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跟徐光启的交流
方正化惊讶一下,但没有说话,赶紧的行礼后出去了。
朱由校默默的清点起自己的手中的牌,接下去才是任重道远。
“皇上,徐大人的本子来了。”
司礼监掌印王体乾,迈着小碎步进来,小眼睛偷偷观察着,一看就知道是个小人。
按职位司礼监掌印,权利在东厂厂督之上,可这位明明比魏忠贤大的,竟然甘心做小。
魏忠贤没读书,因此无法担任司礼监太监,明朝的司礼监太监,许多文采不输于进士及第的人。
只是因为是太监,读书人故意忽略他们罢了。
朱由校抬眼招手道:“是徐光启来了?”
“回皇上话,是徐大人到京了,等皇上召见。”
朱由校接过本子翻了翻,这是进京官员正常的奏本,问候皇帝和等候召见,都必须上奏本等待批示。
“叫他下午未时末进宫吧,告诉他朕要询问他农作物之事,让他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王体乾一听,神情明显的一松,赶忙应着去吩咐人传话去了。
朱由校找徐光启,当然是为了粮食高产,虽说军事上他也是良才,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军事,而是民生。
而王体乾显然是来替魏忠贤打探的,当心朱由校找徐光启询问什么关乎他们利益的事。
一听到是农业上的事,他立刻就放心了,徐光启精于农事不是秘密,大明朝如今天灾频繁,皇帝找他问这些再正常不过。
当天下午,做好准备的徐光启进宫见驾,朱由校没废话,直接就说道:“朕听说徐卿精通农事,朕准备了三种粮食种子,已经写下具体的种植办法和简单的烹饪方法,卿带去陕西推广,朕希望卿强行推广,不要有顾虑。”
徐光启本来准备了一堆农学资料的,被他这话说的傻眼了,种植办法加烹饪方法,这还是自己那喜欢做木匠的皇帝吗。
一激灵后,徐光启连忙问道:“皇上准备了何种粮食,可否让臣看看?”
朱由校笑了,招手叫小太监去拿,自己乐呵呵的对他说:“徐卿怕朕乱命是吧,放心,这事朕亲自关注过,亩产都是高于小麦和水稻的。”
“???”
徐光启满脸问号,自己这位皇帝何时关注过农作物了,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可是朝廷重臣,不是卢象升那样的小官,徐光启原本就是礼部右侍郎,而且还是侍读学士,就是说他也教过朱由校读书过的。
可今天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皇帝了,要不是眼前这皇帝长相跟以前没区别,他都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不等他惊讶完成,几个太监捧着盘子进来,他一看顿时激动起来道:“皇上也知道红薯、土豆、玉米瓣!”
朱由校笑道:“卿难道不知道,上林苑有种植这些吗?”
徐光启惊喜万分,他知道这些农作物的好处,可要推广这些并不容易,像红薯早就被福建巡抚上奏,请求推广过,可朝廷根本没理会。
至于马铃薯和玉米,其实朝中百官也都知道有这东西,可也没人在意。
玉米何时传入中国后世是糊涂账,但马铃薯的确在上林苑种植过,只是这东西当时只供应皇宫。
明朝的上林苑不是汉朝那皇帝练兵的上林苑,确切说是叫上林苑监,属于宫中二十四内监之一。
成立于永乐年间,负责皇帝的私产,放牧牲畜,种植瓜果蔬菜、粮食、花草树木等事务。
做事的当然是农户,管理者是太监,划了一大片区域归于皇帝,确切说算是皇帝的私人农牧场所。
万历时的京官,有人留下笔记中就详细记载了,上林苑出产的马铃薯,说明那时候已经传入中国了。
朱由校即使没有后世的记忆,知道这东西也不稀奇,他吃过啊。
“臣恳请皇上派几个熟悉种植这三者的农户,跟臣去陕西,负责传授种植。”
徐光启恭敬的恳求道,朱由校眼睛一亮:“对呀,朕忘了这事了,就记的要跟徐卿商量粮食种子,幸好卿提醒了,不然险些误了大事。”
徐光启一听他这话,顿时激动的长揖道:“皇上日理万机,还忧心农作物,臣为大明贺!为天下万民贺有此明君!”
这话说的朱由校赦然,摸摸鼻子讪讪道:“徐卿不怪朕这些年荒唐就好了,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朕希望你去陕西后尽快普及种植这些,你要快点腾出手来,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更重要的事?”
徐光启不解的望向他,想问一句还有何事比粮食更重要的,只是不好问出口。
朱由校见他那眼神,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严肃起来郑重说道:“朕知道卿的才能不止于农事,大明这些年的历法有些对应不上节气了,这是其一,其二朕想让卿主持,派人去学习泰西知识,特别是他们的文字和语言。”
“什么!”
徐光启惊愕的失声叫道,朱由校认真点头道:“取长补短,才能壮大自己,泰西的天文历法,火器制造,物理数学这些已经超过咱们了,可不懂他们的文字,光靠他们的人翻译书籍,恐怕真正的好东西,他们不会给咱们。”
“皇上圣明!大明有皇上,何愁天下不兴!”
徐光启今天是真的激动了,他跟利玛窦翻译过书籍,太知道洋人藏拙了。
那本《几何原本》书籍,利玛窦只翻译了前半部,后面的自己怎么劝说都被推辞了,理由冠冕堂皇,你还无法反驳人家。
朱由校深知这一点,要想学习真正的西方技术,必须通晓西方文字,他的记忆里是有好几国的语言和文字,可这时代根本用不了。
西方文字别说四百多年,就算一百年前的,现在都许多不同了,而翻译书籍是很严谨的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至于他记忆里的先进技术,在这时代想都别想,没有雄厚的工业基础,任何现代化的技术都是空中楼阁。
这时代的先进技术,四百年后的人有几个会去学习,能知道点大概也就算博学了。
倒是火器他知之甚详,可被工业基础给限制,也是白搭。
……
十七章 何为祖宗之法
走出皇宫的徐光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今天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他听说了皇帝变了很多,也奢望过朱由校能成为明君,可今天的觐见让他觉的不再是奢望,而是充满希望。
“老爷,黄阁老留下话,请老爷出宫后去他那一见。”
等在宫门外的老仆徐善上前低声说道,惊醒晕乎乎的他,微微一皱眉,他没有拒绝,看一眼皇宫后向外朝走去。
内阁大堂其实也在皇城,位于午门内东侧协和门进去不远。
周如磐、丁绍轼缠住顾秉谦和魏广微谈公务,留下空间给黄尊素会面徐光启。
见面之后黄尊素急切问道:“子先兄何如?陛下可有提及东林之事?”
徐光启不喜欢党争,可他的确是东林党中一员,而且还是极重要的一员,他的两个弟子,日后更是执掌江南文坛的扛鼎人物。
一个是复社的领袖张溥,另一个是几社的创始人之一陈子龙,只是现在还没开始走上前台。
“皇上未曾提及此事。”
徐光启先是一口肯定后,拱手郑重道:“真长贤弟,为兄要说一句话,皇上如今已有汉孝武之资,我等应该尽心尽力辅助,其他的先放下吧。”
黄尊素楞了一下,看向满脸认真的徐光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长叹一声默然了。
这要是别人他都可能骂娘了,老子找你问大事,你给我对皇帝歌功颂德,这不是膈应人吗。
可徐光启不仅是东林党前辈,年级大他二十二岁,要不是前几年辞官回家,现在这内阁中绝对有他一份。
他的资历自己是如何都比不上的,连赵南星都压不住,恐怕只有顾宪成复活,才能压徐光启一头。
天启五年六月二十日,朱由校醒来一个月了,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轨迹在缓慢的前行着。
一大早的大朝会开始了,明朝的大朝会不是每天都开的,一个月一般是三次,有大事发生时会增加次数。
“臣有本奏!”
刚刚说完既定的政事,周如磐上前一步,托着一本奏章出来。
朱由校精神一振,只听得他说道:“前吏部尚书赵南星贪污一案,保定巡抚郭尚友拷问其子与外孙,致使其七岁幼子夭亡,臣弹劾郭尚友滥用刑罚,致人以死,玷污陛下仁德之名,当下狱治罪!”
“轰”的一下,整个朝堂热闹起来,朱由校满眼哀怨的盯着周如磐,心说这老头坑人啊。
自己明明跟他说好的,不追究案件,只要找个理由赦免赵南星一家就是,可这老头偏偏给自己整这出。
周如磐此时也看着他,目光坚定不闪不避的,好像在说我就算豁出去了,你看着办吧。
朱由校看向菜市场一样的朝堂,不禁有些恼怒,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都闭嘴!朝堂之上是让你们说闲话的地方吗。”
一下子静了下来,他无奈的暗自摇头,看向周如磐道:“拟旨,赦免赵南星一案中,其家中所有亲眷,郭尚友罢官,这事到此为止了。”
说着瞪一眼周如磐,见他脸上露出笑容,可自己越发觉的不爽起来。
“臣还有一本!”
朱由校嘴角抽抽的看着周如磐,只见他脸色一正,严肃的拱手道:“三司会审广宁之战结束,熊廷弼的确被侵夺督师职权,然并无证据证明,是当时的内阁及兵部造成的,主犯王化贞已死,此案无法再查下去,臣建议赦免熊廷弼,了结此案。”
朱由校眼神凌厉起来,扫一圈群臣,见大部分人都是一副认同的态度,明白这是达成共识了。
不禁冷笑起来道:“这么说,就这么算了,广宁城下数十万冤魂,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算了?”
首辅顾秉谦浑身一颤,想要出列说话,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案的确难办,当年的内阁成员,如今一个都不在,兵部也被换了一批人,再调查就会被人诟病落井下石了。
要知道内阁和兵部换人,原本就是魏忠贤一党大胜的结果。
如今你都胜利了,还追着人家不放。
“臣等无能,请陛下解散内阁,重新组阁。”
丁绍轼、黄尊素上前一步,跟周如磐站在一起,一齐拱手道。
顾秉谦和魏广微差点疯了,三个阁老请求解散内阁,他两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突然间的在朝堂爆出,让他两情何以堪呀。
支持吧不甘心,不支持会被众臣看在眼里,你丫的就是恋栈权势,不是好东西。
两人虽说投靠魏忠贤上台的,可也是进士出身,一步步走上高层的,这脸还是要的啊。
朱由校看向他们,寒声道:“尔等当真要辞职?”
三人正色再行礼道:“臣等请皇上重组内阁!”
这下顾秉谦和魏广微坐不住了,群臣都看着他两呢,只好起身拱手道:“臣附议!”
“呵呵呵!”
朱由校笑的有些瘆人,就在大家心头惴惴,以为他要发火时,只见他一挥手道:“朕准了!即刻起,五位爱卿再不是内阁成员,朕现在就任命新内阁。”
“不可呀皇上,内阁岂能任命,祖宗之法阁臣要经过廷推才能上任。”
黄尊素顿时色变,高呼着反对声,引起大批的官员附和,丁绍轼和周如磐却眼神暗示他不要再说,被他无视而过。
朱由校呵呵地笑了,看向顾秉谦问道:“顾卿还记的阁臣廷推始于何时,成例于何时吗?”
顾秉谦正对这三人满怀怨念,登时长揖一下道:“回皇上的话,我皇明廷推制度的确是祖宗之法,但那是对六部九卿,督抚大臣而言的,内阁从来都是皇上一言任命之,直到弘治八年,孝宗皇帝第一次以廷推任命阁臣,但也没作为成例,依然还是皇上特简为主,直到万历先皇时,故太师张居正去世后,阁臣廷推才成为惯例。”
朱由校笑呵呵的边听边点头,黄尊素脸色大变,他是想欺负一下皇帝年轻,还不喜读书和政务,或许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可他忘了顾秉谦今天被触犯了利益,绝不会干休的。
十八章 明末最出名的两位大太监
“黄卿听到了,大明何时开始,可以把仅仅实行几十年的事,当成祖宗之法了?”
朱由校笑的很温和,一点没有生气的模样,可黄尊素此时满嘴的苦涩,这是被打脸啊,打的生疼还无法反驳人家。
看一眼顾秉谦,他对着朱由校拱手退下。
周如磐连忙开口道:“皇上要用特简任命阁臣、臣不反对,但请皇上以祖宗基业为重,慎重行之。”
朱由校郑重点头,看向文武大臣道:“传旨袁少保可立进京任首辅!”
“嗡”的一声,底下又热闹开了,周如磐脸上绽开笑容,回头喝道:“肃静!朝堂之上,诸君请注意礼仪。”
丁绍轼和黄尊素惊喜的对视一眼,双双拱手道:“吾皇圣明!”
朱由校面无表情,看着大家安静下来后再次开口道:“礼部侍郎黄立极升尚书衔为次辅,吏部尚书李宗延、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黄克缵入阁。”
众臣一听马上明白,皇上这又是在搞平衡,李宗延是河南人,以忠直刚正著称,是光宗时复起的大臣之一。
家境贫寒的他进士及第后,没有像大部分官员那样敛财,而是耿直的冒死谏诤万历皇帝立太子。
那时候的万历成天想着立福王为太子,可众臣反对,因而迟迟不肯立太子。
李宗延联络了几个在京当官的老乡,上书直言立长子朱常洛,言辞极为激烈,惹怒万历要杀他们,可他毫无畏惧,最终被罢官。
整整在家闲居三十六年,直到朱常洛即位才被复起,但他之前官职不高,只是监察御史,因此也只升为太仆寺少卿。
朱由校登基后,他被调回都察院继续当御史,可还是直言说事,一点不给皇帝面子。
但朱由校知道他的性格,更感激他当年的付出,一直保着他一路升官,今年年初刚刚当上吏部尚书。
这位不是东林党,应该算是无党派人士,加上另一个无党派的黄克缵,内阁现在一个东林党首辅,带着两个阉党,两个无党派。
这才是真正的平衡了,而且袁可立虽是东林党,但对朱由校可是忠心耿耿,师生之谊加上他的人品,几乎不会任用嘴炮的东林党人。
但毕竟是东林党一员,要是真正干实事的东林党人,他也绝对会倾向的。
阉党也很高兴,崔呈秀是铁杆的魏忠贤参谋,黄立极是魏忠贤的老乡,这样的结果跟前一届内阁差不多,阉党没有任何损失。
但他们高兴的太早了,朱由校有着后世的记忆,当然知道黄立极是什么人。
这位看似是阉党,其实不然,历史上正是他保下了不少被魏忠贤迫害的人,崇祯朝党争他被以阉党罪名清算。
他入阉党那是没办法,魏忠贤的同乡,天然的被人划归阉党,他想不承认都没人相信。
而且崇祯是最对不起他的,天启驾崩,是他第一个建议由崇祯即位,连续三次劝进,连崇祯着年号都是他起的。
要知道当时的诏书在魏忠贤手上,玉玺也在魏忠贤手上,老魏完全可以假传圣旨另立他人,正是他力主朱由检,说服魏忠贤的。
这一次的特简,原本大家心头惴惴,但现在各方都满意,群臣不再谏言,很快通过的朝堂程序,下达圣旨。
刚刚到南京担任兵部尚书的袁可立,收到八百里急报,愣怔了好一会儿苦笑道:“圣倍啊圣倍,你倒好可以休息了,老夫又要头疼了。”
他不知道此时的京师中,周如磐同样在苦笑,内阁解散了,可皇帝不让他走,让他担任经筵官,每三天进宫一次,给朱由校讲经,
问题是四书五经朱由校不感兴趣,这名义上的讲经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让他留在那当顾问。
君臣两深谈过一次,让他知道了朱由校其实不想让他退出内阁,可他的身体太差了,再干那些伤脑筋的工作怕是活不久。
朱由校很担心三个人的身体,一个是他,另外两个,一个是李起元,另一个是黄克缵。
这三人都是风烛残年,可作用却无可替代,黄克缵入阁完全是没得选的原因。
工部要改革,他这位工部尚书如果不在内阁,阻力就会大了许多,可工部改革却是刻不容缓的事。
……
“九千岁您看?”
魏忠贤在宫外的府邸中,三十六岁的曹化淳低声下气的哀告自己这些年的不易后,献上一对玉璧谄媚的看着魏忠贤。
魏忠贤微皱眉头,抚摸这玉璧半晌才开口道:“曹如啊,不是咱家不帮你,咱两相识多年,不用藏着掖着,敞开了说吧,你是王安的心腹,让咱家如何信你?”
曹化淳脸色不变,依然谄媚的样子笑嘻嘻道:“九千岁这话说的,小的是跟着王安的没错,可那时他权势最大,您老也知道,宫里要想活得长久,奴婢不得靠着他呀。”
“呵呵呵!小曹啊,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咱家心里不得劲呀。”
曹化淳一听对方叫自己小曹,立马明白有门了,赶紧的表忠心道:“奴婢听说王安还有家人在雄县,不如……”
魏忠贤一看他那手势,哈哈大笑道:“有这心就好,但这事还是算了,皇上念旧想着他呢。”
其实魏忠贤和曹化淳原本的关系挺不错的,两人很早就经常在一起过。
曹化淳以前是朱由检的贴身太监,而魏忠贤虽说是朱由校生母宫中的太监,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朱由校的。
朱由校一向疼爱弟弟朱由检,从小就带着他玩,作为两人的贴身太监,自然没少接触。
主子在玩,他们两也跟着保护,这经常在一起后,感情自然不同,历史上也正是曹化淳,为被诛杀的魏忠贤叫屈过,只是无法左右崇祯的刚愎自用。
魏忠贤其实对他也不错,他是王安的亲信,魏忠贤弄死王安,仅仅把他打发去南京,并没迫害他,应该也是念着这香火之情的。
“小曹呀,既然想跟着我干,咱家也不能不念旧情,但可要说好了,你不能向着你那主子,这天下是咱家主子的,谁也别想动心思。”
十九章 曹化淳进宫(除夕快乐)
曹化淳连忙点头,谄笑着附和道:“九千岁哪里话,奴婢既然决心跟着您了,肯定以您马首是瞻,再说万岁爷疼爱信王爷,也不会亏待他,当个清闲王爷不是挺好的吗,奴婢也用不着担心他呀。”
魏忠贤看他一眼,张张嘴后闭上,摆摆手道:“算了,皇上如今要当尧舜禹汤,咱家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你去司礼监先呆一段时间吧。”
曹化淳千恩万谢的去了,自从得到方正化的消息,明白朱由校要用自己,他就绞尽脑汁,几次三番讨好魏忠贤,今天终于被接纳了。
司礼监掌印王体乾,看到他到来,眉头皱的紧紧的,可人是魏忠贤安排来的,他又不敢反对。
试探几次后,发现曹化淳现在乖巧懂事,慢慢也就放下戒心,没再整天紧绷着提防。
朱由校也见到曹化淳了,不动声色的依然如故,他知道以老曹的能耐,只要能被魏忠贤接纳,根本不需要自己相帮,他自己都能处理好。
曹化淳的能耐可比魏忠贤大多了,唯一的缺点是亲近东林党,直到他临死之前才悔悟。
他一生为了东林党平了两千多件冤案,结果最后被东林党污蔑成开城门投降李自成的人。
天知道那些人怎么那么不要脸,那时候他已经告老还乡五年了,根本不在北京城,还能被陷害成开城投降的老贼。
“大伴,工部那边军器局火器制造并入内廷已经定下来了,你打算让谁去管这事?这事很重要,丝毫不容马虎,朕会随时盯着的。”
终于等到新内阁通过工部改革,第一件就是军器局之事,朱由校马上叫来魏忠贤问道。
此次并非合并,军器局依然存在,只是把火器这一块移交给内监的兵仗局,而兵仗局则把冷兵器业务移交给军器局。
双方这次的互动,等于把冷兵器和火器分开,外朝不再管火器制造,内宫不再处理冷兵器。
老魏偷看他一眼后,沉吟说道:“皇上可有人选?奴婢一定照办。”
朱由校瞟他一眼笑骂道:“别跟朕耍心机,朕哪来的人选,知根知底的也就你们几个,小方太小,王体乾离不开司礼监。”
魏忠贤暗自松口气,笑嘻嘻的凑过来道:“皇上圣明天子,哪有不知道那些奴才的,奴婢知道皇上这是疼我,才让我来安排的。”
朱由校笑道:“别给朕戴高帽,快说说人选,朕要亲自考核。”
魏忠贤一咯噔,为难起来,自己手下那些心腹,有点本事的都在要职不能动,能动的都是废物,阿谀奉承、收刮财物会,可办事不行呀。
踟蹰了一下讷讷道:“皇上,奴婢手下实在没人才了,此事是军国大事,奴婢不敢误国,还请皇上自行任命。”
魏忠贤究竟作恶到什么程度,后世所说恐怕不乏污蔑,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凡是涉及到军国大事的,这家伙从不拖后腿。
历史上宁锦大战的胜利,连时任辽东巡抚的袁崇焕都上书朝廷,盛赞魏忠贤之功为历代厂臣少有。
这不是袁崇焕对他歌功颂德,而是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监军太监纪用是他派去的。
但这位监军太监,不仅没有掣肘,反而主动深入第一线奋战。
战后魏忠贤更是为血战不退的满桂和赵率教请功,而且毛文龙曾力保好友,东林党官员,魏忠贤竟然没怪罪毛文龙。
朱由校惊讶问道:“当真!朕要是任命,你可不许心存芥蒂呀。”
“皇上冤死奴婢了,奴婢哪敢呀!”
看着他快哭的脸,朱由校哈哈大笑道:“玩笑话都不知道,大伴你可越来越没趣了。”
魏忠贤哭丧着脸,心说哪有这样开玩笑的,谁敢跟你心存芥蒂呀,活腻味了差不多。
“那这样吧,其他人朕不熟悉,小方这些日子一直在朕身边,又是你的人,那就勉为其难吧,年级小点就小点,多提点一下就是。”
魏忠贤看一眼老实巴交的方正化,有心说不是我的人,可这话他说不出口,只好装作开心的应承下来。
朱由校开心笑道:“小方,第一件事就是把王恭厂的火药仓库给朕清理干净,全部搬到石景山脚下去。”
方正化一惊,此时的石景山隶属于宛平县管辖,可并不在京城内,火药仓库这么重要的场所,搬到那不安全啊。
可朱由校见他犹疑,大手一挥道:“先搬过去再说,朕打算扩大京城外城,不需要方正,直接筑城墙到石景山,你找人去勘探地形,先把仓库建好,记住,半年之内必须完工。”
魏忠贤也惊呆了,这都哪跟哪啊,火药仓库好好的搬走,皇上难道不怕花钱了。
正要询问,朱由校止住他道:“大伴莫问,这件事很重要,但朕不能说出原因,明年你就知道了。”
见他说的郑重其事,魏忠贤只好示意方正化照办。
方正化不亏是历史上的能臣,这家伙还练过武,而且身手不弱。(肯定不弱,历史上他一人连杀李自成军队数十人,最后才被围攻而死。)
做事干净利落,没几天就跟军器局交接好事项,开始去石景山一代勘察去了。
朱由校这边等来了袁可立,匆匆北上赶来的袁可立,一到京城就被召进宫中见驾。
“先生身体还好吧?一定要保重身体呀,朕可靠着先生才能安稳。”
袁可立看着他那英俊的脸,不禁百感交集,当年那稚嫩的少年,仿佛还在自己眼前。
“皇上,老臣听说皇上要励精图治,老臣不敢惜身,但请皇上亲贤臣远小人,老臣死而无憾。”
朱由校一点不尴尬,亲热的拉起袁可立的手道:“朕会平衡内外的,这一点先生放心,眼下最重要的是民生,这些年天灾频繁,让百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先往后推推好吗?”
袁可立登时赞赏道:“皇上睿智,安民保民才是根本,这一点张太岳当年就曾做过,可惜……”
二十章 君臣对话说服袁可立(大年初一,祝各位新春如意!)
袁可立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明白什么意思。
朱由校这下尴尬了,可他知道人家说得对,只能苦笑道:“老师还是这脾气,张太师当年要是检点些,祖父也不会那么恨他。”
袁可立自然也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叹息一声道:“张江陵性格太执拗,的确有点刚愎自用,听不得反对之言,可他毕竟是真心为了大明啊!”
这就是人臣和帝皇的不同,张居正当年的确为了大明朝殚精竭虑,这在正直的大臣眼里,其他的缺点是可以原谅的。
可在皇帝的眼里,你张居正凌驾于皇帝之上发号施令,那是对皇权的威胁,天大的功劳都无法弥补。
万历小时候其实很尊敬他,可随着年纪增长,他并没有收敛自己,依然还像呵斥小孩一样教育。
要知道那时候的万历已经亲政了,是真正的皇帝,哪里能容忍他认为的羞辱。
至于其他的,说张居正权倾天下,规格越矩等罪名,万历其实不放在心上,真正让他起杀心的,正是张居正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可这话朱由校不好直言,说了会被人认为自己小心眼,不就是骂你几句吗,还不是你自己做的不对,身为老师的难道还骂不得。
他只好转移话题,跟袁可立介绍起自己的意图来。
“老臣听说了这些事,皇上做的很好,特别是陕西那一带的安排,徐子先和洪彦演的确是良才。”
袁可立先是肯定了他这段时间的作为后,话锋一转道:“老臣对皇上搬迁王恭厂有异议,但这事如今归于内监衙门,老臣也不好劝谏,只是皇上能说说理由吗?”
这种话这些天朱由校听过许多,方正化那边还没开始搬迁,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已经有御史进谏阻止这事,他没理会。
但今天问这话是袁可立,自己最尊敬的老师之一,朱由校有些迟疑,更是纠结不已。
袁可立见他那样子,心中一动道:“皇上可是有不可言之事?”
他抬头看向袁可立,神情很严肃的问道:“先生信鬼神吗?若是不信,朕说了也是怪力乱神之语,不听也罢。”
袁可立眉头皱起,死死的盯着他,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文尔雅,有些恼怒的样子。
朱由校苦笑道:“朕就知道先生会这样。”
袁可立沉声道:“皇上从小也是读圣贤书的,本就不该说这些话,若是让朝臣知道,奏章都能淹没这里。”
大明朝自从嘉靖那老不修之后,大臣们防皇帝相信鬼神,直接上了一个高台,谁也不想再出一个信道不理朝政的皇帝。
一旦有这端倪,不管哪个党派的,全都一窝蜂的上书劝谏,那些清流的口水,真能把人淹没。
朱由校也是知道这些,才不敢跟任何人说,上回落水说梦见太祖,也只敢跟皇后和客氏说,在外朝他是一言不发的。
见他皱巴着脸,袁可立也有些软下来,再一想,这段日子听到看到的朱由校,不像荒唐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
放缓语气温和道:“皇上可否跟老臣说说缘由?今天咱们君臣就当聊天,不管对错,说过就算了。”
朱由校眼睛一亮,点点头道:“好啊老师,那咱们坐下说。”
袁可立马上要上任内阁首辅了,自然可以坐在皇帝面前,也就不推辞的坐下,小太监端上茶来,君臣两相对而坐。
“朕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真武大帝。”
朱由校说完这一句,眼睛紧盯着袁可立,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但却没说话,登时松了口气。
接下去说道:“真武大帝告诉朕,明年五月初六,王恭厂一代将有天灾不可避免,到时那一带死伤惨烈,损失更是很大,朕醒来后,思来想去,若此事为真,那火药局在那,会增加更大的伤亡,若是搬走或许能降低损失也说不定。”
袁可立见他停下话语,这才开口问道:“皇上因为一场梦境,就搬走火药局,这么大的事就这理由是否太过牵强?”
他这并没有质问,还真是像聊天一样的说话,更让朱由校安心许多。
悄悄的深吸一口气后,再次说道:“自然有原因,其一,梦中所说的日期明确,其二,真武大帝还说了灾变前会有异常。”
“哦!有何异常?”
看到袁可立认真起来,朱由校不禁兴奋道:“说京师会有两年大旱,灾变前十四天天气巨变,有寒潮来袭,五月飞霜,白露著树如垂棉,日中不散。灾前八天,火药局东北角天空,白云变赤霞再变为紫云,灾前四天前门角楼有火光青色,大如车轮。灾前三天,京师上空会有火烧云,隔日转黑云。”
说完这些,朱由校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头,满眼的希翼,希望他支持自己。
袁可立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睁开眼道:“若真是如此,仅仅搬走火药局是不够的,皇上可梦到受灾范围有多大?”
朱由校顿时惊喜道:“老师相信朕没骗你?”
袁可立叹了口气道:“皇上说的如此详细,若是为了骗老臣编这故事,那老臣宁愿相信皇上。”
“说来说去还是不信朕。”
朱由校懊恼的抓抓脑壳,发现不妥后赶紧坐直,生怕袁可立要劝谏自己庄重,连忙开口道:“受灾范围是东自顺承门大街,北自刑部街,十二三里内玉石俱毁,宫里也被震坏不少屋脊,特别是乾清宫毁坏最严重。”
袁可立的脸色顿时变了,胡子都颤动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皇上!”
朱由校苦笑起来道:“老师,朕没那么顽皮,敢拿祖宗基业开玩笑。”
“老臣知道,如此说来此事是真的了,不然皇上不会拿乾清宫来说。”
乾清宫为内廷三大建筑之首,那可是国家大典专用的宫殿。
袁可立自然明白这事不是玩笑的,皇帝是他少年时期就教育的,再荒唐也不至于如此。
得到袁可立的支持,朱由校开心极了,脸上都忍不住笑容,连连点头道:“老师,咱们要想个法子,明年五月初六那天,让那一带的人不要留在那。”
二十一章 炼化客印月
袁可立的上任,的确对朱由校帮助很大,这位帝师不仅政务是把好手,军务更是名帅大才。
上任不到半个月,毛文龙那就来了报捷奏章,虽说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锦衣卫密探那边,也有情报送到,的确让老奴吃了个闷亏。
陕西那边也有喜讯传来,徐光启报喜,带去的三种农作物全部成活,洪承畴坐镇渭南,全境强行推广这三种作物。
陕西最好的区域正是渭南,原本种植其他作物就很好的地方,强行让大家种植其他的,这其实是挑战很大的。
但洪承畴的确很厉害,不谈历史上他当叛徒的事,就这处理政务的本事,绝对够资格封疆一方。
七月初九,朱由校修练将近两个月了,原本他做好准备百日筑基的,可今天凌晨他突然发现,自己突破了。
平时修炼,他从最开始的静坐一刻钟,就思绪万千,杂念丛生,渐渐到了能静坐一个半时辰。
可昨晚他照常静坐,一睁眼天已经亮了,问了时辰、方知到了寅时末了,这是整整静坐了三个时辰,而且没一点杂念。
悄悄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是筑基成功了。
他修炼的是性功,以壮大元神为主要手段,属于玄门修炼术之一。
内练功夫说是性命双修,其实每一种功法都有自己的侧重,他学的这套侧重于性修。
所谓命功,就是修炼丹田之气为主,滋养神魂为辅,性功则反之。
“可以动手炼化乳娘了。”
朱由校一确定自己筑基成功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事。
正好今天不用早朝,早饭过后,他就交代身边的人,奉圣夫人如果来了,其他人不要留在这,不许打扰他两。
上午巳时刚到,客印月就在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他的寝宫,还是跟往常一样,不经通报就直接进入。
“皇上今天又要看奏折吗?累坏了身体可不好。”
风摆杨柳一样的客印月,扭着丰腴的腰肢,挥手让侍候的人退下,早得到朱由校暗示的太监,在外面掩上门。
客印月一看不惊反喜,以为他想要做那羞羞脸的事,迫不及待的过去,抱住他就是一顿猛亲。
“唔唔……意娘等一下。”
好不容易从波涛中挣脱的他,笑呵呵的阻止她下一步,紧接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相拥而抱着,额头互相碰触。
“意娘看我的眼睛。”
客印月不解的望着他,明明箭在弦上了,怎么不发射呢。
她这好奇的看着朱由校的眼睛,被他那满眼的情意绵绵给迷惑,一只手在她后背抚摸着,悄悄的往上,不知不觉到了颈部。
突然,朱由校一掌刀劈在客印月的脖子上,只见她惊愕的张嘴,被他死死堵住,马上晕过去。
搞了这么多动作,朱由校只有一个目的,不想惊动任何人,就是自己亲信也不行。
看到软绵绵昏迷过去的客印月,朱由校微微一笑,抱起她走向大床,更是谨慎的放下帷幔,以防有人突然进来,来不及掩饰。
这才端坐在她身旁,凝神指挥自己体内的炼妖钵飞出体外,心中默念口诀。
凌空旋转的炼妖钵,渐渐发出一股吸力,第一次操作的朱由校其实也不懂,会有什么变化。
现在他知道了,大傻子一样的张着嘴,都快合不拢了,眼看着客印月轻轻飘起来,迅速缩小投入炼妖钵之中。
马上他就惊醒过来了,炼妖钵的提示,让他立刻掐起指决:“敕令:大道护我,赐尔妖族之血,化生半妖之体,以吾为主,不得违抗,违者斩!”
“嘤咛”一声,大床上突兀的出现客印月的身影,闭着眼的脸上挣扎着,只见她后臀上,一条狐尾若隐若现,渐渐隐没。
紧接着,她的眉心挣开一只眼,冷厉而肃杀,但很快隐没。
“这是三眼妖狐血脉。”
朱由校惊讶的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眉心,脑海中马上浮现,关于三眼妖狐的信息。
狐族之中以九尾为尊,但有一种另类的三眼狐族,根本不尊九尾号令,而且极为**。
在狐族中算不上最美,但身材最为火爆,脾气也最大,动辄出手伤人。
按理说狐族最擅长迷惑之术,可偏偏三眼妖狐最擅长的是体术战斗,特别是那第三只眼,一旦睁开射出的是毁灭之光。
“主人。”
客印月终于醒了,睁开眼看到他的第一眼,马上就爬起来跪下,顺从的像只小猫咪。
朱由校乐了,神魂中的牵连,让他知道对方是真的顺从,没有丝毫作假的可能。
再看客印月的模样,跟以前有了些许不同,更加的媚态诱人,身材也比以前更有起伏。
“意娘醒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朕就行,但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同意,不得虐待任何一个人,也不许帮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奴婢知道了,皇上。”
甜得发腻的声音,让朱由校浑身一颤,正想叫她注意点,可眼前一晃,白花花的一堆进入眼帘。
他楞了一下,是想正经来着,可本能告诉他不要装了,只好从善如流的听从本能指挥。
等他走出寝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新晋的贴身太监褚宪章,小心翼翼的过来:“皇上,午后皇后娘娘来过,还有任贵妃也来过。”
朱由校眉头一皱:“她来干什么,怀着身子不知道好好休息。”
他这说的是皇贵妃任氏,怀着七个月的身孕,肚子里是他的第三子朱慈炅,要是没有他有后世的记忆,这孩子会在明年那场大爆炸中死去。
自从有了那记忆,朱由校对她就不像从前那么热情,倒不是因为孩子的事,而是因为任氏是魏忠贤的外甥女。
此女进宫的动机本来就不良,只是他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可人家肚子里的确是他的种。
看到褚宪章不知所措,朱由校摆摆手道:“算了,不关你的事,去皇后那看看吧。”
褚宪章连忙躬身应下,小心的引着路,诧异的眼神,偷偷看了一眼,跟在朱由校身后的客印月。
二十二章 安排客氏
“皇后,客巴巴认错了,朕想把她搬到养心殿臻祥馆去,日后她不插手后宫之事,皇后觉的可好?”
坐下来的朱由校,满脸喜悦却带着希翼的眼神望着张嫣。
张嫣狐疑的看一眼客印月,诧异的发现她今天很规矩,只是皇帝说的这事她还是不敢相信,同时也有些不认同。
当然不是对其他事不认同,而是对朱由校如此安排不认同,臻祥馆就是燕喜堂,不过这名称是清朝光绪时命名的。
明代这里并不是重要的场所,只是皇帝处理公务何小憩的地方,但毕竟这里离皇帝的寝宫乾清宫太近了。
“皇上可想过,客氏如果搬到养心殿,外朝那些人又要劝谏皇上了。”
张嫣只能如此说道,也的确如此,原本客氏住在咸安宫,虽说更大更独立,可毕竟咸安宫离得远。
咸安宫在西华门之内,几乎快到宫城边上了,去过故宫的人应该知道,咸安门离真正的嫔妃内宫有多远。
可就是这样,朱由校还是被大臣们喷的狗血淋头,如今把她搬到养心殿,那外朝还不炸开。
朱由校当然明白这些,可如今客氏被他收服,最重要的是她要贴身保护自己,离得太远了不方便。
可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再说养心殿虽然近在咫尺,可毕竟不是正经嫔妃后宫,只是个临时住所。
听到张嫣的劝谏,他嘿嘿笑着说:“皇后最贤惠,外朝那些人也尊敬皇后,若是此事由你来安排,那这事……嘿嘿!”
张嫣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打这主意,不禁有些恼了。
眉头一蹙道:“皇上为了奉圣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
朱由校听她这语气不对,看一眼她后恍然大悟,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皇后冤枉朕了,朕说的是真的,客巴巴真的认错了,朕没诓你。”
客印月自从进来后,一直眉眼低垂,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此时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看向张嫣。
眼中凌厉的凶光一闪而没,庄重的行礼一下道:“奴婢请皇上收回对客光先、侯国兴的赏赐,奴婢也不需要香火田,皇上请收回另作他用。”
张嫣一愣,不禁有些动摇了,客光先是客氏的亲弟弟,侯国兴是她亲儿子,这两人都是在朱由校登基后,被赏赐了锦衣卫世袭千户的身份。
香火田则是朱由校赏赐给客氏的,还有在京城中的一座房子,客氏可以随时进出皇宫,回家去居住。
“客光先和侯国兴的赏赐,已经快五年了,没理由再收回,至于给你的赏赐,难道朕的奶娘就没功劳了吗?”
朱由校有些恼火,这事原本被大臣们喷的够多了,还被流转后世,说自己宠信奸佞。
可这事哪有那么不堪,新皇登基赏赐亲近之人,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一样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就不行了。
就算自己赏赐过份了点,可自己从小是什么待遇,那些大臣难道不知道吗。
那时候的客印月,可还没有作恶,作为自己从小的保护神,她如何就没资格被厚赏一些的。
这点朱由校是不认同的,客印月再坏也是后面的事,当时她的确是居功至伟的。
就拿她保护皇帝长大成人这点来说,就比外朝任何一个大臣功劳更大,说大些那是救驾之功,只不过是她身份低微,不被士大夫认同罢了。
张嫣看到他生气了,不禁迟疑起来,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客氏真的改过,被这事惹急了,索性破罐子破碎,那日后后宫更乱了。
想到这,她开口道:“皇上勿恼,臣妾觉的若是奉圣夫人正式上书提及此事,皇上可以酌情处理,也能给朝臣们留下好印象,臣妾再安排她阻力就小了多了。”
朱由校听完还是有些不悦,客氏却连声说好主意,他想想这才作罢。
“那奶娘会写吗?要不你说,朕找人来代笔?”
客印月是贫家女出身,当然没读过书,即使进宫了,也是忙着侍候人,朝不保夕的。
等到朱由校登基了才有时间,也有心情,可却过了读书的年纪,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会去读书。
多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几年后的人,为了考职称读资料时不是要死要活的,像扒了一层皮似的。
何况她这种不需要考核的人,如何会去读书。
因此坊间流传魏忠贤弄死王安,是因为客氏的一句话,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那是诬陷。
“尔我孰若西李,而欲遗患也!“
客氏若是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那才是见鬼。
别说是她这种赤贫家出身的农村妇女,就是城市人口,没读过书恐怕也说不出这等文绉绉的话来。
这完全是文人的口吻说的话,也不知道相信这话是她说的人,是不是脑残。
编这瞎话的人不用说是读书人,要是客氏真说这种话,那应该是说“给老娘弄死那混蛋王八蛋”才对。
这不,朱由校一问这话,客印月就连忙点头道:“奴婢写自己的名儿还行,其他的就会看点简单的,还是皇上做主吧。”
就这些都还是她这几年才学会的,为了看礼单不被下人糊弄了,才不得已学的一些认字的事。
说白了,她就跟王熙凤一样,就是个文盲。
当天下午内阁几个人就聚在一起,大家看着客氏的上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不知所措。
就连袁可立这样的忠正之臣,同样没觉的高兴,不是他们不愿意这事,而是怕客氏有阴谋。
朱由校宠爱客氏人尽皆知,真同意了这事,万一把刚刚有上进心的他惹毛了,变回以前那模样,大家不得抓瞎呀。
魏忠贤也得到消息,崔呈秀第一时间就赶紧报告他,可把魏忠贤吓的一身白毛汗。
当初赏赐客氏时,魏忠贤家也有啊,他的哥哥魏钊同样被赏赐锦衣卫千户,如果真是客氏自己自愿的,那自己怎么办。
“都说说吧,此事该如何处理?”
首辅袁可立见大家不语,只好叹口气问道。
二十三章 定计
内阁之中,黄立极看一眼大家后,低垂下眼帘,老神在在的说了一句道:“大家觉的皇上知道此事吗?”
崔呈秀一惊,抬眼道:“石笥兄此言何意?”
黄立极回望一眼道:“荣实想想再问,此事极为重要。”(崔呈秀的字明史中也没有,作者只能根据尔雅的句子“荣而实者谓之秀”来杜撰了)
黄克缵和袁可立相视一望,不料李宗延马上开口接道:“石笥觉的这是皇上的意思,那咱们批了就是,剩下的让皇上自己定就是。”
黄立极脸上一僵,李宗延这是顺势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栽了。
此事若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朱由校知道这事儿不阻止客氏上书,那算自己赌对了,大家都没损失。
可若是自己猜错了,惹怒朱由校,那这黑锅只能自己背了,内阁其他四人完全可以推到自己身上。
崔呈秀见他色变,目光一闪却避开他的眼睛,两人原本算的上自己人,可生死攸关之际,他才不想掺和。
但他也没落井下石,赞成李宗延,只是不语的看着袁可立,那意思很明显,首辅拿主意就是。
袁可立见状,知道崔黄二人此时不同步,赶紧抓住机会拍板道:“准了!就按石笥说的办。”
黄立极心中狂骂不停,自己何时同意了,自己只是说了句皇帝或许知道此事,就被人抓住机会,一顿猛如虎。
可此时黄克缵和李宗延大声附和,崔呈秀羞答答的轻“嗯”一声,摆明了这锅只能他来背,只好咬牙同意,不再多言。
原本很为难的一件事,现在很快被批复,马上送进宫给司礼监披红。
王体乾此时已经得到魏忠贤的通知了,正想着如何给内阁递话,让黄立极、崔呈秀反对这事,这一看傻眼了。
等到曹化淳小心翼翼的问他,要不要披红时才惊醒,拿起奏章火急火燎的直奔魏忠贤那去报告。
曹化淳看着他远去,谨慎的观察后,偷偷找到方正化,低声把此事告诉他,请他去通知朱由校。
“宪章找机会去跟老曹联系,告诉他你也是自己人,以后少跟小方联系。”
收到密报的朱由校,点点头叮嘱褚宪章后,带着客印月去双修去了。
妖狐体质的客印月,如今对他修炼好处极大,这才是他要把客氏留在身边的重要因素。
魏忠贤那边接到消息,连忙赶到乾清宫,想试探朱由校对这事的看法,却被褚宪章拦住。
“九千岁还是等等吧,不是奴婢不给通报,皇上刚刚叮嘱,要跟奉圣夫人有要事商量,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魏忠贤一听就明白,朱由校跟客氏在干什么,急的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还不敢违背。
心中狂骂客氏不要脸,一点不知道收敛,这大白天的拉着皇帝干那事,也不怕榨干皇帝,倒了靠山。
他不知道客氏才是真委屈呢,被炼化后她只是无条件服从主人,并不影响她的神智,人还是那个人。
以前所有的记忆都在,情感、理智同样都在,改变的只是体质和服从朱由校一人。
主人要拉着她双修,她能怎么办,她才是最关心朱由校身体的那个人。
外面曹化淳迈着小碎步到魏忠贤身旁,低声建议道:“九千岁,要不小的把奏章毁了,就说不小心碰倒油灯,您看如何?”
魏忠贤眼睛一亮,马上暗了下去,摇摇头道:“这法子不妥,外朝有存档,再调出来就是。”
想了想,他一挥手道:“先拖着再说,你盯紧司礼监中其他人,以防万一。”
司礼监中好几个秉笔太监,王体乾只是老大,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有权披红。
他也没那精力,正常情况都是底下太监筛选奏章,把不重要的披红了,留下重要的交给他。
有时候王体乾自己都没动手,只是听完汇报,指示手下披红,万一其中有人暗地里是别人的人,就可能暗中坏事。
曹化淳低眉善目的答应后告退,心中暗自窃喜,老魏这是开始信任自己了,再加把劲就可能被他重用,完成朱由校交给自己的任务。
且说朱由校这边,剧烈运动后搂着客印月温存片刻后,挑起她的下巴道:“这几天你出宫一趟,吩咐你的人去各地,收容一批孤儿孤女,送进京安置好,朕有大用。”
客氏媚眼儿一瞟,不解问道:“皇上要多少人,年纪多大、安置标准、安置地点等都有章程吗?”
朱由校叹口气道:“人数吧暂时定为万人吧,多了养不起,年纪大约十来岁以下,总之未成年都行,先养着温饱,地点朕再想想,你先去办前面,但记住,叮嘱你那些人,不许虐待孩子,只许收容孤儿孤女,别抢了人家的孩子来充数,否则朕必杀之。”
客氏乖巧的点点头,迟疑一下问:“皇上要培植自己心腹吗?只是这样的孩子,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用。”
朱由校拍拍她的肥~臀,叹气道:“朕的子民日子苦啊,时间长点就长点吧,至少能救一些人性命。”
说着又对她说道:“你那香火田和住宅,朕打算不收回,正好作为这些孩子的训练资源,这事朕会跟皇后商量,你要做的就是为朕管理他们。”
客印月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急忙陈述道:“皇上,奴奴不会管理啊,会坏了皇上的大事,还是另找他人吧。”
朱由校呵呵一笑,捏一把肥腻揶揄道:“乳娘不是不会管,是怕离开久了,朕宠爱上别人吧。”
“皇上……”
客氏娇声媚叫,拖着长长的尾音,这一刻完全看不到半妖的模样,就是一个撒娇的小女人。
“你傻呀,不会找人帮你管理,不知道朕离不开你呀?”
朱由校宠溺的教育着,可手上却不老实的揉搓着,客氏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娇媚的回应起来。
不一会儿又响起恼人的声响,房顶上的野猫,都被拨动荡漾,发出啼哭般的叫声。
二十四章 皇后母女
魏忠贤终于等来了客印月,摒开众人只剩下两人独对后问道:“那份奏章是怎么回事?皇上知道吗?”
客氏此时端庄极了,兰花指一翘,端起茶盅轻抿一口道:“此事是我向皇上皇后提议的,为的是让皇后出面,安排我搬到乾清宫。”
“你疯啦!”
魏忠贤整个人跳起来,他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真是客氏的意思,而且还跟皇后说了。
见到魏忠贤惊怒的模样,客氏恼怒的横眉道:“说谁疯了,老娘为了你付出够多了,这回就要为我自己做件事,怎么?不行吗?”
魏忠贤见她恼了,连忙软下来赔罪道:“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觉的这事太草率了些,你至少跟我商量一下,我这一头雾水还以为出了大事了。”
“哼!”
客氏傲娇的鼻孔出气,斜睨着他数落起来说:“这两年你可没把我放眼里,你都九千岁了……”
“这是何话!我如何敢不敬你,咱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九千岁是对别人的,在你面前我何时摆过架子了,你可冤死我了。”
不等她说完,魏忠贤叫起撞天屈来,脸都涨红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客氏这才改颜,娇笑一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好了,这事就是这么回事,你抓紧叫你那些徒子徒孙快点办,我可等着搬家呢。”
既然是客氏自己的主意,魏忠贤也不必害怕是陷阱了,放松下来后才想起她说的搬家到乾清宫,这下脑瓜子好使了。
“搬到乾清宫、皇后能同意,你这不会是一厢情愿吧?”
客氏咯咯一笑,拈花一般翘着小指头,满脸狐媚样的说:“求万至少能得千,若是求百那只能得十了,这都不懂,还认为自己聪明呢。”
魏忠贤一听被她鄙视了,无奈的苦笑道:“那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那我交代王体乾办了。”
接下来几天,朝臣们眼花缭乱,王体乾不再藏着奏章,马上呈给朱由校御批,朱由校竟然一点不迟疑,当场批复。
客氏的弟弟和儿子并没有被收回赏赐,而是从锦衣卫千户变为百户,赏赐客氏的许多财物被收回宫中,但保留了京郊的田地和京中宅院。
紧接着客氏自请出宫居住,朱由校也同意了,这让大臣们欢呼雀跃,可随即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出面,让客氏白天进宫,住在养心殿就近照顾皇帝,晚上再出宫回家。
群臣顿时傻眼,想要弹劾,可一想到这事是皇后的主意,谁也开不了这口。
谁都知道张嫣是一代贤后,弹劾她干不出来呀,只好找国丈张国纪商量,让他妻子进宫劝劝皇后。
魏忠贤也傻眼,他也没想到客氏竟然自愿出宫居住,换来皇后对她的支持,要知道这两人就像天敌一样,互相不对眼好几年了。
自从朱由校娶妻开始,客氏就像乌眼鸡一样,看哪个女的都不顺眼,可怜的皇帝朱由校身边,没有一个长的好看的宫女。
凡是漂亮的,全被客氏打发的远远的,不许她们接近皇帝,嫔妃们无法不让侍寝,可每一个都被盯得死死的。
一旦接近皇帝就会被警告、针对,敢反抗的全被弄死,除了皇后地位尊崇她不敢动手外,连贵妃都不能幸免。
客氏在宫中俨然就是另一个皇后,这让正牌的皇后张嫣,对她如何会有好印象,两人互相斗法多了去。
只能说大明朝的皇帝,喜好年长女性是血脉流传的。
从宪宗的万贵妃大朱见深十几岁开始,到万历的郑贵妃也是女大男。
再到朱由校痴迷自己奶妈客印月,应该是祖宗流传的妈宝男性格,客氏要不是这个奶妈的身份,不定被朱由校直接封为贵妃都可能。
而且大明朝的皇帝还不是因为美色,而喜欢比自己大很多的女性,而是真情的爱恋,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万贵妃当年都老态龙钟了,宪宗一直还是最爱她,郑贵妃也到了年老色衰时,万历也还是宠爱不断。
只能说他们之间是真爱,不涉及美色诱惑的原因,也算是大明朝皇帝的另类之一吧。
“皇后不是怀疑那事跟她有关吗,为何还帮她说话?”
太康伯夫人劝说张嫣无果后,不由的问出这敏感的话题来。
张嫣微微蹙眉,反问道:“母亲真以为外面传的那些话是真的?”
“难道不是?”
太康伯夫人惊讶道。
张嫣郑重道:“母亲请细想,外面所传我怀孕时,宫女被收买,然后是两种不同的传言,其一是宫女为我推拿时故意用力让我流产,其二是捶背时用力,让我流产,我要多傻,才能感觉不到她故意用力,再说,那样的力度我还能不疼痛,以至于流产。”
太康伯夫人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能让女人流产,用的力度绝不会小,可用力的后果怎会感觉不到疼痛。
作为皇后,宫女平时都是很小心的侍候,如此反常,自己女儿那么聪慧,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这问题张嫣其实以前就明白,她纠结客氏有没有害自己的,不是因为流产,而是因为自己流产后不能再怀孕。
这一点,前些时候朱由校帮她分析,客氏害她的理由肯定有,但敢不敢、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
人人都说客氏狠毒,胆大包天,可实际上客氏一向不去皇后宫中,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去了,很可能被张嫣弄死。
后宫之中皇后为尊,在皇帝没有厌弃皇后的时候,谁也取代不了这尊贵。
而朱由校跟张嫣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宠溺客氏,但没到为了她疏远皇后的地步,这是正史都明确的事。
也就是说张嫣在宫中权利还在,至少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权威是无人能撼动的。
而客氏就是深知这一点,才不敢去皇后宫中,可见她是惧怕张嫣行驶皇后权利的,要多傻才有可能给张嫣杀自己的理由。
说到能不能办到,那就更可疑了,客氏自己都忌惮张嫣,可见张嫣的宫中,是很难安排进去她的人。
皇后的饮食起居,全都有专人负责,这样的人张嫣自己会不防,不是自己放心的人,她能用?
二十五章 内阁闲话
在朱由校分析后,承认客氏想害张嫣是真的,但她害不了,除非有一天张嫣被厌弃,客氏才有机会动手,否则绝不可能。
至于无法再怀孕,张嫣不懂可朱由校懂啊,流产之后无法怀孕,在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多了去了。
古人大部分人不明白,但后世许多人都明白其中的原因,不就是流产导致子宫受损,让受精卵无法发育成活吗。
把这道理用这时代的语言跟张嫣解释一遍后,聪慧的她听完后觉的朱由校所言极是,因此解开心结。
加上客氏这回主动认错,并保证交权给自己后同意跟她和解。
她现在急着找御医研究温养子宫,期待再次受孕才是正事,因此也不在意客氏搬到养心殿。
反正之前这女人就每天呆在朱由校宫中,住不住养心殿,其实没分别。
可她是不在意,外朝百官在意啊,现在闹到自己母亲进宫劝说,她只好耐心的解释。
但还不能明明白白说清楚,只能用这种话来让母亲产生联想。
太康伯夫人听完,果然有了其他想法,迟疑的问:“皇后的意思的是,有人离间皇后跟奉圣夫人的关系?”
张嫣微微一怔,马上郑重的答道:“客氏的确跋扈,但对女儿还是不敢,如今有这谣言,正是有人离间。”
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太康伯夫人脸色变了。
忐忑了好半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对皇后可好?”
张嫣见她担心,连忙露出笑脸抚慰说:“母亲放心,皇上跟女儿琴瑟和协,而且皇上现在励精图治,更是希望女儿稳定后宫,已经让客氏交权,日后后宫她不再插手。”
“此言当真?”
太康伯夫人惊喜异常,这事太重要了,原先朱由校把管理后宫大权交给客氏,这事人尽皆知,引起百官劝谏,可还是无法动摇皇帝的决定。
张嫣见母亲惊喜,也笑吟吟的点头称是,这下太康伯夫人放心了,拍拍自己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皇后好好辅佐皇帝,臣妾现在就回去,把这喜事告诉你爹去。”
惊喜的太康伯夫人,都忘了讲话的礼仪了,竟然说出你爹这样失礼的话,自己却丝毫没察觉。
要知道张国纪一家,一向谨小慎微,张嫣当了皇后,父母也要自称臣或臣妾,绝不能说爹娘的。
皇后可以依然叫父母,可身为臣子的父母,是不能自称的,这是君臣之礼大过父子之亲的大礼仪。
太康伯夫人一直到快要到家了,才突然想起此事,吓出一身冷汗,可不能再进宫请罪,只好怏怏的回家,跟丈夫分享喜忧。
张国纪也是大喜大忧,随后上了一道请罪折子,内阁一看是这事,豁达的袁可立直接给了回复。
“太康伯夫人瑕不掩瑜,此事日后不要再犯就是。”
收到回复的张国纪夫妻松了口气,别以为他们太过谨慎,这事他们相信皇帝不会计较,可大臣会。
多少人就是因为一些微小的失误,被政敌攻击倒下的,张家根基太浅,经不起风浪,更容易被人攻击。
明朝除了开国那会儿,皇室会跟勋贵联姻外,朱棣之后,皇后全部由民间选秀,为的是防止外戚做大。
张国纪是河南祥符人士,家中连小康都达不到,因为女儿成为皇后,才被册封伯爵的。
有过正德皇帝舅舅的教训,张国纪一家很是小心翼翼,他可不想落个那样的下场,身死族灭。
宫中朱由校收到这消息,感叹一声自己这岳父太憋屈了,可现在自己也没办法一言独断,只好委屈张家了。
“小褚,把这柄如意送到太康伯府,就说朕赐给太康伯夫人的。”
褚宪章赶忙接过,明白皇帝这是在抚慰张家,恭敬的应下后亲自送去。
内阁办公处很快知道这消息,崔呈秀皱眉道:“此事咱们已经给了准信了,皇上这是?”
话不说尽,看向大家,袁可立心知阉党现在不安,不想搭这话。
可黄立极呵呵一笑道:“帝后伉俪情深,乃大明之福,我等臣子只有欣慰的,荣实想太多了。”
李宗延意外的看一眼他,心中暗道这位难道跟魏忠贤并不亲近?
黄克缵却头也不抬,忙着自己手头之事,哪里有空理会这些,工部的改革现在正在如火如荼。
“绍夫兄,绍夫兄!”
袁可立连叫两声,黄克缵才听到,抬起头来询问道:“礼卿何事?”
袁可立哑然失笑,摇摇手道:“没事,看你忙的那样,若是实在腾不出手,还是回部里去,这边若是有事,再让人去请你就是。”
黄克缵一听乐道:“真的呀!礼卿这话可给我偷懒机会了,那我可走了。”
李宗延哈哈笑道:“绍夫兄要是会偷懒,那满朝文武恐怕没几个勤政之人喽!”
黄克缵一边收拾自己手上的材料,一边回嘴道:“景哲可别夸我,要说勤政你可不输老夫,皇上前天还跟老夫说,别让你跟我太累了。”
黄立极听他们三个说笑,也插嘴道:“皇上心疼老臣,绍夫兄和景哲兄的确应该多歇歇,要我说首辅大人如今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了。”
袁可立看他一眼笑道:“我无妨,诸葛武侯能有鞠躬尽瘁之心,咱们后人除了敬仰外,继承学习才是该做的。”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
黄立极笑着附和道,现在只剩下崔呈秀一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顿时觉的自己是孤儿。
黄克缵收拾好东西,正要往外走,一位小太监匆匆进来,小心的叫道:“工部的黄阁老可在?皇上有东西给黄阁老。”
内阁两位姓黄的,小太监只能如此称呼。
黄克缵停下来道:“老夫就是黄克缵,皇上给老夫什么东西?”
小太监忙从怀里小心的取出几张纸,呈上恭敬说道:“皇上说了,这是他老人家亲手画的火枪图纸,请黄阁老找人制作一支试试。”
一听是火枪图纸,黄克缵不解的看一眼袁可立道:“工部制造火器不是并入内监了吗?皇上这是?”
二十六章 用新技术引出目的
小太监赶紧先说:“回黄大人的话,皇上说了,这是创新的东西,涉及到弹簧用料,工部里面有最好的工匠,这才叫黄大人办的。”
“弹簧?”
大家登时不解了,火绳枪不是就需要弹簧吗,这一整套制作工具、方法都送到内监去了啊。
可大家注意一看那图纸上说明后大吃一惊,“这不是鸟铳!”
熟知兵事的袁可立首先叫出声来,黄克缵皱眉看着,作为负责人的工部尚书,他对火器还是比较了解的。
可如今这杆枪完全颠覆他的认知,这时代西方其实有了燧发枪,但并没有列装军队。
数量稀少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造价太贵,无法普及。
要到十八世纪,法国人改进燧发枪后才开始普及,因此来到远东的西洋人,并没有带燧发枪,大明朝自然无从了解这些。
燧发枪和火绳枪其实都需要弹簧击发,区别是火绳枪的弹簧没那么高的要求,只要在扳机的扣动下,能把火绳牵引到火门就行。
可燧发枪的扳机弹簧,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击打燧石产生火花,这对弹簧的韧性和弹力要求大太多了。
此时欧洲的燧发枪弹簧,是根据钟表弹簧来制作的,几十年后法国的燧发枪,弹簧是直板形状,这对钢材的质量要求更高。
朱由校自然要一步到位,因此需要工部才能提炼钢材,他给的图纸中,就有炼钢的方法。
但以目前的工业基础,只能建造小型的设备,生产不了大量的好钢,但作为弹簧专用,应该还是办的到。
这种炼钢法来自于十九世纪的英国,冶炼专家贝塞麦发明的转炉炼钢法,而后由托马斯改良后,推动整个工业社会的钢材冶炼。
朱由校用的正是托马斯的碱性转炉炼钢法,只是没有两百年后的机械,许多地方需要用上人力,因此才无法普及。
“皇上从何处得来这办法的?若是可行应该重赏此人才对。”
黄克缵终于全部看完材料,抬起头就说出这么一句话。
小太监连连摇手道:“奴婢可不知道,只知道这是皇上给的,请黄大人按这办事。”
黄克缵点点头,摆手叫他回去,袁可立不解道:“绍夫兄怎么了,此法难道真有如此大功?”
能让阁老说出重赏的,只可能是对国事有极大帮助的事,否则,这种工匠的活儿,士大夫是不屑为之的。
黄克缵微微蹙眉道:“没试过不敢说,只是按照皇上这上面所说,此法炼出来的钢,不用经过锻打就已经是百锻钢。”
“什么!”
这下连李宗延等人都惊呼起来,大明的好钢全靠铁匠锻打,炼铁之法倒是能大批量生产生铁、熟铁,可炼钢全靠手工。
一炉成型的钢材,别说他们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不行,老夫要去问问皇上,此等方法不能泄露,若是从民间得来的,必须把人留在工部或将作司之中。”
袁可立登时站起来,看着大家问他们去不去,几个人相视一眼后,点头同意,一起进宫面圣。
朱由校正在皇后宫中,商量为死去的裕妃张氏平反之事,客印月老实巴交的站在一边,让人暗暗称奇。
裕妃张氏六岁进宫,十七岁被册封裕妃,去年八月份死去时才十八岁。
朱由校现在满脸悲伤,好几次都给客氏白眼,殿外好几个宫女太监,被鞭打后躺在那呻吟。
“皇上,内阁五位阁老都来了。”
匆匆进来的褚宪章报告后,朱由校摆手道:“让阁老们在养心殿等候,朕马上就到。”
说着又瞪一眼客氏道:“那几个人治好伤后罚去洗恭桶,日后宫中若是有嫔妃被罚,决不许再出现被宫人虐待之事,否则朕必砍了他脑袋。”
客氏低眉垂眼的应了声,出去指挥去了,张嫣叹口气道:“皇上还是要留着她,臣妾不知道为何,但臣妾会支持皇上的。”
朱由校尴尬的摸摸鼻子,假笑一下道:“朕要多谢皇后宽容,她以后不敢了,毕竟是朕的乳娘,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说着赶紧逃了,张嫣无奈的摇头,叫来身边的宫女吩咐道:“皇上方才的话都听清了,去办吧。”
……
另一边,来到养心殿的朱由校,听完阁老们的话笑了。
“我当是什么事,你们这么着急的找朕,只是为了这事啊。”
他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袁可立立刻庄重道:“皇上不可小视,此事若是真的,干系太大了。”
看到自己尊敬的老师急了,他赶紧解释道:“老师莫急,这法子不是别人给的,是朕自己想出来的,所有资料都在朕脑袋中,没人抢的走。”
“什么!”
五个阁臣顿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己这皇帝若是发明出木匠的绝活,他们绝对会相信,可这时铁匠的事啊。
黄克缵迟疑的站起来道:“皇上自己想的,那就是说这方法还没有过任何实物应证,这……这要花费一笔钱粮啊……”
后续的话他没说出来,可言外之意是不同意建造炼钢炉了。
朱由校一看急了,焦急叫道:“可别呀黄卿,朕保证这法子绝对可行,您老可别因为担心花钱推后啊!”
“可国库太穷呀陛下!”
黄克缵愁眉苦脸起来,大明的国库。老鼠进去都会哭着出来,每年要打多少饥荒,这些大佬最清楚。
要不是靠着皇帝的内库,外朝根本无法支撑正常的运行。
可内库的钱哪里来的,除了皇庄收入外,几乎都是太监弄来的。
大明朝就是因此陷入怪圈,户部一年的税赋根本不够半年使用,其他的都要皇帝出钱办事。
可皇帝又不会赚钱,只能让太监去各地镇守,收刮民脂民膏来充实内库。
外朝因此痛骂太监误国,可凡是要干实事的官员,都知道镇守太监不能撤销,一旦撤了大明不要外敌,自己就崩溃了。
“朕打算开海,学宋代那样鼓励海贸,朝廷收取税收,诸卿以为如何?”
二十七章 禁海和开海
许多人以为大明禁海是因为皇帝,那就太片面了。
从朱元璋开始的第一次禁海,那是因为要防止张士诚残部,跟海商勾结,但也只在最初几年严厉外,后面就形同虚设了。
朱棣篡位上台,为了自己的合法性,抬出太祖律来禁海,这才开始了明代真正的禁海时代。
但此时的禁海并未禁止外藩进贡,以及官方的海上通行,才有郑和七下西洋的壮举。
到了隆庆时代,朝廷决定局部开海,合法的开放福建漳泉两地,让月港一跃成为海商云集之地。
但万历年间的宁波市舶司,发生的日本国两批使者争贡事件,让想要禁海的官员找到最好的借口。
可到了嘉靖年间又开放了,此时的大明朝,有识之士都知道,倭寇横行不是因为开海,而恰恰是因为禁海。
到了天启四年,也就是去年,朝廷下令禁海。
可这并不是朱由校的意思,而是东林党主导的,也是因为这事让朱由校看清了东林党的虚伪。
真正想要禁海的不是皇帝,而恰恰是东南一带的士大夫,因为禁海他们才可以从走私中得到更大的利益。
开海是互通有无,外面的商人可以进入大明。
只有禁海,海外货物的渠道才会掌握在走私海商手里,价值才会成倍的增长,还不用交税。
东南沿海,甚至内陆的长江沿岸都有码头,这给了这些士绅赚大钱的机会,由他们出资养起来的东林党,自然要为他们出头,禁止出海。
天启皇帝跟东林党的交恶,也正是在这一年最激烈,魏忠贤也是在这一年,才大权在握。
不然何来天启四年前,众正盈朝的说法,还不是四年前掌握朝廷话语权的是东林党。
后世为何有人质疑魏忠贤不是那么坏,朱由校没有那么不堪,还不是由东林党写的明史中,看到这自相矛盾之处太多。
不知道钱谦益是怎么想的,由他领头写的明史中,把明朝的皇帝和太监说的一文不值。
更是把天启朝说的阉党权势滔天,天下人根本没有活路。
可偏偏在里面还写上天启四年之前众正盈朝,大有天启中兴之势,理由是这期间的朝廷中,为皇帝处理政务的是东林党的人。
可既然是众正盈朝,那魏忠贤何来权势滔天,若有也是天启五年开始,或者说四年下半年开始。
因为天启四年下半年,赵南星、高攀龙等人下台,标志着东林党内阁退出朝廷中枢。
可天启只活到七年就死了,还不到三年的世间里,魏忠贤就能把快要中兴的大明败光了?
三年时间,就能让天下人都活不下去了?
只能说钱谦益既想骂朱由校和魏忠贤,又想为东林党立牌坊,才有这笑话般的史书问世。
可竟然让大部分人相信了,这才是最滑稽的地方,只能说愚民是统治者最厉害的武器,掌握话语权的重要性,在这体现的淋漓尽致。
“皇上要开海臣不反对,但如何开、何处开,如何防止开海后海疆安全,臣等觉的要谨慎。”
袁可立也是东林党,但他是个正直的人,更是个有远见的人,自然不会反对。
李宗延、黄克缵无党派,本来就是干实事出来的,更是知道开海对赋税的重要性,肯定支持。
剩下两人,崔呈秀绝不会反对朱由校的任何决定,他的主子是魏忠贤,决定了他必须跟紧皇帝,无论对错都必须死挺。
黄立极外表是阉党,内心是忠君的,这事大家都不反对,他当然不会唱反调。
应该说这次的内阁,是朱由校选择最好的内阁,即使他最尊敬的老师孙承宗,恐怕都没这么好说话。
孙承宗也不参与党争,但不如袁可立刚毅果决,作为东林党元老,他忠君之余,还是会倾向东林党一些。
公正地说,明末东林党不都是伪君子,而且人才济济,的确涌现了一大批爱国爱民的忠君之人。
这也是朱由校无法绕过去的问题,全部清除东林党并不现实,偌大的帝国需要人才治理,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
就算你是神仙,也无法短期内做到,只有培养了一大批自己人后,才有可能做到不被掣肘。
“朕想过这事了,觉的福建、广东、浙江、山东,四处沿海的几个大港都可以开放,不要局限于福建一地才对。”
朱由校谨慎的说出这话,看向大家的目光充满希翼。
可袁可立马上摇头,反对说道:“不可,皇上怕是不了解咱们的水军吧,凭他们绝守不住海疆的,若是全部开放,怕是祸事不远。”
“水军……”
朱由校呢喃一声,袁可立立即回应道:“不错,正是由于我大明水军不够强大,开放港口才必须有选择,而且山东水军,如今还不能动,必须盯着女真人,随时支援毛文龙那边。”
“水军不强吗?咱们对红毛番的几次海战都胜了呀!”
黄克缵不是反对袁可立,而是对大明水军的确不了解,在他看来,大明的军户是烂透了,可水军不同啊。
大明从开国以来,水军从未战败过,海上经历的四场大战更是无一败绩。
这让许多人认为大明的水军很强,即使是以务实为目的的黄克缵也这样认为。
袁可立还未反驳,朱由校先忍不住了,张嘴就说:“黄卿大错特错,四次海战不是我们强大,而是敌人太弱,要知道那些西洋人来自远方,根本不是他们主力水军,只是海商加海盗,正规的军队只是极少一部分,要是那样我们都不能胜,大明该亡国了。”
“皇上!”
五位阁臣齐声叫起来,袁可立上前一步道:“皇上真觉的红毛夷强过我们?”
饶是军事天才的袁可立,也对此时的欧洲诸国没多少了解,见朱由校说出亡国的话语后,这才凝重起来。
这还真不能怪他,此时的大明朝,跟西方交流太少,仅限于广东福建沿海,其他地方的人,对西方人只有模糊的印象。
二十八章 浅谈世界格局
“正德十六年(1521)大明第一次跟佛郎机交战,嘉靖二年(1523)佛郎机卷土重来,咱们在西草湾再次击败他们,三年前(1622)澎湖之战,咱们击败荷兰人,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红毛鬼,这三场对上西洋人海战,大家想过一件事没有?那就是都在咱们家门口打的,而他们却是远渡重洋,你们仔细想想去。”
大明此时之前其实还有一场海战,那就是万历二十六年(1598)的露梁海战,但露梁海战,打的是日本人,并不是欧洲人。
而且那一战打不打其实日本都输了,那时候日本侵略朝鲜战败,大部分的陆军已经撤退回本土,战争在此时已经算是结束了。
日本海军的到来,不过是为了挽回颜面的耀武扬威一番,不打其实他们也会走,这一战其实是明军主动打他们的。
因此朱由校不拿这一战来说,着重说的是对上欧洲的这三场海战。
“诚斋先生的屯门海战意义重大,臣真是老糊涂了。”
听完朱由校所说,袁可立惊醒起来,一百年前的旧事,让他忘了这位前辈的教诲。
“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正是这位汪鋐汪诚斋提出的,屯门海战其实开始时大明是战败的。
但那时代的大明,正是学习风气最盛行的时代,王阳明的心学,让许多人开始追求学以致用,而不是坐而论道。
汪鋐从战败中看到,葡萄牙人的武器、战船都超过大明不少,马上学习对方,仿造对方的武器和战船,从而击败对方。
此时的儒家士大夫,大有孔圣人的“三人行必有吾师”的精神,“不耻下问”的向在澳门的葡萄牙商人学习。
不仅是制造武器,那时候仿造对方帆船后不会驾驶,正是找他们学习,大明也是从那开始,购买红衣大炮。
“诸卿,请记住一句话,落后必将挨打,这天下不只是大明这一片天,放眼看天下,我华夏才能生生不息,朕在此郑重的告诉大家,亡国不可怕,可怕的是亡天下。”
“皇上!”
这是朱由校再次说起亡国,让五位阁臣脸色都绿了,齐声叫着,声音之大都传出殿外。
朱由校摆摆手,认真的看着他们:“朕不是信口开河,是想让诸卿认清事实,不要躺在老祖宗的荣光中不可自拔。”
五位阁臣互视一眼,袁可立走出来,庄重的长揖行礼道:“臣请皇上教诲!臣等想听听,皇上为何有此忧虑。”
朱由校微微点头,问道:“诸卿对西夷了解多少?对大明之外的世界了解多少,有人知道吗?”
五人微一思索,一齐摇头道:“不甚了解。”
李宗延接一句说:“徐子先应该了解的更多。”
朱由校点头道:“不错,民间或许有人了解,但我朝大臣恐怕只有徐光启和李之藻认真了解过。”
“李之藻?皇上说的是原光禄寺少卿李振之。”
朱由校点头称是,黄克缵趁机提出召回李之藻道:“皇上既然欣赏李振之,不如让他重回工部。”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朕已经让人去叫他回来了,咱们现在不说这事,先说说西夷吧。”
黄克缵当然要维护李之藻,这李老头不仅是光禄寺少卿,还兼职工部都水清吏司,正是他的得力助手之一。
明朝人其实是了解世界的,但仅限于了解世界有多大,各国风俗不同、人情不同、文化不同。
至于具体到如何不同,少有人去了解过,除了徐光启和李之藻,这两位跟利玛窦交往甚密的大臣。
袁可立沉吟着点头问:“皇上了解吗?”
这话已经不像是君臣对话了,但朱由校听着却很高兴,说明这位首辅大人,已经进入认真思考的状态。
遂点头回答说:“朕敢说最了解,比徐子先、李振之还了解。”
大家神情一振,马上齐声道:“皇上请说!”
看到连崔呈秀都齐心起来,朱由校笑了,深吸一口气道:“朕原想先处理女真人,再来谈西夷,今日既然说到这了,那朕就索性敞开吧。”
说着招手叫小太监,送上茶水、点心,君臣六人坐下聊天,并让人去把魏忠贤和骆养性叫来。
“坤舆万国全图诸卿都看过吧?”
五人一齐点头,朱由校也不奇怪,自万历二十九年(1601)利玛窦进献万国图志,第二年李之藻重新绘制后,改名坤舆万国全图。
明神宗很重视,下令复制十二份,于万历三十六年(1608)传于民间,其时大明朝官员之间,互赠地图还成为风气。
“世界五大洲四大洋,我大明仅在亚细亚洲东部一隅,诸卿以为偌大的世界,其他国度真的不如我大明吗?”
见大家神情专注,朱由校继续道:“欧罗巴人已经逛遍了全世界,可我大明最远,只到过地中海沿岸,可见至少在海船的先进上面,他们已经远超我们,诸卿想想,如此大海,必定风浪极大,他们能行我们不能,那战船呢?”
这话让大家悚然一惊,大明没人去思考过这问题,学习西方天文、历法、火器的大有人在,可对于战船却没有。
只有百年前的汪鋐曾经学习过,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关注。
“还有火器和动力,西夷火器更新换代很快,虽说咱们的也不差,可大家想过一点没有,咱们都是学他们的,并没有自己独立创造过,有创造的也只是大小不同,真正意义上的超越从未有过。”
这一点袁可立和黄克缵最有发言权,沉思着连连点头,的确如此,大明最好的火器鸟铳,学自日本,鲁密铳学自奥斯曼帝国。
可这两国本身就是从欧洲学的,可见朱由校说的很对。
黄克缵沉吟着问:“皇上虽说动力是何物?”
见他问这个,朱由校神情凝重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蒸、汽、机!”
“蒸汽机?”
“不错,正是此物,欧罗巴人已经发明了此物,以此为动力,可以引动巨大的机械,无论是制造火器,还是建造战船,亦或是民间生产,都是巨大的跨越,咱们一定要自己会。”
……
二十九章 阉党大佬的密议
这一天,朱由校在养心殿谈了整整一天,从上午的十点多,一直到入夜,才回去歇息。
君臣七人,加上魏忠贤和几个贴身的小太监,都被他所说的话惊呆了。
特别是魏忠贤,都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朱由校,若不是这人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他都怀疑皇帝被人换了。
当晚回去后,这些人几乎都睡不着,各有各的心思,折腾到天亮。
第二天午后,崔呈秀就来到魏忠贤的外宅求见,开门见山的说道:“九千岁想要长久富贵,还是要一时权倾天下?”
魏忠贤昨晚也是一宿没睡,现在两眼还布满血丝,定定的看着他问:“长久如何?一时又如何?”
崔呈秀深吸一口气,拱手向皇宫的方向道:“要长久则要变,要一时则不变,皇上英明神武之资已是不可挡,现在正是需要九千岁效力的时候,但如何做却要看九千岁自己了。”
“哦,你是说咱家要是不变,还是能一时快活是吧?”
魏忠贤有些玩味的问道,手里把玩着一串念珠。
“那是自然,以皇上念情的性子,还是能容九千岁一时的。”
看一眼脸色严峻的崔呈秀,魏忠贤眼睛一眯,淡淡说道:“荣实看来是想长久了,只是来得及吗?”
崔呈秀当头一拜道:“下官愿赌一把身家性命,也请九千岁为魏家满门赌一次!”
魏忠贤脸色一变,眼中杀机毕现,空气中渐渐凝重起来,一直拱着身子的崔呈秀并未抬头,但背上已经湿了一片。
好半晌后,魏忠贤收回眼中的杀意,轻声自语道:“魏家与我何干,咱家一个无根之人,给了他们富贵,难道还要保他们一生一世。”
崔呈秀这才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魏忠贤忽然笑了,和颜道:“坐下吧,跟咱家说说心里话,随便说说,就当闲聊就是。”
崔呈秀点头坐下后,郑重说道:“九千岁起先那话,下官想反驳,不知可否?”
魏忠贤哈哈一笑,拍拍他的手背道:“荣实啊,你我之间何话不能说,天下人皆知你是我的军师,咱们之间本就是有啥说啥才是。”
崔呈秀郑重的拱手一礼道:“九千岁不是无后,这一点您说错了,良卿何辜,他是老实巴交的农户,一切富贵并不是他要求的,而是咱们强给他的,九千岁若是出事,其他或许能活命他不能。”
魏忠贤脸上笑容慢慢凝固了,说起魏良卿,自己的确说错话了,这位亲侄子过继给他,算是他的儿子了。
但魏良卿老实,从来没干过坏事,除了种田其他的都没干过。
但他是自己的继子,阉党自然为他歌功颂德,一个个的赏赐的官职,根本没问他就往他头上戴去。
可即使有了官身,他还是很本份,并没有借着自己的权势作威作福。
“咱家看来还真拖累了他,只是现在变还能有好下场吗?”
魏忠贤终于幽幽叹出一口气,这些日子其实他想过多次了,朱由校放权给他是没错,可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最清楚。
虽说是有为朱由校打击东林党的,可这其中自己私心多少,从中捞了多少好处心知肚明的。
这些还能被宽恕,可陷害忠良,迫害皇亲,这些被查出来只有死罪,这才是他明知道朱由校变了,还是不敢放手的原因所在。
更重要的是,人一旦掌握了权利,就会成为被奉承的惯性,一旦权利不在,那种难受不是寻常人能看开的。
君不见,多少老干部离退休后,一下子垮了,不是生活过的不好,而是没了被人奉承的氛围,心理落差太大受不了。
魏忠贤也是人,更没那种修养功夫,如何能受的了那种境遇,迟迟不见他自动交权,而是被割肉般一点点夺去,正是因为这。
崔呈秀心知他的顾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但自己是外臣,身为内阁成员,只要不是被贬谪,即使回去了,在大明朝这天下,还是被人尊敬的存在。
斟酌一下后,他认真开口道:“九千岁可想过刘瑾和冯保的区别?”
魏忠贤定定看着他,呵呵道:“咱家做不了冯保,能做他那样的,曹化淳倒是可以,咱家有自知之明,没那才华。”
“不,九千岁错了。”
“哦!说说看。”
崔呈秀这是第二次说他错了,原本还捏了一把汗的,可见他如此痛快,顿时明白这家伙其实也怕了。
心中一松,暗道“看来不是我一人害怕出事,皇上这压力已经大到这老家伙也撑不住了。”
他闭目寻思了一下,睁开眼道:“九千岁只看到冯保文采的一方面,未看到他是如何保住权势富贵的另一面,那就是跟张居正联手,有了外朝的认可和支持,他才一直不倒。”
“张居正!不错,张太岳能权倾天下,正是冯保力保他。”
魏忠贤拍掌叫好后,沉静了下来,盯着崔呈秀一瞬不瞬的看。
良久后叹了口气道:“可惜荣实做不了张太岳,孙承宗和袁可立看不上咱家,如之奈何?”
崔呈秀被他看的汗毛倒竖,可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成了。
凑近一点低声道:“九千岁不用看我,也不用看孙袁那等老朽,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才最可靠。”
魏忠贤一愣,狐疑的望着他道:“自己扶持?你是说从底下官员中,找年轻人扶持,可咱们的名声被那些读书人败坏透了,正直之人难道还看得上咱们?”
还别说,无论是崔呈秀还是魏忠贤,现在都明白,要想扶持人才,绝不能找那些劣迹之人。
一定要官声好,人品被人称赞的人,这样的人在接下去的朝局中,才能被认可,朱由校才会重用。
崔呈秀阴阴一笑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都骗过去,只是九千岁做好准备没有?”
“骗人!荣实要我骗何人、如何骗?”
看到魏忠贤焦急的问话,崔呈秀郑重起来道:“自然是放弃所有权利,向皇上请罪,让天下人看看,九千岁是真心认罪……”
三十章 要变天
魏忠贤差点没破口大骂,强行忍住后,和颜悦色的问道:“荣实觉的咱家把干过的坏事,全部说出来,皇上能饶了咱家?”
“一定能!”
崔呈秀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精神一振,还别说,他是真的心动了。
“说说为何?”
“九千岁自己心中有答案,不过既然问了,下官给您分析分析。”
两人这一问一答后,崔呈秀也不再试探、遮掩,当即直接说道:“皇上变化再大,可有一点没变,那就是重情,看看奉圣夫人就知道答案。”
说着不等魏忠贤回答,他继续说下去道:“再者,朝中党争依然还在,皇上需要您来掌控东厂,平衡权利,只要您真心认罪,皇上不仅会饶了咱们,还会继续让您手握大权,但您一定要记住,那时候的大权,一定要在皇上控制之内才行,否则日后还是有祸事。”
能在历史上担任阉党军师的崔呈秀,绝对不是白给的,这智商绝对在线,对大局的把握,对细节的处理,都是很有手腕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能知道往后五百年历史的大致进程,而且还身怀传说中的法宝。
朱由校现在的确不会杀了魏忠贤,但也不会让他成为另一个冯保,要是那样,自己的最高成就,也不过是万历中兴罢了。
可三百年后的家国,遭受了何等屈辱,他怎么可能再让那种事发生,肯定要在源头上扼住对方。
两日后朝会之日,有人弹劾冯铨谄媚魏忠贤,这种事很正常,几乎每一次朝会,大事说完后,都会有这戏码。
以前的朱由校不上朝,文武百官要想弹劾很难,只能通过通政司,把奏章递给内阁,再转交司礼监。
自从朱由校正常开朝会后,有机会直接面君的朝臣们,几乎三天一弹劾,尽管从没处理过,可总有人不死心,还是接着弹劾。
袁可立看一眼那位弹劾官员,暗自叹息,作为首辅的他,深知大明现在不是追究这的时候,可这些人还不能劝。
明朝的监察制度,应该说是封建王朝最完善的制度了,内阁是施政中心,权利大到皇帝的圣旨,不经内阁同意都不会被承认。
可内阁同样是被监督的,那就是官小权利大的六科,六科两大职责,一个是皇帝的顾问,另一个就是监察内阁擅权。
袁可立不是张居正和严嵩,没有想过控制六科达到内阁一言堂的目的,这就让他不得不谨慎,不敢干涉朝臣弹劾。
劝说几次无果后,他就没再管这事,反正皇帝现在有主意,只要魏忠贤不认,那些弹劾只能吵闹一番。
可让大家跌破眼镜的事,今天发生了,那位官员刚刚说完,只见魏忠贤跪下,正气凛然的叩头道:“奴婢请陛下严查此事,若是奴婢牵涉其中,奴婢请皇上治罪!”
“轰”的一声,朝堂炸开,五位阁臣除了崔呈秀外,其他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朱由校眼神一动,看一眼魏忠贤,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此事交由都察院调查,次辅黄阁老主持审查。”
“皇上不可!”
翰林院检讨李若琳,满脸正气的出列,大义凛然的指出黄立极乃魏忠贤同乡,应该避嫌。
朱由校瞟一眼李若琳,目视魏忠贤示意他。
魏忠贤却有些傻眼,皇帝跟他关系密切,一个眼色他几乎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今天他真的搞蒙了。
朱由校见他懵圈自己也懵了,历史的知识告诉他,李若琳是阉党啊,那应该是魏忠贤的人,为何老魏也一头雾水的不知情。
可历史上许多事,不在当下、后人如何能真正清楚。
李若琳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入翰林院行走,不久就升职为检讨,后世因为他在满清时期,跟冯铨朋比为奸,把他列入阉党。
可人家的的确确不是阉党,跟冯铨交好那是满清入关后的事,那时候的冯铨是多尔衮的宠臣,他巴结人家是为了加官进爵。
可这时候,刚刚入仕三年的李若琳,根本跟魏忠贤没有任何关系。
天启四年以前,能够快速升官的,除了魏忠贤的亲信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赵南星看重的人才。
赵南星有一点跟张居正很像,那就是选拔人才不拘一格,只要亲近东林党,有可能加入,而且才能很好的人,他是不遗余力的超常提拔。
李若琳的确有才,史书对他记载不多,但从他晋升的时间来看,绝不是个泛泛之辈。
顺治元年他降清,官职也只是左春坊左庶子,可顺治五年他就当上礼部尚书,顺治六年加太子太保。
这样的晋升速度,在一个新王朝之初,没有才能是不可能的,多尔衮多精明,怎么可能任用一个只会嘴炮的人来稳定江山。
“李检讨认为次辅会徇私,那你认为此案交给谁合适?”
见到皇帝和魏忠贤都面面相觑,虽不知其中缘故,但不愿让皇帝为难的袁可立,只能开口问道。
李若琳正色道:“三司会审最为公正,臣建议陛下让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一起审理此事。”
朱由校此时也缓过来了,摆摆手道:“不妥,冯铨谄媚之事并无证据,仅仅一道弹劾,就让三司会审,那是折辱大臣,交由锦衣卫访查,有证据后再议吧。”
李若琳还欲争辩,袁可立马上躬身道:“臣附议!”
紧接着李宗延等内阁成员,一齐附议,快刀斩乱麻的结束争辩,让他无可奈何的退下。
匆匆回到后宫的朱由校,盯着魏忠贤看,好半晌后才开口道:“说吧,今日为何如此?朕知道冯铨是你的心腹,难道犯了什么事被你厌弃了吗?”
“皇上,奴婢有罪啊!”
哭爹喊娘的魏忠贤,“扑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起自己这些年干的坏事,把朱由校看的瞠目结舌。
“大伴要朕治你的罪?你可想好了,这事要是落实了,外朝那些人不会饶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