏事,子先兄是皇上下一步最重要的人,推广农作物耽搁不得呀!”

    两人顿时无话可说,李宗延一看又要开口,袁可立抬手止住他道:“景哲下一步更重要,你是吏部尚书,你想想,如今朝堂上能用的人,几乎都是老朽了,青黄不接呀!你得抓紧提拔一些看好的人。”

    五人之中,现在只有挑起话头的黄立极没说了,袁可立最后看向他:“景哲正值壮年,更是不能动,因此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跟你们商量了。”

    黄立极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曾闻皇上当初召见熊飞白时,吟诵文忠烈公的衣带歌,今日礼卿兄所为,足以媲美信国公当年,小弟惭愧啊!”

    信国公是文天祥的爵位,忠烈是大明朝给他的谥号,明代士大夫对文天祥的推崇,已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这也是明末那么多无耻的文人,但偏偏大明朝被誉为铁血大明的原因之一,皆因举国上下,都有一股不向敌人低头的气概。

    袁可立摆摆手道:“不当的,这对比不当,为兄岂敢跟忠烈公相比。”

    他这话音刚落,直脾气的李宗延大声道:“如何不能比,只身担下天下骂名,当今之世有谁能做到!”

    袁可立呵呵笑起来,指着他说:“景哲可说错了,此事已经由皇上自己提起,现在不是我担下了。”

    “蒙谁呢?”

    李宗延横他一眼,撇嘴说道:“当时大家或许以为是皇上,可你那行动,人家回去一想就明白,这事就是你干的,皇上只是怕你承受骂名才先开口的,不然我等几个为何一进来就问这事。”

    “你们聪慧呀。”

    “别扯!那些官油子哪一个是省油的。”

    袁可立想活跃气氛,故意说着俏皮话,不解风情的李宗延一句句的反驳,终于他无话可说了。

    叹了口气道:“皇上不能留骂名啊!在公我为首辅,在私我是他老师,我不担下还能是谁。”

    黄克缵捶了他一拳,哭骂道:“老夫还是托孤重臣呢,有你这样抢老夫的权利的吗。”

    他这一哭,大家眼圈都红了,徐光启恨恨道:“当初讲经筵老夫也去了,也算是老师吧,你何时这么不要脸,跟我们争抢权利了。”

    五个人再没了说话的兴致,坐在那默默擦拭眼泪后开始泡茶,室外两条黑影默默的退去,互看对方一眼,都是泪流满面。

    “赵百户自去吧,某家不送了。”

    “刘千户留步,赵某今日方知何为忠义,不白活了。”

    两个人在诏狱大门口分别,赫然是东厂理刑百户赵泗州和锦衣卫千户刘应袭,两人奉命探听袁可立等人聊天,这是惯例。

    原本这只是北镇抚司做的事,只是今天多了东厂,不过东厂的理刑百户和千户,都是锦衣卫的人,属于借调性质。

    刘应袭和赵泗州都不算好人,但也绝不是恶人,属于那种大众化心思的人。

    工作不出差错,但也不是兢兢业业之人,属于自己的油水不会拒绝,但也不会故意去敲诈勒索。

    但今晚他们被震撼了,再也没心思再听下去,默默的退走,回去静一静,至于后面的记录管他呢。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朱由校面沉如水的端坐着,都到子时正了还没歇息,宫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的进出。

    一份份的消息放在他案桌上,然后小心的退出去,客印月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罕见的在腰间挂着软鞭。

    “皇上,到现在为止,一共抓获十七人,拦截下信鸽八十四只……”

八十二章 魏忠贤肚子要爆炸

    朱由校缓缓的点一下头,沉声道:“告诉曹文诏,下半夜更要打起精神,把这事当成一场大战去准备。”

    “诺!”

    此时的京城之内,厂卫紧盯着各处出口,包括天空,城外三十里之内,勇卫营全军出动,严密的控制各条道路。

    朱由校深知,今天朝堂上的消息,一定会有人传出去,他要的正是这些人的证据。

    但现在抓获的都不是他重点监控的对象,他不能去睡觉,在等,等这些人行动后才能安稳的睡觉。

    “皇上,这份是……”

    高时明匆匆进来,拿着一封信件,迟疑的说了半句,抬头看向朱由校,连忙低下头继续道:“是翰林院侍读孙之獬家人,说信件送往溧阳友人陈名夏家中,在城外被截下。”

    “孙之獬?”

    朱由校低声自语,恍然抬头看着高时明,明白他为何迟疑了。

    “是忠贤的人,只是朕记的孙之獬是山东人呀,怎么跟江南那边无名之人交往?”

    他当然知道陈名夏是谁,这位满清顺治年间极出名的高官,最后在党争中被赐死,赫赫有名的南党领袖岂能不知。

    只是陈名夏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中进士时年级不算小了,现在他已经二十四五岁,却不是官身。

    孙之獬也是名人,第一个提出剃头易服的正是他。

    满清开始并没打算逼汉人流猪尾巴的,毕竟要想长治久安,就不能引起太大的反感。

    但孙之獬上书进谏,只是因为同样是投降的汉人官员看不起他,就上了那道卖祖宗的奏章。

    当然他的结果很凄惨,被起义军活捉,在他身上扎孔插满鸭毛游街,最后被斩成好多块惨死。

    “皇上,要不要通知魏公公?”

    朱由校看一眼小心翼翼的高时明,摆摆手道:“他现在没空,把信给朕看看,再给他送过去。”

    魏忠贤今晚也在熬夜,城里的布控是他和骆思恭主持,生怕被锦衣卫比下去的他,哪里睡得着。

    等到他接到小太监送来的信时,已经到了丑时初了,正嚼着生姜提神的魏忠贤,狐疑的接过信,拆开一看、面容整个扭曲起来。

    “孙、之、獬!尔敢背叛我!”

    孙之獬是天启二年的进士,选入翰林院后担任的是从七品的检讨,短短两年时间,就因为投靠了魏忠贤,被升为正六品的侍读。

    去年本来做好了下半年再升一级的准备的,碰上朱由校亲自理政,魏忠贤自己都战战兢兢的过来,这才作罢。

    但算起来他也不过进入官场三年多,跟他同榜的状元文震孟,也才刚刚被复职,不过是正七品,他还有什么怨言可说。

    要知道朱由校当初可是很看好文震孟的,这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状元,还不是弹劾老魏被赶回家。

    朱由校那边终究是没有等到想要的信息,天亮后才去睡了一个时辰,到了上午巳时正了,黄立极来到养心殿见他。

    首辅下狱,自然由次辅跟皇帝沟通,看到朱由校疲惫的样子,关心问道:“皇上保重龙体啊,昨晚没睡好吧?”

    朱由校揉揉眉心苦笑道:“昨晚等消息,谁知到天亮了,也没抓到世家大族的证据。”

    黄立极哑然,随即拱手道:“皇上想差了,这些大族都是历代为官的,岂能不知谨慎,昨天刚刚朝堂宣布的,他们不会这么早动,而是在观望,等到松懈时才会一击中地。”

    朱由校苦笑道:“朕也是后来才想通的,只是还是不甘心,这一坐,谁知天就亮了。”

    说着摆摆手问道:“次辅有事找朕?”

    黄立极点头后,拿出一份奏章呈上道:“这是司礼监批复的,臣看了觉的不妥,还请皇上亲自御览。”

    高时明亲自接过奏章,呈给朱由校,展开一看不禁蹙眉道:“弹劾傅櫆勾结刘应坤,司礼监批复可字。”

    看向黄立极,朱由校扬扬手中的奏章问:“刘应坤的确贪婪,朕本来就想办了他,只是看在大伴还需要爪牙,这才留下的,黄卿难道不觉的这是个处置他的好机会吗?”

    黄立极正色道:“若是平时,这两人都该处置,傅櫆巴结傅应星上位的,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但昨天皇上刚刚宣布了大事,这就有人弹劾魏公公的人了,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由校满意的点点头,他刚才就是故意问这个话的,的确司礼监这批复不妥,不懂的因时制宜,没看大环境。

    “去叫小褚来一趟。这奏章恐怕不是他批复的。”

    司礼监掌印褚宪章,朱由校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位不算大才,但办事很小心,一有不对就会来询问自己。

    这份弹劾之人都不是显耀之辈,恐怕没在意,让底下人批复的。

    果然,匆匆赶来的褚宪章,看了奏章后眉头皱起来,寻思了一下向朱由校汇报道:“奴婢想起来了,这份奏折是陶文批复的,奴婢看是李鲁生的,以为没什么大事忽略了,还请皇上责罚。”

    朱由校摆摆手道:“行了,朕找你来不是责罚你的,是要知道是谁批复的,送给忠贤看看,三个了,朕早就跟他说过,他的人没几个好东西。”

    魏忠贤这回真的气炸了,昨晚一个孙之獬,今早一个李鲁生和一个陶文,全是他的人。

    而且李鲁生显然反水了,而陶文这也是不安好心,唯恐天不乱的意思太明显了。

    “良栋,去看看范侍郎有空闲吗?咱家中午有事请教他。”

    侄子魏良栋赶紧去了,自家这二叔脸上那凶光他是一刻也不敢待在这,趁着机会离得远远的安全些。

    跑到兵部后,魏良栋这才谨慎的找人,叫了一个笔帖式,塞给他一锭银子后让他传个话。

    笔帖式自然不容易见到范景文,可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能当六部笔帖式的,谁家没有个亲戚在朝中当官的。

    魏良栋等了半个多时辰,却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太早回去,也要看自家叔叔那满眼的凶光,不如迟点,等他气消了再回去。

八十三章 范景文被逗乐了

    中午时分,东安门外一座酒楼,魏忠贤坐立不安的喝着茶水,怎么老觉得没味道。

    时不时的伸长脖子,不满的瞪着身边的人,终于魏良栋引着人进来了,他马上站起来迎过去。

    “范大人可来了,忠贤实在是不得已了,想请范大人出出主意。”

    范景文实在不愿意见他,可皇帝交代过自己,能伸手时伸一把,并且说魏忠贤要真是十恶不赦,那自己这皇帝面子往哪搁。

    范景文只能同意,作为忠臣,必须把皇帝放在第一位考虑,何况现在的皇帝,自己很满意。

    “魏公公别着急,先说说情况。”

    魏忠贤看他和颜悦色的,顿时放下大半个心来,亲自端茶给范景文后开始述说。

    “……范大人您说说,咱家这什么命嘛,怎么找的人全是这种混蛋,敢跟皇爷作对,咱家活剐了他们啊!”

    一副痛心疾首的魏忠贤,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兮兮的望着范景文,希望他出主意。

    范景文沉思了一会儿道:“此事现在不宜大动作,皇上要事在即,不能乱了阵脚,只能找其他罪名让他们去职。”

    魏忠贤连连点头,然后问道:“找什么罪名呢?范大人帮我想想,咱家没主意,诬陷肯定不行的,会给皇上惹麻烦。”

    范景文差点气乐了,可一想这家伙还真别说,坏水一肚子,可对皇上还的确是忠心的。

    不过还是横了他一眼,教训道:“别一想主意就想着诬陷,你是皇上手中的刀,砍人前要先想想主人让没让你砍出去。”

    “是是,范大人教训的对,咱家就是书读少了,想不出主意来。”

    这一说范景文也乐了,一笑说道:“既然知道读少了,现在还来得及。”

    魏忠贤一张老脸顿时皱巴起来,苦哈哈的赔笑道:“读不进去啊,皇上都骂了好几次了,可咱家一看书就头晕。”

    范景文哈哈大笑,停住后正经说道:“魏公公应该知道你这些手下的德性,别的罪名不好找,贪污应该不难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三人之中陶文是太监,要拿下太简单了,不需要费劲,另外两人都是外朝的官员,那就要罪名才行了,这才是魏忠贤着急的原因。

    现在一听有道理啊,自己这些手下哪个是清白的,清白的人当初也不会投靠自己。

    当然,要说阉党都是贪官,恐怕也不妥,毕竟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跟东林党不对付投靠他的。

    而且这些人不是没才华的,想想后来满清那些办事利索的大臣,其中不少就是当初的阉党。

    就这个李鲁生,后来也是被多尔衮重用的,还有冯铨,那可是多尔衮跟前的红人。

    只能说魏忠贤自己没文化,不懂的用人,只会栽赃诬陷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才会留下把柄让人唾骂。

    范景文走了,后面的事魏忠贤自己会处理,施施然的到了东华门外,迎面一人笑呵呵的招呼道:“梦章兄,中午没看到你在部里休息啊,这是打哪回来?满面春风的。”

    明代官员中午并没有回家,跟后世的上班一样,都是吃完饭在办公场所休息一下,下午接着上班。

    当然,有钱又有闲情雅致的人,可以在酒楼里吃饭,然后泡泡茶,等时间快到了再回去上班。

    范景文定睛一看,是户部员外郎丁魁楚,遂抱拳拱手道:“是中翘贤弟啊,吃的太饱了,到南宫那走走,贤弟这是要去哪?”

    丁魁楚哈哈笑道:“回部里呢,刚从内阁回来,梦章兄真是好兴致,南宫那荒废已久了。”

    范景文笑了笑,拱手告罪道:“贤弟刚从内阁回来,为兄正要去内阁,就此别过。”

    两人互相施礼后背道而走,内阁大堂位于东华门内,属于皇宫里面,六部却是在宫外,后世的东交民巷那一带。

    而南宫正是东华门外不远,可以说是紧挨着皇宫,原本是朱棣给朱瞻基的住所,后来就成了明早期太子宫的代名词。

    可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朱祁镇从蒙古回来,朱祁钰已经登基了,并不想把皇位还给他,就把他圈禁在这。

    于是这里就成了禁军驻扎看守,而无人打理的地方,等到朱祁镇夺门之变后,南宫多处已经破败不堪。

    虽然也经过几次修缮,但朝廷并没有真正花大钱,因此此地不复往日华美,大片的荒草凄凄都有了。

    如果说范景文饱食后来这散步还说的过去的话,那丁魁楚从这回户部就有点扯淡了。

    六部衙门在南宫再往南走,直接走午门、从天安门出去不是更快,道路也更好走,人气还旺盛。

    范景文没有问,走了一段路后回头看一眼,若有所思了一下回头走了。

    到了内阁大堂,他找上徐光启,低声道:“徐阁老,有件事恐怕要考虑一下,皇上此次虽说主要目标是江南大族,可北方一些大族也是不能不关注的,毕竟天下世家,在这问题上是共同利益的。”

    徐光启微微点头,沉吟道:“梦章所言,内阁已经在安排了,刚刚丁魁楚来找李阁老,诉苦河南乡梓灾情,梦章知道什么意思吧。”

    “探口风。”

    “然也!”

    李宗延是汝南人,明代称为汝宁府,丁魁楚是归德府的,都是河南人,因此来找李宗延,并不会突兀。

    徐范二人相视一笑,徐光启问道:“梦章就为这事来一趟的?”

    范景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呵呵!”

    自己乐的又笑起来,正好黄立极进来,看到他大笑好奇道:“梦章什么事这么开心?说来大家乐一乐。”

    范景文看一眼屋中还有小吏,使个眼色笑道:“没事,徐阁老逗我呢。”

    黄立极明白他的意思,笑呵呵的说:“徐阁老逗没逗你另说,我正要找你呢。”

    “这么巧呀!次辅大人请说。”

    “早上去见皇上,有个提议你先做个准备,朝廷打算让你接兵部尚书,李振之晋工部左侍郎,你们两好好配合一下,黄阁老年级大了,工部之事少要他操心一点。”

八十四章 两道圣旨

    其实说真的,天启朝现在能力出众的大臣,几乎都是老头子,真有点青黄不接的样子。

    李之藻,字振之,同样五十九岁了,只比袁可立小三岁,只有范景文算是正值壮年,小李之藻整整十岁。

    要说年轻人没有出色的也不对,可几乎都是刚刚出仕不久的,无法马上接手重任,这需要经验呀。

    像倪元璐、黄道周这些名臣,都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早得很呢。

    陈新甲、杨嗣昌这崇祯朝的名臣,其实也是万历时代入仕的。

    陈新甲的年龄是个谜,无论是明史还是野史都没有,只知道他是万历三十六年的举人入仕的。

    杨嗣昌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他倒是年轻,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今年不过三十八岁。

    但这家伙在天启四年初就辞官回家,为了躲避党争,不参与东林党,也看不上阉党。

    他倒是有才,但其才不足以独当一面,他一生最大的手笔就是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围剿反贼。

    客观的说战略上他是成功的,若不是清兵突然攻进宣大,崇祯不听他的,调走洪承畴和孙传庭勤王,张献忠未必敢降而复叛。

    要知道洪承畴在当时反贼的心中,就是一个杀星,一直提倡斩尽杀绝,不接受投降。

    对于投降的张献忠,那是因为当时掌握大权的是杨嗣昌,他接受了洪承畴无法反对,但一定会盯死张献忠。

    这是在正面上杨嗣昌战略的成功,可另一面能说明他不足以独当一面的原因是,为了这战略目标,他是在竭泽而渔,掏空了大明仅存的元气。

    加派百姓剿匪饷银、在已经快要崩溃的百姓头上,一年加增了二百八十万两银子。

    而且他还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管不住骄兵悍将,可见他并不能服众,这一点他跟卢象升和孙传庭相比差的太多了。

    甚至比不上袁崇焕,老袁争议再多,但有一点,他在辽东时,手下那些辽东将门没人敢不听命。

    至于陈新甲的确才能出众,但也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任用私人,结交中官,心术不算正,属于有才无德哪一类。

    这种人可驱使,而不可重用,否则必有大患。

    朱由校经过八天的深思熟虑,才整理了一份人才单子,现在他就要用这两个人了。

    杨嗣昌是湖北人,属于楚党,陈新甲是四川人(后世重庆,这时代属于四川),也不是东林党。

    清丈土地这种得罪人事,朱由校当然不能让卢象升等人去干,就连洪承畴他都不想让他沾手。

    毕竟这个大汉奸,在这时还是忠心大明朝的,没理由给他穿小鞋。

    “圣谕:前户部郎中杨嗣昌,为清田司正使,挂正四品衔。刑部员外郎陈新甲为清田司副使,挂从四品衔,即日南下清丈田亩,钦此!”

    刚刚被召进京的杨嗣昌、陈新甲二人面面相觑,皇帝没有一点拖沓,连多说一句也没有,这就任命了。

    清田司是昨天才成立的,挂在户部名下,跟其他部门不同的是,清田司有两千兵马随行,让他俩调动,弹压那些敢于反抗的人。

    另一边,另一道圣旨也在宣读:“圣谕:着高攀龙总督宗室改封事宜,魏国公徐宏基佐之,调南直隶兵马五千随行,钦此!”

    这又是一道重磅炸弹,高攀龙此时在无锡老家,哪里愿意出来干这事。

    可传旨的太监纪用阴恻恻的说:“高大人还是接旨吧,魏公公说了,你要是不接旨,就吧全天下的东林书院都拆了,罪名就是你上疏建议的。”

    “你!”

    高攀龙那个气啊,可他知道魏忠贤是真敢干这事的,而且早就想干,要不是皇帝重新上朝,恐怕这事早就干了。

    这是一把抓住自己的命门了,东林书院正是他跟顾宪成一起办起来的,东林党也是因为这崛起的。

    书院不仅是他的心血,也是东林一脉的根,他只能咬着牙,强压下火气接下圣旨,纪用笑嘻嘻的拱手告退,一下子又很有礼貌的样子。

    纪用其实心里害怕来着,他也是魏忠贤的亲信,这次陶文背叛魏忠贤,被东厂折磨而死,他是在现场看的。

    老魏杀气腾腾的说,今后要是还有人办事不力,敢于背叛这就是下场,当时他裤裆是湿的。

    高攀龙很难搞这点他如何不清楚,被派这事时他都哭了,还好当年他跟倪文焕有过香火之情。

    这位西城御史指点他,以东林书院逼迫,果然成功了,不禁感叹文人的脑袋就是好用,难怪魏公公最近逼着大家读书。

    倪文焕是历史上魏忠贤的五虎之一,但现在他不是阉党,历史改变了进程,他的命运也改变了。

    历史上他是天启五年六月份才投靠魏忠贤的,朱由校是五月十八日落水的,六月份魏忠贤哪有心思去管别人。

    倪文焕当时失落的从魏府出来,为自己的命运哀叹,正好碰到纪用赌钱赢了心情大好,顺手帮了他一把,两人这才有了交情。

    倪文焕当时所犯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自己的臭脾气,殴打了皇城的一个士卒,被人看到要举告他纵法。

    作为西城御史,他是有权管辖士卒,但无故殴打性质就不同了,只能去投靠魏忠贤,谁知道人家没理会他。

    好在纪用也是司礼监太监,这种小事他一句话的事,倪文焕自己再花点钱,赔偿一下人家,这事就过去了。

    阉党大名鼎鼎的五虎,除了崔呈秀是天启三年投靠魏忠贤外,其他四人全部是天启五年之后的事。

    因此现在的魏忠贤,其实替他出谋划策的人不多,这也是他做事顾头不顾腚的最大缺陷。

    皇宫之中乐安长公主朱徽媞泪汪汪的跪着,朱由校叫了几次都没起来,只好走过去把她拉起来。

    “八妹妹,不是哥哥狠心,你那母亲干了些什么你知道吗?哥哥没把她碎尸万段都是便宜她了。”

    “皇兄!呜呜……臣妹知道母妃有罪,可她毕竟是臣妹的母亲啊!呜呜……皇兄饶了她吧,臣妹愿意替她赎罪。”

八十五章 天家骨肉情

    朱由校头疼的看着自己妹妹,被她哭的心都碎了,再看另外一个妹妹朱徽婧,小脸上满是不安,朱由检则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今天弟弟妹妹难的过来,他本来想跟他们好好吃顿饭的,可乐安长公主一口没吃先哭上了。

    原因是朱由校这次发狠了,要处死李康妃。

    李康妃他父皇的选侍,世人俗称的西李,也是他的养母。

    正是这养母的身份,才让她活下来,不然朱由校早就杀了她了。

    当初光宗驾崩,朱由校要继位时那著名的移宫案,就是她搞出来想当皇太后垂帘听政的。

    当时要不是英国公张维贤胆气冲天,亲自冲进宫中抬轿子,把朱由校从她手里抢过来,抬到文华殿继位,恐怕谁也奈何不了她的无赖。

    仗着先帝女人的身份,别人不敢碰她,她把那时胆小怕事的朱由校抱在怀中,不让百官送他去继位。

    朱由校登基后大事已定,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被人弹劾当年曾虐待朱由校生母,被愤怒的朱由校打进冷宫。

    碍于养母的身份,朱由校没有杀她,仅仅圈禁她呆在一座冷清的宫中。

    最可怜是朱徽媞,那时候她才九岁,跟着自己母亲呆在那,朱由校虽然没禁止她,可她母亲不让她出去玩,小小年纪见识到了人情冷暖。

    在这之前西李权势最大,她自然是天之骄女,人人奉承,可一朝落魄,宫女太监正眼都不看她。

    朱由校之前又不管宫中之事,全权交给客印月管理内宫,她能有好日子过才怪。

    一直到天启四年,阉党和东林党争权最激烈之时,为了扳到刘一璟、韩爌、杨涟等这些从龙之臣,魏忠贤建议册封西李,这样就可以说东林党当初是诬告她虐待太后。

    朱由校听从了这建议,册封西李为康妃,从而坐实东林党诬告的罪名,这才把东林党内阁解散。

    去年下半年,朱由校醒来后更疼爱弟弟妹妹,把朱徽媞跟朱徽婧安排在一起住,方便时常去看望她们,省的见了西李不自在。

    ……

    “五弟你来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朱由校看到朱由检那模样,心中有些不悦,妹妹都哭成那样了,你这当哥哥的无动于衷,难怪后世有人评价你刻薄寡恩。

    朱由检听到他叫自己,这才抬头拱手施礼道:“清查皇族是皇兄大事,康太妃竟然帮助郑太妃,私传消息给福王,其罪当诛!”

    “就这?”

    朱由校不悦的问道。

    朱由检看一眼他,垂下眼帘道:“皇兄仁厚,心疼八妹,只是国法不容私情,此事还是皇兄自己定夺,臣弟不敢僭越。”

    朱由校恼怒的捶一下桌子,声音大起来道:“国法不容私情!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臣弟说的有错吗?先生就是这样教臣弟的。”

    “你、你,气死我了,你姓朱,是朕的亲弟弟,这话天下人可说,但皇族子弟不可说懂吗?”

    朱由检诧异的问道:“皇兄此言是何道理?臣弟不懂。”

    “笨蛋,这天下是咱们家的,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那是对外人说的,这道理都不懂,你如何治国!”

    朱由校气炸了,可朱由检脸色大变,唰一下白了,“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皇上,臣不敢!”

    朱由校被他这一下弄懵了,不解的问道:“不敢什么,好好的你跪下干嘛?”

    朱由检浑身颤抖,连连磕头起来,朱由校一看急了,一把拉起他来瞪着他道:“你究竟在干吗?”

    “皇兄,臣弟不敢有那心思啊!”

    “啥心思?好好说话,你癔症了?”

    到这时朱由检才明白,朱由校那根本是无心之言,两位妹妹也看出来了,刚才她俩也吓坏了,朱徽媞都忘了哭泣。

    “皇兄刚才说五哥治国,吓到五哥了。”

    弱弱的一句话,是遂平长公主朱徽婧说的,朱由校这才明白为什么。

    没好气的瞟一眼朱由检,拍拍他的衣裳下摆,嫌弃道:“就一句话把你吓成这样,从小哥哥就最疼你,白疼了。”

    朱由检嗫嚅着,挤出一句话说:“亲王不得干政是祖宗留下的规矩。”

    “屁规矩!祖宗规矩就不能改了吗?真要不能改,哪来的内阁,哪来的文臣领兵,这话是大臣们挤兑咱们的你也信。”

    朱由校没好气的敲一下朱由检,回头看向朱徽媞道:“八妹不许哭,哥哥决定了,废去你母妃的妃位,出家去终老吧。”

    他还是不忍心,走过去揉揉朱徽媞的脑袋,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了。

    “从今天起,你和七妹跟着你们皇嫂学习去,还有锻炼一下身体,你们这身子骨太弱了。”

    两位公主连忙谢恩,朱由检却是满眼的不甘,朱由校看他一眼,叹气道:“五弟,上一辈的恩怨过去吧,再怎么说她也抚养过咱们,何况父皇的脸面要紧,兄妹之情更是重要,算了哈。”

    朱由检生母死后,也是由西李抚养他的,因此朱由校才如此疼爱他,两人一起寄人篱下,未尝没有同病相怜的原因。

    只是朱徽媞出生后,年纪小的朱由检她没精力再抚养,因此送到东李那抚养,朱由检也因此有两个养母。

    朱由校因为年纪大些,又是皇长孙,有客印月从小带着,西李不用费多大精力,因此还在她那。

    “臣弟听皇兄的。”

    朱由校看着一板一眼的朱由检有些头疼,长叹一声:“唉!成祖先皇是造什么孽,为自己的野心,把子孙当猪养,搞的兄弟不相亲,防贼似的有何意义。”

    朱由检和两位公主脸都绿了,自己这皇帝哥哥是在骂祖宗呢,好在不是责备他们,不然他们又得下跪了。

    朱由校看她们一圈,摇摇头道:“你们啊!想想咱们父皇,就剩下咱们兄妹五个,还弄的越来越生分,这皇帝当的还不如寻常百姓家中其乐融融。”

    朱由检看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拱手道:“皇兄仁爱,可比孝宗皇帝,大名中兴有望,皇兄要保重身体呀。”

八十六章 再谈预防措施

    “你呀,小大人一般。”

    朱由校笑骂一句,端起碗叫吃饭,随即就是无声的开动,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皇家子弟从小养成的习惯。

    等到一餐饭吃完,宫女太监们收拾走了,朱由校再次开口道:“两位妹妹的婚事礼部原本定的是明年,但朕觉的你们太早嫁人不好,推到后年,五弟的婚事推不了,礼部那些人就差指着朕鼻子骂了,没办法,只能让你今年完婚。”

    朱由检今年十六岁,两位妹妹同岁,都是十五岁,其实按照大明的规矩,哪里还太小,是朱由校自己舍不得罢了。

    本来今年公主的婚事就上了日程的,可信王朱由检要成婚,一进一出不好,这才把公主的婚事推到明年。

    结果朱由校还不乐意,礼部官员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了,可到了说朱由检婚事时他还想推迟,这下礼部不干了。

    亲王不早点结婚后滚蛋,还推迟,谁都知道皇帝的伏地魔,可他们不允许啊,这会对皇权造成威胁的。

    不结婚就意味着信王不能离京,这礼部哪里肯妥协,直接就急的开骂了。

    以前大家被党争搞的没心思理会,可现在百官的眼睛都盯着,朱由校根本没机会留住弟弟。

    真要强行留下弟弟,结果是会害了他,人家拿你皇帝没办法,但能换花样的弹劾朱由检,污蔑他想夺位都是可能的。

    朱由检也明白,自己哥哥是真心疼爱自己,劝慰起说道:“皇兄不用跟礼部争执,臣弟就算成婚后,也还有两年在京,等王府建成了才就藩。”

    听他说到这了,朱由校点点头问道:“现在改了规矩,五弟这次就藩会少了很多财物,不过哥哥现在有钱,不用动用户部的,跟哥哥说说,想要什么好东西,咱们偷偷地给,别让他们知道。”

    还别说,明朝皇室的宠弟魔不止朱由校一个,当年的韩王朱慈钋就是佼佼者,为了弟弟,差点把自己王位都丢了。

    而且他这弟弟还不是同母的,跟朱由校、朱由检一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见老朱家这是有传统的。

    “皇兄不妥!”

    朱由检连忙叫道,可不等他解释,朱由校就挥手打断他,没好气道:“刚说的又忘了,别把自己弄的跟小老头似的,那是你兄长的私房钱,别人还能管得到不成。”

    说着叹口气,“唉”了一声道:“王府、田地这些是定制,哥哥不能给你多些,给你些钱财,自己找个忠心的人去做买卖,你得为你以后的子女们着想。”

    朱由检这下不敢推辞了,其实也对,皇帝的私房钱,他爱给谁给谁,百官还真不能说他什么。

    万历给福王的之所以被人诟病,那是因为他动用了国库,这是两个性质的问题。

    “对了,你身边那个王承恩不错,我让人查了,是个忠心不二的,好好待他。”

    朱由校这莫名其妙的表扬一句王承恩,可把朱由检吓到了,自己的贴身太监,竟然被皇帝调查,好在没查出不轨来。

    其实他哪里知道,朱由校根本没调查,只是根据后世那记忆,知道这是个忠仆,很赞赏他罢了。

    说完弟弟这边的,朱由校看向两个妹妹,嘿嘿底笑起来,让她两不知为何。

    “驸马不能从政,但现在皇妹还没出嫁,哥哥正好让他俩去干得罪人的事,要是办好了,说不定以后能为他们找个理由从政,你们觉的哥哥这想法如何?”

    朱由校为自己的聪明喝彩,却把两个妹妹羞得抬不起头,撒娇一声“皇兄”,就不说话了。

    他倒是看的乐不可支,撞撞朱由检笑道:“看看,咱们妹妹长大了,会害羞呢。”

    朱由检哭笑不得,自己这皇帝哥哥,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整个变了一个人,连性情都变了许多。

    以前的朱由校虽然照样宠爱弟弟妹妹,但不善于玩笑,时常沉迷于木匠工艺,对弟弟妹妹是好东西都愿意给你,但别打扰我干活。

    不过朱由检忽然觉的,这样的哥哥好像更可亲了,不由的脸上也露出真实的笑容。

    第二天早朝,内阁同意了皇帝的一道任命,卢象晋和巩永固被任命为清田司主事。

    两人一个协助清理世家田亩,另一个协助清理皇族田亩,双双上任而去。

    转眼就到了三月份,袁可立早就出来了,这天君臣两个还是在养心殿谈话,说完原有的事后,朱由校问道:“恩师,西城那边是不是可以开始安排了?”

    这事去年说过之后,袁可立已经在暗中安排,逐步的把一些物资之类的搬迁走了,只是那里的居民是个大问题。

    没有借口就要大家搬迁,那么多人而且是内城可不容易,今天皇帝又问这事,而且时间确实不多了。

    袁可立摇着头叹息道:“找不到理由让人离开啊,驱策则会激起民怨,老臣是真想不出办法来,还无法跟人说此事。”

    朱由校也明白,这事很难办,不由的眉头紧皱起来。

    袁可立安慰他道:“皇上其实不用费心了,火药厂已经搬走,最危险的东西没了,如果是地震引起的话,波及也不会太大了。”

    话是这么说,但朱由校总觉的这场灾难不仅仅是地震的原因,恐怕还有气压急剧下降引起的冷暴。

    地震的话他是确认的,天启六年五月六日,后世所能查到的资料中,明确有背景密云一带地震的记录。

    但两地相隔百公里,影响不会太大,最大的可能是地震波导致火药摩擦起火,发生爆炸,但冷暴是个大问题。

    天启大爆炸最大的疑点就是没有大规模的火灾,火药库都炸上天了,竟然只有零星的火灾,这不科学。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粉尘类的冷暴,急速下降的气压强行压下火焰,让火药引起的燃烧瞬间熄灭。

    现在虽然火药厂搬走了,但冷暴若是照常发生呢,还是会伤亡惨烈的,毕竟那里是居民区。

    “恩师,你说咱们在周边区域弄个大庙会,把人吸引过去观看如何呢?”

八十七章 君臣之道

    朱由校想到一个主意,虽然不可能吧所有人吸引过去,但也的确能吸引大部分人。

    袁可立迟疑一下道:“朝廷举办庙会,那要花费不少钱粮啊,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吸引力才行。”

    “嘿嘿!钱好办,朕的内库出,至于噱头嘛,恩师你说,要是那天朕带着皇后她们一起去那,能不能让大多数百姓蜂拥而至呢?”

    “皇上不可!”

    袁可立脸都绿了,瞪着双眼责备道:“皇帝出行还带上后妃,皇上知道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吗?”

    “恩师,我觉的这规矩其实是不对的。”

    朱由校反驳一下后,开始解释道:“外面其实没有那么危险,你们大家不都是每天在外面奔走,那为何皇帝就该躲在宫中,是不能见人还是不敢见人?至于您说的人力物力,我觉的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仪仗队和护卫,几十个精兵,难道还护不住一个人,这是在京城之中啊。”

    “不对皇上。”

    袁可立断然否定,朱由校急的站起来要争辩被他摆手停下,只见他郑重的拱手道:“皇上可知天子威严的重要性?”

    这下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走了两步停下道:“恩师所言是没错,但朕觉的帝皇威严除了神秘之外,其实还有一条路,那就是亲民。”

    “亲民?”

    袁可立皱眉一下问:“皇上所言之亲民是程朱之亲民,还是阳明之亲民?”

    这又上升到学术位置了,朱由校有些头疼,抓一把脑袋后斩钉截铁道:“亲者养也,学生主张阳明心学。”

    师生二人者对话,是因为亲民这两字,在宋儒之后被程颐认为亲是通假字,与新字相通,有去旧迎新的意思,意味着对百姓要教先养后。

    后来的朱熹继续了这观点,但王阳明认为亲不是通假字,就是养民为先的意思。

    双方的观点是大学开篇那句话引出的: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恩师,咱们不谈这学术上的事好吗?就说朕认为的亲民之路,朕认为亲民也是帝皇威严,不一定非要让人觉的高不可攀才有威严。”

    朱由校看到袁可立又皱眉了,赶紧的叫停说道。

    袁可立定定的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人君抚民当为万民供养,皇上这是反其道而行之呀!”

    此刻的袁可立不是一个大儒,而是一个教自己学生如何当皇帝的老师,因此他有些迷茫了,自己这学生不会变成圣人追随者吧。

    儒家夺取了百家之首的地位后,历代王朝都按照儒家思想治国平天下,但真正的智者都知道,皇帝是不能全然按照这来教育的。

    帝皇心术是另一种教育体系,一般作为太子老师的,都会在传授四书五经之外,教他如何变通的当个好皇帝。

    总之皇帝不能是圣人,否则就是第二个宋襄公,由此其实可以看出,古代那些帝师的大儒其实很纠结的。

    因为儒学最核心的是仁义之道,但皇帝如果只会仁义,那亡国就不远了。

    大儒们想要皇帝仁义,可又怕皇帝太仁义,这种纠结真不足与外人道,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恩师您着相了。”

    朱由校知道自己说动了老师,开心的玩笑道。

    袁可立一怔,不解的问他为何如此说。

    朱由校笑道:“帝皇为天子,代天养育万民,百姓才有余力反哺供养上天,因此学生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当然不一定是每个帝皇都能做到,但我自认为可以做到,那为何不做呢?”

    袁可立面色复杂的挣扎一下,终于说出一句大实话道:“皇上可知,群臣为何不愿意帝皇亲民?非不能实乃不敢也!”

    朱由校惊愕一怔,失声道:“为何?”

    袁可立苦笑一声道:“天子居北辰而众星拱之,北辰如如不动,此乃西周以来儒家所推崇的治国之道,(儒家是周文化)众星为臣子,帮助人君管理万民,若北辰能动,还要众星何用。”

    朱由校目瞪口呆,这么简单的道理,几千年来愣是没人敢直说,甚至他后世那记忆里的时代也不敢明说。

    是呀,要是最高掌权者能够跟底层百姓直面沟通,那当官的还怎么掌握权力,怎么攫取利益。

    皇帝自然要被高高供起来,留给百姓神秘而高不可攀的印象,渐渐地就脱离了百姓,再也听不到、见不到真实的百姓生活。

    说白了就是群臣有意识的架空皇帝,难怪越是后面的朝代,皇帝越是可有可无,嘉靖、万历两代帝皇,都是几十年不上朝,大明照样运转自如。

    “朕今日方知,何不食肉糜不再是笑话。”

    朱由校长叹一声,随即看向袁可立:“恩师为何跟朕说明白?”

    袁可立这会儿也放开了,目光直视他道:“皇上如今的见识,有时候就连臣都自觉不如,特别对海外诸番的认识,臣问过徐阁老,也搜集了不少资料研究后发现,皇上对他们的戒备并非多虑,因此臣觉的大明是该变一变了,而皇上才是改变的关键,只是臣也不知此事是对是错,今日正好说到君臣之道,觉的不妨一试。”

    “恩师放心,此事必然是对的,世间万物能存在的必然有其一定的合理性,否则必然毁灭。”

    朱由校兴奋起来,挥舞着手臂高兴的宣布,袁可立也渐渐放松心情,不一会儿君臣两小声的探讨起朱由校起先那建议的可行性来。

    “五月初六上午巳时,这点皇上能确定吗?”

    “朕确定!”

    “好,初五是端阳节,可以为初六找借口庆祝……”

    “恩师您觉的用祈福的借口可以吗?五月天气会骤冷,有天灾之警示,咱们可以用朕向上天祈福为借口呀。”

    袁可立一拍大腿:“这点子好!”

    可马上又摇头,迟疑道:“不对,皇上可想过,若是天子祈福还天降灾荒,会对皇上的名声不利的。”

    朱由校哈哈笑道:“不碍事,用朕的名声换取百姓生存的机会,上天会护佑我大明的。”

    ……

八十八章 苦哈哈的皇帝真不好当

    几天后,朱由校轻车简从的出宫,去往石景山方向,没有天子仪仗,护卫的只有内操军千名士卒。

    新的火药库已经建好,就在永定河东岸,靠近丰台镇不远处建造了一座棱堡状军事要塞。

    这是大明朝第一座纯粹西方式的棱堡建筑,其实明朝人知道这种堡垒,来源于蒙古人西征带来的图样。

    辽东不少堡寨其实都有这种建筑的因素,只是没有完全按照西方式的建造罢了。

    永定河现在不叫永定河,而是古称无定河,民间俗称浑河,因其河水泥沙多浑浊命名的,跟辽东那条浑河同名。

    永定河从北往南流,绕过京西流到大兴县境内,石景山这里属于宛平县,正好北面有两道防线。

    一道是长城防线,另一道是京营。

    此时的京营编制不到五万人,这是上次整军清理出的实打实的数字,主要驻扎在三个地方,石景山北面就是其中一处,在后世的海淀区内。

    “如今朝廷没钱,无法建造城墙,朕打算在那里再建一座棱堡,还有那边。呈三角状可以支援此处。”

    朱由校指向卢沟桥的方向,回头再指着庞村渡口方向,两处各向后十里地建造军事堡垒。

    高时明马上记下,朱由校兴致勃勃的观看了一圈制造火药,可把随从人员吓的心脏差点骤停。

    没有大臣在这边,跟随的除了太监外只有军将,哪里拦得住任性的皇帝。

    “哦对了,安全一定要注意,工艺一定要精确,朕不想听到火药杂质太多的报告。”

    好不容易被送出制作间,朱由校重申一遍他写下的,挂在办公区域的告诫。

    主管的太监连忙回答说:“回皇上话,奴婢等谨记皇上您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由校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向制作工坊:“对工匠们好点,每天都要保证三餐吃饱,朕会让人盯着这里的,干好了你们的赏赐会比别人多。”

    干不好他就不说了,谁都知道他重视这里,敢于胡来脑袋绝对保不住。

    这边正回答着,棱堡外传来吵闹声,大家诧异谁这么大胆,没见到这有大批的军队在这吗。

    一个小旗跑进来,跟千总低声汇报几声后,那千总马上跑过来跟高时明汇报。

    高时明一听赶忙快步走向朱由校:“皇上,外面是西城御史王大人。”

    “西城御史,他来这干什么?还吵吵闹闹的。”

    高时明苦笑一下,低声道:“他发现皇上您出城,追来了。”

    “啊!”的一声,朱由校惊愕一下,摇摇头道:“这家伙是狗鼻子吧,朕被军士团团围着,他也能看见。”

    说着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别为难将士们,御史可不好惹,谁都敢弹劾。”

    高时明点头退下,去交代千户带人进来,不一会儿,昂首挺胸的王业浩大步进来,满脸怒色。

    “臣西城御史王业浩拜见吾皇陛下!”

    很正式的一个大礼,长揖到地,然后不等朱由校叫他平身就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皇上私自出城内阁知道否?”

    朱由校出宫之事当初在朝廷上通过了,但说好的是只在内城之中的,这次他跑到石景山附近来,这已经是外城之外了。

    被问的一滞,朱由校苦笑道:“是士完呀,此事朕没告诉任何人,这就回去哈。”

    “皇上是私自出来的,那臣就不弹劾阁臣了,但乾清宫总管太监高公公,此次护卫出行的千总,皇上不能姑息……”

    “等等、等等,王卿啊,是朕逼他们来的,你这可不能冤枉好人。”

    “身为臣子和近侍,不规劝皇上,难道不该责罚?皇上是圣明之君,都是因为身边人蛊惑,才做这危险之事,不罚无以正纲纪!”

    朱由校脑袋大了一圈,哀声叹道:“士完呐,亏你还是阳明先生族裔,怎么一点不懂变通呢。”

    王业浩同样也一滞,马上正色道:“君父安危岂能变通,臣宁愿背不孝之名,也不敢忘君父安危。”

    朱由校没辙了,自己是跟袁可立探讨过亲民问题,可这事还没提到朝堂上,自己这是属于先斩后奏。

    要是遇到一个阿谀之人,好话说说也就罢了,还有就是遇到好名之人,也可以用利益打动对方。

    可偏偏被他看见了,这家伙是王阳明弟弟的玄孙,出了名的刚直,既不好名也不好利。

    东林党揽权他弹劾东林党,魏忠贤跋扈他弹劾魏忠贤,总之就是个秉承本心做官的人,你还真拿他没办法,除非你愿意当昏君那就另说。

    历史上他就是被魏忠贤弄回家的,崇祯登基后重新启用他,最后当到户部尚书,累死于崇祯上吊前一年。

    “好吧,朕这就回去处罚他们,不过朕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朕在这的?”

    王业浩暗自松口气,这么逼皇帝其实也不好,好在皇帝同意了,不管处罚真假,但名义上是要做出来的。

    这不是作秀,而是他认为臣子该做的,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变通,要的是皇帝承认错误,并不是当面看着处罚谁谁。

    听到朱由校这问题,他看向高时明道:“臣见过高公公,在街上巡城时见到他在军队之中,当时只是好奇了一下,等队伍过去了才想起不对来。”

    后面不用说朱由校也明白了,高时明是自己贴身近侍的头子,跟在军队当中太显眼了。

    回头白一眼高时明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跟你就是不听,你看,这回把自己绕进去了吧,还连累了元祯。”

    高时明连声认错,还向千总达元祯致歉,厚道的达元祯憨憨笑道:“没事,不就是打板子吗,末将身体壮,没问题的。”

    朱由校哈哈乐道:“老高今天碰到好人了,来的是元祯不是怀忠,不然指定跟你急。”

    整编过后的内操军三个千总,全部是将门之后。

    一个是李如松的儿子李怀忠,一个是宁夏总兵杜文焕之子杜弘域,最后一个正是这位达元祯。

八十九章 新的人事

    达元祯祖上是蒙古人,而且是铁木真的后人,朱元璋时投奔大明朝,册封为世袭试百户,其后改汉姓姓达。

    父亲是如今的居庸关总兵达奇勋,伯父是大靖参将达奇策,叔父是世袭凉州卫都指挥同知达奇功,祖父是嘉靖、万历时代的名将达云。

    这一家世代镇守甘凉,在麻贵未出名之前,达云是大明西北第一名将。

    他一生经历三朝,嘉靖、隆庆、万历,不得不说这不到百年的时间内,大明朝将星熠熠。

    比达云早一些的俞大猷、戚继光,比他迟一些的李成梁、麻贵,任何一个都能独当一面,杀的周边敌人闻风丧胆。

    达云十二年间,转战甘肃、青海、陕西,夺取西北咽喉之地松山,拓地数百里,隔断青海蒙古部和河套蒙古部之间的联系。

    正是他这功勋,让大明西北边境稳固下来,从英宗时代开始的西北乱局,不再成为大明的心头之患。

    也让漠西蒙古再也无力跟漠南漠北蒙古争雄,最后他在军中病逝,万历皇帝建坛祭奠他,肯定了他的功勋。

    ……

    “皇上就不能多等两天,臣这几天正在说服他们四位,您这一来臣就难办多了。”

    朱由校回到皇宫不久,得到消息的袁可立进宫了,明白自己没理的他,不敢顶嘴,乖乖的认错。

    眼珠子一转,他假笑的说:“恩师,此事我回来后跟周先生求救了,他老人家愿意出面,说服一些人。”

    “哦,圣倍兄同意这事?”

    “同意、同意,周先生说了,皇上有爱民之心,老臣自当鼎力为之。”

    袁可立这才松口气,别看东林党现在势力大减,可四品之下那些青壮年京官中,还是有不少。

    而且太学那边的学生,东林党的号召力比谁都强,周如磐愿意出手,至少清流当中会少很多反对的声音。

    退出内阁的周如磐,如今成了真正的帝师,每三天来一趟宫中讲课,而且这老头不知道为何,专门讲春秋。

    原来的朱由校,都是让经筵官讲尚书的,好像这是他情有独钟的一部书,但现在不行了,周老头就讲春秋,不听也要听。

    人是他强留下的,不然人家老周同志都告老还乡了,你不让人家走,现在你还敢不听人家讲课。

    “对了恩师,今年事情复杂,内阁是不是增加两个人分担一下啊?”

    转换话题后朱由校问道,袁可立沉吟一下道:“皇上看好谁先说说看。”

    朱由校马上回答道:“孙先生马上到京了是一个,另一个我觉的李起元李尚书吧。”

    “惺原若是入阁,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李起元身体不好,朱由校专门让一个御医负责他的调养,这事大家都知道。

    户部本来事情就多,大明最缺的就是钱,他又负责赋税改革,户部根本离不开他,不然上次入阁就有他了。

    这事朱由校当然考虑过,想都不用想的开口道:“王洽可以升为户部右侍郎,让洪承畴回来任左侍郎,李尚书只要关注一下户部,事情交给他两去做如何?”

    王洽已经跟了李起元半年多了,做事认真负责,提拔他的确可行,可洪承畴刚刚继任巡抚没多久就让他回京,袁可立有些迟疑了。

    朱由校一直不想用他是心里膈应,但这段时间他想明白了,不管历史上人家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只要认真办事就可以用呀。

    毕竟现在人家还不是汉奸,总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就把人一棍子打死吧。

    而且如此一来,大明现在其实右许多人才可以用的,满清那贰臣传里头,有多少都是为清初稳定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

    就像冯铨,在大明朝是个不要脸的舔狗,跪求魏忠贤给机会,可到了多尔衮那,人家是文能安邦的大学士、尚书加太保。

    还有金之俊、贾汉复、房可壮等等一大堆,只能说自己和自己那弟弟不会用人,没其他借口的。

    “洪巡抚回京,那陕西巡抚怎么办?那里刚刚有一点生气,换谁呢?”

    这才是袁可立担心的事,陕西连年天灾,加上土地贫瘠,早就民不聊生了。

    去年徐光启和洪承畴,几个月不归家,埋在田间地头跟百姓一起与老天搏命,这才有了一点起色。

    但这么多年的灾荒导致的民生凋敝,不是一下子能扭转过来的,还要继续有干实事的主官主持才行。

    而且这位主官还要能服众,否则底下阳奉阴违,苦的还是百姓,难的还是朝廷。

    “恩师,周嘉谟如何?”

    “周老大人!陛下要用他?”

    袁可立惊讶道,周嘉谟因不满党争,天启二年就告老还乡,广宁失陷后他在家上疏弹劾兵部尚书张凤翼误国,但朝廷没理会。

    去年朱由校清醒后,并没有召他回来,大家都认为皇帝不喜欢他了。

    朱由校笑道:“恩师想什么呢,周大人当年也是朕父子二人的定鼎之臣,为皇考逐郑贵妃,为朕移宫案中都出过大力的,只是性子执拗了些,能力还是很出众的。”

    袁可立含笑点头,赞许道:“皇上此言甚是,周明卿从户部到地方,都政绩斐然,考评都是上上等,当年更是为百姓弹劾沐王,杖杀税监从属,更难得的是他知兵,平西南番乱,败交趾犯上,唯一可虑的是他年纪太大了,身体吃得消吗?”

    朱由校听他反问也迟疑了,周嘉谟今年应该八十岁了吧,历史上他死于三年后,自己让他去陕西,是不是不厚道啊。

    见他纠结,袁可立沉吟道:“皇上不如先让他进京,当面谈谈,臣以为他若是支持户部如今的变革,就让他接任李惺原,洪彦演那臣觉的不宜动。”

    “接任李尚书?”

    朱由校惊讶道,他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袁可立点头道:“周明卿能力足够,资历也足够,所欠缺的只是对变革的支持与否,皇上何不试试呢,以臣的看法,他应该会支持。”

    “那好,朕这就下旨,内阁那边恩师跟他们商议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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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972/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朕不是昏君最新章节! 作者:墨香阁大哥所写的《大明:朕不是昏君》为转载作品,大明:朕不是昏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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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朱由校绝不是昏君,开挂的我要君临天下,这天下不仅是大明朝那点地方,整个世界都应该臣服在我脚下!大明:朕不是昏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朕不是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朕不是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