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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雕栏玉砌     家和txt下载     家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二章

    岑子吟还没这般撒泼过,待静下来仔细想想,还真有些过瘾,高力士也不敢真撵她走,毕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一个小丫头闹闹别扭而已,何况岑子吟自来做事情都并非不留退路。

    低着头洗去脸上的铅华,又重新上妆完毕,这才随着丫头来到高力士面前,这会儿高力士正在书房里看书候着,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岑子吟轻轻一礼,有些羞涩的笑道,“高将军见笑了。”

    高力士抬抬手便有人送来凳子与岑子吟坐下,这才道,“三娘子不必多礼,说来此事老夫欠缺考虑了些。”

    岑子吟不过是个十多岁在市井见长大的小姑娘,见识的世面不多,却是个心善的,否则也不会处处为他人考虑,即便脾气火爆了些,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为国为君的心是有的,却也不该逼的太急,说来如今岑子吟拿出来的东西都还没有完全的闹明白,根本就不该再强迫她拿其他的东西出来了,刚才岑子吟一闹,他方才回过味儿来,有些东西其实不必那么着急的。

    小丫头就该用哄的,不是么?

    岑子吟闻言笑道,“高将军不必如此说,三娘出身市井,许多时候说话做事都不够有条理。不过,高将军所提的那件事,三娘却是经过深思熟虑,我手上确实还有不少东西,只是不敢再拿出来了。”

    高力士没想到岑子吟竟然直言不讳,略带惊讶的望着岑子吟,将手边的书放在桌子上,笑道,“这话该如何讲?”

    岑子吟道,“我的生平高将军想必很清楚。其实依照三娘的经历,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不知高将军可认可?”见高力士微微点头,岑子吟这才继续道,“其实,这些都是在我十岁那年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以后在阎王殿走了一遭才换来的。”

    “啊?”高力士不解的望着岑子吟,岑子吟腹中的谎言早就编的顺溜了,笑着慢慢的道,“也许高将军会说这些年的经历并非三娘的过错,三娘却是知道,这一切确确实实是因为了我!”

    高力士不可置否的挑挑眉,看见高力士似信非信的样子,岑子吟抬起头看着窗外,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当年,我摔下马背的时候,其实已是死了过去,那小鬼走到奈何桥才发现勾错了我的魂魄,我当时气愤异常,要叫他与我去寻阎王评理,那小鬼怕我将事情闹大,他的差事便不保了,便授了我一些东西。”

    说道这里,岑子吟苦笑了一下,“只是这世间哪儿有不劳而获之事?当年无知,还以为是赚了,却没将他告诉过我的话放在心上,之后事情一件件的发生,我才回味起来,他说过,若我动用其中的一些东西,必然会招来天谴,小的是小惩,大的则是大罚,若是动用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更有可能魂消魄散,永远的消失在六界之间,而且不光是自己遭罪,还会连累周遭的人,若是滥用,指不定还会害的……”

    说到这里,岑子吟咳嗽了一声,小说看的多就是好,说谎话能扯的玄乎,这些东西扯的越玄乎越是让人半信半疑,而真正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半信半疑。

    “六界?”高力士根本没听说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望着岑子吟,对岑子吟后面没说完的话却忽略掉了。

    岑子吟点点头有些嘲讽的笑道,“六界是指,神、佛、鬼、妖、魔、人六界。本来这些话我是将信将疑,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麻烦,我才知道原来天谴并非指上天派人来惩戒,而是利用这冥冥之中的一些法则让我受罚,比如说酿酒让王家对我家产的觊觎,胰子则是让事情加重,随后一件件的事情直到如今族人受累。所以六界之说除非到了一个地步,平常人是见不得其中的神通的。”

    高力士皱着眉头道,“你说有人算计你,这就是天谴?”

    岑子吟笑,“很有趣吧?你并非身在其中并不能了解的透彻,我若是将之前告诉你的那样东西真实的透露给你们,而不是顺应天道的变化自然而然的产生,便会降下巨大的灾难,你若是不信,我拼着自己一死,倒是可以将那个法门告诉你,只是皇上用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民不聊生,也许……”

    高力士闻言道,“你的意思是说,即便心思是好的,却也不可揠苗助长?那这天道又会如何变化?”

    岑子吟笑道,“试试便知道了,你敢不敢?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那些无辜的族人得以释放,至于有罪的,则该伏法便伏法,这个要求还算合理吧?至于天道如何变化,这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东西了,若是我知道,又怎么会犯下错来?”

    高力士不由得开始头疼起来,岑子吟说的玄之又玄,偏偏是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子不语乱力怪神,他不信鬼神,却是不知为何在岑子吟满面笑容之下却是有些犹豫。

    热气球和炸药就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堡垒能够挡得住这样的一只军队,可是,这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弱点示与人瞧?那两样东西的方法都并非难事,之所以现在只敢研究却不敢拿出来用,甚至将知道的人都缩小在很小的范围之内,何尝不是大唐也找不到足以防御的方法?

    一旦出现这样的东西,其他的国家势必会竭尽全力的派来间谍打探,谁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有时候他甚至想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变成永远说不出话的死人,因为当一样东西不再是独有的时候,威慑力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高力士细细的想了半晌,却经受不住其中巨大的诱惑,低低的问道,“你说你有办法解决恶钱一事?”

    岑子吟笑笑道,“增设一个衙门便可以了,将飞票当做钱的替代物,各州各县都设一个,不想拿着钱走危险的道路,自然可以存进去在异地取,官办的自然比民办的来的好。将钱存入衙门可以得利息,有人可以从衙门借钱来做营生,不过要付给衙门利息……”

    岑子吟淡淡的说着,只说其中利益,却没有将危害说出来,高力士皱眉想了一会儿便道,“若是有人私下贪墨,或者……”圣旨都可以伪造,何况区区飞票,商人都多半是认脸再认票的。不过这个办法却是利大于弊,确实可以有效的控制钱的出入,岑子吟说的不算详尽,他却是可以看到其中的好处,心中不禁也有几分惊喜,惊喜之外却是隐隐的忧虑,毕竟岑子吟有言在先。

    岑子吟摆摆手,“你看得出其中的利弊,我也很清楚,还需要许多的法规人事配合着执行,却是可以大大的减少铜钱的使用,只是铜钱使用的少了,这大面额的飞钱,怕是打主意的人更多,国家的事务又不能朝令夕改,总是没有个十全的法子的。其实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岑子吟笑。

    “只是什么?”高力士急切的问道。

    岑子吟摇摇头,“只要有利可图,总是会有漏洞的,如今我大唐君主圣明,国泰民安,只要肯卖力气根本就不可能吃不起饭,已属千秋难逢之盛世,必将载于史册让后人景仰,何必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

    高力士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岑子吟笑道,“若是高将军希望瞧瞧具体的措施,我倒是可以写出来,再交由皇上定夺,只是,此事一过我有两个要求,一则日后不论成败,都与我无关,二则不可再问我其他。”顿了顿苦笑道,“我已经可以预料,此事一成,我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祸害了天下苍生啊……”

    高力士不解,只觉得岑子吟所说的办法并非像她说的那般危险,闻言想了想才道,“你写下来,利弊称述清楚,让皇上定夺吧。”

    见高力士如此,只在她意料之中,岑子吟点点头,“给我半个月!”

    是非成败,都看这个皇帝是不是个贪得无厌之徒了,反正杨家人上来之后都会搞的民不聊生,她也姑且当一回妖孽,后果就跟她无关了。

    不过十来天时间,岑氏族人便纷纷的放了出来,熬不住的报上了私逃的那些人的下落,皆是被抓了回来论罪伏法。而岑家人则是在安排出长安的事情,这一切都像是跟岑子吟无关似的,她整日的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而李珉则是趴在床上与人赌钱,十来天功夫已是让几个看守的侍卫都赢了不少,诸位来岑家小院溜达的皇亲国戚则是来的越发的勤快,偶尔夜不归宿也是有的。

    方大娘几个人是在岑氏族人放出来之后便离开了长安城,岑子吟去送行了,南下的东西带的不多,像是只是出去走走罢了,倒是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倒是有几个岑氏族人去送行,看见岑子吟则是份外的尴尬。

    回到家中,岑氏一案水落石出之时候,岑子吟便呈上写好的东西,翌日一大早,便有太监前来传唤岑子吟进宫。

    那太监刚走进李珉的小院,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不好了……”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三章

    小院里乱作一团,本来就没几个下人,只有三个丫头,三个管事和媳妇,此刻听见主人卧房里传出来的尖叫声,所有的人都飞奔过去,张管事一把推开守在门口的侍卫,一脚踹开门叫道,“尘儿,怎么了?”

    李珉这两天都睡在旁边的客房里,夜里挑灯夜战到四更天才勉强歇下,如今岑子吟都是自己睡在房间里,这会儿只见尘儿扑在床边抱着一脸呆滞的岑子吟一边摇晃,一边叫个不停,“三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三个管事和媳妇顾不得那么多,都挤了进来,媚儿和秀儿也跟着挤进来,还有两个侍卫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床上一脸不正常的岑子吟。

    目光呆滞,瞧见有人进来缓缓的抬起本来迷迷糊糊瞧着尘儿的眼睛,不解的看了众人一眼,只是眼光涣散,那样子就像是三魂跑掉了两魂一般,空有其形,而再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张管事在门口叫了半晌,尘儿也不应,只是抱着岑子吟哭,媚儿见状一把掀开挡在她面前的人,冲上去抓住岑子吟摇了摇,叫道,“三娘子,三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岑子吟被摇晃的偏来倒去,头四面摔着,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眩晕,尘儿一把推开媚儿叫道,“你做什么?”

    媚儿脸色难看的紧,问道,“三娘子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尘儿闻言喝道,“你是怪我?我进来就瞧见三娘子是这样,我还在想是不是你给她吃了什么不该的东西!”

    昨晚岑子吟临睡之前吃的东西便是媚儿准备的,媚儿闻言脸色涨的通红,只跳起来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三娘子于我有救民之恩,我能害她?害了她我有什么好处?”

    尘儿知道媚儿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会儿心里全乱了套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否则也不至于胡说八道,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自然收不回来,这会儿脸上也不好看,死咬着嘴唇瞪着媚儿。媚儿也不服气的瞪着她,张嫂见两个丫头不知所以的吵了起来,还顶起来,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一片,勉强叫道,“这会儿吵什么吵,赶紧去找大夫。”

    媚儿依旧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走到岑子吟面前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岑子吟却是没有半点儿反应,像是根本不知人事一般,秀儿不肯声的退了出去,飞快的往外去寻大夫。

    这边那个来传旨的太监见到这个情况,不由得跺跺脚也顾不得那么多,冲了进来,瞧见岑子吟痴痴傻傻的坐在床沿,而周围的人除了叫大夫,竟然连其他的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尖着嗓子焦急指着媚儿道,“你赶紧去请十五爷起身呀!还有你,”手指指着尘儿,“赶紧去通知王爷王妃一声,这么大个屋子也没个主事的人儿。”

    一边说一边恼的紧,他在皇帝身边跟随了不少时间,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只觉得这帮子下人就没个下人的伶俐劲儿,要不是怕出了什么漏子,他也不能主动揽下这个事儿来。

    见到门口那两尊门神还在发呆,那太监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莲花指戳到人脑门儿上去,“你们两个回宫去禀报消息呀!杵在这里能有你两个赏?小心赏你们一顿板子!”

    张管事此刻镇定了许多,对着那太监道,“公公,毕竟是我家三娘子出了这种事,我寻思着还是要回岑家禀报大爷和二爷一声。”

    那公公挥挥手道,“有人主事便好,一群人围在主子屋子里做什么?你也别来问我,十五爷起身了问他老人家去,我是来传旨的,竟然让我给遇上了这种事儿……哎……”说罢望着自己手里的圣旨发愁,这玩意儿如今交不出去,若是寻常的太监遇上这种事势必就这么回去交差了,可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主子的意思?

    不论如何都要等个结果才好回去交差,至于其他的则不重要了,反正这边已经有人进宫了。

    屋子里总算有点儿样子,李珉披着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脸不洗牙不刷冲进房间里来,岑子吟依旧坐在那儿痴痴呆呆的,衣衫也没有穿整齐,头发几乎跟他有一拼,见到屋子里有人,李珉大叫道,“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给爷滚出去!”

    吼完扑到床边,屋子里便半个人也不剩,皆退了出去,倒是没有人关上门,只在外面不远处偷偷的瞧着,李珉慌乱的在旁边翻了一下,扯了件衣服给岑子吟披在身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随即才顿在床边伸手摩挲着她的脸,不住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三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服都不穿好就让人闯进屋子里来了?你最在乎这个的不是么?”

    岑子吟动也不动,李珉不由得烦躁起来,伸手捏着她的脸道,“疼不疼?你别闹了,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怎么这样了?”

    这一把掐的有些实在,手松开以后岑子吟的脸上红了一圈,那是下手极重,只是岑子吟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没有觉得疼,只是在半晌之后才淡淡的看了李珉一眼。

    李珉身体一顿,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媚儿在门外见状冲了进去,将李珉拉起来道,“十五爷,夫人如今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您可不能倒下,大夫还没瞧过呢!”

    李珉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似是呆了,恍如晴天霹雳一般,媚儿见状又是拉又是拽的,却半分动摇不得,只有冲着门外叫道,“你们站着干嘛?谁来帮我一把?”

    尘儿刚从外面回来就瞧见媚儿靠在李珉身边,整个身子都贴在李珉身上,而秀儿愣头愣脑的站在那儿望着里面,恼的伸手在秀儿背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骂道,“你糊涂了不是?还不赶紧过去帮忙?”

    说罢率先一步走进去,帮着媚儿扶着李珉起身到岑子吟身边坐下,秀儿又在门口愣了愣,才走进来却不知道该帮忙做什么,看的尘儿又是一阵懊恼,“傻站着做什么呢,去给姑爷端杯茶水过来呀!”

    两个主子都没了主意,还好王爷和高姨娘片刻功夫便过来了,王妃那边也是有人过去通知,这边高姨娘掌了事儿,十六姨娘也是匆匆的过来帮忙,瞧着这边的情形则又是各是一番心思,一团忙乱下来,那大夫替岑子吟诊脉以后,颇有些丧气的表情让众人心中皆是不安,围在一处拉着那大夫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也开口呀,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你也该拿个说法出来。”

    那大夫一脸的纠结,望着十六姨娘几乎暴怒的脸苦涩的道,“脉象无异,却是对什么都反映不过来,老夫试了半天也没试出个所以然,皆是与常人无异,十六姨娘请恕老夫学艺浅薄,实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

    说罢拱拱手就要告辞,十六姨娘闻言怒道,“与常人无异就该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才对!怎么可能,你再看看!你再看看!”

    那大夫被十六姨娘吓的不轻,低着头道,“老夫已是看了许多次,确实瞧不出来呀!”

    十六姨娘无奈,谁都知道岑子吟才是她的大靠山,若是岑子吟出了意外,谁也指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儿,急的想叫人将这大夫拖下去打死算了,偏生这大夫又不是府里的人,只有指着那大夫的鼻子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高姨娘见状拉着十六姨娘的手道,“姐姐,你先别着急,好生生的人断然没有这样突然就痴了的,也许是这位大夫没有瞧过,长安城的名医多的是,即便不行不是还有御医么?咱们再去请了回来。”

    十六姨娘闻言才发现自己有些过火了,失了分寸,不由得感激了看了高姨娘一眼,深吸了口气勉强定下心神才道,“妹妹说的对,这会儿该让人去寻访名医才对,不过我瞧着长安城的名医未必能名副其实,还是宫里的人来的保险,妹妹看看能不能……”

    说着瞧了老眼昏花的老王爷一眼,高姨娘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老王爷身边去说话。

    十六姨娘扶着额头瞧床上痴痴傻傻的岑子吟,拿针扎都没反应,这此麻烦是真大了吗?

    这边还未曾好好喘口气,卢氏和吴氏便过来了,进门要见小姑子,将人放进来以后,一瞧见岑子吟的模样,吴氏便彻底傻了,卢氏则是压下心中的愤怒望着李珉道,“姑爷,怎么会这样?昨儿个三娘还送了点心回来与我们,今天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李珉瞧见岑家的人来了,勉强定下心神道,“昨天我一直和人赌钱到四更,累了就在书房睡了,今天早上他们来叫我,三娘就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

    卢氏呼出一口气,冷冷的瞧了屋里的人一眼,丫头、媳妇、管事、王府的姨娘和王爷,还有个这会儿被震晕了的李珉,抿着嘴沉着脸道,“好好的人绝不可能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不管如何,王府该拿个说法来。”

    十六姨娘闻言眼睛一亮,卢氏又道,“大夫怎么说?”

    高姨娘摇摇头道,“大夫看不出缘故,如今正派人去宫里请御医过来。”

    卢氏道,“这样不行!咱们在这儿干等御医也不是办法,我只敢肯定三娘铁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变成这样,昨天三娘都做了些什么?我们该查清楚了,若是昨天没有疑点,三娘最近都做了什么?又接触了什么人,虽然不知道原因,顺着这条线去查,我想,咱们总是会有点儿收获的。”

    冷厉的眼光甚至扫到门口那两个侍卫身上,还有那个刚过来传旨的太监身上,众人心中一凛,岑子吟的重要性在各人心中自然不同,第一个赞同的便是十六姨娘,“昨天在这院子里的人个个都要单独审问才是!只是……”

    眼光也扫到那两个侍卫身上,又转到老王爷身上,老王爷呵呵笑了两声,只是干笑不说话,十六姨娘只觉得一根刺哽在喉头,却听见李珉从床上跳了起来叫道,“先审屋里的人!”又瞪着门口那两个,“你们两个最好也别离开这儿!”

    想了想又道,“这些天到咱们这儿赌钱的人,都要查查,这事儿还要交给两位去做,我在这儿陪着三娘,请两位嫂嫂去与大哥、二哥说一声。我这就去列一份名单给你们。”说着扭过头去望着那来传旨的公公道,“公公不妨回去与皇上说说,这些日子在我府里出入的人,个个都少不得嫌疑,这次的事儿皇上和高将军都该有所怀疑,我也一样,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势要将这长安城搅的天翻地覆!”

    李珉火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岑子吟要么是被不知趣的给害了的,要么便是有人知道了一些东西这么来害她,如今大唐那些东西保密着,从何而来更是机密中的机密,若是泄露,恐怕问题就大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最好都别要他知道是谁做的。

    跳到书房里刷刷刷的写了一串名字,那公公也是知趣,随即便跟了过来,苦着脸道,“十五爷也给奴才一份儿,奴才好去回皇上的话。怕是皇上呆会儿就会派人来了。”

    李珉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将纸扔给他道,“自己抄吧!”

    卢氏和吴氏拿了那名单便匆匆回家,那公公也回宫复命,这边岑家小院却是人群来往不绝,皇帝派人来,高力士派了人来,李珉则是要十六姨娘叫几个心腹过来,自己在房间里陪着岑子吟,又将所有的人一个个的叫到跟前来询问。

    今日的王府,格外的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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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我跑出来溜达了,在家里憋了半年,宅的如我也扛不住咧,第一站,南京……不过大家放心,字还是会照样写的,一天三四千对于劳碌命的俺就算是休息了……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狼 第十四章

    夜凉如水,已是初夏时分,这季节的长安城本该是有几分暖意的,一入夜却是彻底的凉了下来,房间里的烛火燃到一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熏香是荷花的味道,偶尔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雅让人心旷神怡,岑子吟已是睡了,李珉却是靠在梳妆台前拿着笔在写什么。

    尘儿拉着秀儿两个丫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夜风吹过时有几句低语,不时又扭过头去瞧上两眼。

    听见屋子里依旧没有响动,床上映照的人影一动不动的在那儿,尘儿咬着下唇低声问道,“要不要进去让姑爷休息呢?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要是他也倒下了,咱们三娘子怎么办?”

    秀儿闻言点了点头,尘儿见状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都好,你这榆木脑袋都没点儿自己的主意么?要是姑爷肯听,早些时候就听了。”

    秀儿被敲的很无辜,只能看着尘儿,尘儿在岑子吟身边呆的时间最长,她自然以尘儿的话为标准,唯有摸摸头顶被敲的地方望着尘儿道,“尘儿姐姐,那该怎么办?”

    尘儿看见她木讷的样子就生气,又要伸手敲她,秀儿见状抱着脑袋低着头躲闪,那样子可怜至极,让尘儿瞧了半晌也没能敲下去,收回手呼出一口气恼道,“懒得敲你,敲了这么久没见聪明,倒是越发的蠢了。”

    说完,托着腮望着天空,上面繁星点点,一弯新月皎洁的刺目,平日里瞧着漂亮的夜空这会儿看起来杂乱无章,只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星星都给抹了去。

    瞧了半天,旁边的人不吭声,越发的烦躁,偏生知道跟着榆木疙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榆木疙瘩唯一的好处就是忠心了,唯有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到底该怎么办呢?御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然是该劝了十五爷去休息,没了他,谁来照顾夫人?”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托着托盘走了过了,上面摆放了些清粥小菜,悄无声息的,吓的尘儿猛然扭过头瞪着她道,“走路都没声音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

    这才瞧见她手上的托盘,上午的事儿还没消气,她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上午与媚儿一番争执,两个人都不肯落了下风,自是不待见她,瘪瘪嘴道,“之前还装老实,这会儿倒是跑到十五爷面前献殷勤了。”

    媚儿的脸暗了暗,扬起头道,“总比你在这儿坐着发呆来的好!对主子好,不是坐在那儿叹息发愁就行的,也该办点儿实事。”

    说完就去推房门,尘儿被媚儿的话刺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扭过身道,“十五爷吩咐了人不要打扰的!”

    媚儿道,“十五爷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么下去你要看着两个主子倒下才安心么?”

    两人针锋相对让秀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天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她很是佩服媚儿的机灵,尘儿老在她面前夸媚儿做事多么多么的好,这会儿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她心中不解,却不敢说出来,只站在一边不吭声的偷瞧两人。

    尘儿也被媚儿这话说的没话可说,只能咬着牙瞧着媚儿推开门走了进去,听见门内媚儿低声道,“十五爷,您一天没用东西了,用些吧,夫人还靠着您照顾呢。”

    李珉没有说话,伏在梳妆台前的身影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媚儿站在一边托着托盘又道,“奴婢不知道大的道理,却是知道,若是十五爷如今不保重,今天不倒下也许明天后天大后天就会倒下,夫人如今的身子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有人陷害?十五爷就算吃不下东西也要硬塞下去,因为十五爷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即便十五爷不为这满园的奴才考虑,也该为夫人考虑,十五爷倒下了,让谁来照顾夫人?皇上如今下令彻查此事,十五爷不想看见结果么?”

    “放下吧!”李珉淡淡的道,对于一入夜就没说过话的李珉突然开口,尘儿和秀儿不由得睁大眼睛对视了一眼。

    “十五爷……”媚儿还想说什么。

    “我心里比你明白!只是这会儿不得空罢了,你退下!”李珉头也不抬的道,继续伏在案上。

    媚儿闻言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又扭身走过去替岑子吟整理了一下被子,这才退了出来,瞧见尘儿和秀儿站在门口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不由得示威似的瞥了尘儿一眼。

    尘儿见状气的牙痒痒,劝得主子回心转意她本是极开心的,不想这丫头竟然是个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主儿,以前怎么不见她这么不安分,倒是到她面前来得瑟了,抿抿嘴不说话,站在一边瞪着媚儿。

    媚儿笑了笑,转身离去了,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瞧的尘儿扭过头冲着秀儿道,“你可别学她,三娘子今天才躺床上,便到姑爷面前献殷勤来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

    秀儿呃了一声,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尘儿又道,“今天姑爷问话的时候都问了什么来着?我怎么总觉得这丫头越瞧越不对劲呢!那模样,要是三娘子好了,不收拾她才怪呢!”

    秀儿眨眨眼道,“其实……她没做什么啊!”即便是献殷勤,那也是在她们两个人面前,没有私下里来呀!

    尘儿气的跺脚,她一向是最受宠的,哪儿能让别人越过她去,本来她对岑子吟感情就最深,如今瞧着谁都是要疑心上一疑的,何况这个前恭后倨的,以前即便有李珉跟前的差事,媚儿定会托人去做,如今她两个还在跟前呢,就这么大咧咧的走了进去,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点儿吧?

    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咬牙道,“你这是什么话?瞧瞧她今天是什么打扮?昨天晚上就是她送了东西给三娘子吃的,不行,我问问张嫂去!”

    秀儿见尘儿说去就去,真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跟岑子吟一般直咧咧的性子,不由得拽住她道,“十五爷不是问过了么?当时我就在旁边,那宵夜是媚儿一个人做的,不过,媚儿这段时间都没出过府,也没跟什么人往来……”

    尘儿翻翻白眼道,“这样就更可疑了!她本就出身风尘,认识的人怕是不少,什么东西都是知道一些的,来咱们这儿也没多久,来了之后虽然跟外人接触少了,可之前不见得少,当初我就不该……”

    秀儿捂着她的嘴道,“尘儿姐姐,别这么说,媚儿姐姐其实很可怜的,我想她应该不会……何况,姑爷心里也该有数的,即便不成,还有大爷和二爷在呢,咱们还是服侍好主子就行了。”

    尘儿闻言愣了愣,难得秀儿有条理的说了这些,说来也是,她一个丫头虽然是长久的跟在岑子吟身边,到底也没多大的能耐,何况媚儿与她日日的相处,她也是急了,才会胡乱的怀疑,加上一口气憋在胸口,总是不舒服。

    真要她去查,也不能再查到什么东西,媚儿当日过来的什么东西都是过了她的手的,后来也没有跟外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是这院子里除了媚儿她便拿不出第二个可以怀疑的对象,唯有将满腔的怒意和委屈发泄到她身上,她嘴上虽然倔强,心里却也是明白的。

    咬咬牙,又坐到台阶上,想到屋子里的岑子吟,便是鼻子发酸,眼泪水刷刷的往下掉。

    如今她方寸乱了,连服侍好主子的本分也做不到,连媚儿也是不如的,一想到这个,便是又怨又悔,懊恼的低叫道,“不是她还能有谁?不是她还能有谁?只有她!”

    瞧见尘儿哭了,秀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呆呆的瞧着尘儿泪水越流越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转角处,媚儿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闭着双眼忍下满腔的泪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双拳忍着胸口的闷疼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往房间的方向走,她做的还不够么?

    几乎费光了所有的力气才能走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两张床,床上的东西都是一般的,只是,她的床边摆放的东西明显比对面那一张要少上许多,吃的大家都一样,用的尘儿却是要高出其他人一截的,人人都知道她在岑子吟心中的地位要高上许多,人人都敬重着她,就像敬重着岑家的娘子一般。

    她以为,只要自己够本分就可以让人将她看的与其他的人一样的,当她是一个普通的丫头,不用像尘儿那样的风光,只要像秀儿那样虽然有些木讷,到底是人人都疼她就好了。

    她可怜么?秀儿这么说,可是,她要的不是别人的可怜!

    尘儿之前待她如此之好,扭过头却是说出那样的话来,其他的人呢?其他的人又是如何看她?可像是尘儿那般,没事的时候还好,有事的时候就会第一个怀疑到她身上来?

    她想将那些东西交给尘儿的,可是,她也有傲气,是她做的她自然愿意承认,可是,不是她做的,她凭什么要低头?

    她想要的,不过是别人的尊重而已呀……一入娼门便永世不得超生了么?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五章

    岑家内院的灯火也是未曾熄灭,大郎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就在床边坐着发呆。

    卢氏见状也坐了起来,下床替他寻了件衣服披上,罢了便静静的坐在大郎身边,大郎见状摆摆手道,“你不用陪我,歇着吧,若是扰到你睡觉了,我便去书房坐会儿。”

    卢氏道,“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娘突然这样,家里谁能安生?好在娘和五娘他们已经走了,若非这样,她老人家怕是会伤心。”

    大郎闻言笑了笑,拉着卢氏的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还好娘走了,如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是这样,我便心中越不安,三娘她……”

    卢氏嗯了一声道,“我想劝你一句,三娘如今人还在,一切的事就还不是定数,即便……十五爷对她还算尽心,身边跟着的也是咱们家的人,即便他将来对三娘不好,那院子里也尽数是咱们的人,大不了吃些亏咱们也能将三娘给迎回来。”

    大郎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我始终想不出,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害她?院子里除了一个媚儿,便都是咱们家贴心的人,十五爷虽然胡闹了些,可当时守着的尽是皇上的人,他们两人走到哪儿便跟到哪儿,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卢氏皱皱眉问道,“会不会是媚儿?”

    大郎摇头叹息,“不知道,不过三娘是把她的命生生从阎罗王手上抢回来的,她……”

    卢氏闻言点头,“是了,只瞧那模样就知道是个聪明的,该知道跟着谁对她有好处,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过,她的背景还是要再查查,外面有皇上的人在查,咱们自家院子里的人只有自己费心些了,里里外外的翻上一遍,我还不信就找不出缘故了!”

    大郎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闷在床边盯着那烛火出神,卢氏揉着发疼的额头拼命思索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半晌,只听见大郎幽幽叹息了一声,“她本是极聪明伶俐的,爹生前其实最疼的还是她。”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后半句话大郎没有说出来,只怕说出来就承认了这个事实,一旦承认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即便所有的人如今都有个认知,岑子吟怕是不会好了,莫名其妙的变成这样,连御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往日里无所不能的岑家三娘子如今成了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痴人,吃饭穿衣什么都要人照顾,与刚出生的小孩子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小孩子饿了会哭会动,而她却是什么知觉都没有。

    瞧见大郎脸上的表情,卢氏心疼的伸手搂着他的腰,低声劝道,“别这样,即便是倾家荡产,寻尽天下名医,咱们也要治好她。”

    大郎伸手拉着卢氏的手,点点暖意传来,微寒的春末之夜,凉意入骨,唯有相互取暖才能向往明日的光明。

    心中一丝疑惑让大郎下床走到床边推开窗户,外面的星光闪烁,眯着眼看着夜空中那轮弯弯的月亮,突然道,“其实,三娘小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的,十岁那一年却是突然变了。我在想……也许……”

    “也许什么?”卢氏听他久久的不说话,大郎笑着摇摇头,“是我痴人做梦,只是她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目的,一向让人担心,偏偏每次都能遇难成祥,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一样可以?”

    方大娘刚走她便出了这件事,而之前方大娘的离开是走的那么的匆忙,他一向心思多,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不由得敲敲自己的脑袋,卢氏见状也走了过来,顺着大郎的目光望过去,外面的虫低鸣,月色下一切都隐隐约约的,瞧着格外的幽静。

    低吟道,“她这次也可以的!”岑子吟在,岑家一定可以兴旺,若是傻了,岑家虽然未必会衰败,总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无论如何自己的家要用心的守护。

    二郎的院子也是没有熄灭烛火,甚至二郎到此刻还没有入睡,坐在书房里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烦躁的扯开了衣领,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他放从院子里舞刀弄枪了回来,刚歇下便又被一股烦意淹没,方才发泄了半晌精疲力竭的感觉也不能让他消停下来。

    瞧见左手边吴氏摆好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却是被烫的噗一声喷了出来,随手将茶杯扔在桌上,却是打翻了泼了一桌的茶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吴氏见状扑上去抓着二郎的手叫道,“你没被烫着吧?”

    二郎烦躁的挥开吴氏的手道,“我没事!”

    吴氏闻言一愣,便顿在那里鼻子一红,眼泪水便往下掉,二郎瞧见她哭更是心烦意躁,摆摆手道,“你别在这儿守着了。”

    吴氏闻言哭的越发的厉害,只是哭,却不做声响,二郎本就不会哄人,何况此刻心理面憋着一股气,见状却不得不耐下性子道,“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去睡吧,别哭了。”

    吴氏不听,只是哀怨的抬起眼角看了二郎一眼,又接着哭,二郎一把将吴氏拉到怀里,粗手粗脚的拍着她的背脊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心理面烦得慌,你在这儿守着也没什么用,明儿个的事儿还多着呢,早些歇着吧,今天也忙了一天了。”

    吴氏闻言吸了吸鼻子道,“你在这儿也不是只有傻坐着?明天的事儿还不是一样多?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你不睡,大家就一起不睡好了。”

    二郎闻言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他实是没什么心情去哄别扭的吴氏,勉强压抑着胸口的憋闷道,“你先去睡吧,即便睡不着也别在这儿傻站,我心里烦得慌,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吴氏闻言不啃声,抿着嘴低着头站在那儿,二郎见她犯了倔,扭过身子坐到凳子上不看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偏生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又已是迟了,来不及去王府发泄一番,只能听吴氏带回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胡乱拼凑了一番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去问了大郎才知道个大概,因此越发的烦躁想要亲自去看看,偏生天迟迟的不亮。

    吴氏在一边站了许久,二郎都不肯回头,越发的觉得委屈,咬着下唇道,“都知道三娘在没办法好了,如今家里的顶梁柱便是你,你不好好的保重身子,日后家里上下该怎么办?”

    二郎闻言跳了起来,扭过头狠狠的瞪着吴氏问道,“你说什么?”

    吴氏被吓了一跳,成亲以来二郎虽然脾气躁了些,对她还算温柔,从来没有这个模样与她说过话,想想方才的话确实是她说错了,低着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二郎打断她的话道,“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她好了吧?之前把你弟弟赶回去,你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记恨着,我明白,我都明白!不是你的姐妹,又跟你有宿怨,你自然乐的看她这般!”

    吴氏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身体蔓延到四肢,脑中轰的一声,脸色和嘴唇都白的惨无人色,直勾勾的望着二郎问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你竟然这么想我?”

    “我弟弟的事我心知是他的不对,也知道是我的不对,在家里我便一直惯着他,谁让他是我吴家唯一的血脉!可是,我何尝怨恨过谁来着?我送他回去的时候,我娘告诉我,谁做的都没错,错的是我,千万不要心中不甘,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日后她若是不在了,再也不能惯着他,毕竟这性子怕是在任何地方立足都困难,这一切我都谨记在心,如今我事事谨慎小心,你却是这般的说我?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的不堪?”

    吴氏说着眼眶又红了,眼泪水无声无息的往下掉,只觉得这世界都变色了,变得阴暗的让人难以接受,若是自家夫君都嫌弃她的话,那岑家的人又是如何看她的?

    其实,其他的人如何看待她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这位朝夕相对的枕边人呐……

    二郎说完才发现这话说的重了,看见吴氏伤心的模样,伸手去拉她,却被吴氏一把打了开,低叫道,“别碰我!”

    二郎道,“我……我不是有心的。”

    吴氏摇摇头道,“若非你心中是这么想的,怎么会这么说?”

    二郎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急了,三娘这样,娘又不在,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闹不明白,你就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伸手也不管吴氏的反抗,粗鲁的将吴氏拉到怀里,用力的拍着她的背脊道,“好了,好了,我不该这么说,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乱了,本来就够乱了。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吴氏趴在二郎怀里嘤嘤的哭了一会儿,才勉强收拾了心神,瓮声瓮气的道,“三娘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我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你这般折腾坏了自己的身子,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即便睡不着也该去躺会儿,咱们不能乱了方寸,也……休要再说那种话了,你若是瞧我不顺眼,觉得我失德,大可休了我。”

    二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唯有苦笑,却是不敢再胡乱的开口,方才吴氏在他怀里一通哭,衣衫都湿透了,就在胸口的地方,凉凉的,冷的他心都疼起来了。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六章

    “高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十六姨娘站在门口,身边跟了一大群王府的管家,只将一扇大门给堵的个水泄不通。而门外,则是高力士带的一群侍卫将一条街给封了起来。

    半个月了,岑子吟的病丝毫不见起色,由于半个月来粒米未沾,若非用汤汤水水吊着命,这会儿怕是该入棺了。

    十六姨娘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人足足瘦了一大圈,平日里被压下的牛鬼蛇神最近都有些出没,不过,这并非让她担忧的事儿,这会儿她完全顾不得那么多,她唯一记得的事是岑子吟一旦被确认真的只能一辈子这样了,她就没办法再维持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虽然之前没有与这些人结仇,可这王府上下是什么模样她心中清楚的很,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会想办法去挽回。

    如今皇上查着岑子吟的事儿,十六姨娘虽然担忧,一时半刻府里的还不会有什么大动作,都还在观望情形,她便日日的派人寻访名医,如今高力士亲自带人来王府,这事儿让她疑惑不已,莫非是出了内贼?

    形式越发的复杂,十六姨娘胆子虽小,却也知道此刻是孤注一掷的时候——岑子吟即便是倒下了,可依旧是王府的人,岑家要管她自然更喜欢王府的人是向着岑子吟的。最差,也要岑家人拉自己儿子一把!

    因此,十六姨娘迫不及待的要表现自己的忠心,表达自己与岑家的利益是统一的。

    高力士阴沉着脸看着十六姨娘,眼光晦涩难明,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听见他淡淡的道,“十六姨娘,老夫是奉了皇命来拿这府里的人回去审问,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想要抗命么?”

    十六姨娘闻言心中一惊,急切的上前两步道,“高将军知道是谁害了三娘了?是谁?”

    高力士阴沉的笑了笑,“这事儿关系重大,我也不便多说,还请十六姨娘稍稍让让,老夫还要回去复命!”

    十六姨娘闻言皱了皱眉,这会儿不是她不想让,而是高力士就这么大咧咧的带着人冲进王府,也不说是要拿谁,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只要让她派个人将人绑了送出来就可以了,这样两面的面子都得以周全。

    瞧着高力士带来的人马,一个念头突然闯进她的脑海,十六姨娘有些颤抖的问道,“高将军也不知道是谁?”

    高力士笑,“老夫知道不是你就足够了!”抬手一挥,无暇与十六姨娘多说,十六姨娘犹在震惊之中,不是外面的人做的,难道是府里的?会是谁?

    高力士在门口与十六姨娘闲话已是给足了王府的面子,否则他领了皇命根本无需与她多言,管家们一个个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拦,毕竟王府在外面名声不好,在皇帝面前的体面还是有的,皇帝从来对邠王都是宽容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管家们发愣,却发现那些侍卫上前来第一个抓的就是他们,一个个的拉着便往府里送,便有人叫起来,“高将军,为什么要抓我?”

    ……

    人群一阵嚷乱,一队侍卫已是全部涌进府中,十六姨娘才回过神来,望着高力士想要说什么,高力士直接越过她往府里走去,沉着脸道,“府中上下全部分开关起来,不准他们说话,等老夫一个个的审问!”

    十六姨娘见状叫道,“高将军,您这是……”

    高力士扭过头阴沉一笑,“十六姨娘若是还想自保,就休要多言!老夫相信不是你做的。”

    十六姨娘闻言追上去几步,“高将军莫不是想把府里上下给都抓了起来吧,王爷还在府中,侧妃、王爷的子嗣……这……”

    高力士冷笑道,“老夫自有分寸!只要查明了与他们无关,自然不会伤他们半分!”

    眯着眼瞧着高力士头也不回的走掉,路过之处鸡犬不留,个个都被抓起来分开在各处关押,众人之间也不许说话,十六姨娘回味着高力士说的那句话,突然勾了勾嘴角,直奔李珉的小院而去。

    王府里鸡飞狗跳,这边院子却是清净的紧,自从岑子吟倒下之后,王府里的侍卫换了一波,却是越发的多了,各处都有人守着,皇宫的守卫也未必能如此的严密。这边除了几个人以外都不准进出,吃食什么的都有专人送来,整个院子都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十六姨娘也是每日要过来瞧上一瞧,今天这个时候还早,张管事正在门口做事,瞧见她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身边连个丫头都不带,脸上还有惊慌之色,不由得问道,“十六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十六姨娘道,“十五爷起身了没有?我有事要与他说。”

    张管事闻言叹息道,“起了,十五爷最近睡的晚起的早,哎……您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十六姨娘闻言摆摆手,一边向里面走,一边道,“出大事了,我去与十五说一声。”

    还能有什么大事?张管事嘲讽的笑了笑,对于岑家人来说,岑子吟倒下便是天塌了,能有什么事越得过天塔了这样的事?

    不过,张管事依旧随着十六姨娘走了进去,这会儿李珉正守在岑子吟身边,岑子吟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尘儿端了早餐过来,李珉便小心翼翼的喂着岑子吟吃,一边吃,一边与她说话,而媚儿则是在收拾里间的床铺,尘儿则是在一边瞧着李珉需要什么便帮忙递过去,不时的往屋子里瞥一眼,眼中全是不爽。

    媚儿越发的进益了,这些日子天天往跟前凑,偏生秀儿那个榆木疙瘩还自觉自愿的让了位置,若非这些天李珉实在没心情搭理这些,她又出不得府,早就回岑家告状了,即便这会儿院子里短少人手,也不能让这女人往跟前凑,以往还觉得她是个老实的,这会儿岑子吟一倒下,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哼!别以为她能得逞,只要她尘儿还在一天,绝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尘儿真在发呆,一边瞧着李珉需要什么,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六姨娘还没进门便嚷嚷道,“十五,出事了!高将军领着一波人来将府中上下全部抓了起来!”

    李珉闻言抬了抬眼皮,随即慢条斯理的道,“抓就抓吧,总是要找出背后的人的。”

    十六姨娘闻言道,“上上下下我查了许多遍了,不该……”

    李珉道,“再查一遍也是好事。”

    十六姨娘嗯了一声道,“其实,上上下下我虽查了不少遍,倒是还有几个人不能查,也不敢查的,高将军出手倒是好事,这样也好……”

    李珉闻言突然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十六姨娘一眼,“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不过,别妨碍了正事。”

    十六姨娘松了一口气,李珉果然能看穿她的想法,正想开口再表几句忠心,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一群人!

    不过片刻功夫,府中上下已是被人看管起来,高力士这才款款而来,大手一挥,院子里的人也被拿了下来,李珉听见外面的响动恍若未闻,继续喂着岑子吟喝汤,那汤水不经意的流下来,又被细心的擦拭去,高力士三两步走进门来,瞥了一眼十六姨娘道,“这院子里的人我也要问过。”

    话像是对十六姨娘说的,却是瞧着岑子吟,岑子吟依旧目光涣散的坐在那里,李珉不耐的扭过头道,“高将军要做什么只管做就是,这房里还有两个丫头也一并拿去问问,若是要问我就等我喂完三娘吃东西再说!”

    高力士道,“我要问你,也想瞧瞧三娘子,你若是不介意,老夫在这儿等着便是。”说着也不要李珉同意便坐了下来。

    李珉哼了一声,扭过头继续慢条斯理的动作,十六姨娘尴尬的站在那里,想了想闭着嘴沉默的退了出去。尘儿盯着高力士越发的觉得不舒服,那人看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人看透似的,怀疑的目光一直在他们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不由得别过脸不去瞧他。

    媚儿收拾完房间走出来便瞧见四个人都在那里像木头人似的,高力士连抬抬眼皮都懒得,瞧见外面连张管事他们也被抓了起来,不知怎的,她心中竟然嘲讽的有一丝窃喜,低着头走出去,不出意外的被外面两个侍卫给拿下捆了起来,押到一边与张管事他们一起站着。

    李珉终于喂完了岑子吟,放下碗,伸手拿了个馒头塞进嘴里,尘儿不吭声的走出去也遭受到同样的待遇,李珉见状嘲讽的笑道,“高将军把人都给拿走了,院子里总要给咱们几个使唤的人。”

    高力士闻言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惊的李珉跳了起来,高力士却是厉声喝道,“岑氏,你真以为没人能瞧出你的诡计!你是想瞒什么是吧?那好,我便让整个岑家与你陪葬!”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七章

    李珉一下子跳起来抓住高力士的衣领道,“你说什么?”不由得又扭过头去瞧岑子吟。

    高力士的眼睛始终盯着岑子吟,却瞧见这番情形下,岑子吟依旧没有动作,伸手拨开李珉的手道,“我说什么你清楚的很,天下间就没有御医也诊不出的病来!脉象无异,无缘无故的这样,你信么?”

    李珉闻言迟疑了一下,又去瞧岑子吟,高力士见状笑道,“她这是连你也瞒过去了,还是你也在装?”

    “不要紧,这院子里的人我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杀了,看她会不会醒过来!”

    李珉闻言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杀了?他们有什么过错?三娘如今这样的情形你们还要来雪上加霜,不如连带我和她一起杀了!”

    “雪上加霜?”高力士嘲讽的笑道,“你只管放心,若是她真是痴了,自然有人会照顾她一辈子,只是这之前我得确定一下。”

    门外的几个管事和丫头闻言脸色大变,媚儿瞪大了眼睛叫道,“不是有人害了三娘子的么?你不去查到底是谁做的,反倒是怀疑到三娘头上。”

    高力士笑,尘儿咬着牙关狠狠的瞪了媚儿一眼,即便性命交关,这种场合哪儿有她说话的地方?

    李珉瞪着高力士,又瞧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人,一双双期盼的眼光只让他脸色变得惨白起来,惨笑道,“他这是要杀人灭口,”顿了顿又道,“我真不知道三娘交给你了什么,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先是害的她如此,到了如今连三娘身边的人也不放过。要杀就杀吧,主子都这样了,奴才留下来也没什么好日子。”

    高力士道,“皇上还有话要问她,怎可能下这样的毒手,何况她还是……”

    李珉冷笑,“谁做事能做的这么干净不漏半点儿痕迹?除了高将军,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来!”说罢又回到岑子吟身边,伸手在桌上端了碗粥,径自喝了起来。

    这番对话岑子吟始终在那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高力士的目光由始至终就没有从岑子吟身上挪开过,见状不由得皱起眉来,在外面查了多日都没有结果,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这种事情当然并非没有发生过,只是他始终不太确定,岑子吟痴的时间太巧合了,巧到让他心生怀疑。

    她交出来的东西很多关键性的地方说的并不清楚,这边皇帝与诸位大臣在研究,研究了一夜就来召她进宫,偏生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想到之前岑子吟说的话,天谴!难道真的是天谴?

    子不语乱力怪神,高力士摇摇头,他不相信!若非人为,就一定是岑子吟故意的,虽然说这事儿瞧起来不太可能,岑子吟的行事一向不能以常理来判断,高力士相信,既然在外面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在王府里也定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不过,虽然方大娘匆匆离开长安城,岑子吟的两位兄长却还在,还有之前她不惜代价救出来的岑氏族人……

    岑家的产业也未曾有什么动作,包括李珉在内的人反映都还算正常,这一切都让高力士不确定了。

    想到这里,高力士瞧了一眼周围这些人,这些人不过是些下人罢了,也许还没重要到能让岑子吟动摇的地步,再瞧李珉,喝粥喝的悠然自得,浑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也许,他不该逼的这么急,总是不能真跟岑子吟结下死仇的,毕竟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万一她真的……

    高力士摇摇头,他不相信,当然更不相信人能装一辈子!

    “皇上要杀她还需要理由么?”留下这句话,高力士挥挥手,领着带来的一干侍卫将院子里的人带走的干干净净。未几,便有一群宫女太监被派了过来。

    李珉坐在岑子吟身边,心中百感交集,院子里的人被带走了,连带王府的人也被抓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为了皇家的名声并没有将人带回宫去审问,此刻的王府已没有往日的气氛,即便往日乱糟糟的,也比如今的风声鹤唳来的好。

    拉起岑子吟的手,李珉细细的看上面的痕迹,短短半个月时间上面已经布满了针孔,最难揣测帝王心,皇帝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只是,外面的一切纷纷扰扰都与这里无关。

    王妃之前回来了一次,瞧见岑子吟的模样以后除了叹息便是叹息,岑家如今每日一探只积极的在民间寻找大夫,府里的人却是渐渐的想要翻天了,老王爷对什么都不积极,而高氏却是从一开始的热情到现在渐渐的淡了些。

    岑氏的族人有人说岑子吟忘恩负义活该的,也有擦着泪水伤心的,方家的人却是不肯放弃,这次倒是瞧的越发的真切,摇摇头,抱起岑子吟往门外走去。

    门口那太监拦着道,“十五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李珉道,“出去走走,怎么,高将军难不成还吩咐了你连这房门都不准我们出了?”

    那太监唯唯诺诺的道,“不是……只是……”

    “只是个屁!”李珉瞪眼,“你再拦着信不信爷抽你?滚开!”

    走出房门,身后两个太监都跟着,李珉也不理他们,只是往后面走去,庭院里的青色越发的浓厚,伴着花儿的清香比起屋子里的略微昏暗让人心旷神怡的多,刚饶过前面一排房子,就瞧见黑熊的棚子,此刻黑熊正呜呜的低叫着站在门口,脖子上一条粗大的链子,另一端连着柱子上。

    黑熊依旧还是对外人敏感的很,之前来的侍卫想必已经与这新来的太监说过了,李珉靠过去,这两个太监却是渐渐的远了些,李珉低下头瞧着岑子吟轻轻一笑,抱着岑子吟在黑熊的棚子旁边坐下来。

    媚儿被人拽着扔进一个房间,这会儿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隔开来放在各个房间里,门外便是两个拿着明晃晃刀剑的侍卫,倒是没有将她捆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瞧见尘儿也被扔了进来,狼狈的被扔在地上,媚儿不由得嗤笑起来,“你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也逃不过被人怀疑的命!”

    尘儿爬起来,走到房间一角坐下,也不管身上满身的灰尘,挑着眉头反讽道,“他们这是怀疑三娘子没病,知道三娘子疼我,所以要拿我来威胁三娘子,与你这外来的破落户可不一样!当初早知道你是这般不甘落人后的,我还真不该求三娘子留你下来!”

    媚儿的脸扭曲了一下,“你再怎么金贵还不是与我关在一起?有差别么?”

    尘儿闻言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狠狠的瞪着媚儿闷着不说话,媚儿自然知道尘儿心中的弱点,见状也坐了下来,吸了一口气笑道,“其实如今我们都没差别了,何必再在乎那么多?咱们该想想如何能活下来才是正理呢。”

    尘儿哼了一声,自然奴仆便是主荣仆荣,主子没落了,奴婢便更是翻不得身,她早已认清了这个事实,如今到底能如何倒是置之度外了,只是隐隐的担心院子里的情况,岑子吟身边没有熟悉的人照顾,只有李珉一个,也许李珉也被拉开了,到时候会不会饿着?伺候的人会不会不尽心?

    媚儿见尘儿不说话,又道,“莫非你知道夫人会来救你?所以一点儿都不害怕?”

    尘儿不语,媚儿继续道,“最近的事儿,我前前后后的想了许多,觉得高将军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你说,夫人会不会……”

    尘儿抬起眼皮看了媚儿一眼,“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三娘子有事,我们得死,三娘子没事你做出背叛她的事,也的死!亏的平日里那么精明,到了这份儿上却是个看不透彻的!”

    媚儿脸上露出一阵狂喜,站起来,瞧了瞧门外没有动静,走到尘儿身边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对不对?”

    尘儿注意到媚儿的手在发抖,说话的声音也在发抖,之前她都没有注意到,如今瞧见媚儿发抖,她也想起心中的恐惧来了,被关在这里,自己的性命就完全的由别人来定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情形。

    她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在家里的时候虽然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到底还算凑合,后来几场蝗灾下来,再也熬不住才被卖出来当丫头,她也知道死亡靠近是什么感觉,也会觉得没有活够。

    只是,媚儿是什么意思?

    不!想到方才岑子吟的一动不动,李珉的反应,尘儿摇摇头,她不相信岑子吟会拿她的性命来玩的!岑氏的人那么对她,她也没有置之不理!即便岑子吟真那么做了,也一定有她的缘故,也一定会有办法。

    拨开媚儿的手,尘儿冷笑道,“我知道我们死定了!你没听进高将军的话么?”

    媚儿闻言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扎进胸口,跳了起来尖叫,“我们几个奴仆算什么?在她心里有什么份量?要拿就该拿岑家的人……”

    啪!

    尘儿一巴掌打在媚儿脸上,五指印浮上来,“呸,忘恩负义的东西!”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八章

    眼见着两个丫头就要扭打起来,外面突然一个太监喝道,“怎么回事?不是不让他们说话么?怎么将她们关在一起了?把那个,”手指着媚儿道,“对,就是她给我拉出来。”

    门口一名侍卫不在意的道,“公公,这边关人的房间不够呢!”

    那太监闻言跺跺脚道,“先拉出来再说!要是两个人在里面串供谁负得起责任?高将军在没审问完之前,可不能让她们出了什么乱子。”

    那侍卫道,“那人又该关到哪里去?若是公公有主意,那人就交给公公处理好了。”说着也不理会那狐假虎威的太监,这帮侍卫和高力士身边的那些太监一向不合,那太监闻言气的直跺脚,“好!你们竟然如此懈怠,我这便去告诉高将军!”

    扭身走开去,那两个侍卫一脸的不在意,待到那太监走的远了,另外一人这才低声道,“李大哥,他若是真去告咱们的状……”

    起初说话的那侍卫冷笑道,“怕什么?……”

    听见外面没了声音,只有两个侍卫在窃窃私语,媚儿眨了眨眼,瞟了一眼尘儿,随即坐到角落里沉思起来,半晌,媚儿道,“尘儿,我错了……”

    尘儿抱着腿坐在地上根本不理会她,媚儿继续道,“我刚才是急糊涂了,只想到要死,却是不想死,所以才会那样,倒是没有想过我的命能活到今天也是捡来的,已是赚了。”

    尘儿的眼皮抬了抬,媚儿继续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是急了,三娘子于我的恩情比你还要大的多,你不知道三娘子对我有多重要,出了这样的事,”媚儿嘲讽的笑了下,“真是比天塌了还要让人震惊,倒是没有想到你也不容易,三娘子是我的天,何尝又不是你的天?咱们相处的时日短,我又是那种太刚强的性子,却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尘儿姐姐,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了。”

    尘儿闻言扯了扯嘴角,嘲讽的道,“不敢,我即便是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拿着大爷和二爷说事儿,你要道歉也轮不到我来原谅。”

    媚儿摇摇头道,“我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是我的不是,三娘子怎么责怪我我都没有丝毫的怨怼,毕竟我根本不认识大爷和二爷,你也许受过他们的恩惠,我心中念的想的却只有三娘子一人。一想到她这会儿身边没有半个人照顾,我就难受的坐立不安。”

    “我说这话你未必能明白,只是这是我掏心掏肺的一番言辞,并非解释,并非要想祈求大爷二爷的谅解,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罢了。不论如何,走到这一步咱们也没有活路了,我总是要给你说明白,也免得即便死了心里也存了个疙瘩。”

    “说来,我心中一直是感激你的,也不乏有些妒忌你受三娘子的宠爱,只是我也明白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若能在三娘子身边呆的长久一些,三娘子的性情必然也不会亏待我,但是,女人就是这样,”媚儿自嘲的笑道,“我忍不住去嫉妒,所以,心中虽然感激你,却忍不住会有时候要刺激你一下,这都并非是我故意的,倒是没想到会成今天这模样,我想,老天让我去做歌姬,便是瞧明白了我性子里的浮华贪慕虚荣吧?”

    尘儿闻言不由得疑惑的抬起头来望着媚儿,媚儿淡淡的笑着,笑容自嘲,眼神似是看穿一切之后的淡漠,其中又隐藏了一丝忧伤,让她忍不住去回忆以及自责,媚儿这是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她自己的身上了,其实,她并非没有错处的呀!

    尘儿抿抿嘴道,“你……不用这么说。”

    媚儿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性子直,我知道,能跟你这样没什么心眼的人相处实在是我这辈子莫大的福气,其实我年纪比你大,凡事本就该让着你些,何况你对我的恩情。罢了,这时候还说什么,都已是走到这一步了。”顿了顿,问道,“尘儿,我能与你坐到一起么?即便是死,路上也该有人作伴,这样不会冷。”

    尘儿本就继承了岑家人嘴硬心软的毛病,媚儿问,她只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唯有低下头,不多时便感觉到温柔的手臂挽着她的手,头轻轻的偎依过来,这时候外面的天很好,房间里却是有些冷的,两个人靠在一起果然温暖多了。

    尘儿嘟起嘴道,“不知道那个榆木疙瘩怎么样了。”

    媚儿拍拍她的背脊道,“没事呢,她一向没什么话,也糊里糊涂的,这会儿糊里糊涂的倒是件好事。像我们这般的清醒,便是太清醒了,反而有些东西想不明白,心理面难受,若非这样,咱们这半个月怎么会这么针锋相对的?”

    尘儿闻言哼了一声,“她那脑袋!死了也不会去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随即叹息了一声,她实是在心中对那秀儿喜欢的紧,那么老实的孩子还真难找,家里面一向是只有她能欺负的,别人要敢欺负上门来,她可不会依!

    “若是我能出去,谁敢欺负了她,我非要让那人尝尝苦头不可!”

    媚儿低下头道,“咱们怎么可能出去?不过,若是咱们死了能换回三娘子……那倒也值得!”

    尘儿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三娘子怎么样了?”

    媚儿的眼睛眨了眨,突然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两人不由得抬起头望向外面,那个太监领了几个人急急的奔了过来。

    走到门口一脸得意的望着守门的两个侍卫道,“高将军让我把这个丫头带到另外一个房间去!至于你们两个!哼!”言外之意不言而明。

    两个太监冲进来拿绳子将媚儿捆了个结结实实,尘儿想上去拉住媚儿,被领头那个太监一把推到地上,眼睁睁的瞧着几人将媚儿给拖了出去。

    那领头的太监笑嘻嘻的道,“尘儿姐姐休要着急,高将军先问了媚儿姑娘奴才便来请您过去,这会儿先在这儿休息一下,得罪之处休要见怪。”

    尘儿闻言咬着下唇道,“你休要得意,我家三娘子这会儿迷糊了,指不定哪天就能好起来,今日这一掌我便给你记在账上!”

    那太监道,“你大可叫三娘子这会儿便好起来,那咱们就都省事儿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奴才一条命能让皇上和高将军都省心,那也是死得其所。”

    尘儿气的一口气差点儿便接不上来,一张俏脸铁青,媚儿站在门外闻声笑道,“这位公公的意思是根本不怕三娘子能好起来呢,合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笃定。”

    那太监被媚儿刺的一脸通红,媚儿这话暗示他与幕后凶手有勾结,如今所有人都觉得岑子吟是好不了了,依旧抱有希望的就剩下岑家人和高力士,即便没有希望也要查出真凶,所以即便所有人都不觉得有希望,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该做的做,不该说的绝不说,要是让高力士听见这话,他铁定日子难过了。

    媚儿被拖走了,唯剩下尘儿还在那儿抱着膝盖沉思,这春日的风,一旦没有阳光的抚慰便变得阴冷起来,特别是心中装着事儿,又一动不动的情况下,更是冷的惊人,尘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手脚麻木,本来窗户还有一丝晨光会照进来,这会儿却是一点儿阳光也瞧不见,屋子的影子变得短短的,腹中也是一阵阵的饥渴。

    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尘儿闻声动了动,自从媚儿被拉走以后静了一上午了,突然有声音了,她不由自主的要爬起来看看。

    刚一动,才发现手脚麻木的根本没办法动作,苦笑着放开手脚待慢慢恢复,却是听见一丝轻微的呻吟声。

    抬起头就瞧见有人抬着一个血人儿走了进来,那衣裳有很多地方都成了布条,被血浸染透了正一滴滴的往下滴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尘儿辨认了一下才惊呼道,“媚儿!”

    只是手足受了重伤,脸上却是没有变化的,若硬要说什么变化,那便是她面如金纸,双眼红透了,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疼的,听见尘儿唤她,她竟然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便痛苦的皱起眉头来。

    尘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指着那个将人带过去的太监的鼻子叫道,“你做的?你怎么不干脆杀了她?”

    那太监闻言阴森的笑了笑,“为主子办事么!放心,很快就轮到你了,高将军正要奴才请你过去呢!”

    尘儿扭过头去看媚儿,媚儿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说话了,睁着眼望着她,只是脸扭曲的有些厉害,嘴巴一张一合的,尘儿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俯下身子,那两个太监将人往地上随意的一放,尘儿便跟着俯身下去,只听见媚儿道,“我好疼,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尘儿?”

    尘儿一愣,那太监叫道,“还不赶紧请尘儿过去!高将军还等着呢!”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九章

    高力士坐在王府的客厅上位,身边那个太监谨慎的站着,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气氛沉闷而压抑,已经询问了府里十多个人,半点儿进展也没有,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却是依旧让高力士忍不住失望。

    这座王府的年代并不久远,却是因为疏于修葺,整个建筑看起来陈旧不堪,那窗户上积满了灰尘,特别是雕花的格子之间,让阳光照耀进来的时候可以看见光线下灰尘凌乱的飞舞,而那光芒照进房间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驱除了一切的昏暗。

    客厅中的摆设并不多,有些陈旧的似是不堪重负,随时都会倒下来,有些却是簇新的,像是才搬进家中,红木桌子上摆放的那个茶杯,是最近皇上才赏赐的,里面的贡茶也是最近随着这茶杯一并送进王府的,除了这些,高力士还记得应该有一些衣料、金银。

    皇帝几乎每个月都有丰厚的赏赐与这座王府,这座王府该看起来富丽堂皇才是,可是这会儿瞧起来竟然比不上一些朝廷大员的家,东西不是极新便是极为陈旧,新的是这些小件,旧的便是客厅中的大件了,其实这客厅中陈旧的东西也是除非必要便没有多余的半件,简洁的让人侧目。

    高力士却是深深的知道,那些多余的,本来从皇宫里搬出来的贡品,如今肯定是不知道呆在哪户人家家里,要么就是在哪家当铺成了死当。

    每年从王府流入当铺的东西与从宫中流入王府的东西呈现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正是这样的一种平衡状态,让皇帝更加丰厚的赏赐。

    其实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如今所有的王爷,包括当今皇帝的儿子,人人皆道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便是这一位,高力士比别人更清楚皇帝的心思,自然知道这位王爷得宠的缘故,臣敬君一尺,君爱臣一丈,本来可以和和美美的一直到双方老死,只是,如今这平衡恐怕会被打破了。

    邠王府来了这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千军万马一人足矣抵,皇上如今还用着,念着的是邠王的忠心,玄武门之变还历历在目,武后太平公主韦后才逝去不久,皇帝如今好容易掌控了局面,再没有军队与诸王调配,朝中文臣再敬邠王也抵不过一只铁骑。

    如今区区一个岑子吟,却将这种压倒性的优势削弱到几乎没有的地步,皇帝没有提,高力士却是心心念着的,只不过,这人如今还要用,而且还不成气候,却没想到岑子吟竟然先一步走出这样的棋来,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是真是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是假的,欺君之罪自然该死,是真的……却是最好的结局。

    高力士不相信皇帝心中没有想过这些,只是舍不得这颗利用价值依旧在的棋子,顺带的也被这一出给折腾到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还没打算处理这个问题呢,人咋就傻了?即便要处理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软禁,发配等等,对大唐有足够的贡献,若没有异常的举动,皇帝也不会太亏待了他们。

    这一切都不重要,高力士只知道一件事,他是皇帝的奴才,只要随着皇上的心意办好差事就行了,结果是怎么样,并不重要!

    “你以为刚才那个丫头说的如何?”高力士突然问道。

    那太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随即恭敬的道,“将军,奴才以为,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绝不会告诉下面的人,她说的没错,若是有人知道,唯一可能知道的就是十五爷和那个叫尘儿的丫头。之前查到的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儿,这位三娘子性子虽然大咧咧的,无关紧要的事儿都不太在意,在有些地方却是小心到让人惊讶呢。”

    高力士闻言笑了笑,是的,岑子吟分的很清楚什么事是该做什么事是不该做的,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种说一半吊胃口的情况了,到底是怎么样的,如今还不知道。

    两个太监拉着尘儿进来,人被捆了起来,高力士见状皱了皱眉道,“怎么将人给捆起来了?赶紧解开解开!”

    高力士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笑着走过去道,“尘儿休要见怪,下面这些人办事总是这样。”

    尘儿挑挑眉,本以为自己要面对的还是一场酷刑,没想到高力士却是笑脸迎人,说起来还真让人受宠若惊,转念一想未必不是存了什么心思,高力士这样的人何必给她一个下人好脸色瞧,有媚儿的例子摆在前面呢。

    “高将军何必客气,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即便您杀鸡给猴看,也没办法拗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的嘴巴。”

    高力士闻言笑了笑,旁边两个太监将绳子给尘儿松开了,尘儿倒也不客气,伸手揉揉两只手腕,高力士道,“先坐着吧,杀鸡给猴看也要看主人是谁么?那媚儿出生低贱,我听说又是十七爷送过来的,那位不是与三娘子有些间隙么?对她用些刑也是迫于无奈,你不觉得岑家同过来的那些管事丫头都是知道根底的,唯独她的来历不清不楚么?”

    尘儿闻言心中有些许不舒服,抬起头道,“高将军这是怀疑三娘子的识人之明?三娘子对她有救命之恩!”

    高力士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之前还有没有谁对她有更大的恩情?谁又知道她是不是贪生怕死,贪慕虚荣之辈?我说过,此人来历不明!”

    尘儿闻言冷笑,“高将军还说过要将我们通通杀了,好看看三娘子是不是装的!何不尽早动手?”

    高力士闻言一滞,随即厉色道,“我本是请你来帮忙查探到底是谁害了三娘子,当时在院子里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不想你跟在三娘子身边这么久竟然还这么糊涂!倒是我高看你了!”顿了顿叫道,“来人,送尘儿回三娘子身边去!”

    尘儿被人架起来,连忙叫道,“高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力士道,“王府上下,如今可疑的人我都派了人接近,可这位媚儿姑娘我却是没办法,唯有请你帮忙了,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掏出点儿话来!九姨娘那边听说人不见了!”

    尘儿吓了一跳,低呼道,“九姨娘不见了?”

    高力士点点头,尘儿皱着眉头道,“才送过去不久,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人回来报的,也就这两日没人管这事儿,难道……”说道这里又觉得不对,“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高力士道,“就是这半个月,我派人去查的时候便人去楼空,守着院子的管家本来想来禀报,谁知道三娘子又出了事,根本没人理会他。”

    尘儿闷着半晌不吭声,眼中露出浓浓的恨意,咬紧了牙关道,“我果然没有怨错人!真是她做的!”

    高力士不语,摆摆手,那几个太监便将人送了下去,旁边一直站在一边的太监低笑道,“高将军英明,果然上钩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到底能从对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高力士淡淡的笑道,“一个拼命想活下去,拼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却是在我们口中证实了岑子吟是在撒谎,她是被遗弃的一个,这丫头不是认命的人呐!另一个却是以为对方才是陷害岑子吟的真凶,若真是这样的,她会怎么对待前一个呢?若是她知道些什么,必然知道前一个是冤枉的,反应该大大的不一样。”

    那太监道,“若非第一个彻底的绝望,便是第二个于心不忍,两个十多岁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丫头罢了,怎么逃得过高将军的掌心?即便这次逃过了,两人之间的心结,呵呵……女人家就是这般的小气,恐怕一辈子就解不开了,日后必然能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高力士淡淡的嗯了一声道,“仔细的听着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那媚儿才来岑家不久,岑子吟必然不会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事情,而尘儿在岑子吟身边整日的侍候,想瞒过她却是不容易,不过这些都要慢慢的来瞧,她只要心中有怀疑,对媚儿的态度必然会有些蛛丝马迹可查。她们的对话必须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若有了进展再来与我报一声。去吧……”又吩咐另外一个太监道,“去请十五爷过来,就说我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那太监道,“还要传唤其他的人进来么?”院子里还关着那么多人,这到底是王府,这么一折腾,上上下下都无法运转起来了,其实这件事与其他的人也许根本没什么关系,可谁也不敢放过不查,这么拖着却也不是办法。

    高力士想了想道,“你带几个人过去问吧,这些人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与什么人有接触,时间,地点,说过什么话,都要详尽的记录下来,记录下来以后再做整理,看其中有没有有疑点的地方,再来报我。”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高力士这么一说,那太监唯有苦着脸退了下去,这么大的工作量,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折腾不过来了,莫非这些人就打算在王府住下了?那这王府上下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该怎么办?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十章

    长安城的城门依旧,只是添了些风霜,就如同他一般,虽然只是经历了短短的一年时间,人黑了不少,看起来像是瘦弱了,实际上却是越发的意气风发。

    那男子一骑骏马,满身的风尘仆仆,仰望长安城的城墙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向往,两年了呀!不知道他的女儿如今是什么模样了,两年前他走的时候两袖清风,抛开了身边值得不值得的,毅然去向西域,为的便是与自己的家人创造出更好的生活条件,两年后,他积累下了比当日唐家更多的财富,于是,他回来了。

    走的时候将唐家的一切都留给了他的二哥,他是不欠他的了,只是,他欠下了一份更大的人情,想到那个人,唐沐非满是风霜的脸流露出一丝怀念。

    算算年纪,也该是嫁为人妇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娶到那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身边的下人见到唐沐非不动,眼见着夕阳西下,城门就要关了,不由得提醒道,“五爷,咱们该进城了。”

    唐沐非点点头,拉起缰绳往城门缓缓的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杜伯,你瞧这长安城和两年前有什么不同?”

    被唤作杜伯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眯着眼瞧了一下,“城墙上的兵多了些,好像还多了几个瞭望口?”

    唐沐非道,“人也多了些,唔,为何城门检查这么严?出了什么事了么?”

    城门口足足五六十个士兵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守备着,人排起了长队,一个个的无论进出都要搜身检查,方才还以为长安城这是越发的繁华,该是又遇上什么大的节日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靠近了才发现并非如此,这会儿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儿正被几个兵丁围着,那模样已是恼的急了,满脸通红的叫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不过出城回娘家罢了,为何连包袱都要搜?”

    其中一个兵笑嘻嘻的道,“不光包袱要搜,便是身上也要搜的!”

    众士兵闻言轰然大笑,旁边进出城门的百姓纷纷露出义愤填膺的神色,唐沐非皱了皱眉,那小媳妇儿闻言几乎要哭了出来,身边的一个男子像是她丈夫的模样,涨红着脸喝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可是李大人府上的人!”

    那士兵笑道,“你们没听说过么?管你是李大人还是张大人,高将军吩咐过便是从宫里出来的,经咱们这儿过也要给我们搜上一搜。”说着摆摆手道,“来来,带她到一边搜身去!”

    众人见状虽然满脸的愤怒,却是一脸敢怒不敢言的神情,那小媳妇儿被人拖着离开,她男人便追了过去,只听见一阵阵尖叫声,还有些拳脚声,唐沐非唯有摇摇头。前方一个老者叹息了一声,想是知道些什么,唐沐非连忙压低声音问道,“老伯,为何长安城如今搜查的这般严格了?是出了什么事了么?这些兵真的连皇宫里的人也要搜?”

    那老者瞧见唐沐非打扮的虽然朴素,又是一身风尘,那样子却该是哪个贵人府上管事的样子,人说话也客气,因此低声道,“你有所不知,如今高力士派了人将四门都守了,这都连续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反正进进出出都要搜一次身,却是没人知道在搜什么。他如今圣眷正浓,嚣张的没边,也不瞧瞧王家的下场!”

    顿了顿才发觉自己话多了,补充道,“我听人说是宫里丢了什么东西,怕人带出城了。”

    旁边一个干瘦的青年闻言瘪了瘪嘴道,“谁说是宫里丢东西了?听说是邠王府上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就让这帮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怕长安城显贵如云,真个得罪了个惹不起的人物,只怕是脑袋不够砍的。”

    那老者见对方虽然反驳他,却也是瞧不惯这些兵丁的做为,片刻间便有同为知己的想法,他的消息也是道听途说,小市民么,什么消息不是听的,只好奇到底哪种可能性比较大,问道,“邠王府里有什么东西能丢的?”

    这话是正理,谁都知道邠王府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要不是皇帝时常的接济,怕是早就有人出来讨饭了。那青年翻翻白眼道,“邠王府里没什么东西?那位岑家的三娘子不是个宝贝疙瘩?若非如此,高将军会带了人封了邠王府?”

    “三娘子?”唐沐非闻言惊道,那青年笑道,“你也听说过三娘子的大名?”

    唐沐非点点头道,“当年在苏州是旧识,我还在岑家酒馆喝过酒来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青年道,“谁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皇上一向护着这位王爷,如今高力士撒野撒到他头上了,哼,封了王府,皇上事后必绕不了他!”

    那老者却是不太赞同的道,“高力士如此受宠,未必……”

    ……

    捏着茶杯坐在客栈楼上,望着外面款款的流水夏花,唐沐非的心情有些不平静,他没有直接去岑家,也没有贸贸然的跑到王府上去寻岑子吟,如今的消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可能这样?

    岑子吟竟然——傻了?

    一阵脚步声上楼来,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杜伯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急急的道,“打听到了,五爷,方大娘带了府中女眷还有岑家二房的儿子南下了,连带珍娘也一同去了,如今岑府只有两位少爷在,三娘子的确是嫁入了王府。”

    唐沐非闻言松了一口气,问道,“三娘子又是怎么回事?”

    “听说五爷西行以后,三娘子在长安城的名声鹊起,如今大唐学子按道理讲都要唤她一声师父,后来邠王不知怎的瞧上了她,便上门去提亲,孝期一满,便嫁入了王府,到如今不过三个月光景。”

    “三娘子如今甚是被高力士所看重,把高力士府上给炸了一个大坑,高力士也拿她没辙,想是掌握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半个月前三娘子突然痴痴傻傻的,高力士急了,便封了长安城搜查,誓要找出幕后的凶手来。王府也是因为三娘子和府里的人不对付才封了的,好些日子没见人进出了。”

    唐沐非点了点头,本来雀跃的心情沉重起来,闭目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查了多久了?”

    “半个月有余。”

    “可有结果?”

    杜伯摇摇头,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唐沐非耳边低声道,“我听一个商户说,高力士是怀疑三娘子装傻才封了王府的。否则依照如今的情形,不该半个月还没查出蛛丝马迹。那商户专供长安各个府邸内眷的一些衣料首饰。”

    唐沐非眼光一闪,抬起头问道,“他还说了什么?为何三娘子要装傻?如何装来瞒过所有的人?”

    杜伯道,“在一个多月之前,三娘子拿着那将高力士府上炸出一个坑的东西去端了个水寨,夷平了半座山,之前岑氏族人谋了三娘子的一个作坊,害死了二房夫妻两个,三娘子本意让京兆尹的帮忙让岑氏族人交出杀人凶手,不想,背后高力士使了手脚,害的岑氏族人差点儿灭族,三娘子只得去高府寻高力士说话,而二十天之前,三娘子送走了方大娘一行人,据说这期间她曾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了许久,交了些什么东西给高力士,交上去之后便傻了。”

    唐沐非闻言皱眉道,“若是真傻,她也许还能保住性命,若是假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今瞧来破绽百出,难怪高力士要如此了,不过,高力士在城内城外的这么一番动作却是让唐沐非看不懂的,既然怀疑了,又何必还要搜索城里?他自然不知道岑子吟之前神神鬼鬼的给高力士打的预防针,只是觉得事情不可为,而又不知道岑子吟到底有什么打算,不过,不论如何,他始终能感受到岑子吟陷于危险之中,继续下去恐怕事情就越发的艰难了。

    杜伯道,“我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过依照之前三娘子做的那些东西,也未必不是为人所害!”

    唐沐非闻言挑眉,“哦?”

    杜伯细细的将岑子吟这两年间做的事说了一遍,唐沐非瞪着眼睛听着,听到最后不由得摇头叹息,“我不该走的……”

    杜伯瞧了一眼唐沐非,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唐沐非想了想道,“说来也并非不可能是别人陷害,只是……”

    “那我们如今还要不要去岑家打听珍娘的下落?”

    唐沐非摇摇头,岑家如今风口浪尖上,谁沾染上了恐怕都不轻松。细细的想了想,唐沐非道,“还是先去寻杜大哥吧。”

    当日他离开,便为岑子吟引荐了富甲天下的杜家,没想到两方竟然没能走到一起,如今的局面……

    ……

    阴暗的房间,入了夜以后温度格外的冷,尘儿被送回来以后便一直守在媚儿的身边,两人没能说上一句话,因为媚儿已经昏迷了,这会儿的体温更是高的吓人。

    看着昏迷不醒的媚儿,尘儿抿着嘴,她本以为能从迷迷糊糊的媚儿口中掏出什么东西来的,不想,媚儿除了呻吟几声以外便没有说过半句其他的话。

    九姨娘他们已经跑了,尘儿也不太相信媚儿能知道那么多,她私下里很希望媚儿就这么被病痛折磨着,就这么死掉算了。

    媚儿卷曲着身子,低叫道,“好冷……”

    外面两个穿着铁甲的人,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清冷的月光映照进来的影子落在地上,看起来越发的渗人,尘儿不由得靠近了媚儿一些,鼻尖钻入一股血腥的味道,手不经意的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擦过,赶紧到烫人的温度。

    这种温度,结局不是死,就是变成傻子了!

    尘儿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心中怨恨,却是觉得不该,就这么为了这个女人不明不白的吃了一顿苦头,却是找不到幕后真凶了么?若是高力士肯定,为何还要全院子的人与她作伴?

    再细细的想高力士的话,真是漏洞百出,尘儿眯起眼,突然伸手抓住媚儿的手,也不管她手上的伤口,低喝道,“你为什么要害三娘子?”

    媚儿尖叫着似是醒了,迷蒙着眼,也不知道看清眼前的人没有,只是叫道,“疼!疼!我没有……”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十一章

    尘儿一惊,要是这种情况下媚儿还能骗人,打死她也不会相信,顾不得其他冲着门口那两个侍卫道,“我要见高将军!”

    门口两人根本不理会她,尘儿见状跑到门边冲着一人道,“我说我要见高将军,你去替我禀报一下!”

    那侍卫道,“高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也不瞧瞧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尘儿闻言便有些急了,到底还没失了分寸,怒道,“高将军还想问她一些东西,人死了你负责?”

    果然,那侍卫闻言愣了愣,随即道,“上面可没吩咐过……”

    尘儿道,“人发着高烧,你去找个能办事的问上一问也是好的,办好了不一定有你的赏,可若是她死了,上面真怪罪下来,我自是没什么责任的,你们怕是不好说话吧?”说着又从头上摘下两根簪子,她身上的首饰都不差的,门口两人一人给了一根,那两个侍卫见到手的是真金白银,想了想,对视一眼,说话的那个道,“罢了,我便冒着被骂的风险去与你通报一声,成与不成都怨不得咱们。”

    尘儿闻言松了一口气,施礼道,“只要两位通报了,上面的人应了话,自然没你们什么责任。”说着扭过头去瞧了媚儿一眼,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细细的想着前后的事儿。

    媚儿依旧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有脚步声回来,随即便是几个太监帮忙抬着媚儿回了小院的房间,这边前脚进门,后脚便有大夫过来,诊了脉开了药,尘儿与她煎了再服侍她喝了下去,这么一番折腾毕了,天色渐渐的见亮了起来。

    媚儿的烧也退了下去,尘儿摸着媚儿的额头,细细的想着那太监走的时候的一番话,“你若是有空,可以去三娘子那边瞧瞧,只是别忘了正经事儿。”又瞧着这院子里越发多的太监侍卫,打个转身都能碰到人,别说是其他了,见媚儿安生睡的很熟,又听见前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想必李珉两个已经起床了,尘儿稍微收拾了一下脸上,便向外走了出去。

    房间里李珉正在发脾气,新来的太监虽然不是男人,可也不是女人,他总是瞧着不是味道,方喂了岑子吟一口粥,便嫌弃那太监的手脚慢了,让那汤水滴到了岑子吟身上,骂道,“就你们这般笨手笨脚的模样,怎么在宫里服侍那些贵人的?滚!滚!滚!都给爷滚出去!”

    一道尖细的嗓音低声道,“高将军吩咐了,三娘子身边离不得人。”

    李珉骂道,“你是说爷不是人么?给爷滚!”

    那太监闻声只是退到一边不语,尘儿见状连忙推门进去道,“十五爷,还是奴婢来帮您吧!”

    李珉闻声抬起头来惊讶的看了一眼,尘儿轻手轻脚的过来,从那太监手上取过手绢,替岑子吟擦了擦嘴,李珉将手上的粥往尘儿手上一塞道,“你来的正好,帮你家三娘喂些东西,这几个奴才日夜的在爷跟前转悠,赶都赶不走,就没把爷给放在眼里,爷今天还非收拾了这些个没大没小的东西不可!”

    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一把揪住方才顶嘴那个太监的衣领,便是一顿拳脚,那太监只大声求饶,尘儿微微的勾起嘴角,慢慢的喂着岑子吟喝粥,一边细细的瞧着岑子吟的脸。

    房里的几个太监都被李珉狠揍了一顿,依旧没半个敢跑出去的,李珉揍了人,火也歇了一半,瞧着几个太监鼻青脸肿的模样,舒心的往凳子上一坐,“还是用惯了的人好,尘儿,你怎么回来了?”

    尘儿低着头道,“媚儿被打的皮开肉绽,昨晚上发了一场高热,他们便将我们送回来了。”

    李珉平日里不说话,却是知道这两个丫头不太对付的,这会儿看尘儿的表情,像是两人之间又合好了一般,心中只道是女人果然难以揣测,还好岑子吟没那么麻烦。

    尘儿本以为李珉会继续闻下去,方才瞧见李珉将那几个碍眼的太监揍了一顿,她心中也是解气的,如今知道媚儿多半还是被陷害,当面她不好低头认错,在李珉面前却是想替她讨回点儿公道来。

    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三娘子可有什么反应了么?”

    李珉闻言便是一声叹息,“能有什么反应?还是这样,瞧着她如今瘦了一大圈,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休要说她,便是我瞧见这满院子的人都吃不下东西。”

    尘儿闻言瞥了那几个太监一眼,人人都瞪大了眼睛将他们盯着,避开人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凑到李珉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府里这般闹腾,世子他们就没话说了么?得了消息必然是该要回来的吧……”

    李珉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谁知道他们的。”

    说着又去喂岑子吟吃东西,尘儿凑过去帮忙,待让岑子吟将粥喝完,尘儿帮李珉去扶岑子吟,手刚碰到岑子吟身上,便被李珉一把推开道,“你去瞧着媚儿吧,三娘有我在就行了,我带她出去晒晒太阳。”

    李珉那一掌的力气不小,尘儿完全没反应过来,李珉已经抱着岑子吟走了出去,瞧着李珉如今的身子装在平日里还算合身的衣服里空荡荡的感觉,再瞧瞧岑子吟,尘儿抿了抿嘴。

    刚退出来,就听见一个小太监在叫她,“尘儿,媚儿醒了,王公公正寻你回去呢!”

    尘儿闻言应了一声,心中依旧有疑惑,跟着那小太监去寻媚儿。

    烧虽然退了,媚儿在被子里捂了一晚上却是脸色看起来红润的紧,若非手足都用白布裹了,半点儿病态的模样也没有,见尘儿进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我怎么回来了?尘儿?是你么?”那模样除了不解,还有几分喜悦,不待尘儿回答,又急急的问道,“三娘子如何了?她没事了吗?”

    尘儿闻言扯了扯嘴角,“药我还给你煨在炉子上,既然醒了先喝了药,我再去给你弄些吃食来。”

    尘儿扭身出去,媚儿则是越发的不解了,她本以为尘儿会对她没好脸色瞧的,如今瞧着虽然冷冷淡淡的,到底没了先前的厌恶,她这一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媚儿瞧着房间里的物什,又瞧了瞧门外,竟然没人看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多时,尘儿拿着个托盘回来,上面摆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还有一碗粥,随着尘儿一道进来的还有一个太监,媚儿见状瞧了自己的手足一眼,不由得失笑,她如今这模样就是起身也成问题了,怎么可能再跑出去?

    喝了药又将粥喝下去,尘儿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道,“昨天晚上你发高烧,高将军便将我们送回来了,你好生休养着,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三娘子还是老样子。”

    门外突然有个人在唤屋子里那太监,那太监闻声瞧了瞧尘儿,尘儿道,“我与她一直在一道的,你要不放心,将人叫进来说话也成!”

    那太监闻言这才退了出去,屋子里一没了人,媚儿便急急的低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拿了我们去,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把我们放了回来?莫非查出是谁做的了不成?”

    尘儿瞧着门外那太监急匆匆的跑过去,估摸着转眼就能回来,压低了声音道,“他告诉我是九姨娘让你做的。”

    媚儿闻言脸色大变,低叫道,“不是我!”

    尘儿摇摇头,“昨天晚上你就说过了。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明白,你好生养着吧。”

    媚儿咬咬下唇道,“他叫我去,威胁我说,若是我能告诉他三娘子到底为何会这样就还有一条活路,若是……我以为我没命回来的。”

    尘儿嗯了一声,瞧见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回转过来,向门外走了出去,媚儿低低的道,“谢谢你,尘儿。”

    尘儿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总是会好起来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瞧着尘儿走出去,媚儿露出复杂的神情,那太监见尘儿离开,也随着一道离开,媚儿瞪大了眼睛望着有些阴暗的房梁。

    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了丝丝阳光的气息,只是吹到身上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冷,媚儿似是觉得谁在看她,扭过头,便瞧见一张笑的极为阴森的脸。

    “你来做什么?”

    那人笑道,“她方才给你说什么了?”

    媚儿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将害怕的神色显露出来,压低声音道,“你未必也太着急了!”

    那人道,“这毕竟是王府,总是不能一直的不让人进出,早一日了解也是好事。”

    媚儿淡淡的道,“她只是告诉我,让我不要想太多,好好养着。你该是听见了的吧!”

    那人道,“她如今该是相信你了,不过,未必能保住你,其实,高将军该有其他选择的,你心里很清楚,别往死胡同里走!套出话,高将军自然会帮你炸死,带着足够活一辈子的钱远走高飞,谁还识得你?”

    媚儿嗯了一声,心中却是有些嘲讽,昨天要不是尘儿,她已经死了,对于这些人来说她的命不值钱,到时候是真死还是假死傻子都能猜到,只是,她有路可走么?她不知道……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十二章

    “媚儿怕是伤的不轻。”李珉淡淡的道。

    岑子吟靠在李珉身上,身边是温顺的黑熊,两人一狗在暖洋洋的晨光之下沐浴,和风吹过,无比的惬意。

    黑熊不时扭过头来舔舔岑子吟的手,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李珉的话,岑子吟的眼睛眨了眨,李珉也不瞧周围的情况,又道,“现在就等二十一他们那边的消息了,端午还有好些日子呢。”

    不远处两个太监探头探脑的在偷窥什么,一点儿响动便让黑熊脖子上的毛竖了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那两个太监见状又将头缩了回去。

    李珉伸手在岑子吟脖子上替她揉了揉,“若是有人,黑熊不会发觉不了的。”

    “嗯。”若有似无的声音从岑子吟鼻腔里发了出来,李珉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不由得舒了一口气道,“你整日的这样累不?咱们还要忍上大半个月呢!”

    见岑子吟不语,连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只听见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出来,“那药吃了全身麻木,真让我动我也动不了呀!”语气中略带抱怨,想也在这段时间憋坏了。

    每天也就只有在靠近黑熊的这么片刻功夫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岑子吟还真有些后悔不是装死而是装傻,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李珉闻言苦笑出来,这招是岑子吟坚持要的,何况装死哪儿有那么容易,什么吃了会假死那种药就是骗人的,像这种让人全身麻痹,反应迟钝又不会让大夫发现的药却要容易些,只是苦了装傻的人。

    不过,李珉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半个月,每日让外面送药进来也不是办法,我觉得高力士迟早能查出来的,如今又和外面联系不到,高力士又送了尘儿和媚儿回来,我总觉得事情会有变。若是一直这样,咱们恐怕坚持不了几天。”

    岑子吟淡淡的嗯了一声道,“世子他们不能一直不闻不问吧?该回来了,为了皇上的面子高力士也不会在这儿呆太久,我琢磨着三两天的就是极限,如今外面的人不说,心里肯定是有盘算的。只要人走了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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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珉摇摇头,“恐怕未必,找不到原因高力士肯定没那么容易放弃,咱们如今最好还是和外面联系一下,你瞧着尘儿和媚儿合适么?”

    岑子吟道,“合不合适都不能让她们去。如今除了咱们被盯着,她们两个身边的人也不少,媚儿尘儿都是心气高的,在高力士眼皮子下面做这种事能瞒过去么?何况,她们两个……”

    “她们怎么了?”李珉问道。

    岑子吟叹息了一声道,“这次的事咱们一个都没告诉她们,因为尘儿是个藏不住事的,媚儿么我还没瞧真切,不过也是个心气高的,会不会想岔了也不知道,反正如今她们两个还是这么瞒着的好。若是高力士真要对她们下手……”

    李珉道,“已是下手了。”

    “嗯,”岑子吟淡淡的应了一声,“所以我越发的不能肯定了。”沉默了片刻道,“如今咱们也只有行一险遭了。”

    李珉道,“什么险遭?”

    岑子吟道,“你不是说要传消息么?就让黑朵去吧!府里的情形它也该熟了。”

    李珉闻言眼睛一亮,正要笑起来,突然听见黑朵又开始呜呜的叫了起来,扭过头一瞧,发现尘儿站在远处,而她身后还跟了几个太监,不由得瘪瘪嘴,挑眉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尘儿抿着嘴笑道,“就是来瞧瞧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若是没有,奴婢便退下去了。”

    李珉不耐的挥了挥手,尘儿低着头退了出去,心中有些疑惑,方才她瞧见李珉像是与人说话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怎么,瞧周围的太监见怪不怪的,细细的想这半个多月来,每天李珉都要带着岑子吟到后院晒太阳,一开始说靠着黑熊暖和,如今的阳光一天比一天的毒辣,端午还有半个月了,即便是早上,这阳光也强了些,根本无需靠着黑熊。

    尘儿抿了抿嘴,心突然咚咚的跳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方才她领着一波太监过去,也不知道这些人瞧见了没有,李珉的那个眼神,熟悉的人都知道只有在他特别开心的时候才会露出来,而这个院子里唯一能让他露出那个笑容的人就只有岑子吟,依照岑子吟如今的情况,这样的笑容实在不应该。

    急匆匆的回到前面,尘儿直接走进媚儿的房间,这会儿媚儿依旧睁着一双大眼瞧着上面,尘儿坐在桌子旁边,有些慌乱的伸手去倒水,不小心把茶杯撞的叮的一声。

    媚儿斜着眼瞧了尘儿一眼,扯着嘴角笑道,“怎么?额头上都冒汗了,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尘儿正在喝水,闻言被狠狠的呛了一口,顾不得咳嗽,一边咳一边道,“外面热不行么?”

    媚儿与尘儿相处了一阵,她这样的女子最擅长的莫过于察言观色,何况尘儿本就不是个藏的住事儿的,挑挑眉笑,“热的话你会被我吓成这样?可是瞧见什么事儿了?你瞒不住我的。”

    尘儿自然是不肯承认,只是到底心理素质不太过硬,被人拆穿后脸色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似的,媚儿眼光闪了闪,听见尘儿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随便你了!”

    说完又端起茶杯气呼呼的喝着,一边偷偷的拿余光偷看媚儿,媚儿勾了勾嘴角,“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着急做什么?”尘儿咬着下唇又要说什么,媚儿冲着外面站着的人撅撅嘴,笑道,“尘儿,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说着又向尘儿眨眨眼,“我瞧见你将脸晒的红彤彤的,也想出去走走了,好姐姐你就不能瞧在我是病人的份儿上,让着我一些么?”

    瞧见外面的几个太监,尘儿知道自己反应过火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办,当隐隐约约的猜测到一些东西以后,她反而手足无措了,瞧着自己两个主子这么被困在这里,她想帮忙又不知道该从何帮起,眼前这媚儿一直都被她误会,如今被送回来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所有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只让她觉得一团乱,越发的心浮气躁,只是知道多说多错,闷着不说话坐在桌子旁边一直喝茶。

    她是个腹中藏不住事的人,又担心着主子的安危,主子瞒着她们倒也是好事,可是,她如今知道了就没办法像之前那么淡定,想找人商量身边却是一直有外人瞧着,喝了两口茶又坐不住了,恨不得将眼前那些太监一个个的都关在外面。

    起身走了出去,她在这房里憋不住,特别是媚儿那若有所思的眼光,媚儿都能看出端倪,不知道别人会不会?

    不!媚儿都是瞎猜的,这丫头一定是心理还不平,所以还是拿话刺激她,却不知道这次是猜对了。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想想,尘儿起身往外走去,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四周都是人,还不如在房间里来的好,可房间里却是有个碎嘴的丫头,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任由身后还跟着一串太监,不知觉间又走到了主卧房外面,李珉从房间里走出来,唤了在一边领着两只小狗玩耍的黑朵过去,将一些点心与黑朵吃了,一边喂,一边抚摸它身上光滑的皮毛,手上什么东西露出一角,塞进了黑朵脖子上的项圈里面。

    尘儿惊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发出啊的一声,扭过头去瞧身边的几个太监,只看见人人都沉着脸瞧着她,尘儿的脸刹那间便又红了起来。

    李珉闻声抬起头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行人,皱着眉问道,“在那边傻站着做什么?”

    尘儿摆摆手道,“没……没什么……”

    李珉将黑朵放开,要赶它去玩,尘儿又啊了一声,不知道身后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瞧见方才的情形,她有一种做了坏事生怕被抓到的感觉,何况李珉刚才的动作她都瞧见了,周围那么多双眼睛。

    李珉的心也开始打鼓起来,这会儿黑朵已经跑开了,直起身子眯着眼盯着尘儿,“没什么就别站在这里了!带着一串太监逛园子很威风么?黑朵黑熊都没人照顾,既然回来了就去干活!”说着便转身要回房去。

    其中一个太监见状突然道,“十五爷,那两只狗不妨交给奴才们照顾吧!说来也是奴才们的失职,竟然让十五爷亲自侍候这两个畜生。”

    李珉的呼吸一顿,尘儿叫道,“不行!”众人瞪着她,尘儿道,“那两只狗都凶性难调,我是怕它们伤了几位公公,还是我来吧。”

    尘儿何尝对这些太监如此客气过,那太监闻言笑道,“不过两条畜生罢了,交给奴才们就好,你便安心的照顾好媚儿姑娘吧。”

    说罢便与两个太监使了眼色,两人便去追赶那黑朵,尘儿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想要去追,李珉见状喝道,“天生奴才命么?既然不用你动手,你就好生回去呆着,四处瞎走干什么?”

    一甩衣袖,进了房门。

    尘儿愣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这并非她想的,只是,只是——运气不太好吧?如今该怎么办?尘儿直勾勾的瞧着那两个太监,两人离黑朵的距离已不远了。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十三章

    “这疯狗!就该拖来宰了!”一个太监骂骂咧咧的拖着血淋淋的手被另外两个太监扶着往外走去。

    身边一个太监劝道,“你这还算好的了,你才来是不知道,外面这条狗还不算什么,里面那条你看见了么?把二十八爷屁股都咬掉了半边,老王爷不管,王妃当没瞧见,他亲娘还巴结着呢,咱们又算什么东西?只有少去碰那东西,他们爱自己喂就让他们自己喂去,反正那狗也不会要咱们给的吃食,饿死了也该!”

    想到那位二十八爷如今还没好利索,再瞧瞧手上只有几个血洞,那太监稍微平衡了点儿,又道,“你瞧那尘儿,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十五爷连人都不理,偏生宠那狗,每日都自己亲自喂食,咱们之前只瞧着人,倒是没注意到畜生,我琢磨着是不是还是跟上面报一声。”

    旁边那太监笑道,“你这是还记恨着那畜生吧?行,呆会儿包扎了你自去上报,挨了一口,咱们也不跟你抢功了。”另一个太监闻言也笑了起来。

    李珉回到房间,在岑子吟身边略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摔东西,这会儿再将岑子吟抱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只有想办法撵了房里的太监,好在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李珉的坏脾气,见他摔东西赶人,便退到房门口看得见夫妻两人的地方,李珉也知道要让他们完全消失不太可能,也不强求,拉着岑子吟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音略微有些低,让外面的人听不真切。

    李珉低声道,“尘儿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方才我在黑朵项圈里藏东西被她瞧见了,满脸的怕人不知道似的,好在黑朵轻易不让人近身,咬了那太监一口,事情必然会败露了,咱们再这么继续下去可不成,这会儿就得想法子脱身。”

    岑子吟的眼睛眨了眨,李珉见状将她的头转来背对着门口那些太监,这才听见低低的声音,“还没准备好!”

    李珉道,“赌一把,没时间了,要让高力士发现,以后肯定更没机会,日后与外面想接触也没办法,现在还好,到时候若是被带到不为人知的地方,谁能再救我们出去?”

    “那该怎么办?”岑子吟问道。

    李珉道,“不能等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外面风声那么紧,我们怎么出城?出不了城都是白搭。”岑子吟道。

    李珉道,“出了府再想这些,唯一担心的是我们走了大郎二郎他们该怎么办。”

    岑子吟咬牙道,“抓不到我,高力士未必敢动他们!”

    李珉道,“那就行!”说着就要抱起岑子吟,岑子吟低叫道,“不要!你听我说!”

    李珉顿了顿,岑子吟低低的道,“你将我留在府里,你自己出去,这里的情形再也没有比你更熟悉的,也许那些人还没有发现,即便他们发现了,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咱们出去了才好办。”

    李珉道,“没我护着你,尘儿办事……”

    岑子吟吸了一口气道,“叫媚儿过来!”

    “媚儿?”李珉微讶,岑子吟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媚儿办事比尘儿沉稳,何况,本就是瞒不住人的事,叫尘儿还不如媚儿来的妥当!”

    “可她还伤着呢!”

    岑子吟眯眯眼,“那就两个一道过来,你领着黑熊出去,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就好办了!”

    二十一和他媳妇两个都是知道此事的,黑朵去传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去寻他们,李珉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去!”顿了顿又道,“若是我将人全部引开了,你就走!”

    岑子吟想了想,淡淡的嗯了一声。

    李珉笑了笑扭过头唤门口的太监,将人叫过来吩咐道,“把那两个丫头带过来,爷有话要吩咐她们。”

    那太监刚一愣,李珉便骂道,“怎么?我要见见两个丫头都不行了?是不是还要爷亲自去走一趟?”一边说一边又抓起身边一张凳子就要扔过去,吓的那太监忙不迭的道,“奴才这就去,十五爷休恼!”

    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尘儿和媚儿带过来了,媚儿还是让人用卧榻给抬过来的,李珉见状起身道,“你们两个在这屋里呆着好生侍候你们家娘子,旁人一律不得靠近,也不得让她吃别人给的东西!”一边说一边扫视屋内,尘儿有些不解,只是之前犯下的错误还让她忐忑不安,不敢搭话,媚儿闻言笑道,“十五爷尽管放心,只要奴婢两人性命还在,旁人伤不到三娘子半分。”

    这会儿李珉也顾不得其他了,点点头扭身往门外走去,尘儿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看了看一脸了然的媚儿,随即就听见几个太监的阻拦声,没多久就瞧见李珉牵着黑熊从后面走了出来,黑熊狂躁的呜呜着,一人一狗身边远远的跟着一群太监和侍卫。

    尘儿啊了一声,屋子里的几个太监见状全慌了,也顾不得岑子吟几个纷纷的冲了出去,有侍卫在叫道,“十五爷,您不能出去!”

    李珉根本不理会他,直直的往大门走去,旁边的太监急的直跺脚,有害怕的,有着急的,还有人叫道,“快将他拦下来啊!”

    那侍卫道,“你怎么不去?”

    黑熊白森森的獠牙露在外面,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一想到那个如今还不利索,往后几十年也会继续不利索下去的二十八郎,所有的人都没什么勇气靠近。

    那雄健的体魄就有两三个壮汉一般,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样的凶禽两三个壮汉也许根本就拿不下来,即便拿下来了也指不定要死伤多少。

    所以,即便这会儿院子里有足足二三十个侍卫,却是没一个敢轻易上前的,特别是知道这狗还是眼前这位十五爷的命根子的时候。

    其中一个侍卫道,“去通知高将军!”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的恍然大悟,纷纷往大门冲过去叫道,“我去,我去!”

    留下来是要担责任的,自然是能溜多快溜多快,余下恨爹娘腿没给他们生的够长的只能远远的瞧着李珉离大门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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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子吟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去看李珉了,连尘儿都巴巴的望着窗外,倒是媚儿白着一张脸带着淡淡笑容的看着她,不由得扯出一丝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媚儿眼珠子一转,瞧了还被外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尘儿一眼,可惜她挪不动身子,只得叫道,“尘儿……尘儿……”唤了三四声尘儿才听见。

    扭过头不耐烦的道,“叫我做什么?十五爷他……”

    媚儿道,“你过来。”

    尘儿想说什么,可一看见媚儿沉静的眼睛就说不出来了,不知道为何依了她的话走了过来,媚儿低低的道,“你听我说,不要慌,现在帮我挪到三娘子身边去。”

    尘儿惊道,“你要做什么?”不由得看了岑子吟一眼,岑子吟脸上正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她,尘儿差点儿就叫了出来,扭过头去看外面,还好外面没人,媚儿道,“快点儿,把我挪过去,然后你站在门口看着外面。”

    尘儿不知道为何要听媚儿的话,不过这会儿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岑子吟也是一脸的赞同,而媚儿满脸的笃定。

    将人扶过去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尘儿又回到窗户旁边瞧着,媚儿低低的问道,“不知道三娘子要奴婢做什么?”

    岑子吟道,“我现在全身麻木根本就动不了!其实,之前就一直是这样,我不知道是谁对我下的手,本来大夫已经查出了端倪,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可我想找到幕后的人,曾以为是你,如今瞧着也不是了,没想到高力士竟然与那人是一伙的,如今我必须离开这里,你等会儿让尘儿出去在黑熊的窝里面找找,里面有个黑色的带子,里面装了解药,让她帮我拿过来我吃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媚儿瞧了瞧外面,“这会儿走?”

    岑子吟点点头,“让那些人通知了高力士,高力士再将人拦回来了就来不及了。”外面乱成一团,片刻功夫没人能注意到她们,媚儿想了想道,“奴婢倒是有个主意!这会儿就这么出去也走不了多远,若让人发现三娘子不见了,必然来追,根本就跑不掉,若是三娘子信得过奴婢,奴婢倒是有个法子!”

    岑子吟挑挑眉,媚儿道,“不如由奴婢穿着三娘子的衣服逃出去,三娘子就在这院子里藏起来,黑熊那个窝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若是奴婢能逃出去自然好,逃不掉被抓了奴婢也有脱身之法,只要他们找不到三娘子,必然会在城内大肆搜查,府里反倒是轻松了。”

    岑子吟闻言笑道,“这样也好,不过,你现在能走的动么?”

    媚儿咬咬牙,试着自己站起来,不过轻轻一动,便疼的满头大汗,她身上虽然都是皮肉伤,却是皆在手足关键部位,又失了不少的血,疼痛难耐,尘儿扭过头就瞧着这情形,媚儿低叫道,“去取件三娘子的外衫与我!”

    方才的话尘儿也是听清了的,匆匆的走到岑子吟的衣箱旁边,随意取了件衣服与媚儿披上,又趁着外面的人不留意,扶着媚儿饶过众人的视线往后面走去,黑熊的窝本就在侧门旁边,尘儿将那侧门打开送了媚儿出去,又返回到黑熊的窝旁边,伸手进去摸了一通,却是什么也没找到。

    心中一惊,又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声音,连忙往前方跑去,冲到前面,一个迎面而来的太监见到她,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尘儿一把推开那太监,飞快的冲向主卧房,推开那房门一瞧,里面空荡荡的一片,哪儿还有岑子吟的人影?

    “三娘子呢?”外面一道威严的男声问道。

    尘儿扭过头就瞧见十多个侍卫拥着高力士大步的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张纸,却是不见李珉回来,高力士身边的太监正是那个被狗咬伤的。

    尘儿呼吸一紧,眼光在屋子里一转,前面有人,后面她才去过,岑子吟这是去了哪里?

    方才被尘儿推开的那太监冲进门来一看,便尖叫起来,“三娘子不见了!”

    “什么?”高力士闻言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眯着眼瞧着那太监,“这么多人看守一个人也能让她给跑了?”

    那太监闻言指着尘儿叫道,“我看见她方才从后面出来!”

    尘儿摇摇头道,“不!我不知道!三娘子方才还在这里坐的好好的!”

    那太监道,“还有个丫头呢?”

    尘儿低叫道,“她跑了!”

    “跑了?跑哪儿去了?”

    尘儿只觉得一团混乱,瞧着高力士也可疑,瞧着周围这些太监侍卫也可疑,摇着头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方才三娘子还在这屋子里好好的,我不过出去片刻功夫便不见人了,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三娘子根本就不能动,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不见了?难怪十五爷片刻也不敢离开,便是你们把人给带走了是不是?”

    那太监还想辩驳,高力士喝道,“人不见了,自然拿你们问罪,把这丫头给拿下,若是找不回人来,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掉!”

    说着扭身出去,冲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这院子里里外外都给我找一遍,把邠王十五子也拿过来,侧门那边派一队人去追,将这周围十里都加派人手挨家挨户的搜查,必要将三娘子给找出来不可!”

    话声刚落,就听见外面一个太监尖叫着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十五爷领着那畜生冲出去了……”

    高力士闻言勃然大怒,右手死死的抓住腰间的佩剑,大步往外面走出去,“还不赶紧去追!愣在这儿做什么?”

    “那这院子……”一个太监诺诺道,高力士道,“你们十个留下,余下的人都跟我来!”只要抓住了李珉,岑子吟就跑不掉!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十四章

    岑子吟此刻还没缓过神来,柜子的缝隙处传来丝丝清凉的空气之余还有一个太监的吆喝声,“你们两个到后面瞧瞧,你们三个去看看下人房,你们几个去院子里搜查,务必仔细一些,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这声音很是熟悉,就在方才,那太监突然跑到她跟前来对她说的话吓了她一跳,甚至在她还没反应的时候就将她扔进了这个箱子——就在她的房间里。

    为防是高力士派来的人,岑子吟由始至终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过半句话,这点儿镇定功夫还是有的,当她藏到这里面以后,心却是有些不定。

    那太监这会儿将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慢吞吞的走到箱子旁边压低声音道,“三娘子休要着急,奴才这就送您出去。”

    岑子吟只听见这话,随即就感觉到有人将箱子打开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中年男子将她抱了起来,那个一开始对她说话的太监则是负责望风,两人蹑手蹑脚的向后门走去。

    后门此刻停放着一辆马车,马车上那个车夫压低了斗笠看不清容貌,那中年男子将她放到车上,随即便往后一退,冲着那望风的太监点了点头,这边马车轻动,却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马蹄和车辕上都包扎了布条。

    一道男声从密不透风的马车角落里发出来,岑子吟这才发现车上竟然还有一个人,“三娘子,你……”

    唐沐非的声音响起来,岑子吟惊讶的啊了一声,低声问道,“可是唐五叔?你回来了?”

    唐沐非本以为岑子吟真痴了,听她还认得自己惊了一跳,随即叹道,“果然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岑子吟道,“说来话长,这会儿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吧,要是高力士想明白其中的不对劲……”

    唐沐非笑笑道,“不着急,方才出来那个侍女我让人接走了,必然能引开追兵的注意力,这边我听说世子也回府了,高力士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

    听见唐沐非略带笑意的声音,岑子吟的心略微沉静了些,想了想突然道,“唐五叔是怎么让那太监肯帮你忙的?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

    唐沐非闻言唯有叹息,不论从哪个角度讲,岑子吟在他离开后所干的事儿都充满了年轻人的意气用事,不过年轻人就是这样,需要吃些苦头才知道如何处世,若都是老成无比那才是奇怪了。不得不感慨的是岑子吟的好运道,自然也是因为她有一技傍身才会有那样的运道,做事每每留了一手,说是鲁莽却不尽然。

    淡淡的将这两日的经历娓娓道来,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说服杜家人帮忙罢了,杜家之所以能富甲天下,靠的不过是独有的人脉,靠金钱维系起来的人脉,收买几个人都不在话下,何况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而说服这样的商人,唐沐非是最擅长的,商人逐利是其根本,岑子吟身上有最大的商机,他能看见,杜家人自然也能看见,暴利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杜家人自然乐意铤而走险,至于什么人情都是狗屁。

    车缓缓的行进着,岑子吟听着唐沐非淡淡的话语,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指责,岑子吟却是听出了些许其他的意思,摸摸鼻子道,“唐五叔,其实,我也是不得已的。”

    唐沐非嗯了一声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岑子吟道,“跟唐五叔的合作,说来是我年少不经事,也亏的唐五叔重义轻利,我岑家才能有今日,对杜家这样的人家,我很难相信……”

    唐沐非闻言却是笑了,岑子吟这是在跟他解释,他也曾想过许多次,后来才想明白了,岑子吟跟他合作虽然没怎么吃亏,总是能吃一堑长一智的,说起来除了那个能将石头炸出个窟窿的东西以及那个能在天上飞的东西以外,都是利益所驱,岑子吟的防备再正常不过,跟皇家合作皇家人只当是些小玩意儿,未必能看入眼,若是其他的人就未必了。

    真个说来要怪也只能怪岑家出生低微,跟谁合作都是吃亏的命,偏偏又生在长安城这个地方,自己折腾又人人都眼红。

    她胸怀万千,偏偏没有什么经营的头脑,加上家族拖累,还真没办法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只能拼命的从肚子里往外掏东西,掏来掏去的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若是家中人能齐心,又怎么会有今天?

    一想到这个,唐沐非便不由得摇摇头,要齐心,要和睦,嘴上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这世间的事总是如此,想他们兄弟两人当年感情何等的好,到如今不也走到末路了么?

    岑子吟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微光中观察着唐沐非的反应,只见唐沐非一会微笑,一会儿摇头,只觉得唐沐非这是生自己的气了,为何生气却是想不明白,她也有她的为难之处,唐沐非虽然救了她,也不该这般对她才是,有些负气的道,“唐五叔这是在怪我么?你的酒还在我家的庄子上放着,你的女儿也随着我娘一道下了广州……”

    唐沐非闻言瞪了岑子吟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脾气还是没变?都为人妻了,还是这样。我不过想起些事儿罢了,你不必想那么多。”唐沐非这语气是真将岑子吟当做自家的侄女儿了,虽是责备,岑子吟却是听的眉开眼笑,如今极少有人这般的对她说话,方大娘偶尔如此却都不在道理上,倒是唐沐非的话中听些,唐沐非瞧见岑子吟的表情,只是觉得不解为何自己说岑子吟,她反倒是开心,只得转移话题道,“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

    马车渐渐的慢了下来,那车夫跳下车来,将马蹄上的布条解开,又放了车辕上的布条,这才重新赶着车往前走。

    岑子吟瞧了瞧外面,穿过这条巷子就到比较热闹的正街了,后方依旧不见追兵,这才道,“先出城,这长安城我是不乐意呆下去了,那高力士整天的要我变着花样儿哄皇上开心,你说我要真答应了这么做不就成了祸害大唐的元凶了么?”

    唐沐非闻言淡淡的看了岑子吟一眼,像是将她心中的想法看穿了似的,只是道,“你既然决定了那便如此吧,不过要出城怕是还要等两天。”

    岑子吟只觉得唐沐非其实是知道的,毕竟这人貌似能看懂简体字,自然,她这会儿不会以为能看懂简体字的人是妖孽了,草书可比简体字还要简洁都有人能看懂呢,她那字比起草书来虽然不见其美只见其潦草,有人识得也是正常的。

    不过,此人什么都不说却是甚合她的心意,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问题。

    马车很快就到了一座陌生的院落,岑子吟识趣的不去问这院子是何人的,只低着头戴上帽子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随着唐沐非走了进去,刚走进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快马疾驰而来,高声叫道,“五爷!”

    两人略微顿了顿,停下来,那马背上的管家翻身下马三两步跨上台阶走到唐沐非身边低声道,“那丫头被人抓回去了!”

    ……

    阴森森的大牢内,案前坐着的是一脸阴森的高力士,而案下趴着一个全身上下鲜血淋漓的女子。

    一个侍卫上前在女子的鼻尖试了试,抬起头道,“报将军,昏过去了。”

    “浇醒!”冰冷的言辞从高力士口中吐出,显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他虽然将王府继续看了下来,却也不敢再动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还好运气还算不错,在路上抓到了这个倒霉的丫头,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查岑子吟的下落。

    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高力士的脸便越发的阴沉,一个侍卫拿水泼到地上那个女人身上,女人哆嗦了一下,那是疼的痉挛的表现,好歹,她还是醒了过来。

    媚儿睁开眼,方才一阵黑暗,让她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本以为自己的运气足够的好,一出门就遇上一个人说是岑子吟的旧识,随即她跟着那人离开,在自以为逃出生天之际,竟然被突然冒出来的一队侍卫给抓了个正着,前后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功夫,她便从希望到希望破灭。

    “岑子吟到底到哪里去了?”看见她醒来,一边的侍卫迫不及待的问道。

    媚儿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任谁也承受不了刚才那样的痛苦,她想尖叫,只是没有力气,断断续续的低声道,“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三娘子被人陷害,动弹不得,她以为是你做的所以装傻,又让我替她逃跑,至于我逃出去以后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还嘴硬!”那侍卫喝道,目露凶光的又要指使旁边的人上刑,媚儿闻声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全身充斥着畏惧,那疼痛,她宁愿死也不要再尝试一次了!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让她尖叫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了,求你杀了我吧……她是这么对我说的,也许她连我也在骗,可是,你们想想,若她真跑出去了,你们搜遍了所有的地方会找不到人么?也许有人背叛了高将军呢?何况,我若是真有那么重要,她会抛下我一个人跑掉么?”

    “住手!”高力士突然喝道,打断了正欲再次上刑那两个人的动作,眯着眼瞧着媚儿,想了想突然问道,“今天留在院子里的有哪些人?”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十五章

    长安城好久没有这般的肃杀夜色,早已习惯了宵禁开始便静静的街道往往只能听见远远的打更声,夜幕之下除了虫鸣便是万籁寂静,也许在好几年前还习惯街道上夜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两年却是渐渐的消停了。

    开元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今夜却是有些稀罕,睡的死的人自然错过了这一幕,浅眠的则是被惊醒过来,胆小的听见这陌生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的便翻了个身忐忑不安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胆子大的则是在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以后起身来透过门窗的缝隙看看外面的动静。

    夜行人面色肃杀,行走间身上的盔甲磨擦发出的声音格外的阴冷,即便是在这初夏的夜里也让人不由得打一个哆嗦。

    不过,夜行人却是浑身的汗水,接到上面的命令,长安城中的禁军都被调动起来了,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不小,要进行一场地毯式的搜索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上面还下了死命——即便掘地三尺,也要将岑家三娘子给找出来!

    高力士是动了真怒,身边的人被人收买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的事怎么能容忍?

    偏生不能拿岑子吟撒火,于是身边办事的人就要倒霉了,他虽不会拿下面的人无故出气,就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寒意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谁也不敢想象办砸了差事的后果,既然岑子吟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如今如此严密的城防,肯定人还在长安城内,若是找不到人,便提头来见吧!

    这边王府是进不得了,世子大发了一场脾气,揪着高力士进宫去评理——我家弟弟的媳妇儿傻了,你要帮忙是好事,可也没把王府的人拿来瞎折腾的道理,外面随便你怎么折腾,王府这一亩三分地儿还是姓李的。这事到了皇帝面前也没的异议,毕竟皇帝也管不到人内院去,王府的人有什么异动,在外面总是能查出蛛丝马迹的,若是找不到合理的证据,那就别来了。

    岑子吟这边失踪,倒也真好应了这桩事儿,高力士也不乐意真跟王府结下什么仇怨,这次的事是他做的过火了,给皇帝办事黑锅也得由他背,趁着这个机会从王府里撤出来也算全了王府的面子。

    只是今夜三军惊动,久不见血腥的长安城又要风起云涌。

    啪啪啪啪!

    急促的敲门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的刺耳,这小院不算大,因此前面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

    有士兵在门口大声嚷嚷道,“开门开门!”

    岑子吟这会儿还没有睡,唐沐非自然也没有睡,花厅里两人皆是坐在客座上,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悠然镇定的坐在主位上喝着茶。

    下方,是从前面赶来汇报的管家,“杜爷,咱们开还是不开?长安城里咱们家的产业,唐家的产业还有岑家的产业都被重兵包围,与岑家稍微有些干系的人家也不能幸免。”

    岑子吟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不过一下午时间高力士就能有如此手笔,这高力士还真个是不拿到她誓不罢手了,虽是不太甘心放弃即将到手的自由,却是不忍心连累到身边的众人,抿抿嘴道,“还是把我交出去吧。”

    唐沐非闻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笑看岑子吟道,“这会儿把你交出去,岂不是承认了咱们便是收买了高力士手下的人的幕后真凶?这般得罪高力士的事不能做。”

    “可是!”岑子吟道,“他们就在门口,让他们进来我走么?外面追兵处处都是,我怎么躲得掉?”

    坐在主位上的杜康摆摆手笑道,“三娘子不必惊慌,坐下说话。”

    但凡成功的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有这样一种气势,那语调和神态总能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从而服从他的命令,杜康作为大唐首屈一指的商户,自然也有这样的影响力,岑子吟听他说话以后竟然冷静了一些,顺从的坐在了位置上,再看唐沐非,笑而不语。

    岑子吟呼出了一口气,是她太着急了,毕竟唐沐非的女儿还在她娘身边,唐沐非自然没有害她的道理,她是没有面对过这样兵戎相见的场面才会慌乱,瞧面前这两个男子都丝毫不露畏惧之色,想必是有法子的。

    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只听杜康如何说话。

    只见杜康挥挥手道,“你去开门就是,他们要进来拿人可以,别碰坏了我屋子里的东西。”说完便闭口不言,那管家领命而去,岑子吟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的望着杜康半晌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那我呢?”

    杜康道,“你随我来就是!”

    外面片刻间就听见许多的人涌进来,随即分散开来,岑子吟左右看了看,莫非这院子哪儿还有密道之类的东西不成?不像呀?

    不过杜康一脸的沉着镇定,岑子吟也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不想,杜康哪儿也不去,偏生向着前面走去,听见越发靠近的脚步声,岑子吟开始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若是有密道,杜康早就该带她过去了,何必放了人进来才往前面走?

    这家伙,不会玩一出空城计吧?还是打算把她跟唐沐非一块儿交出去?

    瞥了一眼唐沐非,唐沐非也是一脸的镇定,他与岑子吟不一样,与杜康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秉性,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这人胆大包天,怎么疯狂的事都是敢做的。

    既然唐沐非也无半分惧色,岑子吟这是不怕烫的死猪,反正都这样了,要死也不会是她死,也就大胆的往前走了。

    无意之间瞥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今天刚来这儿便有侍女替她沐浴更衣,更是画了一个浓妆——在岑子吟眼中看似浓妆,在别人眼中却是正常的,加上一身繁复的无以复加的衣服和一头沉重的足以压断人脖子的首饰,就算是李珉走到她跟前也未必能认出来吧?

    原来不化妆还有这个好处,岑子吟扯了扯嘴角,苦中作乐的笑着。

    一队兵丁走过来,岑子吟有些做贼心虚的低下头侧身站在一边,只听见杜康笑着道,“诸位将军光临舍下,真真是蓬荜生辉!”

    “杜先生的家若是蓬荜,那我们这些穷当兵的不就只能住露天里了?”一个脸上有些疤痕的壮汉哈哈笑道,看的出是这一群人的头儿,官衔却不是很高的样子,岑子吟也不太闹的明白。

    杜康呵呵笑了两声,“原来的程将军,不如请到客厅一叙?”

    那姓程的倒是个豪爽人,摆摆手道,“今天公务在身怕是不行了,查过了这一处还有其他地方呢。还望杜先生行个方便。”

    杜康点点头,让到一边,那姓程的这才瞧见唐沐非和岑子吟的样子,“咦,我就说杜先生怎么在这儿呢,原来还有客人,不知道这两位是?”

    岑子吟只觉得那人热辣辣的眼光在自己脸上扫过,不由得心跳加快,有些畏惧的避开了对方的眼光,杜康道,“唐先生方从西域归来,到我这儿借住两日罢了。”却不介绍岑子吟,那姓程的在岑子吟身上扫了几圈,挥手道,“给我搜!小心些,别碰坏了杜先生的东西,否则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岑子吟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相貌变化有多大,别说这会儿灯光昏暗,即便是灯火通明,大白天的也未必能认出她的本尊来,脚下的木屐是加厚的,人也看着拔高了不少,一身少女的打扮,跟那个简朴不爱红妆的妇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低头瞧见身穿盔甲的士兵从面前一一的走过,再进入正厅开始搜查,一间间的房子都不放过,院子里也是布满了人,这些士兵的动作不算轻巧,倒也没有进入寻常百姓家那边的肆无忌惮,磕磕碰碰不少,去时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今夜忙碌的人儿注定了颗粒无收。

    此刻的王府也不消停,世子回来以后并没有立即的离开,李珉刚出门就被他给撞上了,灰溜溜的被逮回来,当时并没有发作,只是跟高力士针锋相对,李珉则是高高兴兴的跑回院子里去了,早知道世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才懒得折腾呢。

    可惜一回到院子才发现岑子吟不见了,李珉还来不及开心不小心又被世子派来的人给逮了回去,世子很生气,他虽然不住在王府里,可日后毕竟是要接老王爷的班的,如今老王爷还在,有些事儿做不得,可所有的事儿都记在心上待到日后清算,岑子吟和李珉在家里胡搞,他并没有在意,如今折腾出这么大的乱子来,他就不能装作不闻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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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了站在厅中依旧装疯卖傻的李珉,世子的脸又阴沉了几分,李珉在家中是最得王妃宠爱的,他不想管这个弟弟,也不好管,毕竟府里比李珉不堪的多了去,他也没必要替老王爷管教这些儿女。

    想了许久才道,“我也不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了,这件事你得给个说法,把高力士给招惹上门了,你总是要解释清楚,府里上上下下被你连累的关了一天一夜,你若不能给个说法,我只有代替父王执行家法,驱逐你出家门了!”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十六章

    岑家的客厅里,大郎二郎卢氏吴氏围坐在一张圆桌前,门口两根柱子旁站着的是跟柱子一样笔直的侍卫。

    来人说的很简单,要保护岑家上下的安危,如今三娘子被奸人所掠,岑氏族人也成了他们保护的对象。

    不过来的人将院子前前后后毫不客气的翻找了一番,弄的满院子的凌乱,一瞧这模样就该是岑子吟又出什么事了。可是,人都傻呆呆的了还能出什么事?还是在这宵禁之后,问那些兵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烛火闪烁,客厅里燃着的蜡烛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四人相对无言,来人将岑家院落一处不留的搜查了一遍之后,便匆匆的走了,只留下许多的兵丁看守着这座院子。

    吴氏被吓的不轻,她胆子是极小的,也是谨慎小心的性子,面对这样的场面顿时就失了分寸,倒是卢氏一直沉默不语。二郎虽不说话,却是有些耐不住了,只恨这时间为何过的这般的慢,还不天亮。

    大郎瞧着身边的兄弟和妻子还有弟媳,外面的打更声音响起,这会儿已到了四更天。

    “三娘到底到哪儿去了?莫非真的得罪了什么人不成?”

    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方才已有人问了许多遍却找不到答案,大郎也没期待有人回答他,想了想才道,“既然这长安城并非安生之地,我们还不如随着娘一同南下了。”

    这话,负气的成分居多,卢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大郎只觉得呆在这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憋气的紧,扭身走了出去,门口两根柱子也不瞧他一眼,庭院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方才这一干人等便是觉得客厅最大,最方便说话也没个惹人烦的人才过来的。

    这会儿走出来,又瞧见院子里的人影零落,比起来花草更要零落几分,大郎只捡那灯光昏暗处走去,不想,方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轻巧的脚步声,成婚快要半年了,怎么会听不出自家妻子的脚步声?大郎扭过头去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卢氏笑笑道,“屋里太闷,我随你出来走走。”

    大郎闻言伸出手去握住卢氏的手,牵着她慢慢的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去,前方是一座假山,假山旁边还有一个秋千,即便此刻有些黑暗大郎也能清楚的知道目标离自己有多远。

    不出意料之外的,府内严密的防守并没有因这一角的黑暗而松懈几分,卢氏不知怎的起了性子,瞧见那假山便笑道,“夫君,咱们上去坐坐可好?”

    大郎正想拒绝,卢氏却是睁着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那神情有些可怜,大郎想到卢氏一向善解人意,却是不忍了。

    假山不高,两人好容易才攀上去,站在上面竟然比府里最高的建筑还要高上几分,虽然因为一排房子挡着瞧不见后院的情形,前院的影影绰绰却是尽收眼底。

    卢氏靠在大郎的怀里,幽幽道,“夫君,三娘到底到哪儿去了?”

    大郎一愣,随即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这般发愁了。”

    卢氏嗯了一声,“若是夫君真不知道,看今夜的动作,奴家有些想法。”

    “这批人只来围了咱们家,还搜查了一番,却是只言保护,我可以断言,三娘子不该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而该是让这事背后的人有所忌讳,奴家以为之前婆婆离开长安城就很怪异了,还以为是婆婆被岑家伤了心,也为了后面的事情好应付才避开的,可婆婆一走三娘便病了……”

    “你想说三娘在避什么吧?”

    大郎问道,两人的声音都很低沉,像是情侣间的耳语,旁人只要能瞧见人便不会上来打扰,这假山之上倒还不错,四周的动静又皆是瞧的真切的。

    “嗯!”卢氏点头,“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与夫君说,却不好开口,这会儿却是不得不提了。”

    大郎不语,卢氏道,“如今走仕途,明经为轻,经人举荐才是正道,而又容易被委以重任,否则即便中举也不知道会在这长安城熬上多久才能受到朝廷的任命,夫君若是不想靠三娘,不妨到我叔父府上去学些东西。”

    大郎闻言哑然失笑,“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卢氏道,“夫君……”

    大郎道,“罢了,我与你说分明也好些,其实我与二郎两个这些年与长安城的风流名士来往,只觉得其中不乏浪得虚名之徒,而学问之深并非我们短短十来年就能闹明白的,这世道做官之道我们两人也是瞧不得那些手段,就怕爬得越高摔的越惨,因此只想考个功名,让人知道我们不比三娘差,真个要做官咱们早就让三娘去寻高将军帮忙了。”

    “即便高将军的门进不的,凭我兄弟二人在长安城的名声,还有三娘的名声,想寻觅个一官半职也是容易的紧。”

    卢氏闻言笑道,“便是你不知道到底别人是认的三娘还是认的你们胸中的才华!”

    大郎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哥哥跟妹子置气,妹子偏偏不知道,这事儿说出去也能让人当成笑话了,卢氏却是不以为意的道,“夫君,你听我说!”

    卢氏的眼光闪烁,望着大郎的眼里充满的一种莫名的感情,她伸出手轻轻的在大郎脸上摩挲着,一边低低的道,“若真只是瞧三娘的名气,而非你本人也极为出色的话,即便我父母同意,我的叔伯也不会同意的,卢家的女子,即便是庶出,也值得一个好二郎!”

    卢氏眼中闪烁着激烈的光芒,那是无以伦比的自信,大郎不由得又想起成婚当日那件事,不由得低笑道,“是啊,即便是没落的卢家女,也是有气派的!”

    卢氏一听便知道大郎在说什么,不由得脸一红道,“奴家说过了,那事儿与奴家无关,是那婆子受了我娘的钱,要拿出什么气派来,我是不知道的!”

    大郎笑道,“是啊,若非我有才学,你那些叔伯兄弟成婚当日就差点儿没把我给拦在门外!事后岳母大人还派人来下马威,好在你回门的时候对我还不错,否则我还真怕你和三娘顶起来了。”

    卢氏低着头笑道,“三娘性子直了些,说实话,我倒是喜欢,这几次去我叔伯家的时候,几个婶娘都说我好福气,家宅内院的麻烦事儿都不少,可到了咱们家虽然有些小的不合,在大处都是齐心的。”

    最让卢氏满意的是,自家这个婆婆不是大郎亲母,平日里说话大咧咧的,对她却还算客气,也不会背后与人使绊子,也不会像其他婆婆一样整天的盯着她的肚子,说来也奇怪,她与二房都嫁过来这么久了也没点儿动静,好在婆婆不催,大郎二郎瞧着也不着急的样子。

    如今更是离了身边,这会儿想起来却是有几分想念。

    大郎点点头,眉飞色舞的道,“我这妹子最是能耐,便是将我娘的好处都学尽了。”

    见大郎神色舒缓,卢氏道,“如今,既然你与二弟都没什么争强出头的想法,不如……”

    大郎摇摇头,“三娘还不知发生什么事了,这会儿家里站着一群冷脸罗汉,明儿个咱们还是得去寻寻,我始终放心不下。”

    “明天去王府瞧瞧好了。”卢氏道,大郎点头,外面突然一串隐隐的争吵声传来,两人相视一眼,相互搀扶着走下假山来。

    这些当兵的他们自然使唤不动,两人便向大门走去,那声音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走了一半便瞧见二郎和吴氏也闻声赶来,未行几步,就有个侍卫头子拦住四人的去路,“两位爷和夫人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吧,就不要再前行了。”

    “我自家的院子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要你吩咐么?”憋了一肚子火的二郎嚷嚷道。

    那侍卫站在路中央不肯让,外间的吵嚷声越发的大起来,隐隐还有金鸣之音,大郎脸色一边问道,“门口是谁来了?”

    那侍卫道,“几个宵小而已,外面实在威胁,大爷还是回去吧!”

    大郎没想到还真有人会来闹事,正想拉着二郎回去,却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什么时候这岑家大院也归你们管了?给爷让开!”

    回答他的是一阵拔剑之声,大郎与二郎同时脸色一变,那声音正是李珉!李珉为何会与这帮人起冲突?而这帮说要保护他们的人到底是谁人的手下?

    白日里只听说高力士因岑子吟封了王府不许人进出,李珉这会儿为何又出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郎永远行动比脑子转的快,一把推开那侍卫大步的往外走去,“我家姑爷来了,你们这些当兵的凭什么拦他?”

    大郎随即跟上,那侍卫见状喝道,“将他们给我拿下,送回房中!”

    “拿个屁!有本事动爷一根汗毛试试!”二郎说做就做,这帮子侍卫有剑,他也不缺,腰间一拔,剑便出鞘,与大郎使了个眼色,只将两个妇人护在中间,看谁敢上来!

    卢氏和吴氏瞧见周围十多个侍卫,大郎二郎虽然有刀剑在手却不过区区两人,不由得吓的脸色一阵青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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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介绍:
彪悍的老娘,别扭的哥哥,不讲理的亲戚,这家人……不是一般的麻烦呀……
明明是好心,怎的做事说话偏生那般别扭,做人可不能这个样子哟~
要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势必要改变这些人别扭的性格,大家要好好相处嘛。
握拳,她一定可以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家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