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一个苹果收买了
一阵马匹的长嘶声响彻了愈园,成功把午睡中的俞念给唤醒了。
“春桃,怎么回事儿?”
俞念披了件外衫起身,揉了揉眼睛。
“小姐您快看,这是姑爷送您的!”
春桃高兴地从门外跑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长托盘。
上面放着一套深紫色的骑装,衣裳的肩头和袖口有用软金丝绣线做得精致刺绣,而且细看不难发现,这上头的绣花是淳于寒常用的蟒纹。
“这衣服……没送错吧?”
俞念盯着瞧了半天,就这件衣服放那搭眼一看,还以为是淳于寒的呢。
“没有呀小姐,沧海说这是姑爷特意让人按照您的尺寸做的。”
俞念抿唇,她对衣着不怎么挑,有一件就行,她拿起衣服打量,手指触及衣料,那丝滑柔软的质感十分的熟悉。
俞念霎时两眼放光,哇塞,这是淳于寒经常穿的那种料子!
是她一直想要的那个,摸起来特别舒服的面料。
俞念勾唇一笑,淳于寒还不承认是她的蛔虫呢,她不说他都知道她想要什么。
忽然,俞念想到了什么,把衣服放在鼻子下猛嗅了几下。
春桃不解,歪头问道。
“小姐,您这是闻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检查检查。”
俞念抬头,没在衣服上闻到任何沉香的味道,放心地把衣服给放下了。
俞念没好意思说,实在是这衣服款式和淳于寒平时穿的那件太像了,俞念刚刚怀疑,淳于寒是不是把他自己不穿的改小了,送给她了。
但转念一想,俞念一哂,淳于寒也不是那么抠门的人。
“走,看看马去。”
俞念刚就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了,提着裙摆迈过门槛。
当俞念见到那高头大马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
你和绝影是不是有什么亲戚?
绝影还有四只小白蹄子,但这一匹,它通身乌黑,没有一点杂色,乌溜溜的大眼睛戒备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沧海牵着它,向俞念见礼。
“夫人,此乃皇上御赐的三河马,东厂只此一匹,异常珍贵,就是性子高傲难驯。
大人让属下先给您送来,说您什么时候跟这马熟悉了,就带您去马场学骑马,这马在野外放养长大,脾气难免大了些,请夫人尽量先保持距离,免得……嗯?”
沧海还在给他家大人送的马做一些贴金的介绍,一转眼却看到俞念已经和这匹良驹玩起来了。
“不要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黑马驹儿,来口苹果吧,糖心的,可甜了。”
俞念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把红彤彤的苹果递到了马匹跟前。
黑马打量了俞念一眼,谨慎地叼起苹果,嚼了一口。
许是味道合了心意,它打了个轻快短促的响鼻,用力咀嚼着,吃得香极了。
俞念既然想要学骑马,便早就做了功课,了解了一些马的喜好,比如马喜欢吃鲜嫩多汁的甜口水果。
一旁沧海眼睛都要看的掉下来了,说好的野性难驯呢?
昨天你不是还踢伤了两个马夫呢吗?
来的路上还在尥蹶子,你的脾气都哪去了!
“看来夫人和这匹马很和眼缘。”
沧海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俞念,俞念接过缰绳,随意地松开了它,也不怕它跑。
“也许是我看起来比较没有威胁吧。”
俞念粲然一笑,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她以前就很擅长和小动物相处,就连不愿靠近生人的惊蛰,也很愿意和她玩儿。
午后暖阳铺地,为这一人一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淳于寒来的时候,便瞧见俞念臻首微垂,站在黑马旁低笑着,柔和白皙的侧脸上,绽放着一个浅浅的梨涡。
俞念抬起头,先发现了门口的淳于寒。
很是自然对他笑着挥手,那一刻,淳于寒觉得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是发着光的。
“夫君你看,它好乖!”
淳于寒有些许的讶然,看着地上残留的苹果渣子微怔,蒙古进献的烈马,竟然被她一个苹果给收买了。
要知道他当初驯服绝影的时候,也是吃了些苦头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事情传出去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
俞念自己其实也没想到,她和这马驹相处得如此顺利。
“它有名字吗?”
“它是你的了,你来取。”
淳于寒缓缓踱步到了俞念跟前,有俞念在的时候,总觉得周遭有种暖洋洋的安心的感觉,让他忘却了上午的不愉快。
给马起名字可是个技术活,俞念抿唇,垂眸沉思。
这匹马通身乌黑,又那么贵重。
有一样东西经过了层层的筛选之后,出现在了俞念的脑海里。
“松露!”
俞念轻快地喊了一声,她觉得这骏马和她以前很喜欢的一种美食黑松露很贴切。
不管是从外貌特征,还是本身价值来说。
“松露……”
淳于寒呢喃了一下这两个字。
月中松露滴,风引鹤同闻。
嗯,这个名字还不错,倒也不算粗俗,看来俞念也不是胸无点墨,只是平时懒的用功。
松露本身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似的,俞念这样叫它之后,它又打了个响鼻,晃了晃马尾。
俞念围着松露转了几圈,高兴得合不拢嘴。
“夫君,你有空就能教我骑马去了,我们已经挺熟悉了。”
绕完圈子,俞念转到了淳于寒身边,眼含秋水的眸子,忽闪忽闪地望着淳于寒,语气中有些撒娇的味道。
“好不好?”
俞念也是想要抓紧时间练习一下,毕竟淳于寒很快就要出发了,如果她在这之前不能学好的话,按照淳于寒的性子,到时候,就算俞念撒泼也不会带她去的。
瞧着俞念那急不可耐的样子,淳于寒唇角微勾,真是个不老实的。
“恩,下午有空。”
“真的!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一下!”
得到淳于寒的首肯,俞念乐颠颠地回屋去换衣服,这种机会可不多,不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才是。
只有院子里的沧海嘴角抽了抽,一脸蒙圈。
大人您确定您下午真的有空吗?上午不是还说,要去东厂金吾卫召开秋狝防卫部署会吗……
“沧海,你去安排吧。”
淳于寒收回视线,对着沧海扔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愈园。
“是,大人。”
沧海默默在心里推迟了淳于寒的行程,只想着还好今天海晏没来送马,不然他一准儿得气背过气去吧。
俞念换上了骑装,钻进了马车,满眼期待地盯着淳于寒。
“咱们今天去哪儿练呀?”
第152章长大了不少
俞念穿着淳于寒送的骑装,见惯了她穿粉嫩娇俏的颜色,今日换了,倒觉得深色也很衬她。
长发编成辫子,在后脑绾成一个圆髻,骑马不方便戴一些头饰,仅用了一根带有绣纹的束带扎紧,露出了她修长雪白的颈子。
淳于寒视线微凝,这件衣服的领子应该再高一些,她的美好,他不想让别人看见。
“到了地方你便知道。”
淳于寒收回视线,浅抿了一口茶,润了一下他有些发干的喉。
无妨,谁要敢看她,他挖了那人的眼睛就是。
俞念微微撇嘴,说个地名又不会怎样,还卖起关子来了。
车轮辘辘,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车窗外是大红的宫墙,和刻满了浮雕的石柱,两扇目测四米来高钉头磷磷的大门之上,两只衔着门环的青铜怒目椒图巧夺天工。
只看一眼,就被这磅礴的气势所震慑到。
“这是…皇家马场!”
俞念趴在车窗口,撩着帘子往外瞧。
皇家马场,顾名思义就是皇家专用的,像俞念这样的身份,除非是大型集会宴请,不然她是不够格来这里闲逛的。
俞念有些迟疑地回过头,她不是那么任性的人,她只是想学骑马,不是想给淳于寒添麻烦。
“这种地方,我来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马车上,闭目养神的淳于寒听到俞念这么说,顿时觉得真是新鲜。
他竟然能从俞念的嘴里听到规矩两个字,真是有幸。
“想不想进去?”
“当然想了!”
俞念回答的不假思索,传说这马场占地面积大的令人咋舌,这大场面她多少是想要见识一下的。
“你想,就可以。”
淳于寒的语气很平缓,好像皇家马场在他眼里,就跟监国府的后花园一样。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俞念也就不担心了,反正有淳于寒给她撑腰呢。
进了马场的跑马区,俞念有种包场的即视感。
除了守卫和养马的小官,这里就只有俞念这一伙骑马的人。
俞念深呼一口这户外新鲜的空气,会心一笑。
哈哈,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俞念的爽感就消失了,她刚学会了上马,马场上便出现了另一伙人。
一行七八个人,随从簇拥着两匹洁白无瑕的骏马和它的主子们进了马场。
马背上是一身艳红色骑装的俞芷柔,如此美人,配得上鲜衣怒马四个字。
而她一旁是同样衣装光鲜的李铭瑾……俞念别过头,自动忽略了这个人。
她长了记性,淳于寒在她旁边的时候,打死她也不敢和太子对视了。
见到来人,淳于寒平淡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冷意。
“你在看什么?”
俞念虽然视线收回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淳于寒给捕捉到了。
“我在看表妹的骑装,她也很少穿这种艳色,看着怪美的。”
淳于寒对俞念的话嗤之以鼻,外界都传俞芷柔是京都第一美女,但他不觉得俞芷柔有多美。
“你这种初学者,骑马时少穿艳色衣服,马见了艳色容易受惊。”
俞念的骑装,蟒纹的空隙里,淳于寒特意让绣娘绣了玫瑰花穿插在其中。
自打俞念穿过绯色伊人之后,淳于寒便觉得她和玫瑰花很配。
看着是娇艳欲滴的花朵,却带着不受一点欺压的荆棘,和他认识的俞念如出一辙。
“知道了夫君,我就喜欢穿跟你一样的颜色。”
不喜欢也没招,俞念就这一件骑装。
俞芷柔见了俞念也在,便打马过来打招呼。
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看得俞念很是羡慕,她现在自己催马慢跑都有些困难。
“太子,太子妃万福,我这下马还没学会,请二位见谅。”
俞念公式化的,跟两个人打了个官腔。
“表姐,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不必在意虚礼。”
俞芷柔很大方的开口,李铭瑾却板着个脸。
谁跟她们是自家人,在这竟然还能遇到这两人,他们还穿着同样花纹的衣裳,真是刺眼。
“表姐这是刚学骑马吗?要不要妹妹带你一圈?”
俞芷柔这个提议,俞念倒是不在意,但她要是答应了,身边这位肯定要生气的。
“多谢表妹好意,有夫君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俞芷柔闻声微笑,都传让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在自己夫人面前是绕指柔,真是所言非虚,倒是她自讨没趣了。
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去,俞芷柔和李铭瑾两个人自如地驰骋在马场上。
“夫君,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骑得那么快?”
淳于寒:“……”
你现在连走都不会,就想跑了?
俞念也知道那样不可能的,只是痛快痛快嘴而已。
身后一热,淳于寒翻身上马,把俞念环在了怀里,继续教她。
“记住,缰绳要这样缠。”
带着凉意的指尖夹起缰绳,把俞念握在掌心的缰绳,自无名指和小拇指的缝隙里穿出。
“像这样控制好方向,慢走几步试试。”
淳于寒还挺会教人的,他教俞念的方法都十分通俗易懂,不一会儿俞念就掌握了技巧,催马慢跑起来。
刚开始淳于寒还很正常,后来这话俞念听着总觉得不对味儿,但淳于寒的语气没有一丝的不正经。
“专心一些,不许走神。”
“嗯,很好,就这样……腰背挺直,慢一点。”
大手扶了扶俞念的细腰,矫正她的姿势,俞念学东西确实很快,照这个速度,出发之前学会,是没问题的。
视线顺着俞念的腰线上移,落在那道随着马儿颠簸起伏的曲线上。
上次天色已晚,淳于寒没有注意,今日他才看得清楚。
“这两天,你长大了不少。”
淳于寒的声音很沉,语气中带着些许笃定。
也就是因为淳于寒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暧|昧缱绻,俞念听到了这句,也没想太多。
直到淳于寒又补了一句。
“中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
俞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淳于寒说的竟然……是那个!
手上的缰绳不由得拉紧,松露也跟着嘶鸣了一声。
俞念背对着淳于寒,脸颊上涌上了丝丝缕缕的热意。
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耍流氓的?
远处追风疾驰的李铭瑾,闻声微微侧目,余光看着那共乘一匹马,不紧不慢的两人。
仿佛自成一派,与喧嚣隔绝。
李铭瑾忽然觉得自己的马跑得再快,也没什么意思了似的。
第153章她一定会被我迷倒
直到日暮西沉,俞念终于可以自己独立打马快步前行了。
淳于寒坐在马场旁的看台上,眼神落在不知道在他眼前绕了多少圈的俞念身上。
是很单一枯燥的训练,但淳于寒并没有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心境平和。
他也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他自己了……
时间不早了,俞念感觉练得差不多,是时候回家吃饭了,便催着马停在了淳于寒的面前。
“吁!”
俞念收紧缰绳,抬臂时肩头的金蟒绣样在黄昏下熠熠生辉。
那张娇艳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几分英气。
“我们回家吧!”
淳于寒颔首起身,脚步不疾不徐地走下了高台。
“那个……我怎么下去?”
俞念遇到了一个技术性问题,淳于寒只教了她怎么上,但可没教她怎么下。
这在淳于寒这里,显然并不是什么问题,他走到俞念的马侧,对着俞念微微抬起双臂张开。
“跳下来,我接着你。”
啥?
有那么一瞬间俞念迷惘了,要不是淳于寒神色这样正常,她都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了。
俞念又不是傻瓜,不管怎么个下马姿势,肯定不是淳于寒说的这种。
“你认真的吗?”
虽然俞念和淳于寒距离已经很近了,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俞念总觉得心里不是很有底。
“你不信我?”
俞念抿唇,咱能不能别什么事都上升高度?
“我信。”
俞念松了缰绳和脚蹬,侧坐在马背上。
“那你可接住我,要是我因为这个摔伤了,你可不能拿这个当借口,不带我去秋狝。”
临跳之前,俞念很是鸡贼地给自己留着后路。
“答应你了。”
淳于寒其实不太理解俞念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秋狝,这其实就是一场大型的狩猎,女眷们只能在围场外围遛一遛,除了看看景也没什么意思。
淳于寒到时候要在皇上身边伴驾,也没有太多时间陪她。
所以走之前,就多陪陪她吧。
纤细的身影从马背上落下,盘发上金光闪闪的束带,在空中划过两道耀眼的流光。
淳于寒伸手稳稳地接住了俞念,像是拥入了一朵盛放的栀子花。
香香的,软软的。
“夫君,你教我一下呗,我下次怎么办啊。”
肩头传来俞念瓮声瓮气的声音,淳于寒松开了怀里的人,把她放下,人已经往前迈步走开了。
“下次也这样。”
这样的话,俞念就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骑马了,省得她到处乱跑。
俞念:???
也这样,是闹哪样?
三两步追上淳于寒,俞念扯住了淳于寒的袖口。
“你这猫给老虎当师傅,还藏着掖着啊。”
淳于寒不语,只是垂眸凝视着俞念,有她这样的软糯的老虎吗?
狭长的眸子那样深邃,眼神里带着罕见的柔和,转瞬即逝,宛如划过夜空的流星。
被他这么一盯,俞念觉得心突然跳漏了一拍。
“咳,我腿酸,夫君要是不教我,就背我回马车去吧。”
俞念转身绕到淳于寒身后,掩饰着自己刚刚有被淳于寒无意间撩到的心虚。
“大庭广众之下,背你有碍观瞻。”
淳于寒果然不出俞念所料地拒绝了,正当俞念觉得自己得逞了的时候,淳于寒忽然转过了身。
高大的身影压过,把娇小的人儿打横抱起,俞念惊呼一声,伸手环住了淳于寒的脖子,整个人都被那清冽的木质沉香包裹住了。
“但可以抱你。”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俞念耳畔打转儿。
感觉脸上发烫,俞念赶忙把头埋在了淳于寒的怀里。
俞念今天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淳于寒这样的禁|欲选手,要么不撩,撩起来真的要人命。
俞念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淳于寒挥之不去的声音,和那眼中一闪即逝的柔光。
至于学下马的事情,已经完全被俞念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离开跑马区要路过骑射区,李铭瑾正带着俞芷柔在这里射箭。
天色已晚,淳于寒不打算再让俞念学了,这都是费体力的,也怕真把俞念那金枝玉叶给累散了。
淳于寒抱着俞念走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李铭瑾开弓。
三箭连发,每一箭都射中靶心。
俞芷柔替他拍手叫好,在她心里,李铭瑾文韬武略,将来荣登大宝,会是一个好皇帝。
李铭瑾满意的一笑,他练了两世的骑射,自然要比从前厉害许多。
刚刚他已经余光扫到了俞念和淳于寒要过来,他小小的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某些女人见了,一定会被他迷倒。
淳于寒教她骑个马算什么,他要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俞念就很迷恋他的箭术,还费尽心思送过他一张做工精良的弓。
李铭瑾其实心里清楚,在上一世没有戳破俞念的谎言和害柔儿流产之前,他其实是不反感她的,因为她的用处,比他东宫里的其他女人都要大。
最开始的时候,李铭瑾只想要俞念给他未出世的孩子偿命,但又不想她死得那么容易。
可后来,每当他见到俞念和淳于寒出双入对的时候,他的心情总变得莫名复杂。
李铭瑾心里自嘲一下,呵,没关系,反正他们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双入双出,这种心情也很快就会消失了。
远处,淳于寒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冷意,以他的眼力,怎么看不出来李铭瑾这是故意炫技。
昔日的未婚夫,在自己面前露了这么一手,她会怎么想?
如果不是被李铭瑾退婚,她现在应该已经是东宫的太子侧妃了,她会不会露出遗憾的神色?
这些想法一旦出现,便如燎原野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愠怒的火苗,在淳于寒的眼底窜生。
她要是敢露出什么惊艳,崇拜,后悔之类的眼神,看他怎么收拾她!
淳于寒低头去看怀里窝着的人儿,只见俞念闭着眼,秀眉放松的舒展,呼吸均匀,暖玉般的脸蛋上透着粉嫩。
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又缩着脖子往淳于寒的衣襟里钻了钻。
就这么一瞬间,淳于寒便哑了火。
她根本连看都没看,俞念今天累坏了,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睡着了。
“算你乖觉。”
淳于寒勾起薄唇,在俞念粉嘟嘟的侧脸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同样的,以李铭瑾的眼力,也把淳于寒的动作看了个清楚。
第154章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似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落下帷幕,高下立见。
李铭瑾死盯着淳于寒离开的方向,胸口如压了大石头一般透不过气来。
手中紧握的长弓扔在了桌台上,他已经没有了骑马射箭的兴致。
“回东宫。”
淳于寒,你且等着,我看你能高兴几时。
……
白天的活动量不小,俞念晚上的胃口都变得比往常更好了。
淳于寒照例是不吃的,只是在俞念的逼迫下用了几口汤羹,便坐在桌边看书,陪着俞念用饭。
沧海脚步匆匆地进了愈园,在淳于寒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
“他来作甚。”
淳于寒神色微动,眉宇间有些意外的神色。
“属下不知,只说有要事要见您。”
沉吟片刻,淳于寒缓声开口。
“带人去客厅。”
淳于寒放下了书卷,眼神瞟了一眼吃得正香的俞念。
“晚上不必等我。”
俞念捻着帕子擦了擦嘴,乖巧地对着淳于寒点点头。
淳于寒晚间很少会客,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最好聊到半夜三更别回来了,这样俞念就可以独占大床。
俞念心里美滋滋,淳于寒前脚一走,后脚她便叫春桃帮她准备沐浴,因为骑马的缘故,她浑身上下都觉得疲乏,今晚势必要早些熄灯睡觉。
前院会客厅里,淳于寒见到了他的客人。
身着浅黄色圆领太子常服的李铭瑾,神色自若地坐在厅里喝茶。
这是淳于寒的印象里,李铭瑾第一次踏足监国府。
事出反常必有妖,淳于寒等着看李铭瑾到底想要作什么妖。
“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李铭瑾抬眼,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还以为淳于寒不会来见他了。
他这次有十足地把握攻破淳于寒的软肋,但前提就是他能见得到他。
“这时候来访,多有叨扰。今日马场一见,孤才恍然想起,淳于大人大婚,我还未送过贺礼,刚好有空,便亲自送过来,以表诚意。”
李铭瑾一挥手,他的贴身小太监福禄立刻走了上来,捧上一只雕花木盒子来。
“还请大人笑纳。”
李铭瑾那友好和气的样子,仿佛下午在马场上气急摔弓的人不是他一样。
“多谢太子殿下。”
淳于寒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来。
这便是朝堂,暗里斗得你死我活,明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李铭瑾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和淳于寒擦身而过,极其刻意地叮嘱了一句。
“请大人务必打开看看再扔,免得后悔。”
淳于寒眸光微凉,李铭瑾不会无的放矢,他更不会给淳于寒送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沧海,打开。”
淳于寒淡淡地开口,他倒要看看,李铭瑾会给他送什么贺礼。
沧海领命,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厚厚一沓,大概十几个信封。
“大人请看。”
每一封信的封面上都娟秀地写着殿下亲启四个小字。
一打眼就能看出是闺阁女子的簪花小楷,而且写得不错,极具笔力。
展开之后,就连里面的信纸也是价值不菲。
看起来是一封情书,用词有些酸,全是些弯弯绕绕的小女子心事。
淳于寒有些看不下去了,李铭瑾亲自上门给他送这个是为了干什么?
李铭瑾在京都也很受贵女的青睐,收到些情书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而稀罕的是,眼神下移,这封情书的落款处那同样娟秀的四个小字。
俞念亲笔。
四个字如漩涡一般,紧紧吸住了淳于寒的目光。
“所有的都拆开。”
淳于寒声音中席卷着前所未有的冷意,沧海连忙动手,他家大人成婚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怒过了。
一张张信纸被掏出来,展开,无一例外的,每一张都有一个相同的落款。
字如其人,端庄的小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如花般娇软的姑娘。
“大人,这肯定不……”
沧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要替俞念辩驳一下,刚一开口就被淳于寒赶了出去。
“滚下去,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你便提头来见。”
极致刺骨的冷意,已经蔓延了大厅的各个角落,沧海遍体生寒,不敢再多嘴。
沧海退出去,合上了房门,却无法隔绝淳于寒的怒意。
那些信纸上的内容,字字都铭刻在淳于寒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来她并不是不会写好,她写得很好,只是不愿意写给他而已。
她甚至还给李铭瑾写过情诗……
怪不得李铭瑾这样得意,他是故意把这些东西送来恶心淳于寒的。
明明知道这是拙劣的手段,但淳于寒的怒气就是抑制不住地窜生,仿佛岩浆喷涌,一瞬间便焚尽所有,生灵涂炭。
淳于寒回手拔出了架子上的长剑,锋利的剑刃寒光乍现,挥手一劈,将那盒子断成了两截。
他一直想要手刃了李铭瑾,但李铭瑾身份特殊,淳于寒便隐忍筹谋,积蓄力量。
可现在他想把所有顾虑都抛诸脑后,斩了他的脑袋,扔到俞念那个没良心的女人面前去。
她要是敢为李铭瑾掉一滴眼泪,那便连她也一块儿砍了,那样,她就不会再骗他了。
……
守夜的梆子响了三下,俞念在大床上翻了个身睡得正香。
忽然感觉身上一凉,被子直接被人给掀开了去。
这个时候,除了淳于寒不会有人这么干,俞念揉揉惺忪的睡眼,透着清亮的月光,一脸无奈地望着淳于寒。
这祖宗是机器人吗?不用睡觉?人家机器人没电了还得充充呢!
“夫君,你怎么了?”
俞念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小骗子,她还有脸问他怎么了?
淳于寒的脸色,隐匿在阴影处看不真切,俞念直觉告诉她淳于寒有些不对劲儿。
她正要坐起来叫人掌灯,身子却被巨大的推力给压在了榻上。
“你,喝酒了……”
不同于往日清冽的木质沉香,此时的淳于寒周身都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连气息都变得更加灼热。
鼻尖轻触在一起,淳于寒的声音有些嘶哑的质问传来。
“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太子!”
淳于寒靠得太近,黝黑深邃的眸子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俞念的瞌睡虫全都被这压迫感给尽数碾碎。
平白无故的提李铭瑾干嘛?俞念心下一惊,难道她偷薅羊毛的事情被淳于寒知道了?
“那个……其实我…唔……”
灼热的唇贴上,堵住了俞念将将张开的嘴。
不是逗她,哄她,咬她,而是真正地吻她。
灵活地撬开她的牙关,霸道的攻城略地。
他不要听她地回答了,他怕这小骗子一开口,就是包裹着浓情蜜意的谎话。
俞念,你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死了也得跟我葬在一起。
俞念的脑海里,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警报,淳于寒病娇等级提升至二级!】
第155章俞念的反扑
脑海中警铃大作,老六说过,如果提升到了三级,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应该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可淳于寒像个千斤坠一样,坠在她身上,俞念现在连动都动弹不得。
眼神有微微怔忪的俞念,被淳于寒抓了个正着。
她在走神,她这个时候还敢走神。
她知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才抑制住了大开杀戒的情绪?
吻,变得更狠,更凶。
食髓知味地掠夺着,那湿润的柔软。
俞念勉强地抽出一只手来,还未触及那滚烫的胸膛,便被淳于寒的大手扣住了手腕,按在了俞念头顶的床沿上。
冰凉的楠木床头,让俞念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淳于寒像一壶煮沸的烈酒,琼浆的残香,吞噬着俞念,麻醉了她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
直到有血腥味在舌腔中弥散,淳于寒才松开了俞念。
这次淳于寒本来没想故意去咬她,但她实在太娇嫩了,还是没忍住……
夜色中的桃花眼氤氲着一层水汽,微红的眼尾,弥散着道不尽地勾人的妩媚。
淳于寒凝视着俞念,目不转睛。
如果俞念是李铭瑾对他设下的美人计,淳于寒承认,他真的栽了。
他现在很想把她藏起来,藏到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去。
藏到没有权谋,算计和仇恨,没有后顾之忧的地方,她是不是就能和他坦诚相待了。
就算不能的话,那她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淳于寒低头,伏在俞念的脖颈,任由她迅猛跳动的动脉,一下下轻撞着他的鼻尖。
他认真地思虑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俞念白嫩的下颌角。
俞念短暂缺氧得脑子嗡嗡作响,唇腔中不知道被这人给咬坏了几处,充斥着一股叫人难受的腥咸味。
他这是喝了多少……洞房的那天她灌了他那么多,也没见他这样。
“你刚刚……”
俞念开口,声音含着沙意,嗓子哑得厉害,几乎是俞念开口的瞬间,淳于寒便抬手按住了俞念的唇。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俞念,这次肯定不能轻饶了她,在淳于寒想好之前,他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一开口,他就忍不住想更凶的去挫磨她。
俞念的眼底也涌出来了怒意,心口猛地起伏了一下。
他可以无厘头地问话,却不许她说话,哪有他这么霸道的。
就算他先入为主给她判了罪,总得让她辩白两句吧!
大半夜的搅了人清梦,又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按着乱啃了一通,现在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你就是病娇二十级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不反扑一下,你是真的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俞念被淳于寒身上浓重的酒气绕得微醺,就着那股子起床气,俞念伸手扯了淳于寒的衣襟。
带着水意的眸子如琉璃一般透亮,月光的清辉全都碎进了她的眼里,裹着浓重的愠怒。
淳于寒望着俞念的眼眸出神,她生气的样子好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俞念轻哼一声,不给他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她突然身上发力,半边身子压上了淳于寒,低下了头。
含住了刚刚横行霸道,肆意掠夺的唇。
生涩却温柔,仿佛把人拉入了另外的一片净土,涤荡着浑身的戾气。
一吻终了,俞念松开了淳于寒的衣襟,随意地抹掉了唇角的血迹,望着淳于寒有些呆滞的神情,得意地勾唇。
哼,知道厉害了吧!我这王嬷嬷教的独门吻技,还不把你吓傻!
俞念确信,咬人这种物理攻击,肯定不如她这个灵魂攻击厉害的,这不,淳于寒明显被她给震慑到了。
借着月光,俞念看到了淳于寒脸上明显的绯红。
真是可惜没有相机,不然俞念真想拍下来纪念一下,万年冰山脸大反派,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不过他这副样子可……真好看。
隔了几息,淳于寒才从那个主动的吻中回过神来。
迅速地坐起身来,抓了刚刚被他丢在床尾的锦被,把俞念裹了个严严实实。
声音哑得不行,恼火地骂了俞念一句。
“该死的妖精。”
说完,便直接把被裹成了花卷的俞念扛上了肩头。
这声音虽然也是带着怒意的,但听着明显的和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不同了。
“哎,你要把我扛哪儿去!”
俞念大头朝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淳于寒这一天到晚喜怒无常的,到底吃点什么药能治好他?
“不许乱动!”
淳于寒气息不稳,极力地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他从来都是隐藏的极好,甚至刻意服药去抑制。
但刚刚,他却对她起了反应。
这不应该,也太危险。
淳于寒把人扛到了忍冬阁书房,扔在了小榻上。
“以后你就在这待着,不许出门。”
留下这句话,淳于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需要冷静,好好的冷静一下。
俞念从被子卷里咕噜出来,一脸问号。
大晚上发了一通邪火,就是为了让她换个地方睡觉?
俞念披上被子,从榻上下来,到了门口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喂!还有没有天理了!淳于寒!”
“有话就说开不行吗!你这是冷暴力!”
俞念哐哐地砸着房门,外面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淳于寒不在门口,已经走远了。
“我真的服了你了……”
俞念骂骂咧咧地回到榻上,盘腿坐着。
忍冬阁这个地方太大,书房也是空旷得很,哪有俞念住的地方温馨暖和。
俞念深呼吸的镇静了一下,开始复盘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能肯定,淳于寒晚上见到人肯定和李铭瑾有关系,或者就是李铭瑾本人,也就只有这个死对头能把淳于寒气成这样。
淳于寒生气,就得找她泄火。
这个龟毛太子,总是拐着弯迫害她。
俞念告诉自己,暂时先忍忍,等时机成熟了,他不把他老本都给卷干净,她俞字就倒过来写。
至于淳于寒,俞念想着他应该消了气了,问题不大。
“哈啊~”
深夜不宜深思,俞念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
算了,淳于寒的事,明天再说吧。
他能锁她一时,还能一直锁着她不成?
俞念裹紧了小被子,在淳于寒桌上抽了两本书压在脑袋下面,便窝在榻上去会周公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睡的暖烘烘的,有些人却已经把自己给泡进了冷水桶里。
第156章聊点刺激的
“小姐,您真的不能再睡了,再睡午饭的时辰都要过了。”
春桃无奈地在小榻前,扯了扯俞念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有些庆幸俞念幸好是嫁到了监国府,这要是在东宫,整天得去皇后,太后面前尽孝心,这晨昏定省都够俞念喝一壶了。
“嗯…已经要吃午饭了吗?”
俞念揉揉眼睛,都怪淳于寒,要不是他破坏她的生物钟,她也不至于赖到这么晚。
“淳于寒呢?”
俞念坐起身来,发现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
“早上就没见到姑爷,小姐您昨晚和姑爷吵架了吗?他怎么把你赶到这来睡了。”
昨晚春桃不当值,一早上就听守夜的小太监说俞念半夜被淳于寒给送出了愈园。
俞念绞了面巾洁面,一听春桃这口气,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强行挽尊。
她在这个家就那么没有地位吗?
“什么叫他把我赶到这来的,是我嫌他太闹,我睡不好,自己过来的。”
春桃憋笑着伺候俞念换衣裳,她家小姐这话,属实不可信,别人家都是怕老婆的,可她家小姐……
俞念收拾好,便准备离开书房用饭去,一只脚还没踏出门口,就被门外走来的桑田给拦住了。
“夫人得罪了,大人有命,不准您出书房的门,您的一应需求都会送到忍冬阁来。”
好嘛,俞念以为房间外撤了锁,就算完了呢,淳于寒竟然变着法软禁她。
俞念估摸着淳于寒可能还在生那莫须有的气,也没在意。
“那行吧,淳于寒说没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大人说等他秋狝回来,您就可以出来了,大人还说要您每天至少练四个时辰的字,他回来的时候要检查。”
桑田很是干脆地把淳于寒的话,向俞念复述了一遍。
俞念秀眉微蹙,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说话都有些破音。
“你说淳于寒他去哪儿了!秋狝?!”
桑田不知道俞念为何如此激动,只好点头默认了俞念的话。
衰仔!你说话不算话!他这是私仇乱报!
说好的带她一起去呢?竟然自己招呼都不打就先跑了。
难道就因为昨天晚上他不高兴了,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了,自己提前出发了。
这是什么怪脾气……
嘁,他那么爱生气就气去吧。
俞念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功德值万元户,离了他也不会立刻暴毙。
俞念退回书房去,用饭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案上,用嘴轻咬着笔杆的尾端。
磨蹭了小半个时辰,砚台的墨汁都干了几回,也没写出几个字来。
“小姐,别咬了,那是陋习。”
春桃瞧着俞念可怜巴巴的样子,觉得她这会儿肯定是想姑爷了。
“哎,不写了。”
就知道让她练字,练字!写得那么好,是有比赛要让她去参加吗?
“春桃,走,咱们去看看松露去。”
为了方便俞念平时骑马,松露就养在愈园外不远的马厩里。
俞念把笔一扔,站起身来往外走。
“可是小姐,姑爷说了不让您出门。”
春桃忙不迭地把笔捡起来放好,姑爷不在的这月余,小姐可难熬了。
“他不让我出门,也没不让我走窗。”
俞念没翻墙出去,都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对了,春桃,我妆奁抽屉里有封信,待会你帮我送到悦来客栈去,就说是金公子留的。”
那两间旺铺还在装修,现在也没什么必要和李铭瑾碰面,二哥那边也按照设计图在制作了,暂时不用俞念操心什么。
推开窗子,俞念从窗口轻盈地跳出来,散开的绣花裙摆,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花蝴蝶。
“夫人,这……”
桑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俞念说才好,大人确实没说不能走窗。
“桑田,走,教我骑马去吧。”
淳于寒这个衰仔,说走就走,靠不住,俞念趁着他不在,先把下马给学会了再说。
俞念上前拉上了桑田的手腕,淳于寒不在家,她身心倒是感觉更放松了些。
“你在这站岗有什么意思,淳于寒不在,咱们可以随意一些。”
俞念明眸中直达眼底的笑意,纯粹而澄澈,宛如山间的溪流,看着便觉得舒心。
桑田没否认俞念的话,而且大人确实吩咐了方方面面都要照看好夫人,应该也包括夫人的心情吧。
已经到达秋狝围场的淳于寒,回首眺望着来时的方向,他到底还是没忍心把她锁起来。
昨天的反应,让淳于寒自己都很意外,他想要冷静地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再靠近俞念,他总是不能理智地思考。
不过她那么盼望秋狝,这次没把她带来,这些天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
接下来的几天,俞念玩的前所未有的开心,甚至还说动了桑田和她跟春桃一块儿斗地主。
大昭也有一种细长的竹牌,俞念教了她俩玩法,拿它当扑克玩儿。
临睡觉前,三人围坐在书房的圆桌旁一边嗑瓜子,一边斗地主。
今儿是二十一,不知不觉淳于寒已经走了四天了。
俞念嘴里叼了颗瓜子,和桑田闲聊着。
“桑田,你有没有跟着一起去过秋狝?”
“嗯,没有,每大人每次都是带海晏去。”
俞念莞尔,怪不得海晏见到俞念就阴阳怪气的,原来之前他是淳于寒的“独宠”啊。
“但夫人您别多心,大人走得急一定是有要紧事,他让您在书房待着,就是信任您的。”
桑田打牌的空隙也没忘了帮淳于寒找补两句。
俞念干笑两声,并不怎么赞同桑田的话,淳于寒让她来书房就是想让她睁开眼睛就进入“写作业”的氛围。
就他这书房,俞念得空的时候早就已经翻了一个遍,什么暗格也没有,就只有一个嵌入式的小抽屉,还上了锁的。
俞念甩出一套牌之后,就剩下最后一张牌了。
她是地主,春桃和桑田一看她就要赢了,心不由得都提起来了。
因为输了的人,就得无条件地回答赢的人提出来的问题。
“春桃,你管得上吗?”
桑田手里的牌不多,只能把希望放在了队友的身上。
“我啊,我要不起。”
俞念出的是顺子,但春桃手里的都是对子。
“既然你俩都不出,那我可就走喽~”
俞念甩下最后一张牌,很是期待地搓搓手,眼底闪烁着狡黠得精光,看着桑田和春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
俞念挪了挪凳子,更凑近了两人一些,神秘兮兮的开口。
“那咱们聊点刺激的?”
第157章我不喜欢他
烛火跳动,春桃和桑田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喉头一动。
俞念这模样儿,怎么看着如此不怀好意?
“桑田,那我先问你。”
俞念抓了把瓜子放在手心里,饶有兴致地靠在椅子上,贼兮兮地开口。
“你可知道你家大人那宝贝藏哪了?”
说着,俞念的眼神还往下盘的位置扫了扫,一旁的春桃听到俞念这话,脸色唰地一僵。
俞念轻咦一声,春桃不愧是这官道上左邻右舍的吃瓜能手,一下子就秒懂了。
倒是桑田英气的眉眼中带着些许困惑。
“夫人说的是大人的哪个宝贝?”
桑田知道淳于寒有个专门盛放珍宝的宝库,而且淳于寒说过,那里面的东西,俞念可以随便拿。
俞念挑眉,皓齿嗑开了一粒瓜子,语调微扬。
“还有哪个宝贝,就是他刚进东厂的时候,被割下来的那个。”
真是的,非要她说得那么直白。
俞念听说,太监攒足钱之后,都会去净房,把自己的那东西给赎回来,才能了却心中遗憾。
淳于寒那么富裕,应该早就赎回来了吧。
俞念实在是好奇,但平时淳于寒有意防着她,身上肯定是看不到了。
那割下来的,俞念想着,趁淳于寒不在的时候,偷偷开开眼。
这种隐晦的秘辛,等来日俞念回去之后,至少能吹一年,也算没白来一趟。
“夫人慎言!”
桑田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一拱手,这可是监国府的禁忌,旁人提都不敢提的。
“嗐,你别那么紧张嘛,这又没有外人,快坐下。”
俞念冲着桑田摆摆手,瞧淳于寒平时都把人荼毒成什么样了,人在千里之外,威慑力还这么强。
给淳于寒当手下,压力实在太大了。
“你不用说得很清楚,就稍微提点一下东西在哪,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俞念很耐心地循循善诱,试图把桑田拉到她的贼船上来。
“抱歉了夫人,这个属下真的不知道。”
桑田主管的是医药方面,不是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她只有看诊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日都闷在东厂的药堂里修习药理。
东厂的人甚至说,平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桑田,因为每次只有人受了重伤的时候,她才会出手。
“咱们说好了的,可不许骗人哦。”
俞念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属下确实不知,这种事情,也许沧海和海晏会知情。”
桑田很实在地跟俞念交了底,却是没想到夫人竟然会对这个感兴趣,寻常女子对这些都是很避讳的。
桑田听沧海说过,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方设法地去了解对方的一切。
如此看来,夫人当真是很喜欢大人的了。
俞念细品着桑田的话,海晏直接被她排除了,就他和俞念的关系,就算他知道,肯定也会装作不知道,说不定还会给俞念乱指一些地方,挖坑给她跳。
至于沧海……
俞念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了春桃。
“好春桃,问过了桑田,该轮到你了。”
春桃被俞念盯得坐立不安,甚至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是一种不同于面对姑爷的骨子里的害怕。
她家小姐平时懒懒散散的,一旦算计人起人来,真心叫人发怵。
真后悔,不该玩这种彩头的。
春桃还以为和桑田两个,肯定能把俞念这个地主斗下来呢。
“我要问的是……”
俞念唇角微扬,勾起一道蛊惑人心的弧度。
“你是不是喜欢沧海?”
一字一句如雨滴般,打在了春桃的心坎儿上。
俞念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桑田的眉心也是一动,眼神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投向了春桃。
春桃瞬间涨红了脸,舌头也像是打了结一样。
“别不好意思,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沧海又不在这。”
俞念总觉得春桃这个性子,你要是让她暗恋,她是能暗恋一辈子都不会开口说的。
正好借这个机会,俞念寻思着鼓励鼓励春桃。
喜欢就勇敢去追,追不追得到的,先追了再说。
春桃头埋得很低,紧咬着嘴唇,恨不能挖条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沧海是不在,但桑田在啊!
俞念只知道春桃和沧海会闲聊,但她不知道沧海和桑田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春桃有次还听见沧海叫她桑桑,这样亲昵的称呼,肯定不是同僚间该有的……
想起这件事,春桃眼神有些黯然,她这样的小丫鬟而已,身无长物,怎么配得上沧海那样有品级的带刀侍卫呢。
万一沧海是喜欢桑田的,对她只是当成朋友而已,这话说出来,以后她还怎么面对桑田。
桑田也是个好姑娘,他们也是……很相配的。
终于,在俞念和桑田的注视下,春桃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来,脸上的红晕也因为心情的坠落,淡了下去。
“我不喜欢他。”
春桃平静地开口,就在刚刚这思虑之间,她把自己的喜欢已经藏进了心窝里。
“唉……”
一声叹息,异口同声,俞念和桑田同一时间叹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其实也能理解春桃为何不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含蓄,不是人人都有这份勇气的。
“你为什么叹气?”
俞念诧异,她叹气情有可原,桑田这是叹哪门子气。
“属下……”
桑田语塞,她叹气她那个没个正形的便宜哥哥,终于能有人看得上了,而且春桃的性格,桑田还蛮喜欢的。
做的点心那么好吃,绣的花也那么美,要是给当她嫂子,那多好啊。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空欢喜……
桑田就知道,她哥那样的,估计一辈子孤独终老了。
只是这些话,桑田不能说出来,她和沧海是亲兄妹关系这事,是不能外泄的秘密,连淳于寒都不知道。
东厂暗卫之间,是不允许有血亲的,当年为了能有个地方吃饭,沧海也是没办法,才把妹妹也送进了东厂招募的队伍。
桑田的话说到一半,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过去,忍冬阁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响动。
桑田立刻收敛神色,拔出了一旁的雁翎刀,将俞念和春桃护在了身后,大喝一声。
“何方宵小在此作祟!”
第158章休了她
桑田这么一喝,俞念也把春桃往身后拽了拽。
按理说忍冬阁这边是戒备森严的,不应该有寻常人进的来,而且有桑田在,俞念并不是十分担心的。
书房的门没有拴住,隐隐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桑田举着雁翎刀,稳步向门口逼近。
忽然,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伏在门板上,染红了雪白的窗纸,有血滴顺着门板滑落下来。
“!”
春桃最怕这种场面,抓着俞念的手都紧了几分,小声在俞念耳边嘀咕。
“小姐这不会是鬼吧……”
俞念拍拍她有些发凉的手背,示意她别怕。
说话间,桑田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前,正要动作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男子,卷着浓重的血腥味推门而入。
看清男人的脸,桑田一顿,立刻收刀入鞘。
俞念歪头一看,兜帽下惨白的那张脸,竟然是刚刚她在心里吐槽的淳于寒的“独宠”。
“海晏,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陪着大人去秋狝围场了吗?”
桑田赶忙扶住气息虚浮的海晏,海晏的身手在她之上,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可见是遇到了劲敌。
“大人遇刺,快通知沧海去支援大人……”
海晏的手臂和背部都受了严重的刀伤,一路骑马颠簸,已经是强弩之末。
淳于寒遇刺了!
俞念的心像是被人勒住了一般,海晏都伤成这样,那淳于寒呢……
心里七上八下,俞念稳住心神,现在不能自乱了阵脚。
“先让他躺到小榻上来,春桃你让侍卫去东厂给沧海送信,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俞念边说,边把榻上的矮桌挪掉,让海晏赶紧躺下来,好叫桑田给他止血包扎。
桑田去取药箱,俞念给海晏倒了杯水,让他先服下固本培元的药丸。
等海晏喘匀了气,才开口问道。
“淳于寒怎么样,他人在哪儿?”
“我和大人外出时遭到了……刺客伏击……大人也受了伤……”
海晏的气息微弱,说话断断续续,但俞念直觉告诉她,海晏没有跟她说实话。
淳于寒去秋狝围场,是带了金吾卫人马去的,围场当地也有驻兵把守,应该也有不少官员提前到场布防。
海晏脱困,不在围场就医,反而花时间跑回京都来,此事绝不像他形容的遇刺这么简单。
俞念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海晏便伸手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交给了俞念。
“大人让我交给你,书房……抽屉……”
海晏完成了淳于寒交给他的任务,便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那沾着血迹的钥匙,在俞念手心发凉。
海晏回来,就是为了给她送这个吗?
“抽屉……”
俞念拿着钥匙,走到书架上的那个上了锁的小抽屉前面。
淳于寒遇险都不忘交代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那里面说不定是能救命的东西。
俞念把钥匙插进去,很顺利地开了锁。
里面的东西,却让俞念眼神猛得一沉。
那是一封休书。
淳于寒给她的休书。
偌大的两个字,在洁白的封面上格外醒目。
和休书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是淳于寒遒劲有力的字体,只有短短一行字。
若我出事,你即刻带着休书回丞相府,可保性命无虞。
休书的落款日期是回门那天,这是淳于寒给俞念留的后路。
他知道自己的谋划一旦败露必然株连九族,万劫不复。抽屉里确实是能救命的东西,但是用来救俞念的命。
像有什么东西啃咬着她的肺腑,钻心的疼痛叫俞念喘不上气来。
她拿信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原来淳于寒并不是真的要软禁她,他把她关在书房,只是怕一旦有事,俞念不能第一时间拿着休书离开。
他做到了与俞念同盟的承诺,护她周全。
俞念把字条攥成一团,扔进烛台烧成了灰。
还说她是骗子,自己不也是一样,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吗……
俞念跑出了忍冬阁,回去愈园往她的小空间里面塞药品和应急的东西,做这些事情都同时,在脑海里喊出了系统。
“老六,出来。”
【有话快说。】
老六的语气听着甚至比俞念还要着急。
“有什么道具能让我最快的速度找到淳于寒?”
时间紧迫,俞念直接开口,也不和老六废话了。
【唉,一到下班时间就有工作,等我找一下……】
老六戴上老花镜,翻了翻目录。
【有了,一次性传送卷轴,两万功德值,只能传送一个人。但这个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这种跑路神器,你自己考虑好。】
“兑换。”
这一次,一向抠门的俞念格外的痛快。
【但是我可提醒你,淳于寒这个事件属于剧情之外的,你要是不去,可能就死一个,你要是去了,没准儿连你也搭在里面。淳于寒要是真死了,你多做点好事儿也能苟着活下去,就是……】
“你不着急下班了?”
俞念打断了老六的唠叨,已经兑换好了卷轴,也收拾好了东西。
【唉呀!你这孩子咋不识好系统心呢!】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俞念这句话,是对系统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原主的记忆里,淳于寒是一年后才举兵的,在这之前他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而且此行俞念怎么说也有系统傍身,只要找到淳于寒,把他带回来,事情就有转机。
要是这样她都不幸殒命了,那俞念就认了。
能不能成的,总要试过才知道。
整装待发的俞念准备去把看看能不能把松露也带上,毕竟这卷轴可是单程票。
俞念出门,正好碰见了去给沧海送完消息的春桃。
春桃一见俞念换了便服和靴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拦住了俞念的去路。
“小姐,您要去哪儿啊,现在情况这么乱,外面不安全,您还是待在府里吧。”
俞念垂眸,她确实可以按照淳于寒给她安排的路走,可让她放任淳于寒自生自灭,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真的做不到。
俞念安抚地拍了拍春桃的肩膀,取出了她这段时间积攒的小金库,交给春桃。
“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如果我回不来的话,这些便是我给你的嫁妆。”
第159章想再抱抱她
俞念花了五千功德值扩容了一平方米的空间,勉强把松露塞了进去,这个时候俞念才意识到淳于寒的笑容真的很贵。
当她带着松露展开传送卷轴的那一刻,死侍正把加急的密报送往东宫。
“启禀太子,围场潜伏的人马已经动手,昨日便发现淳于寒和东厂副手海晏单独去了围场外围,似是与人会面,已按照太子指令进行围杀。”
李铭瑾立于烛前,听着死侍的汇报,心情舒畅。
他布局这么久,终于要除掉这个为祸朝廷的奸佞阉人了。
呵,淳于寒自以为是的临时提前一天会面,就妄想躲过此劫吗?
前世李铭瑾约莫知道个大概的时间,但不知具体是哪一日,于是便提前十日在围场布下天罗地网。
“只是淳于寒太过狡猾,他虽然身受重伤,但还是逃进了围场外围的迦南山谷。”
李铭瑾听到淳于寒逃脱并没有动怒,如果淳于寒那么好杀,那他也不配做他的劲敌。
但即便他进了迦南山谷,也是穷途末路罢了。
迦南山谷是个出了名的险地,地势复杂,豺虎肆虐,这个季节,就是常年行走在野外的猎户也不敢深夜进山。
李铭瑾倒是希望淳于寒能在山谷中多活一夜,好让他的人亲手处决了他。
“飞鸽传令,将山谷的通路围住,天一放亮,便让血影阁的人进山,凡是与淳于寒在一起的人,格杀勿论,谁取得淳于寒项上人头,孤自有重赏。”
李铭瑾冷笑一声,这一回,定要叫淳于寒插翅难逃。
……
无论任何事都有两面性,这条抽象的法则,在俞念的系统里凸显的淋漓尽致。
使用传送卷轴的感觉,俞念觉得就像是坐了一趟高速大摆锤,下来之后又无缝衔接了一段高空跳楼机。
之前俞念以为坐淳于寒的快马就已经把她吓得半死了,现在若是叫她形容坐传送卷轴的感觉。
俞念只想说,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算了。
“呕…呕…”
一次性卷轴化作闪烁的点点金光,消散在了夜色中,俞念扶着树干就差把胆水给吐出来了。
幸好把松露给塞进空间里了,不然俞念现在还得照顾它。
【让你提前吃点晕车药丸,你非得省那点功德值,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呃,功德值得用在刀刃上……老六,你还没下班啊……”
俞念解开水袋灌了一口,漱了漱嘴,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打起精神来。
【啧啧,这会儿知道抠了,我看你给淳于寒换东西的时候,可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六叹了一口气,略带埋怨的口吻说道。
【我年纪大了,要是睡觉中途被吵醒,很容易失眠的。】
卷轴传送会有十米左右的误差,俞念打开了导航,已经发现了淳于寒的位置。
“你就说担心我呗。”
俞念拨开草丛往前走,这山谷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脚下也有些泥泞,应该是刚下过一场雨。
【六爷我是怕你死了,还得再找宿主,很麻烦而已。】
这个老六……俞念轻笑一声,心底还是漾出一丝暖意来。
“有你在,我估计我死不成的。”
脑海里的导航上显示,距离那个红点越来越近,俞念脚步加快,她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淳于寒,等我,你一定千万坚持住。
刚下过了雨,皎月已经被乌云遮了个密密实实,天昏地黑,到处漆黑一团,被阴冷的湿气笼罩着。
树叶枝杈上残留的雨水浸湿了俞念的衣衫,冰的她打了个寒颤。
俞念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她不能贸然点火照亮,她要先观察一下情况。
如果淳于寒不是一个人的话,乍起的火光,就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穿过一排矮灌木丛,俞念终于看到了淳于寒处于黑暗之中的身影。
玄色衣衫融于夜色,唯见他手中的长剑散着寒光。
淳于寒的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影,但他仍然保持着战斗的姿态,目光顺着淳于寒剑之所指的方向,俞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在淳于寒三尺开外,竟蛰伏着一只吊睛白虎!
黑暗之中那双幽绿的眼睛,紧盯着淳于寒。
看情形,那老虎已经受了伤,而且伤的也不轻,正在蓄力,寻找着眼前这个人类的破绽。
俞念倒吸一口冷气,先有刺客强攻重伤,后又遇猛虎袭击,这情况要是等沧海带人来,恐怕那时候淳于寒都可以直接下葬了。
山野的猛虎和从前在动物园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即使离得很远,仍能感觉到那百兽之王身上散发的威压。
得赶紧做点什么!
俞念从空间中取出两条棉布,包裹着石头,又倒上了煤油,做成火球。
她奋力把点燃的火球抛出,抛向了白虎的方向。
火焰燃烧释放的危险信号,可以暂时让野兽退避。
猛虎见了突然出现的火光,引吭大叫一声,借着火光,俞念看到了那血盆大口中森白的宛如尖刀一般的牙齿。
这要是咬在人身上……
俞念不敢往下想,猛虎见势不妙,一跃窜入了夜色的山林中,便不见了踪迹。
俞念连忙跑过来,查看淳于寒的情况。
脚步越靠近淳于寒,他身上那血腥味越强烈。
听到脚步声的靠近,淳于寒下意识地举起了剑。
淳于寒冷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火光点亮了他的侧脸,照着他黑眸之中冰冷至极的杀意。
“淳于寒……”
俞念喊了他一声,淳于寒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手中的剑更靠近了俞念的脖子几分。
俞念望着那森然的眼神,眼神中已然看不到分毫的神志,宛如一只只知道厮杀的凶兽,淳于寒此时完全靠着他的本能在支撑。
他左肩的那道砍伤极深,靠近脖颈,隐约已经能见到血肉中的白骨。
那得多疼啊……
“夫君,是我啊,我来带你回家了。”
俞念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对淳于寒的恐惧,而是因为心底传来的钝痛感。
闻声,淳于寒终于顿了一下。
他杀红了眼,被鲜血模糊了视线,变得狠厉,嗜血……但他依旧能够听出她的声音。
念念……
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大仇未报,他心有不甘。
但能在临死前听到她的声音,也好。
要是能再抱抱她,就更好了。
手中紧握的沾满了血污的长剑,应声掉落在潮湿的林地上。
眼前充满了杀气和警觉的男人,在听到那一声呼唤的瞬间,卸掉了所有的防备。
身子急速下坠,阖上了沉重的双眼。
第160章淳于寒,有点乖
俞念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把淳于寒给拖到了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着手处理淳于寒的伤口。
在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有七八处,以肩膀上的那一处最棘手。
“这下手也太狠了。”
俞念把提前在系统里兑换好的东西拿出来,准备消毒动手。
【人家是奔着淳于寒的命来的,要不是他之前拿了你的平安玉扣,这个可是致命伤。】
俞念这才想起,大婚当天被她醉酒后送给淳于寒的平安玉扣,幸好他随身带着。
俞念专心地帮淳于寒缝合伤口,帮他验血输血,老六观望着俞念的手法,有些疑惑的咦了一声。
【你简历上不是搞科研的吗?你还会医术?】
俞念屏息凝神地给淳于寒缝合,自动过滤了老六的问题。
淳于寒的伤口浸了雨水,等到最后给淳于寒打了一针消炎药,俞念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汗,缓声开口。
“科研只是我的本职工作,认识一个人,总不能单凭一纸简历。”
俞念不太喜欢那种标签化的刻板印象。
“说会医术有点抬举我了,我不能有点业余爱好么,我做过保护救助野生动物的志愿者,懂一点兽医。”
俞念也是庆幸,淳于寒没伤到器官,主要是外伤和失血过多。加上她有系统兑换的成品药,只要给他注射了就行。
处理外伤还凑合,不然指望俞念这个业余选手,给淳于寒来个什么开膛破肚,或者什么接断臂的,她还真的来不了。
【呃……兽医……】
老六忽然有些同情淳于寒是怎么回事儿。
“兽医也算医,人不也是高级动物吗,这种时候就别较真儿了。”
今夜这个情况,根本没法赶路。
做完这些,俞念收拾了一下东西,扯了件披风给淳于寒盖上。
“好好休息吧,我守着你。”
即便淳于寒昏迷着听不到她说话,俞念还是习惯性地说了一句。
【大孙女,说点正经的,你今天一时情急赶过来救他,你有没有想过他醒过来之后,你怎么办?】
老六悠哉地往保温杯里扔了几粒枸杞,说出的问题却很尖锐。
俞念背靠在石头上,凛冽的凉风,吹得她抱紧了膝盖,陷入沉思。
是啊,怎么办呢?
淳于寒本来就是敏感多疑的性格,光是她怎么出现的这个事情,就很难解释。
实话实说?
俞念摇晃了一下脑袋,先这件事对古代人的思想冲击未免太大了,什么遥远未来的魂魄,这话说出来谁能相信。
“要不我跑路吧?”
反正她已经拿到了淳于寒的休书,她跑了也不会影响丞相一家。
【你往哪儿跑,不要命了?】
“嗯?你不是说我不靠淳于寒续命也能苟下去吗?”
【那前提得是淳于寒意外身亡了,他活得好好的,你就只能靠任务续命。】
俞念缩了缩脖子,她一个救人的还救出这么多隐患来,真是太卑微了。
【实在不行,你就组织一下语言糊弄过去,你不是挺能说的嘛。】
俞念叹了一口气,能说也要看情况啊,淳于寒哪有这么好骗,唉,除非他心甘情愿让她骗。
这就更不可能了。
俞念正发愁着,身边躺着的人忽然呢喃起来。
“冷…好冷。”
俞念压下心中混乱的思绪,抬手覆上淳于寒的额头。
受了伤,又淋了雨,想不发烧都难。
俞念给淳于寒打了退热的药,又从空间里取了一件厚实的衣服给他盖上。
这样应该好些了,药效一会儿就会奏效。
“你坚持一会儿,很快就会好了。”
俞念拿着帕子给淳于寒擦了擦脸,此刻躺着的淳于寒像一张脆弱的宣纸,稍一用力,便会捅破了。
俞念的指尖,无意地划过淳于寒的侧脸,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淳于寒伸手拽住了俞念的柔荑,将她拉入怀里。
他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但那缕浅淡的栀子幽香,他再熟悉不过。
本能地将这香味紧紧拥入怀中,不愿松开。
“念念,我好冷……”
喑哑的嗓音在俞念的耳畔响起,灼热的温度与她耳鬓厮磨。
俞念不敢用力挣脱,怕牵动他的伤口。
口口声声喊着冷的那个人,身上的热度却那么滚烫。
俞念从未见过这样的淳于寒,那张妖孽冷峻的脸上,也能出现这样的表情。
他阖着双眼,剑眉微拢,将将恢复了一丝血色的唇,微微噘起,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叫人心生怜惜。
“念念,别走,别离开我……”
让我再好好抱抱你,就算这只是他生命终端的一种错觉。
低沉嘶哑的嗓音,像带着钩子一般,勾中了俞念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他是梦魇了么……
俞念记得他以前也经常会梦魇,只是那时候的状态要比现在可怕得多。
“嗯,不走,你忍一忍,等你醒了,就不冷了。”
俞念抬起手,动作缓慢而轻柔地拍拍他的背。
被安抚着拍了几下,淳于寒终于停止了他那撒娇似的厮磨。
他带着热意的唇尖,探路一般,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滑动,带起一阵酥痒。
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试探着。
他还发着高热,连鼻息都那样滚烫,灼热的气息让俞念忍不住想要闪躲。
淳于寒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向后退,立刻收紧了手臂,生怕她逃,把人用力地按在他起伏的胸口上。
一用力便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我弄疼你了吧。”
俞念身形微顿,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可千万不能裂开了。
怀里的人不再乱动,那温热的唇尖寻到了机会。
凑近那觊觎已久的唇角,如蜻蜓点水般,轻啄了两下。
“不疼……”
淳于寒餍足的声音在俞念心尖盘旋,听起来竟然有点乖。
糟糕,俞念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也烧起来了。
脑海里老六贼兮兮地呲溜了一口枸杞水。
【大孙女,你要不要喝点补补?】
俞念:“……”
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吗?
而且这老六从哪搞的保温杯和枸杞……
【嗨,你们年轻人也真是的,看来我应该下班了,就不妨碍你们了,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老六话音刚落,远处的草丛一阵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突兀。
俞念偏头望去,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幽绿的眼睛。
第161章这个我真上不了
沃日!
俞念真的忍不住爆了粗口,这幽绿的眼睛,正是刚刚与淳于寒厮杀的那只白虎!
俞念从淳于寒的臂弯钳制中钻出来,把人护在了她的身后。
“六爷,六祖宗,先别下班!拜托了,能不能让武松附体我一下?”
俞念脑海里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她前方的白虎低吼了一声。
这个老六,下班下得这么快!
白虎半只身子已经蹿出草丛,随着它的一声引吭,周围的树丛都唰唰地震颤了起来。
又有两只大小不一的白虎,在夜色中显露身形。
俞念手心发凉,完了,就算武松附体也不能同时打三个吧……
可她分明记得老虎是独行的,不是群居动物,这白虎从哪儿叫来的帮手?
俞念抓起淳于寒的剑,笨拙的握在手里,虽然心里害怕得要命,但气势上不能输。
这样的成年白虎,在野外磨砺得十分聪慧,它已经见到过火光一次,便不会再畏惧不前,更何况它现在还有两个帮手。
俞念曾经听救助野生动物的志愿者说过,野生的老虎,按理说是不吃人的,甚至见了人还会躲避,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他,他不会把未知的生物当做猎物。
淳于寒对这白虎的攻击,激怒了它,让它产生了被威胁的感觉。
此时的俞念已经没有退路了,中间为首的那只白虎,已经向俞念逼近。
它们动作太快,快到根本没有时间让俞念去思考如何应对。
俞念咬牙眯着眼,抬剑向前一劈,死就死吧。
淳于寒,我知道我为了保命对你说过很多谎话,我今天死在你前面,也算对得起你了。
猛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深夜的寒意。
血腥味儿,在俞念的身前散开……
俞念紧眯着眼,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那白虎的獠牙。
希望白虎能给她来个痛快的,不然这回疼也要疼死了。
嗯……嗯?……
俞念一愣,怎么感觉不怎么疼,难道说平时淳于寒总是咬她,她有抵抗力了?
俞念眼皮翘开了一条缝隙,余光中见到自己身前,竟然躺了两只脖子被咬断了的野鸡!
而那三只白虎竟然没有扑向俞念,而是站在俞念的面前仰头望着她。
“这…这什么情况……”
俞念自负是见过一些大场面的,但这情形,属实是把她给整不会了。
【笨丫头,就是求你办事儿的情况呗。】
老六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刚才这大孙女视死如归的样子,虽然算不上英勇,但也不畏缩,还算入得了眼,没给他丢人。
“你……你懂兽语?”
这个老六!没下班,故意潜水看她热闹呢。
【有什么稀奇的,那是我母语。不然你以为它们吃你还用点两个下酒菜?】
俞念没心情和老六闹,她面前的毕竟是三只凶兽,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那他们能求我办什么事啊?”
俞念放下剑,看着地上这两只歪脖子流血的野鸡,还是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这要是春桃见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一准儿要昏厥过去。
【我可以替你和他们交流一下,翻译费一万功德值。】
靠之,就是趁火打劫啊,这厮出场费都能顶上半张卷轴了。
【夜班的务工费就是要加倍,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啊,我这不是强买强卖,你可以自己上,我走了……】
“哎!别走啊,你上,你上,六爷,这个我真的上不了。”
俞念连忙喊住老六,要是他不帮忙,她和淳于寒都得交代在这。
脑海里,功德值锐减了一万之后,一只金色的小光点,颤颤巍巍地从俞念的身上飞出来,像夜色中的萤火虫,绕着那只领头的白虎转了几圈。
不一会儿,还没听到老六的回答,便见那白虎低声地吭了一声。
一只身形有些臃肿的白虎,一瘸一拐地从草丛中缓缓走出来。从外形上来看,是一只雌虎,
好家伙,这真是捅了老虎窝了……
【帮你问了,它见到你帮淳于寒治伤,所以想让你救救他配偶。】
“你的意思是它刚刚就在这附近,而且还盯着我了。”
俞念有些瞠目,这是白虎还是白虎精?
【动物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这个形态很累的,先休息了,我和他说好了,你要是救得了他配偶,他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你们可没有这山里的野狍子好吃。】
俞念眼皮一跳,这老六才出来那么一会儿工夫就喊累。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俞念别无选择。
她蹲下身来,点了灯查看那雌虎的伤势。
整条右后腿被一只巨大的捕兽夹给架住,看样子这伤不是一天两天了,伤口因为沾染了雨水,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溃烂。
俞念把自己垫着的薄被铺平,让雌虎蜷在上面,伸手去掰开它腿上的夹子。
深林的猛兽,全靠着矫健的身体捕猎维生。
它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有雄虎在身边,就算不是因为伤口感染死掉,迟早也会饿死的。
“会有点疼,但是我会尽快。”
俞念习惯性地朝着雌虎说了一句,她其实也有些紧张,她从前救治的都是一些比较温顺的野生动物,给这样的凶兽处理伤口还是头一遭。
俞念没有给雌虎注射麻药,毕竟她现在手头的设备有限,不能对雌虎进行全身检查,麻药也不能随便给它注射的,免得出现更麻烦的过敏反应。
老六既然和它们交流过,那俞念也就不担心她们会受到惊吓。
清创的过程,是一个残忍的过程,要用刀剃去腐肉。
雌虎垂眸呜咽了一声,雄虎踱步在它身前,低头舔舐着它眉心的棕毛,温柔地安抚着它。
那两只相对年轻一点的小白虎,也伏在它的身侧,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它们的母亲。
终于包扎好了伤口,给雌虎上了药,太过专注,这会儿俞念甚至有种脱力的感觉。
俞念正想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她却发现雌虎身上忽然一阵的痉挛,痛苦地低吼起来。
伏在地上的两只小白虎,也瞬间站起,进入了警觉的战斗状态,发出犀利的吼声。
俞念忙跪下身来,检查雌虎的情况,难道是还有什么地方受伤,被她遗漏了?
第162章念念,我的念念
俞念眼瞧着雌虎的肚子开始抽搐,才反应过来,它不是身材臃肿,而是它怀孕了。
老虎的妊娠期大概三个月,俞念不知道雌虎的胎是否足月,但看样子,很可能是腿部的疼痛,刺激到了它的子|宫收缩。
它要提前妊娠了!
俞念真的庆幸自己没有给她注射麻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野兽本能地就会生产,本不需要人工干预,但它需要保持一个身子倾斜的姿势,而雌虎的后腿显然用不上力气。
雄虎担忧地在雌虎身边打转,肌肉紧绷,时不时地低吼着。
“别担心,没事的。”
俞念跪在地上,伸手拖着雌虎的后腿,帮她支撑。
【大孙女,你能行吗?】
脑海里,老六有些迷糊的声音传来,他本来想在睡前看一眼俞念这边情况的。
谁知道竟然叫他看见这一幕。
这雌虎少说也有三百斤重,就算她自己能用些力气,俞念至少也得承担一般多斤。
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
“我不行…也得行。”
俞念的手臂有些颤抖,她咬着牙坚持着,她总不能眼看着虎崽们出不来。
好在雌虎不是第一回生产,第一只虎崽很快就露出了头来。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撑到第三只虎崽的时候,雌虎虚弱地躺在了俞念给它垫的垫子上,它本就是早产,又受了伤,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俞念也终于解放了重压之下的双手,疲惫无力地躺在了雌虎的身旁。
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今天这一夜,仿佛要将她给榨干。
她累得睁不开眼,意识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溃散,高强度的神经紧绷,让她疲乏的昏厥过去。
雄虎帮着雌虎,把一只只眯着眼睛的小虎崽叼到它的跟前,低头蹭了蹭它的额头。
早产的幼崽们,颤颤巍巍地趴在母亲的臂弯上,嗅着雌虎的味道。
雌虎看过了它的宝宝们,转过它圆滚滚的大脑袋,凑近俞念,在她的肩头轻舔了一下。
如果没有这个人类,不光它会死,它的孩子们也会死。
这一夜,令人闻风丧胆的白虎,将两个人类围在中间,替他们站岗守夜,保护他们不受其他野兽和危险的侵袭。
等俞念恢复了精神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而白虎们也已经离开,要不是垫子上还残留着雌虎分娩的血迹,俞念甚至觉得昨晚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
俞念从地上爬起来,先去查看了一下淳于寒的情况,他还昏迷着,但烧已经退了。
俞念正准备从空间里拿点吃的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很纤细的呜咽。
“嗯?”
俞念循着声音看过去,像是垫子旁边的枯叶堆传来的。
俞念好奇地走过去,掀开一片橘红色的枫叶,叶片下,露出了一只圆圆的绒毛小脑袋。
小脑袋上,耳朵微卷,白色的绒毛又短又软,套着一圈圈黑色的花纹。
它的眼睛还睁不开,紧紧地眯着,全靠那粉嫩的小鼻尖试探方向。
“这是小虎崽?”
俞念看着这只异常瘦弱的虎崽儿,眼神都变得柔软起来。
昨晚光线昏暗,俞念只知道最后的那一只不足月的小虎崽看起来很小,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小。
也就巴掌大小,一斤多沉,在落叶堆里蜷缩成那么一小团,拱着小身子。
“不会是白虎把它给落下了吧。”
【不是落下,是扔下。】
老六打了个哈欠,踩点打了上班卡。
“老六你别乱说。”
扔下,这两个字听得俞念心里头发紧,昨晚雌虎那么奋力生下的崽子,怎么可能扔下。
【六爷我不比你懂,这只小虎崽太小了,吃奶抢不过它的哥哥们,吃不上初乳,很快就会饿死了,这就是自然法则,优胜劣汰。】
眼看着孩子死去,还不如任它自生自灭。
俞念看着小虎崽,眼神中划过一抹坚定。
“那我养它。”
俞念弯腰把这一只小小的虎崽抱起来,在现代人工喂养虎崽已经很正常了,大不了等它长大些,俞念再把它送回来。
【你养,你可想好了?奶粉和奶瓶可需要的功德值数目可不小。】
“扣吧。”
俞念抱着虎崽,语气轻快,这是她帮忙诞生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就算是倾家荡产,俞念也想保住它的命。
老六无声地一笑,在结算的时候默默给俞念打了个八折。
他有时候觉得俞念这丫头真的挺有意思,对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或物,都大方得要命。
等到了她自己身上,就开始精打细算了。
喂饱了小虎崽,俞念的眼神落在了她的“大狼崽”淳于寒身上。
喂吃的恐怕不行了,出发之前,俞念打算给他再润点水。
“嗯……”
俞念陷入了纠结,淳于寒自己显然喝不进去水,但她要是嘴对嘴喂他的话……
会不会不太卫生?
毕竟某人可是有洁癖的。
但转念一想,他现在没有意识,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方便怎么来。
这么想着,俞念灌了一口水,对着淳于寒的薄唇,俯下身去。
昨夜发高热,让淳于寒的唇变得有些干涩,那两片干涸,被俞念送来的甘露滋润后,又变得盈润起来。
送完了水,俞念后撤着要离开那片湿润。
后脑却被一股子蛮力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灵活地撬开桎梏,勾起了她软甜的微凉。
把这原本的渡水,变得更加深入。
温柔,却极具侵略性。
吻着,吮着。
一下,一下,释放着深深埋在心窝子里的情和谷欠。
俞念大惊,她不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不光叫她得气息乱了,她的脑子也乱了。
淳于寒醒了!他什么时候醒的?是刚醒,还是……
湿润的吻,缱绻悱恻。
叫人忘记了身处何地,留存的,唯有那朝着四肢百骸散去的酥麻感。
直到察觉俞念的呼吸变得困难,淳于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红润。
他们的鼻尖轻碰在一起,共享着彼此,凌乱的轻|喘。
“念念,我的念念,真的是你。”
嘶哑的嗓音里卷着浓浓的宠溺,微眯的黑眸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淳于寒还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踏上黄泉路前的黄粱一梦。
眸光闪躲,有那么一瞬,俞念竟然不敢去看淳于寒的眼睛。
他那么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可她却忽然心虚得厉害。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淳于寒,真的没想好……
俞念心口一痛,从空间抖出一支镇静剂,扎在了淳于寒的胳膊上。
老六在一边看的干着急,忍不住插起话来。
【大孙女,你不是盼着他醒吗?你又把他弄晕干啥?】
第163章悸动的种子
俞念从淳于寒身侧爬起来,抬手抹掉嘴角还残留的湿意。
表面的痕迹容易擦掉,但心中的悸动却深深地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紧张了。”
俞念眼眸低垂,紧咬着下唇。
淳于寒苏醒过来,俞念觉得自己应该是期待的,高兴的,可她刚刚脑海里弥漫的情绪,全都是颤栗的。
她忽然很害怕。
她害怕淳于寒质问她,更害怕看到淳于寒眼神中的怀疑或者透骨冷漠。
【你这孩子,紧张也不带你这样的,你这不是浪费药吗?】
老六莫讳如深地咂咂嘴,他能感受到俞念的情绪波动。
俞念本可以不这样,就像初见淳于寒的时候,随便的糊弄他就行了,是因为太在意了,才会在没想好的时候,连口都开不了。
看在这丫头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份上,老六决定原谅她这一次,但有些窗户纸,还得她自己捅破。
“我知道错了……”
俞念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转过身,略带局促地朝着淳于寒微微鞠了一躬。
“对不起了,你别气,下次我扎我自己,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跟你说。”
现在摆在眼前的难题是先脱困。
俞念把空间里的松露放出来,用木头绑了一个简易的爬犁用来托着淳于寒,套在了松露身上。
在手被木刺扎了n次之后,俞念觉得她这是遭报应了,老天爷惩罚她手贱,非得扎晕了淳于寒干啥。
要不然俞念现在也不用费这个事儿了。
“松露,委屈你了。”
俞念把熟睡的虎崽放在松露马鞍上的挎兜里,又塞了一把草料给松露喂上。
听说过狗拉雪橇的,没见过马拉爬犁,尤其还是松露这样的宝马,干这个真是有点掉价了。
松露吭叽一声,打了个响鼻,一行人就这么“拖家带口”的下山去了。
下山的路上,前方总能若隐若现地见到一道白影。
那是白虎,在为俞念引路。
不然就俞念这方向感,想要顺利地下山也是个问题。
眼瞧着就到了下山的路口,白虎长啸一声,作为它最后的送别。
俞念转过身,对着树林挥了挥手。
到了大路就方便多了,等会儿路过农家的时候,也许还能把爬犁换成板车也说不定。
俞念有些郁郁的心情转好,才走出没几步,却发现松露站在原地不动地方了。
“怎么了?”
俞念回头去看松露,一队人马迅速地从树林中窜出,个个蒙着面,手握兵刃。
为首的两人更是带着恶鬼面具,狰狞可怖。
俞念:“……”
这还有完没完了?淳于寒这命也太苦了点。
“怪不得我们兄弟在山林中找遍了都找不到人,竟然是还有人接应这阉狗。”
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手上甩出一条九节鞭来。
“我看这小娘子长得不错,要不然留她一口气,给我玩玩?”
身后的那个人,眼看着淳于寒还没有醒,过来也放松了警惕,只剩下区区一个女人,他们这十来号人,要是制不住她,他们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呵呵,随你,但你记得上面的命令,玩够了就杀掉。”
俞念在这些人眼里,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们都给我站住!知道我是谁吗?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俞念松开缰绳,对着这群即将扑食的恶犬大喊一声。
趁机把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
“嘿嘿,小娘子,不管你是谁,今天都是死路一条,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俞念抽出俞念的佩剑握在手里,感觉药力正在发作。
她珍藏的老六送她的战神丸,被她吞进腹中,据说吃了这颗药丸之后,至少是一个打十个没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俞念挺过这一关。
九节鞭迎着破风声甩出,直奔俞念的脖子。
却不想被俞念长剑一抬,便挡掉了男子的攻击。
“呵呵,想不到小娘子还有两下子。”
将死的猎物,他不介意她挣扎一下。
只是没有想到他话都还没有说完,俞念的身形便一闪而至,长剑劈下,险些斩断他的手臂。
即便他及时躲闪,但还是被刺伤了。
该死,他是血影阁排名第三的杀手,很少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竟然有如此强的爆发力。
“你是何人?”
身后的那个男子,终于重视了起来,这次的任务不容有失,不能再轻敌了。
俞念长剑一甩,挽出一道漂亮的剑花,声音清悦的开口道。
“我乃战神是也。”
黑衣人冷笑一声,今天不管你是神还是鬼,都是死路一条。
“大家一起上,谁取了淳于寒人头,雇主有重赏。”
黑人一声令下,这群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向了俞念和淳于寒。
这战神丸确实跟开了挂一样,但俞念一边保护淳于寒,一边对敌还是有些左支右绌。
这是俞念有生以来第一次伤人,血腥,暴力,但俞念没有手软,因为这是一个,你不伤人,人就要伤你的年代。
一番缠斗,那一队人就只剩下两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还有一战之力。
俞念的出现,让他们心头生出了一种危机感,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难缠,实在不行只能先取了淳于寒的命,也能交代了。
两人相互打了个眼色,对俞念开始了前后夹击。
俞念再怎么也做不到分身,眼看着另一人的九节鞭逼近了淳于寒,俞念却无法去替他抵挡。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雁翎刀从天而降。
“大胆刺客!”
俞念闻声抬头,正好看到了带着金吾卫,快马加鞭赶来的沧海。
太好了,俞念终于坚持到了。
“可恶!是金吾卫!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快撤!”
两人本就是血影阁的杀手,身上全是血债,如果落到金吾卫的手里,就糟了。
俞念见到沧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老六,你这战神丸诚不欺我,真的太神了。”
【咳咳,那当然了。】
老六没告诉俞念的是,这东西用起来的时候多爽,那副作用就有多狠……
第164章淳于寒的另一面
装叉一时爽,装了一把战神的代价就是,俞念在床上昏迷了十天之久。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淳于寒正抱着她在愈园后院的桂花树下晒太阳。
秋日的暖阳洒在两人的身上,把一切都变得暖烘烘的。
俞念不太适应这光线,眯起眼来。
明明是她去救淳于寒的,现在这架势好像是淳于寒把她救回来的一样。
“终于睡足了,懒猫。”
淳于寒低沉的声线,在俞念头顶传来,她能感觉到淳于寒把她抱得更紧几分。
但她依旧浑身酸软无力,脖子以下都是软绵绵的,那四肢好像都不是她的了似的。
动不了索性就不动,俞念有些摆烂地瘫在淳于寒的怀里。
“嗯……那个,你的伤好些了吧。”
俞念淡淡地开口,淳于寒身上的沉香味道让她很是安心。
“好多了。”
一阵秋风拂过,吹动了院子里那棵枝叶泛黄的桂花树,叶片摩挲,沙沙作响。
淳于寒低头,抬手帮怀里的人捋着额前被微风吹乱的发丝,微凉的指尖,轻柔地划过俞念的肌肤。
小心翼翼的,像是在侍弄一件易碎的珍宝。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后院安静的不像话,俞念甚至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这沉默,实在熬人,俞念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你不问我吗?”
不问她是怎么找到的他,不问她如何救的他,不问她怎么打得过那些刺客……
要问的,真的太多了。
俞念昏迷的这些天,淳于寒每天都在问自己,他有那么在意这些问题的答案吗?
她又一次豁出命来救他,其实足以回答很多问题。
他只希望她醒过来,像以前一样,每天待在他身边。
和这个比起来,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就够了。”
淳于寒垂眸,望着怀里脸色还有些惨白的小脸儿,低头在她的唇角轻啄了啄。
“那也许是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等我能把那些事对你说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也不迟。”
淳于寒眼看着俞念那双盈润的眸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儿,心情更好了些,竟生出了想逗弄她的心思。
“就算你不想说也无妨,我便当你是上天派来救我的仙女,可好?”
淳于寒温热的吐息喷在俞念耳畔,喷的俞念耳根子都发起烧来。
可好?
可好羞耻呀!
俞念也没想到,淳于寒还有这么一面!
俞念还以为这么有违常理多事情,就算不把她送到东厂刑司去,淳于寒也会好生质问她一通的。
所有设想都落了空,淳于寒只是这么地轻描淡写。
心底漾起层层的暖意,俞念释然的一笑,回应着他。
“本仙女为了救你,已经法力尽失了,你可得好好待我。”
又见到了俞念粲然的笑容,淳于寒心头一热,张口含住了近在咫尺的,俞念那泛红的耳垂。
轻轻地啃咬着,激起一阵深入骨髓的酥痒。
怀里的人忍不住这挫磨,溢出一声嘤咛,把头往他的怀里躲着缩了缩。
淳于寒扶着她腰肢的手,微微上移,指尖缓慢的描摹着她肋骨的轮廓。
“念念…”
淳于寒把妄图藏在他怀里的人儿,给挖了出来,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狭长的黑眸,如同闪着流光的黑曜石,深邃又明亮。
“所有事,都可纵着你,只有一条,我不许你离开我。”
俞念不光翻过了他的院子的围墙,也翻过了他心房筑起的那高高的壁垒。
成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束,照进他心中,驱散他阴霾的光。
“我也喜欢你。”
淳于寒觉得这仍不够清楚,又补了一句。
“超级喜欢。”
淳于寒想要直接地告诉她,他不想留下遗憾。
他们离得这样近,俞念能清楚地看到淳于寒眼眸中弥散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情意。
俞念惊得说不出话来,淳于寒竟然是在跟她表白!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望着俞念那副傻愣的样子,淳于寒唇角微扬。
看把她给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
抬手刮了一下俞念的鼻尖,淳于寒低声道。
“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俞念缓缓点头,何止记住,这事儿的稀奇程度,俞念都把它刻在脑子里了。
“乖。”
淳于寒很满意地抱起俞念,带她回屋去歇着。
春桃一见到俞念醒来了,眼眶通红地扑了过来,淳于寒正好出去处理些事情,给这主仆留了一些空间。
“小姐,您都要吓死我了,这么多天您就那么昏着,就连四少爷也束手无策,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了……”
春桃越说越委屈,眼底的泪珠子也开始打转。
“好啦,我的好春桃,我这不是醒来了嘛,当时情况紧急,是我思虑不周,让你担心了。”
俞念一听说四哥都回来了,想必她这事儿已经传遍丞相府了。
“我昏了多久?”
俞念靠在软枕上,听说自己昏迷了整整十天的时候,一个激灵扬起了脑袋。
“这么久,那个小虎崽子呢?”
这战神丸果然霸道,副作用来的也是迅猛,俞念和沧海会合没多久,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那是虎崽子?瘦的像猫崽儿一样,二少爷来看您的时候,姑爷让他领回去养了。”
俞念脑袋又靠了回去,还活着就好,她就怕淳于寒一个不高兴,把那崽子给扔出去。
“小姐,要我说姑爷对您是真的好,你昏迷这些日子,姑爷告了假整天陪着您,伺候您,都不让我插手。”
“伺候我?他都伺候我什么了?”
俞念讶然,总觉得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错过了太多,淳于寒竟然伺候人了!?
“那可就多了,每天起居,用汤,用药的,他还亲自帮您沐浴更衣……”
“你说他还帮我洗澡了!”
俞念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是呀,姑爷真的很细致…”
春桃说得津津有味,俞念赶忙打断了她。
“咳咳,好了,我累了,我先躺一会。”
俞念有些烦躁地转过身去,拉上了被子,脸上传来一阵热意。
淳于寒在树下和她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圈着她,她一回想起淳于寒那摄人心魄的眼神,便心跳得厉害。
那个问题,她必须正视起来,淳于寒已经表明了心迹,那她呢?
第165章病急乱投医
有些人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你不觉得他怎么样,但他不在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他那么重要。
对皇帝来说,淳于寒就是这样的人。
秋狝围场的皇帝,都没有了打猎的兴致,每年淳于寒都会给他安排得十分周全,还会有些有趣儿的小节目。
今年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更看不到淳于爱卿精湛的箭术。
这些伴驾的大臣,也没想到年年伴驾的淳于寒会缺席,一个个赶鸭子上架。
都射的什么箭,没眼看。
唉,淳于寒因伤卸任的第十天,想他……
“太子何在?”
皇帝眼皮一抬,老太监连忙上前。
“回皇上,太子身体不适,正在帐房休息。”
这么说起来,太子的身体自从来了围场就经常不适……
“他不适就让他先回京都去,传朕的旨意,着太子率锦衣卫,彻查淳于爱卿遇刺一事,务必七日内查出真凶。”
皇帝的心情不好,老太监领了旨,忙不迭地往太子的帐房去了。
另一边太子的帐房里,同样是火气冲天。
“太子殿下,这是监国大人给您的回礼,说是答谢您的新婚贺礼。”
两只黢黑的木盒子,封着金吾卫的金印。
“福禄,打开。”
李铭瑾这些天忙着善后忙得不可开交,淳于寒竟然没死这件事儿,宛如一根尖刺扎在他的心口,心每跳一下,就会刺痛一分。
“是,殿下。”
福禄拆开金印封条,打开盒子,一股腥臭味儿猛地窜出,只是瞧了一眼,便吓得福禄瘫坐在了地上。
“殿……殿下饶命……”
福禄知道自己失了仪,惊恐地跪在地上。
李铭瑾迈步上前,目光微凝,那木盒子里面,赫然装着两颗带着恶鬼面具的人头!
那是李铭瑾花了黄金百万,从血影阁雇来的杀手……
“废物!一群废物!”
李铭瑾额前青筋暴起,淳于寒的命是玄铁打的吗?竟然这么硬,这样都杀不了他!
还能让他反杀了!
这两个血影阁的杀手曾传话给李铭瑾,说是一个女子救了淳于寒。
小像中描述的人,长相竟和俞念重合。
李铭瑾不相信俞念有这本事,她会些什么他最清楚了,她连鸡都没杀过,她能一个人单挑这一群刺客?
荒唐,这就是血影阁推脱的借口罢了,死了也是活该。
李铭瑾冷哼一声。
“到头来还要我亲自出手……”
……
忍冬阁,淳于寒接到了沧海送来的密函。
说皇帝把缉拿真凶的任务,交给了太子。
真是讽刺。
淳于寒倒要看看,李铭瑾最后能交出什么凶手来。
他不着急,自古以来,玩火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沧海,去告诉岳父,我要延长休假。”
勤政殿偏殿里,正在奋笔疾书的俞淮风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喝了口提神的茶水,眼圈下两块乌青十分显眼。
皇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女婿什么时候能重新上任?监国好累,早知道就应该力推让太子顶这个差事。
俞淮风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念念醒了没有……
恢复了些体力的俞念,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惆怅地揪着一朵小菊花,一边揪,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喜欢,不喜欢,喜欢……”
【大孙女,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老六无情吐槽着俞念,明明命都给人家了,还在这纠结这个。
“你聪明,这事儿你很懂?”
俞念负气地揪着菊花的花瓣,她其实有点摸不准,她对淳于寒是不是那种喜欢。
而且,俞念还想回到她的那个时代去呢……
【我当然懂了,我都有孙子了,你还问我这种问题,看在咱们合作这么久的份上,要不要我帮你一把?给你解解惑。】
“怎么解?”
俞念狐疑,但老六确实是有孙子了,也算是个老手。
【喜欢和原始冲动相辅相成,你只要这样……这样……】
俞念听得脸红心跳,“真的要这么直接吗?”
【那怎么了,我当年就是这么追的孩子他奶奶,哎,淳于寒来了,你正好可以试一试,祝好运。】
老六金光一闪,遁入了脑海中。
他给俞念出的主意,却久久在俞念的脑海里徘徊。
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俞念觉得是时候有个决断。
但病急乱投医的俞念,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老六的母语是兽语,所以他的原身就是兽族,而他所掌握的经验其实都是……
临时卸任的淳于寒,随意地穿了件深紫色的儒衫外袍,没有任何的绣纹装饰,唯独腰间束着俞念送他的香囊。
墨发用一根云头的白玉簪子半拢起来,前额垂下的发丝,让他妖孽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慵懒。
“在做什么?”
淳于寒一进来,便瞧见小榻上半靠着的俞念,手里掐着朵浅紫色的菊花,花瓣洒了一榻。
那是进贡的紫色秋菊,宫里也就几盆,淳于寒拿来给她赏玩的,这一会儿工夫,就被她蹂躏成这样。
“在想你。”
俞念如实回答,自从她醒来之后,脑子里就被淳于寒给占满了。
嗯,还算乖。
淳于寒坐在俞念的身侧,指尖夹起一片花瓣,唇角微勾。
“你给太子写过情书吗?”
淳于寒的眼神依旧落在花瓣上,听起来很是随意地问道。
“嗯?”
俞念微愣,如果是原主的话,确实写过很多,但她真的没写过。
“告诉我,这个是不是你写的,说实话。”
淳于寒递给俞念一封信,上面的字迹,俞念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甚至不用打开,俞念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实话就是,这个是俞念写的,但不是我写的。”
俞念深吸一口气,把那封情书一扔,虽然是实话,但这么说的话,淳于寒大概会觉得她有点毛病吧。
淳于寒没说话,眼眸低垂,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反正俞念这回说得真的是实话,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末了还调侃了一句。
“那你还给我写过休书呢。”
虽然是给她的后路,但确实是休了。
淳于寒终于抬起了眸子,幽深的眼神紧锁在俞念身上。
“把休书还我。”
淳于寒眼神微凝,才想起这个茬口,他还以为俞念没有拿。
俞念一哂,运筹帷幄地淳于寒,竟然都没去书房看看,他的休书还躺在他那小抽屉里呢。
“我不还。”
俞念歪头一笑,双臂抱在胸前,笑颜如花的弯唇逗着淳于寒。
借这个机会,也许能试试老六说的方法灵不灵。
“休书我藏起来了,夫君要是想要,就自己来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