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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雕栏玉砌     家和txt下载     家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十九章 定亲(下)

    出得厅来,就瞧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端庄的行来,打扮的虽然朴素,面上却是流露出高人一等的神采,这合该才是长安贵族原本的模样。女人身边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身材长的十分的高大魁梧,模样也是略显得粗犷,眉眼间的神采与李珉有几分相似,不消说应该是广武王了,如今邠王府上封爵的子嗣并不多,这位广武王虽然不太出名,看打扮却也该是受宠的。

    方大娘暗暗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广武王与华亭县主亲来府上,真是蓬荜生辉!”

    摩加在一边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家夫人,方大娘,这边这位是我家二叔。”

    华亭县主淡淡的看了方大娘一眼,微微一笑道,“叨扰了。”广武王则是哈哈大笑道,“夫人有礼了。”

    打过招呼,方大娘只引两人向客厅走去,请了客人上座,出门唤人上茶点的时候,便被岑子吟扯住袖子问道,“李珉怎么没来?也没个媒人?”

    方大娘狠狠的瞪了岑子吟一眼,低声斥道,“哪儿有你这般的女孩子?躲在帘子后面瞧着便是了,人来了自然是有个说法,咱们把礼数尽了便行了。”扭身回到厅内说话,对方不提,这边便只是闲话家常,方大娘便滔滔不绝的将岑家上下都聊过了一遍,余下三人只在一边静静听着,偶尔才能插上一两句嘴,毕了,这才听见华亭县主笑道,“今儿个我十五弟被圣上宣进宫去,不能过来,还望夫人见谅。”

    方大娘闻言便知道要进正题了,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有正经事,咱们也不是拘礼的人,何况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两位能来也是极好的,无妨无妨。只是不知道谁人为媒?若是没有媒人,这件事怕是不好说呢!”

    岑子吟在帘子后面捂脸呻吟,她就像是嫁不掉的样子么?对方既然来了,方大娘还是生怕人跑掉一样,别人还没提,她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了,这么做事还不让人笑话?功亏一篑呀!

    广武王闻言笑道,“便是我了,做哥哥的与弟弟当回媒人可好?”

    方大娘闻言一愣,随即想到在乡下也不是没这样的事儿,只要对方的身份不错就行了,随即点点头笑道,“如此也好,那今儿个便是华亭县主做主了。”

    华亭县主闻言笑了笑,挥挥手,让身边的丫头退下去,不多时,便见到外面王府的管家抬着一些东西进来了,东西不多,该有的却是都有了,瞧起来与普通人家的也没有什么两样,可见王府的拮据,方大娘对此也不甚在意,只听华亭县主在一边说话,这边广武王只是但笑不语,方大娘只听见华亭县主依照着礼数开始询问方大娘是否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邠王十五子,不禁有些慌张,好歹结结巴巴的答上了,岑子吟在帘子后面猛翻白眼。

    华亭县主则是轻轻的笑了笑,然后便是询问一些其他规矩上的东西,一问一答的都是有规矩的,比如说结婚的日子,便是挑好了几个日子让女方家里选,俗称‘送日子’,这倒是不急,必要的问答过后便是写契纸,以及将来提亲的礼单送上,不过走过场一般罢了。

    一同过走下来,也就差不多午膳时分了,方大娘只吩咐开席,倒是略过了心中的一些疑问,这会儿一直在一边沉默的大郎二郎才上来陪酒,方大娘与华亭县主一处,大郎二郎则是陪着广武王饮酒,婚事定下来让岑家众人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个个都是喜上眉梢,一通酒饭吃下来竟然用了两个时辰。

    大郎二郎两个吃的脸色通红,那广武王像是久经酒场的模样,依旧神色分明,拱拱手与华亭县主去了,岑子吟这才走出来,瞧见方大娘也喝的微醉,不由得摇摇头,让人将几个扶回房间,自己送自家二叔出门。

    岑元汉喝了些酒,面色见得红润了,岑子吟知道他年节的时候喝过一场便不舒服了两三天,有些担忧的问道,“二叔,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岑元汉摇摇头道,“不了,家中还有些事,如今春耕,大郎二郎要照料作坊的事儿,族人都不买管事的账,也只有我了。”顿了顿问道,“今儿个的事儿,你是怎么瞧的?”

    岑子吟挑挑眉,抬起头来,真好瞧见岑元汉关切的目光,不由得笑道,“王府从来就不是个什么清净的地方,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岑元汉点点头道,“子黎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便不多说了。”

    岑子吟笑了笑,安抚道,“只要咱们家中人好,子黎的日子也该是好过的,听说裴沛如今对子黎还算不错?”

    岑元汉道,“还是要多亏了你……”

    岑子吟摇摇头,“这些事儿说什么?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二叔要注意身体才是。”

    送走岑元汉,岑子吟这才回到房间里,不论王府的人怎么看这件事,总是定亲了,其中有些小小的不满,比如说李珉竟然没来,媒人竟然是广武王,不过这都算小事,说明白些,既然李珉都从来没提及过的家人,她是不会在意的,该在意的是日后该怎么经营生活,而李珉今儿个又跑去干嘛了。这些有空再问李珉吧!

    定了亲便收拾好心情折腾家中的事儿,不过三五天就听说李珉与王妃达成谅解,之前的事儿烟消云散,他得以在长安城留下来了,岑子吟听说的时候只得摇摇头,这些贵胄,发配边疆一事儿就跟玩似的,圣旨都可以朝令夕改的,李隆基对他这个二哥还真没话说。

    过完年,岑家的作坊便轰轰烈烈的开了起来,一共分成三个院落,一个院落只招了些绣工好的女人,专门做那瓶子上的绣花,包装是第一要务,另外两个院落则是作坊,皆是提取香料的所在,至于最后一道工序制造成香水,则是在岑子吟的小庄里面。

    装香水的瓶子本想交给外面的瓷窑,方家的几个亲戚闻讯找上门来,道是要合资包个瓷窑下来专门做这个,加上方家庄上的人几乎人人皆是会烧瓷,方大娘只是考虑了一番便应了下来,一应手续皆是让方宇末去办的,因此只是在外面烧了些,后面的便全部交给方家的瓷窑来做。

    作坊初开,事情总是千头万绪,岑子吟本是不太想插手,却也脱不开身来,忙了十余天之后,轰轰烈烈的‘废恶钱’一事闹将开来,长安城上下资易几绝,家中的人皆是有些担忧,这会儿岑子吟才想起来范阳县主的香料还没送过来,若非岑子吟早留了一手,这会儿怕是要跳脚了。

    这一天一大早的便有管家的来报,第一批造好的香水可以上市了,销售一事还是得有岑子吟来做,岑家的几个铺子如今专卖胰子,虽说如今比不得往昔长安城所有的达官贵人的管家丫头都在这儿聚集,还是有不少人只认岑家的字号的,加上之前岑子吟无心插柳做的功课也算不错,便将第一批香水放到了柜上,岑子吟则是在第一天亲自过去几个铺子瞧瞧。

    远远的便能瞧见那铺子门口拉开的巨大横幅,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字——岑氏香水,下面的牌匾则是‘岑氏胰子’,铺子门口对着柜台的地方则还有一个牌匾‘童叟无欺’,这一招是岑子吟向现代那些百年老店学的,她做生意本就讲究良心,做了自然要让人知道,也要让自家下面的人知道。

    这会儿明显可以看出效果不错,几串爆竹一放,加上那个招摇的横幅,吸引来了不少的眼球,可惜的是,不少人一问价格便望而却步。

    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平民百姓总是随着上层贵族的喜好而改变喜好,所以虽然这些东西的成本并不高,岑子吟的定价还是很高的。毕竟之前只有宫中有限的几位得了这样东西,这会儿一下子就平民化的话,恐怕会引起反效果。

    买的人不多,却是有不少的人驻足观看,岑子吟想要挤进去都没办法,只得翻身下马来,从后门进去,店掌柜的正在柜上忙碌不休,为的是应付来的众人的疑问,问的人多,买的人少,岑子吟笑了笑,第一天的目的只是将名声打出去罢了,过两日自然会有闻讯而来的。

    想了想,突然想到当年国酒茅台是怎么走出国门的,信手捏起一瓶来,装作不经意的摔在地上,一阵香尘飘起,引得在店内闷了半天的众人一阵惊叹,掌柜的以为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伙计不小心将东西打碎了,回过头来正想开骂,却是瞧见是岑子吟站在那里,正想要过来,岑子吟朝他摆摆手,唤过一个伙计来收拾地上的残片,退了出去。

    走出门,岑子吟心情无比的好,又向另外一家店行去,不想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扭过头一瞧,却是李柔儿。

    她来做什么?秋后算账?岑子吟不确定,只能站在原地微微笑着看着李柔儿慢慢的靠近。

    “你定亲了?”李柔儿的脸色平平的,看不出喜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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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们,,,我今天相亲……具体的就不说了,反正结果就是我只能写三千字。。。悲剧!!!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章 善意

    岑子吟神色变幻不定,心中始终猜不出李柔儿的来意,不管怎么说,她虽然达成了李柔儿的要求,用的方法李柔儿却是未必喜欢,她即便如今面子上不能太难看,背地里使些小手段她的日子也会艰难一些。不过,无论如何,要改变这个局面李柔儿势必要得罪王妃和李珉。如今如何处置就要看她的心胸气度和城府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李柔儿被耍了以后恼羞成怒的。

    李柔儿突然咯咯的笑起来了,“看见我这么惊讶干嘛?我有事找你呢!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未来的堂嫂了,虽然隔了房,到底是亲戚不是,怎么也不能抛下我一个人挣钱呀!什么时候让人来拿香料?再放在库房里恐怕要发霉了。”

    岑子吟闻言笑了笑,李柔儿果真是那种不会被情绪左右的人,点点头道,“总是有个先后,这边先开起来的作坊用不了许多,再过两日大作坊就要开起来,到时候只怕不够用呢。县主随我去瞧瞧那几间铺子的生意如何可好?”

    李柔儿摆摆手道,“不消去瞧了!这边稍偏僻些,因此没多少人过来,那边一开店便有不少人围上去了,这会儿正忙个不停。我来时已瞧过了。”

    岑子吟稍稍一愣便明白李柔儿的意思了,李柔儿感情是一间间铺子的寻过来的,顺序恰好是按照离岑家的远近,怕是早就知道今儿个她必然会出来瞧瞧,特地来寻她的。

    岑子吟道,“还是得去瞧瞧才行,第一天上市,没个做主的人不大好,人又多,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李柔儿闻言又咯咯的笑起来,“你们定亲虽然做的低调,长安城却是少有人不知道的,即便邠王的李珉没什么关心,三娘子的婚事却是许多人都留心着的。如今谁还敢上门来闹事不成?”顿了顿笑道,“罢了,我陪你过去瞧瞧你就知道了。”

    说着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背,扬鞭领先跑了出去,去的正是岑子吟要去的第二间铺子,岑子吟笑了笑跟了上去,长安城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路行过去路上都没几个人,岑子吟随着李柔儿不过用了一炷香功夫便到了地头。

    远远的瞧见人群聚集在岑家的铺子面前,余下的邻人生意都算得上的凄惨,倒也不是由于禁恶钱的关系,如今长安城的人们已经开始了第一波对于钱不足的反击,那便是以物易物,在集市上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来交换,俨然形成了一个复古的市场模式。

    另外则是用绢等贵重物品了,这是豪门大户的专利,余下的便是以原始的形态来完成交易,除了中间没有铜钱,所以必须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稍微有些不便以外,倒是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岑子吟之前便提过自家铺子里的东西不必全部收钱,也可以限量的收一些平常的日用品,像是柴火、蜡烛、菜、肉等等,反正如今岑家的东西都是不用向外面买了,给伙计管家们发的钱也换成了东西,在钱财上的用度少了许多。对外换吃的用的,这是只针对胰子一项,像是香水则因为面对的层面不同,只收绢便可以了。

    人群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抱着一匹绢,吆喝着让人稍微让让,岑子吟眼见着有生意上门,瞧那模样合该不是小生意,不由得露出微微的笑容,只听见李柔儿在身后道,“那人是我四伯府上的。”

    岑子吟扭过头看过去,李柔儿像是又瞧见什么,指着人群道,“看那个从里面往外走的那个管家,脸很黑那个,那是谁你知道么?”

    岑子吟挑眉,那人她可没见过,各位王公大臣的管家那么多,她又没去过,怎么可能认识?

    李柔儿笑道,“那是高将军府上的!”

    岑子吟闻言抿抿嘴,第一批做出来的香水便已经送过去了,他们却是专程上门来买,这其中的缘故稍稍一想便能明白,笑了笑道,“看来真是不用担心了。”

    做生意不就是求个有人捧场么?随即便是口口相传,自然能够财源广进。至于前面那位,合该是李柔儿做的人情了?

    李柔儿像是知道岑子吟的想法似的,淡淡的道,“呆会儿怕是还有更多的人过来,你家的东西本就口碑极好,如今又是邠王的准媳妇,少不得人来献殷勤的,跟我却是没多少关系。我不过将这些事儿告诉那些想买这个的夫人娘子罢了。”

    岑子吟笑笑道,“还是要谢你替我做宣传啊啊。只是你什么都不缺,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李柔儿笑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过些日子我也要嫁人了,到时候自家的私房钱还要托你照料呢!”

    岑子吟道,“王府的能人多了去,你不嫌我,我自然愿意帮忙,不过,你的未婚夫婿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李柔儿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些苦涩,很快就收敛起来,只是道,“你知道李珉是为了什么发配边疆的么?”

    岑子吟摇摇头,她并不想知道,皇家的事情太复杂,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李珉那个家伙人生的信条太过单薄,也没什么追求和兴趣,人生太单薄了一些,还不足以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改变的,至于畅游天下,那个梦想离能实现的时间怕是还有些远,却也不是不可能的,前提是得把周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行。看如今岑家的兴盛模样,与王府结亲原来不止遂了她的心意这一好处。

    岑子吟不问,李柔儿眼中略微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笑笑道,“如此你便放心了吧?咱们四处走走可好?”

    岑子吟家中本还有事,不过李柔儿的邀请不太好拒,便点点头道,“我还要到庄子上去瞧瞧,县主若是不介意,便与我同去可好?”李柔儿闻言便道,“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大忙人了,家中的事儿都是你在做主,倒不像我这般,只懂得花钱玩耍便罢。”

    说罢便掉转马头向城外行去,岑子吟随着李柔儿向前走去,一边走,李柔儿一边道,“进了王府,规矩便开始多起来了,不过也不怕,李珉本就是个不讲规矩的,成了家,王府里的事儿王妃也不乐意多插手,只是他还有许多的兄弟姐妹……”

    岑子吟听着不时点点头,不知道李柔儿是什么意思,只是略微的与岑子吟介绍了一下邠王膝下的一群儿女,除了几个封爵和嫁人的,似是个个都有些坏毛病,比起来李珉还算是好的,倒也不是最好,比如说最受皇帝宠爱的二十五郎就出类拔萃的与李柔儿的一个兄弟一般,皆是常常的进出宫廷。

    至于性子恶劣的,李柔儿略微提了几个,没有见着真人,岑子吟倒是难以想象到底如何,却是多了一个心,李柔儿虽然有些小算盘,提点她这些话必然是有用意的。

    一路走到庄子上,岑子吟的小试验田正是忙碌的时候,便请了李柔儿同去,李柔儿却是摆摆手道是有事转身走了,留下岑子吟满心的疑惑,她来,就是为了与她说这些?瞧起来像是示好一般呢!

    看见几个老农过来汇报嫁接的事,岑子吟也无暇多想,只身投入到忙碌之中。

    只看那枝头削成型,随即嫁接到削开的树木上,纹理相连,没有现代的一些东西,成活率该是不会很高,岑子吟倒是不期望这些东西能够短期内产生效益,最重要的是能够完善这方面的技术,日后才能派上大用场。

    只是种类却是不太清楚,只能各种挑一些来做实验,去年秋天的时候便种下了地,这会儿有些刚冒出浅芽,虽然还不见绿意,却可以预料到过些日子的茂盛枝叶。

    过了深冬,天气依旧寒冷,岑子吟忙活了一会儿便是满身的大汗,一个中年男子捧了杯茶过来,笑呵呵的道,“三娘,可要喝点儿水?”

    岑子吟抬头一看,不是燕华么?如今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伸手接过茶杯笑道,“舅爷瞧着身子结实了不少,年过的可好?”

    燕华笑道,“酒肉管饱,又是农闲时候,长了一身的膘,该是能下刀了。”

    旁边几个老农闻言笑了起来,燕华则是不甚在意,只是颇感兴趣的道,“这个这么样插上去就能活下来?那结出来的东西到底是苹果还是梨子?”

    岑子吟也闹不清,只是道,“到了结果子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舅爷还能第一个吃上。”

    燕华摸摸鼻子,满脸的焦虑,“七年的苹果八年的梨,这么一折腾到底是几年能长成?”

    这话倒是众人共同的疑问,皆是瞧着岑子吟,期盼这位大能能解决他们的疑惑,岑子吟笑笑道,“我曾吃过那样的东西,至于到底是几年结果却不知道,只是知道味道很好,照料的好的话结果也是容易的,当时没有问人到底是怎么照料出来的。如今就只有靠咱们自己来试试了,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拿两颗树做实验,到了结果的时候自然知道哪一种比较好,这事儿我也不着急,咱们慢慢来,这么多的果树粮食,只要能种出来一种,那便是个稀罕的物什。”

    燕华闻言皱了皱眉道,“三娘,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岑子吟闻言瞧了瞧燕华,笑笑道,“恰好我也累了,你们继续吧,舅爷与我去一边坐坐说话。”

    到旁边的一个屋子里坐下来,喜儿端了茶水上来,如今喜儿和顺子便在这个庄子上当大管家,照料酒坊、胰子作坊还有庄子上的收成,两个人管理的井井有条,而喜儿也是满脸红光,瞧得出小日子过的很不错。

    挥手让喜儿先退下去,岑子吟这才道,“舅爷想说什么?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能实现诺言吧?”

    燕华摆摆手道,“不是这样,现在我也有些钱了,在庄子上干活,人人知道我是你的舅爷,又有些家业,倒是有人想把家里的寡妇说给我,这事儿是小事。我想说的是,这庄子上的东西现在瞧着不起眼,若真能种出什么来,那可是精贵的东西,三娘便任由几个外人住着,那几个汉子还好,倒是几个婆娘家不太靠得住,经常听见她们与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的。”

    岑子吟闻言想了想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燕华道,“女人家都是些管不住嘴的,庄子里面这片林子和这片田休要再让她们进来,另外选些靠得住的人照料着才好。”

    岑子吟倒是没心情去跟他计较歧视女人一项,这些东西跟性别关系不大,不过这些农户的女人闲暇无聊总是爱攀比闲话倒是真的,不知不觉的就能带出一些东西来,之前本想把人都关在里面,如今却是不行,又不是犯人,怎么能让别人不接触,反倒是这样让人不接触让人觉得格外的寂寞,话会越发的多起来。

    岑子吟想了想笑道,“你能这般为我着想,我还该谢谢舅爷。这样吧,那些媳妇们派到庄上给她们找些活,人都搬出来好了,舅爷如今能这般我心中也是安慰,这庄子如今还要靠你帮我瞧着,若是日后有了收益,我必不会亏待于你的。”

    燕华闻言嘿嘿的笑了起来,摸着头顶道,“那,三娘的意思是,不拦着我娶妻了?”

    岑子吟挑挑眉笑道,“你是我的长辈呢!我娘也要叫你一声叔,当初说好我家出钱与你娶个媳妇,你瞧上谁了与我娘说一声,势必要给你好好办一场才行!”

    燕华闻言郑重的道,“我有今日还不是三娘的功劳,在这儿呆久了,老是听见那些干活的人说你绝不会亏待我,我也没再饱一顿饿一顿的过日子,又听顺子说账上给我存了不少的钱,房子、媳妇、孩子都够了,我才寻思着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往日是我想岔了,说来还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哎……”

    岑子吟撅嘴笑道,“若非舅姥爷,怎么会有我们?一家人说这个就生分了,等你娶了妻,就让顺子把账上的钱给我舅奶奶,要做些小营生也好,置办些东西也成,好好的将日子过起来才行。”

    燕华摇摇头道,“钱用了便没了,做营生我也赶不上三娘。听说如今方家庄上的人都集了钱来办瓷窑,我就寻思着娶了媳妇以后,余下的钱就用来做这个,能不能让他们带上我一份,瓷窑的销路不成问题,三娘也不会亏待了咱们,至于吃饭,我在这庄子上管吃管喝,还担心什么?真赚了钱再来置办东西也不迟。这样一来,儿孙也不用愁了。”

    岑子吟闻言有些感慨,“不过三个月,没想到你的变化这么大!”

    燕华搔着后脑勺笑道,“我也是在秋收的有一天累的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早上到了时间便醒过来,随即听见外面的鸟叫虫鸣,突然之间想明白的。往日我总是喝的烂醉,醒过来的时候头晕眼花,何尝这般舒坦过?”

    岑子吟点点头,不由得感慨人生的际遇,有些人一辈子执迷不悟,有些人却是突然之间醍醐灌顶,能醒悟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有些东西却是不能太过放心,岑子吟并不打算给他太多的空间,毕竟赌博和毒品一样都是怕他再走回头路。

    又在庄子上忙了一整日,岑子吟才回家去,如今家中白日里都在忙活外面的事情,夜了才有时间管家中的事务,一家人都是连轴转,到现在就要规划从大郎到她以及方大娘的未来了。

    家中添了人口,用度必然还会增大,势必要在这段时间开源节流才行。

    到了家中,岑子吟突然发现家中的饭桌上竟然添了一双筷子,就在她下手,本来唐珍儿是坐在那里的,这会儿却是刻意的挪出一个空位来,岑子吟不由得睁大眼睛问道,“咦,家中有客人么?”

    方大娘笑道,“是五娘来了!”

    岑子吟呀的一声,便向自己的院子跑过去,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子玉了,去接子玉回来的事儿是家中的族老办的,她竟然忘记了这个重要的日子。

    远远的瞧见子玉娉婷而来,消瘦的如同风也能吹走一般,脸上的气色不太好,眼神更多的是脆弱,岑子吟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拉着子玉的手笑道,“如今你便在我家住下了,跟我一个院子,日后咱们姐妹可以共进共出好好说说话了。”

    子玉轻轻的挣了一下,明显有些不适,岑子吟也不甚在意,只拉着她的手向客厅走去,不论如何,如今是将子玉从那个悲剧似的小世界拉出来了,不能让她再这般下去,一时的不适总是能够适应过来的,她绝不允许她自怨自艾下去,女孩子就该活得有朝气一些不是么?即便是失去了一些东西,也要坚强的微笑。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一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岑子吟十来天没瞧见李珉,往日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亲事定下来了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却是有些想念,念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傻事,偏生岑子吟又不好意思跑到王府上去寻人,只能默默的念着,想方设法的打听他的消息。

    奇怪的是,李珉平日里还经常闹腾些事儿出来让长安城当做笑谈,这些日子却是突然销声匿迹一般,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如今子玉初来新宅,什么都是不适应的,岑子吟便将思念压在心中,也将手上的事情放下,要陪子玉适应如今的生活。

    一大早起身洗漱完毕,便去了子玉的房间,子玉的房间便在她的隔壁,摆设和原来的房间不太一样,岑子吟却是精心选择了子玉喜爱的,用度上与她一般,至于丫头则是子玉原来的那个。

    岑子吟到的时候子玉已经起身了,眼圈有淡淡的黑影,瞧得出昨儿个夜里睡的不太好,正在房间里发呆,岑子吟推门进来,子玉闻声便起身迎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唤道,“三姐。”

    岑子吟拉着子玉的手看了一圈,淡淡的道,“你自来是叫我三娘的,如今倒是改了,不过三年时光,你便与我如此生疏了么?”

    子玉闻言用力的摇摇头,笑道,“哪儿有。以前是我不懂事,才会三娘三娘的胡乱叫,如今大了,怎么也该有些规矩才是。”

    岑子吟略微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人生遭逢大变,子玉也不过小她两三岁的样子,像珍儿那般小心翼翼的孩子不也在岑家养出了一副开朗性子么?

    笑了笑拉着子玉道,“走,咱们去吃早饭,用过了以后我带你去看我们的作坊!你必是喜欢的。”

    子玉有些疑惑的偷偷望了岑子吟一眼,不太明白岑子吟嘴里的我们的作坊是什么意思,如今岑家将她夺了过来,就该如同她母亲将她抢过去一般,有心情的时候便与她相对无言泪千行,现在慢慢的淡了以后,便该对她不闻不问的不是吗?热情是一时的,不会太持久的,人人都会离开,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为了不伤心,所以千万别投入太多的感情进去,就这样,淡淡的,静静的度过一生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用过早饭,坐上岑家尊贵的标志马车,子玉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周围,唐珍儿便迫不及待的将车上的抽屉一一的打开来与她讲述这些东西的来由,等她还来不及看完所有的东西,闹明白那些玩耍的东西的规则,竟然已经到了岑家的祖宅。

    下马车,进得大门,岑子玉就瞧见几个族中的婶婶客气的与岑子吟问好,瞧见子玉却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子玉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好在岑子吟只是略微跟人谈了两句便向院子里走去了,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子玉,刚才那两位是谁呀?我还是认不清人脸。”

    岑子玉轻声的道,“一位是老太爷那辈隔房的婶婶,另外一个是爷爷那辈幺房的奶奶。”

    岑子吟点了点头,心道这还不算远亲,特别是住在一起的情况下,难为人家认识她,她只能傻笑着应对。

    又往里间走,路上遇上的人越发的多,岑子吟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遇上人便傻笑,岑子玉知道她不认识人,都是先开口,然后岑子吟再跟上,岑子玉心中有些揣测岑子吟带她到作坊怎么往老宅跑,而老宅里竟然像是菜市场一般的人来人往。

    岑子吟发现岑子玉的好奇,略有些得意的道,“作坊便在这宅子里,占了的房子便算作一股,日后你的花销都从这儿出。知道是做的什么东西么?”

    岑子玉摇摇头道,“你打小就是聪明过人,没想到连这一层也替我想好了。是做什么?酿酒么?”空气中隐约有酒的味道。

    岑子吟拉着岑子玉的手走进一间院落,“你瞧瞧便知道了,虽然有酒味儿,却不是酒,而是女孩子都爱的东西。”

    岑子吟领着岑子玉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与她介绍,介绍毕了才道,“这边只是做些半成品,真个的香水你得到我那边小庄上才能瞧见,如今上市了,昨儿个一天便卖断了货呢!过些日子咱们把账目一算便知道了,不过,如今也瞧得出该是盈余不错的。”

    岑子玉笑笑道,“你这又是何必?房子、成本都是拿得出来的,何必惹这般多的麻烦?”

    岑子吟闻言有些不悦的道,“你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没的放着不管的道理!”

    岑子玉低着头喃喃的道,“你何必为我做这么多?”

    岑子吟笑,“是你想多了,家和才能万事兴,我这事儿是为了家里所有的人做的,一个人好不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岑子玉闻言抬起头,瞪着岑子吟道,“你就忘了当年?你们没落的时候别人是如何待你的?什么家和万事兴,都是骗人的话!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亲身的兄弟已是如此,何况这般大的家族,你连别人都不认识,凭什么说是一家人?”

    岑子吟被问的哑口无言,苦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些人都对上号才行!”

    岑子玉摇摇头道,“并非是你的不是,当年你们离开这个大家的时候,谁也没有与你们多走动,你不认识那是自然,如今你身份高贵了,别人来攀亲,忙碌之间哪儿有空去看身边曾经错待过你的人?若是有错,也是他们的不是,他们没把你当成一家人,与你何干?”

    岑子吟道,“自顾不暇,何以他顾?也不能怪他们,这毕竟是咱们小家内部的事情。”

    岑子玉闻言轻笑,“当年我们也是对你袖手旁观呢!”

    岑子吟闻言有些恼了,这孩子就一直在自怨自艾,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拉,归咎不到自己身上,就指责别人,一脸的厌世,甚至厌恶她自己,不由得沉下脸道,“你们对我们不好么?真不好么?不管他们对我好不好,我可是很想念你拉着我的手叫的三娘的样子。”

    顿了顿又道,“当年的错不在一人,我当女儿的不能说我娘的不是,可也不能说自家长辈的不是,不过你既然想不明白,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我心里的想法,一家人难免磕磕碰碰,若是和谐到不用交流便能知道对方的想法,那一家人相互之间还能说什么?当年的错错在沟通不够,相互理解不够。如今岑家已是没落了,我们这一系没留下几个人,还要老死不相往来么?”

    “我也曾想不明白,后来二叔领着族人要为我去拼命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有些东西只不过压抑在心理面没有说出来罢了。当年二叔对我的苛责,何尝不是因为他对我期盼很高?若非家人,谁管别人家里出了几个不孝子?一切不过是误会罢了!”

    岑子玉冷笑,“真的是误会吗?”

    岑子吟道,“即便不是误会,那人也该向前看,总是想着过去的不好有什么用?只是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悲伤和愤怒而已,何不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其实,原谅和不原谅之间哪儿有那么多的纠葛,不过是能不能放下而已。我如今不后悔,放下了以后的日子过的很轻松,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岑子玉淡淡的道,“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开心的事的。”有句话没说出来,等某一天你再次没落的时候,谁还能记得你?眼前的都是过眼云烟罢了,连母亲都可以将自己的孩子遗忘呢,只有人来抢的时候才想起她。

    岑子吟很是无语,不过这会儿再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钻牛角尖的人总是想法很奇怪,等她某一天明白过来以后便好了,笑了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岑子玉拧着眉头望着岑子吟,到时候再说吧?她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松?当身陷悲伤之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拉你一把,她怎么可以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不知道那该有多么的绝望吗?就像她现在,连呼吸都是压抑的,压抑到胸口发闷。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以后便不会再有喜悲,只是,她为什么这会儿又来了?族里的人昨儿个拼死拼活的在她娘手里将她抢了过来,随即便将她扔到岑家新宅,就像是一件废弃的物品,没有人理会她的死活和心情,她也不在乎了,吃饭睡觉,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罢了,其余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岑子吟今天早上竟然一大早便到她房间里来,拉着她吃饭出门,来看属于她们的作坊,里面制造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她可以瞧得出必然又是在酒和胰子以后另一项让人惊叹的新物什。

    岑子吟想告诉她什么?告诉她,她在失去一切之后,变成了一个小富婆么?

    岑子玉的神色有些恍惚,岑子吟看的有些心疼,当年的日子呀!她几乎快要想不起来了,被岑子玉一提醒,一幕幕的又浮上来,惹的她有些鼻酸,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与子玉争个长短,她寂寞太久了……

    “好吧,别人错待了我,我又怎么忍心错待了一直对我好的你?之前……”岑子吟笑道,岑子玉摇摇头,“我明白!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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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俺两个侄女儿来俺家,气坏俺了,当爷爷奶奶和妈的人,竟然让两个小家伙饿了足足一个小时,就因为他们要逛街买东西,我就说两只小家伙怎么养了四十天了才长了一斤呢,,,我一个朋友的儿子比这两个丫头小一天,人家涨了三斤有余!!!

    弓暴走了……

    PS,养小孩真的好像打仗啊,家里六个大人,我老妈做饭,然后五个人围着两只转悠,竟然还忙不过来……远目……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二章 婆家的亲戚

    翌日一大早的起身,岑子吟据说已经出门了,子玉呆在房间里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正坐在桌子前发呆,便听见外面有媳妇低声唤她的丫头,“秋燕,五娘还没起身么?”

    秋燕有些紧张的道,“我家娘子早已经起来了,婶子有什么事儿吗?”

    那媳妇敞开大嗓门便嚷嚷道,“什么你家我家的娘子?秋燕姐姐这话说的生分,都是姓岑的,一笔难道还能写出两个岑字?我是来问问五娘起身没有,起身了的话便去厅里用饭,因为家中的事儿不少,上上下下白日里都难得见上一面,所以早饭是一定要在一起用的。夫人出门的时候交代了,用过了早饭,便让四娘到正厅去,家中的不少事儿都还要她做主呢!”

    秋燕啊了一声,那媳妇见状笑道,“姐姐这是初来所以不知道,咱们家就没有吃闲饭的人,连珍娘也是要管事儿的。”

    秋燕闻言皱了皱眉,心中对那媳妇口中吃闲饭三个字很是不满,偏生又是人在屋檐下,不由得冷笑道,“我家娘子初来乍到的怕是做不得主呢,我家娘子即便吃着住着,到底是分了家的,出了什么岔子可担待不起。”

    那媳妇见状便知道自己将话说差了,连忙笑道,“秋燕姐姐休要恼,夫人的意思是,五娘日后也是要管家的,如今做着免得日后生疏了。夫人说这话便是从没将五娘当外人,只当做自家的闺女一般,所以没那般多的客气。”

    秋燕正想说什么,岑子玉推门出来道,“婶子先去忙吧,我随后便过去。”

    那媳妇闻言哎了一声,又道,“我嘴笨,没将夫人的意思传到,五娘休要误会了。”

    岑子玉闻言点点头笑道,“怎么会,婶子你去忙吧。我收拾妥当了就立马过去。”

    那媳妇这才走了,秋燕有些懊恼的道,“五娘,你……他们若是真个对你好,怎么不自己来与你说这些话,偏生挑了个不会说话的媳妇过来,依我瞧,这些事儿你还是休要管的好。”

    岑子玉笑笑道,“总不能真个吃着闲饭吧?我大伯母的人心地是极好的,便是做事说话的时候欠缺了些,就算是真拿我当外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容得下我大堂哥二堂哥,怎么会容不下我?”

    秋燕争辩道,“可是那些人!”

    岑子玉笑,只是笑容有些落寞,秋燕还想说,却是不敢再惹自家主子伤心,依了岑子玉回屋子收拾了一下便匆匆赶到饭厅同大郎二郎唐珍儿一起用早饭。早饭毕了,众人便四散而去,大郎二郎不消提,是为了作坊的事儿忙碌,瞧见唐珍儿也一脸的匆忙,岑子玉却是觉着有几分同是天涯零落人的心思,只唤住她,“珍儿。”

    唐珍儿闻言停下脚步道,“五娘有什么事吗?”

    岑子玉问道,“你这么匆忙忙什么呢?”

    唐珍儿笑道,“三娘自家女红不能见人,如今要出嫁了自然要赶制一些东西,方伯母的意思是,让外人赚了钱去不如便宜自家人,便让我领着人做。”

    岑子玉闻言道,“你是怎么做的?都要做些什么?”

    唐珍儿道,“方伯母计算好在外面请人做这些东西的价钱,多给了我一层,便让我按照清单上的东西去做,有什么不懂的便问管家或者家里的媳妇,其实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事儿不过是做几样绣品,有什么难的。后来才知道,市面上的东西瞧着贵,可真要自家做起来也不便宜,前几天做出来的东西,三娘回来一问我算出来的成本,便笑着说我肯定要亏本。”

    “我让人到市上一问价钱,果真是如此。后来又请教了摩加,才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胡乱的去买呢!否则瞧着钱是要多出一层,到最后我非亏本不可!”

    岑子玉挑眉,“你亏本?”

    唐珍儿点点头道,“方伯母就给了我那么多钱,若是不够,便要让我拿私房钱补足了!”说着嘿嘿笑了笑,“我哪儿有多少私房钱!零花都是方伯母给的呢!当然,如果能节约下钱来,我可就有不少私房钱了!”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人手也不够呢,家里就那么几个媳妇丫头,即便工钱不低,也要她们有空才行,秋燕要是有空也来找我呀,只要你女红过的去,总能多存点儿私房钱的。”

    岑子玉看着唐珍儿的笑脸,不禁有些痴了,她知道唐珍儿也是一个孤女,父亲与母亲和离,如今父亲下了西域生死不明,母亲却是不肯收留她,在自己父亲的兄长家里呆了一段时间,不消说,若是对她好的话唐沐非也不会将她带出来了,为何她能笑的这般开心?

    想了想,岑子玉还是不明白,只是淡淡的道,“家中有些事儿我不太熟悉,你能过来陪陪我么?”

    唐珍儿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她自己的事儿就忙不完了,想了想却是点点头道,“好啊,你先去正厅,我回去收拾一下,让他们都来正厅回话。”

    于是,正厅里便出现了一幕奇怪的情形,唐珍儿与岑子玉割据一角,这边皆是些管家来回话,大至生意上的一些事儿,小到家里午饭晚饭,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纠纷,而唐珍儿那边则是清一色的媳妇、丫头,手上都拿着自家绣的东西,要么让唐珍儿指点指法,要么让唐珍儿计算工钱,两人虽然名为作伴,也只有中间喝口茶的时候才能消停一下,就别提什么聊天的事儿了。

    岑子玉初次接触大房的家务,从没想过事情这般多且杂乱,千头万绪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鸡毛蒜皮的事儿还能拿个主意,像是店掌柜的来交的什么物什当做盈利,别人估算的价钱她也拿捏不准,只能将东西清点了,账本留着。而家中又该添什么东西,她只能将往日的账目拿出来瞧一瞧,怕人做手脚,瞧的格外的仔细,真个闹不明白的,便唯有让人候着,火烧眉毛的事儿只有询问了管事的往日的惯例,好在第一天上午实在没什么大事发生,即便是这样,也让她忙的手足无措。

    用午饭的时候才舒了一口气对唐珍儿道,“家中往日都这般忙么?有些事儿我还真不好拿主意呢!”

    唐珍儿闻言笑笑道,“平日里这些事儿那些管家媳妇们都是逮着谁问谁,如今好容易有个管事的了,便一股脑的扔到你面前,否则出了错处不让方伯母知道便罢了,若是方伯母知道了,少不得一顿好骂。”唐珍儿自然不会说这些事儿都是岑子吟特地交代过让下人们不论大小都来问过岑子玉意思的,她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为什么这么招岑子吟的喜欢,恨不得累的她没时间喝半口茶水。

    这倒并非没有半点好处,这会儿岑子玉眉头上的轻愁淡去了很多,更多的是疲惫,忍着笑意唐珍儿道,“用过午饭咱们歇会儿,最好能小睡片刻,否则下午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人可经不住这般折腾。”

    岑子玉摇了摇头,“不了,还有那么多的事,我也是初上手,什么都不懂,得早日理出一个头绪来才行。”

    唐珍儿正要说什么,一个管家急急忙忙的走进来道,“五娘!”

    岑子玉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事让他来打扰午饭时间,那管家道,“咱们酒铺上来了一群人,道是小王爷的兄弟,吃喝了以后不给钱,只说是吃亲家的没道理还要给钱。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岑子玉不解的看了看管家,“什么怎么办?”

    唐珍儿闻言在一边笑道,“三娘自个儿定了规矩,若是家中有人去酒楼吃饭,便要从家中的用度上扣出来,否则酒楼的收益到年底的时候说不准吃了个精光,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顿了顿问道,“这事儿问过三娘的意思了么?”

    那管家道,“小的在路上也曾见到三娘,三娘只说今儿个五娘管家,她不插手。”

    岑子玉越发的不解了,又扭头去看唐珍儿,唐珍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这是要让你当恶人呢!自家的亲戚不好出面,便由着自己的姐妹去当恶人,这事儿前几天还让我去做过,如今咱们在这儿住着,人还认咱们是三娘的亲,得罪了这帮爷,日后怕是没好果子吃。”

    那管家又道,“这已是第五回了,不过三五天时间,吃了不下十缗,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依我说,三娘便该去告上一状,再这么吃下去,怕是不到月底咱们这点儿家底就吃了个空!这些皇亲国戚人又多,不见得人人都识得,可人人攀起来与那位都有些瓜葛,你说人没落了吧,人家到底还是亲戚,真真是……”

    岑子玉偏过头又问唐珍儿,“你上次是怎么处理的?”

    唐珍儿捂着嘴笑道,“拿着大棒子撵出去。”

    岑子玉不信,那管家却是叹息道,“撵出去也不管用呀,认得这一波,谁知道下一波长什么模样?咱们不过最后是赶人罢了,那些人反倒是越发的猖狂了。真要想个法子才行呢!”

    岑子玉道,“你便好好的送他们走不行么?”

    管家道,“好好的送走,第二天便又来了!咱们开酒楼也不能闭门据客吧?咱们当下人的,却做不了主人的主。”

    岑子玉心道,这是岑子吟在考校她还是真个不好出面?她也是不服输的性子,不过不如岑子吟那般表露在外罢了,只是她到底隔了一层,除了带些人去装泼妇以外还真没什么其他的法子,想了想道,“大伯母知道这件事么?”

    管家道,“夫人说是这些人是三娘的亲戚,她不好插手。”

    岑子玉越想越不明白,咬咬下唇,不知道是该按照惯例来做还是想法子解决,家中上下的人都是决意不插手的,事情扔到她面前,这些人得罪吧,不太好,不得罪吧,又不能任由他们蝗虫一般的吃下去,到底大房如今是唯一肯收留她的人了,想回到自家母亲身边,别人未必能够同意,怎么的也不能让大房被这些事儿缠到油尽灯枯。

    想了想方大娘的性子和岑子吟的性子,岑子玉道,“你好言好语的将人送出去,明儿个开始,咱们酒楼关门三天。”

    那管家闻言皱了皱眉,“五娘……这不太好吧……”

    岑子玉笑笑道,“怕什么?一日的盈余还不够人吃一顿,这么算来,咱们关门还是赚钱呢!”

    管家道,“可这样一来,老客新客都散了,难道这酒楼的生意便不做了么?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岑子玉道,“那也要三娘想出法子来才行。你先回去将人送走,回头三娘回来了我会跟她说说的,这事儿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那管家虽然对岑子玉的方法有些不满,却是不好表现出来,低头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岑子玉一直知道大房的麻烦事儿多,如今堆到自己头上来,偏生还没半个帮衬的人,苦笑一下起身与唐珍儿告了声罪,便领着秋燕出来了,没走几步,就远远的瞧见那个管事在问一个媳妇方大娘的去处,岑子玉淡淡的笑了笑,秋燕却是狠狠的跺跺脚,想要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岑子吟这一日是去李柔儿那儿将库房里的香料都运到老宅去,这事儿本来可以让管事的做,一则家中管事都忙,二则岑子吟也有心让岑子玉习惯如今她自己的身份——不是客人,而是半个主人,三则则是王府那些人不好相与,真个派个管家去,没准能让那些狗眼瞧人低的奴才为难上半天,因此才亲自去了。

    在王府耽搁了半天功夫,在路上便遇上了酒楼的管事的,拉着她一番哭诉,这事儿她还真不好出面,方大娘也不好管,上次便是让唐珍儿这个外人来打了一棒槌,这次有岑子玉在,岑子吟便乐的轻松的扔给她,半个主人么,这身份可比唐珍儿好上许多,又不会惹出恶仆欺人的闲话来,到底这种事儿主人家做和下人做差别大了去,对方是皇亲国戚呢。

    将香料运送到老宅,老宅那边盼星星望月亮的族人们早就盼着这个了,头一天这边生意红火这个消息传的如火如荼,偏生许多的东西都没到,只抓着大郎二郎烦个不停,岑子吟才想到去先将香料运回来,好安了族人的心。

    又在老宅纠缠了半天,岑子吟与大郎二郎一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只等人齐了才好开饭,方大娘气鼓鼓的坐着,不发一言,岑子玉埋着头数自家的手指,唐珍儿则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在绣东西,偶尔会悄悄的抬起头来偷窥众人的表情,听见三人回来无疑是松了一口气。

    岑子吟进门便笑道,“今儿个你们都忙坏了吧?怎么坐在这儿都不说话的?”

    方大娘哼了一声道,“休要提了,今儿个去瞧了好几间铺子,人人一听是咱们岑家的人,便坐地起价,看了三五家都是这样!回来就听说李珉家里那帮子人又来混吃骗喝,张口闭口就是亲戚,来吃顿饭都要收钱。三娘,这事儿可不能再忍了,你要么去找李珉说个明白,要么便去寻王妃做主,否则咱们的铺子休想再开张,一家人就这般坐着等饿死好了!”

    岑子吟闻言笑了笑道,“吃了多少钱了?”眼神却是望着岑子玉。

    岑子玉道,“不下十缗,半年的盈余也没这般多。”

    岑子吟心中点了点头,却是道,“账单还在么?”

    岑子玉朝秋燕使了个眼色,秋燕连忙从怀里取出一本账簿递给岑子吟,岑子吟笑了笑,看了岑子玉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她说是心冷,却并非完全的心如死灰,她本以为子玉是不会管的,瞧着账簿上记录的非常详细的菜名,酒名,时间日子和来吃的人的名字,果真不下十缗,上面的名字也有十余个,皆是些不认识的。

    岑子吟将账簿扔给端水过来与她洗手的尘儿道,“替我收好了,改明儿咱们便挨家挨户的去收账去!保管你一辈子见的皇亲国戚也没明儿个多!”

    岑子吟如是道,方大娘却是有些担忧了,胸中的怒火一下子没了踪影,只是关切的道,“三娘,你这么做不太好吧?”岑子玉也是皱起了眉头,她知道三娘有时候莽撞,可也不能这般与婆家的亲戚相处吧?人没道理,你却不能撕破脸皮,何况她还没过门呢。

    岑子吟闻言笑道,“我说笑呢,五娘,你是怎么处理的?”

    岑子玉道,“我让人将铺子关门几天。”

    岑子吟点点头,“这样很好,先关门三五天的,过三五天再开门,若是还有人来,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有些不舍的瞧了尘儿手里的账簿一眼,多好的去王府见王妃,趁机找李珉的机会啊,偏生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日后怕是要让王妃多心。

    方大娘是个好强的,闻言心中的不甘又被激起来,恼道,“明知道就算咱们关上个十天半个月,只要一开门,这些人必然还会来。”

    岑子吟笑笑道,“就怕他们不来,来了,这账上的钱便有人付了。”顿了顿,补充道,“若是真吃穷了咱们,我就什么嫁妆都不要,只带着这本账簿嫁过去!”

    一句话说的大郎二郎唐珍儿都笑了,连带的岑子玉也微微掩嘴,记忆中张扬的三娘就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方大娘却是个苦惯了的,这般如流水的花钱,若是在自家儿女身上她还想的过,却是不知道花在谁身上,心中不免肉疼,更是担心岑子吟的包票能不能实现,“万一没人管呢?这是十缗!要知道当初咱们家能有今天,便是靠的三娘换来的那十缗钱!”

    二郎嚷嚷道,“我和大哥也有挣到一缗!”

    方大娘瞪了他一眼道,“是啊,换了摩加回来么!还好摩加是个好的,否则我非用鞭子抽掉你们一层皮不可!”

    众人莞尔,岑子吟知道方大娘担忧,之后恐怕还要在这些人身上花掉不少钱,好在她有把握能收的回来,便与方大娘解释道,“娘,你也不必担心了,咱们都是苦过来的,我能不知道娘是为了咱们好么?不过皇亲国戚总是没那么单纯,这件事若是想的通透的,便知道咱们的苦楚,可人要是转念一想,自家亲戚是有一两个不成器的,也就来你家偶尔吃上一两顿,这点儿面子咱们也挣不来么?……”

    还不带岑子吟说完,方大娘便打断她道,“什么叫偶尔吃上一两顿?”

    岑子吟从水盆里拧了帕子出来擦脸,一边道,“你想想今儿个出去买铺子的事儿。人人都当咱们家产不少,所以才会这般的为难,您以为是也不是?”方大娘点点头,岑子吟继续道,“不说咱们到底有钱没钱,在皇家人眼里,至少那些能当权能管事的人眼里,若是几千钱的小事儿,他们能放在眼中么?没错,的确是够寻常人家用上几年了,可是咱们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吧?即便之后也不好意思让人还回来,倒是显得咱们小气了。”

    “不如就让他们折腾,参合的人越多,咱们到时候说话便越有底气,这会儿吃点儿小亏有什么要紧?日后必要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方大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我是说不过你的,既然这份家业大半都是你挣下的,我也不管你那么多,不过,若是再吃出这么多钱来,休怪我亲自去王府找王妃说理了。”

    岑子吟笑,“您去最好呢!”

    方大娘摆摆手,“便是你鬼点子多!我才不参合你的事儿,否则到时候又怨我让你日后为难。”

    岑子吟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反驳,将帕子扔回水盆中,扭过头去问岑子玉,“今儿个可累着了?”

    岑子玉摇摇头,“许久没这般热闹,一时不太习惯。”

    岑子吟道,“多亏了你在家里打理这些事儿,我们才有闲暇说说话,日后这些事可要拜托你了。”

    方大娘凝眉道,“三娘,子玉身子不好,咱们累点儿不要紧,哪儿有这般逼着人做事儿的?”

    岑子吟道,“又不是外人,家里人人都忙,五娘也没个说话的,让她打理一下家里的事儿又有什么要紧?她若真累了,我也不会逼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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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哈哈哈,今天小弓重振雄风,终于有一天上六千了,争取明儿个再接再厉,大家一起鼓掌!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二章 决不放弃

    一旦开春,这天气就一日暖和过一日,眼见着树梢悄悄的绿了,地上也能隐约瞧见嫩黄,长安城的铜钱依旧不够使,短短不过数日之间,民间便已是怨声载道,宋璟、苏颋请了皇命在府善钱二万缗置于南北市,以平价买百姓滞销之物可充官用者;并许两京百官预借俸钱,以使善钱迅速流入民间。

    这一切于岑家的关系并不大,岑子吟早有令下,几个铺子收了的铜钱凡是低于二铢四分的便早早的拿来使了,之前方大娘还念叨岑子吟这是杞人忧天,上命下行之难还在于民间的铜钱几乎都是恶钱,官府又只使一好钱购五恶钱,平白的少了五分之四,谁也不乐意,百姓不乐意,自然会将钱藏起来,等到上面承受不了压力,事情以失败告终以后便又可以拿出来用了。

    不过,如今事情看来并不像想象的那般简单,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这次像是下了狠心,即便这几日的长安城一日萧条过一日,除了南北市上的两个摊子收购些宫里日常的用品以外,也就让官员预支了点儿薪俸,这无疑杯水车薪,还好岑子吟当初的明智,而如今的生意则是多半收些必要的东西,比如说她嫁妆需要用的,比如说大郎二郎娶妻需要用的,比如说家中上下每个月需要用的。

    岑子吟对这一切却不是很在意,岑家的日子到底要比之前要难过了点儿,归根结底除了禁恶钱一事以外,莫过于李珉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亲戚了,铺子重新开张不过两日,便又是一波一波的来,像赶集似的,管铺子的方家长辈恼的恨不得将那些人全给扔出去,回来便与方大娘哭诉,方大娘则是将那记账的薄子往她面前一扔,发了狠话,“之前你便打了包票,如今也赖不掉了,家中的事儿若是解决不了此事,你都休要再管了。”

    雅文库

    于是,岑子吟便与方大娘一道出现在邠王府前,方大娘备下了许多的礼物,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人家来,对方还是她未来的亲家,难免紧张,留心的话,还能听见她说话的时候的颤音。

    投了帖子,管事的一听说是自家十五爷的未来丈母娘,倒也没有小瞧的意思,一边派人先去通知王妃,一边请了方大娘与岑子吟先进客厅小坐片刻。

    那管家一出去,旁边就留下了两个小丫头,岑子吟拼命给自家老娘使眼色,李珉失踪十来天了,这会儿好容易找到借口上门,不乘机问一问怎么行,方大娘白了岑子吟一眼,不动如山的坐着,岑子吟自己也不好开口,只有坐在一边装乖乖女,心中不禁埋怨自己,怎么就把自家老娘给气成这模样了。

    方大娘端着茶杯喝了口茶,这才开始问道,“按说王府里的人也不少,怎么咱们来了瞧着却是清冷的没几个人的样子?”

    这话若是个外人来问也许不大好,不过方大娘的身份却是未来的亲家奶奶,其中一个丫头回道,“岑夫人有所不知,前院甚少有人过来,刚过了年节,王爷也不在府里,所以清冷了些,后院的人稍稍多些,住着十几位先生,还有便是姨娘与小爷、娘子们住着,王府够大,倒是不嫌拥挤。”

    方大娘闻言笑了笑道,“我道是府里的亲戚众多呢。”

    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方大娘是什么意思,闻言只是笑了笑,另外一个兴许嘴碎了些,搭腔道,“不多,也不算少,主子们各自有自家的院子,府上还有些小庄,都是皇上赐的。”

    方大娘闭口只笑,两女见状也不开口,岑子吟端着茶细细的吹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的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望着外面,方大娘也是不再说话,紧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厅内沉静下来。

    不多时,那管家回转来,请两人到王妃的院子说话,这边两人方离开,便有个媳妇过来问两个丫头,“方才岑夫人都与你们说了什么?”

    其中一个丫头便将方才的对话复述与那媳妇听,那媳妇听了以后便道,“这些话休要传给外人听,否则到时要让人笑话咱们府上没规矩了。”吩咐罢了以后,便寻了个管家的过来,只问他最近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那管家的负责的是王府的采买,许多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见那媳妇问他,又听说岑家母女过来寻王妃说话,心中有些了然,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便是有些个不知趣的,跑到岑家骗吃骗喝,打着咱们府上的旗号,惹的岑家酒馆关门了好些天,这才又开张,便变本加厉的又去了。”

    那媳妇皱了皱眉道,“谁会这般行事?府上那些虽然不争气,倒是不会跟自家兄弟过不去,何况十五郎也不是个省事儿的。”

    那管家笑道,“人打着咱们府里的旗号,我便留心了一下,不过苦主没上门,我也不好多话。确实都是些皇亲国戚,却是咱们八竿子打不着没落的亲戚,便是有人传言岑家三娘子急公好义,上门吃饭不用钱,便一窝蜂的都涌了去。”

    那媳妇闻言狠狠的呸了一声道,“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帮不成器的折腾。”这媳妇本就是王妃的陪嫁,与王妃自来是一个鼻孔出气,这些年也没少受家中那帮子不成器的罪,最是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跺了跺脚扭身便走了。

    这边,方大娘与岑子吟到了王妃的小院,王妃亲自出门来将两人迎入小厅,方才坐下便笑道,“你们来的可巧,正好我有些事儿还要与夫人商议,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到底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准备呢。”

    方大娘还是第一次见王妃,之前定亲对方都没有出面,还以为对方嫌弃她们,如今瞧着王妃的礼数还算周全,不由得笑道,“这倒是心有灵犀了,咱们一直就没机会过来瞧瞧,说来王妃平日里也是住在小庄上,今儿个咱们得了空闲,王妃也是恰好在府上,这不是孩子们的缘分么?”

    岑子吟啥都不怕,就怕方大娘说客气话,本身没什么学问,又喜欢装文雅,便学的不伦不类的,还不如直来直去的来的爽快。不过不好面子就不是方大娘的本性了,这样虽然有些用词让人忍不住扶额,却是有几分可爱在里面。

    王妃笑了笑,旁边的丫头媳妇们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岑子吟点了点头,这王府怕也就王妃这儿最有规矩了,低着头不说话,就听见王妃呵呵道,“这话倒是不错。”说着便让丫头捧了一张图纸出来,道,“成了婚,珉儿怕是还不能单独开府,他无爵位在身,所以,我便让人将他的院子重新修葺了一下,三娘来瞧瞧是否如意,若是有不合意的地方,我便命人修改。”

    方大娘望了岑子吟一眼,她的意思是王府里的人太多太杂,成亲就自己开府单过,上无婆婆的压迫,下面没有讨人厌的兄弟姐妹,自己在家自己做主多幸福,一听王妃的话却是不太乐意,想开口却被岑子吟偷偷拉了一下,岑子吟上前去在那图纸上瞧了两眼,对建筑却是没什么研究,笑道,“不知道急不急?若是不急的话,王妃能让我带回家去慢慢的瞧么?”

    王妃笑道,“本就是要让人给你送过去的。”

    岑子吟将图纸收起来,方大娘道,“其实今儿个咱们来,主要还是要问问李珉如今如何了?这么大半个月都没丁点儿消息,就是不知道圣意如何,我只听说去太行山的人事都定了下来,说是要打突厥人,突厥不是这才求和没几天么?这边二月就要出发,也不知道李珉去的是否是这边,若真是免不了,也要提前有个人去打点一下才好有个照应。”

    王妃闻言道,“今年突厥突然请和,皇帝便一直心有不安,这突厥人能是好相与的么?怕是心中怀了什么图谋,正逢春节,突厥特使特地来求和,皇上也不好不应,朝野上下都琢磨着要在太行山北驻兵一事。这倒不是什么要瞒人的消息,之前珉儿确实是要去那边儿,不过,我琢磨着真个派兵过去了,也未必能打的起来,至多不过小打小闹罢了。这事儿如今与十五郎没什么干系,前几天去太行的人选已经确定,岑夫人请放心。”

    顿了顿,又继续道,“如今十五郎是被皇上罚了在宗庙里扫地抄经,他之前犯的事儿不算小,即便不发配,这罪过也不能轻饶,只要他在宗庙里不再犯傻,再过半个月就该能出来了。”

    方大娘闻言点了点头,岑子吟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李珉是答应过她的,这期间不再做让人为难的事儿,至少别把自己再弄到去守边关就行了,岑子吟一直相信,以李珉的聪明,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儿绝不会办砸了。

    王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得出李珉最近在宗庙的表现不错,一个媳妇挽了帘子进来在王妃耳边说了几句,王妃皱了皱眉,淡淡的看了岑子吟一眼,岑子吟只是笑笑,想让王妃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王妃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众人退了下去,对两人到,“岑夫人,三娘,这事儿倒是让你们为难了。”

    岑子吟淡笑,方大娘则是略带抱怨的道,“是个亲上门,咱们也不好推了出去,倒是不怕其他,就怕有那浑水摸鱼的,那牌子是不是人都能戴着,我也是听说的,有人在外面租借那牌子,一天只要五百钱,倒不怕吃穷了咱们家,就是怕辱没了皇家的名声。王妃还是要瞧瞧,是不是有人丢了牌子又怕上面怪罪,便不敢啃声呢。”

    方大娘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胡乱编造出来的借口,为的是全了王妃的面子,王妃闻言冷哼了一声道,“皇亲国戚便没有无赖了么?岑夫人且把那些不成器的名字给记下来,账单列好了,等十五郎从宗庙里出来,让他一家家的上门讨去。”

    方大娘这会儿再没有在家里的市侩样,摆摆手道,“不过十多缗罢了,别毁了亲戚间的情分。不过,这事儿也不能让我做主,酒楼是三娘爹留下来与她做嫁妆的,咱们自家人请客吃饭也是要掏钱的……”

    方大娘这边正义凌然,偏生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只消几句话便将自己的不满表达的充分,王妃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淡淡的看了岑子吟一眼,笑道,“这事儿我既然知道了,便不会袖手,今儿个便派个管事的过去,若是有人报王府的名号,便让他出面领人到我这儿来罢。”

    方大娘这才算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倒是我小气,让王妃见笑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讨论了一些必要的细节,方大娘这才领着岑子吟向王妃告辞,两人退出来,这边王妃便对身边那个媳妇道,“这位倒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你怎么瞧那位三娘子?”

    那媳妇笑道,“岑夫人瞧着直来直去,偏心自家闺女,这倒是没什么不好,倒是那位三娘子,心中的小九九也不少,进了门来咱们便有的戏看了,怕是家中那些想占便宜的都讨不到好处去。”

    王妃勾勾嘴角,“十五郎倒是个会瞧人的,有她进门,怕是能省我不少事儿,我便能安心些了,了结了这一庄,就只剩下两个闺女。”

    那媳妇道,“两位娘子皆是王妃一手带大的,性子温婉,婚事自然不用愁。不过,这事儿怕是有什么人指使着,了结了这一庄怕是还有其他的事儿。”

    王妃道,“两个都是在长安城结下了不少的仇家的,平日里不甚在意,这会儿拖家带口的难免,不过这事儿恐怕还是和柔儿、安澜脱不了干系,只要做的不太过分,这个倒是我不好插手的了。”说着便叹息了一声,有些事情她也为难,只有让晚辈们去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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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岑子吟一出来,与方大娘在门口候着人牵马车来,便有个瞧着很是面熟的丫头偷偷摸摸的过来,一边走一边还瞧着四周,发现没人才轻轻叫道,“三娘子……”

    岑子吟倒是记不得在哪儿见过这个丫头了,那丫头过来轻轻向方大娘施了一礼,这才道,“三娘,奴婢有些话要与你说,不知能否借一步?”一边说,一边瞧着周围的动静。

    岑子吟朝方大娘点了点头,拉着那丫头的手道,“去哪儿?你带路吧。”

    那丫头拉着岑子吟的手便向僻静处躲去,钻过几条小路,这便到了李珉的小院,那丫头这才扭过头来对岑子吟施礼道,“三娘子有礼了,十五爷说你过来便让奴婢告诉你,过些日子他便能出来了,这会儿在宗庙里扫地,可没胡来,让你可别生他的气。”

    岑子吟闻言心中一暖,他即便是在宗庙里受罚,也是念着她的,笑了笑,问道,“你是?”

    那丫头脸红了红,道,“三娘子记不得了?上次来的时候正在陪着十五爷赌钱……奴婢叫兰香”

    岑子吟恍然,这位便是那个被她撞倒的丫头,岑子吟连忙道,“你身上的伤没大碍吧?”

    兰香摇摇头,“奴婢皮粗肉糙的,怎么会有事?三娘子,十五爷已是听说了有人跑到酒楼去闹事的事儿,让你不必担心呢……”

    岑子吟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悠了两圈,问道,“在宗庙扫地不是不能见外人么?你们怎么传消息的?”

    兰香道,“总是有人要与十五爷送衣衫过去,三娘子若是有什么话倒是可以让奴婢传达。”

    岑子吟点了点头,“这倒是不必了,听王妃说再过半个月便能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在里面吃的如何,睡的如何?可有瘦了?”

    “回三娘子,十五爷那边有人照料着,三娘子不必担心。不过酒楼的事儿,奴婢瞧十五爷说的虽然轻松,倒是听人说了些闲话,猜测其中有些不妥的地方,寻思着您还是少和范阳县主走的太近了。”

    “十五爷说的?”岑子吟问。

    兰香摇头道,“是奴婢自己想的。”

    岑子吟挑挑眉,兰香这才细细的道,“您如今的身份,咱们府里的人怎么会闹腾上门来?如今是谁也不乐意惹的王妃不高兴。听说那些人的来路像是都和县主有些瓜葛,即便没有瓜葛,也和安侍卫有些来往……”

    岑子吟不禁感慨王府里的一个丫头也是有这般的心思,闻言问道,“到底十五爷之前犯的是什么事?”

    兰香倒是不讳言,轻轻笑道,“便是在宫中调戏了一位皇上的新宠……”顿了顿,又道,“十五爷说若是您问起,不必讳言。”

    岑子吟唾了一口,“他倒是个胆子大的,怎么就没拖去活刮了?在宗庙里抄几天经书,扫几天地,还真真是便宜了他!”

    兰香低下头道,“人都知道我家十五爷的脾性,若是说他去偷了那位的东西去赌钱,倒是有几个相信的,若说他调戏……若非旁边有多位宫人作证,那位新宠也是被气的不轻,咱们十五爷也是供认不讳,这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岑子吟摆摆手笑道,“他是什么脾气我还是知道的。后来又是怎么了结的?这罪可不轻,怎么说都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

    兰香道,“便是好几位娘娘作保,那些宫人后来又改了口风,怪就怪在那位新宠也说有可能是误会,十五爷也翻了供词,这事儿本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心理面都清楚,皇上虽然恼了,却是碍于咱们王爷的情面,又不想继续折腾下去,于是才改成了这般。”

    这不是胡闹么?岑子吟想翻白眼,不过其中的事情到底如何谁也闹不明白,特别是李柔儿的行为,怎么也解释不过来,不过这等事恐怕就不是一个丫头能知道的了,岑子吟决定等李珉被放出来以后再问他。

    宫人和那位新宠翻供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李柔儿的态度却绝对不是区区一个安澜能够左右的,唯一的解释怕就是有人不乐意让李珉离开,倔不过李珉这头强驴,便朝李柔儿这个幕后推手施加压力?

    岑子吟揣测自己也猜的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心中有了谱,看来李柔儿如今的态度怕是让她知难而退吧?倒是个不达目的绝不放手的,如今这局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只要李珉不松口,谁也不能再插一脚,而她,好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两年的苦难罢了,哪儿有熬不过去的。

    这还是最坏的情况,等李珉一出来,岑子吟说话也该能气壮几分,到时候谁为难谁还指不定呢!那位安澜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李珉已是反抗成这模样了,她还瞧不明白么?反正李珉不放弃,她也不会为了一点点的困难就放弃的!

    心中有了谱,岑子吟也不再在王府耽搁,匆匆的别过那个丫头,登上在街上侯了许久的马车。

    一上车方大娘便问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岑子吟一想到李珉关在里面日子难熬还能想到自己脸上便忍不住的笑容,“不过是有几个人口是心非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范阳县主如今心里还打着小算盘,不过她该是呈观望态度罢了,安澜,就是那个把李珉脸打花的那位,这事儿背后就该有她。”

    方大娘一听就恼了,“一日为仆,终生便都是仆人。李珉这么多年没娶上老婆,她不着急,咱们一来,就来给咱们添乱,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你也是,还笑得出来!过几天李珉出来了,这账簿上的钱,你一分不少的给老娘讨回来,否则你出嫁的时候休要想老娘给你一分钱的陪嫁!”

    说着将怀里没用上的账簿往车厢里一扔,岑子吟连忙拉着自家老娘的手撒娇道,“娘,她没个分寸,不能怨我么?女儿可没惹你生气不是?好啦,生气容易变老,不要生气了。”

    方大娘瞪了岑子吟一眼,却又狠不下心来,知道自己是乱发脾气波及到自家闺女了,伸手在岑子吟头上抚摸着,“你也该嫁人了呢!他们竟然要在王府里给你安排院子,日后这日子怕是不太好过。我还准备将咱们小庄上周围的田地再买一些下来扩建一下呢!”

    岑子吟咯咯直笑道,“酒楼给我,小庄给我,田地也给我,就留三间铺子给大哥二哥么?我同意我未来的两位嫂嫂也不会高兴呢!”

    方大娘哼了一声道,“这份家业就是你置办下来的,她们凭什么不高兴?”

    岑子吟笑道,“今儿个你在王妃面前已是说了要把这酒楼与我,倒是不好反悔,我瞧着不如几个铺子都分作四股,田地什么的也都一样,庄子却是不必了,老宅那边的作坊娘留着,给两个媳妇一点儿想念,要是她们不孝顺,好歹瞧在作坊的面子上会多几分恭敬。而我的嫁妆,就这样瞧着也不会太寒碜,也不会多的让人眼馋。您也休要再提什么都是我置办下来的话,大哥二哥出力不少,您也是瞧见的,自家兄弟没落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可不能做这样的事儿。”

    方大娘闻言皱了皱眉道,“这怎么够?进了王府,亲戚什么的都不少,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若说李珉有个正经营生还好,若是没有,你这个家该怎么当?”

    岑子吟道,“这便是王妃为我考虑的地方了。”

    方大娘哼了一声,明显不满岑子吟的话,岑子吟却是道,“分家出去,确实是头上没公婆了,可是若是遇上什么大事,我们必然要多备一份礼,且不说我根本不懂这些皇亲国戚的礼数,即便是懂得,这礼物怕也是不轻的。李珉没有爵位,只有两个肩膀一张嘴,糊弄他和几个下人也许还算容易,轮到这些亲戚家门的可就不容易了。在王府里住着虽然麻烦多了些,却是可以不必操心这些了,咱们把门一关,便是一个小家,走出大门,咱们就还是王府的人!”

    顿了顿又道,“恐怕王妃的意思是,让我先在王府里学上两年,等我能应付这些事儿了,才会让李珉出去单过。您想想,王妃也不常在府里住呢!王爷又是个不管事的,只要别让我当家,这王府也轮不到我来当家,哪儿能有什么麻烦?”

    方大娘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像是觉得岑子吟言之有理,岑子吟笑着挽着方大娘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结婚从来就是两家人的事儿,麻烦点儿就麻烦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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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掌撒花,今天再创新高,我貌似状态在恢复啊……大家继续鼓掌给俺加油吧!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三章 唐朝的情人节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唐.杜甫《丽人行》

    在现代,不少人只知道三月三是日本的女儿节,却不知道这个节日早在我过汉朝便有了,岑子吟也是才知道三年而已,上巳日本来是指三月第一个巳日,直到魏晋之后才改成了三月初三这个固定的日子。既是女儿节,又是情人节,传入日本的女儿节,怕也是在这盛唐之时传入日本的沧海一粟罢了。

    这一天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民间则有流杯、流卵、流枣、乞子和戴柳圈、探春、踏青、吃清精饭以及歌会。

    在唐朝的时候,这一天对于青年男女来说,还有一层更为重要的意义,这是男女在野外相会,表达爱意的好时机,颇有些古代情人节的味道,若论中国最传统的情人节,怕就该数这一天了,至于七夕,怕是许多人都误会了,那是古代的女儿节,又名乞巧节,压根就跟情人节八竿子打不着。

    岑子吟到了唐朝便被这些眼花缭乱的节日弄的目不暇接,从正月初一开算,初一元旦,初七人胜节,十五元宵节,三十中和节,二月二龙抬头,二月八佛主释迦摩尼出家,二月十五老子生日,还有二十四个节气……这些还是她记不全的情况下,零零总总的加起来都足以叫人头晕眼花眼花,岑子吟请教了人,知道唐朝的法定节假日之多,这还不包括民间的一些节日,都达到五十天左右,若是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国家没规定的节日,一年最少也该有三分之一时间在过节。

    因此,对这个情人节她并没有很在意,她只觉得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方大娘不提还好,一提起的时候,她才恍然觉得自己挣下的那些家当瞧起来不少,分给几兄妹还真不算多,方大娘再偏心她些,怕是家中又要回复之前的光景了——这边再算上岑子玉的嫁妆以及若是唐沐非许久没有音信,若是不回来,还有个唐珍儿的婚事也要她来负责。

    因此岑子吟一回到家里就开始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门房来报,李珉来了,岑子吟才茫然的睁大了眼睛望着四周的人,有些纳闷,半个月就过的这么快么?

    “我都出来五天了!”李珉很是不满的嚷嚷道,“这几天都在去要债,今儿个三月三,把要到的钱给你拿过来,顺便带你出去玩玩呀!”

    李珉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枝鲜花来,今年的天气回暖的早,除了报春花以外许多的鲜花都争相开放,李珉竟然是从背后拿出一支桃花来,岑子吟本对花花草草的兴致不大,偏生这东西从对的人手上送过来的时候就是惹人怜爱,上面还沾了几滴露水,外面的阳光照耀进来,衬托的粉色的花瓣怎么瞧怎么漂亮的让人无法呼吸。

    尘儿只瞧见岑子吟脸上的笑意,便叫道,“我出去与三娘寻个瓶子过来!”说着便跑了出去。

    李珉见尘儿笑的可恶,狠狠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扭过头来的时候手足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那个,那个……在路上瞧见……顺手摘的……”

    岑子吟见状便忍不住的笑,李珉本就紧张的脸红耳赤,岑子吟一笑便恼了,跺脚道,“我一个大男人拿着像什么话,所以才给你,你……你……”别误会,可两人如今的关系何须误会?这话说出来会伤人,平日里李珉是不介意说的,偏生这时候倒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

    岑子吟止住笑容道,“你与我的,便是一根稻草花我也是喜欢的。顺手不顺手什么的就别说了,这样让人伤心呢!我只要想着你专门为我摘了这花儿,便是睡着了也能笑醒过来。”

    岑子吟这番话倒是充分了满足了李珉的虚荣心,又哄得他觉得岑子吟没了他便不行,一时间男子气概充盈在胸间,瞧着岑子吟的眼直勾勾的,岑子吟瞪了他一眼,将手边的事儿放在一旁,笑着道,“你去与我收账,收到多少钱来着?”

    说到这个,李珉倒是恢复了正常,所谓的正常并非像常人那般严肃,而是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爷去收钱,自然是连本带利都弄回来了!还不上的,爷就把他们家给搬了个净空,没钱也敢到俺媳妇家混吃骗喝,到王府还要备份儿礼遮手呢,空着手来了也好意思说是亲戚!”

    岑子吟闻言又白了他一眼,虽然这模样才是她熟悉的李珉,可这无法无天的痞子样怎么瞧怎么招人厌恶,李珉讨好的将怀里揣着的账簿递给岑子吟,岑子吟笑了笑,打开来瞧了瞧,李珉果然是个狠心的家伙,有些家里稍微值钱些的东西也给搬了个精光,账上的钱到是收的个七七八八了,日后估计也没人敢再到岑家的酒楼来混吃骗喝,至少皇族的那帮子人没这个胆子了。

    心中稍定,将账簿放在桌子上,抬起头瞧着李珉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李珉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他们让我带你去郊外转转,不过这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找些人出去踏青,累了就赌上两把?”

    岑子吟扶额……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

    古人的传说岑子吟不太熟悉,却是知道在自己那个时代,三月三正是风筝飞满天的日子。唐朝也有风筝,名唤纸鸢。拒绝了李珉要召集一群人到郊外聚赌的疯狂想法,岑子吟与他两人一人一马在闹市踏过,一人手上便多了一只小巧的风筝。马背上挂着的带子里面还有从家里拿的食物和水,在集市上岑子吟又买了一些,有心要好好的玩上一天了。

    走到城门的时候便发现不少青年男女相约在这儿,人人身上都是较为便利的胡服,带着马革、皮囊,人人脸上都是笑吟吟的,说不出的欢喜雀跃,岑子吟口中低声叨念道,“思春思春,难怪别人都这么说,原来是春天才是私会的好时候呀!”

    李珉闻言扭过头来瞧着岑子吟道,“你说什么?”

    岑子吟笑了笑,说来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便是这个天下有情人相聚的日子,气氛无疑浓厚了几分,按照方大娘的说法便是缘分了。轻轻夹了夹马腹,马儿便向前小跑去,岑子吟拽着风筝的线让那小小的燕子飞了起来,李珉见状也连忙追了上来,两骑便是那官道上扬起一路的尘土。

    长安城外好精致的去处可不少,只是两人一个喜欢的是赌博,一个爱好的是挣钱,对这玩意儿都没有多少研究,岑子吟便只随着那人多的地方去,自然有那些情侣挑着人少处走,必是想要一片不受人打扰的空间,岑子吟和李珉却皆是没那个心思,有时候两个人的相处,只要能见面牵牵手便是一种无言的幸福,何况这还是两人确定关系以后的第一次见面。

    最后两人皆是挑了一片草地翠绿、溪水激荡之所在,同其他的情侣一般铺上张毯子坐下来说说话,两屁马儿则是自由自在的在不远处吃草饮水,这情景自是无比的惬意。

    岑子吟只坐了片刻便迫不及待跳起来要放风筝,李珉也是静不下来的性子,瞧见别人放的高高的,早就按耐不住了,口口声声的道,“那算什么,爷这是没出手,一出手一定能比他们放的高一倍!”

    岑子吟闻言瞧了瞧天空中那个越发显得黑小的影子,又瞧了瞧自家两人手上拿着的‘小’风筝,不说其他,就这骨架和线怕是就不能放的太高,不过两人难得见面,李珉要在她面前显示自家的本事就跟公孔雀见到母孔雀要开屏没什么两样,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岑子吟笑着将手中的线递给李珉道,“那你来放,这个我可不拿手!”

    李珉闻言一手接了过去道,“你瞧着,我一定比他们放的高!哼,以为纸鸢大就了不起了么?要知道纸鸢小些,轻些才好放,那般大的纸鸢筝怕是没放过的人才会选这个!”

    岑子吟抿抿嘴,将手举的高高的,等李珉跑的远远的放出一截长长的线来,随着李珉的一声‘松手’,便将手上的风筝松开,李珉则是随着草地一阵狂奔,今儿个的太阳大,风也不小,那风筝便飘飘荡荡的飞了起来。

    过了不久,那风筝不过与其余飞的较低的差不多持平,就瞧见李珉垂头丧气的走过来道,“线没了……”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空了的线轴,岑子吟笑了笑,将手上剩下的那个风筝的线用牙齿咬断,给李珉手上的那只风筝接上,随即就瞧见李珉冲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跑过去,冲着那孩子一顿咬牙切齿,又认真的开始放松手上的线,岑子吟笑着摇摇头,坐下来取了一壶水来喝着,只看天上的云彩和风筝,听着耳边的笑声细语,倒是不在意自己有没有风筝可以放。

    也没过多久,就听见李珉气急败坏的在远处叫道,“不算不算!这个不算,是这线太差了,可不是我输了你!”

    随即就有个孩童道,“怎么不算?谁不知道放纸鸢要准备好线和纸鸢,出了漏子那就也算输了,你这般大的年纪,难道还要跟我个小孩子耍赖么?”

    闻声望去,李珉正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拌嘴,那孩子穿着并不算好,却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一句话就把李珉给堵的无话可说,咬咬牙道,“你等着,我重新去买来重新比过!”

    扭过头便向岑子吟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三娘,咱们去买点结实点儿的线,就不信我还比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了!”

    岑子吟笑,那小孩子却是得理不饶人的在背后道,“结实点儿的线买了别忘了买个结实点儿的纸鸢,就你那个,把你手上两根线放完不破,咱们也不必赌了,我直接认输!”

    李珉闻言有些不服气,偏生找不到话来回话,方才那只在半空中就摇摇晃晃了,碰到了旁边一个女孩子手上的风筝的线,线断了,这才没让他颜面大失,摸摸鼻子很是尴尬的看着岑子吟。

    岑子吟还在无语,这人在哪儿都能找到人和他赌呢,放个风筝也能跟个半大的孩子赌起来,好在还没有仗势欺人的坏习性,就是爱玩闹罢了。

    想了想,倒是不必打扰他的激情,这总比去召集一群人来赌好上许多了,何况也有利于改善他的性格,笑了笑道,“这个在外面可没的卖,若是想赢那孩子,你怕是要自己动手去做,或者找个纸鸢的老师傅来做才行了,线也不是不能买,不过,我琢磨着那孩子的线也该是自己做的,外面的线可没那么结实,瞧瞧他那风筝的大小,线怕是特质的呢!若是想赢他,怕是让人做的东西赢了也不光彩,咱们不如自己买来做可好?”

    李珉闻言便扭过头去,冲着那孩子大叫道,“你的纸鸢是自己做的?”

    那孩子得意洋洋的笑道,“那是自然!你用买的还是做的我都没意见。”

    李珉本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咬咬牙道,“那好,咱们约个时间,我本来就比你年纪大,用买来的纸鸢赢了你也不光彩,就等我几天,我买好了制纸鸢的东西,做好了咱们再来比过如何?”也不想想,自己本来年纪就比别人大,就算自己做的赢了别人,那也不见得光彩!

    那孩子倒是不甚在意,笑笑道,“随便你!”

    李珉道,“七天之后如何?”李珉本来想说三天的,岑子吟偷偷的用手给他比了个七,临到嘴边才改的口。

    那孩子见状知道李珉是认真的了,将手上纸鸢的线交给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自己走了过来,走进了岑子吟才发现这孩子不过是身材较小,嗓子也要较常人细嫩一些,因此听着像个孩子,实际上年纪怕也有十五左右了。

    走到李珉面前上上下下的将李珉打量了一番道,“我叫黄尔,七天后不行,十天吧!一则七天后我有事走不开身,二则七天你也未必能做出个像样的纸鸢来,若是同意便击掌为盟,不同意我也没工夫陪你们这些皇亲国戚闲耗。”

    李珉闻言冷笑,“到时候见真章!”

    黄尔大笑,击掌为盟,不见不散!

    好好一个情人节,便为了李珉的一个赌约忙碌,回到家方大娘便嫌弃岑子吟太顺着李珉了,始终觉得李珉那性子非得好好约束一下不可,她也听说李珉在宫里调戏皇帝小老婆的事儿了,这消息在这时候才传出来,半真半假的颇有些娱乐效果,只是后面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岑子吟一点儿都不想去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谁想阻止他们的婚事都不行!

    对于方大娘之前还觉得李珉不错,回过头来便在她面前嫌弃李珉性子的事儿,岑子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对李珉,她本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从心里年纪上来说,李珉比她小出一场截,而李珉对她足够好就行了,余下的她自然能够做的很好,对李珉的要求不过是对她好些,然后便是身份上的庇佑以及不要在外面惹太多的麻烦回来。李珉有一两样兴趣是再好不过的了,即便要想他做点什么,也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挣钱虽然重要,为自己培养一个性格好的老公更重要,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总是能有一些折中的办法的。

    岑子吟在家里研究了许多时候都是觉得是自家管理太松散才会造成盈余不够花的事儿,这种事情自然要找专业的人士,便将张廉叫过来,让他去查看各个作坊铺子中的一些漏洞,家里的账目也让他过一过,如今张廉也是除了摩加之外的贴心人了,交给他,岑子吟自然也放心。

    抛下手上的事情,岑子吟便专心的与李珉一同做风筝,试验风筝,硬生生的将本来一天的情人节拉长到十二天,之间的甜言蜜语不多,却是有遇上困难共同想办法克服后的喜悦,以及解决问题那一刻会心一笑的四目交接,其中滋味自然无法向外人道,却足以让两人之间滋生一股难以言喻的默契,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李珉在她面前越发的正经了,岑子吟可是怀念他意气勃发时候一口一个爷的嚣张。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岑子吟还以为那日在郊外放风筝的事儿不过就是昨日,不想却是一下子便到了十四,一大早便起身要出门,不想方走出房间,便瞧见唐珍儿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半晌才问她能不能带她同去。

    再走几步,便是二郎急匆匆的迎面而来,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急事,竟然要他等不及在饭厅再说,一开口,便又是要与她同去。

    岑子吟本是不太乐意的,好好的一个约会,拖家带口的算什么?这帮子不懂情趣的家伙,唐珍儿就不消说了,二郎个榆木脑袋也想凑热闹,正要拒绝,就听见二郎道,“大哥也想去呢!不过我性子急,就跑过来与你说了!”

    岑子吟无语,到了饭厅,方大娘一瞧见岑子吟,便兴高采烈的宣布,“咱们今年春节也就一家人同出去过一次,难得有这样热闹的场面,三娘,你可要领着咱们同去!你娘我可是给李珉压了足足一缗,就赌他赢的!”

    岑子吟哑然,随即旁边岑子玉捂着嘴笑道,“长安城有人开了盘口呢!”

    岑子吟更是目瞪口呆,不过是个孩子气的行为罢了,怎么会闹腾的这般人尽皆知的?问了众人,这才知道,不知怎么的,李珉与一个少年斗气,约在郊外比自家风筝谁飞的高的消息像是长了脚一般,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之间传了出去,兴许是李珉一直就是长安城百姓的话题,最近又太沉静了,没出什么幺蛾子与大家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所以才有这般的激情,竟然开起了盘口。

    还有一种说法是,李珉虽然不争气,可他未婚妻岑家三娘一向点子多,指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赢了那位长安城著名的纸鸢匠的孙子也不一定,要知道那孩子可是有青出于蓝的趋势呢!

    岑子吟在这边纠结,方大娘在那边道,“你可有把握赢?若是不行,这会儿我便偷偷的让人去买些那黄尔赢,总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输了个血本无归不是?”

    众人虽然没多少赌性,方大娘也多半是为了给自家半子充场面,否则拿她的钱就像割肉一般,怎么可能拿出来去做这般没把握的事情?

    岑子吟想了想笑道,“不赌就是赢。这次我可没出手,我若帮忙了,他就算赢了哪儿能有什么面子?”

    方大娘闻言尖叫,“不行!那我再让人……”

    岑子吟捂着嘴笑,“娘,你别急啊!我没帮忙可不代表他是傻子不是?输赢结果未必呢!既然大家伙都要去,咱们就同去吧!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就出门!”

    听见岑子吟如此说,方大娘到没什么心思真要在赌场上捞一把,赶紧催促众人吃饭,用过饭了以后李珉也来了,难得的坐了辆马车,岑子吟只问他怎么突然想起用这不如马方便的马车了,便引得李珉得意的笑道,“今儿个要出门的时候,管家的才劝我用马车把东西装好,咱们起初在王府里试验便罢了,没几个人能瞧见,如今出门,人是下了重注的,总要给人保留几分神秘感不是!这就是所谓的赌徒心理!”

    这番话惹的方大娘狠狠的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岑子吟则是懊恼的瞪了惹祸的某人,嘀咕道,“我娘还劝我让你别那么疯疯癫癫的呢!你倒好,这话拿到我娘面前说,不是惹得我耳根子不清净么?”

    闲话不提,这么一番准备,一家人女眷坐马车,男丁则是骑马,热热闹闹的赶往约战之地,李珉PK黄尔,谁输谁赢?诸君赶紧买定离手,时间要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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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四章 虎父无犬子

    长安城东郊五里处,这会儿竟然比长安城的东市还要热闹上几分,有小贩沿路叫卖,也有行人行色匆匆,最多的莫过于驻足于路边不时观望着官道上情形的人了。

    远远的,便能瞧见两辆马车缓缓而来,黄尔站在路边轻蔑一笑,已是认出那马车上的标志,双轮的上有王府的标记,四轮的不消说自然是李珉那位不凡的未婚妻的车架了。

    身边那个年轻男子有些不安的道,“他毕竟是邠王的爱子,你与他过不去有什么意思?何必花时间在这等闲事上?”

    黄尔闻言笑了笑道,“那天他既然不仗势欺我,今日便也不会,这位小王爷与外界传言的有些不像呢!”

    年轻男子道,“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顿了顿,皱了皱眉道,“人太多了……”

    黄尔笑道,“好玩罢了。放心罢,今儿个他也带了那位岑家娘子过来,我不会让他在他未婚妻子面前丢人丢的太过分的,何况,我倒是好奇他做的纸鸢到底是什么模样。”

    年轻男子闻言哑然失笑,“莫非你也觉得那位岑家娘子有化迂腐为神奇的点金之手?”

    看见马车渐渐缓了下来,想必是看见他了,黄尔扔下一句,“是也不是,试试便知。”便大步迎了上去。

    人群中发出一阵鼓噪之声,已是瞧见这边的情形了,瞧见李珉翻身下马,这边黄尔迎上去说话,纷纷的靠近过来,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只听这两位到底在说些什么。

    李珉跳下马第一句话便是,“你以为你赢定我了么?叫这么多人来看热闹,也不怕污了你爷爷的名声!”

    黄尔闻言一愣,不甘示弱的道,“你以为你赢定我了么?叫这么多人来看热闹,还带上自家未婚妻……全家,也不怕损了皇家的清誉!”

    众人闻言脸上皆是露出有好戏看的神色,听见两人火药味儿这么浓的开场白,岑子吟不由得摇头叹息,一个是刚成年的小毛孩,另外一个则是嚣张惯了的公子哥儿,摆明的谁也不服气谁,不由得叫道,“你们是先斗嘴还是先斗纸鸢?若是先斗嘴,咱们就先歇会儿,等你们分出胜负了再说其他。”

    李珉扭过头来叫道,“没事!我先跟他理论一下!拿着爷的名号开盘口,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输赢也该分爷一半才是!否则今儿个我就不比了!”

    黄尔嘲讽的笑道,“这是你怕了吧?我家虽然有些余钱,到底还不至于能坐庄,也不至于坐的起这庄!如今参合进来的不光是长安城的百姓,还有不少王公贵族也插了一脚,怎么瞧怎么像是您老人家的手笔!输赢也该见面分一半才是!”

    李珉闻言跳脚,这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啊?这几天差点儿忙的没把眉毛给烧着了,哪儿有时间花心思在开盘口上面,何况,他的身份来做这个,别说皇帝不乐意,就是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好歹人也是一爷呀!

    可是,黄尔说的话却是字字句句都在理,黄尔的身份怕是还不敢这样乱来,虽然他脾气好,可也容不得人来头上拉屎的。今儿个这般多的人,这不是逼他非赢不可么!这位爷感情忘了之前在岑子吟面前信誓旦旦的要非赢不可,也不可能输的豪情壮志,只觉得面子如今是丢不得了。

    可是,是赌就有输家,人家到底是十几年耳濡目染来的本事,他短短十天怎么能比的过别人?瞧了瞧那马车,李珉还真有些缺乏勇气将那玩意儿给拿出来。

    众人见李珉愣住,本就是来找八卦的,倒是不介意那个纸鸢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纷纷笑道,“小王爷,休要丧气,输赢分一半也不无不可,这回的庄大家伙可都是压的黄尔。您老人家赢了还能拖他下水一起赔本何乐而不为之?您老人家自然不会输的不是?”

    李珉闻言顿时一阵豪情壮志在胸间,完全不介意为啥别人都不压他了,也忘了输了会让自家很没面子的事儿了,可见长安城的人深知小王爷的脾性,一句话便激发了李珉的斗志。这会儿李珉满脑子都是若是他赢了,便能让黄尔那家伙难受到死,哈哈一笑道,“这样甚好!哪位开的庄不妨出来,且算上我这位朋友一份,也能少赔些本钱不是?”

    “我开的庄!”一道沙哑的男中音在人后响起,李珉闻声便浑身一个激灵,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一问偏生还真问出个人儿来,有些不确定的朝声音那个方向瞧过去,一个大肚腩,身上一身文士服,手边还挽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另一只空着的手还拎着个酒壶,不是他那位老爹还能是谁!

    李守礼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明显是宿醉未醒又添新醉的模样,亏得身边那位高氏好力气,才能扶着他走路,众人来看热闹没想到还能看见位王爷,虽然是个坊间常行走的主儿,可这般的父子对决却是不曾见过,只一个劲儿的踮起脚尖,靠近是不敢了,那人身边几个便服的侍卫一动作便能瞧得出都是练家子,莫不让周围的人退避三舍。

    李珉轻轻的叫了一声,“爹……”那声音很是无赖。

    李守礼大手一挥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男儿家玩些女人才玩的玩意儿便罢了,赌一场还能磨蹭半天,该干嘛干嘛去!你赢了我也不会让黄尔赔钱,你输了回家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揍你一顿!哈哈哈哈……”

    众人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露出悲愤的神情,这位王爷可是个有名能赖账的主,若是有本事的自然可以去皇帝那儿告状,皇帝自然会给他擦屁股,若是没本事的如这儿的有些平民百姓,估计输了也就只有认了。

    方大娘突然道,“虎父无犬子……”

    岑子吟闻言差点儿没喷笑出来,方大娘本就是个爱乱用成语的主儿,这会儿这成语倒是形容的恰如其分。捂着嘴瞥了一眼四周,才发现大郎二郎还有身边几个听见方大娘的话的人皆是在窃笑,好在李珉已是认命的和黄尔讨论起比赛的规则,众人的视线也集中在那边,倒是没几个人发现这边的异常。

    “这位就是岑夫人了吧?”李守礼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岑家的马车旁,岑子吟吓了一跳,连忙与大郎二郎几个上前请安。

    这边闲话了几句,便将马车赶到管道旁的草地上,便在李守礼预先派人占领的地盘上坐了下来,那边李珉已经与黄尔商议出了比赛规则。

    “比漂亮……比质量……比谁飞的高……如此三项,两胜者便算胜出。”

    说起漂亮的时候,李珉很有几分不屑的意思,黄尔却是道,“纸鸢本为玩乐之物,外观最是重要,若是难看,放在街边休说要有人买,便是送人,人也是不屑要的。”

    李珉想争辩,却是没有开口,只是瞧了自家老爹一眼,又瞥了岑子吟一眼,便转身钻进马车搬自家做的风筝,有几个侍卫想上前去帮忙,却是被李珉拦住,岑子吟轻轻勾了勾嘴角,这孩子的自尊心不是一点儿吧点儿的强呀,就是不知道在车里能捣鼓出个什么花样儿来。

    要知道,那玩意儿,如今连神仙都难救了!

    岑子吟一心观察着马车内的情形,突然听见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扭过头一瞧,黄尔拿出一只巨大的仕女风筝,那风筝做一仕女模样,丰盈而华贵,足足有三个人那般高,骨架上还绑着两排哨子,当风筝放飞在天上的时候,便能发出如同古筝的声音,声音玄妙,又传的很远,纸鸢后来又名风筝,便是由此而来。

    岑子吟是见过更漂亮的风筝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惊艳,旁边的这些百姓何尝见识过这样的风筝,至多不过就是些燕子、鸽子什么的,将风筝做成人形,还画的栩栩如生,那模样就合该是天上有人间无,连见多识广的李守礼也眯着眼睛瞥那风筝上的美人儿,惹得身边的高氏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低语,让他切莫太过忘形了。

    李珉所在的马车狠狠哆嗦了一下,就瞧见李珉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手上还拽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拽一个,便往地上扔一个,有侍卫上去搭把手,被他喝退了,一直的往地上扔那一尺余长的黑糊糊的东西,最后才拿出个像是头的东西来,那边黄尔的风筝虽然精妙,还是有不少人稀罕小王爷到底折腾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的,瞧见李珉扔在地上的东西瞧不出莫要,只看那个头圆乎乎的,还画着两只闭着的眼睛,怎么瞧怎么觉得什么都不像,不由得问道,“小王爷,您这是做的什么?”

    李珉性子上来了,头也不回的道,“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将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一个个的接起来,起初众人还没觉得那有啥不妥,待李珉接的够长的时候,突然人群里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不是泥鳅么?”

    李珉做的正是泥鳅,他的本意是做两只爪子的龙的,可惜画工不佳,加上做成这身形就花了他整整十天的时间,再也打不起精神来渲染外表,干脆一团墨汁往上一泼,干净利落,还美其名曰,这玩意儿反正飞上了天便是黑咕隆咚的一团,啥颜色不一样?除非是飞不高的,才会留下点儿美丽的外表给人幻想。

    泥鳅!!!???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笑声,倒不是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只是这期待已久的八卦终于出现了,小王爷跟人拼纸鸢,什么不好做,偏生做出个泥鳅来,要知道这位小王爷跟人赌钱,除非他自己想输,那是从来没输过的,这纸鸢也是一桩赌注,还有他亲爹压阵,未婚妻一家人在旁边瞧着。那他做出这条泥鳅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他是信誓旦旦的要赢的呀!难道还有什么机关不成?

    李守礼也很是好奇,这位当爹的完全没个父亲的模样,遥遥的靠在树上问道,“是泥鳅么?”

    李珉道,“是泥鳅。”

    “为何要做泥鳅?”

    殊不知李珉等的就是这句话,抬起头来不屑的望着不识货的众人一眼,正要开口,想是要说之前对岑子吟那番言论,又止住了,望着自家老爹直勾勾的看了一会儿,众人都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毛病,岑子吟却是直觉似的知道这家伙必然是想使坏,就冲那眼神,想必就跟眼前那位有点儿关系。

    如今这情况也不知道李珉会不会乱来,方大娘心中很是纠结的望着李珉,手死死的抓着自家闺女的手,她打心底里是不相信李珉会发表什么惊人之论的,即便惊人,也不能服人,不过如今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心中虽然懊恼,却也不会在这儿泄李珉的气,因此只有不知觉间折磨自家闺女了。

    在场的人也是不相信,只道是这位小王爷不知道又要出些什么幺蛾子来给百姓茶余饭后添些话题了。

    别说别人不相信,即便是岑子吟也不太相信,只是这会儿也只能由得他去,毕竟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帮他,横了心一想,反正李珉的名声已经这般了,倒是不怕再添一桩笑料,李珉的好有她一个人知道便成!

    明显李珉大爷是不在乎众人的观感的,只对着自家老爹道,“泥鳅!本来是龙的!可俺转念一想,龙虽然威武,总不能拿着这皇上、王爷的样子满世界的溜达吧?别人不行,俺想上哪儿溜达还不行么?于是就寻思着少弄几个爪子,因为皇上身上的衣服是五爪金龙,王爷的爪子则少几只……”

    旁人闻言轰然大笑,知道这邠王父子都是没个正行的,全长安城也就只有这两位能这般说话不被责罚了,便有人在人后起哄笑道,“王爷身上明明长的是人手,哪儿来的爪子?”

    李珉朝众人摆摆手道,“去,去!你们懂什么,敢说龙身上长的不是爪子?龙子身上长的不是爪子?一边去!”邠王与身边的那位高氏也笑的不轻,李珉扭过头又继续道,“轮到俺了,身上就该啥都没了,也没那么威武!可寻思着这不该是蛇了么?”

    “那玩意儿大姑娘见着都要绕道的,不好!不好!于是……”

    李守礼接口道,“于是你就觉得泥鳅长得和那玩意儿像是吧?你也不想想,成龙上天,成蛇钻草,轮到泥鳅就泥里跑!真个是越发的不争气了!”

    李珉嘿嘿直笑,“不争气也是龙子龙孙!”

    这话倒是说道李守礼的心中去了,看了李珉一眼,“即便你说的天花乱坠,这第一关还是你输了!”

    李珉摸摸鼻子道,岑子吟在一边笑道,“咱们这叫低调!”李珉闻言叫道,“没错!咱们也不能样样都胜了吧?否则别人还以为咱们仗势欺人呢!好歹对方也是名满长安的纸鸢匠的孙子,也不能让人脸上太难看不是?”这话惹的方大娘狠狠的拧了女儿一把,怪她还助长李珉的气焰,她都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了。

    岑子吟笑了笑,做人何必太认真,活得开心才重要,这般也没什么不好的。

    众人却是知道这话是李珉的面子功夫,自己输了却是死也不肯认,这边黄尔却是笑笑道,“挺有意思的,这位小王爷。”

    身边那年轻人皱了皱眉道,“有什么意思?死鸭子嘴硬罢了。”

    黄尔道,“那纸鸢,怕真个是他自己做的了。恐怕从龙骨到上面的油纸,到最后的模样,都是他亲手做的,这还不够有意思么?”

    那年轻人愣了愣,这般庞大的东西,外行看的是热闹,内行看的却是门道,经由黄尔一提醒,他才猛然发现,其中的不同,上面蒙的是油纸,下面却是一些丝绸之类的东西,这样在空中自然不易破碎,且不怕雨淋,那龙骨虽然瞧不见,约莫也能看出个稚形,取的柱子削的不十分整齐,怕是绑成形状才发现重量分配的不均匀,于是便在龙骨上做文章,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整个一条泥鳅加起来怕有一石重,他怎么能飞的起来?且上面的油纸虽然不容易破碎,下面的龙骨却是个大麻烦,没准在半空就断了。呵呵!”

    黄尔笑了笑,两人的立场不同,看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一样,闲话一番已经是接近午时,两人终于要准备开始比赛,岑子吟这边取出马车上带来的东西与众人分享,李守礼明显不太关心过程的样子,拿着一壶酒喝的开心,高氏与方大娘聊了起来,岑子吟则是拉着岑子玉说话,这边候着两人准备,只待开始。

    岑子玉有些不解的皱眉低声道,“这样不太好呢?”

    岑子吟笑道,“肆意而行,只要不伤他人,哪儿有什么不好?”

    岑子玉闻言苦笑,“这倒是像你的性子,不过你小时候却是对你好的人你不会伤,若是有半点儿不合你意思的,便真个是肆意妄为了。”

    岑子吟道,“如今长成了呢!”

    岑子玉道,“是啊,咱们都长大了。不过流言蜚语伤人于无形,你就真的不在乎么?”

    岑子吟道,“不听,不看,不想,它又能奈我何?”

    岑子玉皱皱眉,岑子吟笑道,“你如今不是这么在做么?”

    岑子玉往了岑子吟一眼,她是深知她的心结的,只是,心结之所以是心结,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开?她不听不看不想,是因为一切与她无关,岑子吟却是还要与这个世界接触的,怎么能做到不受伤?这话岑子玉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黯淡下来。

    岑子吟望向天空,岑子玉的改变是一点一滴的,她自己未必能知晓,至少她如今已是接受了她了,不是么?慢慢的也会接受其他的人吧,这样一步步的走出来,总是会知道这一生有些人有些事不论你想或者不想,总是要纠缠到死后的。

    那仕女风筝轻轻的飘起来,在阳光下展示着自己美丽的身形,今儿个的天公还真是做美,岑子吟指着天上那美轮美奂的风筝笑道,“瞧!真的好漂亮呀!”

    岑子玉望过去,瞧见一个美人儿飞在半空中,不由得羡慕起来,低喃道,“人能这般飞起来么?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岑子吟望着那风筝,随口答道,“怎么不能?做一个滑翔翼或者降落伞便行了!风筝足够大的话,风力也要足够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将人带起来的!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岑子玉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岑子吟,岑子吟的神色自然,像是在说今天是晴天一般的自然,突然,李珉牵着泥鳅的线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有十余骑抬着那个重达一石的泥鳅,岑子吟指着那条泥鳅道,“那泥鳅重一石有余,可不比一个人重上许多?咱们依旧可以讲它放飞到天上去,若是下面拽线的人不够有力,恐怕也是要被带上天飞起来的!”

    岑子吟这边在说,就瞧见李珉一声令下,李珉领头,后面十余骑跟着狂奔起来,在官道上扬起一路的尘土,只听见那十余骑的头领喝了一声放,长达十米,黑不溜秋的那条泥鳅便真个迎风飘飞起来。

    上面是半圆行装,下方却是镂空的,周围为了增加浮力,特地的多留出了一截绸缎,这些都是从王府的库房里找的陈年没用的绸缎制成的,也唯有他们才能这般的奢侈。

    岑子吟看着那泥鳅慢慢的升上天空,心中的喜悦与之前试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论别人怎么看,李珉确实是做到了,她这几天只负责在李珉来问的时候动动口出点儿主意,半点儿忙也没有帮,李珉如今手上的伤痕累累,这上面的那怕一针一线都是他亲手所为,再难看又怎么样?总是他亲手做的!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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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难得,因为昨天输液,一宿没睡着,结果到五点的时候爬起来码字,今天这么早就写完了,不容易啊不容易,高兴的决定去打麻将去,,,半年多没打过了,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家祝福我少输点儿吧……哇哈哈,如果赢了的话,明儿个我就多写点儿……这会儿需要大家的念力祝福!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五章 高氏

    李珉用快马跑出足足两里多那风筝才算勉强飞了起来,亏的那泥鳅模样奇特,又是浑身黑不溜秋的,人们远远的都能瞧见,这会儿倒是口口相传李珉绘声绘色的言论,眼里瞅着那个据说也有龙族血脉的物什,各自兴高采烈的谈论着,这会儿这场比赛才算是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对于李珉的泥鳅能不能飞起来,来看的人皆是没那么许多的介意,有那个闲钱拿小王爷当赌注的,自然不会在乎那么点儿钱,何况是老王爷当庄,这钱早已是肉包子打狗,摆明的有去无回,这会儿只瞧着稀奇,要瞧这风筝到底能飞多高。

    空中的风力越发的大,那长长的泥鳅身上也是挂着一排哨子的,响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好听,加上怪模怪样的外形,竟然将黄尔的风头全抢了过去。

    对于这样的情形岑子吟自然是了然于胸,方大娘则是像松了一口气一般,抚着胸口低喃,“飞起来了!”顿了顿,又问道,“这真是他亲手做的么?”

    岑子吟道,“王府里许多人都是瞧见了的,我每日的过去只是帮忙出出主意,瞧我的手便知道了,他手上可是划了不少的伤口。”

    方大娘闻言勾起嘴角笑的满足,“我便知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只要用心,便没有做不成的事儿。”那意思,只要李珉亲自动手做的,能飞起来,她便别无所求了。

    岑子吟笑道,“您不是还压了钱在他身上么?他自然不能让您失望。何况王爷还专程为他开了这个盘口,赢了王府便能小发一笔,输了么……”

    李守礼道,“他敢!”顿了顿,眯着眼睛看着半空中的那条泥鳅,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片刻过后,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搂着高氏说笑,没个正行的样儿惹的方大娘皱了皱眉。

    高氏推开李守礼道,“输了便输了,十五爷有能耐咱们自己知道便行了,何必赢了别人的面子?难不成日后王府还要开纸鸢铺子?”

    李守礼闻言便笑道,“你说的都对!那我让人去叫十五郎不准赢?哈哈……”说着真个招手让旁边的侍卫过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岑子吟倒是不想干涉,方大娘皱眉道,“王爷倒是让小王爷输了,这开庄的钱又该怎么赔付?”

    岑子吟轻轻拉了方大娘一下,方大娘也意识到自己口快了,不过自己当家作主这么多年,知道个中甘苦,这位邠王阁下的事儿这些年没少听说,她却是心疼王妃。眼瞧着这位未来的亲家搂着年轻的小妾到处游玩,又教养出了一群不成器的子弟,虽然李珉若是有出息了不一定能轮到她家闺女,可心中认定了这孩子身上不好的地方都是来自父亲,好处该全是王妃身上得来的,心中的厌恶难免。

    虽是如此,不过王府的事儿到底是人的家务,方大娘又笑道,“不过王爷是皇上的兄弟,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自然不在乎这点儿区区小钱。”

    岑子吟本以为高氏会不悦,毕竟方大娘说的话有反驳她的话的意思,谁知道她只是轻轻一笑道,“王爷……不过是件儿戏罢了,咱们就好好的瞧着好么?”

    人说柔能克刚,不论是不是,高氏的话这位邠王阁下却是听的进去的,打着哈哈罢了此事。方大娘在这边坐着却是越发的坐立难安了,只看这位邠王对眼前小妾的宠爱,天知道岑子吟进了王府会不会让人给欺负。就是她一时口快,倒是惹下了这么一桩麻烦来,这会儿想补救,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补救起。

    自家老娘的神色不安,岑子吟只能拉着老娘的手轻轻安抚,要低声说话却是难逃悠悠众人之耳目,只能努力的说些李珉造风筝时候的趣事儿来活跃气氛。

    只是话题终有尽时,岑子玉明显的对这些事儿不感兴趣,独自在发呆,越是人多的场合越是如此,大郎二郎则是不满邠王拿着自家儿子玩的事儿,还当着自家未来儿媳妇的面跟自家的小妾调笑,顺带的也就将不满转移到李珉身上,脸上也难有好神色。

    唐珍儿和几个丫头早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天空中的风筝上,恨不得跟着飞上去,邠王捏着酒喝的半醉,醉眼迷蒙之时也不知道是否清醒,唯一应和岑子吟的竟然是高氏。

    对这位高氏,岑子吟倒是没什么好恶,早就听李珉说了王府上下从王妃到家中的儿女都不搭理家里真正的主子,外间的人也对邠王没什么好感,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论样貌没有,论钱财也没有,论到权势在外人看来也是没有。

    在这种时候,有一个女人这般的和他瞧对眼,到真个不太容易。岑子吟不由得要多看这位高氏两眼,只见高氏打扮的并不算华丽,模样也不算出挑,却是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气质,一双眼清澈透明,像是能看穿一切,笑容温和而有礼,这东西也说不准是真的还是装的,两人之间又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还是不过是一场戏。

    岑子吟倒是偏向前者,女人么,都是对爱情有幻想的,因此看向高氏的时候其实还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欢的,就她所认为,眼前这位王爷并非如同外表一般的不堪,他之所以长年的酒和赌不离手,怕也是心中苦闷所至吧?正是如此,也就缺了一朵温柔的解语花。

    岑子吟不说话,高氏却是有许多话要与她说一般,笑着道,“坐了半天,却是想起来活动活动了,咱们不如去走走可好?”

    这话虽然是对大家说的,眼睛却是瞧着岑子吟,众人纷纷道是要看纸鸢,方大娘则是希望女儿能和高氏修复关系,轻轻的推了她一把,岑子吟不由得好笑,不管如何,方大娘总是这般的天真,总是希望能够和身边的一切人都保持良好的关系,虽然她偶尔会有坏事的时候。

    起身随高氏一同向着风筝的方向走去,这会儿天空中的两只风筝都飞的越发的高了,太阳之下看着有些耀眼,高氏一边走一边用手遮着眼睛上方瞧了一会儿以后笑道,“飞的一般高了,这黑泥鳅起飞的时候吃力了些,后面倒是升高的快。”

    这话像是话外有话,岑子吟淡淡的笑了笑,倒是不掩饰自己的自豪之情,“他本就是个聪明的,做什么事只看他乐意不。”

    高氏闻言深深的看了岑子吟一眼,眼中的笑意却是要溢出来一般,没有答话又继续向前走,“今儿个出来是我的意思,盘口也是我让王爷开的。一直听说岑家娘子聪明过人,这些天又在王府里一直帮着十五郎做这纸鸢,我便寻思着,没有输的道理,可外人却不以为这样,皆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人都以为他输定了,咱们自然该趁着这机会好好的赚一把。”

    岑子吟愣了愣,呵呵笑道,“夫人言重了,这我可不敢当,都是小王爷的功劳呢!”意思便是输了赢了都跟我没关系,心中不断的揣测高氏这是什么意思。

    高氏闻言颇有兴味儿的瞧了岑子吟一眼,岑子吟只呆呆的站着,半晌,才听见高氏笑道,“输了也不会怪你,你以为依照咱们王爷的性子,输了赔付不起,还有谁敢上门来讨么?呵呵……”

    岑子吟浑身一个激灵,这女人!跟邠王勾搭上不会是因为两人共同的爱好吧?

    这边却是揪着一缕头发嘿嘿直傻笑,高氏见状道,“我瞧你娘亲倒是个心直口快的,不想你这丫头心思偏生多起来。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言,日后你进了王府朝夕相处便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岑子吟闻言连忙道,“夫人这话倒是折杀我了。夫人端庄贤淑,聪颖过人,性子又温柔大度,实是万里难挑一的,子吟怎敢在您面前耍什么心眼,实在是口拙,不知该如何说话,怕是说的不对,倒是让夫人生气。”

    自来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别人夸的,高氏也不例外,咯咯笑了一会儿才瞪了岑子吟一眼道,“一边说我大度,一边说说错了话我会生气,这到底是褒我还是贬我?”顿了顿又道,“你也不必多说,我也是个喜欢爽利的,这会儿让你陪我走走,一则是我真累了,一则是想求你件事儿,你瞧瞧可好?”

    高氏将手轻轻的覆盖在小腹之上,偏着头瞧着岑子吟,岑子吟如何敢答不好,不过又不知道王府里的确切情况,怕是给自己揽了一桩麻烦过来,打着哈哈道,“夫人且说说,只要子吟力所能及的,自然没有不为夫人效劳的。”

    高氏也懒得再与岑子吟打心眼,撅撅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听说你家的那个香水味道极好,如今咱们府上不宽裕,王爷也不会留心这个,只好腆着脸皮跟你讨一瓶。”

    岑子吟闻言舒了一口气,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立马道,“这算什么事儿?夫人且放心,明儿个我便让人送到府上来!”

    高氏闻言又是一阵笑,“可别!府里的人多,你真要送可送不过来,你若是同意,我明儿个便派人过来取好了。”

    岑子吟本是不以为意,后来才知道高氏那句府里人多有多么的准确,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风渐渐的大了,高氏携岑子吟又回到了原地,这会儿李珉的风筝不再上升,不少人正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邠王派了个人过去询问,不多时,便回报道,“王爷,十五爷说这会儿风大,他不敢再往高里放,否则到时候一个人可拽不住,让王爷派几个人去帮他。”

    岑子吟瞧了瞧天际,他们在王府的时候还没有将风筝放的这般的高,倒不是不想试试,只是时间不够罢了,早就知道风筝到了高处那拉力越发的大,再高李珉估计就要欲飞上青天了,可惜当日岑子吟劝李珉多带两个人,那家伙自吹自擂说是力大无穷不需要人帮忙,这会儿还好有邠王带了不少侍卫来,否则休要说一开始将风筝放上天,这会儿怕是只有岑家总动员才行了。

    周围的人已开始鼓噪,两边的风筝都不再升高了,不多时便听见人说,一边是拽不住,另一边则是没线了,这么一眼望过去却是瞧不清到底谁高谁低,这会儿已经正午时分,不少人已是拿出吃食来径自野餐起来,有些人却是被这明晃晃的太阳照的有些不耐烦,半天时光除了开头时分有些热闹瞧以外,皆是不断在那儿放长线,随即便是一个已经看腻了的风筝在天上飘啊飘,想走,又怕错过后面的精彩,不由得想要早些分出个结果来。

    李守礼倒是不介意借几个侍卫给自家儿子,大手一挥,岑子吟笑道,“都午时了呢!咱们车上带有吃食,搬下来一起用吧!”说罢便并大郎二郎两个带着丫头小厮去搬吃食,这边高氏也吩咐身边的丫头去车上搬他们带来的东西,在地上围坐在一起,摆放好食物,岑子吟便提着食篮笑道,“你们且先吃些,我与小王爷送些吃的去,折腾了大半天,这会儿该是饿了,也该休息一会儿,下午才有力气,我瞧着这会儿怕是难以一时分出高下来呢。”

    众人也不拦她,岑子吟牵过大郎的马儿,翻身上马,一手提着食篮让马儿小跑着过去,没行出两里地,便瞧见李珉站在路边将手上的绳子拴在树上,自家靠坐在树旁一边喝水一边喘息着,邠王派过来的侍卫则是不知道被他赶到哪儿去了。

    瞧见岑子吟拎着篮子过来,李珉一下子精神便来了,从地上跳起来道,“子吟,你可算来了!饿死我了!”

    说着接过岑子吟手上的篮子,又扶她下马,岑子吟笑吟吟的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王爷不是还派了四个侍卫过来么?”

    李珉道,“这会儿人困马乏,腹中饥渴,怎么的也要先吃饱喝足了再说,那几个人,其中两个被我派去给那个黄什么的说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他也好去弄根线来接上,还有两个继续去给我弄水了!”一边说一边帮岑子吟把马拴在树上。

    就瞧见岑子吟像变魔术般的从篮子里拿出两壶酒来,李珉欢呼一声,伸手抢过一壶便狂饮了几口,又瘫倒在地上,看岑子吟将篮子里的其他东西都摆在他手边,他有气无力的拈了几片肉来吃,一边吃一边道,“那家伙也是,竟然不带够线!还是以为爷就那么点儿本事么?哼!”

    岑子吟笑,李珉又开始豪情壮志的碎碎念,无非是他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了不起,而那个黄尔又是多么多么的狗眼看人低,最后总结词是,“看来他小瞧也,自己该是没带吃食的,咱们带的若是足够的话,便让人给他送点儿过去吧!否则下午他要是饿的脱力,比输了我,这不是胜之不武么?”

    岑子吟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起身就要解开缰绳亲去让人给那黄尔送些东西过去,李珉连忙一把抓住她道,“你去哪儿?”

    岑子吟闻言笑道,“去让人给他送些吃食呀!”

    李珉连忙摇头道,“不要!你傻呀!就在这儿坐着,多饿他一会儿,哼,敢瞧不起小爷,饿死也活该!还有!今儿个我一个人在这里累死累活,你竟然在那边悠闲的坐着陪我爹他们!要坐也该陪着我好不好?明明就该是咱们两个人来的,怎么来了这么群添乱的?”

    岑子吟无语道,“没人添乱的话,这会儿挨饿的便是咱们了!谁能帮你拉线来着?还有!你一路跑着,我能有静静坐下来的时候么?到时候没人陪我,你能忍心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草坪上坐着吹冷风?”

    李珉闻言恼道,“不管,你就在这儿坐着,不准走!呆会儿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去送便是了。”

    岑子吟笑,果真静静坐着陪李珉吃东西,壶里的酒是低度的米酒,岑子吟也喝了一些,燥热过后便是一阵舒爽,不久那去传话的侍卫回来,道是黄尔已是同意了李珉的说法,两边都有些准备不足,一边需要人帮忙继续放长线,一边则是线准备的不够长,本来比赛已是可以以平局结束,既然李珉坚持,那便休息半个时辰再来比过。

    让人送了东西过去,午后的风懒洋洋的吹的人昏昏欲睡,春日的天气就是这般的舒爽,眼瞧着李珉就要睡着了,岑子吟连忙找些话题与他说,“夫人为人如何?”

    李珉闻言不经大脑的道,“夫人?谁?”

    岑子吟便知道他还处于半昏迷状态,推了他两下,直到他睁开眼睛才道,“便是今儿个随着王爷来的那位。”

    李珉愣了愣,想是方从半昏迷状态下醒过来,还有些迷糊,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般,有些紧张的道,“她?她欺负你?”

    岑子吟摆摆手道,“哪儿有!我只是问问罢了,她找我要香水呢!便是随口一问罢了,王府的人多,我如今识得的也没几个,更不要说性情如何了,总是要你与我说说才行。”

    李珉唔了一声,“她还好吧?进了府以后倒是没什么大作为,没听见什么消息的样子……”

    岑子吟无语,突然想到高氏进王府以后李珉一直就在胡闹,整日的忙个不停,怕是问他也问错了人,还好不过是找些闲话来说罢了,日后慢慢的分辨便是,“那你明儿个过来给她带两瓶香水过去吧。”

    李珉嗯了一声,喃喃道,“日后府里有谁跟你讨东西,休要与他们!这回便罢了,咱们府里的人多,我爹的小妾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还有那些兄弟姐妹,如今我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下人家的,哪个是我爹生的!”顿了顿又补充道,“何况,王府怕是不喜你与她走的太近。”

    岑子吟点头道,“这个我省的,只是上门来的,总是不好推出去。”

    李珉翻翻白眼道,“怎么不好推?你往我身上推便是了!我那些兄弟姐妹,就没几个讨人喜欢的。”

    这话说的,也不想想他自己,也许王府真个卧虎藏龙也未必呀!岑子吟淡淡笑着看了李珉一眼,知道他对王府人的观感是一回事儿,可与人相处又是一回事儿,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个待定的呢,怎么能轻易的得罪人,便是他才会这般的轻松,不过话说回来,这倒是李珉替她考虑了。

    吃完东西,懒洋洋的在地上坐着说了会儿闲话,比赛又开始了,这会儿李珉本想就让几个侍卫给他干活,自己在一边当甩手掌柜的,岑子吟却是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笑着道做人要有始有终才好,自家拎着食篮回到众人坐的地方。

    最终比赛的结果有些让众人失望,到底没有分出个胜负来,两人的风筝在天上飞着,到底看不出个高下来,李珉一心求胜,便要将两只拉到一起,随着众人一声哀嚎,两只风筝便相偎相依的纠缠到一起快乐的奔往天际。

    不多时李珉便一脸郁闷的回到众人身边道,“线还是太差了!”

    这边黄尔也是寻了过来,笑着谢过了李珉的吃食,这才道,“便是我输了!小王爷初次做这纸鸢便能有如此成就,何况小王爷的纸鸢不知道比我的重上几许,便是从这一点儿来瞧,小王爷便是赢的干净利落,其实再往上放一些,我都有些担心那纸鸢受不住风力的。”

    李珉本是有些不乐意的,偏生也是个脸皮薄的主儿,人家主动低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道,“说这个的话,这纸鸢也不是我一个人放上去的,有人帮忙,何况制造的时候三娘也是出了些主意,我才能在十日之内制造出来,否则连选用什么材料也不知道呢!”

    黄尔笑道,“我正是想问你,那龙骨是何物所做?竟然能飞这般高还能不变形,那线也是,休要看咱们飞的差不多高,那条……泥鳅……可是要比我的纸鸢重上好几倍呢!可想线受到的拉力必然大上好几倍,这般断了实在是我输了!”

    两人你来我去的推脱,都倒是对方赢了,岑家一家上下看的窃笑不已,唯有邠王在一边听了半晌,突然道,“这便是庄家通杀了!”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六章 飞天

    邠王庄家通杀,赢了个满堂彩,长安城的闲人则是看了一处好风景,知晓邠王府的那位不成器的十五爷果然不成器,啥不好学偏生学做纸鸢匠。

    这是外界的纷纷扰扰,与岑子吟没什么干系,一个情人节给硬生生的拖长了十来天,岑子吟即便有心想玩下去,家人也不反对,可事情已经堆积如山,总不好全赖着方大娘与岑子玉。岑子吟这边忙碌不堪,偏生身边跟了个专门添乱的,李珉让自家老爹赢了一大注钱以后,回家也分了不少,回头就让王妃给全部收缴了,道是要给他准备婚事用的。

    身上没钱的人便整日的缠着自家未婚妻,说是要学样正经本事,因为王妃说他要么娶妻,要么学会样正经本事才会让他自己理财,这回兴许是自家挣的钱让他信心十足,因此满腹的豪情壮志,偏生岑子吟尽纠缠在家中的家长里短上了,哪儿得空闲理会他天花乱坠的想法。

    不过显然小王爷的热情也是三分钟的热度,纠缠了岑子吟十来天以后便自己寻了庄事儿去做,这边岑子吟则是忙碌于将几个店铺和作坊的账簿计算上一遍,好看看其中究竟有多大的利润,之前手中有些东西可以继续利用,所以对这些都不太在意,一样不赚钱了便使另一样罢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手上的资源有限,对于如何有效的利用起来该在意起来了。

    胰子、酒、香水,无疑香水利润最大,不过这一项参合进来的人太多,目前她还能拿些主意,日后却不是她一个人能操控的,唯有在前面两项上想办法,用少许的资源,做出最大的成绩来。

    两个作坊的账簿岑子吟还从来没仔细的核对过,说来也不过是短短半年的事情,这次叫上了岑子玉过来帮忙核对,一查却是查出不少问题来。

    原料和产品的量上面出入很大,账上的钱财也是账上多,实际收入的却是很少,两间作坊都是这般,倒是酒楼和三间铺子的账目好看些,不消说,这定是作坊那边出了问题。

    这上面出了问题,主管着两个作坊的张廉和顺子自然逃不过责任,岑子吟不禁有些生气,这两人,一个是在家中从小长大的,一直侍候大郎二郎,后来才提拔起来做了管事,连媳妇都是娶的跟在她身边许多年的喜儿;另外一个则是在苏州就跟着她的老人,她们一家待他也不薄,做事该是有分寸的,为何会出这样的漏子?这账簿根本就没有任何遮掩的痕迹,平日里方大娘和摩加看账的时候怎的也不说一说?方大娘即便没多少文化,摩加也该是能看出来问题的啊。

    岑子玉见状在一边笑道,“你在这里生气也没什么用,如今账簿是摆在这里了,到底有多少的漏洞咱们总是要核算出来了才好一项一项的查,平日里你是没时间管,如今起了心,便一查到底,日后堵了这个口子,立了规矩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岑子吟摆摆手道,“不必了,查下去也不外乎这两样,本就是没做过修饰的,唤了摩加来问过便是。”

    说着起身走出去,岑子玉在背后唤道,“子吟!”

    岑子玉已是许久没这般叫过她了,岑子吟扭过头吃惊的望着岑子玉,岑子玉笑笑道,“你最好先问过大伯母。”

    岑子吟不太明白岑子玉为何突然有这样的转变,点点头道,“我省的。”说着便要去正厅,走了几步,又听见岑子玉唤了她一声,再次回头的时候就瞧见岑子玉有些欲言又止,岑子吟见状不得不又回转来,瞧着岑子玉问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一直神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岑子玉拧了拧眉头,咬着下唇问道,“你觉得是他们做的么?其实如今已是罪证确凿了,人贪图私利,不顾情分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不是么?”

    岑子吟本是对摩加几个失望之极的,这种东西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串联起来才能瞒天过海,甚至都不用改写账簿的,因为家中的人根本不会想起去查他们的细账,只要摩加过一遍说给方大娘听就行了。一则方大娘不是识字,二则岑子吟对这种核对账簿的事儿一向没什么兴趣,三则以往还有张伯做,如今张伯的眼睛一天不如一天,实是做不动了才交给摩加,大郎和二郎又是极为相信摩加的,毕竟他事事都办的妥帖。

    可转念一想,这会儿却是不能这般回答岑子玉这番有言外之意的话,只是笑笑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要问过的,毕竟账簿是他们在写,要写的漂亮也容易的紧,这种事儿本就是张廉的强项,他既然这般写了,必然是因为能自圆其说,这会儿说什么罪证确凿还为之过早,待我问过我娘再说吧。”

    岑子玉闻言愣了愣,低喃道,“是么?”

    岑子吟闻言便拉着岑子玉的手道,“你若不信,不如随我同去!咱们问过之后便去走走,这十多天你陪着我看账簿也该累了,得让眼睛休息一下才行。”

    倒也不管岑子玉同意与否,两人同去正厅问方大娘。

    方大娘这会儿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天李珉天天的往府上跑,每天都会带上一两样东西过来,尽是李珉尽心准备的,虽然不值钱,她却是以为比其他那些逢年过节才送些好看不好用的女婿强上很多,加上李珉让老王爷通杀了一把,更是觉得这孩子聪明过人,别人家的女婿是做不到这点儿的,倒是不嫌弃那家伙让她输了钱。

    方大娘心情好,来回话的管家媳妇受到的待遇都要好上许多,猛然瞧见岑子吟黑着一张脸进来,岑子玉则是一脸的尴尬状,不由得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岑子吟挥挥手让众人先下去,这才问方大娘道,“娘,今年过年的时候,两个作坊的账目您都瞧过了吗?”

    方大娘道,“瞧过了呀!摩加拿来的,说是赚了不少。怎么了?”

    岑子吟闻言便知道自己的表达方式错了,吸了口气,从桌上倒了杯茶喝下去,调整好呼吸才又道,“这几天我把所有的账簿与子玉一起查了一遍,发现咱们这作坊里面的用度所买的原料足以让咱们的利润多上三层!不是这儿短了便是那儿少了,这一本帐看下来才知道咱们这作坊开的实在是不经心,却是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方大娘闻言也是吓了一跳,“三层!”

    岑子吟点点头,方大娘略一思索便道,“管着的是顺子和张廉,府里则是摩加负责,三个月与我汇报一次,这账你也是知道的,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出入?难道是他们?”说着倒是生气起来,“平日里个个都是一脸的忠心,没想到竟然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庆云!庆云!”

    庆云忙推开门进来问道,“夫人有什么事么?”

    方大娘道,“让人去把摩加、张廉、顺子三个都给我叫过来!”

    庆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也是打小看着顺子长大的,偏生看着方大娘、岑子吟都是黑着一张脸,岑子玉则是与她无关的样子,在一边坐着吃茶不语,唯有低着头应了声是轻轻的退了出去。

    三人在小厅里坐了半晌,才瞧见摩加急匆匆的赶回来,方大娘劈头便问道,“摩加!你来我家三年有余,我可曾亏待过你?”

    摩加在家中的人缘甚好,人人都喜欢这个开朗的黑人儿,早就得了风声,偏生不知道自己犯了的是什么事,方大娘还是第一次这般对他疾言厉色,不由得惶恐的跪倒在地上回道,“夫人一家待我恩重如山。”

    方大娘又道,“那你是否觉得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摩加道,“摩加不敢!岑家上下皆待摩加犹如亲人一般,摩加已是知足,哪儿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那好!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啪的一声,一本账簿扔到摩加面前。

    摩加诚惶诚恐的捡起账簿,低着头看了半晌,却是为之一愣,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的为难,方大娘还在气头上等着摩加的回话,摩加却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不由得厉声道,“你说!”

    岑子吟却是惊觉其中也许有些隐情,柔声道,“娘,您还是让摩加起来说话吧,摩加在我家做事一向兢兢业业,您心中也是有数的。”

    方大娘正想驳斥女儿,却是瞧见岑子吟端了杯茶过来冲着她眨眼,虽然搞不明白,还是接过女儿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你起来吧,若是说的明白便罢了,说不明白,这事儿我必是会将你们三个送官的!”

    “送官?”刚进门的张廉和顺子也是为之一愣,方大娘方歇下来的脾气见到两人又要发作,岑子吟连忙笑着打圆场道,“进来说话,把门给带上!”又转过身去亲自给三人倒了杯茶,一边笑道,“这事儿还是要问问你们才行,我娘是急性子,眼里又容不得沙子的,这两个作坊帐面上为何会有这样大的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要知道若非这些问题,咱们的盈余一年也可多出三层,想来你们在作坊也是有些干股的,又是一直跟着咱们亲如一家,怎么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必其中还有缘由,今儿个便说个分明。自然,若是说不分明,又有说不分明的说法。”

    三人喝着岑子吟亲手斟的茶,顺子和张廉两个额头冒汗,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处让主人家抓住了,唯有摩加喝的怡然,三两口下肚,想是知道方大娘的性子的,翻开账簿道,“这事儿说来夫人也是知道的,今儿个既然三娘子问起了,我们便再说一次,这本账做的不全,我那儿却是还有另外一份账。”岑子吟闻言眼睛一亮,摩加又道,“即便不要这账簿,我也说的分明,笔笔在心中皆是有数的,若是三娘子要看,我便回房去取来。”

    岑子吟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且说来听听。”

    摩加道,“这账簿上短少的东西,俱是作坊里做工的亲戚拿去了的。”

    方大娘闻言一惊,“怎么会这么多?”

    摩加道,“夫人!此事当初我还禀报过您,咱们这作坊不大,出产也不算多,在他们瞧来确实是多的,只是一个个先是拿着回去家用,后来便是拿回去送礼,一个拿了另外一个不拿,便如同傻子似的,张廉和顺子发现了禀报与夫人知晓,夫人却是道,都是不值几个钱的物件,拿了便拿了,自家亲戚也不好说道,他们拿了除了家用,便没有其他的用场。”

    “小的曾劝夫人滴水穿石的道理,夫人却是不听,后来便渐渐的成了气候,管也管不住了。咱们在下面做事,有些事也不好多言,毕竟如今作坊还是在盈利,而夫人的意思又是本就是打算为家中的人谋些福祉,小的们这么做账,却是一笔一笔都在实处。另外短少的东西,顺子和张廉都又做了一份与我,也好日后有个见证。”顿了顿苦笑道,“只是这东西短少了,确实是说不清楚到底上了哪儿去,夫人要怪罪摩加几个,我等也不敢推辞。”

    一番话有些不客气,说的方大娘脸上阴晴不定,岑子吟这会儿不好开口,方大娘就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只想着一个胰子不过几文钱的成本,市面上的价格却是要高出几倍,哪儿有让自家亲戚还去买别人家做的胰子的道理?酒水也是一般的。

    这会儿才吃了苦果,说来也是她的过错,心中肉疼不已的同时咬咬牙问道,“如今咱们又当如何?”

    摩加不语,张廉顺子两个也是人精般的人物,这会儿绝不会开口,岑子吟笑笑道,“自家的亲戚自然没的用别人作坊里出来的东西的道理,他们自己便在做这个,若是连自家都用不上,不是让人笑话么?我寻思着,娘呀……”

    方大娘嗯了一声,很是自责的样子,岑子吟道,“每个月每人领一个胰子,一坛酒便是了,这分量也该足够他们用了,另外么,在作坊里随便用,带出去却是不行!他们若真是有那般多的衣服什么的要洗,带过来洗也是一般,只是咱们不能让人拿着咱们的钱去做人情了。”

    说是做人情还是客气话,想必不少人拿着出去换钱的,否则也激发不了大家伙这般高的热情,方大娘嗯了一声,还在自责之中,岑子吟便让三人先行退下,出了门与三人赔了不是,张廉倒是个不客气的,只是道,“以往咱们是随便他们拿的,如今突然改了规矩,恐怕会有人不服气,这事儿还当如何处?”

    作坊里不少是方家的近亲,到方大娘面前来告上一桩,今儿个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洗不脱一身的嫌疑,倒是让他们难做人了,岑子吟知道这会儿当安抚人心,咬咬牙道,“明儿个我便过去立下这个规矩,若是有不服气的来找我娘告状,自然是我来背这个恶名,你们只管看紧了,若是再有人偷偷的带东西出去,便立即通知我,抓了几个杀鸡儆猴便一个个老实了!”

    吩咐完这边的事儿,岑子吟又回去安抚了方大娘几句,方大娘自来是一个钱掰开当两个使的,不想在这方面一时不慎出了这般大的漏子,当日摩加提醒她没当件事儿,若非岑子吟发现,还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怎样,岑子吟只是笑道这是家族企业的必然过程,让方大娘提醒一下大郎二郎两个别让开在老宅的作坊也出了这样的问题。

    突然发现自家作坊的利润还能高出三层,岑子吟的心一下子便高兴起来,如此一来倒是不愁再买几件铺子的打算,钱滚钱两年下来也该能赚上不少,这十来日不算白忙活,便拉着岑子玉出去散散步。

    刚走出房门,就瞧见自家院子上空飞的高高的一只风筝,那哨音响亮悦耳,方才是有事才没有发现,这会儿院子里正站了不少无事的管事媳妇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岑子吟只消一眼便知道那是出自谁人的手臂,轻轻一笑,拉着岑子玉走向岑家的后面的那片空地,却不想,走过去才发现只是几个不认识的小孩子在那儿,拉着一条黑糊糊的东西在天上飞,岑子吟不由得摇摇头,还以为是李珉来了呢。

    想拉着岑子玉离开,岑子玉却是不肯挪动脚步,望着天空那条泥鳅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岑子吟唤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岑子吟问道。

    岑子玉又抬起头看那风筝,轻声问道,“你说是人也可以飞上天么?我记得那天小王爷就差点儿被纸鸢给拽上天去。”

    岑子吟闻言挑眉,“你想飞起来么?”

    岑子玉嗯了一声,扭过头郑重的看着岑子吟道,“你说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包括飞上天!”

    这倒是难得了,岑子玉一直以来对什么都淡淡的,第一次这般认真,不过,飞天的技术有些困难呀,热气球的话危险系数要小些,可是材料比较难找,做一个滑翔翼的话,落地的时候却是怕跌伤了。

    岑子吟正在考虑可行性,岑子玉急急的道,“三娘!你说过的!证明给我看!只要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就相信你!”顿了顿,喃喃的道,“到底摩加几个是靠得住的,今天的事情不怪他们。人该是有例外的吧?”

    岑子吟闻言盯着岑子玉的眼睛道,“你还在念念不忘么?你娘也是有难处的。当时,大家都忙呢……”

    岑子玉笑笑,“大伯母也不就这么熬过来了么?当时咱们家的情况并非熬不下去,她连三年都等不下去了么?”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便是看岑子吟一家上下看的心凉了,大房若非她的父亲偶尔关心,还会有谁?族人么?一个个皆是比外人下人还不如,吃人不吐骨头呢!

    只是她不甘心,还是有些不甘心呢!总是想证明,她和岑子吟一样,绝望只是短暂的,就像是之前大房的绝望,歇斯底里,日后,她也会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可是,如今的她无法相信身边的人,那么,让岑子吟实现她说过的话吧!

    这样,至少她可以证明有人说过的话便言出必行!至少,岑子吟到今天还没有欺骗过她!岑子吟也绝不可以欺骗她!

    岑子玉的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岑子吟伸手抓住岑子玉微凉的手,认真的道,“你想飞起来?好!咱们就亲自去动手做!到时候带着大家一起去天上看看,站得越高,看的越远呢!”

    说的轻松做起来却是不易,这可是天子脚下,若是人在城中飞的高高的,非被当成怪物给射下来不可,这件事需要的东西也很多,岑子吟想来想去也没有把自家未婚夫给抛下的道理,也不待明儿个,想着最近冷落了李珉不少,干脆让人套好马车直奔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也不要人通传,这些日子王府的人已是习惯了岑子吟穿梭其中了,开了门报了小王爷在府里,便任由其两人长驱直入。

    两人只走了几步,便瞧见一群下人来回奔跑,一脸的焦急,不由得抓住其中一个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下人累的气喘吁吁,却是认识岑子吟的,只是道,“二十四夫人有些小产的迹象,王爷让咱们去请稳婆和大夫呢!三娘子还是让让吧!”

    二十四……岑子吟还没来得及问那是谁,那下人已是挣脱了去跑开了,岑子吟想了想这事儿自己一个大姑娘也不好参合,只拉着岑子玉继续往李珉的院子走。

    又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两个侍卫拽着李珉迎面而来,李珉口中还一个劲儿的叫道,“你们抓我干嘛?抓我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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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老妈过生,两个舅舅都来了,结果我又侍候了两个小祖宗一天,不得不感慨一句,小孩子还真难带啊……让我又爱又恨的……

    其实,就是想解释为啥更新这么晚……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七章 王府的内幕

    瞧见这情形,岑子吟三两步走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侍卫理也不理岑子吟拖着李珉便往外走,岑子吟站在原地进退不得,李珉扭过头来高呼,“子吟,别告诉王妃,我去去就回来!指不准是我爹又有了什么点子,想与我开个玩笑,你先去我院子等着呀!”

    眼瞧着李珉去的远了,岑子玉在一边急急的道,“那位二十四夫人小产,这边便抓了十五爷去,三娘,这事儿不那么简单呢!事关十五爷,咱们还是要闹个明白才行,可不能在这儿候着。”

    岑子玉不说还好,岑子玉这番话倒是让岑子吟焦急起来,不管府里哪个小妾小产,这事儿跟李珉都该扯不上关系的,毕竟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孩子,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没差,这会谁也不能去在乎这事儿了。怕就怕李珉在家里胡闹,不小心让人滑了一跤什么的,这种无心之失便是推脱不过,看府里人在乎的样子,这位小妾怕是邠王的所爱,这般抓了李珉去,即便不会出什么大事,一番皮肉之苦却是少不了的。

    岑子玉见岑子吟愣在那儿,不由得焦急的道,“三娘,这会儿该去寻王妃呀!这事儿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岑子吟闻言咬咬牙,抓起岑子玉的手便往王妃的院子跑过去,也没去细想到底王妃在于不在的问题,跑到王妃院子,便瞧见一个王妃身边的媳妇正往外走,瞧见岑子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不由得笑着唤道,“三娘子,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这般着急?”

    岑子吟道,“王妃在么?”

    那媳妇道,“在呢!我领三娘进去罢。”转身便带着岑子吟向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岑子吟道,“今儿个我这才到王府呢,便听说什么二十四夫人小产了,这边还没摸着头脑,又瞧见有几个侍卫将十五爷给抓了,也不知道带到哪里去,那边满世界的为二十四夫人忙碌,我也寻不到一个问话的,便唯有过来寻王妃了。”

    那媳妇闻言也是愣了愣,“二十四夫人?”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便是那个高氏了?她有身子了么?”

    这王府……岑子吟无语,就听见那媳妇道,“不过这也没将十五郎给抓起来的道理,三娘子来寻王妃是对的。”说着挽起帘子请岑子吟与岑子玉进去。

    王妃正在厅内安排家中的事务,瞧见岑子吟领了个女孩子进来,不由得笑道,“三娘,你可来了,这位是?”

    岑子吟领着岑子玉施了一礼才道,“给王妃请安,这是我家妹子,岑子玉。”

    王妃细细的打量了岑子玉一番,笑道,“真个是美人胚子,坐下说话吧。”又命人上了茶点,这才道,“上次与你的那房子的图样你可瞧好了?若是瞧好了,我便让人开工了。”

    岑子吟对建筑本就没什么观念,那图纸约莫瞧了一下,也没瞧出具体效果来,这事儿倒是不着急,“已经是瞧好了,这我也不太懂,就按照王妃的意思来吧。”顿了顿道,“王妃,今儿个我却不是为了这事过来的。”

    王妃闻言挑眉,那引着岑子吟两个进来的媳妇在王妃耳边低语了几句,就瞧见王妃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怒道,“他宝贝似的护着,小产了还要找我儿子的麻烦么?走!随我过去瞧瞧!我倒要瞧瞧这老不休今儿个要做什么!”

    岑子吟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王妃竟然这般易怒,只低着头拉着岑子玉慢吞吞的跟在王妃和一干媳妇侍女身后,两人互使了眼色,皆是瞧见对方眼中的无奈,没想到王妃竟然为了一件还不太确定的事情如此恼怒。

    一干人等急匆匆的往府中一座小院奔去,路上下人纷纷绕道,岑子吟把头埋的低低的,躲在人群之中,不想让太多人瞧见了自己从而惹上什么是非。

    来到那小院门前,两个带剑的侍卫挡在门口不准邠王妃进入,邠王妃只瞧了一眼院内忙碌不堪的人群,冷冷一笑道,“怎么?不让我进去?这王府做主的人是谁,你们倒是分的清楚!”

    那两个侍卫低头不语,只如同木桩一般立在门口,邠王妃一挥手,身边两个媳妇子上去要将两人推开,那两人怕邠王妃,却不见得怕这两个媳妇,两人一动,便要拔剑,邠王妃怒喝道,“你们敢!”

    那两个侍卫其中一个低声道,“王妃,属下职责所在,还望王妃见谅!”愣是将剑拔了出来,横在眼前,不让众人再进半步。

    邠王妃气的脸色通红,今儿个是下定决心,让进也要进,不让进也得进的,亲自上去,也不避让,就任由那剑锋挨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两个侍卫虽然有一时的手软,却是并不退让,反而横生出一股视死如归的神情,岑子吟知道如此一来怕是事情只会越闹越僵,这会儿连邠王妃身边的人也没有上前去劝她,自己肯定不能去做这种事情,心中焦急之余,一双眼珠子四处乱窜,便瞥见远处一个管家带着个大夫模样的男子匆匆而来,手上还提着个药箱一类的东西。连忙抓住一个识得的邠王妃身边说的上话的媳妇向那边比了比。

    那媳妇会意的上去拦住邠王妃,邠王妃正与那两个侍卫僵持不下,突然瞧见这边的情形,心中倒是有谱了,手一挥笑道,“好呀,你们不让我进去也罢,我便不进去了,”顿了顿,瞧着远处来的那大夫,喝道,“来人,将那人给我带过去!”

    一个邠王妃身边贴心的媳妇子领着两个管家便去将那大夫给押了起来,果真要将人带到王妃的院落去,那管家却是在高氏身边做事的,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叫道,“王妃,您这是?”

    那大夫实是这王府中常请的,对这府邸的事儿也有七八分熟了,知道平日里邠王妃并不太管事,今儿个这情况却是有些微妙,王府里死个把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即便那个人是王爷的爱妾,他倒是不慌张,任由人扭着,倒是没吃什么苦头。

    邠王妃这会儿拿着人质,心中也有几分底气了,淡淡的笑了笑,并不答话,身边的一个媳妇子道,“咱们王妃好心来看二十四夫人如何了,你们倒好,门口把着两尊门神,得,这王府到底是谁家的?竟然还有咱们王妃去不得的地方么?如今咱们王妃也不爱去了,你自去与你家主子说,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管家闻言连忙不停的磕头道,“王妃慈悲,这事儿实是王爷下的命,与夫人没有半点干系。这会儿夫人有小产迹象,还望王妃放小的与这位大夫进去替夫人瞧瞧,否则怕是……”

    那媳妇又要说话,邠王妃抬了抬手道,“我也不为难你。今儿个我是为什么来的,里面有人清楚,你进去,我在这里候你半柱香功夫,若是没有我满意的答案,你便自己替你家夫人准备草席吧!”

    看着那管家连滚带爬的冲进院落,那两个侍卫不动如山,邠王妃的脸上神情淡漠,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她的手在身侧不断的抖动着,长长的衣袖下方是何情形却是瞧不真切。

    岑子吟心中一惊,王妃身边的那个叫林嫂的媳妇低声劝道,“王妃莫要与这等小人置气,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自然有规矩可依,王妃为此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

    邠王妃笑着摇摇头道,“管她什么事,府里上下在我面前不是唯唯诺诺便是阳奉阴违,也就只有这几个军中的人不听话罢了。这事儿说来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林嫂道,“那也不该惹到咱们头上!”

    邠王妃不语,抿着嘴瞧着院子里的情形,那两个守门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有听见这边的对话,岑子吟没想到不过是求邠王妃来瞧瞧是什么情形便闹腾的如此鸡飞狗跳,这会儿更是下了狠话要闹出两条人命,瞧着这情形,自己更是被邠王妃给拉到了自家那条船上,只觉得头疼无比,不由得偏过头去瞧岑子玉的表情,岑子玉却是一脸的淡漠,看见岑子吟有些纠结的表情,伸出一只微凉的手来握住她的。

    岑子吟心中陡然一定,管他那么多呢,只要李珉没事就好!王妃和王爷以及王爷的小妾斗死斗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她只要作壁上观就好。

    片刻功夫,就瞧见李守礼怒气冲冲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岑子吟唯有将头埋的更低,有些不道义的将岑子玉拉到自己面前挡着,希望全世界这会儿都别瞧见她在场。

    “你这是做什么?”李守礼走出来劈头便问。

    邠王妃淡淡了瞧了李守礼一眼,冷冷的道,“今儿个你倒是没喝醉,真是难得。”

    李守礼恼道,“别说些有的没的,你想要怎么样?”

    邠王妃冷冷的道,“我想怎么样你清楚的很!”这会儿她倒是不着急了,邠王在这儿,自然没人会对李珉做什么,里面的人正在过鬼门关,死活与她无关,至于与邠王的关系,自然是恶劣到不能再恶劣了,无所谓再多添一项。

    李守礼闻言怒道,“你便是护着他,也要看他到底有没有做错事!”

    邠王妃却是不管那么多,冷笑道,“你的小妾整日的跟在你身边,不消说珉儿有没有机会接近,便是接近了,府里的孩子那么多,害谁不好,偏生要害你心尖儿上的肉?珉儿有时候虽然糊涂,却也没傻成这德行!”

    李守礼闻言愣了愣道,“她这些日子用的东西与以前无二,便只有珉儿送来的东西!可不见他平日里送人什么东西!”

    邠王妃闻言也是有些不确定,却是护短的道,“怕是那日纸鸢会上您那位小妾与人示好,珉儿回礼罢了,难得送人一次东西便要这般的被怀疑,真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

    这边两人毫无形象的拌嘴,岑子吟却是听的云里雾里,只听见李珉送人东西,思来想去便想到了高氏要的那香水,啊了一声道,“可是那香水?”

    李守礼这才发现自家未来儿媳妇也在人群之中,抬起头有些惊讶的道,“你也知道?”

    岑子吟苦笑道,“这是当日我请十五爷帮忙带过来的。却是不知道夫人有了身孕,那香水里面据说是有几味香料像是丁香、降香、麝香皆是孕妇不宜,说来都是我的错呢!”

    岑子吟这边说话,那边那个大夫也是不住的点头,“没错,孕妇不宜使这几味香料的,之前老夫便交代过夫人的。”

    岑子吟又接着道,“只是我家那香水里参合了许多种的香料,闻起来味道便不一样了,所以夫人没有察觉吧。”

    众人哑然,邠王妃冷冷笑道,“如此便该让我把人带走了吧!”

    邠王却是不信道,“你为何要送她?”

    岑子吟无奈,本想将此事含糊过去,不好说高氏向她示好,也不愿意说是自己去讨好高氏,可是如今的局面不是得罪王爷便是得罪王妃,真真是难以自处,只能笑道,“夫人说我身上的味道好闻……此事王爷大可等夫人醒来再问过。”意思就是信不信由你了。

    邠王望着邠王妃,岑子吟本以为话到此处就该放人了,没想到邠王妃却是冷笑道,“如今黑白都由得她一张嘴,我却是不能将珉儿交给你这个没良心的父亲。如今要么你便放了珉儿,要么我便来背这个黑锅,反正你一心认定了是我珉儿要害你那小妾!我倒是不信,你还能拿了珉儿的命去陪那两位不成,哼!要拿,便来拿我的!”

    邠王气的直跺脚,“你……”身后跟来那管家却是跪在地上求道,“这事儿岑三娘子说的言之凿凿,十五爷确实也没道理要害夫人,王爷还请放了他吧,否则夫人醒来知道王爷为此事和王妃闹的这般不愉快,又将小王爷扣了下来,必然会自责不已的。”

    邠王闻言虽然心有不甘,还是依言应了,让人将李珉送过来。

    邠王妃对邠王的信心可以由他直到将李珉带到身边才肯放人可见一斑,岑子吟只期望那位糊涂的高氏别真有个三长两短,这样的公婆大人实在让人纠结,随着李珉一同回了王妃的院子,一干人等都是气的不轻。

    王妃仔细的问李珉遭受的待遇,李珉则是满头雾水的道,“只是让人将我抓了过去,扔在柴房便不闻不问了,我在里面嚷嚷了半天也没个人理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邠王妃道,“你那位父亲怀疑你送那香水要害他的孩子呢!”

    林嫂道,“明明是她不经心,有了身子还胡乱的找人讨东西,偏生要怪到十五爷头上来。”

    李珉瞧了岑子吟一眼,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这边却是道,“没事没事!王妃休要恼了,他毕竟是我父亲呢,抓了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的!没事了吧?没事的话三娘跟我回我院子去!”

    邠王妃似有些责怪的样子,林嫂道,“十五爷,也不是做奴婢的说您,您尊敬王爷是好事,可是……”

    李珉笑嘻嘻的道,“好久没去过柴房了,这会儿进去浑身痒痒的紧,三娘随我过去帮我瞧瞧是不是钻了什么虫子到衣服里呀!”

    岑子吟满脸黑线,这家伙!林嫂还想要说话,王妃却是有些无力的摆摆手让几人退下,岑子吟瞧出不对劲,大气不敢出的随着李珉回了他的小院,待到无人处便有些焦急的问道,“今儿个……”

    李珉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你们找我干嘛?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岑子吟倒是想起在王妃房里这家伙貌似调情的话了,伸手狠狠捏了他的手臂一把道,“哪儿有虫子?脱下来让我瞧瞧!”

    李珉刷的一下脸就红了起来,岑子玉在一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会儿我便是个多余的!”

    岑子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岑子吟才想到身边还有个未成年少女,收敛了脸上要欺负人的表情,恼道,“有些事儿你是不是该与我说说了?”

    李珉茫然,“什么?”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们找我做什么吧?子吟,你这么久不理我了,找我肯定有事对不对?”

    岑子吟打定主意要今儿个闹个分明,否则日后还指不定会有什么事呢,恼道,“休要东拉西扯的,你若是不说明白,日后都休要想我上门来寻你!我这会儿便领着五娘家去!”

    李珉闻言哎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也没什么,只是我父亲和王妃之间的事儿少参合便是了。有什么事儿别让两个都知道,否则府里准闹腾的鸡犬不宁。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说到最后,李珉又是一张笑脸,像是王爷和王妃两个提刀对砍才是真正好玩的,也是他期盼已久的。

    这家伙就没把这事儿当成件事儿,岑子吟心中有了这个觉悟,明白日后王府里的人际关系还是要靠自己慢慢一点点的观察,指望眼前这位是没什么机会了,不由得狠狠的瞪了某人一眼,偏生某人没当事儿,只当做岑子吟在与他抛媚眼一般,无比消受的样子,惹的岑子吟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还是岑子玉在一边瞧着好玩,开口解了两人的围,笑着道,“三娘说是要做个东西带着咱们飞到天上去看风景,又说这事儿没了十五爷可不行,咱们便寻来了,不想却是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只是其中惊心动魄的,王妃还差点儿见了红,十五爷可不知道咱们这会儿腿还在发抖呢!”

    李珉自动过滤掉话中略含抱怨的一部分,惊喜的叫道,“飞上天去!真的?真的可以飞上天去?那怎么下来?三娘!我便知道你是个什么都会的!”

    岑子吟白了李珉一眼,心中还有些怨怼某人的不实诚,这家伙明明就是个明白人,偏生要跟她打哑谜,不过,也许他这么做才是对的吧,要不是亲身经历今天这件事,她也闹不清楚王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至少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歇了心中的火气,岑子吟认真的与两人寻来了纸笔,将心中的模型画了下来,滑翔翼的话必须到很高的高处往下跳,这两年的山上到处都是树木,想找个没遮拦的地方安全的下来还真不容易,比较现实的还是热气球,不用飞的那么高,只要比一般两三层的楼房高些就行了,这样即便出了什么问题摔下来也不至于致命。

    一边画,一边给两人讲解,待到做完这些,岑子玉和李珉都兴致勃勃的加入到讨论中的时候,岑子吟的心思却是不在这边了,今儿个的事,她到底给府里那两位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王爷也许觉得她是王妃那一派的?而王妃面前却有落下个讨好王爷宠爱小妾的名声?

    到底会不会这样呢?

    岑子吟不确定,想了半天以后发现自己就是杞人忧天,府里的情形王妃没与她说过,李珉也不告诉她具体的,总是事到临头了才提点上那么一两句,她即便做错了,也不一定是错,她不就是一个出身小户人家的酒娘么,哪儿懂得那么多的规矩。有心思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开岑子玉的心结呢!

    这边三个臭皮匠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图纸终究是图纸,还是要做出来才知道会是如何,不过其中有几个大的技术难题是必须克服的,比如说空中的变向问题,升降的快慢也是需要具体的实验数据,这都要一项一项的慢慢来做,只是做个玩玩就扔的还好,可是岑子吟却是觉得这玩意儿也许有朝一日有用上的地方,最后岑子吟决定去找些博学的人来帮忙,她从来没找过那些人的麻烦,该是不会遭到拒绝的吧?

    想来她还是如今大唐教科书的主编人之一,虽然是幕后的,如今与那帮子科学家也许久没联系过了,倒是不妨抽空去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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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儿个夜里,找到一本好书,一个通宵看完的,推荐大家去瞧瞧《别拿穿越不当工作》,挺有意思的一本书,文笔也是上佳,剧情正发展到精彩之处,字数这会儿虽然还不算很多,书荒的则大可杀了。。。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八章 矜持

    岑子吟最终也没进到大荐福寺,倒不是人家不认她这个没牌子的,只是在门口遇上了梁令瓒,一说起,才知道几人都在准备离开长安,奉了皇命要去各地实地测量。

    人家有正经事在身,岑子吟倒也不好意思再提些过分的要求,倒是梁令瓒见李珉在一边嘀嘀咕咕,岑子玉一脸的失望,便知道三娘子是真的有事,一番询问之下,方知道岑子吟是想做个能飞的东西出来,当下满脸好奇,只可惜自己有公务在身,怕是瞧不见那热气球上天的场景了。

    倒是与岑子吟推荐了几个不错的青年才俊,其中便有卢家的卢森,并自告奋勇的要帮岑子吟递话,岑子吟寻思着这到也是个办法,便回家去着手准备这事儿。

    岑子吟与李珉筹备着热气球的东西,只将王府里的下人指使的团团转,却不想真忙的不可开交,盼星星望月亮的候着梁令瓒介绍的那几个青年才俊来的时候,偏生来了一位公公——圣旨到了。

    岑子吟吓的两腿发软,特别是那太监一脸的严肃样儿,是她不认识的,以往都是那个李护国来的,这次派了个不认识的黑脸公公来,心中不免有些不好的想法。

    骈俪组成的字句听的自己头晕脑涨,那些字恐怕她每个都认识,就是组合起来是啥意思闹不明白,等那人念完了,岑子吟倒是听懂了那两个标准的语句,就瞧见那黑脸公公挤兑出一丝像是笑容的东西上来道,“如此,咱家倒是要恭喜三娘子了!”

    岑子吟云里雾里,李珉却是听惯了的,摸了一把鼻子道,“这梁令瓒是个靠不住的,还没谱的事儿呢,就传到皇上跟前了。”

    岑子吟这才算明白了个大概,只在怀里掏赏钱,揣着的都是些平日里打赏王府下人的,哪儿能满足宫里人的胃口,岑子吟肉疼的拿出五个塞到那公公手里,又给随行的两个小太监一人一个,勉强应付了过去。

    得了不薄的赏钱,那公公才笑的真切,只上前来笑道,“岑家娘子,皇上的意思是需要什么人便尽管开口,待成功之日,皇上也是要来瞧一瞧坐一坐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热气球是吧?”

    岑子吟扯着一张笑脸勉强应付了过去,待将人送走,才抚着胸口道,“十五爷,你说,这事儿皇上干嘛也来参合一脚,还有那个叫李公公的,干嘛拉着一张脸来宣旨?活像人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李珉嘀咕道,“上次他来宣旨给我揍了一顿,半点儿赏钱也没讨到……”

    岑子吟这才恍然那位刚才根本不理会这府里的主人,貌似圣旨里面也听见了李珉的名字,也不见李珉打赏的,只是问道,“圣旨里有你的名字,说什么来着?”

    李珉有些纠结的道,“皇上让我负责,大概意思就是说,如果飞不起来的话,便要拿我问罪,飞起来了便要赏你。”说完便嘀咕道,“怎么好处全是你的,过错偏生让我一个人背了?”

    岑子玉听的直笑,岑子吟便知晓这位皇帝也是个妙人儿,也是笑个不停,惹的李珉郁闷不堪,拽着岑子吟道,“好生生的一件事儿偏生让皇上也插了一脚,不行,咱们找梁令瓒算账去!我非烧了他的柴房不可!”

    岑子吟连忙拉住他道,“如今这事儿为了你不受罚,咱们还是及早动手的好,既然皇上说可以随我挑人,咱们便找来有实干的人,做好了也是好事一桩。让真龙天子真个飞上了天去转悠了一圈,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不成?皇上这是与你说笑呢,可见皇上心中很是疼爱你这个侄子的。”

    李珉依旧有些不高兴,嘴里嘀咕着梁令瓒与三姑六婆一般,可见恼的实是梁令瓒,他本就是个任性惯了的,自然容不得人违逆他的意思,倒是没有抢功劳的想法,岑子吟劝道,“这事儿其实皇上心中也该有数,朝臣我一个不识,至于谁能干事,谁人无能,我尽数不知,却也知道谁也不敢欺瞒小王爷您,只要你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之前还是我考虑欠缺了,若是咱们自己,也许十年八载的也做不出个像样的东西来,若是有了朝中的人帮忙,岂不是事半功倍?”

    “你也休要恼梁令瓒了,他荐的几个人怕都是有职务在身的,没得皇命,谁能全身心的投入进来,就看咱们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了许久,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还真需要几个得力的帮手才行,你也可以趁机好好表现一番,没准王妃便将你的钱还给你了。”

    说王妃,便见到王妃身边的那林嫂笑眯眯的走过来,与三人请了安道,“王妃请十五郎和三娘子五娘子过去说说话。”

    话声刚落,又瞧见一个管事遥遥而来,瞧见李珉便遥遥招呼道,“十五爷,王爷请您和三娘子过去一趟呢!”

    李珉瞧瞧林嫂,又瞧瞧那个张管事,有些不解自家何时变成金饽饽了,那管事瞧了瞧林嫂,笑道,“要不十五爷先去见了王妃再去见王爷?”

    李珉连连点头,拖着岑子吟的手便催促林嫂,“走吧!”

    岑子吟心中也是有些纳闷,两位府上的主子同时唤两人过去,想想也就明白了,多半是这事儿传到了两位耳中,只是他们心中有什么想法却是不知道了,这府里的关系错综复杂的,岑子吟打定了主意不多说话。

    李珉拉着岑子吟冲在前面,急急的向王妃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在岑子吟耳边道,“王妃必是要让你瞧着我,让我好好表现,呆会儿她说什么你都休要当真。她便是就着我同我爹在较劲儿,必要想方设法的让我往圈子里钻,这会儿倒好,我巴巴的送上门去,她倒是乐了。殊不知我爹根本就没拿这事儿当事儿。”

    岑子吟闻言皱了皱眉,也不答话,心中思量着李珉到底是什么意思,眨眼便进了王妃的院子,林嫂禀报过后,岑子吟三人便被唤了进去。

    岑子吟偷偷的瞧了王妃一眼,只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将岑子吟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连带的岑子玉也沾了光,赏了些东西,又夸了李珉几句,兜兜转转了一圈,便让李珉与岑子玉先退下,又屏退了身边的丫头媳妇,留下岑子吟一人说话。

    岑子吟心中忐忑,却瞧见王妃起身,连忙上去搀扶了,王妃道,“三娘,你随我来。”

    说话便领着岑子吟转进了里间,岑子吟的眼睛滴溜溜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却是瞧见房间里凸特的摆放了一个牌位,王妃正是领着岑子吟往那牌位而去。

    岑子吟只瞧见很是简单的一块木头上刻着‘文氏’,下面的香炉还有几只燃尽了的香,案上擦拭的干干净净,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一些点心,想是常常供奉的。

    王妃望着那牌位道,“文氏,便是珉儿的母亲了。”

    岑子吟嗯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应对,低着头不语,就听见王妃继续道,“当年在宫里,多亏了她护着,否则便没有今日的邠王府,也没有今日的邠王和我了。打小便跟在我身边,与我情同姐妹,又是舍命护着我的,我心中这些年来日日夜夜的都不安生,只瞧着珉儿这孩子胡天胡地。偏生却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也就只有瞧着他日日夜夜的消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活着。我心中真是有愧……”

    岑子吟听见王妃的声音有些颤抖,忙低声劝道,“文夫人泉下有知,必然也是感激王妃的厚谊。”

    王妃摇摇头道,“我实是知道珉儿心中是怨我的!”顿了顿,苦笑道,“也怨着王爷,若非为了我们,他怎么会年幼失母?”

    这话岑子吟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了,决定装哑巴,只在一边听着,王妃像也是不希望她回答的,径自说道,“不过,不论他是否怨着我们,总是不能将自个儿的一辈子给毁了,家里的兄弟姐妹小时候也像他那一般的胡闹,可长成以后谁不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偏生就他一个依旧我行我素,往日我是瞧不见希望了,所以才会寻思着与他找个好媳妇,至少能管着他后半辈子,今日我才知道,他原还是有希望的,三娘!”

    王妃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岑子吟,“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吧?今儿个,我便在他生母面前拜托你,一定要让他好起来!”

    岑子吟不知道怎么才叫好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李珉在她眼中很好,过的无忧无虑的,除了被王府里面这两尊烦的时候有些不耐烦以外,可没有半点嫉世愤俗的味道,他一心想要的不过是自由自在罢了。

    王妃拉着岑子吟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三娘,女人家自己再好,也比不过自家的男人长脸,他若是能在皇上面前有体面,怎么也比你自己拼搏一生来的容易,这苦头我是吃过了,不想你再重蹈覆辙。”

    岑子吟笑了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妃却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喃喃的道,“二十五郎便是一手小管吹的妙,才十余岁便深的皇上喜爱,我也不求他能功名加身,至少也莫要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也让你不用再受外人的欺负便成。日子久了你便知道了,在这儿呀,还是要男人靠得住才能站得稳。”

    岑子吟瘪瘪嘴,很想说要是李珉真那么争气了,身边不怕是一群群的美女自动送上门来,到时候她才是一肚子的气呢,这会儿多好,有几分姿色往上爬的丫头见到李珉都会自个儿绕道,她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望子成龙是天下父母心,岑子吟也不好非议,王妃怕是受气受的久了,才会这般的执着,宫里的大宅门里的那些女人何尝不是,皆是身不由己,却是心中都知道这是没个头的,偏生看不穿的功名利禄。大家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岑子吟笑,点点头道,“王妃,我省的,必会督促他好好上进的。”

    王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与岑子吟闲话了两句才打发她出去,岑子吟是转眼就忘,倒不是为了李珉的叮嘱,只是一份小小的私心罢了,若非李珉不爱这些浮华,她即便是心动了,也不会与他有任何的交集,不过李珉心中是如何想的,岑子吟始终琢磨不透,偏生那位死活不肯开口。

    退出来,李珉还在那边候着,见到岑子吟便问她王妃对她说了些什么,岑子吟有心让她急上一急,只是笑道,“王妃领我拜见了你的生母,我已是答应她要好好的督促你,务必让你上进!”

    李珉闻言便苦着脸道,“我不是让你休要听她的么?”

    岑子吟笑,“若是你的理由能说服我,我便听你的呀!”

    李珉跳脚,“你不懂!你难道和王妃是一个心思?便想着让我出人头地?咱们就这般不好么?有事儿你忙你的,没事儿的时候咱们便一起找些乐子,不愁吃穿,还要想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呢!”

    岑子吟抿抿嘴道,“站的高些,才没人敢来欺负咱们,之前的事儿我还记在心上呢!”

    李珉有些无奈的皱起眉头,看着岑子吟半晌,终是一声叹息道,“我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岑子吟心中一阵刺痛,却是不愿功败垂成,沉下脸道,“人活脸,树活皮,总是要有个奔头的。王爷还等着咱们,先过去吧。”

    说着拉着岑子玉的手率先一步踏出,岑子玉轻轻的捏了岑子吟的手两下,岑子吟扭过头看着她,便看见一道不赞同的眼神,岑子吟笑了笑,李珉总是不肯与她坦承,他心中有事她是知道的,偏生只能触摸到他所想表现出来的那一面,这人防范人的心思还真不轻,这样却不是夫妻相处之道,日后若是要共同生活到一方死去的话,还是坦承一些的好,他若不能做到,也怨不得她逼他了。

    到了前几天不得其门而入的院子,守门的还是那两个侍卫,见着三人便主动的撤了兵器,岑子吟大步迈入。

    高氏已经醒了,腹中的孩子也没什么大碍,几副汤药下去,如今脸色也好看起来,就是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这次请他们过来是与两人赔罪的。

    李守礼守在床前,难得的没有喝酒,脸上的神情愉悦,可见是真心疼爱这个女人的,瞧见自家儿子与未来儿媳妇走进来,便起身道,“三娘、五娘陪夫人说说话,十五郎,你随我出来!”

    男人家跑进自家老爹小妾的房间是不太像话,即便唐朝的这些皇亲国戚全有胡人血统不太介意,李珉也不太喜欢里面的药味儿,随着自家老爹走出房间,就余下三个女人在那边闲话。

    “我以为,我众多的儿子之中唯有你最像我。”李守礼淡淡的道。

    李珉闻言嬉皮笑脸的道,“爹,您这话不是要将爵位传给我吧?我那些兄长听了恐怕不会依的。”

    李守礼闻言笑道,“你想的美!就你这德性,我同意皇上也不能同意。也就你那媳妇儿能瞧上你,可惜是个不消停的……”

    李珉闻言愣了愣,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她心中想的是啥了。”

    李守礼道,“她不是让你一起折腾那个什么热气球么?”

    李珉一摸鼻子恼道,“皇上说了,有赏给她,有罚便是我!”

    李守礼闻言大笑,“这倒是好!可见皇上也是心疼你的。”

    李珉闻言倒是不否认,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只是,她那性子,我倒是真有些担心……府里乌烟瘴气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您儿子就那么点儿家当,还全赖着媳妇挣钱来养活,她一进来,怕是给人生吞了连骨头都剩不下,偏生王妃对她期望极高,几句话便说动了。”

    李守礼闻言道,“磨练磨练总是好的,不打磨打磨怎么能成气候,何况有你瞧着,出不了什么大事。”顿了顿,又道,“前几天便是有人……”

    李珉摆摆手道,“有人瞧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亏得您老还信,您老娶了几十个妾,给我生了几十个弟弟妹妹,我何尝眨过眼?”

    李守礼道,“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罪证确凿,这府里如今已是没什么好图的了,偏生一个个的还不消停。”

    李珉恼道,“那还不是您老造孽?人少些还能知道是谁做的!这倒好,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乱七八糟的。”

    李守礼瞪眼,“总跑不掉那几个!惹恼了老子,一个个全给赶出府去!”

    李珉凉凉的道,“是呀,反正您老儿子多,不差那么十个八个的,怎么就不见您老将我给赶出去?”

    李守礼嘿嘿笑道,“王妃就为你的事儿给我拧着气呢!赶你出去怕是这府里的人要被赶个精光,我可不敢动你。”

    李珉翻翻白眼,李守礼这话也不全然对,不过两人的关系恶劣,偏生李守礼又不当回事儿,本来李守礼是很明白他的,一心也想放他出去,可惜王妃一日不放手,李守礼便无法可施,好歹王妃也是有些背景的,轻易的得罪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这当口,便苦了李珉一个,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只能叹息一声,伴君如伴虎!

    她懂么?李珉犹豫,瞧着她从王妃房里出来突然转变的态度,莫非她也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内心?

    李珉不由得看向高夫人的房间,那儿有一个女子,胆大妄为,活的自由自在,不光思想上如此,连行事上也是,便是这一点深深的吸引了他,如今,他为了她竟然放弃了到手的自由,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而她却因为他将卷入这泥潭之中,也许是她拉着他走出去,也许是他让她也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到底是如何,却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好一个兄友弟恭!好一个姐妹情深!

    岑子吟从高夫人房里出来,高夫人与她和岑子玉聊了许多,话里像是有什么暗示,像是在暗示她不要太招摇了,不要太引人瞩目了,这王府里危机重重,即便是她也会小心翼翼。

    毕了,又郑重的道了歉,让岑子吟不要介意之前的事,这模样像是在与她示好,岑子吟笑了笑,还没进府便引得府里的两位贵人垂目,倒也是一种荣耀,偏生不是她爱的,这与当日的想法有些出入,本以为和李珉在一起便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如今瞧来人人对她都带着几分希望,偏生十有八九都要让对方失望的。

    好在手上如今也算领了皇命,有事无事皆可以将人推开。

    考虑了一番,岑子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实验场改到了自家的小庄上,反正最近也要盯着几个作坊的事儿,如此倒也方便,还可以避开自己不太喜欢的事儿。

    将此事告诉李珉,又让李珉趁着这几天去将需要的人手找齐,岑子吟这边便急急的赶回小庄上,那规矩才宣布了没几天,也不知道这几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珉的神情有些淡淡的,上了马车岑子玉便开口道,“子吟,你明明没有求荣华富贵的心思,何必让小王爷误会呢?”

    岑子吟摆摆手笑道,“没事,凡事我都顺着他,他便以为我没脾气了。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前几天还白白的在王府里闹腾了那么一出,如今瞧着王妃和那位高夫人都有心要拉拢我,两人间怕是因为王爷有些间隙,这情形我还真不知道,惹的我这般两难,他要误会要生气都由得他去。这会儿我心中也憋着气呢!”

    岑子玉闻言笑道,“你这般生气恐怕也是无用,他恐怕根本不知道你在生气。”

    岑子吟沉下脸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告诉他就行了!”

    岑子玉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岑子吟点头,“总不能事事都要我主动去跟他沟通吧,女人,要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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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天六千了?俺记不得了,大家瞅瞅月底了手上还有没有粉红票吧……小弓泪求……

    俺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二十九章 泼妇

    春日里的太阳总是那么软绵绵的,晒的人浑身上下都发软,那枝头地上的绿意越发的深重了,依稀的嫩黄已经瞧不见,不过短短数日之间竟然便有花儿开做一片,天地间皆是一幅春回大地的好景致。

    岑家的农庄周围田间地头尽是人,趁着这春日来的好天气忙碌着,却是不乏有忧心这些日子不下雨会影响年末收成的,好在有冬日里的一场大雪支撑着,田间的小溪河流水跳动的欢快,热了累了的人们便在这溪流中碰上一捧,或是饮一口,或是洗洗脸。

    农庄内,更是一片忙碌的景致,前些日子嫁接的树枝大多都露出了些许的绿意,让庄内的几个老农笑咪咪的整日瞧着,眼中满满的是期盼,期盼着有什么新奇的发现。

    田间地头的喜悦却是传不入后方作坊这一块儿,自打岑家三娘子宣布了作坊的新规矩以后,那白白净净平日里和气的过人的张管事便如同换了一张脸,整日里的正经事儿也不做,便只在作坊里溜达,顺带的也惹得下面的几个小管事也紧张起来。

    李氏是方家庄上的人,也说不清楚夫家的哪一辈与方大娘家能扯上些关系,这时候平民百姓还没族谱一说,只知道但凡是在方家庄上住着的,总归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而能来这个胰子作坊干活的,要么便是方家庄上的人,要么便是与岑家沾亲带故的,她便是沾了这个光,才能不用在家里苦哈哈的去租田来种,到这儿赚上一天十余个钱。

    这会儿李氏正搅动着大锅里煮着的猪油,一边偏着头听着旁边几个方家的近亲在议论,那用花布包着头的是岑子吟隔房爷爷传下来的媳妇,白白胖胖的是方家爷爷抱出去的那个儿子的儿媳妇儿,还有个黝黑干瘦颧骨高高凸起的,那是岑子吟亲亲舅爷的一个女儿,虽是嫁出去的,却是跟那几个与岑家的关系一般亲近,寻常年岁里也是与方大娘时常走动的。

    李氏又瞧向另外一边,那边岑子吟的两个舅母也在,这两位家里都是有两亩地的,却是两个勤快人,天不见亮的便起身干完了农活又来这作坊里打上些零工,如今那边那三个便正是在议论这件事儿,声音起初还是很小的,这会儿却是越发的大声,让她也能听见了。

    “不就几个胰子么?岑家家大业大,便是几个钱的东西也舍不得!咱们这还是亲戚呢!”那包花布的媳妇瘪瘪嘴道。

    那白白胖胖的媳妇低声道,“倒不是岑家给的工钱也不薄了,每个月发两个胰子也是够使的。”

    那黝黑干瘦颧骨高高凸起的媳妇闻言呸了一声,“也不瞧瞧咱们这天寒暑热的也都在这锅边站着,每日回去便是连手也抬不起了,多拿了两个胰子罢了,便刻薄成这模样!他们岑家缺这么点儿么?方大娘倒是个重情义的,我瞧着啦,怕是三娘子富贵了,便没将咱们这些亲戚放在眼里。”说着撅撅嘴,冲着岑子吟两个舅母一处道,“这不,两位亲亲的舅奶奶,便跟咱们一般当粗人使着,也不怕短了自己的寿!”

    包花布的媳妇冷笑道,“如今是小王爷的王妃呢!怕什么短了寿?日后她娘见着她也是要磕头问安的,要是她祖父祖母在,也不在话下。还好那两位去的早,否则见着这般的情形,也不怕被气死!我若是生了这般的闺女,扔到粪坑里溺死算了,省的日后让人戳脊梁骨!”

    那白白胖胖的媳妇起初还有张笑脸,听到这里有些慌张的向着李氏和周氏那边瞧过去,只见两人只低头干活,倒是没有听见这边说话的样子,听见这两个媳妇的笑声才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一眼,又是埋头干活。

    那白白胖胖的媳妇连忙道,“岑家给的工钱已是够高了,外面哪儿能找到这样的活去?便是一个壮汉,在这年岁一日工怕也不值得几个钱,混个肚饱倒也容易,想想咱们才来的时候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却是有好转了,三娘子待我们不薄了。”

    那黝黑干瘦的媳妇闻言白了那白白胖胖的媳妇一眼,“你倒是个知足的,却不知道咱们替他们家挣了多少钱呢!往日里都行得通的规矩,到了三娘子手上便行不得了,听说这作坊日后是她的陪嫁,咱们没法子,说说还不行么?”

    那花布包头的媳妇也是道,“我说嫂子呀,你也是个好说话的!便是几个铜钱便把你唬住了,也不想想,人家哪家富贵了不是鸡犬升天的,轮到咱们家了,便是将长辈们当驴当马当畜生的使唤着,我这般说怎么不对了?她岑三娘就是个数典忘祖的畜生!大娘也是个没骨气的,生了个会赚钱的女儿又怎的了?当娘的也不管管,不怕说出去了让人笑话!”

    “你说谁是畜生呐?”李氏黑着脸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周氏有些怯懦的拉了她一下。

    那包花布的媳妇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李氏却是个厉害的,冲上前去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喝道,“便是养活了你这连畜生都不如的!没的在背后说自家小辈不对的!”

    包花布的媳妇一个站不稳,便跌倒在地上,将头上的花布一扯,便在地上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打滚,“救命啊!杀人啦!方民家的要杀人啦!”

    外间听见叫声呼啦啦的冲进来一群汉子,李氏不解气的上去踹了几脚,周氏和那白胖媳妇连忙将她拉住,那黝黑干瘦的媳妇却是吓的一张脸惨白,连忙躲在人后不发言,李氏被几个妇人拉的死紧,只得指着那满地打滚的媳妇骂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般的!我家三娘给你口饭吃,你便仗着自己是长辈还摆起谱来了!今儿个我不撕了你的那张臭嘴,老娘还不信了!”

    却是气上心头,那白胖媳妇和周氏一个拉不稳,便让李氏又挣脱出去,扑到那包花布的媳妇身上又是打又是抓又是咬的,旁边的男人见女人家打架,却是不好上前,有几个好事的只吹着口哨叫道,“方民家的,抓她胸口!挠她脸!”

    “方平家的,用脚,用脚啊!”

    ……

    一边还有评论的,“婆娘家打架便是不是抓便是挠的,一拳出去不就什么事儿就消停了么!”

    两个媳妇在地上滚做一团,可见李氏是个平日里什么活都干的,身形不见的比对方大,偏生力气要大上足足一倍,基本上没吃什么亏,只是那包花布的媳妇便惨了,一身衣裳给扯的破破烂烂,旁边那些男丁也不忌讳是自家兄弟或者侄儿的媳妇儿,只一个劲儿的饱眼福,并没有一个要上前去拦的。

    李氏打到有些力竭,手脚慢了下来,周氏和那白胖媳妇连忙上去讲她拉了回来,正劝着呢,便有个男人从人后冲出来,瞧见自己媳妇在地上衣不蔽体的模样,顿时便恼了,环视一周,冲上来便拎着李氏的衣襟叫道,“便是你这婆娘欺负我媳妇?”

    李氏平日里就是个连男人也不怕的主儿,狠狠一口呸到那男人脸上,这边这男人来不及反应,便被一群大老爷们儿给拉开了,那媳妇不行,男人却是长的三大五粗很有一把力气,等闲三两个人竟然拉不住,三两下便挣脱了,又扑了上来。

    众人正阻拦不急,人群中却是钻出了一群半大的小子,几岁到十多岁的都有,就听见方磊高喝一声,“你敢打我娘!”

    就瞧见方磊和方路两个扑到那男人身上一阵乱抓乱咬,那男人本是不怕两个小孩子捣蛋的,方磊虽然也有十一二岁了,却是长的十分的矮小,怎么经得住那男人一手的力气,只是这一番阻扰却是让人后的几个管事挤了进来,三五个人齐上,三两下便把那男人压到地上。

    岑子吟冷笑着从人后走出来道,“便知道有女人打架男人去找男人麻烦的,却不知道我这位舅舅更喜欢找女人麻烦!”

    岑子吟摆明了偏袒自家舅母,说完便上去检查李氏身上的伤势,又让人带她下去上药,李氏却是不依,这边那男人只是一阵脸红耳赤后便叫骂道,“你岑家仗势欺我!”

    李氏闻言恼道,“明明就是你们占了便宜还在背后戳人脊梁骨,真个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你也不问问你婆娘说了啥!休要说她自己是长辈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便不是长辈,去哪个东家干活,让人亲戚听见了这话不给她两个大嘴巴的!天下间就没这样的规矩!进作坊干活拿钱,便是方家的亲戚,背后骂人便成了岑家的事儿,这天下间的道理莫非就你们两口给占光了不成?”

    那男人闻言便道,“老子还不屑在你这破作坊干活了!省的走出门了还让人笑话,不是岑家的亲戚么?怎么还要给人做牛做马?”

    李氏呸道,“要走便走!岑家的作坊只有求着进的,就没有求着人的!你今儿个走了,明儿个便有一群人要求着进来,还怕少了你那把力气不成?”

    那男子闻言便叫道,“我知道了!便是你想赶我们走就是了!好!好!老子出去了便会替你们好好宣传宣传!”

    李氏待还要骂,岑子吟拦住她,对那男子道,“你是我的长辈,说出这话便是你的不对了!今儿个在这儿的人都知道咱们家这作坊本就是办来给家里的人填补些进项的,若是真要赶你们走,我还办这个做什么?若是一颗好心真个被当成驴肝肺,我便今儿个便将这作坊歇业了,也免得让人说我将家中的长辈拿来做牛马使。”

    众人闻言一惊,连忙叫道,“三娘,不可!”

    岑子吟摆摆手道,“这闲话我已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了,便说我好好的女子强出什么头,又说我如今是富贵命,偏生还要刻薄作坊里几个家中长辈的胰子。”

    “今儿个我就把话都说明白了吧,别人说这话,我便笑笑也就过去了,可这话若是从家中长辈口中说出来,这心倒也真个凉了。”

    “如今岑家外面瞧着风光,家里实际情况是什么,大家也许不清楚,不过诸位在这作坊里干活的日子也不短了,进进出出长安城也不下数十次,大家伙不妨扳着指头好好的算算,各位王爷府上的郡王要成亲,女方的陪嫁是多少?我是岑家人,我娘是方家人,当女儿的总不能将一副家业全数都拿走了,这让家中的母兄又该如何自处?可若是少了,这体面……”

    众人被岑子吟一番话说的心惊胆战,李氏在一边道,“你们谁家的媳妇陪嫁少了,怕也是要遭你们白眼的。三娘这也是为咱们着想!”

    岑子吟笑笑道,“如今我算计着还该做置办些家当,若是再开两个作坊起来,诸位看如何?”

    人群中立即便有人道,“那不是又要多请人?”便开始算计能不能再多弄几个人进来,虽然少了进项,多一个人干活却是什么损失都给弥补上了,唯有那些全家都在这儿干活的心中有些不悦。

    岑子吟点点头,“所以,往日里你们多拿的,都是自家亲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让大家日子过的好些才是我的本意,如今瞧着却是不行,一则岑家这点儿家业吃不住,二则便是还有那么多人农闲时候没事儿干。”顿了顿,继续道,“我自以为岑家还是对得起诸位了。”

    周围众人眼色变换不定,岑子吟笑道,“所以,若是有人再在背后说三道四,要么,这作坊我立马歇业,要么,就请他离开。诸位自己决断吧。”

    岑子吟说完便上去扶着自家大舅母往后院走去,她这次是下了决心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平日里是对这帮子人太好了,越发的不知足,这些流言自然有人来与她报,今儿个过来处理,没想到倒是自家舅妈跟人打了一架,那躺在地上的女人伤的不轻,也算是个教训了。

    刚要走,岑子吟便听见地上那个女人叫道,“还有她!还有她!她也说了,凭什么只赶我走?”

    岑子吟扭过头去,就瞧见那女人指着一个面色黝黑的干瘦女人和另外一个白胖女人,那干瘦女人只一个劲儿的往人群后躲,那白胖女人却是神色镇定的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岑子吟笑了笑,这些事儿在这里的方家男人们自然有个决断,这些人多半淳朴,倒也不怕做的过了,何况还有顺子他们盯着,只扶着李氏进了后院。

    细细的替李氏上药,周氏在一边很是不满的将那两个女人咒骂了一番,岑子吟将她劝了出去,又让李氏好好休息,今儿个就不必上工了,李氏却是笑道,“你弟弟的兵役钱还不足,我多做一天总是能少差些。”

    岑子吟皱了皱眉,这才想起唐朝是全民皆兵的,家家户户的都要服兵役,有功名在身的例外,大郎和二郎一直是捐钱过去的,连忙道,“方磊不才十二岁么?怎么这么早便要服兵役了?”

    李氏笑道,“定了一门亲,年后便要成亲,因此家里存下的钱也没多少了,自然要早些准备了。”

    岑子吟点点头道,“若是到时候不足,便来说一声。”

    李氏道,“已是和你娘说过了,可惜你们还有孝在身,竟然是不能来参加他的婚礼。”

    岑子吟笑道,“是呀,前几年瞧着他还小呢,不想也要成亲了,只是这个儿一直没怎么长,方路都与他一般高了,倒是一副机灵性子,要不是今儿个他听了消息就赶来叫我,您怕是就要吃亏了。”

    李氏摆摆手不甚在乎的道,“便是她男人我也不怕!只要别让你那个小舅母在后面碍手碍脚的,哎,她那性子,背后说的起劲,人前却是不敢发作的。”

    岑子吟闻言自动略过周氏那一段,大笑道,“是呀!我大舅母可是田间地头的一把好手,谁不知道您干活能顶上一个男人,不过今儿个您还是就在这里休息吧,工钱照发,我说了算!”

    李氏闻言乐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忙不迭的道,“便是我家三娘知道疼人,只恨我没生个女儿。”

    岑子吟笑道,“方磊的媳妇进门了便是你的半个闺女,一样的呀!”

    李氏闻言点点头道,“当娘我当新媳妇的事儿,你外婆……我必会好好对她的!”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那闺女,模样性子都是当地最好的,便是瞧在你份儿上这才应了咱们家的亲事,上门提亲的人家里情况比咱们好的多了去呢!”

    岑子吟抓住李氏的手道,“我这个表弟是个机灵的,如今大舅在窑上干活,管着一大拨的人,日后家里的日子必然会更好。只是方磊这边一边寻思着考功名,一边又想出来干活挣钱却是不行,总要拿定了主意,一门心思的干下去,三心两意的却是不好出头,我即便想帮衬上一把也是难事。”

    李氏道,“我已是与他说了好几次了,他却是心疼我们,你和你娘的话他的要听的,这事儿还是得请你去与他说说。若是有个功名在身,咱们田地的税也可免了,岂不是一大进项,到了老若是能得个老封君老封翁,我便是睡着了也能笑醒。”

    岑子吟闻言点了点头,将此事记在心上,又与李氏说了几句,便退了出来,又到果园去转了一圈,逗了一会儿那几只长大了的黑狗,这边顺子便过来回话,道是作坊的事儿已经处理好了。

    “那两个媳妇虽然说了不少话,到底是方家的近亲,几位方家能做主都出来作保,若是再犯定将他们赶出去。余下那个却是个寡言少语的,说她会说人闲话却是没人信,也是当做一般的处理,只要她知道不说,却也不该去听。”

    岑子吟道,“如此处理也好,到底是家里的亲戚,一赶出去便是什么脸皮都撕破了。这次罢了,若是有人再犯他们也不好来求情,今儿个话我已是放出去了,只要他们知道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不过今儿个的处罚太轻,他们日后必然有人犯,到时候抓住了,不论是谁,你直接让张廉处理了便是,他过些日子便要回苏州了,得罪两个人也没关系,倒是你一直在这里处着,日后不好相见。”

    顺子闻言应了一声,岑子吟了结了心头的一桩大事,也松了口气,只要这帮子亲戚别给她再折腾,作坊的管理必然会越发的好起来。摸着自己的额头苦笑,到底不是经商的料,唐沐非在就好了,他跟各路人马都有交集,又是个精明的,只是这家伙将女儿扔在自家家里足足半年多了还没音讯,今年夏末的时候该回来了吧?

    想到唐沐非便想到了珍儿的母亲,芸娘也不知道如今在什么地方,那男人错过了这般好的女人,也是个不惜福的,还好她的李珉是心疼她的。

    想到李珉,李珉便到了,这家伙办事效率简直没话说,不过短短的一夜时光,便聚齐了这么多人,还拖着一大堆的材料,顺带的还带来了一大群人,有正正经经的官员,也有嬉皮笑脸的公子哥儿,十多辆马车拖着拽着的,像是去野餐似的,最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些女子,岑子吟扶住额头,这家伙,这哪儿像是要做事的样子?分明就是来玩的嘛!

    这么一大群人,岑子吟瞧了瞧自家这个小小的院子,不禁有些发愁,只是去王府的话怕是又要惹出什么事儿来,还是自家的地头上清净,左思右想半晌,才想到后面还有片空地,既然他们是来野餐的,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岑子吟出去迎接,岑子玉在一边对着管事吩咐,岑家三娘子下令,在后面给搭几个草棚起来,日后大家的工作地点便是在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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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红票呀粉红票,怨念的碎碎念……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三十章 生气

    将图纸和大概的构想与李珉带来的人一说,众人只分作三波,一波便是兴致勃勃满脸抱负的,不消说该是有真材实料的,和岑子吟说话也是满脸的恭敬,一波则是围着那堆运来的材料满脸不信,聚在一起讨论的问题一听便知道肚子里装的全是草,这一群人穿着不凡,岑子吟私下问了这些一瞧便是没啥能耐只会吃喝玩乐的家伙,竟然是李珉那家伙拉来混功劳的兄弟,岑子吟也没多话,李珉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反正那些人对岑子吟的态度好的让第一群体的人想靠近岑子吟而不得。

    还有一波便是有些耐人寻味了,看岑子吟的眼睛是斜着的,一脸的傲气,偏生又对岑子吟提出的意见很有些好奇,就是那种纠结的心态,让岑子吟肚子里闷笑不已,岑子玉却是很有些不爽,在顺子给人安排地方的时候,只给那些家伙安排了些不背阴的地方,要知道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这两天还好,再过两天天气虽然不算热,可就这简陋的环境,在太阳下面晒上一天就够他们受的了。

    岑子吟肚子里转悠了一圈,便知道该安排这些人去做啥,她真正能用的怕还是第一波人,这些人对岑子吟没什么成见,肚子里又有货,用起来自然最得心应手,至于第二波人,岑子吟根本不敢保证这群家伙能天天来报道,不过这些人的能量却是不容小窥,李珉带他们来自然该有他的用意。

    第三波人是最难处理的,瞧得出他们别说岑子吟和李珉,就连身边的也是各不服气,一个个眼高于顶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廉颇还是赵括。

    岑子吟寻思了半晌,对着众人道,“今儿个先瞧瞧图纸,大家瞧了以后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商议一下,你们要自己做也好,要几个人合力也行,先分了工再说。”

    听岑子吟的意思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来做东西就没有这般随便的,一群龙蛇混杂的人,加上一个不太负责任的管理者,不禁有人皱眉怀疑事情能不能成了。

    岑子吟倒是不怎么介意,本来这玩意儿其实就没多大的技术难度,最困难的一部分就是动力系统,余下的什么气球、篮子的,只要随便找个工匠就能做出来,前提是材料选好了,这么跟人商议着不过是考虑到皇帝那句他也想飞上去玩玩罢了,不管怎么说,皇帝用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岑子吟细问了李珉,知道这里面还有个礼部的人,便是那群纨绔子弟的一个,不由得对自家未婚夫刮目相看,知道是一回事儿,真见到了又是一回事儿。

    李珉被岑子吟夸的直乐呵,得意的道,“工部人最多、礼部、兵部连史部我也抓了两个来。”

    瞧的岑子吟想踹掉他脸上的得瑟,不过在人前这么打情骂俏可不太好,注意到那边讨论的众人已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岑子吟只认真的听众人的意见,只见第一批官员明显不太好违背她的意思的样子,第三批则是虽然不懂,依旧要装清高,唯有第二批可爱,其中一个男子走出来道,“怎么分工?这些东西我们也不太懂,不过十五郎把咱们给拉来了,总要有点儿事儿做才行,否则白拿着皇家的俸禄,总是不好意思的。”那男子哪儿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笑嘻嘻的,摆明了要让岑子吟给他们找借口。

    李珉低声道,“这位是薛王的九子,如今在兵部混日子。”

    岑子吟闻言点点头笑道,“诸位也许会好奇为什么做个热气球要请这般多的人来,今儿个我便与大家说个明白,也顺带的说一说这分工的事儿。”

    看见众人注意力渐渐集中,岑子吟这才缓缓的道,“诸位皆知道这热气球是奉了皇上之命做的,日后做成了,便能让真龙天子真个随意的飞到天上去。要知道这可是大功一件!即便不说功劳,便说能让人飞上天这件事儿,便是足以载以史册的!”众人的眼神纷纷的被点亮了,岑子吟刻意的顿了顿,突然提高音量道,“可是!”

    “若只是咱们自己飞上去试验一下还好,如今,要上去的是皇上!若是出了半点儿岔子,在场的所有人加上你们的族人,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众人点头,神情慎重起来,又想起岑子吟之前的话,只要小心些总是不会错的。

    岑子吟满意的看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的众人,抿着嘴道,“这些事情大家都该想的通透,我也不多说了。便说一说这件事的分工,真龙天子要到天上去看看风景,该准备些什么?到了天上以后又该如何护卫皇上的安全?咱们若是随意做一个,怕是不太妥当,因此,这些外形和防卫方面的事情便要交给你们了!”

    岑子吟笑嘻嘻的看着薛王第九子,那家伙本是想偷懒的,一听竟然还有自己的活儿,倒也不推迟,点点头道,“三娘子且放心,这方面便交给我了。”

    岑子吟道,“若是事成,功劳必然少不了你们的!不过,功过自来相连,若是让皇上出了什么岔子,即便是受了惊吓……”

    李珉在一边叫道,“爷非活劈了你不可!”

    那薛王第九子也不太在意,笑嘻嘻的应了一声,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悠,也不知道在想啥,众人听岑子吟的话,只道她是个胆小怕事的,这抢功劳一事的担忧倒是去了大半,只听见李珉笑着指着那史部的家伙,“你!”

    “十五哥,你指着我干嘛?”

    李珉道,“你做笔录,每个人每天做了什么事有什么进展,便是由你记录,每天交到我这儿来,皇上让我每过五日便进宫报备一次。”

    岑子吟看李珉对人这般不客气,心中还有些担忧,第一个便是薛王的儿子,这家伙没个轻重的,只拿人当盘菜,好在人没生气,倒是和他打哈哈,这会儿指着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爷家的,本是一件大好事,莫要让他给人得罪了。

    那家伙苦着脸道,“哥!你可是我亲哥!”

    李珉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能害你?每天找个时间过来转悠一圈,问问便是,余下的时间你想干嘛就干嘛去!”

    那家伙闻言一喜,笑着应了,岑子吟这才道,“外形一事先不说,这怕是要让兵部礼部史部的人商议一番才能得出结论,关于动力系统,咱们还要先测量出准确的数据来,咱们先随便做个来做实验,就按照我画出来这个模样就行,材料已是准备好了,这些粗活我也不能让诸位来做,只是这东西需要至少精通算经的人才行,若是以为自己能胜任的,便到……”岑子吟四周望了一眼,瞥到卢森站在人群中笑眯眯的看着她,伸手一指,“便到卢森处报个名,这些事儿安排好了,你便送到皇上跟前请皇上过目(这话是说给李珉听的),若是日后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便是谁的责任,若是一个地方都不出问题,自然是有大功劳的。”

    岑子吟说完望了李珉一眼,李珉闻言便在一边咋呼,“听见没有?做好了大家伙都有功劳,一样出了漏子大家一起遭罪!爷也不屑抢你们的功劳,今儿个便把工分好了,我呈上去,日后有什么错漏,便是一个也跑不掉!”

    岑子吟最是瞧不得李珉这无赖样,跟山大王似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众人各自按照自己的专长干活,那几个纨绔是平日里就交好的,走到一起便开始嘀咕起来,倒不用记录名字,反正这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儿谁也不敢抢他们的功,岑子吟担心的只是那些专心做学问的,也想调动那群自视甚高的家伙的积极性,唯有出此下策,至于对方到底合不合作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别出漏子就行。

    岑子吟这会儿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她就出了个主意,余下的便是别人的事儿,倒不是她对名声没啥爱好,而是怕皇帝,何况她如今好歹也是李珉的未婚妻了,要那么多虚名也没多大实用,做这个不过是为了岑子玉罢了。

    看着岑子玉在这儿有些手足无措,岑子吟吩咐完事情便对众人道,“好了,这主意是我出的,能不能飞上天还是要看诸位的,三娘在这位就先谢过了!若是短少什么,便吩咐这儿的管事顺子,我也不懂什么,在这儿反倒是添乱,一切就全赖诸位了。”

    说完便拉着岑子玉离开,李珉也不管众人诧异的眼神,吆喝一声便追了出去,李珉那不知道是真亲弟弟还是假亲弟弟的家伙在后面叫道,“十五哥,你怎么就自个儿跑了?”

    想要追上去,李珉扭过头来叫道,“你把东西整理好了交给我!以后怎么样无所谓,今儿个要是敢比别人先走,回家你便知道厉害了!”

    听听,这是人话么?

    不过,那家伙也没敢走,只得扭过头去看众人,众人面面相窥,只见过揽功劳,推卸责任的顶头上司,没见过这般儿戏的,将皇命就这么推给众人了,虽然李珉确实是个不顶事的,可岑子吟不是啊!岑子吟是这件事的发起者,怎么得也该在现场主持工作吧?

    就这么把众人给凉在这儿,扔了个管家招呼他们,这事儿就算完了?

    最先行动的还是那帮子公子哥儿,他们本就是来玩的,这外形什么的,其实就是个花架子,飞到天上的安全什么的,随便回兵部找两个人来,做上点儿机关就行了,礼部只管外观合不合符礼法,史部的就更没事儿,只是他急啊,众人都不干活,今儿个就是一片空白,他转念一想,写上岑子吟开的这个会议也就差不多了,刚想抬腿走人,又突然想到李珉不让他走……

    心一横,便在草棚里一坐,吩咐顺子搬点儿酒菜来,哼哼着小曲儿,围着几个哥们儿开始一边喝酒天马行空的考虑着外观的设计。

    第二批行动的是卢森,瞧着岑子吟就这么走了,他是唯一一个心中对此事还抱着巨大希望的人,众人都还在怀疑这事儿他们到底还能不能行的时候,他已经将顺子塞给他的图纸细细的看了一遍,大概认识到自己的工作是啥了,吆喝了一声让众人过来报名,顺子伶俐的吩咐人笔墨侍候,这边这些务实派的虽然对岑子吟的行为有些不满,到底是来干活的,他们也受了自家老师或多或少的吩咐,或是本身就对岑子吟有些佩服的,既然岑子吟说他们行,没道理不行的,纷纷围绕着卢森报名,写了名字便拿着图纸是一边研究,渐渐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五个交好的成群,开始讨论图纸上面的东西。

    第三批人则是瞧岑子吟不太顺眼的那一拨,这会儿面面相窥,心中皆是愤怒无比,偏偏皇帝下了旨意,凡是李珉叫道的人,手上有再重要的事儿也得先搁下,跟着李珉过来干活,他们只以为岑子吟草包,李珉废物,满心的不甘,憋足了劲儿要为难两人一番,不想,却是被人反将一军,这会儿扔在这里吹春风,晒太阳。

    其中一个低声骂道,“便是拿我们来做垫背的,她随便想想,咱们做出来了,便成了她的功劳!”

    众人点头,顺子早就瞧这些家伙不顺眼了,奈何岑子吟吩咐过,要客气,一定要客气,他也是在酒馆里混迹许多年的,鬼主意能比旁人少?知道岑子吟要用这些人,这些人虽然眼高于顶,皆是有所长的,否则李珉也不能给生拉硬拽来给自己添堵。

    笑呵呵的办来小几、席子,只吩咐将前面工人喝的粗茶端进来,反正好东西搬来了人也不受,不是么?也不去给自己添堵,让他们在那儿吹风。

    这边除了卢森是岑子吟点名了要管事的,便没半个主事的人,只闹哄哄的议论成一片,可见平日里做人都是好相与的,虽然争论激烈,却是没有脸红脖子粗,倒是越发的和睦。

    卢森记录完了这边的人,手上的事儿一空,正想加入众人的讨论,抬起头便瞧见十来个人站在那边,一脸的尴尬,这会儿是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卢森瞧了瞧自己身边,约莫有三五十个人的样子,有不少算经不佳,平日里又善于迎逢的,自动的加入到那几个皇亲国戚身边,这些人也是有些根底的,在这边帮不上什么忙,去那边倒是合适。

    放下手中的笔墨,卢森站起来向这十余个人走过去,笑呵呵的与众人打招呼,“程兄、张兄、吴兄……不知道诸位是想做什么?在下倒是知道诸位都各有所长,不妨加入咱们这一边吧。”

    走不得,却是总要干活的,方才是面子拉不下,卢森虽然是大家出身,在众人之间的口碑还算不错,亲自过来请他们,倒是也算给面子了,这几个人虽然心高气傲,到底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久,也知道适时要低头的道理,连忙应了下来,只是人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卢森见状倒也不甚介意,文人么,自古就是这般的。

    岑子吟离开了自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举竟然化解了一场麻烦,众人之中她也就只认识卢森了,所以才有那么随手一指,要知道在场的人,除了卢森请教过她有些交情以外,其余的是什么身份岑子吟也闹不明白,这长安城藏龙卧虎的,你可以乱指人,却是不知道对方到底的性情。

    她走后众人都没个头儿,让那些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来做主吧,事关自己的性命,别说他们不乐意,众人也不会乐意,一番推诿,便是让卢森在这儿临时做主,好歹让工作展开了来。

    唯有顺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待众人皆开始干活的时候这才悄悄的派了个人去通知岑子吟。

    岑子吟这会儿正与李珉闹别扭,前事未清,这会儿又起新恨,李珉办事就是个没谱的,他拿着道圣旨倒是胡乱的点了一大批人过来,要不是她机灵,没准今儿个就要下不了台了。

    听见顺子派来的人说后面已经没事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扭过头对许久没理会的那个家伙道,“你今儿个都找了些什么人来?莫要说那些不听使唤的,便是这么多人,吃饭也能将我家给吃穷了!”扭过头冲着那来报信的管事道,“他们都要了些什么东西?”

    那管事道,“酒窖里搬了足足一桶酒过去,这会儿都吃了大半了!厨房到这会儿还在炒菜!”

    李珉闻言是这事儿,连忙激动的道,“没事!皇上给了我足足一百缗!便是专门为这事儿的!”说着忙不迭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岑子吟,岑子吟瞧了一眼,只让他们去州府领钱,这皇帝对自家侄儿还真是大方。

    笑眯眯的将纸往怀里一揣,扭过头又继续往前走,这次倒是没拉岑子玉,李珉要追,便被一脸为难的岑子玉拉着道,“别去!三娘说她在生你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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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事多,抱歉,就写了五千……明个儿一定多写点儿。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三十一章 浪子回头木人信

    李珉一脸郁闷的走在街上,怀里的钱尽数让岑子吟给搜走了,这会儿便是想去找个地方坐坐也没法,他又不想回王府,唯有在街上转转,想碰到几个熟人的话也许对方还会请他喝点儿小酒,转悠了半天才突然想起这会儿自家交好的几个哥们儿要么在宫里当差,根本出不来,要么便是在岑家小庄上了。

    不由得有些怨自己干嘛将几个得闲的兄弟都给拉了过来,这小算盘打的,结果他倒是尽力了,那女人竟然开始跟她耍性子。

    没地儿去,在身上搜了半天也没找到半个铜板,喝口茶也不得,岑家倒是有,可他负气出来了,怎能拉下脸面再过去?要去也得等到明儿个托着公务的名声过去,也好让岑子吟知道,即便是女人也不该胡乱的耍小性子,否则男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在街上晃晃悠悠的半晌,半个脸熟的也没瞧见,李珉正打算到宫门口去撞撞大运,看有没有哪个当差的哥们儿偷溜出来,却是突然瞥见街边一个酒楼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珉一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那酒楼,噔噔的爬上楼去,一把推开那雅间的门,瞧清楚里面坐的人以后却是愣住了。

    李柔儿瞧着门口愣住的人影,笑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坐吧。”

    李珉瞥了瞥旁边那个人,有点儿想溜,转头一想,他是李珉他怕谁?跟女人斗气最是不划算,这会儿好容易有口酒水,先喝了再说,也好歇歇腿儿,出门的时候忘了牵马,这会儿口干舌燥的,若是实在扛不住他便要回王府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女人即便拿鞭子胡乱的抽人也要比王府里的事儿来的可爱许多。

    笑嘻嘻的坐下,伸手便将桌上的酒壶给拿过来,将壶口对着嘴巴,仰头狂喝了几口,直到那酒壶见底方才觉得口中的燥热去了些许,扭过头冲着门外大喊道,“小二,再来两壶!”

    安澜方才便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了,只觉得她安静无比,这会儿瞧见李珉这般做,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被李柔儿瞪了一眼方才忍住了,只低头拿着空着的酒杯饮着,明显的心不在焉。

    李珉听见旁边安安静静的,倒也惊奇,不由得多看了安澜一眼,今儿个的安澜打扮的十分的素净,脸上身上干干净净,几乎什么首饰也没有带,身上除了那从不离身的皮鞭以外,那衣服素雅宜人,倒是衬托的她一张脸娇俏可人起来。

    李珉瞧罢了便去瞧那桌上的来,伸手便抓了一片肉起来扔到嘴里,李柔儿见状咯咯笑道,“你不是领了皇命办差么?怎么在街上瞎逛,还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李珉笑嘻嘻的道,“就是领了皇命办差,半天都没歇歇腿儿,瞧见你在这儿,便来蹭点儿吃喝,这不,呆会儿还有事呢!”

    说是有事,却也不着急,李珉径自在那儿伸手挑喜欢的来吃,饿了便是什么都能入口,三两下,桌上的菜便被他污染了大半。那李柔儿的小丫头倒是伶俐,瞧见主子不喜李珉伸手抓肉,忙不迭的跑出去取了双筷子过来,顺带的还弄了条湿布,笑嘻嘻的侍候李珉擦了手,将筷子塞到他手里,这边小二的酒也送过来的,虽然主人没吩咐,托盘里还是多了一只酒杯,小丫头与李珉摆上,又与他斟酒。

    李珉吃的香,李柔儿却是对面前的饭菜再也下不了筷,索性将筷子放在桌上,笑问道,“那个热气球是怎么回事儿?可能让我去瞧瞧?”

    李珉三两下便吃的半饱,将筷子一放,打了个咯道,“瞧什么?人都忙着呢!岑家那庄子你也不是没去过,多大的地方?这会儿全堆在后院搭了个草棚挤着,百来号人呢,若不是皇上的圣旨,那些家伙怕是都想跑。”说罢将杯子里的酒饮尽,又嫌那杯子太小,索性将小丫头手上的酒壶拽过来,咕噜噜的又是一番牛饮。

    李柔儿笑道,“百来号人,多我一个也不嫌多,你便说过了,岑家的庄子我是去过的,只要皇上不拦着,我便是瞧瞧也无妨,再小的地方我也能去呢!明儿个带着我一块儿去可好?”

    李珉唔了一声,只瞧了旁边的安澜一眼,却也不答话,径自喝着酒,李柔儿瞧了安澜一眼,安澜低声道,“十五爷,往日是我的不对,还望您多多包涵。”

    安澜低声下气的话倒是让李珉挑了挑眉,瞪着李柔儿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李柔儿端起酒杯笑着喝酒,只装作没瞧见,那小丫头与安澜倒了杯酒,又与李珉酒杯满上,笑道,“十五爷喝酒呀!”

    安澜闻言端起酒杯便道,“十五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往日是安澜不懂事,逾越了,今儿个便以此酒敬您。”

    李珉端着酒正要喝,听见安澜这话,连忙把酒杯给拉开来,却看见安澜已经喝了下去,他这边的酒却是差点儿入口,若是喝了,那他不是就原谅她了?

    狠狠的瞪了李柔儿一眼,若不是李柔儿,李珉也不相信那小丫头敢使计陷害自己,李柔儿却是不惧,笑道,“喝了吧,大男人跟个小女子置气,也不嫌丢人!”

    李珉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没的这么容易!”

    李柔儿道,“我请你这顿,好歹也该给我个面子!”

    李珉道,“你这是想带她去?”

    李柔儿笑道,“哪儿有的事儿,我说十五爷呀,您老未必想的太多了,何况,即便带上她也没多大干系吧?你不答应,我便去求我爹去!”

    李珉凉凉的道,“请便!”

    李柔儿没想到李珉吃喝了她一顿,还是这般的不给面子,恼的站起来跺跺脚道,“好!你不答应就算了,安澜,咱们走!”

    安澜站起身来低着头随着李柔儿走了出去,李珉嘿嘿的笑着吃着酒菜一脸的惬意,两壶酒还余下半壶,自斟自饮的好不快活,在窗户上瞧见两人渐行渐远,李珉这才放下杯子摸着鼻子开始沉思,这两个人今儿个唱的是哪一出?

    突然,一个想法窜入李珉的脑海,李珉猛的从凳子上跳起来,向楼下狂奔,一下楼便瞧见好几个伙计站在那儿,腆着笑脸道,“承惠,一共是……”

    李珉心一跳,低咒道,“那个该死的女人!”

    这情形分明就是李柔儿通知了对方要小心李珉赖账,否则这五个伙计三大五粗的模样,摆在店里吓人的么?

    好在这种事儿李珉也是驾轻就熟了的,头高高一抬,目中无人的样子,“爷身上没带钱,要钱去邠王府取去!”

    那掌柜的一听便眉毛都立起来了,瞧了瞧李珉身上的打扮,冷冷一笑道,“好啊,咱们就送你去邠王府,收了债再回来!”

    李珉好歹也在长安城混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明白对方这是摆明了要么有后台,要么便是不信,不论是哪一种,他今天这亏都吃定了,这两日好容易当了几天乖宝宝,没到处蹭吃蹭喝了,若是因为被李柔儿摆了一道,吃了一个大亏,他怎么心甘,这会儿偏偏是连求救的地方都找不到,真回王府的话,岑子吟……

    李珉纠结的想着,这浪子回头没人信呀!

    如今皇帝交了个差事给他,他没想办好,可也不想办砸了,毕竟是岑子吟的事儿,这会儿去找岑子吟求救,李珉可以想象岑子吟必然笑嘻嘻的与他帮忙,毕了怕是又要扭头生气,他到现在还没闹明白岑子吟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出岑家门的时候就发誓了,想不通就是岑子吟乱发脾气,但是岑子吟貌似从来没冲他乱发过脾气,所以,他想不通就绝不去找岑子吟。

    要找,那也得等明天!

    不过,这会儿李柔儿摆明摆了个套子给他钻,李珉愁的心都要拧起来了,早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就没安什么好心,李珉已经可以预料到后续的发展了。

    知道归知道,可他脱不了身也是白搭,挨一顿揍也好,被送回王府也好,都标志着李柔儿的险恶用心在这会儿已经成功,后续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了——除非,这会儿有人帮他把账给结了。

    李珉急不可耐的想法子,眼睛突然注意到街对面一个女子娉婷而立,眼神怯怯的看着他,一步步的慢慢走过来,那样子,像是他要吃人似的,偏生她又忍不住要靠近。

    李珉啧吧啧吧嘴唇,眯起眼睛来,这便是李柔儿的图谋了!

    安澜慢慢的走过来,只在柜台旁边低声的与那掌柜说了几句,便放下一些钱走了,那掌柜的一挥手,几个伙计便散了开来,那掌柜笑眯眯的走上来道,“小王爷,失礼了,实是最近不少人冒充小王爷的名头在外混吃骗喝,小的们怕了,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原谅!”

    李珉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那掌柜的,径自出门而去,本以为出门会遇上李柔儿,不想街头街尾皆是没人,笑着摇摇头,李珉也不敢在街上乱转悠了,直直的往自家的方向而去。

    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听着甚是耳熟,李珉扭过头去,便瞧见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骑马而来来,正是那个在史部里干活的弟弟,今儿个被他命令在岑家庄子上别人不走不许走的那一位,手上还牵着另外一匹马,正是十五爷的坐骑。

    瞧见来人,李珉不禁没好气的道,“早不出现,迟不出现,偏偏到我要进家门儿了你才出现。”

    少年翻身下马笑道,“十五哥,我也是出门的时候瞧见了,一问才知道你没骑走,怎么了?瞧你这样子,谁给你气受了?”

    李珉张张嘴,又忍住了,问道,“安澜是怎么回事儿?今儿个从老虎变兔子了,还巴巴的来给我付饭钱。”

    少年上前来与李珉并肩走着,李珉不伸手,也不将李珉的马交给他,一边走一边道,“她早就想到府上来给你赔罪了,偏生你又是一条强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便没人给你说,这丫头的脾气倒是真改了不少,怕是安将军好好的训了一顿,知道些进退了。”

    “强驴?”李珉冷哼,少年连忙赔笑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爹说的。安将军领着那丫头上门来赔罪,还是爹替你挡下来的,知道你们两个打小就不对盘,家里兄弟可没见安家那丫头见一次打一次,偏生见到你手里的鞭子从来就没停过。”

    李珉哼哼了两声,又道,“今儿个我走以后情况如何?”

    少年笑道,“有咱们在那儿盯着,怎么得那些家伙都得收敛着些,卢森是个会做人的,事情倒是开始操办起来了,只是,你怎么一个人溜达到街上来了?”

    他们是瞧见李珉跟着岑子吟出去的,偏生岑家娘子还在林子里看树木长势,这边李珉连马都没骑,一双腿硬是走了好几里路回城,怎么瞧着都有些稀罕。

    李珉并没有回答少年,又将今儿个的事儿说了一遍,只问道,“你说,申王家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帮衬着,一会儿又开始折腾,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安家那丫头,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点儿小伎俩想骗爷,没门儿!”

    少年闻言呵呵的笑了起来,“她是两边都不得罪,这鬼丫头,别瞧她平日里大咧咧的,心思多着呢,都说她和岑家合办了作坊,这边又将安澜调教的见了你跟兔子似的,怎么?受了安澜的人情,拉不下脸来了?”

    李珉呸了一声,“爷只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儿!明儿个你去作坊的时候顺带去申王府上一趟,要是她在家,你便带她去作坊瞧瞧,不在就算了。”

    少年点了点头,低声笑道,“十五哥,谢谢你啦!”

    李珉一愣,自个儿派差事给他,谢啥?突然想到今儿个的事儿,心中一阵明悟,这是在谢他将他一块儿拉去做那什么鬼气球,不禁脸上一阵涨红,好在天气热,他又喝了酒,脸本来就是红的,摆摆手道,“爷这是让你去帮忙盯梢的,要是谁敢跟爷使坏,我废了他全家!”

    不过,这种被人谢的感觉,还……真他妈的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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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去跟李柔儿、安澜喝酒?”岑子吟喃喃道。

    倒不是她让人跟踪李珉,只是岑家一家在这长安城几十年,方大娘几乎能认识半个长安城的人,岑家未来的女婿又是个精贵的人儿,人人都又羡又妒的留着心,三姑六婆们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便会来报信,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今儿个李珉无所事事的在长安街上溜达了一圈儿,最少便有十来个人跑来跟方大娘说她或者他们家里的谁谁在街上看见岑家女婿了……

    岑子吟听见方大娘说的时候便苦笑着回道,“这全长安城又一半都成咱们家的眼线了。”

    方大娘冷笑道,“便是,若是他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咱们也好早作打算!”

    岑子吟到最后也没问方大娘那个打算是什么打算,只听见方大娘说有人瞧见李珉跑去跟两个漂亮女人喝酒,还以为两个女人是什么粉头、小唱什么的,后来又经过几个人的嘴巴,这才闹明白了是李柔儿和安澜。

    岑子吟本是不太些担心的,李珉听说她在生气便转身就走了,这会儿在街上喝花酒也不是不可能,可后来一想,这家伙身上根本没带钱,能跟他一起上酒楼的女人恐怕不是粉头这么简单,便下心要闹个明白,不管怎么样,李珉还是她未婚夫呢,在外面跟女人喝酒,她也有道理要查个究竟,真查出来是李柔儿和安澜的时候,岑子吟反而更纠结了。

    安澜,岑子吟还不太怕,李珉对她的厌恶是从心里开始的,偏生李柔儿也在,这便让她不得不提心吊胆了。

    方大娘皱着眉头道,“若是个粉头还好办,偏生是那两位,范阳县主倒是无所谓,他怎么跟个什么安澜也走到一块儿去了?”

    方大娘皱眉自然是还在记仇李珉脸上的伤疤,这玩意儿本来是该落到自家闺女身上的,若真落下去了,岑子吟这辈子就算真真切切的毁了,女人,没了脸,那还能做啥?

    岑子玉在一边笑着安慰道,“兴许是在街上撞上了,抹不开脸去。”

    二郎道,“抹不开脸?”那声音,谁听了谁也觉得是个笑话,李珉那小子是摆明的不要脸的,还有什么抹不开?

    大郎凉凉的道,“人还特地回来与他给酒钱。兴许是身上没钱,才去混顿吃喝的。”

    方大娘闻言瞪了岑子吟一眼道,“他身上没钱?男人身上没钱怎么行?”

    岑子吟摸摸鼻子,李珉又不是她儿子,要给钱也轮不到她这个未婚妻呀!以前还可以说是朋友给一点儿,这会儿给他钱,不是摆明的削男人面子么?

    方大娘似也是觉得自己不该怪自家女儿,只是有些恼的道,“没钱还上酒楼!”

    大郎道,“改日我去与他说说,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

    二郎扳扳手指,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点头应和,“是该与他好好说说了,说来,咱们一直没有好好亲近亲近呢!”

    岑子吟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扑哧一声笑出来,“罢了,还是我自己去问他。”

    岑子玉不由得看了岑子吟一眼,那意思是,你不是在跟人生气么?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自家的事儿自然没有让旁人插手的道理,两个人说开了就是,说不开的时候才能搬救兵,否则日后李珉与人喝场酒,和一个女子走的稍微近些便要大惊小怪的,那两个人也别成亲了,何况安澜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虽然岑子吟一直也没对她放下戒心。

    方大娘闻言点点头道,“是了,你们自己能说开是最好,不管怎么样,以后日子都是自己在过,总不能事事都求着娘家,咱们虽然有心帮衬着,总是有顾不上的时候。”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身上没个钱使,男人家常常在外面走动却是不妥,咱们也不好明着暗着的给钱,何况他又是个手散的,哎……”大郎和二郎的用度在家中即便少些,出门的时候却是尽他们取用的,这一点儿方大娘倒是没怎么刻薄过,不过大郎和二郎也是节俭惯了,通常都是除非必要的花销,很少浪费过,当然,前段时间例外。

    对此事岑子吟也是没办法,李珉这会儿还轮不到她管呢,王妃不给他钱也是好事,有两个钱便全交给赌坊了,以前便是这样,日后恐怕也改善不了多少,没钱也许是好事。

    笑笑道,“王妃嫌弃他手松散,没个计划,所以将他身上的钱都搜了去,说是除非他办成两件大事,否则要婚后才会给他。”

    方大娘嗯了一声,还是有些介意安澜的事,岑子吟却是不想多谈了,在有外敌的时候,生气这种小事儿自然要抛开了去,岑子吟这会儿也是隐隐的感觉到这次不太对,按道理说,李珉上次破釜沉舟的要走,便是绝不会再与安澜敷衍,这会儿又突然的与安澜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怎么想这件事都觉得蹊跷。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岑子吟唯有早早的回房睡觉,不管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她这正牌的未婚妻还怕外面一个异想天开的女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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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三十二章 宿怨上门

    本是打定了主意将造那气球的事儿交给李珉领来的一干人等,依照那些人的才学,做出一个合理的动力系统还是没问题的,反倒是她,对那东西实在没有研究,也许不光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给那些人独立的思路造成一些困扰。

    只是听说了安澜的事儿,岑子吟按耐不住,搁下了手中的事务第二天又跑到小庄上,一听说李珉来了,便笑吟吟的出门去迎。

    李珉一大早来庄子上,还是没想明白岑子吟到底在生他什么气,昨儿个的火气今儿个消了大半,又怕安澜来了庄子上会再惹出什么是非来,所以早早的便过来了,方走到庄子上,便瞧见岑子吟笑吟吟的迎在门口,一身上下还是特地打扮过的,俏生生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偏生李珉瞧见了便是浑身上下一个哆嗦,只觉得岑子吟今儿个有些特别,热情的让他有些消受不起。

    昨儿个还在生气的人,今儿个便这般热情的来迎他,即便李珉心中欢喜,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他办了什么好事儿,让岑子吟不生气了?

    可他什么都没做呢,何况,还有昨儿个的事儿。

    李珉摸摸鼻子,越发的想不明白,难道岑子吟是听了别人的话,所以知道乱生气不对了么?

    李珉心里不安,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落入岑子吟眼中便成了这家伙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看她。

    心中如是想,却是笑眯眯的走上去道,“昨儿个你就那么走了,连马都没骑,我让人去追却是没追上,累坏了吧?”

    李珉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几里路罢了,走走松动松动筋骨也是好的。”

    岑子吟笑笑,“我有些事要问你,咱们进去再说。”说着便先一步走进去。

    李珉唔了一声,快步跟上道,“什么事?”

    岑子吟道,“昨儿个我一回到家,便有左邻右舍来说瞧见你在酒楼喝花酒,还叫上了两个粉头。”说到这里,岑子吟顿了顿,李珉已是一脸的憋笑,嘴里喃喃道,“粉头!粉头!”念叨到最后就大笑起来,那模样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岑子吟这会儿才想到将范阳县主和安澜两个看做粉头的人何等的眼拙,这两个人一个是王爷的千金,另一个是唐朝将军的掌上明珠,身份何等的尊贵,那些人什么人不好比,偏生拿这下九流的人物来比较。

    抿着嘴笑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李珉闻言大笑道,“真是想让她们听上一听别人都怎么瞧她们的,想必会气得又要拿鞭子抽人了。说来长安城风行的衣物打扮,皆是先从那勾栏院里流传出来的,那粉头和她们也没多大的区别,人瞧不出也不能怪么。”顿了顿道,“我正要与你说件事儿呢,便是她们,昨儿个与我下了套子,死活要我原谅安澜,今儿个怕是呆会儿便要来这庄子上了。李柔儿想干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我一大早赶过来便是让你心中有数。”

    岑子吟一听,先是安慰自家的服装一向不跟随潮流,又是庆幸李珉是个有分寸的,只细细的问李珉昨儿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珉却是不肯说,支吾道,“便是遇上了,李柔儿请我喝酒,却不想安澜也在罢了。”

    李珉如是说,岑子吟心中却是猜到了八九分,必然是他走在街上渴了,想去蹭些酒吃,这才撞上的,也不说破,知道李珉身上没钱,也不好直接给他,怕是养成了向老婆伸手的习惯,低声道,“她们来了,该如何安排?”

    李珉道,“由着她们去吧,这庄子就这般大,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你心中是有数的,你领着她们,身边带足了管家也不怕他们欺你,我却是要避避,与你说了我便去寻我那几个兄弟,这几日我是不会过来了。”

    当兴趣变成任务的时候,是谁都有些厌烦的情绪,岑子吟本是不想过来的,若是有李珉在还无所谓,如今连李珉都不来了,她更不想来,这群人全是男人,即便有女人那也是带来的丫头什么的,她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都要避嫌一下。

    这会儿李柔儿和安澜要来,她虽然尴尬,却是真个走不脱身了,李珉要躲人,却不好让那两个不知道是何居心的瞧见她也不管事,或者是在院子里瞎转悠,虽然如今院子里没啥见不得人的,岑子吟总觉得对这两个要防着一些的好。

    李珉交代完了,又问道,“对了,五娘说你在生我的气?好好的生什么气?若是我做的不对你大可与我说,偏生旁人都知道了,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这感觉好生别扭,你性子一直都是直来直往,偏生学人家千金的别扭样,学也学不来,第二天便笑嘻嘻的了,我还寻思着怎么跟你赔罪呢。你呀,就根本不是会与人置气的性子。”

    说到这儿,岑子吟不由得又有些憋屈,这家伙,果然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与他说了,人家根本不理,看人脸色的事儿是会了,却是不知道此事还没完,只是这会儿要再摆脸色给人看却还不是时候,外敌未除,两个人之间那点儿小纠结只有暂且放在一边。

    皱皱鼻子道,“我是真个生你的气,只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罢了。我生什么气你还没想明白,这事儿放在一边,待将这两尊神给送走了再说,你也休要再在这儿呆着了,呆会儿安家娘子来了瞧见你,怕是你跑不掉。”

    李珉闻言才发现自己在这儿呆的有些久了,牵着马便向门口走去,也不走来路方向,反而是向城外方向走去。

    李珉刚走没多久,果然李柔儿和安澜便由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引了过来,岑子吟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接着,远远的便道,“范阳县主和安家娘子远道而来,真真是蓬荜生辉了。”

    李柔儿翻身下马,岑家一个管家上去结果缰绳,李柔儿笑道,“三娘,你可是个爽利人,今儿个怎么与我客套起来了?休要说什么蓬荜生辉的话,如今你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每日在宫里都要听见你的名字无数次,人人皆是羡慕你的大才。”

    岑子吟笑笑,她连皇宫的门都没摸过,说什么皇帝跟前的红人,不过李柔儿想捧她,那就让她捧去,不消说李珉已是与她交过底,即便没有,就看见安澜在一边,她也会心存芥蒂。

    岑子吟淡淡笑着看着安澜,并不说话,这人与她的私仇说不上几处,这会儿上门来了,不赔礼,她是决计不会让安澜进岑家大门的。

    李柔儿有人牵马,那少年的马儿也有管家上去接着,岑子吟身后带着十来个管家,皆是身强体壮的,偏生没人上去接安澜的缰绳,瞧着安澜的目光毫无善意。

    那少年下马后匆匆向三人拱拱手,便钻进院子,明显的不想参合三人之间的事儿,这边陆陆续续的又有人来,瞧见三人在门口站着的诡异情景也是不由得低下头钻进院子,有些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李柔儿倒也不出言解围,只是笑着瞧着岑子吟,安澜见周围的人都散尽了,这才缓缓的走上前来,轻轻的施礼道,“岑家娘子,安澜在这儿跟你赔不是了!”

    安澜的脸色有些发白,轻轻的咬着下唇,眼神没有了往昔的凌厉,这会儿微微的垂着,那模样十分的诚恳。

    岑子吟挑眉,瞧着李柔儿,李柔儿摊摊手,“安澜之前得罪你,今儿个是专程上门来赔罪的。”

    岑子吟闻言扯着嘴角笑,赔罪?

    “安家娘子客气了,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今儿个上门不是来瞧热气球的么?”

    安澜匆匆的抬起头瞧了岑子吟一眼,又低了下去,“岑家娘子心胸广阔,安澜却是不能不记得之前的错处,如此便多谢岑家娘子谅解。”

    岑子吟笑,“说这些做什么?”扭过头对李柔儿道,“今儿个不是来瞧热气球的么?这东西是皇上交代要做的,虽然只是在我岑家的庄子上,却是不得不谨慎,闲杂人等皆不能进去,范阳县主要看,我自然是不能不允,只是,安家娘子……”

    李柔儿道,“安澜是奉了宫里娘娘之命特地来瞧瞧的,瞧过了还要回宫去回话。”

    岑子吟闻言点点头,其实这东西吧,本来就是他们瞎折腾的,皇帝根本没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命令,否则也不会道岑家庄子上来,她也没想过能将安澜拦在外面,有李柔儿在,有些事儿便不是她能做主的了,只是,她要她们知道,这毕竟是岑家的庄子,今日的岑子吟也不是当初的那个,若是安澜敢乱来,她还真敢将人给扔出去。

    岑子吟更好奇的是,安澜那般刚烈的性子,这会儿怎么变成这小白兔一般了,这两位到底想要做什么?

    岑子吟挥挥手,一个管家上去替安澜牵了马,她则是笑眯眯的领着两人进门,直直的走向后院,那边聚集着一群男人,以及堆放了一堆未成形的材料,李珉也不在,不知道这两位在这儿溜达上一天以后能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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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眼睛挣不开了,先三千,明儿个补上,脑子昏昏的写出来的东西也不能看,见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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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952/ 第一时间欣赏家和最新章节! 作者:雕栏玉砌所写的《家和》为转载作品,家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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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介绍:
彪悍的老娘,别扭的哥哥,不讲理的亲戚,这家人……不是一般的麻烦呀……
明明是好心,怎的做事说话偏生那般别扭,做人可不能这个样子哟~
要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势必要改变这些人别扭的性格,大家要好好相处嘛。
握拳,她一定可以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家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