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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雕栏玉砌     家和txt下载     家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章 倒贴有理

    媚儿的脖子被卡的死死的,她说不出话来,难受的只能拼命的挥动四肢,只是平时还算有力的手,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是那般的无力,除了抓挠,她根本没办法把脖子上的那双手给挪开,眼前这个男人疯了!

    十七的眼睛血红,他只知道这次回去不知道岑子吟会怎么对付他们母子,邠王的子嗣众多,多他一个要多花钱养活,少他一个则是节约了一份儿米粮,也许岑子吟会杀了他!

    十七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竟然敢倒戈相向的女人,她只是一个歌姬!一个连奴才都不如的东西!竟然敢背叛他!

    如今他失势了,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来踩他两脚!不杀了她怎么能泄他心头之愤!

    “贱人!”十七恶狠狠的道,“你以为逃得过第一次,还能逃过第二次么?杀了你,大不了送我去京兆尹,至少比留在府中来的痛快。你以为岐王妃是真心送你回府的么?让你与我同处一车,不过是方便我动手而已!我绝不会落你这个把柄在那个女人手上!你想想,只要你死了,岐王府的名声保住了,我至多不过多了条虐杀奴仆的罪名而已!”

    媚儿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此刻满布着血丝,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而是被勒的死死的脖子憋出来的,她还清醒着,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还清醒,十七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她的耳中,映入她的脑海,刻进她的心中。十七的表情让她即便死一次也不能忘记,狰狞的像是一只怪兽。

    她想,十七是对的!她还来不及经营出自己在岑子吟心中的地位,岑子吟绝不会为了一个奴仆而大动干戈要人偿命的,这世间的人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感情需要经营,短短的一个月着实太少了,她还是太天真了呀!

    高兴的太早了,否则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轻易的出门,在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或人之前轻易的放松了警惕,眼前这个人,不,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只鬼而已,一只吞噬她梦想的厉鬼!

    车外的车水马龙,空气中隐隐浮动的味道,还有远处传来的叫卖声、丝竹声,有马蹄轻踏青石板的清脆,一切的一切交织起来,便是一副长安之歌,从小她的梦想就是能像其他平常人一样,有爹疼,有娘教,偶尔的打骂也不要紧,她会乖乖的很听爹娘的话,等到长成了再找一个勤劳的夫婿,跟其他的人一样,跟其他的普通人一样……

    她虽没有经历荣华富贵,却是已看破红尘,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一切便是这张脸蛋害的!

    她恨,为何不早早的毁了这张脸!

    她恨,这贪慕美色的男人!

    她恨,自己的命运不公!

    只是,恨有用的话,她也不会走到今日今时,若是她生在权贵之家,又怎会因为家贫而沦落风尘,若是她父亲能耐一些,又怎会妻离子散,即便再次一点儿,若是她母亲能干一些,也不至于保不住年幼的女儿!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到如今,她所能靠的只有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的薄弱!

    不!

    明明就只离希望之门一步之遥,邠王府与岐王府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呢!

    十五夫人绝不会让十七爷杀死她的!

    昨夜她没有屈服,为何要在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得救的时候屈服?

    媚儿的脑子这会儿格外的清醒,她必须挣扎!

    十七的话也许只是骗她的!男人都会骗人,教她一切的那个女人说的,男人就没一句是真话!你若信了,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媚儿凄惨的笑,笑的嘲讽,果然是贱命一条,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只记得鞭子下说的话?

    媚儿的手在车上胡乱的挥舞着,突然,她停顿了一下,手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可以勉强抓起来,媚儿眼中闪过一抹希望的火光。

    呯!

    手中的硬物砸到十七的后脑勺上,十七的手一松,媚儿便再也坐不住跌倒在地上,手中的东西也滚落在车上。

    “咳……咳咳……”

    拼命的呼吸,拼命的咳嗽,虽然很想再上去补一下,媚儿此刻却是再也挪动不了自己的身体,而十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到底如何,至少应该晕过去了吧?

    媚儿眯着眼,强忍住晕过去的感觉,咬紧牙关盯着十七,只要他一动,她会立即捡起地上就在她手边的那个东西扑上去跟他拼命!

    媚儿用余光注意到,那个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抽屉而已,便是在这马车上最普通的小抽屉,只不过是用硬木制造而成,所以拿在手上够份量,也够坚硬,自然抽屉不大,所以她才能拿的起来挽救了自己的性命。

    车上的异动车外的人迅速的就发现了,实际上只隔了一张帘子而已,驾车人迅速的将车停了下来,拉起帘子问道,“怎么了?”

    媚儿捂着自己的脖子用一张惨白的脸咧嘴笑道,“没什么,他想杀我而已!”

    媚儿的脖子上还有一双五指印,淤青的痕迹明显是一双成年男子的手才能造成的,此刻依旧剧烈的咳嗽,而脸色惨白的像个死人。加上那个笑容,就像是从地狱刚爬出来的鬼魅一般。

    驾车的车夫刚拉开帘子就瞧见倒在车上的十七了,顿时吓的惊呼出来,若是邠王府的十七子死在自家车上,没事儿也能凭空出三尺浪来!

    顾不得许多跳上车,翻看十七的身体,发现他只是后脑勺被砸破了,还有鼻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这十七十分的不喜,不过既然他最爱招事儿,就这么昏着也成,沉着脸对媚儿道,“你先歇会儿,还有两条街就到了,十七爷这么去瞧大夫有些不妥,还是先回到王府再说吧。”

    媚儿才不管什么妥当不妥当,能快点儿回邠王府,见到岑子吟才是正理,连忙点点头道,“一切都听大叔的,麻烦您了。”

    那管事见她有礼,也被吓的不轻,点头轻笑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继续驾车。

    待一切安静下来,媚儿也咳的没那么厉害了,就是嗓子刀割似的疼,这不要紧,正因为这疼痛才让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低着头看车上静静躺着的十七,还有那个小小的抽屉,媚儿又笑了,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差点儿就杀了一个人,之前这双手只会弹琴跳舞,偶尔也能写两笔字,画两笔画,这会儿却成了可以杀人的东西。

    原来,事在人为呢!

    媚儿轻笑着,嗓子的不适算什么,她活下来了!原来,人要争才能活的好!原来,人要拼命不顾后果,只为了那个目的才能达成所愿!原来,在紧要关头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不屑的看着那个曾经左右自己命运的男人,原来抛开了权势以后,他还抵不过一个拼死挣扎的自己!

    媚儿的手轻轻的握成拳,轻轻的望向车外,车水马龙,好一片兴旺的长安城!

    听说岐王府的人送回了媚儿和十七,岑子吟正在小庄上瞧唐沐非送回来的种子,好些大唐本土没有,却是岑子吟熟悉的东西,让她的心情越发的高兴,只让人将种子收藏到阴凉干燥的地方,又命人将唐沐非带回来的书带到王府,便匆匆的往府里赶。

    岐王妃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料到十七竟然想杀了媚儿!

    没用的男人!

    把自己的过错归咎到女人身上,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偏生就连杀死这样的一个女人的能耐他都没有!

    至于媚儿,岑子吟抿紧了嘴唇,这个女人倒还真厉害,她开始真的有点儿喜欢她了。

    进了院门,十六姨娘已经在家里等候许久了,见到岑子吟回来,便匆匆的道,“十七在房里养着,我请了大夫来说是没多要紧。媚儿的嗓子出了点儿问题,修养几天就好了,就是脖子上的淤青吓人了些,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媚儿会跟十七在一起被岐王府的人送回来?”

    岑子吟道,“把十七的院子让人看住,请府里上下的所有人到正厅,再把媚儿带过来,我有话要说。”

    李管事闻言躬身道,“小的这就去办!”

    看见媚儿被人搀扶着过来,一张脸如同金纸,而雪白的脖子却是印着一双五指印,岑子吟指指凳子道,“你身体不适,坐着说话吧。”

    媚儿哑着嗓子向岑子吟道了谢,这才斜斜的坐到凳子上,岑子吟见状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媚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半点不敢加油添醋,岑子吟听完以后点了点头,笑道,“王妃让你给我带话,说她要买我家铺子的东西?”

    媚儿嗯了一声,道是,岑子吟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岐王妃这般倒是值得相交了,她一个长辈自然无法来与晚辈赔礼,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压下了心中的傲气。心中对岑子吟的成见也许依旧,毕竟岑子吟一开始就没好好的与人说,不过,告状也是要讲技巧的,若今日岑子吟真巴巴的跑到王妃面前讲那封信往王妃面前一放,指不定别人还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呢。

    李管事回转来有些为难的瞧着岑子吟道,“十五夫人,各方的爷和姨奶奶们都各自有事,道是有什么事通知他们一声即可,就不过来了。”

    岑子吟闻言望着李管事笑道,“不是有事,是不想卖我这个面子吧?”

    李管事不语,这话是切中要点了,岑子吟摆摆手道,“无妨,你便说该添夏装了,可府里的用度不太足,也许该省的地方便要省了。”

    又扭过头去问十六姨娘,“九姨娘的账目差清了吧?”

    十六姨娘道,“虽没查完,却也是查了个七七八八,府里亏空极大,即便拿了九姨娘私吞的回来填补也不够。”

    岑子吟笑道,“那李管事顺便也告诉他们,除了夏装要省了,各院的其他开销用度恐怕也要减半,诺大的府邸要维持下去谁也不容易呢,请诸位爷和姨奶奶都多包容些。顺便,今日本是打算就府里的事儿与诸位商议一下,瞧来如今他们各院都过的极为不错,所以才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后各院若有什么需求,也请他们自己一并解决,就莫要劳烦府里的账房了。”

    张管事领命而去,十六姨娘这才有些担忧的道,“三娘,这样做会不会……”

    岑子吟笑笑道,“他们若是乖乖的来了,自然有甜头吃,若是不来,又没个责罚,他们如何能服你?自你上任以来,从来都是只给好处,不给惩罚,他们还以为你是泥捏的人呢,恩威并施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否则你以为九姨娘这些年是如何坐稳这个位置的?”

    十六姨娘闻言点了点头,她出生本就不高,眼皮浅些也是正常,进了这深宅大院风光没多久,只是风光的时候哪儿还想的到没落的一天,这些年底层的生活让她感触良多,只是这感触还是不够她接触到问题的本质,只以为有钱有权了以后有甜头便有人跟着你,死心塌地的为你好,殊不知这样除了能让人笑傻以外,便再难有更多的回报,这世界本就是知恩图报的少,越到高层越发的市侩,只有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才会那般的淳朴。

    岑子吟说完用手敲敲桌子,思绪却是飞到了另外一端,本来她打算自己出面的,如今看来十六姨娘在家里的威望不足,既然这次打算彻底的让九姨娘在这个家没法立足,那么就有必要扶十六姨娘上位了,至少这个人是偏向自己的,有些事儿交给十六姨娘去做比自己来做要妥帖的多,王府这地方本就留不住有能耐的人,下面有个能干的李管事帮忙,十六姨娘愚笨些也无妨。

    无心管王府的事儿,可不管这帮人又不让自己消停,还不如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虽是个拖累,时候到了就扔掉就是。

    想明白了,估摸着十六姨娘也不知道呆会儿该怎么做,岑子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呆会儿你先将九姨娘的事儿说一说,他们要闹腾便让他们闹腾。你只需记住,九姨娘母子一个私吞公中钱财,一个则是将家中事情闹腾到别家去,家里是容不下了,不过没有族长的吩咐咱们也不能随便的将人逐出家门,毕竟是龙子龙孙,所以就送到别院去思过。”

    十六姨娘愣了愣,问道,“那家中的用度……”收成的季节还早,老王爷的月俸不进了赌坊就入了高姨娘的荷包,家中谁也指望不上,便是一个烂摊子,九姨娘还有法子从各房掏点儿钱出来贴补,虽然大半都进了她私人的名下,这会儿十六姨娘都想使些下作的法子了。她其实真心想问的是送过去了,日后再回来又该怎么办?可这是岑子吟的决定,眼下她绝不能让那帮人赶她下台——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瞧她的笑话呢!

    岑子吟笑笑道,“不消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呢!”

    岑子吟话声刚落,就冲进来两个妇人,瞧打扮,也该是王爷的妾,走进来便指着岑子吟的鼻子道,“三娘子是吧?便是你说要削减咱们的用度的?”

    岑子吟抬了抬眼皮,这两个妇人一看便是厉害的人物,往那儿一站便有几分泼妇样,岑子吟懒得搭理她们,枪打出头鸟,这两只傻鸟也不知是被谁给挑起来指着她鼻子说话的,十六姨娘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两人道,“七姐、十四姐这事儿是我说的!”

    “让开!”年长一些的那个冷冷的瞧着十六姨娘,很是不屑。

    十六姨娘掌家一个月,到底也学了几手,并没有当场发作,笑了笑,让开了来,就听见那两个妇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才入王府几天,便拿着谱来撤了九姨娘,如今更是踩到我们头上来了?”

    岑子吟但笑不语,只是端着茶杯缓缓的喝茶,那两个妇人要上来打岑子吟手中的茶杯,岑子吟身边两个媳妇跳出来拦在前面,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两人,两人哪儿能服气,就要去推拉两个媳妇,十六姨娘往岑子吟上面那个位置悠闲的一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的道,“想把财神爷打跑,害的大家饿肚子,你们尽管动手就是。”

    两人不由得一愣,对视了一眼,十六姨娘淡淡的笑道,“王府的情形两位姐姐来的比我早,该是比我清楚才是,九姨娘的过往是如何的,莫不是拿着大家的私房养活大家伙,谁遭罪,谁清楚。”

    七姨娘眼神闪烁了一下,九姨娘私下里只让府里的奴才们在各房拿了东西来变卖,维持公中的用度,后来各房精穷的便也参合进来,一个王府上下真真是男盗女娼,若是有人被拿住了,九姨娘便会出面来作保,死皮赖脸的说人藏私,说府里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反正就是一笔糊涂账,到最后便成了明抢明偷,谁有钱谁倒霉,除了几个院落稍显干净以外,其余的人莫不是入境随俗,反正出了事有九姨娘作保,偷了的东西拿些给九姨娘维持家中的开销,余下的便可以花天酒地。

    而九姨娘简直就成了土匪头子山大王。

    府里有势力的可以免于被欺凌,没势力的只有依靠九姨娘,她们最初吃亏,到后来便习惯了顺手牵羊,反正两个无子的,死皮赖脸能活下去也不错。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东西从东家搬到西家,再从西家搬到东家,九姨娘雁过拔毛,而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索性也就这么凑合着吧,这王府是没的救了。

    只有偶尔的时候,觉得很是无可奈何,却又没有能力反抗这样的日子。

    十六姨娘上位的时候,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其实曾经也是她们中的一员,除了年轻时有几分美色以外,半点能耐也无,即便岑子吟在外面再有能耐,也扶不起这个阿斗来,而看她的行事,除了给了众人一些甜头以外,便没有其他作为,只将九姨娘以往的旧账翻了一遍,众人对这个自然不在意,九姨娘是恶首,府里没几个人爱戴她的,死了大家都要拍手称快,至于十六姨娘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众人只知道她是个好相与的,背后的人就算是岑子吟,王妃都对这整府人绝望了,这位财神爷拿着这府邸也施展不出什么能耐来。

    至于之后,恐怕还是会如同以往一般,所以么,这会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万万没想到,如今岑子吟却是要拿他们开刀了!

    别人府里的王妃小妾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府里的王妃小妾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穷山恶水出刁民,您岑子吟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能让你日子好过,你要折腾是吧,那好,就看谁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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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十六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财神爷?她岑子吟莫非要白白的送钱与众人花不成?

    不管如何,岑子吟出了名的有钱,那金灿灿的嫁妆简直晃花了她们的眼,顿时两人的表情就变了,一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三娘子,您别见怪,合该是那李管事人老耳背,没听清您的话,哎呀!说来也怪咱们,该问仔细了才过来,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十六姨娘见两人的表情不由得瘪瘪嘴,有奶便是娘的一群畜生,扯着嘴角淡淡的道,“李管事才四十余岁,正值壮年,腿脚麻利的很,哪儿能人老耳背呢!”

    七姨娘闻言恨不得把十六姨娘给剁来吃了,心中暗骂,你这娼妇感情是试过不成?正值壮年!娼妇!脸上却是笑的一朵花儿,“那便是咱们人老耳背了,十四妹,你说是不?”

    十四姨娘挤开那两个媳妇,靠到岑子吟身边笑道,“可不是!呀!三娘子你的皮肤可真好!远远的瞧着,我还以为你涂了什么好香粉,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上,脸色好看,皮肤又细又白,真是羡慕死我这个老太婆了……”

    岑子吟满脸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正想随便敷衍几句,便听见门口有个女子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妩媚到近乎YD的地步,抬眼一看,正是当日在客厅里跟个小白脸挤成一团那个女子,到底是府里排行第几,岑子吟不知道,她也没兴趣知道,不过她倒是忘记有这号人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给自己面子。

    那女子嘻嘻笑道,“三娘子年轻,自然皮肤好,我说七姨娘,十四姨娘,你们要夸人也该挑个好的词儿,她若是这年纪就跟你们的皮肤一般了,那就该哭了。”

    “二十九!”七姨娘像是刺猬一般的尖叫起来,“管你什么事?你除了会挑拨离间玩男人以外还会什么?”

    二十九娘捂着嘴低笑道,“挑拨离间也要话顺耳有理人才能听的进去,再怎么也比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好。玩男人又怎么了?再怎么也比被男人玩了还落的老来无依好呀!”

    这下却是刺激的十四姨娘也跳了起来,指着二十九娘的鼻子骂道,“再次也比你这小娼妇倒贴男人的好!”

    二十九娘却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勾着身边那个小白脸的下巴,唔,貌似换了一个人,岑子吟后知后觉的发现,“我高兴就好!你们憋屈了一辈子有几天高兴的?”

    这二十九娘是不把这两位姨奶奶给刺激疯不算了账了,岑子吟端起茶杯看戏,这热热闹闹的才是一家人嘛!

    岑子吟抿着嘴瞧着三人相互揭疮疤,偶尔还添一口点心,只觉得这比唱大戏好看多了,渐渐的厅里人多了起来,看见二十九和两个姨娘斗嘴,两个姨娘气的跳脚,二十九却是气定神闲的还有空去吃小白脸喂给她的东西,无不捂着嘴偷笑,也是一脸的看戏神情,反倒是一开始来的目的给忘了。

    待到李管事清点完人数,冲着十六姨娘微微点头,十六姨娘这才站出来道,“好了,二十九,你平白的跟两位姨娘斗什么嘴,两位姐姐,咱们还是先说说添置夏装的事儿吧。”

    若是平时,这三人是肯定不会鸟十六姨娘的,可这会儿七姨娘和十四姨娘才想起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二十九那个死丫头不要脸是因为她两个舅舅有能耐,不在乎这么点儿钱,可她们若是这一季不制两件衣服,天知道该穿什么,去年的衣服早就进了当铺成死当了。

    两个姨娘不说话,二十九则是在撩拨起两人的火气以后时不时的才撩拨上一句,完全将自己当做事外人,她们闭嘴,二十九撩拨不起来也就罢了,众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岑子吟的身上。

    岑子吟轻轻笑了笑,瞥了一眼十六姨娘,却发现十六姨娘的眼光也放在自己身上,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笑道,“十六姨娘不是有话要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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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一章 笑贫不笑娼

    王府这帮子人虽然鸡鸣狗盗之辈甚多,小聪明还是有些的,倒不像七姨娘和十四姨娘那样被人一撩拨便上火,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见状虽有人窃窃私语,却是没个出头的,十六姨娘见状瘪瘪嘴,很是不屑这些人的作为,一个个欺软怕硬的,岑子吟方入家门的时候便开始揣测岑子吟到底能守着那些金灿灿的嫁妆多久,这会儿见到岑子吟性子堪比母老虎,倒是开始望风向了。

    十六姨娘心中的不屑自然有种劳苦大众跳出人生本来那个圈子后对自己本来那个圈子的一些不足的鞭笞,更多的是自我标榜与众不同,岑子吟的叹息便是由此而来,扶不起的阿斗便是扶不起的阿斗,本来此刻身后有岑子吟做坏人,十六姨娘完全可以打着岑子吟的招牌构建自己的势力,拉拢府中一些人,为日后的地位奠定基础,偏生她却是个眼皮浅的,一朝富贵便忘却所以然了,何况,这还算不上什么富贵吧?

    低下头喝茶掩盖去眼中的失望,岑子吟完全没觉察到自己的表情已经落入对面那个人的眼中。

    十六姨娘如今的动作与岑子吟格外的相似,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一口,慢慢的咽下去,随即才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看着众人,突然,岑子吟对面坐着的二十九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此刻厅内都没什么人说话,这笑声便格外的刺耳,引的十六姨娘侧目看过去,只见二十九的眼光正落在她身上,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十六姨娘的脸刹那间便涨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看二十九不顺眼,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二十九就是要比她们高贵一些,即便是娼妇也是有钱的娼妇,偶尔私下里,她还以为二十九一点儿都没做错,午夜梦回,谁又知深闺寂寞?她的男人数百女人的养在家里,却的养活不了,还要女人们做些下作的事儿来聊以为生。

    而二十九却不一样,她是王府的侧妃所出,家世很不错,行为虽然癫狂,可这世道便是如此,嫁了人又如何,若非良配便是一世的癫狂,还不如二十九整日的寻欢作乐,少有不开怀的时候。

    何况,即便是如今的贵妇人,也有面首,二十九只不过做的张扬一些罢了,却是遂了自己的性子,好过她含辛茹苦几十年,到头来一切皆是空。

    虽然她如今登上了管家的位置,却是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斤两,别人千般嘲讽她也能反讽回去,可,她便是经不住二十九这么轻轻一笑,这一笑触碰到了她最纤细的那根神经,让她差点儿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十六姨娘没有跳起来,这一个月她经历的事告诉她这会儿跳起来与二十九叫骂没有任何好处,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颤抖着拿起桌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这才开口道,“今天请府里所有的人过来,是为了商量一件事,便是九姨娘的问题。”

    二十九撅撅嘴,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冒了一句,“九姨娘有什么问题?怕是你秋后算账吧?”

    “十八!”十六姨娘眯眯眼,“你要有什么意见,不妨看了我拿出的东西来再说!”

    说罢一摆手,李管事托上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本账簿,十八站在人群里嗤笑道,“查了一个月,才折腾出这么点儿东西来?”

    十六姨娘本就是满腹的火气无处可发泄,今天要是让人看了笑话,她在这个家便一辈子再也爬不起来了,猛的一拍桌子喝道,“你若不想参合,大可抬腿就走!既然来了,就给我静静的听着!”

    十八一挺胸脯,冷笑道,“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场的大半是你的主子!”

    不知从哪儿伸出来一根拐杖,十八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啪的一下打了下去,众人惊呼一声纷纷闪开来,没人挡着正好发挥,二十八瘸着腿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要当我娘的主子?你要当我娘的主子?我娘管家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有事儿找你这个主子商量,你给脸不要脸,就休怪小爷无情了!”

    众人只看热闹,十八被打的哀嚎连连也没半个上去拉一把的,反倒是李管事一个眼色,几个管事悄悄的拦着十八身边的管事不让上来,这家伙是个没娘的孩子,此刻只能在地上拼命躲避。

    二十八在阎王殿逛了一圈,醒过来的时候突然身份大变,想着日后也能跟二十一一样横行王府逍遥自在了,便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学二十一跟自家老娘怄气,先把老婆本存好了再存棺材本,既然财神爷喜欢自家老娘,那他就要把老娘侍候的服服帖帖的。

    这会儿打十八也有些旧怨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他坚决不会承认是当年十八以大欺小欺负他的缘故,虽然这会儿心里爽的要死。

    十八本是与几个人说道好了,一起唱反调的,没想到平日里胆子最小的二十八像吃了壮阳药一样,说硬就硬了,估计是使了一个月拐杖又在床上调养了一段时间的缘故,竟然力大无比,打得他只能抱头躲闪,而几个兄弟这会儿躲在人群里看笑话。

    二十八打的卖力,不过到底是才大病了一场的身子,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十六姨娘见到自己儿子竟然突然跳出来,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叫道,“二十八,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床上养着么?”

    二十八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咧嘴笑道,“娘说要让咱们都来啊!当儿子的自然要听从吩咐。”

    这话哄的十六姨娘眉开眼笑,连忙吩咐身边的人道,“佩儿,与二十八爷端根凳子。”

    跟人吵了一架,又看了一场打架的二十九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道,“玩够了就说正题吧,要没事儿我便回去了。”

    有自家儿子撑腰,十六姨娘突然觉得信心十足,十八便是王府中出名的难缠的,这会儿被自家儿子一顿胖揍只能捂着嘴哼哼,旁人待二十八坐下了才过去笑嘻嘻的将十八给扶起来,十六姨娘心知这些人便是一盘散沙,底气足了,又存了心不让二十九娘瞧低了,昂起头道,“还有谁有意见的?有的话,大门在那边请自便!”

    众人皆是笑的,“十六姨娘便说正题吧!”

    十六姨娘嗯了一声道,“今天请诸位来,是因为九姨娘私吞公中钱财一事,王妃虽然不在府中,内院的事儿也不该劳烦王爷,此事我便做主了,大家做个见证即可!若有不公,大家大可提出异议,另,还附带二十一郎的一些事儿,呆会儿大家便明白了!”

    说罢,十六姨娘拿起托盘上的账簿,正要开口,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嗤笑一声道,“李管事好能耐,昨儿个随着九姨娘,今儿个便随着十六姨娘,须知道好狗该忠心耿耿的。朝秦暮楚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李管事闻言手一抖,却是面无表情的扭过身子道,“有劳姑奶奶操心了,小的是王府的奴才!辅助姨娘们管家正是我的职责所在。”

    十六姨娘厉色喝道,“送姑奶奶回房!今后一切用度没有我的许可,账房不可拨一文钱!”

    那女人正是当日到岑子吟房里偷东西,连肚兜都不放过的那位,闻言一下子跳起来叫道,“十六姨娘!我是主,你是仆!你竟然敢如此对我!”

    十六姨娘冷笑道,“姑奶奶早不是李家的人了。如今在王府住着,好生的供养着,是看在您是王爷的骨血份儿上,否则这么一大家子吃不饱穿不暖的,还要养活个外人……送姑奶奶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两个媳妇抓着那女人往外拖,那女人挣扎不过只得乱骂,什么市井的污言秽语都出来了,听的岑子吟有些面红耳赤,只是在场众人,哪怕是只有十来岁的小丫头也没半点儿惊奇,岑子吟扶住额头,不行!她一定要早点搬出去才行,要是怀孕了,这胎教是这玩意儿,孩子想不学坏都难!

    十六姨娘拿了个人杀鸡儆猴,众人皆有些色变,如今家里的账房钥匙在她身上挂着,众人要钱都要通过她,偏生那些奴才见风转舵的快,当初围着九姨娘打转,如今围着十六姨娘打转,偏生不甩他们这些正经主子。

    屋里的那些奴才个个刁钻的紧,贴心的倒不是没有,偏生太少,成不了气候,这会儿又换了个姨娘压在头上,往日还以为是小白兔来着,没想到竟然还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见众人被镇住,十六姨娘舒了一口气,偷偷的在背后擦了擦掌心的汗水,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她要是镇不住,就该翻天了。

    “还有人要插话的么?若有,现在自己回去,若是再有人打断我说话,休要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没人说话,一半是看情形,另一半则真是被镇住了,二十九娘坐在小白脸的身上,浑身上下像是没骨头似的,两人相互喂着带来的点心,旁若无人的犹如是闺房之中。

    岑子吟低头喝茶,十六姨娘见状继续道,“家有家规,王爷既然信我,让我来管家,我便要立个规矩,九姨娘贪了府中公中款项,如今将她一应私物充公。另有一件事,十七郎竟然伙同岐王十二子私下绑了自家嫂嫂的侍女,被人撞破竟然想杀人灭口,十七郎有过,不过这始终是我们府里的私事,罚其杖责四十,送到别院思过,九姨娘教子无方,一并受罚,送到别院去静心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

    说完,十六姨娘顿了顿,目光缓缓的扫过众人的脸,这才慢慢的道,“可有人有异议?”

    十八被揍的鼻青脸肿,满心的不服气,好容易逮着说话的机会,连忙道,“十六姨娘,这拿贼拿脏,抓奸抓双,您总要给摆出证据来,否则王府上下岂不是随便你揉圆搓扁了?”

    十六姨娘哼了一声,将账簿往十八面前一扔道,“历来的事儿住在王府几十年也该看的明白了,若是不明白就自己看!”

    十八捡起账簿翻了翻,上面的账做的很是仔细,这是九姨娘的字迹,记录了她这些年贪得的钱财物品,且样样都有原主,其中有些还是从他房里得去的,笑着抖抖账簿道,“绑丫头是怎么回事儿?”

    十六姨娘指着岑子吟身后站着的媚儿道,“你自己瞧!今天下午岐王妃派人送了两个回来,真真是好的很,昨儿个在大门口失踪,今儿个竟然被岐王府送回来,吃里扒外,九姨娘教的好儿子!”

    十八还想说什么,十六姨娘笑道,“若有不信,大可去岐王府问问王妃!”

    十七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地道,十八便是想挑错处也挑不出来,这会儿他吃了一顿棍子,二十八则是坐在那儿恶狠狠的瞪着他,像是他一句话对十六姨娘不敬就要扑上来似的,摸摸鼻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将账簿扔给李管事道,“既然如此,我便没有疑问了。”

    十六姨娘松了一口气,众人几乎已经认定这个事实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伤到众人的利益,做到这一步,下面的事情就要容易上许多,正当十六姨娘又要开口的时候,二十九突然抬起头来叫道,“十六姨娘,我还有个问题,可以问么?”

    十六姨娘的脸扭曲了一下,这个二十九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个,说出来的话不见得多尖锐刻薄,可是却是每每一矢中的,刺的人受不了,即便想封上她的嘴,她还是没有阻止她的理由。

    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二十九娘,你说吧。”

    二十九嘻嘻一笑道,“弟弟可以打哥哥么?若是可以就罢了,若是不行该怎么处罚?十六姨娘,你当家可不兴偏心哦!”

    二十九话声一落,众人纷纷点头符合,皆是道,“兄友弟恭,即便兄长再怎么不对,哪儿有弟弟打哥哥的道理?”

    十六姨娘差点被气的一口鲜血喷出来,事情刚刚上了正轨,这个只知道吃闲饭,玩男人的就跳出来撩拨几句,只让她下不来台,岑子吟却是知道二十九这不是冲着十六姨娘来的,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岑子吟,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岑子吟想了想,今天的事儿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挑挑眉,不待十六姨娘开口,便笑着道,“依我说,不管别的弟弟打不打得哥哥,这二十八打得十八!”

    二十九挑眉,“哦?”

    岑子吟笑着站起身来在厅里走了几步,众人以为岑子吟要说出一番大道理,十六姨娘满怀希望的望着她,众人也是盯着,其中有几个还笑着问道,“嫂嫂(弟妹),这是为何呀?”

    岑子吟咧嘴笑道,“因为这是我说的!觉得有理的站到右边来,夏装多裁一套,另再给一贯零花!”

    众人一愣,十八反应的最快,他本是站在左边的,一下子跳到右边二十九身边站着,一边叫道,“三娘子说的有理!哥哥做得不对,弟弟打了那才是敬爱哥哥呢!”

    旁边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纷纷跳过来,二十八脚不方便走的慢了点儿,还被旁人推了一掌,不由得恼道,“那你再让我打两下!小爷将我那套夏装给你!”

    十八见状去扶了他一把,笑道,“说好了可不兴反悔!”

    众人一阵哄笑,便有人嚷嚷道,“我也让你打打,我也是你哥,打了把你那贯钱与我就是!”

    二十八牛逼哄哄的瞥了他一眼,“小爷懒得动手!没力气!”

    岑子吟瞧了一眼二十九,二十九笑道,“谢嫂嫂的赏了!倒是省了我的力气!”

    岑子吟摊摊手,哎呀一声叫道,“瞧我糊涂的,都是最近忙的,连左右都分不清了,同意的站到左边,左边!”

    众人纷纷开始挪位置,哪儿管岑子吟是不是把他们当猴耍,只有几个拉不下脸的还坐着不动,抱着二十九那个小白脸露出贪婪的神色,一贯钱,那可不少!

    二十九从那小白脸身上下来笑道,“你过去?”

    那小白脸果然起身走到另一边,岑子吟见状笑了,二十九则是两步走过来啪的一巴掌打在那小白脸脸上,指着他鼻子道,“滚!不要再让我在长安城见到你!”

    那小白脸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二十九一眼,嗤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么?笑贫不笑娼,你的身份自然瞧不上那一贯钱,那却够我的家人用上一年!”

    说罢摸了摸脸上的五指印,大步的走了出去,他在二十九身上捞的也足够他与家人好好的活上一辈子了。

    二十九恼怒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岑子吟淡淡的道,“姑奶奶消消气,一个不开眼的伶人罢了。”

    二十九闻言转过头来望着岑子吟,怒极反笑,“你很好!真的很好!”说罢扭身愤愤的冲出了大厅。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岑子吟,从来没有人能把那位姑奶奶给惹的火冒三丈,这岑家娘子还真真是好本事,不由得又暗自觉得好笑,从来这位姑奶奶就是闲闲的在一边看戏,只等众人要歇火了又撩拨上一句,只当众人是猴子耍着玩,看乐了便笑不可抑。

    这会儿被岑子吟弄的颜面大失,那倒也是,也不想想她身边哪个小白脸不是冲着钱来的,难不成还冲着她这只破鞋来的?

    一阵低低的笑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引得众人笑做一片,岑子吟面无表情的坐回位置上,对十六姨娘投来感激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倒是没想让二十九太难堪,只是二十九找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既然找这种为钱的,就别怨别人眼皮浅,她笑着让人过去,随即就是一巴掌,明显拿人撒气。

    不过,如今人都得罪了,那也没辙,若非她主动挑衅,岑子吟本打算只做看客的。

    手中的茶杯有些凉了,环儿重新换了一杯过来,十六姨娘伸手示意众人停下来,这会儿众人倒是因为岑家三娘子的泼辣劲儿对她有了几分好感,也瞧出了几分端倪,只要别伸手到她的地盘上,她待人还算客气的。

    纷纷停下笑,只望着十六姨娘,十六姨娘道,“诸位都知道我是个没本事的,诺大一个王府若交到我手里,说实话,我也没信心可以管好,不管如何,既然交给我了,我自然要做的尽心些,今后王府的账目一律公开,每一笔用度每个人都可以去查,这是请大家监督我,毕竟这儿的爷和姑奶奶还有各位姐姐都在我之上,王府的事儿自然也是你们的事儿,这个家要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维持的。”

    “我做事有人监督了,王府里也该立一些规矩了!九姨娘在的时候那一套,在我面前不管用!什么鸡鸣狗盗的破事儿,别让我抓到,若让我发现了,月例扣掉,别想在账房支到一分钱,爱偷爱抢出门去,别在府里折腾!只要你们做到如此,我绝不会在尽王府所有财力的情况下,绝不亏待诸位!”

    顿了顿又道,“有钱花天酒地的,月例也要扣掉,这么些年没一个交给公中多少钱,倒是每个月领去不少,反倒是靠着月例吃饭的,却是连瞧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这些钱便省下了。”

    这个自然无人反对,只有能靠着府里吃饭的人才会理会岑子吟那一套,所以今天来的人都是穷困潦倒到快要饿肚子的,余下的除了李玮房里的来捧场,就只有一个二十九来看笑话,众人除了高兴以外,倒是还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十六姨娘这么做,把府里有权势些的得罪了个精光,倒是让他们占了便宜,这让他们又想看热闹,又希望十六姨娘能言出必行,如此一来日子便要好过许多了。

    岑子吟看着众生百态,心中突然浮现一种好笑的想法,她的想法是团结劳苦大众包围府里那些高层建筑,这些事儿当然不能让她去做,十六姨娘就是那杆枪,若是事情顺利,没准还能掏掏老王爷的荷包,反正不管最后事情如何,只要别让她老掏荷包就行。

    不过,方才与众人许愿的东西却是不能少了,还好摩加回来了,这儿百十个人,先兑现一部分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些人大手大脚惯了,没了就偷,岑子吟倒是不相信他们能憋多久,慢慢的给钱,让他们不能乱花,若是有心人自然可以经营好自己的生活,而那些因为环境造就的习惯很难改变的,倒是可以淘汰出一部分来。

    不论如何,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岑子吟身边还算团结了一帮子人,能够让她在王府里立稳脚跟了。

    后面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十六姨娘在言辞上虽然欠缺了些,到底人知道真正主事的人不是她,财神爷坐在后面听着,只让十六姨娘的腰杆挺的笔直,而岑子吟的许诺,让在场众人的耳朵竖的老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听财神爷的话有糖吃,十六姨娘不就是跟着她混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的吗?

    回到小院,已是夜幕时分,只在厅里坐了一个下午,岑子吟喝了足足十碗茶,结果便是一回到小院便急急忙忙的跑厕所,不过她在哪儿坐着还真是够呛,除了喝茶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回到房间便瞧见李珉竟然不在屋子里,屋里灯火辉煌的,岑子吟正想叫尘儿,才想起自己身边两个侍女都受了伤,这会儿竟然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环儿虽然过来帮忙,岑子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她到自己的房间来,一回来便指使她陪着媚儿去休息了。

    想到还要跟李珉商量一下媚儿的去向,如今人人都以为媚儿是她的侍女了,总是要给她个明确的去处才行,具体的还是要与李珉商议一下才行。

    岑子吟走出门,在厨房转了一圈也没瞧见李珉,不由得有些纳闷,回来的时候张管事明明说了李珉就在房里的,这会儿会跑到哪儿去了?

    疑惑的往房间走去,却突然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语声,一道男声,一道是女声。

    岑子吟向四周看了看,琢磨着应该是在屋子背后,连忙走过去,这会儿李珉在和谁说话呢?

    饶过回廊,远远的便瞧见一个女子走过来,岑子吟眯起眼睛,就听见那女子叫道,“夫人,您是过来寻十五爷的吗?”

    “媚儿?你不是回房了吗?怎么在这里?”岑子吟问道,瞧见李珉跟在媚儿身后不远处,不由得笑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屋子里灯火通明,却是没有人影。”

    李珉嘿嘿笑道,“我过来瞧瞧黑熊,恰好遇上媚儿给黑熊送吃食过来。”

    岑子吟嗯了一声,对媚儿道,“你回房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也有你受的了。家里的事儿就不用做了,等你恢复过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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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前几天事多啦,都没写几个字……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二章 家事难断(上)

    回到房里,环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岑子吟见状笑着道,“不是让你们歇着么?这点儿小事儿我自己去就成了。”

    环儿道,“奴婢和媚儿恰好都饿了,便去厨房寻些吃的,张嫂与林嫂忙着,便让奴婢将饭菜与夫人送过来,媚儿则是抢着要去与黑熊送吃食,那么大一只狗,瞧着就能把人给吞下去呢,也不知道媚儿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

    岑子吟笑道,“那丫头便是个胆大包天的,身上还有伤呢,便抢着干活,要让尘儿知道了,非的下地来跟她抢不成。”

    环儿笑了笑退了出去,岑子吟拉着李珉到水盆里洗手,闻到他身上一身的狗骚味儿,不由得道,“又钻到狗棚里去了?”

    李珉得意洋洋的笑道,“那是,如今黑熊对我可好!他那棚子可不会让你进!”

    岑子吟皱皱鼻子道,“谁稀罕。闻着这味儿谁还吃的下饭?”说着捏着鼻子退了三步,一边道,“好臭,好臭!站在你身边便是一股狗骚味儿!”

    李珉哼了一声道,“母狗才有骚味儿呢!公狗哪儿会有?”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反驳无力,岑子吟站来离他远远的,那表情怎么瞧怎么不是味道,一下子扑了过去道,“敢嫌你男人身上有骚味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岑子吟见状低叫了一声绕到桌子背后,笑嘻嘻的躲了开,一边道,“抓不到!”

    小两口围着桌子闹了一阵,岑子吟闹的浑身是汗,李珉也是玩的成分居多,否则也不能两个围着桌子转悠了半天,明明都够到岑子吟了也不去抓,岑子吟这会儿停下来,李珉便毫不客气的一把将自家老婆拉到怀里,两个人喘息着拥着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平复呼吸。

    岑子吟将头靠在李珉肩膀上,只觉得一天的疲惫让她想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靠个够,只听见李珉缓缓的说话,声音低沉,胸膛微微震动,“今天进宫又站了一天,没见着皇上,那帮子人平日里好处收了不少,这会儿偏偏皇上不在哪儿就跟我说在哪儿,临到要关宫门了,高力士才跑来给我说什么,有空带你进宫转转!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我进宫的时候他又不是没见到我!”

    岑子吟抬起头来望着李珉的眼笑道,“这不是昨儿个就料到的了么?不这么做,他们又怎么能真让你拿着御赐的招牌开赌场?”

    李珉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是,只要一想到他们事后后悔莫及的样子,我多跑两趟也值了!哼,耍我?谁耍谁还不知道呢!明儿个爷继续进宫喝茶去!”

    岑子吟点头,“谁让他们明明一道旨意就能召我进宫,偏生要跟咱们耍小心眼,哼,也不瞧瞧都是咱们的长辈,跟后生晚辈斤斤计较的,也不嫌丢份儿!”

    突然发现桌上的菜都要凉了,岑子吟连忙拉着李珉坐下吃饭,两人都是奔波了一天,吃的格外的香甜,看见桌上单调的菜色,岑子吟突然笑道,“唐二叔从西域给我捎了不少种子回来,有些这会儿正是时候,三五个月便能长成,我挑些来种些也好给咱们加菜。”

    李珉唔了一声道,“唐二叔是谁?”

    岑子吟这才想起李珉并不认识唐沐非,笑道,“珍儿的爹呢,我家的作坊便是他帮忙办起来的,是个能人,他回来了,许多事儿我还要请教他。”

    “能人?”李珉鼻子一歪,“有多能?能比得上你相公么?”

    岑子吟笑道,“自然没你能耐,一般人能把皇上和高将军耍着玩么?天上地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快吃饭吧!”

    李珉闻言高兴的道,“说来也是,我夫人也是天上地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扒了一口饭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在正厅说什么?我瞧着热闹,倒是二十九气冲冲的冲出来,不会是你把她给气的吧,这可难得!”

    岑子吟一脸无辜,“她问十六姨娘,弟弟能不能打哥哥,又让十六姨娘别偏袒二十八,我便问大家能不能,回答能的,便有一贯钱拿,她身边那个小白脸贪钱,她觉得丢了面子,就给气走了。不管我的事的……”

    李珉挑眉,“二十八打谁了?”

    岑子吟笑,“十八郎。”

    李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十八也有挨揍的时候!说来二十九往日便只有她拿钱压人的,这次被你这么一折腾,她不恼才怪呢!不过这丫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两日就好了。”

    岑子吟闻言咦了一声,问道,“二十九人不错么?”

    李珉道,“性子张狂了些,不过很对我的胃口。家里也就她敢和我一样,把王妃气的够呛。”

    岑子吟闻言唯有翻白眼,换了个话题道,“你还打算给高将军送礼么?”

    李珉哼了一声,“不送!他为难我,我还巴巴的送礼上门,爷没那么没志气!”

    岑子吟唔了一声,既然李珉不打算送走媚儿,那她也不用开口了,这丫头还满对她的胃口,沦落风尘也实属不得已,相处了一个月也有些感情了,能拉一把总是好的,何况,她瞧着也瞧不上李珉。

    用了饭,洗漱完毕便早早的休息,手上也没什么要务,岑子吟多睡了片刻才起来,起身的时候身边已经冰凉一片,李珉显然是天未见亮就起身走了,岑子吟略微感到有些失落,随即又笑了,李珉有些正经事儿做是好事,虽然这正经事在旁人眼中见不得是多正经,却比他整日的拿钱去耍好上许多,新婚的蜜月期也是时候结束了,否则整日粘腻着,这人便没法活了,她如今许了一个大承诺出去,手边的钱财所剩无几,总是要想个由头挣些来花。

    想了想,便决定到庄子上去,昨儿个只是去粗略的瞧了一眼,还没瞧的仔细,今天却是可以将那些种子挑挑,捡些能用上的先试着种种,老是吃那些菜实在没什么意思,何况若是种的好了,人稀罕,也是一笔进项。何况,这一个月来都没时间去管庄子上的事儿,如今娘家的人也不好伸手过来,她自己不瞧着点儿还真不行,毕竟方家岑家那些亲戚可不是三两个下面的人镇得住的。

    到了庄子上,顺子笑嘻嘻的迎出来道,“都道是三娘子今天肯定坐不住会过来,这不,珍儿一大早的便来候着了。”

    喜儿扶着腰身,挺着一个五个月大的肚子走出来笑道,“三娘子来啦!五娘和珍儿可是侯了你大半天了,正在厅里说话呢。”

    岑子吟没想到岑子玉和唐珍儿竟然一大早的跑过来等自己,想想也是,除了回门和那一日的匆匆一面,都没得机会好好聊聊,往日里三天两头都要聚在一起说话的姐妹,一眨眼便一个月不见了,她倒是沉浸在新婚的氛围中,又与王府那帮子人斗的不亦乐乎,自然不会多寂寞,倒是这两位寄居在岑家的孤女,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三两步的往门里走,唐珍儿已是耐不住性子的跑到院子里张望了,瞧见岑子吟进来,飞快的跑过来叫道,“子吟姐姐!你可来了!好久没有见到你,珍儿想你哦!”

    如今的唐珍儿比岑子吟也矮不了半个头,岑子吟还是忍不住爱怜的摸摸她的头道,“最近在家里怎么样?”

    唐珍儿皱皱鼻子道,“上次义母和子玉姐姐去王府都不带我,要不,我也去帮你揍他们!”说着还挥舞了一下拳头。

    “为这,这丫头还跟我闹了好几天的别扭。”岑子玉笑吟吟的倚门而立,笑容暖暖的,“我知道你要回家一趟不容易,所以特地到庄子上来候着。”

    岑子吟牵起唐珍儿的手笑着道,“你们来的正好,咱们也许久没一起坐着聊天了,顺带的还有些事儿要与你们说说,咱们到厅里坐着再说话。”扭过头又吩咐顺子,“你们先忙去吧,让我们几姐妹说会儿话,倒是不忙去折腾那些种子的事儿了。”

    到了厅里,岑子吟细细的看了看岑子玉和唐珍儿,两人也是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到对方的动作,不由得相视一笑。

    “你们……”岑子吟道。

    “你……”岑子玉道。

    两天竟是同时开口,又是一笑,岑子吟道,“我很好,还是给我说说府里如今的情形,我瞧着你像是瘦了,珍儿也是……”

    岑子玉闻言道,“我管着作坊的事儿,都是新上手没多久,自然忙了些。珍儿这是抽条了呢,越发的有大人样儿了。”

    岑子玉的脸色正常,就是瘦削的不像样子,岑子吟瞧着狠是心疼,不过她既然无父无母,就该要学会保护自己。希望她保护自己却不是一味的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岑子吟转过头望着唐珍儿,笑道,“珍儿?大嫂二嫂对你好不好呀?”

    唐珍儿望着岑子玉道,“子玉姐姐,我们不说义母也会说的呀!”扭过头对岑子吟道,“最近家里的用度极为艰难,大嫂帮义母管着家里的事儿,瞧见账上笔笔都是债,闹了好几场了。子玉姐姐没有办法,只有拿了老宅的钱来贴补着,如今日夜的担惊受怕,原是说好一季度分一次红利的,这会儿已是拖了两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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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二章 家事难断(下)

    “闹?”岑子吟有些不解,“她本就是大户出生,怎么会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儿?”

    岑子玉见瞒不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低低的道,“倒不是她愿意这样,她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家里用度艰难,她嫁入咱们家外面本瞧着风风光光的,如今却是捉襟见肘,人人都以为她如今日子是好过了,来打秋风的却是不少,都是亲戚家门,总是不好都拒了。她又是个要强的,不肯在外面示了弱,因此拿着自家的私房填补,后来二嫂的那兄弟过来在家中住了一段,花钱跟流水一般的,这才闹了起来。”

    提到吴氏那个兄弟,岑子吟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不待岑子玉开口,唐珍儿便道,“你刚出嫁没几天,那位二嫂的母亲就病了,只将二嫂那兄弟送了过来,他起初日日的让二哥陪着他玩,眼瞧着那位的病不见起色,也许就这么没好了,娘也不好撵他走,二哥却是躲着,他便天天的跑到我院子里来,见到什么要什么,跟在他家中似的。”

    她也是恼的无法,那人跟土匪似的,横行霸道,她本以为是客要让着,没想到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岑子吟瞧着岑子玉,岑子玉勾勾嘴角低声道,“他也来缠我来着,我便带他去了作坊,他一见那香水便花了眼,偷偷的揣了好几瓶在怀里,出门的时候摔了一瓶在地上,做工的人也不认识他呀,以为是哪儿来偷东西的小野孩呢!被人拿住一顿狠揍,便跟我不亲近了。”

    岑子玉很有几分腹黑的天赋,肯定是当场就瞧见那孩子拿东西,随即抽身避开,只让他拿个够,出门的时候再找个岑家的人故意一撞,便是个人赃并获,揍了都没处说理去。而珍儿这孩子单纯的多,跟她娘一般又是个黑白分明的,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就没多少,肯定吃了不小的亏。

    “那他如今还在家里呆着?”岑子吟不确定的问道。

    岑子玉笑,“顿顿都要大鱼大肉,还要他姐姐亲自下厨,嫌咱们厨房里的嫂子做的不好吃,二嫂做的菜大伯母却是吃不惯,咱们也吃不惯,不好叫他们单独开小灶,到了吃饭的时辰便是托词,如今咱们都是分开吃的。”

    岑子吟问道,“娘便没有话说?”

    岑子玉道,“大伯母说不能让二哥夹在中间为难呢。二哥又是个小事糊涂的,这种事儿上便没怎么尽心,大哥也不好开口。”

    这是隔了一层肚皮,方大娘若是亲生的,便没有这个顾忌,而大郎又娶了妻,自成一个小家了,兄弟两个自然不能为了这种事来闹隔阂,所以也只有任由大嫂来闹,毕竟女人家小鸡肚肠人也不会与她太过计较,这恶人是她当了,恐怕也有大郎背后的支持。

    岑子吟道,“既然二嫂的娘亲病了,让咱们照顾一下也说得过去,不过也不能过分,这事儿大嫂没有错。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你也不能老是拿着公家的钱来填补这个窟窿,何况他小少爷娇生惯养,来我家屋檐下不低头可没这道理!”

    岑子玉道,“只是这事儿该谁出头?”

    岑子吟道,“也没的让大嫂这般做恶人的道理。既然娘不好开口,你们也不好开口,二哥又是个不点不亮的,这事儿我去求求二叔好了。由他来说话,其中关节也好能分析的透彻些,否则二郎还真想不明白,咱们来说让二嫂落下心病却是不好。”

    唐珍儿嘟着嘴,有些不明白,一开始来岑家下马威的为何这会儿又变成好的了,而那个娇娇弱弱的二嫂,这事却是处理的不妥当,可她也不乐意这样吧,看她最近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了。

    唐珍儿是个黑白分明的,只觉得那二嫂被弟弟欺负甚是可怜,听岑子吟的意思,怕是最后还要让二哥驳了她的面子,真个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她心中同情吴氏,问道,“说了又如何呢?难道把他撵出去不成?便是他不对,咱们总该给二嫂留些面子。”

    她心中对当日自己父亲走后在唐家过的日子很有些心结,觉得天下间寄人篱下的都是不得已,没了爹娘的更是可怜至极,所以即便被欺负了,她实是同情居多,否则她长在深宅大院的也不是没办法对付那个小野孩。

    岑子玉知道她犯了心病,虽然知道眼前这孩子并不如表面那边的乐观积极,倒是越发的心疼,想到其实她爹就要回来了,又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一边自己的心又是隐隐的做疼,生离死别,唐珍儿的父母是生离,她的父母却是死别,到底唐珍儿还有几分希望,她却是没有了。

    岑子吟倒也知道唐珍儿的心结,摸摸唐珍儿的头道,“可怜和可恨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咱们如今是碍着二嫂的面子,可也要她知晓事情的重要性,有时候不得不狠心一点儿,一味的忍让不是法子,那也只有害了那孩子的,她如今即便觉得损了面子,日后想明白了自然会感激咱们的。”

    前提是那孩子迷途知返,否则吴氏母亲若病逝了,不管这个兄弟的话,不知道要让多少人戳脊梁骨。吴氏母亲操劳多年,能活多久还是个问题,指不定这个包袱就要扔给二郎,那孩子的顽劣程度让岑子吟很是瞠目,她倒是不怕做恶人,却是因为吴氏太过小心翼翼,事情也没到需要做恶人的地步,先让吴氏和二郎决断才好。

    唐珍儿撅着嘴,却是反驳不出来,岑子吟知道她心地善良,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这事只要处理的好,没有人会受伤的。”

    又扭过头盯着岑子玉,对岑子玉的做法岑子吟很不认同,她知道岑子玉这般做是想将事情压下来,不让方大娘为难,她对大房有感情,却是将一切背负在自己身上,也根本不顾族人的利益,甚至会觉得拿族里的钱财来填补大房的空缺是再合理不过的了,可这样的作为会将她推向深渊。

    岑子吟曾经以为岑子玉已经对这个世界有所改观,没想到她还是连自己也不在乎,望着岑子玉半晌,岑子吟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好了,到最后唯有叹息一声道,“你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背的。”

    岑子玉淡淡的笑了笑,“你出嫁之前曾叮嘱过我,家中的事要我多担待,不用担心,这事我做的隐秘,何况摩加转眼就回来。”

    唐朝没有钱庄一说,银钱上的来往都只有靠出门随身携带,官府偶尔会开些票据,形式就像现代的汇款单,在这边存那边领,而各地商家也应此而生了一些联盟开出的单据,但这仅仅是解决了部分的问题而已,像岑家在异地商号的钱便必须派人押运,路途艰辛耗费时间多不说,还危险重重,岑子吟还真想让皇帝去开个国家银行,解决了这个大麻烦,顺带的也可以把半途而废的禁恶钱一事给解决掉大半。

    不过,自从有了钱这玩意儿以后,假币就是层出不穷,高达百分之百的利润足以让人将性命也赌上,何况区区假钱一事?

    岑子吟可没打算因为自己的不便,让‘交子’提前出现,何况纸在这个时代本就贵的离谱,再加上重重工序,成本怕是比铜钱还贵,偏生又不好保存,一经使用便不值钱了,拿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给人说是钱,恐怕见惯了真金白银的唐朝劳苦大众不肯买账。

    何况,一旦使用纸币,就必须建立相应的金融体系,还必须在国库储存相当比例的等价金银,若是遇上个昏庸的帝王,岑子吟很难保证世界上第一次离谱的通货膨胀会不会发生在唐朝年间,依照唐玄宗老年的昏庸程度,真的很难保证这家伙会不会到时候印一堆面额超大的钱出来。每次想到津巴布韦那人人都是千万富翁却买不到任何东西,以及民国时期一口袋的纸钞也不能买到一堆柴这两个活生生的案例,岑子吟就觉得其实自己不方便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自打岑子吟听见那个消息的时候,就恨不得管他什么狗屁通货膨胀,早些把这个主意献给唐玄宗,方便自己才是硬道理,至于其他的东西,她自己多存硬通货少留就是——摩加在回来的路上被劫了!

    不光被劫,还绑了人要赎金!

    这是从小庄上回来的第三天,岑子吟殷切期盼着摩加的归来,却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岑家的管事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与她说的,顺带还带来了另一条消息。

    “老宅的人一听见这个消息就围着五娘子讨要工钱,有人在说五娘子将公中的钱给偷偷的拿走了,所以才迟迟不发工钱和红利。如今原料都用光了还不进原料,众人只有坐着,可要货的单子却是不断,这会儿夫人去劝也劝不住,反倒是被一同围了起来,如今正闹腾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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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这一章,马上就要进入下一部了,擦汗,上个月上半个月太拼命,直接导致下半个月状态不佳,这个月让俺休整一下,更新的量暂时不做承诺,只能每天预告,不过,小弓一直还算勤奋,偶尔偷懒,但绝不断更,大家一直跟这本书的话都应该看见的。所以,伸手讨一下本月的保底粉红票票啰……这个是看人品滴,毕竟这个月更新量还木有定下来,,,小弓坚信自己的人品还算不错……

    今天应该还有一章,毕竟这半章是昨天欠下的。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一章 富贵招人眼

    岑子吟揉着额头道,“香料唐二叔不是让人送了些回来么?至于高度酒,从我作坊这边调些过去,方家那边的瓷器作坊要些瓶子先用着也不是难事,余下的绣品我再去想办法看能不能拿些布料丝线回来,若是有工可以开,这些人该是能消停些的。”

    那管事道,“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可这次是岑家几个年轻的闹的厉害,说是不放心再让五娘子管着作坊,否则日后整个作坊被搬空了也没人知道。实是没办法了,夫人才让小的偷偷溜回来寻三娘子的。”

    香水作坊的利润太大了,如今岑子吟嫁入王府,背后有皇家撑腰,皇家人又知晓她连高力士都不怕,便没几个敢惹她的,倒是家里闹腾的厉害起来。老人也许还记得当年的苦日子,年轻人却是寻思着日后的奔头,如今诸事上了轨道,没有岑子吟在家里压着,所有的人都是受益人,让岑子玉来掌着这个作坊,难怪那些人会如此多心。

    人人都盘算着往自己家里多扒拉一点儿,岑子玉又是个要嫁人的,谁也保不准她会不会多给自己扒拉点儿嫁妆,同仇敌忾的不乐意让别人占了便宜,何况岑子玉还做出这么件落人话柄的事儿来。

    方大娘是知道的,可也有苦难言,偏生摩加又出了事,兴许岑子玉自以为做的隐秘的事儿早就让人发现了,不过就是等摩加那边的消息,这会儿摩加一出事,那边又停了工,都知道大房是拿不出钱来帮岑子玉度这难关呢了,才会挑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发难。

    恐怕其中还有一层心思,就怕大房拿钱去赎回摩加,越发的难周转,到时候他们的钱就要打水漂了,还不如这时候闹起来,只要大房家中还有余粮,就不会让他们亏太多。

    不敢拖延,岑子吟只叫张管事去牵马来,随便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出门的衣衫便翻身上了马背,那管事见状叫道,“三娘子不带两个人去?”

    岑子吟道,“不用了。”

    此刻,岑家老宅正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些无所事事的小孩儿顿在树上墙上看热闹。

    岑子玉被人堵在院子里,此刻被方大娘护在身后,十多个二十来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汉子将两人团团围住,方大娘带来的几个管事早就被人拖到了一边。

    几个汉子中又有一个极为激动,却是个最年轻的,面上青筋毕露,挥着拳头冲着岑子玉大喝,“你这死丫头,拿着大家伙的钱去做什么了?你说!说不清楚我今天还非揍你不可!”

    边上四五个人拉着拽着,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冲上去将岑子玉给揍了,娇娇弱弱的女儿家,哪儿经得起壮汉一巴掌?

    其中一个劝道,“五舅爷,您老就别生气了!我知道拿钱是您老为了几个孩子读书的,还打算置几亩地,可您就算把五娘给揍了也没用啊!还是好好的说话,问问兴许能问出点儿什么来,否则把她给吓坏了,反而什么都问不到了。”

    旁边随即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五丫头,你这都是把钱拿去做什么了?把你五舅祖给气的,五舅祖家里上上下下十多口人,就指着这个钱过日子呢,你好好的把钱拿出来便没事了,何必倔着不肯开口?”

    方大娘眼瞧着那位五舅爷拳头挥的老高,这是岑家祖母的亲兄弟,年纪不大,辈分却是不小,打了小辈也只有认,她唯有将岑子玉抱在怀里,心中知道岑子玉是将钱用在家里了,可她想说岑子玉又拦着不让,倔强的站在这儿任由众人说道。

    方大娘也是急了,她本就不善言辞,除了护着岑子玉以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让人去叫岑子吟。

    这边一群人已经说道了许久,一拨人闹腾,一拨人拉架,岑子玉则是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而方大娘又护着,众人也不是没顾忌,只在这儿闹腾的不能下台,却是拿不出个办法来。

    五舅爷是真的恼了,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早年苦更是将钱看的比命重要,众人拉着他不让他上去,方大娘又护着岑子玉不说话,这会儿怒火攻心,叫道,“你今天不把钱拿出来,我就死在这儿!”

    “大娘,大家伙信得过你家三娘,咱们才把钱交给你们管着,如今这模样别说是分红,便是连本金都拿不出来,这不是要我命么?你家三娘如今是小王爷的福晋了,咱们惹不起,也就只有下去问问岑家的老太爷,这不孝子孙他们是管还是不管了,也要问问我家二娘,你们的亲亲老太太还要不要我这个亲舅舅了!是不是想我们家绝子绝孙啊!”

    一个略显的阴鸷的年轻人则的道,“大嫂,无论如何也该有个说法,钱到底到哪儿去了?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总要给大家伙一个交代才行。”

    那年轻人身边一个长的极胖,满脸笑容的男子点头道,“七舅爷都闹到这份儿上了,你们总是要说句话才行,莫非要真出了人命才知道后怕?”

    后面一群人则是有人带头叫道,“大房总要给个交代!否则咱们也就只有去拿了大房的田地房产来填补大家的亏空!”众人齐声应是。

    岑子玉闻言抬起头,冷冷的看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扬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要杀要剐要送官府都悉听尊便,这事跟大房没有干系!”

    说着推开方大娘,方大娘怎么能让她出去,眼见着人群为了这句话越发的沸腾,众人的怒火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势头,唯有叫道,“五娘!你明明是……”

    岑子玉淡淡的看了方大娘一眼,“明明是什么?钱是我拿的,现在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五舅爷闻言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众人的手,扑上来叫道,“那我便杀了你,老子再去官府投案,好歹也为了我全家上下的孤儿寡母报了血仇!”

    那胖胖满脸笑容的家伙一下子拦在五舅爷前面,挡了一下,让他速度稍慢,众人又上来死死的拉住他,放大年却是为了这一下惊边吓出了一身冷汗,扑到岑子玉身后死死抱住她道,“关你什么事,明明就是我做的错事!”

    众人闻言一下子静下来,皆是望着方大娘,这也是一刹那之间的事,随即人群便爆发出一阵呵斥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说清楚!原以为是五丫头年轻糊涂,不想是大嫂(弟妹、大娘)做下的,却是要五丫头顶缸,这不是拿着大家伙的血汗钱给白白作践么?亏的大家伙相信你们!”

    岑子玉心中暗叫不好,谁知道方大娘这么沉不住气,她一人背了,岑子吟来还能镇得住场面,若是方大娘背了这黑锅,岑子吟来也未必能解决了,随即高声喝道,“我大伯母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好几十年了也没瞧明白么?钱是我拿了,也花了,不管大房半点儿事!”

    扭过头又对方大娘道,“大伯母,子玉在这里谢谢您多子玉这一年多来的照顾了,来生再报您的恩情。”又对方大娘使了个眼色,方大娘瞧在眼里,心中却是一塌糊涂,知道岑子玉是为了大房好,若是她真坦白了这件事,日后怕是再难服众,可是,让岑子玉这么一个小孤女背负这些又实在不忍。

    那胖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知这件事背后必有大问题在,他不愿意将大房得罪狠了,所以才做和事老,这种时候也是和稀泥的笑道,“不管事实如何,既然大房愿意为你承担责任,便脱不了他们的干系!”

    岑子玉到没有要将钱吞下的打算,闻言不语,方大娘道,“便是如此,她欠下的,我可以作保,写下欠条也无妨!”

    那一脸阴鸷的男子冷笑道,“如今到底是大房还是五娘做的事儿还不知道呢!大嫂要作保,那也得先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否则这作坊便该换个人做主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作保也可以不要保人,你若拿出足够的钱财来做抵押,那也不是不行!”

    众人齐声应和!只觉得再有理不过。

    这是想要夺权呐!方大娘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只抽气,岑子玉见状怒道,“你们一个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想想如今的日子是如何好起来的,原来的本金在这一年多里翻了岂止一番,拿回去的红利怕是有本金的两三倍有余了吧?如今是我做错了事,大伯母说她乐意担负这责任,你们竟然还想要东西做抵押?好!很好!等三娘来瞧见你们这模样,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你们不会真以为靠着这作坊就能吃到老吧?”

    众人微微一愣,那阴鸷男子冷笑道,“即便是三娘子亲来了,也该秉公处理,私吞公中的钱财,这事儿可不能以往日的恩情以偏概全,何况,大家伙为了这作坊谁没有出过力,流过汗?若是大房要以王府来压咱们,咱们不如趁早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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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在明天早上,俺现在尽量在保证睡眠时间的情况下多更新,擦汗,主要是看见大家热情那个似火……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章 人不疯魔不能成活

    明明就是岑子吟带着所有的人发家致富,这会儿却变成了谁没有出过力,流过汗,岑子玉撅起嘴冷笑道,“往些年你们也是日日的出力流汗,没见挣了几个子儿,今天你们要为难我,我没话说,要是把我大伯母气出个好歹来,呵呵!”

    岑子玉冷冷的扫视人群,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么的希望这些人闹腾,最好是最后一拍两散,管着这个作坊两三个月而已,已经是看的心生凉意,背地里怨岑子吟当年不多让他们出钱的,又觉得大房二房四房只出了几个院子便要算两股,他们吃亏了的,道是家家都有房子,随便一修葺便可用来当作坊,或者随便划块族地来修一座便是,也不想想族田也是二房当年所购。

    私下里也有人谋算着作坊,岑子玉都一清二楚,实际上,这个作坊对于大房来说不算什么,唯一的意义就在于,岑子玉的嫁妆在这儿,否则大房完全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其他事情上,努力的维持着这儿的公平公正,别人还是谋算着。

    这些人呀,就是不能共患难,亦不能同富贵的!

    岑子玉的话让有些人沉思,有些人却是恼羞成怒,这分明是指责这作坊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那胖子闻言叫道,“五娘!你这话是说大家的不是了?三娘子开作坊,让大家出钱出力,谁有二话?三娘子在的时候做的如何,大家没有二话,可如今咱们讨论的是你私吞公中钱财一事!是说你不配做这个当家一事!而大嫂袒护你,情有可原,却是理亏!三娘子在此即便说不得大嫂的不对,也该与诸位父老配个不是!”

    岑子玉差点儿没咬碎一口银牙,正想开口,就听见有人道,“那我给你赔不是成不成?”

    人群散开,岑元汉在杨氏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进来,走两步还咳几下,迈步都是极为艰难的,喘息声让人十分担忧他是否下一刻便呼吸不过来了,岑元汉毕竟是老族长,这会儿虽然病的已经没有了人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气,到底往些年的威望还在,而在这儿闹事的都是些年轻人,即便有几个辈分大些的,小时候也许还吃过他的排头,只要这人一天不断气,只看着他便有畏惧之心。

    因此众人见到他纷纷的让开一条道,兴许有些还有小时候阴影的,这会儿便往人群里钻,唯有几个本就桀骜不驯的还站在人前,不过,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岑元汉走过来,杨氏扶着他,身边还有个丫头帮忙扶着才能勉强站立,停下的时候很是喘息了一阵,由于心中恼怒,气更是难顺,指着那胖子的鼻子道,“你是瞧着我们这一房就剩下我这么一个黄土淹到脖子的病秧子了,便没了顾忌是不是?我跟你说,马上给我滚!”

    那胖子本就是个两面讨巧的人物,岑元汉挑他第一个自然是有道理的,他见状摸摸鼻子无辜的笑道,“二哥,您别生气,您别生气呀!哎,顺口气,我这是来帮忙劝架的!”

    岑元汉唾了一口道,“越帮越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说完这一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元汉!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来讨自己的钱还错了?”一开始嚷嚷着要死要活那个男人叫起来。

    岑元汉只是咳嗽,越想说话越说不出来,杨氏不住的与他顺气,而那五舅爷却是不依不饶的又要寻死觅活,岑元汉见状咳嗽的越发厉害,五舅爷叫道,“岑元汉!今天你到底要不要把钱给我?若是不给,我就带着我全家老小到二娘的坟上去!死在她坟前!”

    话声一落,岑元汉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喷的杨氏一身,杨氏愣了愣低下头去看,旁边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二哥吐血了!”杨氏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尖叫起来,方大娘正要上前去帮忙,那一脸阴鸷的男子突然高声叫道,“大房把二哥给气吐血了!”

    他身边几个汉子闻声随即叫道,“把大房的绑了送去宗祠!她们把二哥气吐血了!”

    岑元汉过来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咳嗽,站的远的听不清,站的近的又皆是不怕岑元汉的,听他们一吆喝,众人随即回过味儿来,纷纷涌上来将方大娘和岑子玉拉着,自有人去了绳索来要捆两人。

    情势急转直下,眼见着岑元汉被气吐血,活不了多久,众人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头。若是不赶在族里老人赶来之前把事情给坐实了,必然气死岑元汉的罪名就要落在他们头上,如今只有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把事情赖到大房身上,到时候大房不认也不行,倒是一石二鸟。毕竟去了个威望极高的岑元汉,众人的顾忌就要小上许多。

    几个人绑岑子玉与方大娘,其中两个却是上去帮忙扶岑元汉,杨氏本就是个不太有主见的,见自家男人这样早就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边乱糟糟的如何她皆顾不上,只知道岑元汉面如金纸,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见就要不行了。

    这边送岑元汉回房,又是请大夫的,那边却是押着岑子玉与方大娘两人去宗祠受审,说是受审,却是没一个族老在场,族里的少年皆去学堂了,而青壮年则是审问的人,岑子玉瞧着周围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心中一阵悲凉,对待于他们有恩的方大娘尚且如此,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孤女?

    当日被遗弃再正常不过,为了钱,这帮人竟然可以枉顾礼法,违背人伦,一点儿旧情也不念,若是有半个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句话,她也不会对这些人心冷至此!

    眼见着那阴鸷男子一句句的宣判她的罪行,最后竟然是以不孝为名,要乱棍打死,岑子玉笑了。

    心中竟然无比的快意,指着那阴鸷男子的鼻子笑骂,“你可知我二伯为何会今日被气吐血?也许一条老命就此没了?”

    那男子喝道,“你气死长辈,还死不悔改?”

    岑子玉哪儿管那么多,只是觉得越发的好笑,心中像是有一团火要喷出来,有很多话她不吐不快,“那是因为他年轻时候过错太多,所以因果报应,不知道你老来又该如何死法?哈哈……人生来本就是为了受苦,早死早超生,我爹去的快吧?那急病本该是极为折磨人的,可他与人为善,所以走的没什么痛苦。我也算不错,到底不会缠绵病榻,什么都吃不得,走一步也不能!”

    那男子喝道,“你疯了!”

    岑子玉根本就没疯,只不过偶尔人总是要癫狂一下的,这些人中了她的计,她想尖叫,可只能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眼前张狂的人,根本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过,那一天,岑子吟烧笔记的时候以为她什么都没瞧见,实际上,她瞧见了很多,有些东西是她根本想不明白的,有些东西她却是一眼就能知道,她相信岑子吟!对她好的她要百倍的偿还,对不起她的,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方大娘担忧的瞧着岑子玉,叫道,“五娘!你在胡说什么!”

    岑子玉扭过头去瞧着方大娘道,“大伯母,我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拖延时间,方大娘也许还没有瞧出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岑子玉却是从那个男人眼中看见了杀机!真正的想将她们置之死地,只有这样,做实了事情,才能逼岑子吟让步!

    不过,这些人错看了岑子吟,一个作坊也许她不会看在眼里,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岑子吟的本事即便是在那座王府,也不会任人欺凌,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娘家人来扶持!

    岑家如今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岑子吟亲手挣来的?

    只是,摩加的意外让岑子玉有些头疼,好在她将那笔钱留下来了,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解燃眉之急。

    那男子明显很是焦急,岑子玉的行为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加上方才有人与他说方大娘身边的管事不见了一个,只想匆匆的摆平这边的事情,喝道,“将五娘拖下去!”

    方大娘闻言将岑子玉护着身后,叫道,“你敢!”

    那男子低笑道,“大嫂,得罪了!”突然旁边冒出来两个男子,将方大娘往后面拉,岑子玉见状脸色大变,叫道,“你要做什么?”

    那男子笑道,“你偷了公中的钱,气死二哥,二嫂要找你拼命,却是将大嫂误伤,之后二嫂因为看守的人不谨慎悬梁自尽!那丫头便也跟着陪葬了!”

    人群中一阵轰然,那男子见状扬声道,“你们怕了?这会儿要么就是咱们害死二哥,一分钱也别想要回来,要么就是这女人害死他的!三娘一向不讲道理,不坐实了这件事,你们是想让咱们岑家人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作坊给五娘当陪嫁,还是白送给了王府?大房现在跟王府瓜葛不清,谁都知道跟皇家最难打交道,咱们吃得的亏还少么?”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声,“趁机和大房分了!”

    便有数声附和,众人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那男子又道,“五娘拿了公中的钱,死不悔改,大房为何要替他遮掩?还不是该是拿去填补王府那个无底洞了!三娘出嫁的嫁妆是多少咱们不管,毕竟都是大房的钱,可如今拿咱们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不分家,岂不是日后要将棺材本都贴进去?”

    “这次的事儿本就是五娘的错!若非她,能让二叔气的吐血么?气死长辈,一个死字自然逃不脱!可事后若咱们不齐心,让三娘那母老虎拿住了把柄,咱们就是一个灭族也未必!要做便做,一不做二不休才是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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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改了,我竟然……哎,不说了清穿看的走火入魔了……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三章 剿匪去

    “天杀的!岑元邦,你血口喷人!”方大娘一下子挣脱两个拉住他的人,这会儿也是发了狠劲,她年轻时本就是家事农活一把罩,即便上了年纪也是身强体壮,只是年纪渐渐大了,脾气也歇了许多,年轻时候好强的性子,一言不合就能拿着扫帚打人,可谓是实战经验丰富,便是与个壮汉厮打也未必能吃亏,那两个汉子根本没想到她突然生出这么一股蛮力来,就这么让她挣了开去。

    方大娘跳起来顺手操起供桌上的一个香炉,劈头盖脸的朝那名唤岑元邦的汉子头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岑元邦,亏的老娘待你不薄,你想要这作坊明说便是,你是什么为人老娘这么些年也瞧的清清楚楚的了,今天为了这作坊杀得我姓方的,明天便能杀这满屋子的人,你们以为跟着他能得了好处?今儿个阴我,明儿个就阴你们了!岑元邦我跟你拼了!”

    岑元邦本以为两个壮汉拉着方大娘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被方大娘使那香炉结结实实的砸了几下,砸的头破血流,满身的香炉灰。

    岑子玉见状大笑出来,她倒不是不想上去帮忙,本来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力气没多大,挣扎了也是白费功夫,只是大笑道,“岑元邦,你选错地方了,到宗祠来干这腌臜事儿,老祖宗都在上面瞧着呢,怕是被你这不肖子孙给气昏头了,才让大伯母有如神助。”

    眼见方大娘不过砸了几下便被人又扭了起来,岑子玉扭过头冲着那些围观面色各异的人群道,“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是不是也打算被老祖宗打破头呀!”

    岑元邦气的顾不得拍身上的灰,走上来就是啪啪两巴掌,“我是你叔叔!竟然敢直呼我的名讳!”

    岑子玉本是张着嘴,两巴掌下来便是脸颊红肿,口中还有血流出来,起初一直笑呵呵的那胖子有些怯懦的道,“元邦,还是算了吧……”

    岑元邦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那胖子,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放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我是首恶,你们一群帮凶谁也逃不掉!何况,我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钱而已,是他们逼人太甚!你们若是不想要你们的钱了,大可放她们走!你看看你们等到的是报复,还是你们自己的血汗钱!”

    走上去堵住方大娘依旧叫骂的嘴,扭过头又冲着众人道,

    “你们以为大房就真的那么好心?有钱大家赚?没错,前面分了那么多钱给你们!可你们知不知道我从账房看见的真实利润是多少?这香水的利润以百倍计!分到你们手里的,呵呵,一年多以来,也不过是翻了十倍而已,即便如此,大房还是不甘心,当日没钱做成本,是咱们出钱与他们做成本,这会儿他们却是想一脚把咱们踢开!人不仁,就休要怪咱们不义!”

    “明明这香水卖的那么好,为何大房死活不肯再开作坊?摩加为何南下?你们都知道么?呵,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们!大房这是拿了咱们的银子南下开作坊!”

    还是有些人有疑惑,不过,都知道这件事是闹大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跑不掉,他们不过怕的是祖先的惩罚,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那胖子虽然知道岑元邦说的未必是事实,可旁边的乡汉哪儿懂得那么许多,这时代的农民可以说是纯朴老实,也可以说是愚昧好糊弄,听见岑元邦如此说,倒是不好开口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随即,便有人扭身离开,留下的也不消岑元邦催促,便拖着岑子玉往外走,方大娘则是被拖回院子里,还有几人则是往内院岑元汉的院子走去。

    岑子玉瞧着周围渐渐散去的人群,拖着方大娘走的人根本不在乎弄脏了方大娘的衣裳,岑元邦则是一脸的得意,至于在一边帮忙的,不过是族里几个平日里不太受待见的,眼见着方大娘被拖离了视线,岑子玉大声叫道,“岑元邦,你不想要钱了?”

    岑元邦呵呵笑道,“作坊到手了,钱自然就来了。何况,你欠下的,三娘也会替你还上的。”

    这话让岑子玉觉得有些不对劲,眯起眼盯着岑元邦,心中虽然恼怒,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我们都死在这儿,你以为三娘还会给钱?”

    岑元邦挑了挑眉道,“你以为,我没半点儿依靠就会这么下手?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贪了,三娘对你不薄,你才掌管了作坊几天?就把里里外外搬了个精光,否则我还没这么好的机会。”顿了顿笑道,“当然,摩加在路上出事也算是天意。否则,我本只是打算重新开一个作坊的,三娘也是,大把大把的钱不赚,死活就守着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忙,一族上下几百口人呢,怎么够分?”

    岑子玉又道,“你开作坊会分钱给他们吗?”

    岑元邦冷哼了一声,“留下来的自然有份,走了的,既无做大事的气魄,又无情无义,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这时候外面突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叫道,“不好了,三娘过来了!”

    岑元邦瞪了那一人一眼道,“叫什么叫!动手!”

    岑子吟一脚踹开大门,喝道,“你连我一起杀了好了!”

    岑元邦闻言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不想岑子吟竟然来的这般快,岑子吟犹如火神附身,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疯狂的气息,这一瞬间他竟然畏惧了。

    路上遇上那个小童告诉她的情形让岑子吟几乎赤红了双目,从来就没有骑过这般快的马儿,没想到这帮人不光想闹事,竟然连她母亲和岑子玉也不想放过,摩加还在异地危在旦夕,家中人竟然出了这种事。

    走到岑子玉身边,岑子玉的脸虽然是肿的,却依旧是淡淡的笑,岑子吟瞧见她的脸更是控制不住胸中的怒火,“谁打的?”岑子玉指着岑子吟的脸问道。

    岑元邦旁边一个男子退了一步,岑子吟辈分年纪虽然都比他小,他就是忍不住的害怕,指着岑元邦道,“不管我的事,是他!”

    岑子吟淡淡的看了岑元邦一眼,将这张脸记在脑海中,指着岑子玉的手道,“把绳子松开!”

    随即便有一个人跑上来帮岑子玉松绑,岑子玉道,“三娘,大伯母……”

    岑子吟点点头道,“我知道,九叔公他们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打在岑元邦心上,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随即跳起来叫道,“杀了她!只有杀了她咱们才能逃过一死!只要弄到作坊,自然有人能保住我们!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在场的谁也逃不掉!做到这一步了,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们?”

    岑子吟喝道,“住口!你们犯下的错,自然难逃责罚,不过,跟着这样一个人,谁有信心有朝一日不被他出卖?”

    岑元邦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谁也逃不掉!咱们只有杀了她!”说着就要扑上来,在场的也不过十来个汉子,其中几人闻言有几分意动,却有两个上去扑住岑元邦,余下人等却不知所措了。岑子吟见众人依旧摇摆不定,叫道,“九叔公他们马上就要过来!迷途知返,即便以族规论刑,也不会祸及家人!杀了我,岑氏怕是要灭族了!”

    岑元邦叫道,“自然有人能替咱们遮掩!杀了他,九叔公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大家都是同一条船!”

    啪!

    岑子吟一鞭子摔过去,打的那岑元邦皮开肉绽,随即环视了一周,十余个汉子皆是被看的心有戚戚,岑子吟道,“死到临头犹不悔改!将他捆了,押金祠堂等九叔公他们过来!”

    众人不动,岑子吟冷笑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或者你们要拿长辈的乔?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作坊的钱,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们的!”

    说罢过去扶着岑子玉,众人这才缓缓的动了,岑子吟瞧着岑子玉脸上的伤,半是心疼半是责备的道,“你便是个自作主张的!否则怎会吃了这皮肉之苦?”

    岑子玉压低声音道,“那些钱我都存在咱们相熟的商号里,你拿去先救摩加。”

    岑子吟翻翻白眼道,“要救摩加何须要钱?进去坐着,我先理顺了这边的事儿。”

    不过片刻功夫,族里的十多位族老便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方大娘也来了,就是头发有些散乱,岑子吟不吭声的只让众人先坐下,众族老皆是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祠堂里跪着的二十多个汉子,瞧着方大娘和岑子玉狼狈的模样,人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岑子吟的怒火。

    最终,还是辈分最高年级最长的九叔公上前来道,“三娘,今天这事他们是瞒着我们几个老头子的,老头子几个今天正好要进城里办点事儿,半路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

    岑子吟一摆手道,“九叔公,这事儿不怪你们。是我家五娘没把事情给大家伙说清楚,钱是我拿了,拿来应急,这事儿是不对,如今作坊的事我也不好再插手,听说今天参合的人不少,除了几位族老和在上学的幼童以外人人有份儿,今天就把这事情当着诸位的面说个清楚吧。”

    “钱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们的,这作坊当日我们也是有几份儿的,如今我便代替我们这一房四家人发个话,我们要撤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岑子吟不管那么许多,扭过头对岑子玉道,“账目你心中有数吧?”

    岑子玉点点头道,“本来我们四家就占据了两层,然后三娘子在外有高夫人两层,还有杜大官人两层,后来因为范阳县主撤出,这两层也是我们四家吃下来的,共计六层。另外族里的祭田算作两层以供族人养老以及幼童入学,余下两层才是诸位认领的。”

    “当日入股时候,这六层咱们一共拿了多少钱出来?”

    “一共六十贯。”

    “这次你拿了多少走?”

    “一共五十贯。余下还有三十余贯钱还在商号没有收回来。”

    岑子吟点点头笑道,“如此,族里该还差我十贯钱,我也不要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低语了几句,最后还是九叔公站出来道,“三娘,我听说这个香水的利润不是百倍么?为何账上才剩下这么点儿钱?”

    做这个生意竟然是亏本的!众人根本不信!想想,拿回来的钱要给众人红利,还要给工钱,还要购置原料,这个作坊要是这一年都是这么维持的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岑子吟道,“我知道你们根本不信,不妨告诉你们这利润确实是以百倍计的!扣掉众人红利和工钱,咱们购置那些东西的成本约莫只在一贯左右,如今香料涨了,也不会超过两贯!”

    “啊……”众人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岑子玉接口道,“我们一个月只产出一百瓶左右的香水,因为限量,所以贵族纷纷追捧,价格才能卖的这般高,其实咱们的原料根本要不了那么多。”

    “那为何不多产些?除了长安城,还有其他地方……一百瓶总是太少了啊……”

    岑子玉摇了摇头,轻笑,果然这些人会提这种问题,一辈子读书或者种田的人怎么会懂的这些东西,她也是跟在岑子吟身边学会的。一旦放量,价格只有暴跌……

    她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当年胰子才出来的时候是什么价格?”

    “因为只有三娘在做!”

    岑子玉想反驳,岑子吟摆摆手笑道,“你们要做,日后便做吧,反正作坊的事儿你们自己做主就行!我不会再插手了。这五十贯我不会给你们,今天留下字据就此分了,你们凑凑两贯该是拿得出来的,作坊要运作起来不难,各地的商家都是老熟人了,作坊里也有人知道该怎么做。至于这几个人,”岑子吟指着跪在堂下的二十余个汉子,“我要带走,你们好好照顾他们的妻儿老母,不要因为我的事而迁怒于他们。”

    九叔公有些为难的道,“三娘!你……”

    岑子吟笑笑,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家母亲,人虽无全人,到底她有自己的底线,“我留下来,绝不会让你们多生产一瓶!”

    九叔公道,“三娘!你这话……咱们是记得你的情,不是为了图谋那点儿钱财。这样不就是咱们把你给撵走的么?”

    方大娘还是极为不服气的,也觉得有被撵走的嫌疑,叫道,“三娘,这事儿我不答应!咱们好好的作坊建起来,如今本钱都没有拿够!何况还是你出的方子!”

    众人虽然心动那利钱,到底还是记得岑子吟的好处的,今天的事虽然是岑子玉不对在前,既然岑子吟一肩扛下,他们却不能容不得岑子吟这点儿错处,何况,作坊上下打点,多半都是靠的几个人的名头,如今三份儿一起撤出,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安安心心的赚钱,纷纷道,“三娘,不能分!”

    “三娘,这事儿便是元邦的不对,你也不能怪在大家伙头上啊!”

    “大嫂,你劝劝三娘……”

    方大娘见状道,“三娘!”

    岑子吟摇摇头,她去意已绝,有这么第一次裂痕,日后都有了猜忌,这一帮族人本就是良莠不齐,拉拔了一家余下的便有别的心思,往日是看着他们日子清苦,又不乐意三天两头的往自家塞人,才出钱建了这作坊,如今他们既然看明白了其中的利润,也不消她再出钱稳定人心,她撤资别人是巴不得呢!

    何况,她心中对这些人还有怒意,为了一点儿钱,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除了那个八岁拦路小童,竟然没有半个人站出来说话,这帮人日后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家和万事兴!那也要人合得来才行!

    方大娘见状却是恼了,“三娘!你不能是非不分!做错事的是他们几个,又不是咱们!”

    话声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众人脸色一变,有人冲出去瞧了一眼,只见一个丫头披头散发的冲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大汉,大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却是瞧见祠堂内站着的尽是族老,九叔公正恼,厉色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丫头哭叫着冲进来叫道,“救救我!他们……他们杀了夫人还想……还想杀我……”

    人都尽数将岑元汉那边的事情忘了,岑子玉抓住岑子吟的手尖叫道,“三娘,他们本打算……”

    方大娘怒道,“本打算杀了我,也杀了五娘,再杀了弟妹,好栽赃于她!”

    九叔公气的重重的顿了顿拐杖,叫道,“将他们给我拿下!”

    十多个汉子一涌而上,跪在地上的人个个脸色苍白,没人想到事情竟然做成了,都遗忘了那个角落!

    十多位族老则是面色各异,这群人中赫然有他们的子孙,一时间露出又是羞愧又是恼怒的神色,其中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将人拿下后,九叔公道,“三娘,这事若依族规,便是一个死字!不知是否能交给我处理?毕竟此事牵连甚广,若交给官府,我老岑家的面子就算丢光了……我岑家竟然出了这种谋财害命之辈,我岑家之大不幸呀!”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拐杖顿的劈啪作响。

    岑子吟闻言淡淡的道,“我说过了,人,我要带走!岑家的事日后我不会再管半分!”

    九叔公道,“你能否给我这个老头一点儿面子,不论如何,这并非整族人都对不住你,这些人,我也会依照族规处理,必将警示众人,不可再犯。”二三十个人,岑子吟带走了不知道会如何处置,特别是在这盛怒的情况下,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子孙,还有几个是老夫人娘家的人。

    岑子玉突然嗤笑一声,“这些人杀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走到那依旧瑟瑟发抖的丫头身边,将她拉了起来,“我二伯母又该如何?”

    九叔公有些妥协,其中一个族老见状连忙站出来道,“杀人偿命,可也只有这几个人杀了人,其他的人却是罪不至死,不知道三娘带走他们要做如何处罚?”

    这明显是想求情了,岑子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会儿我二婶尸骨未寒,你们倒是有闲情逸致。娘,我们走!”

    方大娘听闻杨氏竟然就这么没了,方才还是她扶了岑元汉过来帮忙,片刻功夫就阴阳两隔,不由得红了眼,只觉得这会儿还在这儿磨磨唧唧的人实在是可恨至极,钱也不乐意再要了,只想速速离了这帮人面兽心的东西,帮忙扶起那个丫头,跟着岑子吟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岑子吟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冲着门内的众人笑道,“你们最好在今天晚上之前将这儿的人都给我送过去,否则……”

    留下方大娘安排二房的后事,还有个未成年的子规要照顾,岑子吟匆匆往家赶去,刚走进门,就瞧见那个事情的导火索站在墙上不知羞耻的跟一帮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屁孩儿比谁尿的远,不由得怒火中烧。

    操起门后的扫帚叫道,“你!给我滚下来!”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一个踉跄摔下来,别的小孩儿却是被吓跑了,岑子吟上前去拎着他的领子往屋子里拖,旁边一群管事媳妇看了吓了一跳,却是暗暗欣喜总算是有人治这个小泼猴了。

    岑子吟只将那小破孩拎到自家二哥的院子,一脚踹开院门,正碰上闻声赶来的吴氏,将那小破孩往地上一扔道,“二嫂好歹也管管你这兄弟,大白天的站在墙上对着街上光着屁股,他不要脸咱们家还要!”

    一句话将吴氏说的脸色涨红,看见自家兄弟果然还光着屁股蛋子,脸红的越发的厉害了,好歹都十来岁的孩子了,这般模样,这不是丢她的人么?

    二郎闻声走出来,恰巧瞧见吴氏捂着脸哭,又见自家久不回来的妹子竖着眉毛,脚下还躺着自家的小舅子,问道,“三娘,你这是……”

    岑子吟噼噼啪啪的便骂开了,“为你这小舅子,五娘挪了公中的钱来贴补家里的用度,如今事情闹腾大了,害死了二叔二婶,子玉挨了几巴掌,娘也差点儿让人给杀死在老宅里!你还有心情在家里念书?今儿个,要么你自己管管这小舅子,要么我替你管!”

    “什么?”二郎跳了起来!扭过头冲着吴氏道,“你惯出来的好兄弟,平日里我就给你说了,让你管管,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流水般的花钱!今儿个你要是不管,咱们就和离!我伺候不起这么精贵的小舅子!”

    说罢便往外冲出去,一边叫道,“娘呢?”

    这边大郎和卢氏也闻讯匆匆赶过来,早就听说岑子吟一扫帚揍下来个小泼猴,还不知道是谁去告的状,只是事情闹大了却是不行,听见岑子吟的叫骂,两个皆是愣的那儿。

    还是卢氏反应的快,叫道,“三娘,到底怎么回事?”

    岑子吟勉强压下怒气道,“娘在祖宅帮忙操办丧事,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便走,摩加还在蜀地等着人救,没时间耽搁在这些小事儿上。”又扭过头冲着被吓的不知所措的吴氏道,“你是个好的,只是性子太懦弱,若是你下不了狠心管你这兄弟,便交给我或者大嫂,我二哥方才说的是气话,休要往心里去。”

    “气话?”二郎跳脚,“什么气话!她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吴氏吓的更是畏缩,二郎此刻见到她这模样更是怒火中烧,急吼吼的道,“走走,见了她这样子我便心里烦!今日休想我改主意!谁劝也不管用!”

    卢氏见状连忙与大郎使了个眼色,大郎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冲着二郎道,“你与我先去祖宅,看看娘和五娘如何了。余下的事儿回头再说!”

    卢氏则是上去劝吴氏,岑子吟冲她点点头道,“我回去与十五爷商量一下去蜀地的事儿,这边就交给你们了。那边的事儿也不消操心,凡事多担待一些,家里正是多事之秋。”

    出门之前岑子吟便叫了人去宫中寻李珉,快马来去不过一个时辰,岑子吟回到家中的时候李珉也恰好回来,已是听说了发生的事儿,却是不知道祖宅发生的事情,笑着道,“祖宅的事儿处理好了,那摩加的事儿也不消操心,咱们带兵去削如何?我想好了,我还没带过兵呢!”

    岑子吟却是瞧见李珉的笑语一下子眼眶便红了,在外面她只有怒火,在李珉面前却是忍不住的要示弱,想要人帮她出气,李珉见状便慌了手脚,抱着岑子吟拍着她的背脊道,“怎么哭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带人揍他!是不是担心摩加呀?没事的,我们这会儿就进宫,让皇上派兵给我,我帮你剿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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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最近看清穿看糊涂了,前面那一章那啥啥……我认错……改正去……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四章 欺负的就是老实人

    这会儿岑子吟可没心情与李珉说笑,勉强压下心中的难受细细的将在主宅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李珉静静的听了,也不说话,皱着眉头道,“你二叔二婶去了家里也该有个主事的人,不如这样,摩加的事儿我去操办,长安总要留个能做主的人,你留下来也放心些。”

    岑子吟知道李珉不好插手她娘家的事,她却是担忧摩加,若是让李珉去,劫匪毕竟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混生活的人,伤了摩加她心中不乐意,伤了李珉她又怎么肯?

    可家里的事儿如今还没有处理完,岑家那些人若是乖乖的把人送来了还好,若是没将人送过来,就休要怪她绝情绝义了。杀人者死,包庇者同罪!

    正说话间,就听见有人来报,岑子黎和岑子玉同来了。

    岑子黎如今性情收敛了许多,在婆家如今人瞧在岑子吟的面子上倒是没有多少为难,可惜身子不顶事,自打那个妾有了孩子,她倒是事事越发的谨慎起来,连门都很少出,如今若不是为了双亲的事儿,也不会登王府的门,只是岑子吟却是心中好奇,按道理说,这时候该是岑子规亲去她婆家报丧,而她则该换了孝服回主宅才是,为何竟然跑到王府来了。

    进来的时候岑子吟才发现两人都没有换孝服,说来也是,即便岑子规去报丧,也只能在门外站着,断然没有穿着孝衣进别人门的道理。

    刚见到岑子吟,岑子黎便跪倒在地上,唤道,“三姐,你要帮我报仇!”哭的梨花带雨,一张瘦瘦弱弱的脸蛋看着甚是凄惨,岑子玉在一边劝着拉她起来。

    岑子吟也连忙上去扶着她道,“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

    岑子黎却死活不起来了,这是犯了拧劲儿,难得她也能有这么一把力气,哭道,“三姐,你不应我,我便不起来!”她心中是知道的,如今在婆家的地位全赖着娘家的支持,如今爹娘尽数去了,还留下个小兄弟,如今事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当年大房有多为难,只是千般辛酸说不出口,她与岑子吟是一家人,那一群人何尝不是?

    岑子吟不知道岑子黎这番执着是为何而来,不由得抬起头望着岑子玉,岑子玉冷着脸道,“咱们去准备后事,没多久就听见那边闹起来了,那二三十个知道他们必死,索性一道供出来了许多的人,这会儿倒是差不多家家口口有牵连,老的小的哭成一片,又是求又是威胁的,这会儿九叔公被气倒下了,他们便串通一气,要保下那些个人。”

    “大伯母面前子规面前都跪倒了一地,倒是没人来求我,我便偷偷的溜出来了。”顿了顿笑道,“若是不成,怕是还有后招。”

    岑子吟低下头问道,“你欲如何?”

    岑子黎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望着岑子吟,眼中露出深刻的恨意道,“其他的人我不管,只是杀人和出主意的一定要死!”

    瞧得出岑子玉对岑子黎如今的情形很是同情,毕竟是多年的姐妹,相处的时日也不少,低声道,“如今他们在哪儿跪着,丧事也没办法办,三娘,你看该如何?”

    若是岑氏族人拦着,岑元汉夫妻两人的丧事还真办不成,那些人便是拿着这个跟她叫板,即便把人交过来了,恐怕之后岑元汉夫妻的事儿还要遭到诸多的为难,人都去了,若是再有些什么闹心的事儿也不该将气撒到死人身上,岑子吟冷笑道,“子黎,你可信我?”

    岑子黎点点头,她性子与她母亲一般的懦弱,近些年倒是受了大房不少的恩惠,知道岑子吟不会害她,“三娘你且说,我都听你的!”

    岑子吟道,“如今诸事都以先人后事为主,我让你忍一时之气,等我回来再说可好?”

    岑子黎不解的抬起头,岑子吟冷笑道,“让我娘和大哥他们先敷衍着,只说等我回来再劝,我这会儿避开了,虽对二叔有些不敬,到底能将事情给拖下来,你们安心的办完丧事便通知我回来。”

    岑子玉道,“怕是他们会放人跑。”

    岑子吟轻轻一笑,“不怕他们放,就怕他们不放!跑的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么?”顿了顿又道,“你们回去安心办事即可,我随即便出长安,快马到蜀地也不过三五日功夫,他们见我走了,娘和两个哥哥都松松口,势必会安心一些,也不会过多的阻扰。”

    岑子黎虽还有些疑问,也知道父母的身后事是最要紧的,不敢再多言,岑子玉却是道,“听说你把二嫂那兄弟给揍了一顿?”

    岑子吟看了岑子玉一眼,她倒是消息灵通,点点头苦笑道,“揍倒是不至于,拎着扫帚吓了他一吓,他便从墙上掉下来了。二哥还说要和离,你过去若有时间劝劝。”

    岑子玉笑道,“大嫂可比咱们这位二嫂会做人,这会儿已是劝过她了,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前后遇上两拨,大嫂却是自己留在家里守着。听那管事说,你一走,二嫂便拿着鞭子狠狠了抽了那孩子一顿,也难为她那软绵绵的性子能发如此的狠,想必也是知道分寸的,这会儿赶过去又有大嫂的指点,岂不比我去劝好上许多?”

    岑子吟闻言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么一大家子的处在一起终究不是个长法,家业要兴盛,自然少不了要和睦,可是朝夕的相处哪儿能没点儿磕磕碰碰,并非每个人都那么会处事,一样米养出的百样人会有长短,日子久了鸡毛蒜皮也能让人越发的处不来,还不如有点儿距离美来的好,毕竟就算分开了,也一样是一家子,就如同后来的岑元汉与他们一家一般,若真处在一起,未必能有如今的和睦,分开了反倒亲近了。

    她之前一直有个误区,总觉得一直亲近的就能一辈子的亲近下去。而这时代宗族的划分又让同宗同族的人割不断,实是她看多了这个时代许多人家吃不起饭,想拉一把又找不到理由,唯有将自家的亲戚划进来,不想许多道理是明白了,做起来却是困难至极,她非完人,本身也有缺陷,很多事上的分寸她拿捏的不好,也做不到别人的胸怀若谷,城府万千,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市民的料。

    其实如今的资本已经足够让她耀武扬威了,前提是闲事莫管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儿,岑子吟竟然越发的渴望离开长安这个地方,想在苏州的三载,无闲事无纷扰,日子过的极为滋润,即便刘家的人古板了些,却不是会挑事儿的人,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本分,偏生在长安这地方就从来没有消停过。若是离了这儿,就凭他们的身份,到了哪个藩镇不会被当爷供着?哪儿需要操心这些事儿。

    弃了那个大包袱,只是家中上下也没几口人,吃饭什么的都不用发愁,当年在苏州的作坊能开的那般的好,还不是因为当地本就没什么拖累,而不像岑家和方家的亲戚这般,拼了老命都要挤进来。

    即便再怎么赏罚分明,也按耐不住人情,即便是她也忍不住要多给自己舅舅舅妈两个钱使,拼着脸面进来的自然有好有坏,尝到了甜头,即便是犯错了被撵出去也是不会罢休。肚子饿了便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到最后反而积累了一股怨气。

    仇富啊~

    瞧见身边与自己差不多的人突然鱼跃龙门,自己却不能沾光,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之心,好的自然想的通泰,想不开的就不知道会干啥了。而亲近的驳不了面子的则以为自己该能得到更多,她管得住一个燕华,却是料理不了全族。

    岑子吟泪流满面,不知道为何站到了广大劳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打发走了岑子玉两个,岑子吟与李珉稍一商议便决定进宫,被劫持的虽然只是岑家的一个管事,到底涉及到民生,李珉无权调兵也不能带着一帮管家去干这种事儿,由皇帝派人帮忙是再好不过的,岑子吟可不打算付钱换人,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撕票。

    在一切犯罪面前,国家机器无疑是最好用的!

    运气像是有些不太好,进了宫便听见小太监说玄宗皇帝正在跟几个大臣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眼见着天色渐晚,一旦城门一关,便要等明日了,何况宫里到了时辰是要关宫门的。

    岑子吟一着急,便不由得要掉眼泪水,没瞧见她离开长安,恐怕那边的事儿也不会太消停,报信的过来就花了不少时间,这么一去最少还要好几天功夫,天知道那些土匪能干出什么事来,就这么出长安的话,也不知道李珉的话到了地方上管用不管用——人即便敬你,也未必肯替你出兵帮忙。

    李珉见状用手替她抹,劝道,“哭什么?大不了咱们直接闯进去,他要用你总是要让你心甘情愿,这点儿小事都不帮忙的话,咱们也不求他了,你不是高将军府上都能炸个坑么?咱们带着那玩意儿过去,就不信那些人敢跟咱们真拼命!”

    岑子吟一琢磨,自己本就是愣头愣脑的愣头青,啥都不会,热血还是有一把的,摩加只当做是自己的亲哥哥在看待,本来的打算是做好万全准备付钱闪人,随即让官兵剿匪,自己人财两不空。

    这边既然不能想办法,那铤而走险其实也不算大错,反正她也不信那些人明知道是死会不选择要钱,而不放他们走,大不了就损失些钱罢了,换回了人再秋后算账就是,有炸药,就不信还夷不平那块儿小地方。擦屁股的事儿就让皇帝去做好了,谁让他关键时刻竟然没空的!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岑子吟要是性子里没点儿疯狂的因子,也不能瞧上李珉这个胡作非为的,拉着李珉的手便飞快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道,“走,现在就去买那些东西,再去拿了马车,咱们一边走一边做!”

    旁边一直偷听的小太监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别呀!十五爷,十五夫人!你们……”

    看见岑子吟与李珉两个跑的飞快,他被吓的不轻,大唐境内私动刀兵还要夷平一个地方,天知道是哪路倒霉鬼得罪了这两位神仙,高将军府上那个坑……小太监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一个哆嗦,听说那东西的威力极大,连石头都能炸碎了,人碰了连尸骨怕是都找不回来。

    不由得跺了跺脚,往大殿奔去,不论如何,十五爷就是个够能闯祸的主儿了,加上那位破坏力极大的十五夫人,天知道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不及时把这事儿上报,指不准大家会不会拿他开刀。

    出了宫门,两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找人买材料,一路则是回王府寻马车,顺便找几个善武的弟兄来帮忙。

    东西都是极好买的,吩咐好人买东西岑子吟便去那相熟的商号取了钱,李珉竟是连个车夫也不带自己驾车过来了,身上倒是换了件衣裳,指着车上道,“你上去也换件,出门在外的这打扮不太合适。”

    岑子吟让人将东西搬上车,倒是不着急制,先换了身衣裳,再用买好的称按照比例称起来,分门别类的一包包包好,需要的时候临时再混合起来,否则在这将近夏日,长安天气又比较干燥的情况下很容易出事。

    到了城门,果然有几个一瞧就该是贵族的男子骑着马候着,虽然已是换上了普通的衣衫,可神气间的倨傲却是一目了然,不过这几个都是岑子吟没见过的,两人到的时候几个人正说说笑笑,像是要去郊游一般。

    瞧见李珉架着马车过来,众人皆是一愣,李珉掀开身后的帘子对岑子吟低声道,“他们都是被我忽悠出来的,呆会儿别漏了我的底。”

    岑子吟闻言脚尖都抓紧了,低声问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李珉道,“保命用的。”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去看炸弹的威力!”

    闻言岑子吟越发的肯定那些家伙身份不简单,低叫道,“你至少告诉我他们是谁?”

    李珉嘿嘿笑着扭过头去,“我老婆说了,她懒得骑马,殿下就委屈点儿了,咱们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才行,赶紧出城吧。”

    岑子吟脑子里轰的一声,撩起一丝缝隙透过帘子望了出去,果然是跟李珉有几分像的,而身边余下两个则是跟在一边虽然瞧着不经意,却是时刻都关注着周围的情形。

    这家伙,竟然把皇子给拐出来了!

    李珉说完又扭过头对岑子吟道,“我也是在路上遇上的,你休要声张,他只是想去瞧瞧咱们实验的威力而已。军器监那帮人老是说危险不让他靠近,放心他也只是瞧瞧,不会告诉别人咱们又有新的东西的。”

    狗屁新的!

    呆会儿看他怎么继续忽悠下去,岑子吟自觉没脸见人,隔着帘子嗯了一声催促道,“快走吧!”

    就听见李珉嘿嘿笑道,“殿下休要见怪,她便是这性子。”说着又跳下车,跑到李瑛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呆会儿我哄哄,她总是会肯的,您先别着急,咱们先寻到合适的地方了再说,长安附近总是不方便的!”

    这边岑子吟几个刚出城门,那边就有宫内的太监询问四门,得到两人出城又买了一大堆制造火药的东西以后,不由得齐齐的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回宫禀报——要出大事了!

    刚回到宫里不久,就听说不止李珉夫妻两个出了城,同行的竟然还有李潭,这位可是如今的安西大都护兼安抚河东关内陇右诸蕃大使,一向受皇上器重的,没想到竟然也跟着那两位神仙胡闹。

    无奈之下也唯有将这个消息报给玄宗皇帝,玄宗皇帝闻言勃然大怒,“潭郎是个实在孩子,必是被邠王十五子给哄了去,你们速去寻他们,他们既然买了那么多东西,你们需小心些,邠哥这十五子一向鬼主意多,这次求见而不得便哄了潭郎一道走,定是有什么盘算,一切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回来我再罚他们!”

    此令一下,便有牛千卫领兵去寻,不想,寻了三五日竟然除了寻到在长安城外十里僻静处一辆有岑家旗号的马车与几匹马以外,竟然一无所获,同行五人,竟然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消息传回长安,玄宗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只是郯王微服出行一事又不可声张,只得暗中派人搜索。

    而此刻,惹的长安城鸡飞狗跳的几个罪魁祸首正轻装简行的骑着买来的马儿换了近道一路奔往蜀地。

    马车终究太慢,岑子吟分好东西以后,便将换下来的衣服扯来一包,扔给那两个看起来就武功不弱的侍卫,又恰好遇上了几个岑家商号的人,讨了马儿却不敢将东西交给他们,只扔在城外,匆匆的奔小路而行,不过三天工夫,便寻到了传信来的地头。

    这小城瞧着很是眼熟,岑子吟瞧了许久总觉得与上次被劫的那个地方相似,在客栈吃饭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这儿离巴东官渡不过二十余里,便在官渡下方,回来的时候还没到虎爷的地盘便糟了灾。

    自来长江水匪就不少,不过区区二十里就有最少两家,岑子吟还真有点儿吃惊,好在这儿四周过往客商不少,多了他们五个生面孔也不算啥。

    没日没夜的赶路,五人都是神情憔悴,除了那两个侍卫,余下三个都还没骑过这么久的马,包括岑子吟在内,大腿内侧都是一片狼藉,只不过岑子吟心中焦急自然不会叫苦,李珉一向又是在女人面前要强的,而李潭身为皇子,身份在那儿,也没脸说自己吃不下这苦头来,只是脸色难看无比。

    瞧着岑子吟与人搭话,这才了悟已经到了长江边上,远离长安城千里,虽然心中早有明悟,听见这个答案的时候李潭依旧恼了,“你们把我骗到这儿来到底想做什么?”

    李珉嬉皮笑脸的夹了一个菜到李潭碗里,“我可没骗你,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岑子吟面无表情的道,“你自己要来看大炮仗,若是不想看现在掉头回去也来得及。”

    李潭闻言脸扭曲了一下,旁边两个侍卫却是不动声色,眼前这两位到底不同于其他的人,荒唐了些,只要不涉及到李潭的危险,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李珉没想到一路没给他好脸色看的岑子吟这会儿竟然站在他这边,嘿嘿笑道,“是呀!我家娘子压根儿就不想带你来的!”

    李潭恨不得一拳揍掉李珉脸上惹人厌恶的笑容,岑子吟则是嫁了个无赖老公也只有跟着不要脸皮了,既然把人给忽悠出来了,自然要派上用场,岑子吟本以为这位在发现自己有可能被骗了以后就该打道回府的,毕竟李珉这孩子的人品实在不过关。

    真没想到这位皇长子竟然这么——实诚,一路跟了过来,受苦受累不说,还不带吭声的,这样的人才不欺负一下岑子吟都觉得过意不去,当然,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人变成己方的朋友,免得回长安城的时候李珉被罚没个难兄难弟。

    眼看着李潭握紧了拳头,脸色也从苍白变的漆黑,岑子吟缓缓的道,“他的性子你该是知道的,你信了就该有这个觉悟,我在路上也不止提醒过你一次。”

    李潭闻言一下子就泄了气,是他太实诚,总想着也许下一刻就到了,李珉又挑剔着这儿地方不好,那儿风水不好,要不就是人太多,总是找不到个合适的实验地点,他琢磨着也是有道理的,也就忽略了岑子吟善意的提醒——李珉说那是岑子吟不待见他!

    李潭抹了一把脸认命的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李珉既然把他给忽悠来了,肯定是有所求,不把事情办好了,他恐怕还会被这个堂兄弟给忽悠,索性自觉一些,好早日回长安。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五章 分家

    一片绵延不绝的青山,绿树成荫,怪石嶙峋。蜀地的山脉便是如此,比起长安城周围的那些山来说要峻峭上许多,只可惜这会儿山已被炸毁了一大片,还有一片焦黑,那是被火烧的,数十名官兵正在上面清理,而山下则站着好几个人。

    李潭望着这被毁掉的大片树林惋惜不已,叹道,“你们也太……”他根本没想到有那么大的威力,只是黑漆漆的夜里见着火光四起,雷声震耳,不想竟然毁了这么大一片山林。

    李珉不待他说完便嘻笑道,“殿下何必叹息?皇上要知道你不伤一兵一卒便收拾了一帮水匪,不知该多高兴呢!定会夸你文武双全,大加赏赐的。”

    李潭也是难掩眼中的欣喜,昨天三人商议以后,只让一个侍卫先行去府衙偷偷的调了兵过来,长安城中侍卫的身份倒是通行无阻,要的人也不多,百来个精兵还是能调集的。三人休息了两个时辰,便由另外一个侍卫出面拿着那信去接头,约好了在晚上上寨子付钱赎人。

    到了晚间,接头的侍卫带了岑子吟配制好的炸药过去,那帮子水匪见来人竟然只有一个,又是一派的富贵气象,果然想再啃一口,那侍卫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将带去的一小包炸药一引,便震的那帮子拎着脑袋玩的家伙一愣一愣的,巴不得立马送了这瘟神走。

    那侍卫扔下钱便领着摩加往外走,这边李潭便领着百来个刚调教过一番的精兵上了山将路口围了,也懒得去摸地形,只堵住几个紧要的关卡,便拿着岑子吟弄来的炸药噼噼啪啪的一阵乱炸,标准的瓮中捉鳖,一帮抱头鼠窜的乌合之众冲出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全拿了。

    事儿了了,李潭本想立马回长安城的,奈何双腿的伤势不歇还好,一歇便疼的他看见马背就泛酸,岑子吟巴巴的望着那山寨的钱财舍不得,想要搜山倒是正合了这位殿下的意,一边骂李珉找了个守财奴媳妇,一边却是巴巴的守在山下让那帮子兵丁将他们的东西给找回来。

    可恨他堂堂大唐庆王竟然为了看这小小的爆竹沦落到打劫水匪的地步。

    瞧见李珉给他媳妇儿雇了辆马车,竟是早饭也不想吃就要走的样子,李潭便忍不住咬牙,这该死的李珉竟然只雇了一辆,他堂堂庆王难不成还要跟别人的媳妇儿挤一辆马车不成?

    这边的事儿要是他还得赶着回去交代,虽说皇帝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可也从没有这般的不与家中通报一声便离家十来天的事儿,何况他每日都是要进宫请安的。

    这次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他没有亲自出面,可身边的人去调借了人马,动了刀兵的事儿必是瞒不住上面的,若非不想让眼前这两位瞎折腾,他还真不想管这事儿。只是动了刀兵,总要跟皇帝交代一下,他素来好名声,皇帝才会如此善待他,没想在这两位身上破了功。

    好在这次不费一兵一卒就生生端了个让地方官府头疼不已的寨子,虽然也许会有漏网之鱼,到底也是大功一件,想必皇帝不会责怪才是。

    那帮子官兵想也知道眼前是开罪不起的人物,遍山的焦土里面翻找了一番,检出了金银等值钱的物什搬了下来,竟然装了好些箱,据说还有些绫罗绸缎,可惜都给烧残了。

    岑子吟一见那些东西就眼睛放光,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还是没这些做无本买卖的能耐,何尝见过这般多的金银珠宝?偏生要赶着回去处理家中的事儿,又不好将李潭开罪狠了,咬咬牙只捡了自己损失的那一份儿,半点儿都不敢多拿。

    李珉是个见惯了金银的,从来都是钱财手中过,半点儿也不稀罕,李潭更是不屑捡这种便宜,只交代那领头的清点好了余下的数目上缴上去,那领头来办事儿的兵头还以为是个苦差事,没想竟然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自然欢天喜地的受了,这种事儿清点出来有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惹的岑子吟暗恨自己没贪心一把,至少也该再拿点儿摩加的收惊费呀!

    摩加却是除了被擒之时吃了些苦头以外,在山寨里却是过的极好的,人人皆知这昆仑奴并非寻常人家养得起,主人必是舍得钱来救他的,说来也是这山寨头子脑子拐不过弯,来来往往的私船不知抢了几许也没人能奈何的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位不肯吃亏,又惹不起的。

    上了路,因为身上有伤,岑子吟琢磨了一下,回去便要发落岑家的族人,还是要避开了出殡才行,否则那些扶棺的人来跟前求,人都披麻戴孝了,她再不给脸面倒是不好,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索性装不知道。

    出来一遭,又听摩加讲述了些南边儿的风情,岑子吟听说南边儿的作坊开起来了,竟是比在长安还要好上几分,往外走的船只完全可以将岑家作坊的东西消耗掉,其实再多些也无妨的,远隔重洋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个国家,多少的贵族爱这长安的奢华,知道这东西是长安贵人们喜爱的还怕不舍得大价钱?

    自家姑父又是在当地做着个小官儿,加上当地本就是油水丰厚,岑家的家境也不差,倒是没人来打主意,日子过的比长安城不知逍遥了几倍。

    有这些好消息,让岑子吟的心情好上了许多,抽得空闲来好好的想了想该如何发落岑家那帮子人的事儿,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长安城。

    还不到城门,就瞧见有岑家的管事守着,见到摩加已是松了一口大气,又见到自家三娘子与姑爷都无恙,这才上来回话,只请岑子吟速速归家。

    岑子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那管家道,“夫人特地让小的来这儿候着,皇上如今派人遍地的寻王爷和姑爷,好歹让我先遇上了,这会儿怕是进了城门就得被锁起来。”

    李潭没想到竟然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吓的脸色发白,只拉着缰绳要立即去见皇帝,李珉却是不着急,拦下李潭道,“好几天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么。”惹的李潭脸色又黑了下来,李珉却是扭过头问那管事道,“只是寻我们二人?”

    那管事点点头,“都是私下里寻访的,姑爷要不要先避避?”

    李珉摆摆手道,“无妨,我这就随庆王回宫,你与摩加护着你家娘子先回岑家,我迟些个便过来。”

    岑子吟抿抿嘴,这会儿她虽然担心,也不好不先回家,怕是方大娘都要急疯了,既然皇帝没言明要拿她,她自是要先回家一趟,与两人分道扬镳,回到家中便被一群女眷拥着,岑子吟见岑子黎竟然也赫然在列,竟是没半个人落在主宅,只是这边方大娘已是哭的似个泪人,抱怨道,“你也是个不经心的,便是去救摩加,也不该独自去,还拐了个王爷同行,如今皇上遍地的寻你们。咱们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知道你们没带半个随从,要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岑子吟自然不会与方大娘说李珉虽是个王爷之子,出了长安便没半分权势,毕竟没有爵位在身,否则也不至于一点儿小事儿就要去求皇帝,她既是要出去避避,家中人手又不够,自然也就顺路跑一趟了,李潭不过是运气不好遇上李珉罢了,只是宽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儿么?有庆王的随从护着咱们。那庆王也不是咱们拐走的,实是十五爷去求他,他为人有仗义,便亲自跑了一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方大娘又要说什么,连忙扭过头问岑子玉,“事情都办完了?”

    岑子黎眼巴巴的看着母女两个抱作一团,不好开口,闻声只望着岑子玉,巴望着她能开口,岑子玉道,“昨天下葬,今天我们便回来了,那宅子如今住不得人,整日乌烟瘴气的。你让看着的人,跑了十七八个,倒是岑元邦他们看的极死,都知道他必是躲不过的。如今就等着你回来行族刑。”

    岑子吟闻言冷笑道,“跑了好!”

    众人一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见她眼中的寒意冻人,怕是又起了怒意,方大娘本为着这句话有些想发作,瞧见岑子吟眼中的冷光便住了嘴,岑子黎却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岑子吟也不劝她,又瞧见吴氏站在一边怯怯的望着她,走过去拉着吴氏的手道,“嫂嫂,我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那日也是急的失了理智,倒是没规矩的冲你发了一顿火,嫂嫂莫要见怪。”

    吴氏见状慌忙道,“本就是我的不对,若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又怎会惹出这许多的事端来。”说着眼眶也红了。

    岑子吟笑了笑,冲着卢氏感激的点了点头,这一大家子这么件事儿都慌了手脚,怕是她在一边镇住场子,卢氏也是点了点头,岑子吟这才问道,“大哥和二哥怎么不在家?”

    方大娘道,“昨日虽然下葬了,到底还有许多事没完,他们带着子规出去办事了。”

    岑子吟嗯了一声道,“先不说其他,如今的事儿既然完了就该快刀斩乱麻才是,我回来便是想问问子玉和子黎的意思,我想把老宅给卖了。你们意见如何?”

    岑子玉摇摇头道,“我没意见。”

    岑子黎却是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瞧着岑子吟,“那可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何况我也做不得主!”

    方大娘略一寻思便道,“怎么做不得主?子规年纪还小,你是他亲姐姐难不成还会害他?那房子大半都建了作坊,如今又没几个主人,子规本来就体弱多病,何况那儿还是伤心地,不如卖了来的好,否则留在那儿日日夜夜的与那些人处着,心里岂不是难受?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岑子黎想想也是那个道理,只是她总是舍不得祖宗的基业,很是为难,卢氏见状劝道,“留着又能做什么?给他们开作坊么?开上三五年不就成别人的了,要么,你搬回去照顾子规?若是带上妹夫,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依照亲家婆婆的脾气,你觉得能给子规留下些什么?自己一个人回去定然是不行的,家里没个能镇住场子的男人撑持着,休要说外面的亲戚,便是几个刁钻的奴才子规也受不住!”

    岑子黎低着头抹眼泪,一边吞吞吐吐的道,“那日后子规……”

    卢氏挑挑眉,这话意思便是岑子黎不打算照顾这个弟弟了,说来岑家还有人在也没道理让别人家照顾岑家的人,只是如今岑家这个小院儿已是人满为患,放在哪儿都不太合适,何况二房还积攒了不少的钱财,没的白添个谋人产业的名声。

    岑子吟见状道,“还有件事儿,我一直想提没找到机会的,如今咱们这院子也不够大,既然大哥二哥都成家立业了,便搬出去住吧。这样三个院子正好一个给子规,一个给珍儿,余下一个给子玉。”

    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岑子吟,这话的意思是要撵大郎二郎出门了,当年那般的辛苦方大娘也没有抛下大郎二郎两个,到了现下日子好过了,却是提起这件事,卢氏挑挑眉,吴氏满脸的愧疚,岑子玉眯起眼看着岑子吟,岑子黎则是满脸的迷糊状,唯有方大娘若有所思。

    见众人表情各异,却是没有人吭声,岑子吟道,“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现在就去找房子,房钱我来付,至于府里的家业一人一半,这院子就留给我娘养老吧。”扭过头对岑子黎道,“你爹娘的留下来的,你与子规自己分分,子规就在这儿住下吧。”

    岑子吟留下面面相窥的众人径自走了,众人愣了半晌才听见吴氏低喃道,“三娘这是在怨我……”说要赶他们走却是又把家业分给了他们,除了房子竟然没给方大娘留任何东西,何况方大娘和岑子吟白白养活了他们这么多年,眼见着就是收获的季节,可若说不是撵他们,好端端的一家人没的半个理由就让他们搬走。

    卢氏心思多,可也知道岑子吟绝不是为了防她,唯一想到的便是这是在向岑家要划清界限,岑子吟是真要拿岑家人动刀子了,只要大郎和二郎一走,方大娘对岑家人只有恩惠没有亏欠,而岑子吟已是泼出去的水,如今再不姓岑,到时候杀伐果决也没人能戳大郎和二郎的脊梁骨。

    想到这一层,卢氏沉声道,“婆婆,您的意思呢?”

    方大娘拿不定主意,她隐隐约约的猜到一点儿,却始终摸不透岑子吟的意思,如今岑子吟的心思也深沉起来了,再不是她当年的小闺女,只有瞧了岑子玉一眼,岑子玉笑了笑道,“大伯母,大哥二哥搬出去也好呢。三娘这该是在磨刀子了。”

    唯有岑子玉心中明白,岑子吟这是伤了心,绝不肯跟任何人合作生意了,即便再怎么亲近的人都一样,吴氏家里一个小祖宗,卢氏家里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如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分了,让他们关起门来自己烦去,若是大郎和二郎过不下去再说接济。

    何况大郎二郎两个如今矫枉过正,非要走明经的路子不肯让人举荐,否则他们出了孝期早就该能历练历练,随即谋个一官半职的,十年清知府,百万雪花银,岂不是比岑子吟做这些事儿来的便利许多。趁机让他们多吃点儿苦头才是,大郎就算吃不了什么苦头,有卢氏在一边提点着也误不了,至于二郎那性子,趁着年轻多跌两个跟头一准儿没错。

    这边岑子吟出了门,也不去老宅,刚到家就听说老宅那边把岑元邦送过来了,岑子吟冷冷一笑道,“派个人去宫门口打听一下消息,烧点儿水来我要洗澡。”

    秀儿是个木讷的,尘儿还养在床上,秀儿没啥眼力劲儿,问道,“可岑家八叔还在厅里坐着,尘儿姐姐说不要送茶水过去,媚儿便没送,要不要奴婢……”

    岑子吟道,“让他候着,呆不住了自然就走了,不过带来的那个人要留下。”说着扭身钻进了房间,冷冷的脸吓的秀儿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话,果然尘儿慧眼,说是不用招待岑家的人,又以为岑子吟这是让她去撵人,倒是老老实实的跑到前面去冲站在门外的媚儿道,“三娘子交代了,说让他候着,茶点就不必奉了。”

    气的岑老八从凳子上跳起来就往外走,出了门才想起来之前的功夫怕是白做了,亏得他还巴巴的把人给送过来,岑子吟竟然连见都不肯见他。他本就是个长辈谱摆惯了的,否则也不会一下子给气晕了头,这会儿折返回去却是不可能,唯有回族里再与众人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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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死了,熬了一天一夜总算写了这么多出来,大家凑合着啊……俺睡觉去先……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六章

    岑子吟可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商议,这岑老八一走,岑子吟便命人将岑元邦给拖了过来,这会儿的岑元邦已是没了几日前的嚣张劲儿,瞧那模样便是知道死到临头了,即便是如此,管事将他拖上来的时候那眼中怨毒的光芒依旧让岑子吟吓了一跳——这人是留不得的,否则他日必成大患。

    也难怪岑元邦如此怨毒,岑家的人对他可没多客气,身上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十鞭子,这会儿是皮开肉绽,却又不让他好生将养,只将剩下半口气的人送过来,这会儿他已是连话也说不出,若非岑子吟知道岑家不可能在这事儿上作假,还真不敢认眼前这人便是岑元邦。

    岑子吟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岑家这是想玩死无对证还是怎么的?以为她就拿他们没办法了么?

    将茶杯往旁边的石桌上重重一顿,岑子吟道,“请个大夫回来给他治治。”

    众人闻言一惊,这人在之前那件事上是主谋,就此死了也算干净,岑子吟也不像是要将人医好再折磨一遍的人呀。

    只听见岑子吟缓缓的道,“毕了将人送到京兆尹去,死了自然是命案,活了……”岑子吟垂下眼睑,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这人是岑元邦,只见他听见岑子吟的话眼中竟然露出一丝惊讶的光芒,眼珠子也比方才灵活了几分,岑子吟见状笑着道,“人自是活着的好,你伤了我二叔和我二婶的性命也不及他们伤我深,这事儿你自己琢磨着办吧,这么重的伤若是阎王不收你,我也就罢了。”

    岑元邦眼珠子一阵乱动,不过如今的他便是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瞧着那双眼露出强烈的求生希望,岑子吟笑了笑,摆摆手让人将他抬了下去,送走岑元邦,岑子吟对依旧立在一边的张管事道,“张管事,你去上下打点一下。”张管事应了声是,岑子吟摇摇头似是低语一般的道,“想必这人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张管事闻言瞳孔似是收缩了一下,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尘儿一直在一边侍候着,见到众人皆退下了这才道,“三娘子,您这般做,岑氏族人怕是……”

    岑子吟摇摇头道,“他们便是瞧着我有所顾忌才会如此,这次被拿捏死了便还有下次,我本好意与他们留些退路,他们既然不信我说的话,我便要让他们瞧瞧,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顿了顿,看见尘儿忧心的样子,岑子吟笑道,“京兆尹上上下下都是我七舅公熟悉的人,他们这些当官儿的官油子怕是比我还能拿捏分寸,否则这个衙门寻常人可呆不下去。”

    岑子吟倒是不想让整个岑家灭族的,不过岑家人要是死咬着不放的话,灭族又如何?

    杀人者死!包庇者同罪!

    往日施恩不望回报,可她也不是一尊菩萨。

    望望天色,已是快要到关宫门的时辰,这会儿还不见李珉回来,岑子吟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派出去寻李珉的人也不见回来报,两人之前做的事儿在岑子吟和李珉看来没什么大不了,回头一想却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她接连两次弄出来的东西都威胁到大唐的安危,说不担忧是假的,热气球加上炸药……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产物。

    尤其这些还是如今的国家机密,她却是可以信手拈来,为了救一个小小的奴仆,她便拿着这个夷平了半座山,不知道当今皇帝会如何做想?

    揉揉发疼的额角,岑子吟发现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个社会适应了这么多年还真是有些适应不良,至少这长安城实在不是个适合她呆的地方,天子脚下,天下的目光都汇聚到这里,要是其他信息不发达的地方就好了。

    这会儿宫里也正头疼着呢,唐玄宗勃然大怒,罚李潭和李珉各打了二十仗,还扔在书房外跪着,众人也不敢去劝,眼见着就要关宫门了,要是宫门一关,怕是这两位爷就要在这御书房外面跪上一宿了。

    众太监要么与李珉交好,要么便是和李潭有些旧情,瞧见两位爷在书房外面这么跪着,实是有些心疼的,可也不敢去劝大怒中的唐玄宗,这会儿唐玄宗正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生闷气呢,你说吧,气坏了皇帝可怎么了得?

    这事儿自然只有去寻有能耐的,知君莫若高力士,这边一发作,自然立即有人将消息传到高力士耳中。

    眼见着紧闭的御书房门,高力士也唯有苦笑,皇帝在气什么,他心中自然有数,不过老让这位爷在御书房门口跪着也不成事儿呀?

    抖了抖胆子,高力士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低声叫道,“皇上,是奴才。”

    屋子里没有动静,直到众人以为高力士也要以失败告终的时候,才突然传出低低的声音,“你进来吧。”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高力士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玄宗皇帝这会儿正靠在御案前,御案上摆放了不少的东西,高力士只消扫了一眼,心中便大概有了数,这些都是岑子吟近些年来呈上来的,每一样都触目惊心,旁人若是在任何一个方面有所成就就了不得了,即便是皇家要培育出这样的人才来也是难事,何况还涉及到了各个领域,这些东西交给任何一个天资聪颖的人来学,怕是穷其一生也难以成就其中一半,可这个岑子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竟然还真能融会贯通的有所成就。

    从各方面的资料看来,她在十岁之前还只是个顽劣孩童,最头疼的便是看书二字,十岁之后却是陡然大变,性子沉稳了不少,短短三年多时间便收集了整整三屋子的书,而且全部看完了融会贯通以外还整理了笔记,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简直是太惊人了!

    任何一个国家得到这样的人才,除了如获至宝以外,也会心惊胆战,特别是皇权统治的国度,一个小小爆竹折腾出来的东西便颠覆了以往战争的模式,一些热气竟然就能将人送上天,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颠覆了太多,因此反而不敢轻易动用了——这都是神鬼之力呀!

    高力士没有开口,他深知玄宗皇帝的习惯,只是静静的站着等皇帝说话,过了许久,唐玄宗这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低声道,“顽童不知兹事体大,拿着这些东西胡乱的折腾不是好事!”

    高力士闻言抬起头看了唐玄宗一眼,这会儿的玄宗皇帝显然已经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了,听皇帝的口气,问题还不算严重,他笑着道,“皇上既然说是顽童,她如何知晓事关重大?若是知道又怎会轻易的拿出来?既是顽童,又是皇上的子侄,皇上耐心教导一番便是。”

    唐玄宗闻言冷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御案一下道,“教导?两个一点就炸的炸药包,连潭儿也敢骗了一起去,为的便是区区一个昆仑奴,朕这是太惯着他们了!不给点儿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高力士闻言苦笑道,“可不是,拿着火药便往奴才府上冲,炸了一个大坑,让臣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修好。”

    提起这事儿唐玄宗忍不住也笑了出来,怒火倒是歇下了许多,见状高力士继续道,“依照奴才瞧,这两个人也不是完全的炮仗,只是年轻气盛了些受不得气罢了,皇上想想,那昆仑奴这些年在岑家操持上下,若非他,岑家那些个人的本事哪儿能将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岑家人善待他是好事儿,说明这岑家三娘是个重情义的。”

    玄宗皇帝冷哼了一声道,“重情义的?重情义也不能跟个炸药包似的!我这会儿想起来下面的奏折还是一阵胆寒。”

    高力士笑着道,“那是皇上疼他们。其实两人也不是完全的不知道分寸,之前还进宫了一趟,加上奴才听说岑家又发生了些事儿,所以才会急了眼。”

    玄宗皇帝淡淡的瞧了高力士一眼,“你是他们请来当说客的吧?”

    高力士脸色一敛,“皇上,奴才……”

    玄宗皇帝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一向忠心耿耿,只是这事儿让我有些头疼罢了。你一向谨慎,替我想想该怎么罚他们?”

    高力士道,“皇上,您也说了,这几位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一点儿不顺便要发作,这会儿都要关宫门了,要是那位回不去,今天又是枷锁锁来的,要是让那位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上演一出宫门救夫?其实教他们,便是让他们知道怕,奴才以为,今天打一顿便足够了,日后么,呵呵,皇上不如这样……”

    高力士靠到玄宗皇帝耳边一阵嘀咕,玄宗皇帝听的眉开眼笑,一拍掌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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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杯具了,今天事儿多,竟然拖到这会儿才更新,也不知道会不会晚了……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七章

    “他说什么?”岑子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李珉被送回家的时候岑子吟吓了一跳,让大夫检查以后说只是皮外伤这才舒了一口气。

    李珉瘪瘪嘴道,“说我把你带坏了,日后再发生这种事就打折了我的腿,若是不行就连双手一起打断,若是还犯就把舌头割了,免得我使坏。”

    这不是削人棍么?岑子吟心有戚戚的往了一眼门口那两尊门神,据说是来监督李珉言行的,若是李珉再有不轨的举动就要严惩,难不成日后他们夫妻那啥啥的时候这两位还要在旁边听着?

    不过皇帝也真狠,连带自家那个刚正憨厚的儿子也是一顿板子,岑子吟也只有摸摸鼻子认了,至于眼前这两尊门神倒也是好事,他们不好蓄养太多的家奴,皇帝派了几个人来还算好事,至少日后不会有人敢在他们面前乱来了。

    岑子吟也知道这次的事儿怕是触到了皇帝陛下的底线,方才她要出门的时候竟然被人给拦了下来,想到那个太监对她说的话,岑子吟的眉头就不由得跳了跳,

    “三娘子还是别出门了,您家里的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有什么事儿不妨就让奴才去传话,皇上的怒意还没消,若是再有些什么事儿可保不住这次落下来的是刀子还是板子。”

    一句话吓的岑子吟胆战心惊,又是刀子又是板子的,如今还限制她人身自由,只得转回房中问李珉,李珉的答案让她依旧揣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外面的事儿也不是非她去不可,如今可以狐假虎威,岑子吟便毫不客气的指使那个太监去帮她折腾,你只说不让我出去,可没说不让人进来吧?何况,岑家家里的事儿就算是皇帝你也管不着。

    于是不过半天功夫,大郎便寻上门来同来的还有二郎,一张脸铁青,二郎则是一脸的恼怒,看这模样便知道是为了昨天岑子吟提到的分家一事。

    进得门来也不开口,只将两个小厮给打发了出去,见李珉有伤在身又问了两句,大郎这才道,“妹夫,你这会儿受了伤,本不该拿这些事儿来烦你的,可我妹子不知道是怎么想不开了,竟然要我们分家,分家便不说了,还要我们抛下家中老母,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二郎也是叫道,“三娘,就算你二嫂做错了,你也不该提这话!我若是有哪些对不住娘的,你只管说出来,你嫂子错了我回去教训她,只是分家我跟大哥一般的态度,绝不可能!”

    要不是昨天被人拦着说是李珉受了些伤,他们不好过来添乱,加上确实又是宵禁时分,两人哪儿能按耐的住,今天一大早又被岑家那帮子亲戚缠的脱不了身,否则也不会这会儿才来。

    两人都急的跳脚,只往李珉房里冲,也顾不得其他许多,想着让自家妹夫给评评理,哪儿有自家长成了娶了媳妇儿就把老娘抛在一边的,何况方大娘待他们恩重如山,虽然大多时候说话不好听,他们心中实是敬重的犹如生母,岑子吟即便不满也不该这般做。

    李珉对岑家的事儿一向是不插嘴的,岑子吟不说他也不过问,毕竟隔了一层,哪儿有女婿管到媳妇儿娘家去的道理?

    闻言不由得扭过头看岑子吟,他记得岑子吟与两个哥哥的关系都很不错,竟然贸贸然的就要分家,听大郎和二郎的口气推断,便是昨天他进宫那会儿发生的事情。

    岑子吟早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场,笑着道,“坐下说话吧。”扭过头冲着外面叫道,“尘儿,倒两杯茶来。”

    “我不喝!”

    “我不喝!”

    大郎和二郎在这会儿倒是挺像,一脸的阴沉,连说话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见对方说的话一样,二郎便抹了抹脸,对大郎道,“大哥说吧。”

    大郎盯着岑子吟道,“我已是说完了,不论如何我不同意!”

    岑子吟笑笑,“大哥既然说完了,可否听我说几句?”

    大郎不吭声,这边尘儿笑吟吟的推门进来道,“三娘子,奴婢送茶来了。”岑子吟微微点头,尘儿是知道她心意的,怕是早就泡好了茶一直在外面候着,这会儿才端进来。

    李珉趴在床上笑呵呵的道,“先喝茶,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偏生我又受了伤还起不得身。”

    岑子吟开口也许这两位还会别扭一下,倒是不好驳了李珉的面子,连忙笑着应了,又与李珉赔了不是,岑子吟这才道,“分家不分家其实没什么两样,我只是考虑着你们成家了,而五娘和子规不便住在老宅也不便出去住,珍儿也长成了,不能老是在娘的院子里住着,所以要你们给挪个地方。何况如今他们到了家里来住着,咱们养着他们归养着,也不能没个章法,家里的家业不大,如今分了也好绝了一些人的想法,两位嫂嫂心中也好有个底。”

    大郎闻言愣了愣,卢氏一直不太满意家中操办东西的方式,与他说了多次了,加上二郎那个小舅子实在是个能折腾的,眼见着就要甩不掉,他心里也发愁可不好多话,毕竟家业都是方大娘和岑子吟赚回来的,两人不开口,二郎又是个木讷的,只有任由卢氏闹了几场,也不见好转。不过这次岑子吟回去一顿骂,倒是让二郎清醒了些。

    沉吟了半晌才道,“那也不用分家,宅子不够咱们把旁边的地买下来再建就是。”

    岑子吟摇摇头道,“族里那些族老个个仗着自己是长辈,如今闹出了两条人命才赔了半条,余下的人皆偷偷的放跑了,便是算准了咱们不能奈何他们。家里有你们,我不好动手。”

    这是为他们两个考虑了,可扔下养母不管也不是个事儿啊。只是老宅的事儿他们也暗恨在心,打定了主意日后要让他们吃些苦头,说来也不是没法,慢慢的断了往来就是,岑家绝了这边的靠山,那作坊必然保不住,要整治他们不是容易的很么?岑子吟为何要选择如此决绝的办法?

    二郎叫道,“那也不用让我们分家!对不起族中的父老这个罪名我认,可我不能对不起娘!”

    岑子吟道,“孝顺不孝顺是看你怎么做,不孝顺的住在一起也只能将人气不好,孝顺的自己累些也可以日日的探视,如今娘的身子骨还硬朗,家里还有五娘他们,分了家业以后你们自己打理着她不消操心了倒是可时常的出去,否则许多事儿大嫂二嫂都不好自己拿主意,还是要娘操心。”

    二郎倔强的跳起来叫道,“不行!你不就是说我对娘不好么?我回去休了她,亲自侍奉娘!”

    说做就做,真个要回去休妻,岑子吟无语,好在大郎一把拉住他道,“你着急什么?三娘怕也不是真想分,这该是让我们避风头。你想,五娘迟早要出嫁,唐二叔指不定哪天就要回来,难不成还要子规替我们奉养母亲不成?”

    岑子吟可没有这个权且之宜的想法,家产上分的干干净净的,不消藕断丝连,至于奉养方大娘,她本就是个节俭的人,哪儿需要花费多少?岑子吟迟早是要从王府分出去的,现代人就没有女儿照顾不得娘的想法,至于大郎二郎两家,到时候只看心意即可,毕竟从岑子吟的心理上来说,大郎二郎欠方大娘再多也及不上她欠的。

    不过岑子吟这会儿绝不会跟二郎顶牛,这位的与大郎能讲理不同,是头顺毛驴,你得顺着他的脾气来,否则还真指不定能折腾翻天。

    “你便那般在乎外面的人怎么想?咱们明分家,暗地里你与二嫂日日的回去探望娘便是,哪儿来那么多的心思?”

    二郎瞪眼,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岑子吟又道,“宅子就修在家旁边,事情过了以后打通就是,虽说别人家是家中有老人断然分不得的,咱们家娘做的主,谁敢说话?”

    二郎闻言闷闷不乐的往凳子上一坐不开口了,大郎道,“这次的事儿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我瞧了瞧,那些上门来求的,多半都无辜的紧,总不能连累了他们去。”

    岑子吟闻言眉毛一挑,“我便知道你会这么说,娘怕也是心软了吧?”大郎不语,岑子吟冷笑道。“他们是无辜的,二叔和二嫂就不无辜了?我便是太惯着他们,都给惯出毛病来了。你们要是想劝我,不妨去瞧瞧子黎和子规,再去二叔和二嫂坟头上去看看那儿的草长出来没有。”

    李珉听岑子吟口气冷冽,不由得低声唤道,“三娘。”

    岑子吟道,“我娘来了我也这么说!人我已经送到京兆尹了,私设刑堂还闹出人命,我可替他们担受不起这个罪名!”

    大郎二郎闻言啊的一声,岑子吟道,“这事儿与你们没有干系,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我族中的人犯法我断然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岑家人都有一副倔脾气,犯了性子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大郎闻言苦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岑子吟这是给那群人下了个套子啊,不光想把那些首恶给处理了,便是岑氏族人也是一个也不想放过,所以才会让大郎和二郎分家,事情若是这么一闹腾,罪名可就大发了,休要说岑子吟,大郎和二郎人日后见了也要绕着走——这家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亲戚惹急了也半点儿情面不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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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比较忙,速度会慢一点儿,不过,还是每天更新的,等我忙过这几天再说吧。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八章

    岑家老宅,所有的人都走了,留下一座空荡的房子,也留下一座作坊,不过,此刻本该人满为患的作坊里没有人,反而是本该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却是人满为患。

    一群汉子围着族中的族老,中间站着的是岑老八,那群汉子嘴里乱七八糟的吼着,坐在上方的几个族老则是一脸的阴沉,其中一人问道,“岑老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岑老八抹了一把脸道,“岑元邦我送过去了,三娘竟然见我一面都不肯,我瞧着这事儿怕是没完,所以叫大家过来一趟。”

    话声一落,人群中就是一阵愕然,随即有人叫道,“她岑子吟连老祖宗都不认了么?大家一脉相连,这是什么意思?嫁到王府她就不认岑家这个娘家了?”

    九叔公坐在太师椅上,那模样像是要睡着了,听见众人的叫骂,抬起眼皮来瞧了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睑。

    坐在旁边的几个族老也是一脸的恼怒,相互间交头接耳,对于岑子吟这个不孝子孙实是头疼的紧,其中一个脾气较为火爆的喝道,“她岑子吟到底想干什么?”

    岑老八道,“我出的门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又留在城里打听了一下,竟然听说她将人送去了京兆尹!”

    众人一阵哗然,“送去京兆尹!”

    “京兆尹!”

    “送到那儿去做什么?”

    ……

    他们将主犯送过去,本就是打算用这个消了岑子吟的火气,再慢慢讨论后续人员的处理的。你说吧,这杀人偿命,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挑起来的,向来处理这些事儿本就是该主犯重罚,从犯轻处的,岑子吟当初的狠话撂下了,众人也摸不清这火爆脾气的岑三娘会折腾出个什么事儿来,可也不敢得罪的狠了,商议出了这么个结果,顺着捋毛,先把毛给捋顺了再慢慢的磨。

    顺带的方大娘嘴硬心软,只要她肯开口事情就成了一半,因此这些天他们只折腾了一群与方大娘关系尚好的过去当说客,诉苦的,讲道理的,倒是将方大娘给说通透了几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半。

    眼见事情就要成了,谁知道这岑子吟回来只回了一趟娘家不过片刻就回了府。他们本以为方大娘已与岑子吟说明白了,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如今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余下的便是恼羞成怒,族中族老亲自登门道歉,竟然连面都不给见就直接扫地出门!

    这无疑是奇耻大辱,众人纷纷叫道,“既然她不将咱们岑氏的族老放在眼中,便不当自己是岑家的人了!既然如此,便让他们把岑元汉的坟给迁出去,顺带岑元思、岑元俊的坟也该迁出去!”

    九叔公闭着双眼的眉头突然皱了皱,今天的事儿他本是不打算呢来参合的,之前的事情他就不赞同,即便是想要岑子吟退步,也不该把人给先送走了再商议,既然是商量就该拿出诚意来才是,只因为不舍,便直接将自己满意的道道画下来,半步不想退让,这些人实在是做的过分了。

    岑家大房这些年来,说实话族里没给多少帮助,后来岑子吟不计前嫌的帮忙已是让人意外了,便是这些事儿让下面的人以为岑家大房是以德报怨的料,个个都觉得岑家大房该让步,不让步就是他们的不对,半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处,强硬的态度实是气势逼人,可惜岑子吟偏偏不吃这一套。

    岑子吟也无需吃这一套,九叔公这辈子见识的东西可算多了,他年龄最大,自然也经历了岑家最繁华的时候,那时候岑家去收地租铜钱使篮子装,每到了收租的季节,便能瞧见他的父亲和父亲的兄长弟兄日日拎着篮子回来数钱。他的姥爷学识渊博,待人宽厚,两家的家训皆是极严,却也开了他不少的眼界,知道为人处事的道理,只是岑家一代代的没落了,人越发的多,地却是越发的少,最让他痛心的莫过于子孙不肖。

    平日里偶尔只是几个罢了,这会儿却是平日里老实种田的也开始是非不分起来,九叔公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这也不怪他们,家里没落了,识字断文的越发的少,整日的操持生活却是没时间来管教孩子,让他们明白道理,因此一代不如一代。

    都是一个老祖所出,他不能就这么瞧着他们往死胡同里走。

    “咳咳,”九叔公咳嗽了两声,睁开眼来瞧着身边的这些人,他在族里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只是眼光淡淡的扫了一圈,众人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议论声越发的小,到最后竟然安静成了一片。

    “听我说两句吧,”九叔公的中气很是不足,他已是黄土淹到脖子了,本看着岑子吟带着家中的人慢慢的将日子过的一日比一日好,很是开心的,没想到最后还要面对这样的情况,“这次所有涉案的人都叫回来吧,这事三娘本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人心不足。否则,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啊……”

    “那怎么行!”最先叫起来的是一帮媳妇,闹事的有她们的男人,好容易求爹爹告奶奶的将人给放了出来,这会儿将人叫回来,看看岑子吟那行事,不把那些人给杀了怎么解心头之恨?

    那群媳妇叫完便有人开始号啕大哭,“他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他回来去送死,还不如把我们娘四个给先杀了来的干净!”

    二十多个媳妇哭成一团,吵吵嚷嚷的叫人好不烦躁,除了这些,还有几个老妇人也是哭天抢地,那都是她们的儿子,这几个都是老寡妇了,男人都去了,人也到了老年,除了儿子孙子便没有别的盼头,如何能割舍得?

    其中一个族老黑着脸,他的儿子也参合在里面,因此只看着外面闹腾的不可开交,冷眼看着九叔公要如何处理。

    九叔公重重的顿了顿拐杖,“住口!”众人皆是惧怕,不由得停了下来,大喝一声让九叔公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慢慢的道,“他们死了自然有族里管你们,何况三娘并非无情无义之辈,即便是无情无义,那也是他们自找的!谁让他们心生贪念,还害死了岑元汉两口子!”

    “岑元汉本来就要死了!”这是死皮赖脸的。

    “族里谁会管我们,谁不知道男人一死连田地都未必保得住!”这是歇斯底里的。

    “谁自找的了?我家那口子不过在旁边看了看!”这是不认账的。

    ……

    一阵乱哄哄的,还有些男人仗着兄弟情义法不责众叫嚣道,“这次的事儿谁没责任?难不成要让那女人杀着玩不成?不如齐心协力的,我还不信她能把咱们怎么样!”

    九叔公见状不由得叹息一声,只看在场的几个族老,这会儿人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有的是自家儿子就参合在里面,有些是兄弟的子侄有瓜葛,总之是没一个乐意开口的。

    见状,九叔公只觉得自己再没有话说了,之前就气病了一场,这会儿还没好利索,都奔九十的人了,也没年轻人那般大的火气,唯一剩下的就是晚景的凄凉和可以预见未来的没落,想了想,总是觉得还有些话要说,摆摆手道,“罢了,你们要如何便如何吧,这事儿我再不插嘴半句,让你们让那些人去与岑元汉披麻戴孝,你们却说有些是他的平辈,只顾着将人送走,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这仇是结下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天。”

    说完,九叔公站起身来,伸手让自家儿子扶着慢慢的往外走去,这些事儿他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这会儿不光岑家人愁,京兆尹下面的一干人等也在发愁,本来嘛一个王爷的儿媳妇娘家的事儿他们就有些发愁了,他们虽然受了人指点,知道主人家是什么意思,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谁知道去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七大姑八大姨的拐来磨去的关系错综复杂,便是闹出了人命,这时代也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家务事官府也管不着的。

    若只是这样就算了,大不了好好揣摩揣摩,那位三娘子的亲亲舅公便在这儿办事多年,大家都是熟悉的,寻他点拨两句倒还好解决,突然从宫里传来了条消息,说是岑家的事儿要好好的办,这就让众人为难了,好好的办——到底怎么样才算好好的办?

    最难揣测是君心呀!

    听说邠王十五子给皇上打了顿板子,又给关了起来,莫非就是为了这件事?

    问那位公公,那位公公也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几乎让一干人等愁白了一头头发,只是一个邠王府就够让人揣测了,偏生皇上还要来插一脚,天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堆人个个在长安城打拼了这么多年,上至皇帝,下至百姓见识的都不少,人脉自然也是通的,上上下下打听了很久,这才悟了——皇上这真是要他们好好办呐!

    没有其他意思,并非口是心非别有所指,就是回护着这位岑三娘。

    这还真让众人有些惊讶,虽然这位岑三娘鼎鼎大名,可是连成亲后去面圣都被轻易打发了,这可不像多受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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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好难起……最近章节太短,一章只有三千字,我倒是不会起名了,擦汗,让俺修养生息两天,过两天加快速度啊速度……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九章

    一队官兵涌进岑家大院,这时候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九叔公正打算离开,这岑家的老宅子便被一群拿着明晃晃刀剑的官兵给围的水泄不通,岑氏族人正发愣,就听见领头的人大喝一声,“通通给我拿下!一个都不准跑了!”

    官兵一涌而上,不论老弱妇孺皆是拿绳子捆了,岑氏的男丁看见情况不对,便有人带头叫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官府抓人总要有个由头!我岑氏族人在自家房里商议事情,你们这般闯进来拿人是为何?”

    根本没人理会他们的叫嚣,明白人心中都知道这是岑子吟在背后使绊子了,可心中也有些怀疑,自家的事儿竟然闹腾到让官府出面,还将族中的男女老幼通通拿下,这岑子吟要干什么?

    也有几个怀疑是跟岑子吟无关的,厉声叫道,“我家三娘子是邠王十五子之媳,你们这般拿人就没个怕觉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领头的淡淡的抬起眼皮瞧了那几个人一眼,“便是三娘子揭发你们私设刑堂,都闹出人命了,谁没怕觉?谁没王法?老老实实的跟爷回去交代了倒是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众人闻言便有几个跳了起来,“是她!原来真的是她!走进王府的大门,就以为自己升天了么?她这是要将我们全族上下都灭了好吞了这份家业吧!”

    “九叔公,您瞧瞧,这便是您说的有心帮咱们的三娘子!如今咱们一族上下怕是要灭在她手上了,还好逃出去了几个。”

    ……

    最多的还是媳妇闺女的尖叫声,女人孩子乱成一团,哭的叫的躲的,男人则是有机灵的偷偷的往后面溜去,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想逃跑并不实际,后面也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

    此刻岑氏族人的这片土地上鸡飞狗跳,凡是活人皆有错抓没放过,一个个的用绳子捆了,串成一串粽子往京兆尹送。

    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便有人指指点点,“这是谁家又被抄家了?犯了什么事?”

    “看他们的打扮倒不像是多富贵的人家呀?这是得罪谁了吧?”

    很快就有人认出这是岑家的人,捂着嘴笑,“这是岑家人,三娘子领了这些人办作坊,一个个忘恩负义的想吞了去,不想肥肉没吃到嘴,便被人给惦记上了。该!”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八卦之魂开始燃烧,周围不知情的纷纷围了过去。

    那人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起来,如今长安城的人,没的说,一张巧嘴行遍天下,“这岑三娘,你们知道么?就是那个献书封父的那位,嫁入邠王府的那位。话说这岑三娘啊……”

    外面的人听的纷纷点头,这长安城就是封不住消息,什么事儿到最后总是能让人听去个七七八八,所谓隔墙有耳便是如此了。

    这岑氏族人男女老幼皆被拉进京兆尹,不多时,便沸沸扬扬的传出消息来,长安城上下皆知道了岑三娘不光是只母老虎还是个狠角色,将她得罪狠了,管你是什么人,便是亲戚也照样让你下大牢。

    如此一来,消息传到岑子吟耳中的时候,岑子吟惊的不轻,“你说他们被全部流放?我不是让你交代那边的人,杀人者死,从犯重判,包庇的人再轻点儿吗?”

    真让岑家人灭族了,那就好玩了。

    流放……这事儿谁都知道若是没有人在外面打点,走在半路上能死掉个七七八八,何况那些老幼,还有那个来跟岑子吟报讯的学童。

    张管事点点头道,“我在街上听说了就立即去京兆尹打听,那些人说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岑子吟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她岑家的家事皇帝插手干嘛?她把他得罪狠了么?不就是拐了个王爷出去溜达了一圈,顺便试验一下炸药的威力么?虽然毁了半座山,可大唐国土广袤,谁在乎那么一点儿半点儿的,这还顺带的帮他剿匪,灭了地方上的一大祸害呢!李潭不也好端端的给他送了回来吗?

    想归如此想,关于这位皇帝的脾气岑子吟还是要问李珉,扭过头就瞧见李珉趴在床上好不可怜,岑子吟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男人被那皇帝揍了一顿还不够,这会儿又插手他的家事来了,真没道理。

    李珉瞧见岑子吟的模样就开始苦笑,“必是他还没气过……”

    岑子吟瞪眼,“我还在生气呢!”

    “可他是皇上……”

    好吧!岑子吟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人有十万大军,她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儿,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都认了,她还能怎么样?

    凑到床边坐下来,边上的人瞧见这情形纷纷退了出去,岑子吟压低声音道,“现在怎么办?他发脾气也不能拿着人命乱来吧?所有的人不管有罪没罪都统统充军发配,这皇帝当的,也够昏的了……”

    李珉瞧见岑子吟锁着眉头,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惹的岑子吟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道,“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样儿?我瞧这顿板子是没把你给打疼。”

    李珉笑道,“我调戏我老婆,啥时候都行,天公地义!”

    ……

    还好屋里没人,这人张口就来胡话实是让岑子吟又好气又好笑,见他如此轻松,岑子吟倒也放松了几分,低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呀?总不能真让他将人送了出去,反正这事儿都以为是我做下的,哼,他倒是没半分干系,说出去也没人信呀!只以为他回护我呢!”

    这皇帝她是没见过了,只觉得阴险阴险的,想到上次高力士那种渗人的笑容岑子吟就是一个哆嗦,有没有可能是那家伙没事儿找茬玩?这么久了,皇帝也没召见她,而她也没那心思去抱大腿,怎么想怎么觉得可能是那位干的好事儿!

    只听见李珉絮絮叨叨的道,“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主意,除了高力士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来。皇上便是生气也不会胡来的,定人要逼着你去求情,我瞧着这事儿咱们不消管了,不如就让他们折腾去,我还不信他们真敢将岑家的人全发配了!”

    岑子吟道,“我也不信,其他的人我不知道,让那个给我报信的孩子吃苦我是不同意的。”

    李珉想了想,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就想爬起来,谁知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刚一动便哀叫起来,岑子吟连忙按住他,“有什么话说就是,要什么东西我去替你拿,你就消停些,别再折腾自己了。”

    李珉摸摸下巴道,“我本来打算跟你一起去劫狱的,不过我这会儿动一下都困难,外面还有人守着呢,恐怕不行。要不,咱们去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

    岑子吟瞪眼,“有没有有建设性,比较现实一些的方案?上次拐了个王爷,虽然结果还不错,这会儿就有后遗症了,这次再折腾,恐怕我们两个都得被关上一辈子!”

    瞅着外面的人岑子吟就来气,李珉这家伙为了不让人贴身监视,竟然巴巴的在人面前做些很猥琐的动作,岑子吟当时恨不得把手给他宰了,她是他老婆,可不是外面那些歌姬什么的,在人前那样只让她脸都丢光了,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即便是现代,在人前搂搂抱抱的也是不正经的表现好不好!一看见那些人岑子吟就觉得脸上发烧,好在那些家伙还算识趣,李珉的根本目的也是让那些人不在他面前晃悠,这会儿都退到房间外面去了,不良夫妻才有机会私下商议这件事。

    “要不,”李珉道,“就进宫去求皇上,谁知道他会有什么要求。”

    岑子吟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偏着头看李珉,李珉见状道,“若是按照我的想法,咱们大可以去劫狱以后趁机溜掉,这次出去我就不想回来了。”

    岑子吟也不想回来,这话她没说,也没去细想,当时家中的事没有处理完毕,要是她‘畏罪潜逃’天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倒不如现在让人耍着玩,至少只有她一个人会有小小的愧疚,若是要用一个陌生孩童的性命来交换摩加,岑子吟是毫不犹豫的。

    只是,这会儿跑却是不行了——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李珉还有伤在身,往哪儿跑呀!

    不过,如今皇帝这么拐弯抹角的来损她,商人都无利不起早,何况是一国之君,若非心中有算计,怎么可能如此?倒是时候要离开长安城了。

    只是,岑子吟不能抛下一家老小,他们先走可以,方大娘大郎二郎几个也必须安排好了离开,自然,最好的法子还是让他们先行离开——没了岑氏族人,他们想留下来也会犹豫吧?

    其实,这次的事情倒不是那么的糟糕,岑子吟眯起眼睛,劫狱是不可能的,进宫见见皇帝探探玄宗的底细倒是很有必要。

    想好这些,岑子吟笑着看李珉,“你尽快养好伤,我明天想办法让高力士带我进宫求见皇上,看看皇上是怎么想的。”顿了顿又道,“这些年其实你完全可以离开王府的,若是真想走,总是该去寻一寻那个让你留下来的人。”

    岑子吟说的是王妃,李珉闻言脸色有一刹那的不正常,随即摆摆手道,“不说了,她也被我气习惯了,过几年若是过的好,再带封信岂不是比现在去说的强?”

    岑子吟想劝,却又闹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珉并非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王府上下一家都活的极累,唯有抿紧了嘴唇扭身出去了。到底该如何,也要先进宫瞧瞧再说,这长安市实在是个是非地,只要有合适的借口说服家里人,岑子吟巴不得能早早的离开。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章

    派了人去高力士府上投帖子,岑子吟正想让人去请岑家的人来,方大娘便来了,同来的还有岑子玉,听说了外面的消息,岑子玉面无表情,方大娘却是一脸愁容也不待进门便拉着岑子吟的手道,“怎么会这样?三娘,你不是想……就算他们有错,终究是你的叔伯……”

    岑子吟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侍卫,将方大娘引进花厅,方大娘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岑子吟都只是听着,这次的事让方大娘足足的老了十岁,脸上充满了忧色,岑元汉夫妻突然的离去,若要说对谁打击最大,莫过于方大娘了,他们这一辈的岑家人亲近的就剩下远在广州的刘福宏夫妻,岑元汉夫妻老来凄苦,好容易放下岑子黎的事却又身染恶疾,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让人唏嘘。

    瞧着方大娘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岑子吟劝道,“二叔本就是身子不好,在床上熬着吃不得,动不得,去了也是好事,二婶离了他也活不好,两个同去却也是好事,到底是解脱了。这事儿也有我的过错,咱们好好照应子黎和子规便是,如今后悔伤心已是来不及了,对生人好些总是比伤心来的强。”

    方大娘闻言摇摇头,收拾好心情抬起头对岑子吟道,“别人再怎么对不起咱们,咱们也要做到本分才是,我想明白了,人和人之间哪儿能扯的平?只是欠下的终究要是还上的,让人欠我们总比我们欠人来的好。”

    岑子吟闻言瞧了岑子玉一眼,岑子玉微笑着道,“大伯母想离开长安城,顺带的也好去扬州和广州瞧瞧咱们的产业,摩加回来将路上瞧见的风物说了一遍,那光景让我也很向往呢。”

    她刚想到这个,岑子玉就提了出来,岑子吟有些疑惑的看了岑子玉一眼,“娘要走,子规他们怎么办?”

    方大娘闻言道,“趁着身子骨还结实,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大郎二郎两个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依我说,花些钱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与咱们同去是最好,他们若是喜欢长安咱们也不强求。你娘我这大半辈子都从来没去过其他地方,还不知道大唐竟然有那许多的风情,如今也一大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就断气了,趁着这会儿还能动走走看看总是好的。”

    方大娘是想让岑子吟放开岑氏族人,如今家中唯一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就是她,大郎二郎虽不是记仇的人,可小时候的阴影犹在,如今又添新仇,与这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免不了要伸伸手,就像如今的情况,方大娘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可也不能真的不管吧?

    日后情况怕是更加的微妙,得寸进尺是人的习性,岑氏那一群人也不是多么的高风亮节,有了这么一遭,怕是要将岑子吟吃的死死的了,指不定还以为他们欠他们的,方大娘离开,大郎二郎则是完全有借口不好插手岑子吟的事,事情就要好办上许多了。

    她不知道的是,岑子吟也想离开,岑子玉在劝她的时候并没有提许多,只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过上个三五年的再回来事情也就过去了。到时候岑家人也该能看清他们这一房的态度,顺带的也可以让子规他们出去散散心,唯一的担忧就是唐沐非何时能回来,这会儿瞧着唐沐非虽然带了信,却是依旧没有消息,不过这不要紧,方大娘是打算去扬州的,这是唐沐非的老家,指不定在那边就能遇上。

    岑子吟不知道方大娘的心思,却也猜出几分是岑子玉提议的,低声问道,“那子黎又该怎么办?”她却是要担心人走光了以后岑子黎无所依靠。

    岑子玉笑笑道,“她也不放心子规呢,我让她回去劝劝姐夫,若是同意,咱们在扬州与他谋个缺。”

    天下间的肥缺最多的怕就是在扬州和杭州了,依照那位亲家的习性,怕是要鼓掌叫好来着,岑子吟闻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也无需她再赘言,想了想才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娘,你们回去便准备一下先下扬州吧。他们这次必是吃了大苦头,我也不再追究了,只要他们交出那几个动手的人,余下的就由得他们去吧。”

    岑子吟倒是没有解释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说出去怕也没人相信皇帝老儿会管她家的事儿,即便相信了,恐怕还是涂添烦恼。

    没有了靠山的岑氏族人,岑子吟可以想象会是什么光景,只怕是人排着队的等着算计,至于大郎二郎两个,反正还有许多年的时间,等到杨家人在长安城横行的时候怕是也会觉得日子艰难,这还是最坏的情况,最好的情况便是大郎二郎秋后考取了功名,卢家人必会与他们谋个好职位离了这儿。

    想明白前后的关节,岑子吟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却不打算告诉方大娘自己的计划,送两人走的时候,岑子吟拉着岑子玉慢了两步,低声问道,“我娘是怎么了?她真的想离开长安?”

    岑子玉淡淡笑道,“听摩加说外面的情形,想出去走走罢了,咱们这会儿便开始寻要南下的官船,这样路上也没危险了。”顿了顿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岑子吟愣住,望着岑子玉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走?”

    岑子玉道,“你老是在我面前说苏杭有多么好呀!苏州广州都是置了田地的,经了这件事,难道你不想越发的想离开了么?至少我和大伯母都觉得想出去散散心,大哥二哥他们也不必分家了,那么大的院子足够他们住了。”

    回到房中,岑子吟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一直想要走,一直在想如何劝说家人,这会儿突然临头了却是有些恍惚,长安城是她来这儿以后呆的最久的地方,也不是呆不下去,突然之间却发现要离开了,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失落。

    又觉得千头万绪的,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准备好,想了一会儿又突然跳起来,走到门口去张口要唤林管事,李珉见状道,“你做什么呢?岳母她们走了以后就心神不宁的。”

    岑子吟扭过头道,“我娘想去扬州瞧瞧,既然要走,不如趁早,家中的事儿本就不少,千头万绪的大嫂二嫂未必好上手,我寻思着让几个管事回去帮忙。”

    李珉闻言也是啊了一声,这次倒是没忘记身上还有伤,冲着岑子吟招招手道,“过来说话。”

    岑子吟凑过去,引得外面两个站岗的好奇的多瞧了一眼,方来王府一天,这小两口已经闹出了许多的笑话了,虽然这会儿两个都是一脸的纠结,依旧让人克制不住一颗好奇心,只是两人在低声咬耳朵,根本听不见说的是什么。

    只见岑子吟听了以后眼角上挑,嘴角也是微微的勾着,走到外面唤来尘儿,尘儿听完吩咐以后便笑嘻嘻的出去了,也不见去做什么,只是半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

    翌日,高力士派的人来接岑子吟,否则她还真个出不去,待到岑子吟方一离开院子,就瞧见三三两两的各府皇亲国戚不约而同的过来串门子,只围在李珉的房里赌钱,闹腾的乌烟瘴气的,不过上面有吩咐,只要李珉和岑子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便不管他们做什么,两个有任务在身的侍卫私下里也是要赌两把的,没多久便被拉到一起去赌钱了,只是时时刻刻都盯着李珉,耍的不算尽兴。

    这边岑子吟到了高府,高夫人亲自来迎的,说起来也算岑子吟的面子大了,高力士门前车马云集,许多的人排队排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未必肯接他们的帖子,能让高夫人接,那更是天大的面子。

    岑子吟却是有点儿不爽,高力士这么躲着她,铁定是心头有鬼了,坐下喝了两口茶,跟高夫人闲聊了两句便迫不及待的问起高力士的下落,“不知道高将军在什么地方?昨天我让人来投拜帖的时候分明说好了这会儿的。”

    “外子这是被皇上召进宫了,你且等等,他说过片刻功夫就能回来的。”高夫人笑道,明显是看出岑子吟的不耐烦。

    岑子吟闻言道,“若是高将军没空,那我还是改日再来好了。”说罢便起身,人要是下心躲她,求见也是白搭,她是算好那人该对她有所求的,否则也不会磨磨蹭蹭这么许久都不主动上门。

    果然,一起身高夫人便站起来道,“三娘子且等等,外子真个有事。”

    一个管家在一边笑道,“高将军出门的时候还说,若是三娘子不信,大可再将这府邸炸个坑出来,他在宫里听见消息也必然会立即赶回来的。”

    如此说话,岑子吟倒是不好走了,只得重新坐下,高夫人是个闲事不管的,只拉着岑子吟说些长安城的风物,时间倒也过的挺快,不过一个时辰高力士就回来了,还没走到客厅便朗声笑道,“老夫便知道三娘子性子直来直去,约好了时间便容不得人失约,老夫在这儿给你赔不是啦!可真不是拿官场上那一套敷衍你,皇上这会儿召见老夫正是想让老夫与三娘子商议些事务。”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十一章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礼下与人必有求于人,岑子吟与高力士换到书房,点上一盏清茶,这还是岑子吟来了以后的习惯,这时代的人总是喜欢往茶水里面加些作料,恨不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偏生忘却了茶水自然的清香。

    这时代的茶都是煮出来的,相较于现代的茶水淡而无味,岑子吟不是个爱挑剔的,爱好除了酸酪以外便是这一样,看着手中捧的清茶,不由得又想到其实炒茶也是个有进益的东西,就是技术难度太高了些,怕是要试验再试验才能得出结果。

    生活中处处都有可以改善的地方,岑子吟轻轻一笑,她还想挖个茅坑呢,当然不是只是一个坑而已,若是能有完全的下水道系统,顺带的用化粪池装起来,折腾出沼气什么的还可以当燃料,熟了的轮回之物则可以做肥料。

    还有自来水系统什么的,可惜在这儿全拿不出来,本来只是打算在自家那个小院搞些来自己日子过的舒服,却发现只要在长安城这个地方根本没办法实现,如今就在那个院子试验一下新来的种子也要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给偷窥,上次的事儿以后岑子吟就打死不打算再拿东西出来给人瞧了,如今瞧瞧拿出来的东西,除了酒、香水、胰子是为了赚钱,给皇家的莫过于一些学术上的,余下的就是一个炸药——保命用的,还真个没什么划时代意义的产品。

    岑子吟在这边发愣,高力士也在思索该如何与岑子吟聊聊,三番两次献上的东西,岑子吟都是为了保命,第一次的酒,说是保命也不为过,毕竟她当时被王家给惦记着,第二次的书是怕第一次的份量不够,还真让她误打误撞给碰对了,第三次的炸药,是他派人去暗杀她,结果她冲上门来示威,要么选择宝贝,要么选择一起死——还是为了保命。

    这样的情况下,很难不让人觉得她还藏有什么好东西,听那些专门负责这些东西的官员说,若是岑子吟想谋利,便是这些东西可以衍生出来的东西足以让岑子吟成为天下第一富豪,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偏生她就是小打小闹,就是这份心让高力士以为这个人心中是有君有国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如今岑子吟拿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因此皇帝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封赏也没封赏啥,你说当皇帝的能小气么?光从小辈手上拿东西,小辈孝敬的便罢了,若是找个借口伸手要,还真拉不下这个脸来,于是就只有小小的算计一下,这不,送上门来了。

    高力士一向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皇帝不好办的事情他要主动去办,皇帝不好说的话由他说,见岑子吟不语,本打算晾上岑子吟那么一晾的计划自然行不通,琢磨了一下,笑道,“三娘子不是来寻老夫有事么,怎的发起呆来了?”

    岑子吟回过神就瞧见高力士这只狐狸一脸假笑,跟这种老油条打哑谜她自问是比不过的,挑挑眉道,“我来就是想问高将军,皇上怎么得空管我家里的事儿来了?别说您不知道,您要说不知道,我起身就走。”

    高力士瞪眼,果然是让人受不了的爆竹脾气,一点就炸呀,瞧瞧,这是上门来求人办事的样子么?好歹他也是朝廷上下人人敬重的,连皇帝都不会叫他的姓名,而是唤高将军,公主皇子王爷哪个见了他不是一张笑脸,偏生眼前这位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瞧。

    好吧,他是想让人杀了她,免得泄露了皇家的秘辛,可这不是事后纠正错误了么,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知道拐弯抹角眼前这炮仗不知道会怎么做,高力士索性也皮了,干脆承认,顺带把黑锅给背了,“你们拐了皇上的儿子出去,皇上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计较,老夫却是不忍王爷被你们害的如此,因此此计是老夫向皇上献的。”

    一脸的你奈我何,惹的岑子吟牙痒痒,果然是脏唐呀,人人都有当无赖的潜力,皇帝要没想法岂会出这个头?这是摆明了告诉岑子吟,你来哄我吧,哄高兴了俺就给你点儿好处,小样,你小命还在我手里拽着呢,玩你跟玩蚂蚁似的,就别藏着掖着的了。

    岑子吟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不妨明说就是了,拐弯抹角的也不嫌累。”

    一句话把高力士给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瞪着岑子吟心道,这丫头就不懂要给人留点儿面子么?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谁好意思说,我想要什么什么来着……何况,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岑子吟手上到底还有什么东西。

    瞪眼半天,岑子吟都视而不见,高力士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才道,“好吧,三娘,这事儿呢也是我寻思的,听说上次你们去剿匪的时候用的炸药是新的?威力还要大些?我琢磨着,你要是把这个给献给皇上,没准儿皇上一高兴,你求什么都会应的。”

    岑子吟肚子里暗笑,求什么都会应,若是求她要离开长安呢?

    “我已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了,那东西是十五爷哄庆王的,若是不信,庆王手上不是还余下些么?你们大可看看是不是跟以往的有区别。”

    这回答早在高力士意料之中,李潭回来以后他就让那两个侍卫说了过程,也拿到了剩下的东西,闻言笑道,“若是这样,老夫就有些为难了,要不,索性等等,皇上这两日公务繁忙,外务内事纷扰不断,因此心情不是很好,过两日皇上心情好了,老夫再去劝劝?”

    岑子吟闻言苦笑,“我那些族人在大牢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等上几天。罢了,是他们自作孽,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说着起身道,“高将军不必为我的事再劳神了。”神情颇有几分沮丧,往前迈出一步竟然有些摇晃,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脸色有种不正常的潮红,那模样让高力士有几分忧心,连忙上前叫道,“三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岑子吟摇摇头笑道,“如此一来,岑氏五百多口人的大家族,竟然就只余下了我们一脉,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与我娘交代,若是日后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我父亲交代。”顿了顿呵呵笑道,“说来也全是我惹的祸,若是我不……他们至多也不过日子过的清苦些,清苦好啊,清苦最是磨练志气,倒是不会让一些小人拖累了去。”

    说到这里,眼眶竟然有一些泛红,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望着高力士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我该给他们抵命?”

    说完便咬牙往外面跑去,高力士见状连忙追出去叫道,“三娘子,切切不可胡思乱想,这事儿怨不得你!”

    他虽是个太监,却也不好去拉,只能叫迎面而来的两个丫头拦着岑子吟,这会儿岑子吟已是泪流满面,高力士恼道,“三娘子这是做什么?那些小人做的事儿怎能怨到你身上?”

    说来高力士也是心惊了一番,岑子吟前一刻还是怒火万丈,下一刻却是愧疚满面,这变脸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如今瞧来岑子吟是在此事上有心结了。

    岑子吟捂着脸哭道,“高将军,您别说了!若非我,我家合该是有个小酒馆,日子平平静静的,我只想着要争口气,要出头,却没想到之前差点儿害了家里人,如今又连累了族里的人。”

    高力士见过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的,就是没见过不管管不管自己的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拉的,瞧见岑子吟这样子,实是伤心至极,不由得有些愧疚,这岑子吟是不想再害了人,所以才不愿意拿这些东西出来。

    说来也是,这些东西若是换了个人拥有,皇帝怕是宁愿不要,也要将这样的人给扼杀掉,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了,一旦有朝一日她对皇帝或者对朝廷不满,谁知道到底会有多大的破坏力。

    只听见岑子吟又哭道,“我都够小心翼翼的了啊,只是想挣些钱而已,可是,总不能瞧着眼前能帮的人不帮吧?谁知道有些人会如此的不知足,你给了他们这样,他们还嫌不够,明明就是温饱也不足的,如今有了饭吃,又了衣穿,却是觉得你该与他们绫罗绸缎……”

    高力士听见这话刹那间脸就红了,不知道岑子吟是不是有心影射,可他是一下子就联系到自己身上,当然,他不是想拿着东西去邀功,只是想多点儿东西来支持皇帝罢了,若对方是个男人,他有千般的手段可以逼对方就范,可如今是个哭的狼狈不堪的李家媳妇儿,高力士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晌,苦笑着劝道,“三娘子,歇歇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夫欺负了你呢!”

    岑子吟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瞪着高力士道,“不是你们欺负我是谁?你欺负我,皇上也欺负我!他打了十五爷一顿板子还不够,还要连带我家里的人一起罚,还不如罚我呢!我不管,今天我不走了!要么就把我给杀了,要么就别插手我家里的事儿!这么把我给关着,把我家里的人都关着算什么事儿?这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么?”

    说罢就往地上一坐,叫道,“反正我今天丢人丢光了,我的族人死绝了我也没脸去见家人,别的地方没您老的话我也去不了,没什么其他可损失的,也就只有留在这儿悉听尊便。”

    ……

    高力士揉揉发疼的额角,这位三娘子果然跟李珉是蛇鼠一窝,两口子都是这么极品,招惹不起啊招惹不起。

    不过,若是一个泼妇就能让他低头他也不叫高力士了,高力士摆摆手道,“请三娘子去歇歇,待冷静下来咱们再谈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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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的老娘,别扭的哥哥,不讲理的亲戚,这家人……不是一般的麻烦呀……
明明是好心,怎的做事说话偏生那般别扭,做人可不能这个样子哟~
要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势必要改变这些人别扭的性格,大家要好好相处嘛。
握拳,她一定可以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家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