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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雕栏玉砌     家和txt下载     家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授人以渔

    人群中有个年轻男子闻言叫道,“大嫂,那也得定个时间,今儿个大家一听见消息就都过来了,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你总得给大家伙留点儿时间,春节这几天说过去一眨眼就过去了,接下来可要忙活春耕,就这几天总是要拿个主意才行。”

    方大娘闻言却是有些为难,所谓众口难调,这些事儿每个人的意见都不太一样,有些是愿意别人出钱,族里占便宜,有些则是想要跟着大房一起发财,却是不乐意将三层的利拿给族里,还有些不说话的,却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想法。

    这种情况下,想要部分人出钱来维持族里的大小事务开销必然不行,光这边几房人却是无法维持这上千人的大家族的许多事务,让每一房都出钱的话,却又有太多的人根本就生活在别人的接济之下,想要拿出个公平的法子却是不行了。

    岑子吟见状在方大娘耳边低声道,“先让他们回去,明儿个在宗祠那边说话。”

    方大娘闻言点点头,人群中有个抱着孩子的媳妇见状笑道,“三娘若是有法子,不如就在这儿说了,反正今儿个人都来齐了,何必拖到明儿个?三娘说话咱们也是听得的,大家都知道你的主意多呢。”

    方大娘扭过头去望着岑子吟,其余一干人等也是望着岑子吟,岑子吟笑笑道,“是有个想法,不过还要请族里的族老商议一下是否妥当,大家都知道族里的族田当初祖宗传下来的时候足够支持一个七八百人的家族开销,到了我爷爷那一辈其实已经不够用了,我爷爷和五爷爷各自捐了五亩地这才勉强能维持,如今咱们族里共计有一千二百余人,粮价虽然比当年涨了不少,其余的东西也涨了,总的说来咱们是在用七八百人的用度维持一千二百余人的开销,余下五六百的空挡总是要想办法填补的,只要填补了这边儿的窟窿,要做什么其他事,咱们族人齐心,还有办不成的么?”

    说来岑家这个家族虽然人不少,这些年却是极少有过有出息的,族田三四十年没变过了,岑子吟的话听起来像是想要宽裕些的人捐些钱地,这样一来便解决了族里的用度问题,倒是不用众人再拿钱,这事儿自然轮不到这些家中没几亩地的人插嘴,众人闻言没了异议,只是笑道,“家中的人兴旺了,自然不能忘了族里,大家相互帮衬着才能有好日子过,三娘替咱们想的周到,咱们也不会忘了大房的恩义的。”

    众人说完便纷纷散了去,余下几个家中宽裕些的坐在厅中,一个个端着茶慢条斯理的喝着,谁也不愿意多说话,族中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则是看着岑子吟,倒是没人对岑子一个小丫头来参合族里的大事有意见,岑元汉喝了一口茶,将那薄瓷的茶杯放在桌上,笑道,“三娘想的什么法子?若是要给族里捐些田地,我倒是可以捐些,族人过的好了,老祖宗在天上瞧着也能安生。”

    方大娘露出感激的神色,这时候岑元汉主动站出来与他们一边,让她到底觉得还是亲兄弟来的好,对族人,方大娘深知其并非不想为族里出力,可人人都有一个家,谁的日子也不见得过的宽裕,还想着要给儿孙留点儿余粮,他们不光对外人抠门,即便是家中的用度也是极为节俭的。

    还有些则是节俭惯了,自私惯了,不论别人是否比他们有钱,都是觉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对这种人岑子吟也没辙,不过总归是好的多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对于那些没远见的人,大多的人都是抱着又气又急的心思,久了以后要么麻木要么觉得活该,岑子吟也唯有抱着同情的态度。

    听见岑元汉的话,岑子吟笑了笑道,“族里大家伙的日子过的艰难,自然想要改善,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们起了做生意的心思,这事儿他们既然要咱们牵头,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好了,有钱的出钱,有地的出地,有力的出力,跟咱们开作坊维持族里公用的开销是没什么干系的,这样罢,族里一年的用度差不多都是能估算的,以后三年的用度若是不足的就咱们三房来贴补,等族人富裕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花销了。”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子闻言皱了皱眉道,“那三年之后又该如何?”

    岑子吟笑道,“之前是我考虑欠妥了,族人之所以不宽裕,便是除了几亩田地便没个营生,大多人若是早早的家里没了劳力,那几亩田地也不能保住,有些余钱愿意投到作坊里来的,咱们代为掌管着,只要作坊不倒,始终不至于吃不起饭需要人接济,日后族里的人需要接济的必然越来越少,即便族人越来越多,除了族里的一些祭祀以外基本上没多余的花销,至于要读书的孩子,家中有钱了要读书也能请的起夫子,即便要到族学来上学,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要咱们给备着,基本上族学不会有多少的花销了,那些族田足够维持下去的。”

    那老头子闻言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倒是个好法子,只靠着族里几个富裕的接济也不是个长久法子,他们除了种田织布也没个谋生的手段,三娘如此想到是极好的。”

    方大娘抿抿嘴,虽然拿钱出来接济族人她没有多大的意见,可如今大房也不算宽裕,大郎二郎的亲事,岑子吟的亲事,都是要花钱的,按照目前的情况一年下来也没多少积余,其余几房人更是不消说了,二房也许还有些钱,即便如此,连续三年下来非被拖垮不可,四房却是肯定没钱的,少不得算到大房头上,偏生大房决计没那个能耐。

    不过岑子吟提出的意见,方大娘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反驳,因此只是笑笑道,“我没听明白呢,三娘,你仔细说说你的想法可好?”

    岑子吟点头道,“族人想谋个营生,这事儿让咱们掌管着虽然说的过去,到底如今的事情太多,也管不过来,我寻思着是不是能从族里寻些能干的来做事,让大家伙自愿出钱出地出力,皆是换算成钱来分配利润,由族里几位族老负责看管着,大家也放心。至于咱们这边的作坊,既然咱们要出钱来照管族里的花销,便与族里的人没什么干系了,也不必再讨论,族里这边的作坊咱们也可以凑些钱,分红年底的时候劳烦几位爷爷结算给咱们就行,至于办什么我们这边的作坊办起来以后,看看有没有盈利,若是有,我再教会大家,也免得让大家的血汗钱打了水漂,余下的我们便不好插手了。”

    另一个略微年轻些的老头闻言道,“好歹如今大房担任着族长一职,这件事又事关族人的大事,你们撒手不管不太好吧?”

    方大娘还不太明白岑子吟的意思,岑元汉闻言道,“我们自己要开个作坊来维持族里的开销,成本工人都是咱们来出,三娘的意思是,若是有钱赚,便带着族里的人一起,做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原料也是一样的,若是在混在一起的话,难免会有些混淆不清。可是如此一来却是有个问题,那就是原料什么的皆是要一起进,若是混淆在一起,账目也不好做,那些东西用到了什么地方族人也瞧不见,到最后反而不美了。若是另外做什么营生,若是族里的人能拿出个意见来也成,不过一则不知道能不能赚钱,二则怕是众口难调,到最后也办不成事儿,倒不如咱们这边先试水深浅,若是有赚,族里的作坊再开起来,咱们都打着一样的招牌,两边却是互不相干涉,这样才能够没什么冲突。既然咱们管着这边的作坊,又是自己有些进项的,族人不能知道一些东西的行情,也管不了那些东西的去处,总是要让没什么利益纠葛又是德高望重的人来管理此事,我们确实是不太合适。”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本来是大房这边管理了所有族里的开销却变成了只管三年,三年后再说其他,这事儿若是平日里必然有人会不满的,这会儿想到大房能让大家伙都参合上一份,众人皆是有些跃跃欲试,各自打着小算盘,毕竟之前大房做的事情虽然是族里的人受益,到底受益的也是那些贫户,殷实些的人家没准在有事的时候还要那些钱出来,这会儿却是能够跟着大房谋些进项,人人皆是欢喜的。

    因此众人翻来覆去的又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以后,便开始商议要如何处理此事,岑元汉笑道,“明儿个咱们就在宗祠里宣布此事,也不勉强族人,愿意来的便来就是了,出多出少都不计较,咱们到最后看情况由我和大房这边添些钱将事情办起来,钱多咱们就办大些,钱少就办小些就是了。至于管理作坊的人和监督的人,我觉得不如这样,几位叔叔一向都照料着族里的儿孙辈,这件事有你们监督是没问题的,管理的人却是要大家举荐,有几位叔叔看其是否称职。还有一事就是工钱的问题,咱们族里的作坊要请人,我寻思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看看族里有谁愿意来,咱们这边的工钱也比照着族里的作坊给,这个还要大家伙商议一个出来。”

    岑元汉之前说的话人人都深以为然,说到工钱一事却是让人皱眉不已了,都知道岑家酒馆和胰子作坊给岑氏族人的工钱都是要高出市价一倍的,这事儿当年他们要人过去的时候就曾交代过方大娘,不能刻薄了族人,这会儿自己开作坊却是请不得外人,偏生如今族人的胃口都被养刁了,方才他们还有些人支持要这次的作坊比照之前的价格给,一轮到自己出钱的时候便开始有些肉疼,要知道这人工一向是这些作坊的一大开支,人人皆是皱眉不已,没人开口说话,方大娘见状扯了扯嘴角,眼中尽是嘲讽之意。

    岑元汉其实也是有些肉疼的,不过如今的心态已是不比当年,众人不开口,他也不开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方大娘见状笑道,“不如就跟咱们作坊的价格一样吧,族里的人日子过的艰难,到外面去找工人也是能找到的,到底不如族人贴心呢,咱们造胰子的方子便是被人泄露了出去的。”

    方大娘没说出口的是,泄露方子的人正是岑家的人,这事儿方大娘提过,却是被众人给驳了回去,这会儿像是在秋后算账了,岑子吟扯扯嘴角,方大娘能憋到这个时候也算难得,众人皆是一阵脸红,那胡须花白的老头闻言道,“大嫂,我们都知道你心中有些怨气,这事儿是咱们做的不对,老头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起身来朝方大娘一揖。

    方大娘见状连忙起身扶着老头子道,“九爷爷,你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那老头子闻言笑道,“这样罢,咱们给的工钱比外面的作坊酒肆略高些便成,真个赚了钱,族里的人谁能忘了替族人出力?若真是这样无情无义之辈,咱们岑氏族人谁还认他?老祖宗在天上也瞧不下去呢。”

    众人闻言大多都是点头称是,偏生眉头皱的死紧,皆知道如此行事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岑元汉和几个族老却是皱着眉头不说话,方大娘摇摇头道,“咱们之前开的工钱他们便已是不满意了,九爷爷以为再少些的话,这事儿能办成么?”

    众人闻言皆是叹息了一声,这么一来,就只有去请外人了,请外人一则不放心,另一则则是族人肯定会骂他们无情无义,自己种的因如今要自己尝苦果,偏生那一倍的人工费用绝非小数。

    那老头子道,“这样吧,先看看你们那边开起来的情况如何。”

    岑子吟笑道,“咱们这边的工钱要比照着大家伙的作坊开,这边商量不出个结果来,我们那边怕也是没办法办起来呢。看来此事就只有如此作罢了。”

    岑子吟其实并非没有办法,只不过坏心眼的想要这些人割点儿肉,本来好好的一场事,让这些人给搅合出了一堆是非来,人人都图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人人都算计着别人的东西,还真当她们一家上下是傻子不成?

    岑元汉道,“就比照着大房的工钱给吧,与了他们,到底没有落到别人手中,他们有了进项,也省了我们许多的心思。”

    一个只有三十来岁的汉子从凳子上跳起来道,“不行!如此一来,还能有多少进项?还不如咱们去做些别的事儿呢!何况,他们已是在嫌大嫂给的钱不多,说是族里办作坊该更厚些。我们给这般厚的工钱,别人还以为咱们赚了多少钱呢,看三娘的样子便知道应该利润不算厚的。”

    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耸耸肩道,“那就到外面去请人好了,工钱就按照市价给,有人来咱们也不拦着,这作坊本就是家中不宽裕的来添补家中进项的,可不是为了族里,这边有大房他们贴补着,咱们就算从外面请人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如今家里闲着的都是些游手好闲的,再出上次那种事咱们又当如何?”

    说话的这两个都是族里的末房所出,虽然年纪和方大娘差不多,辈分却是比方大娘还要高,两人虽然平日里自私了些,到底辈分在那儿摆着,只有几个族老敢与他们叫板,因此岑元汉和方大娘皆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们两人,反正这件事如今大房提出来了,自然有人会着急,两人的心态都是非常的好。

    大郎和二郎更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冲着岑子吟眨眼睛,岑子吟笑了笑,大房如今留下来的人都算是合用的,经历上次胰子方子泄露一事,方大娘已是闹过一场,不过岑子吟当时不在长安城罢了,闹过之后,那些不合用的全部剔除了出来,给余下的人双倍的工钱岑子吟并不在乎,方大娘觉得应当如此,却是再也没人会傻乎乎的给新来不知道能力的人那么多工钱了。

    果然有个老头子站出来将两人训了一番,那三十多岁的汉子恼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外人请不得,家里的这些爷们谱比我还大,那好,你们开双倍的工钱就别想我出一分钱,我还不如跟着大嫂他们做还能得个名声!出钱跟他们一起做,卖力不讨好,这边说工钱给高了,那边嫌咱们赚多了,我这不是两头受气么?”

    岑子吟见状知道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这些人这会儿也体会了大房的苦楚,再让人闹下去事情怕是真的成不了了,笑了笑走出来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各位爷爷叔叔可要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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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岑子吟的办法很简单,工钱比外面低是不行的,却也不能高的太离谱,一点五倍的样子估计就是双方的底线了。随即便是优惠政策,不过是看众人的表现来或升或降工钱,以及年终的时候算了盈利,拿出多少来看个人表现分配,这边出钱的人只要干活的人不泄密,为了多挣钱而多干活的话,年终的利润一定可观,何况还有岑家几房先行实验,若是利润太低这些计划也有可能破产,这就跟岑子吟没多大关系了。

    她本意就是想让族人一起出钱来做些事,只是族里的人一个个的都只会叫穷,她与这些人不熟悉,也不知道根底,方大娘说不行,才退而求其次的想要多拿些钱来贴补,也省得一个个的上门来一次次的麻烦,一个大家族不能依靠一家一户来支撑,走到这一步也算圆满,倒是让他们几房人省了不少的钱,瞧着族人一个个心满意足的样子,岑子吟也只能摇摇头,可以想象,若是她提出让众人出钱来办这事儿,这事儿七八层是不能成的。

    留下大郎二郎协助族中的族老安排作坊的事,一则记录族中要出钱出力的名单,另一则则是回答族人层出不穷的问题,人对天上落馅儿饼的事总是抱着七分怀疑的态度。

    岑子吟本想跟着方大娘回方家去探望自己两个舅舅的,一大早的从老宅赶回来,摩加昨儿个便回来准备方大娘回娘家的东西,岑子吟刚走进门便被人告知,范阳县主一大早便登门拜访,岑子吟没想到大年初二就有人上门来找她,唯有苦笑着让方大娘独自去方家。

    大年初二自来都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李柔儿没出嫁,自然没什么娘家可回,可一般这种日子都该是皇亲国戚在宫里陪着后宫的妃嫔的,李柔儿竟然不凑热闹,往岑家跑,可见一定是什么东西非常的吸引她了。

    即便是过年,岑家新宅的路上还是有人除去积雪,只是大雪已停,太阳出来了,积雪开始纷纷消融,将路面弄的湿漉漉的,岑家的路可不像豪门大户使石头铺就,一路走来泥泞不堪还是将岑子吟的鞋子给弄湿了。

    客厅非常的冷,摩加是将李柔儿请到岑子吟的书房里等候的,岑子吟掀开帘子的时候,李柔儿正坐在火炉旁,手里捧着一本书,还有几本随意的放成一叠放在旁边小几上,而小几上的茶水显然已经没了温度,还有几碟点心也是没有动过,看得出来客已经等候了许久了。

    感受到一阵冷风吹进来,李柔儿抬起头,看见进来的人是岑子吟便将书放在小几上,站起身来笑道,“可算是等着你回来了,这么大冷的天竟然不在家,你不是说不到春暖花开绝不出门的么?”

    岑子吟被冻的不像样子,一边走到火炉旁,一边道,“回老宅去过年了,家里老人虽然不在了,小的们越发当亲近些。县主怎么得空在这个时候过来?”说着将手脚都凑到火炉边,汲取着火炉的热气。

    李柔儿笑道,“在宫里规矩太多,这两天人人都忙个不停,我也寻不到人陪我,就想给自己找些正经事儿来做了,倒是忘记了你也在过年呢。”

    岑子吟闻言笑了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李柔儿的来意,正月初二,她们的时间不多了,禁恶钱一事一旦开始进行,大家伙怕是要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手上的铜钱怕都要化作废铁,所以这段时间岑家和李柔儿手上的钱财皆是变成了原料,买在那儿堆着,一旦过了正月就要开工,何况女人天生就对那些东西没什么抵抗力,之前都是李柔儿在忙活采买的事情,如今好容易得了空闲,怎么能在王宫那种地方呆得住,必是来问她人工和作坊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岑子吟道,“上元节还早呢,何况东西造出来了也变不了钱,也只能在那儿放着。”

    李柔儿道,“我爹说这么一折腾,最少有三五个月的乱子要收拾,咱们正好乘着这时候换些原料什么的,实在不行,我就拿着东西进宫去献给各宫的娘娘,怎么也有些赏赐。”

    李柔儿明显不是在乎钱的人,岑子吟见状摇了摇头,她和岑家人的区别和矛盾冲突就在这儿,她的欲望是通过衣服首饰一类的东西来体现,而岑家人则是为了温饱,李柔儿之所以这么着急怕是想要自己用罢了,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就岑子吟所知,宫里那点儿赏赐明显无法满足岑家人的胃口,至少在岑子吟眼中都不值什么,三五个月的时间,岑氏族人需要更多的钱,而李柔儿则是打开这条路的最佳人选。

    尘儿从岑子吟房间拿了一双鞋过来,岑子吟要接过来自己换,尘儿却是轻轻的让开身子,岑子吟这才想起李柔儿还在这儿,虽然不喜欢让尘儿这么侍候自己,还是勉强的依了,笑道,“这事儿不着急,真开工的也要一个月才能出能用的成品,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将手上的铜钱都换成了原料才行。”

    李柔儿道,“我的钱是都换成原料了,府里的钱我爹能让我动的不多,不过他倒是买了不少东西,如今的钱十个倒有八个都是假的。过些日子,那些钱拿出去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了。只是,钱到是花出去了,你让我买的都是些香料什么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不经放,你家的仓库放不下,我家我也不能让我爹瞧见我买了那么多的香料回去,另租了个地方可不算好,那儿不太适合存放,最早的已是买回来两个月了,再迟些这些怕都要发霉了。”

    岑子吟点点头道,“过了十五就要开工了,我已是请人帮忙打造器具,那些东西准备也要花上些日子,合该是在十五左右能到。你买那些香料如今瞧来是挺多的,可咱们用这东西一小瓶可要用上许多,一旦开工咱们可不是只做一两瓶,我瞧着这么点儿香料根本就不够呢。”

    李柔儿苦笑道,“三娘,我知道你主意多,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可是,你不知道如今长安城的香料几乎都快要被我给买完了,价格也从一开始的有些贵到现在的贵的离谱,翻了足足一倍,不是我不想买,而是如今那些商人瞧见我便开始相互抬价,如今我真不知道该不该买。不过既然你说过了十五就能开工,我也就放心了,那边商人我打算凉上他们几天,反正也不差那么一点儿,这些东西到了咱们手上便能用,在他们手上却是只能放着发霉,即便卖给别人,量也不多,对咱们来说可有可无的。”

    岑子吟点了点头,这事儿李柔儿做主就好,她不过是想多准备些罢了,之后几个月长安城的市场条件恐怕要让不少人望而却步,这边作坊既然开工了就不能停工,何况如今还有岑氏族人打算插一脚,她只愁那些原料不足,绝不会担心用不完的问题,不过,成本却是个问题,她总不能拉着李柔儿做赔本买卖,虽然她是兴致勃勃的想要那东西,可也不能将她的私房钱给全填了进去却没几个进项,李柔儿可不傻。

    “就先凉他们一阵子吧,咱们已是收了两三个月的香料了,消息已是传了出去,只要东西好,价格都好商量,必然有不少人会在年后运过来,到时候价格必然能够降下来的,咱们如今手上的存货应该能凑合一阵子吧。”

    岑子吟顿了顿又问道,“说起来咱们收的不少,可也没花多少钱吧?王府里的珍宝古玩才是真正的大头,也不该有那么多铜钱的,绢虽然不易保存,却是比铜钱好使许多,你大年初二来寻我必然不会是为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么?”

    李柔儿闻言笑道,“除了这个就是宫里太闷了呀,何况还有个人在那儿,我可不敢呆太久了,他还在记我的仇呢。”

    岑子吟挑眉,“小王爷?”

    李柔儿无奈叹息,“脸上的伤好了,身上却是多了几道疤痕,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了好久,才没惹出多大的乱子出来,王妃下了狠心,要送他去军中磨练一番,免得在长安惹的鸡飞狗跳。结果,他便将仇尽数记在我身上了。”

    “军中?”岑子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好好的么?”

    李柔儿苦笑道,“之前?在家里养病,人人都道是他知道悔改了,身子好了以后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整日的与那帮朋友厮混,瞧着倒是消停了,反正也没人觉得他会有多大变化,只要是别惹大乱子,招惹咱们,他喝酒赌钱耍耍无赖都无所谓,到了过年的时候,便又闹了一场大的,气的陛下差点儿将他发配了,王爷求情也没用,王妃便到皇后面前说,不如发配去苦寒之地从军得了,要闹到军营里去闹,自然有人给他苦头吃,又不至于伤了性命,若是改好了再回来。改不了,她也眼不见心不烦。”

    岑子吟皱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柔儿道,“我也不明白,所以我就去问安嘉了,他们两个打小便在一起,这世上若是真有人了解他的话,恐怕非安嘉莫属。”

    “安嘉怎么说?”

    李柔儿笑道,“安嘉说,他恐怕是想离开长安城。”

    岑子吟挑眉,“离开长安?去哪儿?”

    李柔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安嘉的话不多,他就说了这么多,我寻思着既然是他的心愿,虽然去的是苦寒之地,我跟他也没什么瓜葛,就没必要管那么多了。他那性子也确实需要吃些苦头才行。你要想知道不妨去问他呀,虽然李珉确实很让人无奈,你去找他他一定肯说的。”

    岑子吟闻言看了李柔儿一眼,她怎么觉得李柔儿话中有话?想来自从上次见过李珉之后,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回到家就是二郎定亲,随即便是去寻李柔儿谈合作的事情,要让皇家的人接受她,并且为她说话,她所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然后就是没有在李柔儿口中听说任何这家伙的事情,长安城也没有传出任何有关李珉的留言,这让她以为李珉改邪归正了,顺便的也让她老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找她。

    男女之事就是这样,一旦动心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自然,她若是要去找他的话,势必要给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虽然这扭扭捏捏的行为不像她的性子,可当事情缠身的时候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随即是大郎定亲,然后就是茫茫的冬季,她很想出门去找他,可总是徘徊不定,还有一种心思是若是久一些不见,那个对她不知道是什么心意的男人也许会从心中慢慢的淡去。

    她一边徘徊不定,一边还是在做努力,心中还是隐隐的希望那个家伙能够在某一天出现在她面前,如此一来,两个多月便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她以为,在她为她心中所想做出努力的时候,那个主动来招惹她的家伙至少应该会有一些感觉吧,谁知道他竟然就这么从她生活中消失了,这一次得来的消息却是如此的惊人。

    要知道大唐虽然兴旺,边关却并非没有战事的,何况,在边疆地带,再怎么平静也该是危险重重,何况还有古代诸多的疾病困扰,长途跋涉会有的种种危险,这些都是可以致命的因素,只是,他又是为什么会这么努力的去逃开长安城?

    岑子吟想不明白,不过这不重要,在这种时候她很坚定自己的想法,不管如何总是要去问一问的,不管李柔儿是什么想法。因为,李珉对她是特别的,不是吗?

    岑子吟笑着道,“是要去问问,就是这天气太冷,我都懒得出门,何况这几天他也该在宫中吧?想去找他也不知道在哪儿找呢。”

    李柔儿道,“那好办,我找人进宫去给他递话就好。”

    岑子吟挑眉,李柔儿则是有些急切的道,“不如这会儿我就叫人去吧,反正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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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除了第一次,岑子吟见到的李珉都是惨兮兮的,这次却是穿戴的整整齐齐,衣服的崭新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光鲜华丽,脸上虽然有道疤痕,在衣着和身上佩戴的众多饰品映衬下,看起来却不觉得吓人,只是人又瘦了些,看起来却是十分的精神,岑子吟瞧了半天才发现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和饰品的缘故,不由得大声叹息道,“果然是人要衣装,小王爷今儿个瞧起来可算得上个美男子了。”

    李珉闻言摸了摸脸上伤疤好了以后留下的痕迹,那块肉如今的眼色还和周围的皮肤不太一样,想是一辈子都难以除掉了,“穿上这么一身,我浑身都不舒服。师父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岑子吟闻言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你别叫我师父了,我也没教过你什么,这么叫着让人怪难为情的。”

    “那要叫什么?”李珉皱眉,有些不解岑子吟的意思,大年初二叫他过来,就为了说这个么?

    岑子吟勾勾嘴角笑道,“你叫我名字。”

    “岑子吟?”李珉皱眉,“这样不会太生疏了么?我也不能叫你闺名,那样不好。”

    岑子吟挑眉道,“有什么不好?你就叫我子吟好了。即便我不是你师父,也该是你的朋友。”

    “呵呵……”李珉笑了,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适,直勾勾的望着岑子吟的眼睛,像是想要从她眼里看出点儿什么来。

    岑子吟扭过头望着旁边的景致,在这种天气,要想让她出门实在的困难至极,不过这会儿的寒风却不会让她觉得寒冷,只觉得吹在脸上舒爽无比,也许是因为李珉今天与往日不太一样吧?

    长安城的车马往来,在年节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商铺开门,路上依旧有许许多多的行人,身上的穿着和脸上的神色无不在诉说着节日的喜庆,偶尔可以看见成群的孩子围在一起,随即飞散开来,有爆竹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路过富裕人家的宅子的时候,几乎可以听见门内的嬉笑声。

    冬意未曾消退,却是依稀能够闻到春暖花开的味道,不知怎的,身边的这个男子这会儿散发出淡淡的气息显得格外的沉静,这不是往日的李珉,今天他和平日里完全是两个样子。

    “子吟……”李珉低喃。

    “嗯?”岑子吟回过头,“子吟。”李珉又叫道。

    岑子吟笑道,“有什么事么?”

    李珉又叫道,“子吟!”叫完便笑了,“你为什么不叫子衿呢?”

    “纸巾?”岑子吟念道,不对,纸是翘舌音,有些茫然的望着李珉,李珉摇摇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岑子吟张张嘴,随即笑道,“没事不能找你?我就是想瞧瞧你最近过的好不好呀。”

    李珉笑道,“还不错,我要离开长安了,就是年节之后。”

    “为什么?”

    李珉看了岑子吟一眼,慢慢的向前走,“我不喜欢长安,长安城的皇亲国戚太多了,还有些惹不得的人,不如外面逍遥自在。”

    岑子吟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木屐在上面敲打发出不算清脆却很是悦耳的声音,李珉走路的声音和她走路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很有节奏的声音,她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而这声音能够一直响着一直响着,直到天荒地老。

    阳光撒在青石板路面上,路上的积雪被清扫以后余留下的湿润要么流入两旁的排水沟,要么便被晒干,那水汽融到空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这味道不算难闻,至少在这一刻岑子吟这么认为。

    “长安城就没有你思念的地方了么?”岑子吟低低的问道。

    李珉仰头看着天空,天很蓝,那太阳非常的耀眼,周围没有一丝云彩,若是在夏天,这样的阳光足以让人燥热不安,这一刻他却是觉得这样的太阳顺眼无比,照耀的人身上暖暖的,连心也温暖起来。

    李珉没有回答,岑子吟又道,“你自小便长在长安城,这儿一切都是你熟悉的,在外面没有半个亲人,甚至你连一个贴身的下人都没有,去边疆不要说路上危险无比,那儿的情形也不是你所能了解的。战乱,死人,缺衣少食,路途艰辛,你去也不是住在城里,而是在军营之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些什么,一旦春季来临,积雪融化,那正是北方青黄不接的时候,少不得要过来掠夺一番,到时候的战乱,也许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你想去建功立业便罢了,若是只是为了逍遥,你还不如去江南。”

    李珉笑道,“皇命难违。”

    岑子吟叹息了一声,她有些太急切了,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争,在现代却是看了太多的电视和小说,血腥的一幕幕,凄凉乃至凄惨的一幕幕,想起来便令人不寒而颤,像李珉这样的贵族,即便是再怎么艰辛也不会知道那样的地方有多艰难,她怎么忍心让他去吃那个苦?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只是,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是无法说服的,人总是以为自己已经经历的够多了,实际上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看见岑子吟的眉头皱成一团,李珉不由得笑道,“我的身份他们是不会让我上战场的,肯定是呆在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不会让我管什么事,大不了在训练的时候吃些苦头罢了,我也不是没吃过,长安城打架能打过我的人可不多。”

    岑子吟闻言翻翻白眼,打架和战场厮杀是两回事好不好?罢了,要在这件事上说服李珉可不容易,笑笑道,“那好,你去了以后可别叫苦连天。”

    说完便加速向前方走去,李珉见状跟了上来问道,“是不是李柔儿跑来给你说的?我想来想去,你最近都不出门,这事儿除了宫里的人就没几个知道的,她想干嘛?”

    岑子吟随口道,“她不想你走,好把你继续留在长安城折磨你。”

    李珉痛苦的皱起眉头,“果然是她,那这肯定是安澜的主意!”

    岑子吟闻言猛然停了下来,回过头问道,“安澜?你们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把我弄的很糊涂,上次的事情好容易过去了,这会儿怎么又冒出来了?”

    李珉委屈的道,“我离开长安就是想避开她啊,最近她越来越疯了,我问过宫里的人了,上次那件事,十有八九都是她做的!这次你来找我的事情可不能让她知道了,否则你就有大麻烦了。”

    岑子吟瞥了李珉一眼,冷哼道,“一会儿是想出去逍遥,一会儿又是为了安澜,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李珉摸摸鼻子嘿嘿直笑,“你说呢?”

    岑子吟摇摇头,她不知道,不过,李珉不想说的事应该就是他的心病了,她今天来不是为了揭别人伤疤的,而是为了向李珉表达自己的关心,以及自己的心情。

    眼前这孩子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心事,想要剥开他身上的伪装恐怕会把他吓的掉头就跑,岑子吟并不想吓跑他,她只是想靠近他一些,所以,她只能用诚挚的方式来做这件事,向他坦承自己的想法,对于李珉这样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来说,这应该能够贴近他的内心一点点。

    仰起头看着李珉,眼前的男人眼中有着复杂的光芒,不光是对她,还是对这个世界,他是个矛盾的人,矛盾到也许他自己都迷失了方向,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太过崎岖的人生,见到的人却都无时无刻的展示着各自的阴暗面,岑子吟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见过单纯的好人,无疑,这样的一个男人是让人心疼的。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想法,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想你去。”岑子吟淡淡的道,注视着李珉的双眼,“你去的话,我会日日夜夜的担心,担心你会不会冷着饿着,受了伤没人照顾,至少在长安我能瞧见,能够想办法来帮你……”

    李珉躲开岑子吟的视线,指着旁边的屋檐道,“你看,那多漂亮!”

    那是积雪融化后积成的冰柱,从房檐上滴落的水珠还来不及掉到地上,又被寒冷的空气冻结起来,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偶尔有一滴水落下来,溅落到地上,晶莹剔透的如同泪光。

    李珉跑过去跳起来想要掰一条下来,岑子吟咬咬牙,这家伙,跟他说正经事的时候便开始转移注意力,走上去拉住李珉道,“你若是不想听,大可告诉我,不过,我还是会说,因为听不听是你的自由,说不说则是我的自由。”

    李珉愣了愣,停了下来,伸手在头上摸了一把,头顶的头发冰凉凉的,梳理的十分的整齐,整齐到他想要扯两根头发下来也无处下手,耸拉着肩膀看着岑子吟道,“说这些干什么?人生要及时行乐,若是我回来不了,死之前想到最后一次见你,你偏偏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李珉并非对她没有感情!岑子吟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听完李珉的话,她虽然有些纠结于他的悲观,却是松了一口气,笑笑道,“那我也要说!今天说了明天还说,后天大后天,总之在你走之前要么你来找我,要么我去寻你,等哪天你真要走的时候提前给我说一声,我来送你的时候就不说了。”

    李珉闻言道,“你不是有事要忙么?哪儿来那么多时间?”

    岑子吟笑道,“我想有时间的时候,没时间也能挪出来,不想有空的时候,有时间也是没时间。”

    李珉恼道,“李柔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岑子吟道,“她没给我好处啊,最近虽然咱们在合作做一些事,但是那东西是她想要的,大不了算得上相互帮忙而已。我说了,是我自己想来找你的,之前我浪费太多时间了,这会儿你都要走了,总不会不见我吧?”

    “你想干什么?”

    岑子吟笑,“想挽留你呀!不过我知道自己的份量还不够,所以就改变策略,抓紧时间和自己喜欢的人多相处,以免你死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再后悔。”

    “我……”李珉突然意识到岑子吟在说什么,呆呆的站在那儿,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岑子吟方才说的话犹如炸雷一般在耳边回响不已,半晌,他才气急败坏的道,“你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呢?傻了吧你?这是在哪儿?好人家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顿了顿,开始观察四周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的声音太大了,不少人都望了过来,眼神有些怪异,让他背脊有些发麻,这辈子引人瞩目的时候太多了,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盯的手脚无措过。

    见状,李珉冲着路人嚷嚷道,“看什么看?小心爷挖了你们的眼睛!”

    李珉身上的穿戴不凡,岑子吟也穿着不差,长安城的人自由一套辨别人的方法,特别是他腰上的牌子和玉佩,充分的说明了眼前这个蛮横的青年是惹不得的,众人纷纷回避,岑子吟则开始咯咯的笑起来,李珉气急败坏的道,“你笑什么?”

    岑子吟道,“还是觉得你不讲理的时候最可爱!”

    李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岑子吟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不过,他为什么要心虚?低吼道,“不准笑了!你……你……”

    岑子吟走过去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生气,嗯嗯,我不笑了。”

    李珉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了,好人家的娘子举止言行都要端庄,你还想让人在背后念叨你的不是么?在大街上大声嚷嚷这种话,你到底还想不想嫁人?……”

    听着李珉像自家老娘一般的碎碎念,岑子吟却没半点儿觉得啰嗦,没想到她在意的事情他竟然都知道,认真的低着头听着,嘴角却是微微的勾了起来,没想到呀,他竟然还会脸红呢!

    李珉念叨了半晌,发现岑子吟的肩膀在微微的抽动,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去推了推她道,“你哭了?”

    岑子吟不动,李珉又轻轻的推了她一下,“真哭了?”

    岑子吟依旧不动,李珉嘀咕道,“好了,我不说你了还不行么?别哭了。”

    岑子吟轻轻的嗯了一声,头埋的更低了,李珉低下头去看她的脸,却是看见满脸的笑意,那肩膀明显是因为强忍笑意而抽动的,李珉见状顿时就恼了,“岑子吟……”

    岑子吟伸手拉住他的手,这才仰起头来笑道,“什么事?”

    李珉咬牙,“我方才给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么?”

    岑子吟点点头道,“嗯。”

    李珉见状便要将手从岑子吟的手中挣脱出来,却又怕伤到岑子吟似的,挣扎的十分的无力,一边道,“你慢慢笑,我要回去了!”

    岑子吟嗯了一声,李珉拔腿便走,岑子吟则是紧跟其后,两只手紧紧的握住李珉的大手,故意掉在后面慢吞吞的,李珉虽然样子极气,走的却是不快,岑子吟微微使力,他便又慢上一分,不过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叹息一声回过头来,李珉无力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岑子吟偏着头看着他不语,眼中有笑意,笑意之下却又隐藏着什么,欲言又止。

    李珉被看的一阵慌乱,方才的怒意不知不觉之间消失殆尽,眼睛里只有眼前这个比他肩头略高些的小女孩,依照大唐的审美观来说,她瘦了些,算得上清秀可人,不像普通的人家见到皇家人时候会有敬畏的眼神,也不像高门大户的女孩子看人那样婉约,她有她独特的气质,而且常常的让人觉得她在看人的时候眼神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女子,而不是十三四岁的青涩小丫头。

    说话做事有些时候成熟的过头,有些时候却是比孩子还要孩子气,她任性,却是让人感觉到她任性中的一种隐忍。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像是一个局外人,目光总是淡淡的,别人是好是坏像是永远与她不相干,她的关心给他一种高高在上、不敢仰视的感觉,他总觉得他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

    天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过是市井中最平凡的那一种,根本没有什么人生阅历,怎么会懂得他的心。

    最让他惊讶的是她刚才的那句话,她怎么可能喜欢他?要知道他找她不过是为了好玩而已,而且,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容貌比不过家中的兄弟,比学识不如她认识的才子,甚至一无是处的只会游手好闲,因为身份让他一辈子只能庸庸碌碌,身后还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儿,他跟她怎么可能?

    李珉的脑子里一团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是生平的第一次。

    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开,李珉道,“别这么看人,怪吓人的。”目光却是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他什么时候反握住她的手了?

    慌乱的甩开,李珉像是被人调戏的大姑娘,而岑子吟则是那个调戏人的坏人。

    岑子吟并没有伸手再去拉,今天李珉已经被刺激的有些过头了,这会儿再刺激他,保不准真会掉头就跑,背过身去笑道,“我不想你去边关,不过,若是真的非去不可,那我也不能拦着。这件事不是重点,今天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想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很好。”

    李珉望着岑子吟的背影,他这会儿瞧不见岑子吟的脸,心中隐隐觉得失落,手张开又握成拳,“就这样?”

    岑子吟道,“就这样。”

    “你……”李珉低声道。

    “我什么?”岑子吟回过头来,笑吟吟的脸上没有异样,眼神也不再深沉,“你不要多想哦,我只是觉得关心你就该告诉你呀!否则你去了边关,也不知道这儿有个人关心你,这样岂不是很遗憾?至少你去了的话,会知道长安城也有人想念你,回来的时候有个朋友可以探望。也许我哪天路过,也会来探望你。”

    岑子吟眨巴眨巴眼睛,她的脸皮厚度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若是李珉拒绝,肯定是有非拒绝不可的缘故,她到如今还不够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李珉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便是复杂的神色,岑子吟看不透彻,淡淡的笑道,“你有什么想法也要告诉我才行,朋友就要坦诚相待。”

    李珉皱眉,“什么意思?”

    岑子吟只是笑,突然看见路边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欢呼一声跑过去买了两串,这才扭过头问道,“你要不要?”

    那红澄澄的果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岑子吟用一口洁白的牙齿咬掉半边,李珉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应该很好吃,伸手接过另外一串,咬了一个在口中,入口的时候是甜丝丝的,随即咬开后的果实便是酸涩不已,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一侧的岑子吟也心有戚戚,恋爱的滋味儿啊,就如同酸涩的果子,有一层美丽的糖衣,看起来诱人至极,其中的果实却是酸涩不已。

    不过这不要紧,凡事总是这样,没有酸涩怎么能衬托得那甜蜜更甜?只是糖的话,只会甜的腻人吧?

    岑子吟偏着头偷偷的看李珉,他也许以为她会就这样放弃了,事实上,她以为在这个时代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若即若离最让人忧郁,先成亲再恋爱实在是件好事,看来她的时间不多了,即便他真想离开这里,也应该有她陪伴才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以为她真不懂那两个字的意思么?岑子吟轻轻的笑着,将一颗颗的果子咬进口中,再咀嚼碎了吞下腹。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若是看准了,便要自己努力将其掌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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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国庆玩的愉快哈,同时注意安全和身体健康。

    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七章 女人心

    岑子吟等不到第二天,便匆匆的去了申王府,申王府邸门前车马成队,络绎不绝的是前来拜年的官员,岑子吟一人一马显得格外的显眼,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揭下帷帽,便立即有人上来问好,岑子吟也不太认识眼前的人,只能略微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踏上台阶,如今的身份已是与第一次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岑子吟只问那在门口接待众人的管家道,“县主可在家中?”

    那管家闻言笑道,“三娘子好,可巧,县主方才回来,与安家娘子一道,我这便请人进去禀报,三娘子不妨先到小厅稍后片刻。”

    岑子吟闻言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安澜竟然在这儿,话倒是不好说了,点了点头,递出一串铜钱,笑道,“与你们过年吃杯酒暖暖身子,等县主有空的时候与她说声我来过吧。”

    那管家见状毫不客气的接过揣入怀中,将手上的事物交给身边一名家丁,领着岑子吟走到一边低声道,“县主吩咐过,若是三娘子来,定要请你留下。”

    岑子吟闻言笑道,“县主知道我要来?”

    那管家点了点头,“就是没想到您会这会儿来,县主还说也许是明儿个呢。三娘子不妨先到小厅坐坐吧?”

    这会儿已经是接近午时,也唯有这些拜年的官员才在这儿徘徊,深怕不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大多的人都是只能投了拜帖留下礼物,能见到申王的寥寥无几。岑子吟看了看日头才知道自己确实是太急切了一些,想了想,点点头笑道,“那也好,就是怕叨扰了县主的午膳。”

    说着将马交给旁边一个上来的家丁,那管家又唤过一名家丁过来领着岑子吟往里走,迈过大门,就可以看见穿梭不断的家丁与婢女,申王府内外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够身份够交情的人才能被领进来,岑子吟见状不由得笑了笑。

    院子里的草木上皆是结上了一层冰,晶莹剔透的格外好看,岑子吟正瞧的目不暇接之时,突然听见身边那个家丁在唤她,扭过头,就瞧见眼前站着一个人,她走路不看路的结果是差点儿撞到别人。

    再一看,岑子吟苦笑起来,这不就是安澜么?越不想撞上,越是躲不开。

    看见这个人,岑子吟不由得就要瞧她的腰间,果然,那条马鞭招摇的别在腰间,一身艳丽的桃红衬托的整个人朝气蓬勃,可惜了一脸的阴郁,想到之前的几次碰面,岑子吟还真不知道要不要跟这个老熟人打招呼,两人之间的梁子一次一次的结,偏生从来就没有解开过,不过,这到底是在别人的府里,还是装作看不见吧。

    岑子吟侧过身子让了让,想要绕过去,安澜的身子却是跟着挪了挪,正好堵住她的去路,看来不是她走路不看路,而是某人有心要跟她过不去呢!

    岑子吟笑了,淡淡的看着安澜道,“安家娘子,拦下我的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安澜冷哼了一声,恨恨的瞪着岑子吟,那表情几乎让岑子吟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拔出腰间的鞭子,岑子吟下意识的想要退一步,还是站定了,输人不输阵,她还不信这个女人敢在申王府里对她动手。

    安澜的眼神在岑子吟脸上转悠了一圈,岑子吟挑眉,毫不畏惧的回视,她身后的那个家丁有些手足无措,朝前来送安澜出门的那个侍女拼命的使眼色,那侍女见状慌乱的转过身向内院跑去。

    安澜突然笑了,只是眼神更加的阴冷,嘲讽的道,“一个酒娘,如今也能大摇大摆的进出王府了。在酒馆里与男人调情,真真是……呵呵……”

    岑子吟撅起嘴,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一出呀!难道这个女人终于意识到她自己对李珉的感情了?

    啧啧,对于一个晚熟的孩子来说还真是不容易。只是,这么针对别人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呢?

    “酒娘不就该是在酒馆里跟男人调情的么?”岑子吟眨巴眨巴眼睛,决定看看眼前这个女人的底线在哪里。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不过别人找上门来了,她也不会客气的。

    安澜咬咬下唇,手动了动,又强忍住了,冷哼道,“不要脸!”

    岑子吟摊摊手,“他是男人,又没钱,名声也不好,怎么说来都是我吃亏,我吃亏让你觉得很心疼么?”

    安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岑子吟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也是一个被世俗蒙蔽了的女人,想爱不敢爱,爱了也要苦苦的压抑自己,本来是没什么错的,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只是她用错了方式了,不该以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私心。

    岑子吟顿了顿,又道,“难道他是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每次见到我跟他走到一起都会拔鞭相向?”

    安澜的嘴唇一下子变得雪白,眼中的泪光若隐若现,岑子吟心中有一丝不忍,不过,却毫不犹豫,这个女人需要被人点醒,她可以接受一个正大光明的对手,而不能接受一个每次无赖耍泼的女人。可惜旁边还有人,岑子吟在心底呻吟,偏生是在这个地方,安澜又不肯退让半步,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名声如今就要看申王府下人的素质了。

    “我才不会像你那么不要脸!”安澜吼道,却是有些中气不足。

    岑子吟摇摇头,“其实你每次看见的事情都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小王爷本来是我的朋友而已,你从来都没有问过半句,就拔鞭相向。既然你觉得不堪,那就不堪吧,我问心无愧就好。”

    安澜冷哼道,“这会儿才说这些话会不会太迟了?在你做了那些事以后!”眼神却是有些怀疑了,不过最后一次的见面,两人相处的情景却是让她有些犹豫。

    岑子吟笑了笑,她总算是承认了,安澜的突然觉得一阵慌乱,在岑子吟带笑的眼神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岑子吟轻轻的摇头,饶过安澜向院子里走去,在走过安澜身边的时候,安澜突然低声道,“你休想!”

    岑子吟心中一跳,却是没有回头,一路向里面走去,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内院,人渐渐的稀少起来,岑子吟停下来回过头望着那个家丁道,“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那个家丁摸摸鼻子,岑子吟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圈,那个家丁低下头道,“小的什么都没听见,小的领三娘子到县主的院子,路上遇上了安家娘子,三娘子和安家娘子打了个招呼所以耽误了片刻功夫。”

    岑子吟点点头道,“事关安家娘子的名声,若是让你们县主知道了,你该是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岑子吟可以肯定,李柔儿和安澜的关系非常非常的不一般,至于她,只要她的计划得以实现,这些小事至多不过成为别人的笑谈罢了。

    遇上了安澜也好,至少她能够知道,李柔儿来找她果然是为了安澜,之后的事情不一定会很顺利,端要看这件事和李柔儿本身的利益有多大的干系了,李柔儿也不小了呢!

    再往前几步,就看见跑回去的那个侍女这会儿才领着李柔儿匆匆的赶过来,看见岑子吟安然无恙,李柔儿很是松了一口气,拉着岑子吟的手道,“你在外面怕是冻坏了,到我屋子里再说。”

    这会儿岑子吟才感觉到冷,呼出一口气,任由那白雾弥漫在空气中,跟着李柔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她的院子。

    进了门,将房里的侍女都打发出去,将外套除下两人坐在火炉边,李柔儿这才道,“要知道你今儿个会来找我,我便不会带她过来了。”

    岑子吟笑道,“无妨,在王府里,她不会对我动手的。”

    李柔儿嗯了一声,问道,“你见过他了?”

    岑子吟点头,李柔儿又问道,“他怎么说?”

    岑子吟摇摇头,“他怕是还是想走,我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想来你与他都是在宫里长大的,该是知道他一些,我却是不好劝。今儿个来,便是为了这件事,到底他什么时候走?皇上那边,真的没法子求情了么?”

    李柔儿闻言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岑子吟缓缓的道,“你该是还有法子的。”

    李柔儿摇头,“皇上不至于对他绝情如此,是他自己想去,我本以为你去劝他便有用的。”

    岑子吟没说自己根本就没劝过李珉,至多不过就替他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利弊,抿着嘴看李柔儿如何说,李柔儿又走了几步,想看外面的天,却是被帘子给挡住了,这屋子封的严严实实的,这会儿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是怎么说的?”

    岑子吟道,“他说长安城呆着太憋气,总是有人压在他头上。”

    李柔儿闻言扭过头来,望着岑子吟,眼神像是要把她看穿,“你没有劝他!”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岑子吟点了点头,“我了解他还不如你,劝了也没用。”

    李柔儿挥挥手,“不,你劝他,他一定会听的!”

    岑子吟摇头,笑道,“不一定!我来是求你帮我一件事的。”

第八章 谋划婚事

    李柔儿摇摇头道,“你不明白!他对你那么好,一定会听你的!”说着走到岑子吟身边,直直的望着岑子吟,“他对你那么好,你忍心让他去送死?”

    李柔儿眼中闪烁着什么,岑子吟看不透,只是偏着头笑,“我也不能勉强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呀!”

    李柔儿深深的看了岑子吟一眼,这会儿岑子吟的眼神显得那么的天真无辜,却又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李柔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端起旁边一碗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垂下眼睑片刻,再看向岑子吟的时候,变成了满脸的担忧,“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太担心王妃了,王妃虽然表面上不太在乎,可我昨儿个见到她的时候像是老了十岁。三娘,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李柔儿咬咬下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岑子吟,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晕还未退去,岑子吟静静的坐着,早知道李柔儿心中有盘算,这会儿见到这个情景自然处变不惊,只是拉起李柔儿的手安慰道,“他身份非比寻常,该是会被人保护的很好,其实不用担心的。”

    李柔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反握住岑子吟的手道,“可是王妃呢?父母在,不远游,日日晨昏定省,这点儿起码的孝心该是有的,呆在长安城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他还想离开去做什么?难道就不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么?”

    岑子吟为难的笑道,“县主,这是他们的家事,我倒是不好开口了。”这是在提醒李柔儿逾越了,两人相识以来一直就是交浅言深,因为总是有一些事情让她们彼此不得不互相试探,有些事情不得不让对方知道。这个时候,岑子吟突然有要划清界限的意思,这态度让李柔儿为之一愣,在她心中,岑子吟一直就是生长在一个普通人家的天真小女孩罢了,虽然有些才气,可才气和为人处事完全是两个道理,岑子吟应该逃不脱她的手掌心的。

    李柔儿闻言脸色突然冷淡下来,松开了手问道,“你想求我什么事?”

    岑子吟摇摇头笑道,“其实没什么事。”

    李柔儿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起身走到窗边,将那封的严严实实的窗户推开来,看着外面结了冰柱的房檐,探出身子,伸手接了一滴从冰柱上滴下来的水珠,那温度冰凉入肺腑,仿佛一刹那间就把她冻结了。

    李柔儿的声音也听起来冷冷的,“你如果留不住他的话,那咱们的生意也就要告吹了。”

    岑子吟笑了笑,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半个人,唯一的一个能看见她表情的李柔儿此刻却是面对着窗户,否则她会看见岑子吟笑容中的自得,没想到李柔儿竟然会这么轻易的亮出底牌。

    李柔儿继续冷冷的道,“我不是威胁你,只是要你知道这件事对于我的重要性。李珉必须留下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不在乎那么点儿钱,即便是在乎,这些钱对于我来说都不及留下李珉来的重要。可是你,族里上下那么多人要照料,这一单买卖的东西也置办的差不多了,这会儿突然放弃,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凉风吹到岑子吟脸上,吹走了她一身的气闷,岑子吟笑道,“那好吧。”

    李柔儿闻声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岑子吟,本以为岑子吟最少也要挣扎一下的,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实在是让人惊讶,扭过头却是看见岑子吟笑吟吟的脸,那笑意却是未曾深入眼中,李柔儿突然觉得岑子吟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望着岑子吟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岑子吟笑道,“我要见邠王妃。”

    李柔儿闻言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岑子吟的声音太笃定,眼神依旧清澈,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子,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市井之间,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和背叛都会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她们之间的交往一直都是非常愉快的,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交浅言深,却是有共同的利益所在,李柔儿的突然变脸该让她受到打击不是么?

    或则,岑子吟仅仅是在装作坚强而已?李柔儿不确定。

    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她答应了就好!李珉能留下来,她的麻烦也就解决了,以后再也不要管这些事情,至于岑子吟,不过是一个民女罢了,虽然如今的声誉不错,到底不能与她皇亲国戚相提并论,她的身份岑子吟是招惹不起的。

    李柔儿点点头道,“好!我替你传话,不过邠王妃愿不愿见你就不知道了。”

    岑子吟道,“我若是上门去求见,还是有自信邠王妃不会拒我,我想请县主请邠王妃出来私下见我,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

    李柔儿不解的看了岑子吟一会儿,叹息了一声点头道,“好,等王妃那边得空了我便派人去请你。”

    岑子吟勾勾嘴角。

    协议达成,也早就过了午膳时间,拒了李柔儿并不太诚挚的邀请,两人心中都有心事,岑子吟告辞出来,心情好上了许多,能够见邠王妃,她就有把握办到大半的事情了。

    回到家中,大郎二郎与唐珍儿都还在老宅呆着,方大娘回娘家也要过了晚饭时间才可能回来,家中上下的下人有些回家过年了,只留了些许守着宅子。因岑家要回老宅拜年,初二方大娘又要回门,邻里间与往来的商户都没有过来拜年的,岑家新宅显得有些清冷,特别是在隔壁邻居欢声笑语的映衬之下,岑子吟皱了皱鼻子,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打定了主意明年一定要跟家里人一起行动。

    坐在客厅里,一个人吃着晚饭,尘儿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岑子吟偏过头恰好又瞧见摩加进来,问道,“张婶和福伯呢?”

    摩加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牙齿与一张黑脸交相辉映,在明媚的烛火下格外的惹人瞩目,“张婶和福伯去探望一位老朋友了,所以夫人才留了我下来,今儿个我已是去过那位府上留了口信,三娘快些吃罢,东西都凉了。”

    岑子吟笑道,“一个人吃着没什么胃口,尘儿摩加你们都来坐着陪我吃吧。忙了一年都没个休息的时候,真是辛苦你们了。”

    摩加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摆手道,“三娘,这可使不得!”

    岑子吟恍然想到这是唐朝,虽然仆人的人权保障还算不错,到底还是有身份之别的,忙道,“去搬个桌子进来,我一个人吃着不香呢!”

    摩加这才应了下来,逢年过节家中仆人是要和主人家一起吃饭的,只不过方大娘一家人要去老宅,决定的匆忙,只是在二十九与几个铺子里的掌柜吃了顿饭,像家中的仆人却是没有这个待遇,与众人的赏钱虽然多了些,到底有些缺憾在心头,一起吃顿饭这是主人家该尽的义务。

    尘儿又去厨房端了些碗过来,岑子吟将碗里的菜拨成两份,大份的与摩加与尘儿,自己吃小半,尘儿将菜端过去的时候,岑子吟瞧着坐在桌子旁边的摩加越瞧越是奇怪,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想了半天这才啊的一声叫出来,“摩加,你今年多大了?”

    摩加将口中的菜咀嚼了咽下去这才回道,“二十四,三娘有什么事吗?”

    二十四!岑子吟这才恍然为什么觉得奇怪,家中上下的人最迟也不过十五六就会成亲,时间差不多了方大娘便会去找人问问他们的意思,偏生摩加整日的在面前晃来晃去,忙的脚不沾地,竟然没人管他的婚事。

    心中有了打算,岑子吟笑了笑道,“你来我家都快要四年了,瞧着却还是跟来的时候没什么大的变化。”

    摩加闻言露出兴奋的表情,咧嘴笑道,“三娘却是变了许多,我才来的时候才只到我胸口,如今都过了我肩膀了。三年前我才来的时候咱们还住在那边的宅子里挤着,如今住在这边还有一个小庄,三娘也不再只是一个酒家女了。”

    岑子吟闻言瞧着外面的院子,比起王府来说还小了许多,里面行走的下人也少了许多,岑子吟笑道,“还不够,你不觉得咱们这个院子还太小了点儿么?”

    摩加闻言道,“吃得好,穿的好,一家上下和和美美,虽然偶尔有些不如意的事情,到底已是比许多人好上许多了。”顿了顿,随即挑眉,“莫非三娘还有更大的志向?”

    岑子吟撅起嘴道,“两个哥哥都要娶嫂子了,家里要添人进口,下人也要多请许多,不是小了些么?”

    摩加笑道,“就这么住着也住的下呀!虽然挤了些,我倒是觉得这样热闹。三娘子不要老是这般的操心,这才大年初二呢,便忙活着作坊的事情,如今家中的用度都足够了,须知道知足常乐呀。”

    摩加真的是一个很知足的人,从来就没有见到过他不开心的时候,整日的忙忙碌碌与许多的人和事情打交道,却是从来没有发过一次火,这样的人的性格温顺的就像是食草动物一样,岑子吟不止一次的觉得当年的抉择没有错,也打心底里觉得亏欠他。

    在他们离开的三年里,依照方大娘的脾气,还真不知道会把这个家给经营成什么样子,她交代的事情,以及后来作坊的开办,若不是摩加,岑家也许会变一个样子呢!

    而他们给与摩加的却是除了忙碌不完的事情以外,就是一口饱饭,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普通下人的衣服——无论如何,他们这样的人家下人也不敢太过招摇了。

    岑子吟就这么瞧着摩加身上的衣服,摩加有些不适的低下头瞧了瞧,还以为是哪里不妥了,瞧了半晌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正想问岑子吟,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道,“三娘子,外面有位客人求见。”

    岑子吟闻言一喜,放下手中的碗筷道,“快请人到书房……不,还是我亲自去迎吧!”

    “三娘子,小的这是已经进来了!”一个尖锐却不算太刺耳的嗓音响起,也许是因为还是少年未曾经历变声期便阉割了,所以李护国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那些太监一般难听,反而带着一种中性的美感。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身着一身便服,若非岑子吟心中有数,还会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小公子哥儿。

    岑子吟连忙闻声迎出去笑道,“李公公来了,年节上高将军府上怕是来客不少,李公公忙坏了吧?”

    李护国摆摆手道,“三娘子有礼了,高将军府上忙虽忙,三娘子只要派人递个话,小的自然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岑子吟笑了笑,客厅里还放着吃剩下的东西,不太好见人,岑子吟伸手引着李护国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今日请李公公过来,是有一事相求,咱们先不说这个,到了书房里喝口茶润润喉再说。”

    李护国闻言一愣,问道,“莫非是那香水出了什么问题了?”

    岑子吟连忙摆摆手,“并非是为了那件事。”瞧了瞧周围没有人才放下了心,如今她可要将保密措施进行到底,原料、工具、以及工序都是分开来的,除了她自己,根本就没人知道还有什么人参合了这件事,自然,李柔儿那个幌子例外。

    她还寻了另外的一些人帮忙,如今她手上的资源不利用实在是可惜,若非大郎二郎还是孝期,她早就想办法让两人去做些实事了。这次她可不打算让别人摘桃子,毕竟事到如今手上剩下的能用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大多都是一些于社会没什么贡献的,还是空有理论,很多技术上的难题,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李护国这才恍然自己太大声了,随即闭口不言,两人走进书房,尘儿便端来了两杯热茶,随即退了出去,岑子吟让她不用关门,就在门外守着,这样倒是不怕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岑子吟先端起茶杯请李护国喝,在唇边沾了沾,放在桌上这才道,“李公公以为,高将军与邠王的关系如何?”

    李护国不知道岑子吟为何突然问这么一出,想到坊间流传的岑子吟与李珉走的极近,谨慎的答道,“高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邠王与皇上手足情深,皇上爱的,便是高将军爱的。”

    岑子吟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意料之外,高力士虽然名声不佳,到底对李隆基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在李隆基死后唯有他一人陪葬了。邠王做事有分寸,李隆基高兴,高力士也该是高兴的,两人的关系必然不会太差。

    岑子吟笑道,“如此一来,我的一颗心便放下了大半。”

    李护国闻言皱了皱眉,“不知三娘子的意思是?”

    岑子吟道,“想必你也是听说了些这些事情的。”

    李护国嗯了一声,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听说是听说了,三娘子与小王爷走的极近,若是往日,我必不会多言,只是此事有些不妥,三娘子可曾想好了?”

    岑子吟笑,“若非想好了,我怎会请你来。如今正是愁眉不展。”

    李护国道,“小王爷在外名声不佳,三娘子……”

    岑子吟摆摆手,李护国便收了声,想了想才道,“即便如此,三娘子也该有些难题才是。这道坎不容易迈过去,范阳县主那一关便不好过。小的最近听说安家如今家里不消停,安侍卫与家里上下闹腾的外面都听到了些风声,如今安家那位娘子是嫁也得嫁,不嫁就只有守一辈子寡了。宫里几位娘娘都心疼安家那位娘子,使了手段,谁知道小王爷又出了奇招,这些东西外面听不见,小的倒是有几分耳闻。”

    岑子吟道,“范阳县主今儿个来让我劝小王爷别去边疆,我已是同意她了。”

    李护国闻言起身跺脚道,“三娘子,你怎的这般糊涂?这浑水不好蹚,你若真是有什么想法,不妨等他到了半路再做打算,如此与那几位对上,怕是没个消停日子。”

    岑子吟笑,“我这不是找你想办法了么?小王爷待我恩重如山,身上的伤大半都是为我受的,我不能让他去吃这个苦。”

    李护国闻言叹息了一声,“三娘子是个重情义的,不过,三娘子到底是如何做想,还需与我说个分明,我看看能不能替你想个法子。”

    岑子吟道,“我劝了他留下,必然不能让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事情避得过一时,却是避不过一辈子。要解决,就只有一个办法,绝了那位的想念!”

    李护国一愣,随即咬咬牙道,“也唯有如此办了。”

    岑子吟反倒是被李护国的话说的愣住了,“我的意思是,我要嫁给李珉!”

    李护国哦了一声,起身在书房里走了起来,走了十余步,停下来道,“这个法子比我想的那个好!也绝了后患!”

    岑子吟道,“可是我的身份却是个问题。”

    李护国恍然,“所以你问我高将军与邠王的关系如何?”突然笑道,“这好办,高夫人一直对三娘子很是仰慕,过几天我便想法子带你过去见高夫人,只是你这边却是要与小王爷做个约定,莫要事到临头了又出什么岔子,这位小王爷的脾气可是让人摸不透测的!”

第九章 女为悦己者容

    李护国果然是个精明的,一点就透,岑子吟交代了他事情,他话也说的不说满,只是神色之间的自信却是流露无遗。交代完这边的事情,岑子吟这才睡下,翌日一大早便睡不着起了身,家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方大娘要午后才会回来,大郎二郎那边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那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岑子吟坐在小厅里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书,没两页又放了下来,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外面的情形,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是她心中却是担忧事情有变,怎么变也说不准,总是患得患失的。

    岑子吟再次回到凳子旁边坐下,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书本来,不到片刻功夫又放了下来,想起身,又罢了,只对着桌子跟自己生闷气。尘儿听见响动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看着岑子吟笑道,“三娘今天是怎么了?”

    岑子吟摆摆手道,“无聊的。”

    尘儿闻言笑道,“那你可以教我写字。”

    岑子吟道,“大年初三便忙活,你也不怕今年一年都忙个不停。”

    “那咱们下棋?”

    岑子吟摇头,“两个人下着没意思。”

    “那咱们去叫珍儿她们回来?在老宅也没什么好玩的。”

    岑子吟继续摇头。

    “出去走走?”

    “太冷了。”

    “在老宅的时候不是说要去拜佛结果给耽搁了么?不如咱们去拜佛?”

    岑子吟嗯了一声,“大年初一才有用,今儿个都初三了。”

    尘儿不太懂岑子吟的意思,不过并没有继续追问,岑子吟身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她搞不懂的,“昨儿个从范阳县主那儿走了你就心神不安的,三娘,你到底是怎么了?”

    尘儿皱着眉头看着岑子吟,很是担忧的样子,岑子吟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失常,按道理说,她这会儿该去找李珉的,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他,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去对着他的眼睛说,她要嫁给他。

    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开口呀?不如把事情做了以后再说吧?反正,反正就算嫁给他了,他也不太喜欢她的擅作主张,她也不会干涉他太多的……事情可以慢慢的来达成谅解的吧?

    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管她的计划如何,还是有义务通知一下另外一个当事人的,否则真按照李护国说的,李珉反弹的太过强烈的话,她可就真丢脸丢大发了。

    可说,现在她又该怎么去给他说?之前想好的说辞,真到事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貌似不太合适。

    岑子吟咬咬下唇,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吧?不做的人永远不能知道结果,她和他本来是不可能的,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她又怎么能放弃?即便他要离开长安城避开某些人,那也要有个人照顾才行!

    看见岑子吟又陷入沉思,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尘儿淡淡的笑着摇摇头,那神情竟然与岑子吟有七八分相似,将手中的针线放回篮子里,尘儿起身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去柜子里将岑子吟外出的披风和帷帽取出来平平的铺在床上,又去将放在一边桌上已经凉了的手炉打开,拿了火钳来夹了几个火红的火炭放在里面,套好以后放在被子下面暖着,做好这一切,就听见岑子吟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沉声叫道,“尘儿,帮我准备出去的东西!”

    回过头却瞧见尘儿正捧着披风和帷帽,岑子吟笑着摇摇头,“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

    尘儿淡笑不语,出门去叫人备下车马,这才回来帮岑子吟挑选衣服,岑子吟在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找了几遍,才发现自己能见得人的衣服只有一套,还是在方大娘的威胁之下专门为过年做的,其余的都太过淡雅了一些,虽然是在孝期不算什么,可见她有多嫌弃这些衣服的繁琐。

    只是,女儿的一身红妆是为谁扮?还不是为了心上人。以往她是太不在乎仪容了,这会儿后悔已是来不及,下定了决心等回来以后就去请裁缝到家里来多做两套漂亮点儿的衣服,顺便也要学一学化妆什么的,当然不是唐朝那种剃掉眉毛装扮,自然就好。还有就是首饰,岑子吟发现自己头上手上脖子上都是空空如也,方大娘平日里念叨,岑子吟只当做耳旁风,这会儿后悔已经来不及。

    岑子吟只得将自己埋进箱子里去翻找方大娘给她买的几套首饰,尘儿在一旁瞧着,低声问道,“三娘在找什么?”

    岑子吟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嘀咕道,“我娘给我的那个盒子呢?就是装首饰的那个,漆成黑色的,上面有一把小桐锁,还有些花儿啊鸟儿做图案的。我记得是放在这个箱子里的啊!”

    尘儿闻言转过身去,在另外一个装夏装的箱子里面翻找了一番,笑道,“您嫌放在冬装的箱子里碍手碍脚的,就让我放到这边了。”

    岑子吟闻言叹息了一声,看了看那翻的一团乱的箱子,略带歉意的看了尘儿一眼,这是尘儿好容易才叠的好好的,接过那首饰盒子,岑子吟直奔梳妆台而去,在那模糊的铜镜前比来比去,她来了这儿这么久,这面镜子的用处除了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身体的模样以外,就只有摆设一途,看着里面变型的人样,岑子吟唯有摇摇头,盒子里有两套首饰,都是属于方大娘的最爱,稍显得华丽了些,岑子吟看了一下,瞧不清楚,只得将那首饰又放了回去,她宁愿什么也不戴,也不能戴着一套不适合自己的首饰出去。

    看着那套还是按照方大娘意愿裁成的衣服,岑子吟苦笑,穿回岑家老宅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会儿却是怎么瞧怎么觉得不顺眼了。

    尘儿三两下就将那箱子里乱糟糟的衣服又叠的整整齐齐,过来的时候岑子吟正对着衣服和首饰发呆,虽然不太清楚岑子吟为什么突然之间在乎起自己的衣着了,尘儿还是道,“三娘,若是事情不太着急,不如咱们先去找个裁缝过来?”

    岑子吟摆摆手,人命的将外衫脱下来,将床上那件衣服往身上套,“大过年的,谁家的裁缝还会做生意?待过些日子再说吧。”

    三两下收拾妥当,又重新梳了头,岑子吟只是戴了一只镯子在手上,既然日后都要戴,总要从现在开始习惯,这只镯子是她唯一能够看的入眼的东西了。

    这么打扮了一番,还觉得不满意,又让尘儿打了一盆水来,将窗户和门全部打开,阳光照进来,照耀的屋子里亮堂堂的,风吹过,才让人感觉到那阳光并不如看起来的那般温暖,吹散了室内温暖的空气以后,风还是有些割脸。

    岑子吟撅撅嘴道,“你去我娘房间将她的胭脂取过来。”

    尘儿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望着岑子吟,看的岑子吟有些不好意思,噌道,“快去呀!傻乎乎的站着干嘛?”

    尘儿一愣,随即飞快的跑出岑子吟的房间,迎头就撞上了一个媳妇,随即低声道,“对不起。”便头也不回的又跑了出去。

    岑子吟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头看那水盆,静静的水面在光线充足的时候映照出来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比那铜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岑子吟皱皱鼻子,镜子,在现代不值钱的东西,到了这儿偏生那么稀罕了,真是讨厌,玻璃、水银或者银子……她要很努力的去想才能克制自己去做这些东西的冲动。

    不多时,尘儿便取了方大娘房间里所有的化妆的东西过来,岑子吟一一的查看了,大概知道其用途,便一把将尘儿拉到面前道,“乖乖站着不要动!”

    尘儿呆呆的站着任由岑子吟摆布,岑子吟则是取出一应物品出来开始试验,先是取了粉,淡淡的扑上一层,岑子吟没学过化妆,不过记得颜色的深浅可以弄出层次感来,可惜的是理论和实践要结合实在是太困难,折腾了半天,岑子吟也没弄出让自己满意的效果,只得将粉饼一扔,咬咬下唇道,“今天就罢了,你去洗了脸,咱们出去。”

    尘儿已是洗了好几次脸了,听见岑子吟放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岑子吟把她给涂出个大花脸来让她上街,虽然主人有命不得不从,可是,这种事情是有损岑子吟颜面的,她打死也不能依!

    按照目前的情况,岑子吟应该是要去见情郎什么的,尘儿自己虽然不太懂这些东西,可家里的翠儿姐姐每次去见那个人的时候都会在房间里挑半天衣服首饰,脸上的粉要比平日里多上两层,岑子吟目前的情况应该就是和她差不多吧?

    尘儿默默的想着,就着盆子里半温的水洗去脸上的铅华,就听见岑子吟呼出一口气道,“嗯,这样顺眼多了!”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岑子吟还是不得不认命——她除了会做菜以外,基本上身上没多少东西像是女人该有的。

第十章 愿赌服输

    “来来来!买定离手!”穿着一身华服,脸上有道疤痕的青年男子晃动着手里的骰盅,一边吆喝着让身边围绕的十多个穿着下人服侍的男女下注。

    初三的阳光很好,特别是在午后时分,这会儿的风也不那么割脸了,瞧得出男女老少赢的不少,一个个激动的脸色通红,丝毫瞧不出这是在寒冬季节。

    年节当前,王府的下人也得了空,虽说上门来送礼求见的人不少,至少在李珉这个院子是很悠闲的。

    岑子吟一来就瞧见这副情景,她今儿个在家里的担心都白费了!领岑子吟进来的那个中年管家微微笑道,“三娘子稍后,小的去唤小王爷一声。”

    岑子吟摆摆手道,“不了,你去忙吧,别扰了小王爷的兴致。”

    那中年管家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微微躬身退了下去,岑子吟则是慢慢的走了过去,一张很大的方桌,不知道是从哪个厅里搬来的,李珉的房间肯定没有这些东西。上面用宣纸写了大小点数,俨然是一个小型赌场了。

    李珉坐庄,一干下人下注,王府上下皆是赌性坚强,岑子吟笑着摇摇头,听见李珉叫道,“买定离手了哦!买定离手!我要开盅了!还有没有人想要改的?要加注的?”

    岑子吟瞥了一眼桌上的钱,不算多,估摸着是李珉的赌资不算雄厚,也许也有这些人本钱不算厚的缘故。从身上荷包里掏出几个铜钱来,往桌子上一扔,也不去瞧,滚到哪儿算哪儿,叫道,“我要下注!”

    那铜钱乱滚,咕噜噜的胡乱倒了一片,不由得抬起头来,便瞧见来人是岑子吟,脸色变了好几变,才吞了口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要买什么?”

    岑子吟笑道,“滚到哪儿算哪儿呀!我也不懂这个。”

    李珉随手抓起铜钱道,“来了不散场就不准走!”

    “好啊!”岑子吟点点头,那些下人面面相窥,心中也是猜出眼前这个女子是谁了,各自埋着头不说话,李珉又道,“那买大吧!”随手将铜钱放到写着一个大字的那上面,另一边押着大多数人的钱。

    也不等众人有反应,李珉随手揭开骰盅,便叫了一声,“三三四,小!”将岑子吟的钱放到面前,又开始赔付众人的钱,总的算来输的比赢的多。

    岑子吟笑了笑,李珉这边又开始摇骰盅,随便摇了几下便放到桌子上,要众人下注,在王府混迹的人人皆有一双厉眼,这情形貌似有些不对劲,不过不是他们能管的,只是埋着头下注。

    岑子吟又随手掏出几个铜钱来,走到桌边,立即就有人让出一个位置来,旁边的人都挪了挪身子,明明拥挤的连李珉身边都挤满了人的桌子,偏生在岑子吟这一块儿空出了好大一片。

    岑子吟将手中的铜钱又放到那个大上面,笑嘻嘻的看着李珉,李珉抿了抿嘴道,“下注哪儿能这么下,第一把输了,第二把自然要翻倍,否则怎么能赢钱?”

    岑子吟眨眨眼,又掏出些许铜钱来放在桌子上,待岑子吟刚放好,李珉也不吆喝,又是直接打开骰盅,里面俨然又是一个小。岑子吟也不说话,笑了笑,等李珉又开始摇好,又将钱翻了一倍,还是压在大上面,如此下来七八把,岑子吟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且是把把开小,傻子也该知道岑子吟定是做了什么得罪李珉的事情了,否则这位散财童子怎么专门要赢她的钱?

    众人摸着规律,也不多话,顺着小王爷的心思去就是,只不过在间隙之间会偶尔互相交换一下眼神,言辞也不那么热烈了。岑子吟输了不少,李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琢磨着是过年的时候在宫里得了不少的赏钱,否则也容不得他如此嚣张。

    又一次摇好骰盅,李珉放在桌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岑子吟,岑子吟则是撅撅嘴,把荷包倒过来抖了抖,随即摊摊手,李珉道,“说好了不散场不准走的!”

    自来赌徒输光了就没有拦着别人不走的道理,众人知道李珉有心为难岑子吟,知道这会儿才是好戏开锣,端看这位岑家娘子要如何应对了。

    岑子吟笑着走到李珉身边,李珉退了一步,谨慎的看着岑子吟,岑子吟道,“我没说要走呀!你瞧瞧,我能不能先在你这儿借点儿?我给你些抵押也行!”

    李珉像是故意的样子,岑子吟一开始还不能确定,这会儿却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了,她身上当然不可能只带那么一点点钱,毕竟是年节当前,出门办事要给人打赏什么的,这点儿钱怕是连王府的门都跨不进来。不过她对赌博的兴趣不大,特别是明知道是输的情况下,再继续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李珉有些心虚的道,“你要借多少?”

    岑子吟笑道,“你有多少?”

    李珉道,“全借给你我就没办法当庄了!”

    岑子吟点点头,“那就借一半好了!你的一半身家,抵押么……”岑子吟笑的特别开心,偷偷的拽住李珉的衣服,在李珉意识到不对劲想推开她之前将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看就我这个人如何?”

    李珉啊了一声跳了起来,手无意识的挥了一下,岑子吟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肩膀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倒下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惨叫,身下软绵绵的。

    李珉飞快的跑过来,紧张的抓着岑子吟问道,“你没事吧?”

    岑子吟揉了揉肩膀,撑着地面挪开自己的身子,扭过头便瞧见是一个丫头在她后面糟了鱼池殃,李珉的反应这么大,实在让岑子吟有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的冲动,本来她多矜持的一个女孩子呀,在家里的时候连来见他都觉得难为情,偏生到了这人面前就忍不住说些不该说的话,天知道她若是不说,这人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主动的时候。

    岑子吟被李珉拉起来要检查摔着了没有,而众人则是涌过来去拉那个丫头,一双眼也忍不住往这边瞟,岑子吟连忙甩开李珉的手去看那个丫头,那丫头是个粗使丫鬟,也不要人扶,推开众人的手自己就跳了起来笑道,“我没事,皮粗肉糙的经得起摔打,就是别摔着了岑家娘子。”

    岑子吟郑重的向她道谢道,“多亏了你,还要劳烦哪位去帮忙请个大夫来替她瞧瞧,方才那一跤可跌的不轻,还是要瞧瞧才好。”说着又从腰间摸了个荷包出来,递给那个丫头道,“谢谢你了,拿着先请了大夫,我与小王爷有些事要说,等下过来瞧你。”又扭过头冲着另外两个丫头道,“劳烦你们扶她回房去了。”

    几个丫头忙不迭的称不敢,只瞧李珉的表情如何,李珉微微点头,两人这才扶了那丫头下去,又有个管家跳出来道,“我去请大夫!”说着便跑了出去,余下的各人则是动手收拾东西。

    李珉瞧着岑子吟,岑子吟笑着摊摊手,片刻功夫院子里的人都走了个精光,李珉扭头便向前走去,人高步伐也大,他走的也急,岑子吟连忙小步跑着跟了上去。

    李珉闷闷的走了一截,突然低声道,“你还有钱!”

    岑子吟点点头,“这是赏钱,不能乱用的,零花钱输了没关系。”

    李珉闻言又道,“你骗我!”

    岑子吟道,“因为你就想把我输个精光的样子呀!我还不如直接把人输给你,这样我的就都是你的了!”

    李珉闻言猛的停了下来,岑子吟差点儿撞上他的背,抬起头来,李珉正目光灼灼的瞧着她,岑子吟笑,李珉则是挠挠脑袋懊恼的道,“愿赌服输知道不?哪儿能半路就跑掉的?不管你什么钱,只要是你手上的,你能弄到手的,坑蒙拐骗偷抢都无所谓!”李珉的眼睛很亮,像是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一般。

    岑子吟闻言笑道,“那你怎么没把王府给卖了?”

    李珉道,“我房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

    岑子吟道,“那你怎么没有去坑蒙拐骗偷抢?大不了蹭顿饭吃而已。”

    李珉挥挥手,“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赌,你知道么?你就是在赌,别人手上在出千,你铁定输的血本无归!你根本不了解我,凭什么说喜欢我?你根本就不了解你身边发生的事情,还以为人人都是好的!不要太天真了,今天就算你把你整个家产都压上,赢你的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岑子吟眨巴眨巴眼睛,“哪一件事?你刚才在出千?”

    李珉泄气的道,“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装作一副很精明的样子!我说,小丫头,你还是赶紧回家吧!都是我的错,一开始就不该接近你这样的人!”

    岑子吟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珉见状掉头就走,跟这丫头走到一起,他的头都快要炸了。

    李珉走的很快,片刻间就要转过一道弯,被那假山遮住了,岑子吟叫道,“李珉!现在我留不下你的话,县主说我就有大麻烦了!要不,我跟你一起跑路好不好?”

    李珉闻言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岑子吟,岑子吟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还是那么天真,只是一双眼睛在阳光下耀耀生辉,嘴巴一开一合的道,“麻烦是你带给我的,你要负责任哦!现在我有个法子解决,就要看你同意不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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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四号的更新先到这儿,大家的中秋过的如何?我啃了两个月饼,前所未有的成就啊……天知道我根本不喜欢那玩意儿……

    晚上还能不能再更新就要看今天的事情多不多了,上午去机场接人,估计要花半天时间,从我家到机场最少三个小时,然后是两个侄女儿的满月酒……

    随即是要陪着远道而来的朋友去玩,只能保证不会断更,忙过这几天估计就能闲下来多写点儿了……

第十一章 家贼难防

    回到家中,门房竟然没有人,岑家的大门关的死死的,岑子吟叫了半天,才有个人管家来应门,岑子吟略带不悦的道,“怎么回事?门房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即便是过年咱们家没什么客人,也不该如此。”

    那管家的苦笑一下道,“三娘休恼,不是小的们偷懒,是夫人一回来便把所有的人叫到客厅去了,道是丢了什么东西,小的是随夫人一道回娘家的,这会儿才被派出来守门,前后也不过一炷香时间。”

    岑子吟皱眉道,“丢了东西?”

    那管家道,“夫人说她房间里被人翻找过,到底丢了什么小的也不清楚。”

    岑子吟闻言连忙向客厅走去,家里出了贼这可不是小事,这会儿岑家家里虽然没多少人,到底有几只狗守着偏僻的地段,有个风吹草动都叫的半个院子能听见,前面面相的是一条小街,时不时都有人经过,墙也高大,上面放了不少破碎的瓷片,一般人翻墙的时候不小心就会被扎到,虽然不太相信会有人能从外面翻进来,岑子吟还是回过头问道,“四周的墙上都瞧过了么?”

    那管家点点头道,“便是已经全部检查了一遍,夫人才道可能是家里的人。又让人检查了一下各个房间,都道是没丢东西,唯有夫人的房间被翻了一遍。”

    岑子吟松了一口气,若只是方大娘的房间的话,那必然是家里人做的了,大多不过损失些财物,她房间尘儿肯定是一直在的,那孩子的性子就是不爱走动的,只要留她在家里,可以一日不出房门半步。最怕的就是昨儿个夜里便有人光顾了,岑子吟不由得掉头向自己房间走去。

    进了房门,尘儿果真一直坐在小凳子上偎在火炉旁边绣着什么东西,瞧见岑子吟回来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三娘回来了!”

    岑子吟摆摆手,示意尘儿继续,自己挑起帘子钻进了后面放恭桶的地方,挪开恭桶,发现那下面的砖头铺的严严实实的,周围的泥土也没见的松动,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只是丢了些财物那就大可不必担心了。

    重新走出来,尘儿抬起头笑问,“三娘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岑子吟道,“我娘在前面将家里的人都召集去了,道是她房里少了什么东西。”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看着尘儿道,“你去我娘房间的时候屋子里没人么?”

    这话也不是怀疑尘儿,只是怀疑屋里没人罢了,尘儿这孩子跟在她身边日子过的还不错,侍候人也周到,端看她这段时间在岑家的模样就知道她很喜欢这儿的生活,毕竟像岑子吟这般的主子虽然不少,那也要看能不能遇上,她这样的身份一日为奴,就算有朝一日岑子吟放她自由,再见岑家的人也是要磕头的。所以,她这样的人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能嫁个农民之类的小户人家,即便不行,即便是与人做妾也好,却是不会去做那小偷小摸自贬身份的下三滥之事,何况她在岑家根本也花不了什么钱。

    尘儿道,“我去只是找了夫人的梳妆盒,夫人房里两个嫂子都不在。难道是有人趁着没人偷偷摸了进去?不对呀,家里留下的几个嫂子和管家的都是实在人……”

    岑子吟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近来家里人有没有什么大变故,手上缺钱什么的?”

    尘儿摇摇头,“年节大家拿的钱都不少,夫人房间里即便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前些天家里手忙脚乱夫人院子里没人的时候动手不好?偏生要在这个时候,家里就那么几个人,真要是出什么事,一查便知道是谁了。咱们不如先去瞧瞧夫人房里到底短少了什么东西吧。”

    岑子吟也觉得蹊跷,只是出了这么一件事,家里也不放心了,吩咐道,“你还是在我房里呆着好了,我去瞧瞧就来。”

    客厅里,方大娘正恼的不可开交,下面的管家媳妇个个都是面红耳赤的低着头,这些人都是在岑家呆了三年以上了,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如今就在他们守着家里的时候丢了东西,即便不是他们偷的,也觉得自己失了职,没脸见人。

    方大娘则是另外一幅心情,烦躁的喝了一口茶,恼道,“家里就你们几个,除了庆云和兰嫂两个在我房间,不得已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儿,我房间里都是有人的,东西不见了,可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真要是有谁拿了,便好好的与我承认,下次莫要再犯就是。”

    岑子吟闻言走了进来,走到方大娘耳边轻声问道,“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方大娘道,“一只簪子,我许久没戴过了,不过一直放在那盒子里的,虽然不怎么值钱,却是你外婆留给我的东西。”

    岑子吟道,“多久没戴了?”

    方大娘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不太确定的道,“三五个月是有的吧?”

    岑子吟又道,“还有什么不见了的么?”

    方大娘道,“然后就是粉盒和化妆用的一些东西……”

    岑子吟啊了一声,“那是我让尘儿去你房间取的,这会儿在我房间里呢!”

    方大娘一愣,“啊?我就是瞧见粉盒不见了,所以才让庆云清点东西,也许还短少了什么也不一定,我记得的最清楚的就是那只银簪子,余下的都不值钱,我心中也没个数,还要去仔细清点一下才行。那箱子的锁头也没坏,庆云和兰嫂是不会动那些的……”

    岑子吟抿抿嘴道,“那便不是今儿个的事了。”家中有贼,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丢的也尽数是些不常用的东西,可见此人必然是家贼,还是比较了解众人的。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岑子吟却是皱起眉头道,“你们先回房去清点一下东西,看看有没有人短少了什么。过些天人都回来了,咱们再好好的查上一查,这会儿先别走漏了风声。”

    方大娘却是略带歉意的看着几个管家与媳妇子,“倒是我的疏忽了,没想到竟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人和事,便怀疑到你们头上。你们先下去吧。”

    其中一个嫂子闻言笑道,“不妨事,家里出了家贼,这事儿必然要查清楚,我虽明白自己没做过,家里的人却是肯定有人做的,事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否则谁也脱不了嫌疑。何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丢些东西,看来最近大家都得把自己的东西瞧好了才行。”

    方大娘苦笑,事情若真如岑子吟所言,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发生的了,只能去查查那人有没有变卖脏物,若是查不到,恐怕就只有等案发才能有点儿头绪。

    摆摆手让众人退下,方大娘这才对岑子吟道,“你怎么想到要到我房间去拿粉盒?你不是嫌弃这件衣服太过繁复了不肯穿么?怎么又穿上了?”

    岑子吟道,“我现在也该置办一些行头了,正要与娘商量这件事呢,没想到尘儿去娘房间拿个东西竟然引出了这么件事情来。”

    方大娘道,“这事儿怕是没个了结,咱们到现在才发现,必然是家中的贴心之人,恐怕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岑子吟道,“没准是芙蓉做的,她能到我书房抄了我的书去,偷点儿首饰什么的事儿不见得干不出来,还是要查个水落石出才好,娘就这么把家中这几个老人儿唤过来,不给他们个交代说不过去。”

    方大娘点点头,“那也唯有找几个人去查查看有没有人变卖或者当掉这些东西了。还是等他们清点了自家的物品再说,我让庆云也去再清点一下我的东西,芙蓉在的时候我买了不少东西是庆云不知道的,我也得去瞧瞧才行。”

    两人便一起到方大娘房间,拿着东西一样样的出来瞧,方大娘说一样,庆云与兰嫂便寻一样,找了许久,记得的竟然少了三四样,都是银子做的物件儿,经年累月的放着不怎么动用的。

    不多时,那几个回房的管家媳妇子纷纷过来报,道是没人丢什么东西,就要等余下的人回来再问问了。

    岑子吟只吩咐庆云将丢失的东西的花样儿画下来,让几个管家出去找当铺和各种铺子问问,对结果也不抱什么希望,只当给众人一个交代吧,毕竟现在芙蓉已经不知道流落到何方了。想到这里就觉得惭愧,她竟然除了书房里和房间地下藏的那些东西,竟然完全不用担心丢东西,这一次,她决定要弄一堆东西放在自己房间里。

    办完这件事,岑子吟才与方大娘说起自家要做衣服的事情,岑子吟肯做衣服,方大娘自然是欣喜不已,闻言便要去寻裁缝来,被岑子吟一把拉住道,“今儿个才初三,哪家的裁缝在做生意?”

    方大娘想了想道,“如今流行的式样我在外面也瞧了不少,家里还有些料子,买不到便自己做好了,我与你做,咱们这便打开库房挑料子去!”

    岑子吟对方大娘的审美观不敢认同,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儿,只得随着方大娘在库房里翻找了一番,找了不少的衣料出来,岑子吟挑了些淡雅的,方大娘便与庆云几个开始商量该怎么裁剪,岑子吟对这个不拿手,便回去想些首饰的式样,要去找个银匠来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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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多少废话了……

    嗯嗯,饮食的漏洞,擦汗,主要是我太喜欢糖葫芦了……那个那个,俺的错,俺竟然米去查查糖葫芦到底出现在哪个时候。

    调教老公咩,慢慢来嘛,我家孩子就不是啥安分的人,如果不想被时代同化,那唯有找另外一个行为诡异的老公了……

第十二章 虚惊一场

    如此一来,时间便过的飞快,李柔儿答应岑子吟要带她去见王妃,却是迟迟没有消息,岑子吟心中焦急,怕事情会出什么变故,偏生这边日日的要在方大娘面前当衣架子,那边的事情也是着急不来的,唯有在家里守着做衣服。

    大郎二郎回来,家中的仆人也一日日的多起来,元宵节就快要到了,李珉那边岑子吟不好再去,李柔儿半点消息也无,日日的对着身边的人为她的新衣裳忙活,她却是除了等没有二法。

    唐珍儿将阵脚收好,用牙齿咬断那根线,将衣衫抖开来瞧了瞧,岑子吟见状皱了皱眉就想开溜,还来不及走到门口,就听见方大娘冷冷的道,“你去哪儿?试过衣服再说!”

    岑子吟苦着脸转过头来,很是纠结的道,“那衣服是春天穿的,这会儿试什么?”

    庆云与另外两个媳妇闻言开始偷笑,这情形这两日就没少发生,许多人一起做衣服的效率高的惊人,方大娘生怕自家闺女有点错乱的神经马上要恢复正常,叫了一群女红好的媳妇来帮忙,唐珍儿自然也不能幸免,尘儿还是因为女红比在座的差了一点点,而且要侍候岑子吟,没那么多的时间才没被抓过来。

    面对着这件不太合时宜的衣服,岑子吟的脸皱成了一团,无可奈何的接了过去,准备去后面换出来让众人品头论足。开始做衣服的头几天还好,方大娘只打算赶制几件冬天的衣服出来,在前面几件衣服做好,经过庆云的提醒以后,方大娘便在库房里翻找了一堆料子出来,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岑子吟本就试衣服试的一身冷汗,她穿在身上本是觉得好好的了,方大娘和庆云几个也能找出几个缺点来,如此一来,改了试,试了改,一天到晚她就在这儿当衣架子,比干了一天的农活还累。如今方大娘异想天开的想与她做夏衫,她吓的不轻,不说其他,大冬天的换上那个衣服,光用想的就浑身鸡皮疙瘩了,双方交战的结果是只做春季的衣服,只是这会儿岑子吟只要一看试衣服就下意识的想溜。

    把衣服穿上展示了一圈,方大娘不出意料之外的找到了几个不合意的地方,岑子吟趁着她忙着去改,溜了出来。

    一出门便差点儿撞上一个管事,正是前几天留下来守着家里,被方大娘误会的一群人之一,岑子吟见状也不好去责备他的匆忙,只是笑道,“这两日也没什么事忙,你跑的这般急做什么?”

    那管事道,“小的没瞧见三娘子,这会儿方才与一个银匠喝酒回来,有些事儿想与夫人禀报一声。”

    岑子吟闻言也不着急走了,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那管事道,“这些日子夫人丢了东西,我今儿个中午便请了个家里相熟的银匠喝酒,顺便也把那些首饰的花样与他看了看,不看还不知道,一看,他竟然还真见过那些东西!三娘且猜猜,那东西是在谁手上?”

    岑子吟本以为事情怕是永远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闻言不由得好奇的睁大了眼,看样子,这东西一定是在她想不到的人手上。

    “是谁?”

    那管事苦笑道,“是四娘……”岑子吟脑中轰然一声,岑子黎这三年多只来过家中一次,那次还是在小厅说话,没去过方大娘的房中,那首饰怎么会落到她手上?

    那管事顿了顿又道,“不过那银匠说,那东西他也是在一年多前见过的,有簪子,有手镯,其中还有只小孩儿的银锁,那簪子的式样很是老旧,已是多年没人用过了,何况咱们家的首饰都是出自他的手,那簪子他却是不识得,还以为是老太太与她的东西。”

    房间里方大娘听见外面的响动,扬声问道,“三娘你在与谁说话呀?”

    那管事道,“夫人,是我!”岑子吟连忙叫道,“我吩咐明叔一些事儿呢!”又压低声音道,“先别告诉我娘,没准是巧合,我娘不是说过也就才不见了一个多月么?”

    那管事的低声道,“夫人说是没多久没见,三娘还是要问问庆云才好,小的虽然眼拙,办事也不算鲁莽,来之前便问过了院子里的人,咱们也都来岑家三年有余,皆是从来没瞧过夫人带这簪子。没准一早就不见了,夫人一直忙着根本没发现呢!”

    岑子吟笑,“我娘一两年都想不起这物件儿,过上个三五年也就彻底的忘了,这事你不消在她面前再提,东西没了就没了,不值得多少钱,这事就罢了吧。”

    心中却是认了子黎拿了这东西去,只是这会儿证据早就消灭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仔细,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老事儿,去问也必不肯认的,反倒是闹的大家都不开心,好容易修复的关系又要闹僵实在不值得。岑子黎如今在婆家日子也过的不好,连只簪子瞧那样子都没钱买,怕也是没多少脸与娘家提起,毕竟二房再怎么顾着女儿还有个未成人的儿子在。

    至于丢了东西一事,岑子吟高兴家中没出贼已是来不及了,哪儿还会心疼那么许多。

    那管家是个老实的,闻言有些为难的道,“若是夫人问起又该如何?不该瞒着夫人。”

    岑子吟笑道,“无妨,便说是芙蓉拿了去,我娘心中也是认定了是她,这会儿你突然与她说是四娘拿了,她必不会信的。我与你些钱,让那银匠照着式样重新打一只,你便与我娘说芙蓉拿去了寻到那银匠重新打簪子,那银匠见是古物,便留了下来,重新使了些银子替她打了一只,这会儿若是我娘还想要,倒是可以使钱给赎回来。”

    那管事闻言点了点头,到底知道确实拿不回来,说出来大家都心里添堵,岑子吟顿了顿又道,“你还与谁说了这件事?”

    那管事道,“小的回来只是问过几个人,近些日子有没有瞧见过夫人的簪子。”

    岑子吟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你呆会儿便进去这么说,这事就不必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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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的年,除夕最难熬,接下来的几日走亲访友,到了人日便开始真正的热闹起来,剪彩为花,登高出游,三朋四友成群结队的带上油蓬、酒菜,名为“探春”。到了上元节便是祭门神(万事顺)、祀蚕神(收成好)、拜紫姑(家人安),随即成群结队的走出门来,挽着手踏地为节,边歌边舞,到了夜间,便是看戏、观灯,这才算到了真正的高潮,也是尾声。

    这一日已是十四了,自打太宗皇帝把上元节改成了三天,从十四这一天开始,长安城几乎就陷入了疯狂的喜庆之中,宫廷内院的情形瞧不着,长安城的高门大户却是家家都在门口搭了台子,岑子吟虽然不爱看戏,却是经不住灯节的诱惑,临到夜的时候走出了家门,离了那个小厅以后岑子吟就一直呆在自家房间里休息,让尘儿在晚饭的时候再唤她起身,这个时代没有电灯,都崇尚的是早睡早起,难得有这样深夜狂欢的情形,岑子吟还是第一次经历长安城的年,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出来看看。

    李柔儿到今儿个晚上还没派人来寻她,她也不愿在家中苦等了,与家人一道出来观灯游玩,过节便该好好的玩耍,至于其他的事情别人没空配合着急也着急不来。

    方大娘牵着庆云和大郎,岑子吟拉着大郎和珍儿,珍儿挽着二郎,一个一个的随着前方的人的歌声唱起踏歌,在大街上像岑家这样的家庭不少,人人都是笑呵呵的咧着嘴,这样的情形只消看上一眼,便能让人从心底深处感觉到那种欢乐。

    岑子吟何尝见识过这样的狂欢场面,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的唱唱跳跳,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那歌声此起彼落,脚下的木屐重重的敲打着青石板,四周灯火通明,虽然她的舞跳的不太好,不过瞧着身边有比她跳的还烂的人也丝毫不在意,自然能够毫不介意的唱跳起来。

    这种开心很没来由,只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唱,都在跳,都在笑而已,于是便被传染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觉得腰酸背疼,全身无力,连嗓子都哑了。

    岑子吟忍着冒烟的嗓子,冲着众人笑道,“不行了,这会儿嗓子冒烟了,咱们还是静静的去看灯罢,我再也不要跳了。”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唱的那么大声,”大郎笑着取了水袋与岑子吟,方大娘则是从二郎手中接过水袋,珍儿有管家照应着,岑子吟瞧了瞧,发现没自己可以谦让的对象,仰起头饮了一口递给大郎道,“方才是不知道结果,哎,人这么多,这么吵,说话都费力的紧!”偏过头却是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岑子吟扭过头对大郎道,“我到前面去瞧瞧,这么多人别走散了,若是走散了,过一个时辰到街口等着吧。”

    说着也不顾大郎的呼唤声,从人群的缝隙中向那个方向走过去。心中暗自揣测,大年十四,那家伙怎么又跑到街上来了?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不胡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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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八号去峨眉,,,嘿嘿……

第十三章 没情调的男人

    瞧见岑子吟向自己走过来,李珉便又开始觉得手足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想到今儿个来的目的,这才鼓起勇气走过去。

    人群拥挤不堪,岑子吟仗着自己娇小的身材才能在其中穿梭,周围的人兴高采烈,唯有街角站着的那张面孔淡淡的笑着,只是目光狡黠,颇为破坏那种喧嚣之中的沉静的感觉。

    岑子吟没什么好气的走过去,拉着李珉的袖子便往旁边的那条小巷钻,进了小巷,左右瞧瞧无人,这才道,“大年十四,你一个人到街上溜达,不是为了出来找我的吧?”

    李珉望着岑子吟,目光略带指责的道,“王妃要见你!”

    岑子吟嗯了一声,李珉将脚边的小石头踢开,问道,“你见王妃干嘛?”

    岑子吟笑嘻嘻的道,“王妃要见我,你该去问王妃呀!”

    李珉冷哼了一声,“李柔儿跑来王府与王妃说你要见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说我若是走了,李柔儿会找你麻烦的么?”

    岑子吟笑笑道,“你若是留下了,我的麻烦恐怕也不小!”

    李珉闻言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岑子吟的说法没错,所以他还在游移不定,难道真带上岑子吟一起走?这样的话,岑家的人怎么办?之前岑子吟只是说她有办法,问他是不是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会支持,他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下来,等想起事情不那么简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约好了让岑子吟去解决,没想到绕来绕去偏生绕到王妃的头上,还是李柔儿带来的消息,他很是怀疑李柔儿又在打什么主意,又不能上岑家家门去寻岑子吟,才想到要来这灯节上试试,运气还不错,让他给遇上了。

    李珉抿抿嘴道,“你若是要见王妃,怎么不找我?”

    岑子吟偏着头笑,“若是李柔儿十五之后还不来找我,我便会来找你呀!这两天,你们不都该在宫里呆着么?又偷溜出来,怕不惹的王妃生气。”

    李珉道,“别管我了,你说,要见王妃怎么不与我说?非要找李柔儿那个不安好心的。”

    岑子吟闻言伸手拉起李珉的手,风很大,她的手冻的有些凉了,方才一直唱着跳着还不觉得,停下来以后身上的热气散去,渐渐的有了些寒意,而李珉的手却是暖暖的,岑子吟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裹进去,汲取着他手心温热的气息,看着巷子外面的热闹气氛,这儿虽然有些黑暗,却是半点也不会觉得吓人。

    岑子吟淡淡的笑道,“你以为你留下来和我跟你走有什么区别么?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倒霉的人是我还是是我的家人罢了,你既然要帮我,自然要好人做到底,不管是走是留,总是要免了我的后患。我跟李柔儿去见王妃或者是我跟你去见王妃的区别不大,只是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帮我呀!因为我的计划有些大胆……”

    李珉道,“什么计划?”

    岑子吟紧紧的抓住李珉的手,抬起头来望着李珉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对李珉道,“你娶我!”

    李珉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跳了起来,叫道,“你说什么?”

    岑子吟的手抓的很牢,还是被李珉挣脱了出去,还好外面的喧嚣让这边的声音像是小猫的呻吟,在李珉尖叫之前,岑子吟道,“或者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李珉愣住,他的确想过千万种办法,却是没猜到岑子吟到底会怎么办,这种事说来没什么道理,他在高门大院中见识过不少,这些没来由的仇怨,根本不可能化解的开,他以为岑子吟的脑袋可以想的出更好的办法,所以才放心的让她去折腾,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要知道他根本想也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成亲!怎么可能?

    只是,不得不说岑子吟这个办法还真是好!李珉心中闪过一抹窃喜,随即烦躁的挥了挥手,“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珉的挣扎落入岑子吟眼中,岑子吟只能咬着下唇,低声道,“娶我让你那么难受么?”

    李珉皱着眉头道,“不是娶你难受,若是我想成亲,早就娶了安澜了!”

    岑子吟闻言,心一阵绞痛,再不是装出的模样,说来,她和安澜也没什么分别吧?或者,他对谁都是这么的好,除非对方惹急了他,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误会?眼睛酸酸的,一股泪意涌上来,岑子吟别过头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模样让李珉瞧见。

    这番动作怎么能躲过一直望着她的李珉的双眼,虽然四周比较暗,岑子吟突然变化的呼吸声却是一览无遗,李珉焦急的抓住岑子吟的肩膀道,“你怎么了?”

    岑子吟摇摇头,“没事。”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许鼻音。

    李珉闻声便手足无措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将一头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抓乱了,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我只是想说,难道就没其他的办法了吗?嫁给我你日子会过的很难受的!你可以找一个好男人!”

    泪水再也忍不住掉下来,岑子吟一把推开李珉的手,便向巷子外跑出去,外面的人虽然多,到底没有熟悉的人,欢乐中的人也不会注意到身边有一个人在哭泣,至少,李珉看不见,其他的人就无所谓了。

    李珉被岑子吟突然推开,吓了一跳,眨眼之间岑子吟便冲出了巷子,他来不及细想,飞快的追了出去,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将岑子吟气成这样,他可不能让岑子吟这样哭,他刚才看见了,那泪光反射出的光芒像是一根针扎入他的眼中,疼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外面的人很多,岑子吟刚走出巷子便不得不慢了下来,心中很是纠结的感觉,希望李珉追上来告诉她他不是那个意思,又希望赶紧逃开,别让自己丢人丢的太厉害,不论怎样,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周围实在太过吵闹,她想转过头去瞧瞧,不知什么东西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脖子,只是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听不清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间,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肩膀,岑子吟扭过头回去,迎上的是李珉焦急的眼。

    岑子吟笑了笑道,“做什么?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李珉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岑子吟在气什么,那眼睛鼻子红的像只小兔子,说出来的话又冰又冷,比冬雪还让人觉得寒冷。岑子吟轻轻的推开他的手道,言不由衷的道,“我只是要回去安排一些事情,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了。别介意,大家还是朋友,我只是这会儿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忙而已,你要走的时候,我还是会来送你的。”

    岑子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说完以后只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是不知所谓,人家还当不当你朋友还未必呢!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扭过头慢慢的走开了。

    李珉的心一阵抽疼,一个认知突然钻入脑海之中,岑子吟是有其他办法的,她本来还有其他的办法的,不是一定要嫁给他!这个认知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的站着,眼睁睁的看着岑子吟推开他的手,然后慢慢的走入人群,那背影有些蹒跚,不像是平日里沉静的模样,木然的走动着,怎么瞧怎么觉得奇怪。

    只是,这会儿他一时无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周围的人群挤的他往旁边让开了去。他想追上去,又有些害怕,不追上去,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岑子吟离开,只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难受的想从此睡去永远不醒来。

    李珉突然想到,岑子吟还有什么办法?不管什么办法,这个丫头想出来的办法总是让人出乎意料,也许会把她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不行!他必须去问问才行!

    想到这里,李珉追了上去,拨开人群,这一日的人们个个都是开心无比的,即便被人推开也只是笑笑而已,男人的步伐就是比女人大上许多,李珉不过用了片刻功夫便赶上了一边避让着人群,一边慢慢向前走的岑子吟,在她身后低低的唤了一声,“子吟!”

    岑子吟恍若未闻的继续前行,李珉又叫道,“岑子吟!你给我站住!”

    岑子吟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头来,瞧见人群中静止不动的李珉,瞪大了眼睛,一股喜悦涌上来,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这会儿却是笑着哭的。她也许是不一样的!

    有些别扭的问道,“干嘛?”

    李珉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想到什么法子了?你这丫头老是异想天开,这东西用在其他方面也许能有所建树,用到人身上恐怕就未必能奏效了,不行,你得给我说说!否则今天就不要想回家了!”

    岑子吟无语的摇摇头,李珉眼中闪动的一些东西,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吧?没情调的男人!刚才真的是吓坏她了!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十四章 约定

    岑子吟咬咬下唇道,“你凭什么管我?能管我的人,莫非是我的亲人。”

    李珉闻言气急败坏的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么?”

    岑子吟笑,“君子之交淡若水!”

    这话倒是驳的李珉无话可说了,方才是他想撇清干系,这会儿岑子吟不认账,他便急了,也不顾心中隐隐的不安,就像是动物遇到陷阱之前的那种不安,他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岑子吟偏着头笑,“能管我的人,莫非我的亲人。”

    李珉狠狠的瞪着岑子吟,岑子吟只是笑笑,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说,朋友绝不会勉强自己的朋友做不愿意的事哦,这会儿你想撬开我的嘴,那也要瞧瞧我同意不。

    李珉瞪了半晌,岑子吟也不为所动,终究是叹息了一声败下阵来,只是心中有些窝火,他好好的男子汉,偏生到了这丫头面前便没什么用场了,恶狠狠的道,“我娶你!这样该有资格问了吧?”这话说出口,他却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随即,心又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紧张的观察着岑子吟的表情。

    岑子吟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李珉顿时有种上当的感觉,只是他却不想后悔,嘀咕道,“这年头还有强嫁的!”

    岑子吟闻言笑的更为大声,在这场合倒是适得其所,人人都是这般欢天喜地的表情,她心中是知道的,李珉瞧着好说话,却是没人能勉强他做不乐意的事情,心中涌上的那种感觉像是拥有了整个天下。

    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呢!

    李珉念叨了半晌,这才问道,“你本打算怎么办的?”依旧在适应方才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用力的在腿上捏了一把,疼的入骨,这场景怕不会是梦中了。

    岑子吟注意到李珉的动作,笑吟吟的道,“我本打算在你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被人拒了,这长安城是没脸呆下去了,便要回去举家南迁。这么一来,什么灾难都与我无关了。”

    李珉叫道,“你哄我!”

    岑子吟偏着头笑颜如花,“这会儿还有什么要紧的?”

    李珉哼了一声,岑子吟伸手拉住李珉的手,笑道,“如今你可是答应了,若是反悔我可不依!今儿个你回家便去与王妃禀报一声,若是王妃同意,咱们便立下契文,待我孝期一过,你便来娶我。”

    李珉哼哼了两声才道,“你别弄得像自己嫁不掉一样好不好?”顿了顿,皱着眉担忧的道,“王妃若是不同意呢?”

    岑子吟笑,“你便领我去见她,我必然能说服她的。”

    李珉嗯了一声,拧着眉头不知道又在愁哪桩,任由岑子吟拉着他在灯市上走走停停,眼前的景致他瞧了许多年,不过是各式各样的灯以及拥挤不堪的人罢了,说不上什么新奇,不知道这些人在瞎高兴什么,人挤人很好玩么?宫里的景致要好上许多,他也看不下去,也就只有这些百姓人家才会如此热爱,皇室权贵出来瞧的话,怕不是目光都不在这灯上,瞧的该是人了。

    岑子吟其实心也没在周围的景致上,若是论灯会的漂亮,古代哪儿赶得上现代的灯会?为的不过是这人山人海的场面,和古意盎然的情调罢了,身边有个人儿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她哪儿有心情去多瞧?只是悄悄的用余光观察着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李珉。

    李珉这会儿的心情五味杂陈,到底是欢喜在心底,上面压着的沉甸甸的东西却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有担心,有纠结,有不甘,还有说不上来的苦涩,只是手心传来的微凉却是在提醒着他,他其实更多的是雀跃,无以名状的雀跃,一种期盼了多年终于迎来的修成正果的感觉。

    不过,多年以来的警惕让他不敢轻易的放松,此情此景虽然美好,却是有不少的远虑近忧,以前他种了不少的恶因,这会儿怕是都要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他自然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做事的时候没给自己留下多少退路,事到临头了才开始发愁。偷偷的瞥了一眼岑子吟,李珉心中有些犯嘀咕,有家有口就是有拖累呀!

    若是这会儿后悔,逃跑还来得及不?至少这样对大家都好!

    岑子吟仿佛感觉到他的想法似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让李珉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的打消了心头的那个念头,李珉可不会承认自己心理面其实是有些怕这个丫头的,这种畏惧说不上从何而来,他只能安慰自己,其实,自己只是一个好人而已,若是他跑路了,岑子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至于他的后果,他李珉什么时候在乎过后果?

    一定是这样的!

    调整好纠结的心态,李珉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跟着他混的结果再坏能坏的过被某些人给算计么?大不了他不拖累她就是了,至少日后没多少人能在身份上压她了。难得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做人要懂得知足,更要懂得惜福。

    岑子吟望着前方问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既然咱们说好了,自然要好好的安排一下日后的事情。”

    李珉随着岑子吟的眼光望去,那是围绕皇宫的一条河上的灯船,这会儿人山人海的,只能瞧见一角,无所谓的道,“能怎么安排?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岑子吟笑笑,这样的答案她是最爱不过,“我是问你,你还去边关么?”

    李珉这才想起这么一件事,如果他和岑子吟定亲了的话,那边关去与不去都无妨了,不过其中有个困难的事儿,就是得将安澜那丫头给摆平了才行,否则日后的麻烦还是不少,至少在岑子吟孝期满之前的变数太大。

    若是去了,扔下岑子吟独自应付这样的局面却是不美,让那帮皇亲国戚知道了他定亲的事儿的话,到时候人人怕是都要来瞧瞧敢嫁给他李珉的是何方神圣,岑子吟会被折腾的够呛,即便有王妃帮衬着,那也是个头疼的事儿,何况,如今王妃对他实在是失望透了,也许这些事儿会成为她的一个考验也不一定。

    岑子吟的确有些小聪明,却是不能用到那些人的面前,偶尔的一两次也许还能靠运气不吃亏,真个落到那些人手上任由他们摆布的话,迟早是要吃亏的,他李珉可是从来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人。

    只是长安城这困局,李珉皱了皱眉,答道,“不去了!”

    李珉的变幻的表情自然一点不落的尽收岑子吟的眼底,她也不想呆在这长安城的,开元盛世的时间不多了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却不能做。轻轻的捏了捏李珉的手,岑子吟笑道,“我不喜欢长安城。”

    李珉对岑子吟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十分的不解,大唐人哪个不爱长安的繁华?岑子吟道,“种种田,养养蚕,自己织布,开门便是好风景,岂不比这人挤人的场面好上许多?比起长安城,我还是更爱江南的风雅。”

    李珉闻言深深的瞧了岑子吟一眼,“你想去江南?”

    岑子吟摇摇头,“巴蜀也不错,我只是更爱青山绿水的地方罢了。长安城大多都是人造的景致,看着别扭,比不得天地的鬼斧神工。事实上,我更想去瞧瞧塞北的风景,沙漠的无边无际,也想去看看海上的风浪,闻一闻咸咸的海边的空气,听说那边没有冬天,可恶的是沼气多,人去了容易生病呢!”

    李珉闻言便知道岑子吟心不在一处,倒是与他相同了,点点头道,“只是听人说南北的风貌,可恨我只是跟着父王在这附近转过一圈,南边儿是没去过的,只是在小时候曾瞧见过不少各地来的人,说起各地风貌,便想去瞧瞧,只恨我想离开王府却是不那么容易。”

    岑子吟笑,瞧着李珉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那是一辈子也无法恢复过来的,别人瞧着他一副无赖泼皮的模样,这会儿若非那一身华贵的衣衫则更像是个强盗,殊不知他心中的向往却是与别人不一样,荣华富贵他见过,缺的怕唯有自由自在一项了。

    对于李珉外在的一切,岑子吟是打从心底的高兴,也许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他的一切都是好的,从更理智的方向分析,李珉外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别人不屑,却是不会有多少人与她争了,只是一个安澜就让她头疼不已,若是多出两个,她非直接打退堂鼓不可。

    这样就好!岑子吟勾着嘴角,心中的暖意一点点的涌上来,他的梦想与她的相同,这件事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在这之前得好好的经营一番,她还要为一些事情作准备。

    三年来的困扰在这一刻仿佛一扫而空,岑子吟的心情相当的轻松,曾以为她来到这里只能在小的离谱的时候找一个男人嫁掉,婚后再培养感情,只要对方不太离谱,她就要这么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若是想要像婚前这般的行事,怕是要被对方嫌弃,最终也许会落得个离异的下场。没想到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场丧事,让她的麻烦被推迟到三年后,那时候她已经十六岁了呀,虽然看起来还是小了点儿,好歹也应该开始发育了吧?

    岑子吟吸了吸鼻子,最近她有开始发育的迹象,不过胸口还是一马平川,还有两年时间可以给她成长,这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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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终于想好这一部的名字了,,,顺便,鄙视成都的天气,不知道峨眉之行到底能不能成行,本来打算今天去的,这该死的天气,纠结死我了……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十五章 缘分呐

    回到家就将这些日子赶制出来的衣服拿出来仔细的挑选,方大娘最爱花团锦簇的衣裳,颜色要艳丽,花儿要唯美,绣工也要极好才行,还好岑子吟有孝在身,总的说来这次的衣衫都是偏淡雅,倒是颇为合岑子吟的意。

    衣裳的事儿解决了,首饰却是一大麻烦,岑子吟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太寒碜了一点儿,倒不是非要穿金戴银,女孩子总该有一两件首饰的,她也和其他的女人没两样,不过没时间也懒得去折腾罢了,这会儿却是有些着急,大年上,去哪儿找人给自己做首饰?要去见王妃,总不能打扮的太寒碜,这样是不尊重人的表现。

    不由得想到那位跟自家管家喝酒的银匠,他一直为岑家人做首饰,这会儿去麻烦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该是能够帮忙的。

    想好这一层,又开始斟酌胭脂水粉的事儿,对这个,岑子吟除了知道该到那种铺子里买以外还可以唤人送到自己家中来,只是她一向不买这些,不认识这样的人,至于那些铺子,恐怕要过了十六才会开门,到时候怕就来不及了,说不得只有找方大娘想想办法。

    尘儿打了水回来与岑子吟梳洗,便是瞧见的床上铺了一床的衣服,而岑子吟正打算出门去,“三娘这是做什么?在外面累了一宿,这会儿该歇下了。”

    长安城这几天是不宵禁的,一家人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四更天,若是夏天,再过些时候就要天亮了,岑子吟这才想到方大娘该是要歇下了,而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准备,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态,总是畏惧,不过这些事儿也一时忙不过来,笑了笑道,“洗洗睡吧,明天早上早些起身,咱们还有事要做呢!”

    与尘儿洗漱了睡下,岑子吟也睡的不太安稳,第二天天一亮便醒了过来,起身唤了摩加过来打开库房去瞧瞧该带什么东西,王府什么都缺,却又什么都不缺,这是一个奇怪的家庭,什么都是见过的,却又是什么都缺,送的东西要么就要合用,要么就要稀罕,否则入不了对方的法眼,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岑子吟虽然没嫁过人,到底知道有些关系不好处理,她去不是做冤大头的,自然不能送名贵的,唯有挑些稀罕的物件,瞧着能恰到好处正好。

    挑了半天,也没找到半样合意的东西,最后还是在尘儿的建议下,将那坛子酒不像酒,花露水不像花露水的东西给搬了出来。

    家里以前留下的花露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岑子吟自己不太用,本来是做来与家人驱蚊的东西,后来发现可以用在别的上面送了李护国两瓶,再后来便是夏天过了,没什么用场,便用坛子封了放在库房里,岑子吟打开来闻了闻,发现味道没变,反正这些夫人都是当成香水用的,也没多大差,用白净的瓷瓶装了,又用油纸封口,用蜡封住缝隙,最后在上面盖上一张绣着蓝色兰花儿的绸缎,用蓝色的绸缎带子打上一个漂亮的结,岑子吟笑着摇摇头,这东西瓶子和丝绸价格绝对比里面的东西贵上几倍。

    这玩意儿也就只有忽悠一下当代的人了,也许还是过期的?岑子吟很是汗颜,只是手上也没新鲜的,这东西里面除了香料便是酒精和水,这儿的人都洒在衣服上,即便过期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就凑合了吧。毕竟自家的库房里的东西实在是太普通了……

    两瓶子花露水,好带又方便,至于其他的就不带了,毕竟是第一次去见王妃,带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好,准备好这一切,便有人来唤岑子吟去客厅吃饭。

    岑子吟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还是要和方大娘商量一下才好,人情往来上,再多的经验也顶不住一个疏忽,找个人商量一下总是好的。

    到了客厅便发现大郎和二郎不在,唐珍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哈欠,看起来对眼前的食物兴致不是很高,方大娘也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昨儿个夜里都睡的太晚,倒是岑子吟的好精神让方大娘问道,“听说你一大早就起身在库房找什么东西,莫非今儿个你要出门?”

    岑子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旁边的几个媳妇子便开始上菜,岑子吟道,“不是什么大事,大哥和二哥还在睡么?”

    方大娘想也是饿了,随手夹了些菜来吃,唐珍儿道,“大哥和二哥去给丈母娘拜年了!”说完就咯咯笑起来,引得方大娘唾道,“这都是谁教你的?”唐珍儿吐吐舌头,埋下头吃饭,不敢再胡说。

    是了,这都十五了,大郎和二郎就一直没去给人拜年,这事儿说出去可不好听,一早就备下了东西,只是一直没时间去,定下了亲事这些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方大娘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你昨儿个是怎么回事?昨儿个听说我们一出门就有人来下了帖子,让你十六去参加一个什么会来着?又是些官家的娘子,你不是说不应这些事了么?又是挑衣服,又是挑礼物的,与这些人参合什么?范阳县主是个好的,其他的人安的什么心却是不知道,如今咱们身份虽然和人家差不离,人打心里却是以为咱们是暴发户,何必去了受那闲气?”

    岑子吟闻言笑了笑,“我去不是为了见什么官家娘子,昨儿个在街上遇上的也不是别人,是邠王府那位小王爷,今儿个邀我去的正是邠王的王妃,有他们,又有范阳县主在,娘就不必担心了。”

    方大娘闻言点了点头,岑子吟松了一口气,方大娘对李珉的印象是不错的,虽然外面传的不堪,她总说这是个心地不错的孩子,虽然行为上有些待改正的地方,可人哪儿能没个缺点?至于李柔儿,岑子吟不以为给她解释那么多,让她担心是件好事,其实范阳到现在的心思怕是较为中立的吧?

    从她最终还是去邠王府传话一事就可以看出来了,她无缘无故的去见邠王妃,李柔儿的心智不该不知道她有所打算,既然李柔儿答应了,那岑子吟可以肯定的推断,李柔儿更在乎的是李珉能不能留下来。

    岑子吟又道,“我去见王妃,之前受了小王爷破多照顾,却是要带些东西,便准备了这个。”岑子吟说罢便拿出那准备好了的两个瓶子来,方大娘是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的,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不错,不过你上次不是说家里没了么?”

    岑子吟沉色道,“是库房里那一坛子。”

    方大娘挑挑眉,岑子吟本以为她要说当初她嫌弃这坛子做的不好要倒掉的,没想到方大娘只是得意的笑道,“你不是一直嫌弃老娘当初不该留下这个的么?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顿了顿又道,“小王爷便是来与你说这个?你倒是好,扔下一家人在街口等了半个时辰。”

    岑子吟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大娘却是没有责怪的意思,追问道,“你与小王爷说了什么?就他一个人来找你么?”

    瞧得出如今方大娘对于岑子吟的婚事实在着急,只是她拖人说了好多次,往往对方一听名字,便一口拒绝了,谁也不乐意来触这霉头,自打薛易和唐家那孩子的事儿之后,方大娘喜爱的青年才俊们也大多属于身家比岑子吟差一些,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因此这会儿只要对方是个男人,未婚方大娘都抱着几分希望,至于看李珉顺眼,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虽然她也不时念叨李珉的不是。

    岑子吟点点头笑道,“他便是以为我们会到灯会上去,特地出来瞧瞧能不能遇上的。”

    方大娘呼出一口气,心中有半颗石头落地的感觉,感慨一声,“缘分呐……”

    岑子吟一脸冷汗,连忙道,“娘,您瞧这个做礼物会不会失礼?”

    方大娘似是对岑子吟的上心非常满意,想了想道,“明儿个在哪里?主人家也该送上一份,至于王妃那边,你得找个好由头,听说王妃自来节俭,这些东西华而不实,还好是自家造的,没花多少钱,她必也是喜欢的。”

    这话就是同意了,岑子吟笑了笑道,“还要请娘帮我挑件礼物送给主人家。”

    方大娘闻言眼睛一亮,岑子吟这是在暗示什么,她只挑王妃的礼物,也不否认李珉专程来找她,而且昨儿个回来的时候满脸带着的喜色,那是女儿家心动时候特有的神情,她怎么会不理解,看来事情是成了一半了。

    将筷子一放便道,“你还缺些首饰,还有胭脂水粉,还有……”站起身来像是要吩咐身边的人去办事,岑子吟连忙道,“娘,先吃饭再说吧!不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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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大娘叫道,“怎么不着急?为这事儿我愁了足足四五年了!”

    周围庆云尘儿闻言都是窃笑,唯有唐珍儿不明所以的望着众人,庆云劝道,“夫人,不着急,吃完饭才有力气办事儿,三娘肯上心事情自然事半功倍,还有两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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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的天气啊,太纠结了,一直下雨,峨眉去不了了,抹泪,,,不过这几天也累死我了,过两天就该不这么忙了吧……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十六章 丑媳妇初见婆婆

    岑子吟的化妆是方大娘亲自教的,顺序大致如是,一敷铅粉;二抹敷脂;三涂鹅黄;四画黛眉;五点口脂;六描面靥;七贴花钿。

    对于将原来的眉毛剃去,然后用一种以烧焦的柳条或矿石制成的青黑色颜料画上各种形状,名叫“黛眉”的东西,岑子吟敬谢不敏,倒是所谓的“花钿”让岑子吟颇为喜欢。

    这还是有一则传说的,在南北朝时,一日,寿阳公主卧殿檐下,一朵梅花正落其额上,染成颜色,拂之不去。宫女见之奇异,乃争相效仿。到了唐代,花钿除了用颜色染绘之外,还有用金属制造者。至于面靥,是因为有个贵妇,面颊上有块斑痕,特点此作为掩饰,众人觉其妍丽,便竞而效之,遂成一时风气。说白了,其实就在在脸上和额头上画上点颜色或者贴上些金属的亮片以及动物的羽毛什么的,瞧起来格外的惹眼,也有吸引人目光的作用。

    只是岑子吟对于有的人将白齿涂黑这点儿十分的不理解,曾在街上瞧见过这样的情形,还以为是从小吃糖吃多了,所以牙齿坏掉了,没想到还有人有这种爱好,不由得想起现代的时候曾在电视里看见过有些土著还是什么的姑娘们就有这个爱好。

    还有一点不太理解的是,涂唇色的时候并不涂全,只能涂抹中间的一部分,想想日本的艺妓画的妆就知道大概是啥模样了。

    方大娘教了岑子吟许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眉毛不剃,朱唇不点,连花钿也觉得有违自己常日的风格不好意思画,最终结果就是将眉毛修整了一下,涂了一层米粉,然后在方大娘的强烈反对下面前在额头中央点了一点,涂上口脂以后又嫌弃那颜色太艳,擦了大半去。

    在出门的时候岑子吟还又溜到水井旁边让人打了桶水来照了一下,生怕自己顶着一张血盆大口出去吓人,惹的唐珍儿在一旁偷笑个不停。

    岑子吟松了一口气,方大娘则是在一边念叨道,“你这般不行呢!人人都当咱们家没什么教养,化个妆都化的不伦不类,还不如素面朝天的好,我瞧你还是重新化一次的好!”

    岑子吟皱眉道,“这样就够让人难受了,脸上裹了一层米粉,像是要下锅油炸一般,还要把眉毛剃掉,实在是……”太毁形象了!

    方大娘闻言本已经消停下去的不满又被岑子吟的一句话给惹上来了,恼道,“人人都是这般,别人怎么不嫌弃?下锅油炸?亏你也想的出来!你也不想想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你仔细想想,县主是什么模样?上次你去猎场遇上的贵族娘子们又是什么模样?有没有半个像你这样的?怕不惹的人笑话!”

    方大娘是真恼了,一恼说话便不好听起来,岑子吟也不太乐意退让,总觉得为了适应这个时代她已经做了够多的事情,即便做的不好,在个人问题的处理上也该有些自由的,低低的道,“咱们与那些贵族的交集不多,何必学人?”

    方大娘闻言道,“那你说,今儿个你是去做什么的?该守的规矩总是要守的!”

    岑子吟咬咬嘴唇,方大娘又道,“三娘,有些东西这些年我也没少说你,在家里咱们容着你,别人可不会像老娘这般什么都顺着你,这些人的规矩最大,你若不是……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毕竟咱们这样的人家不一定要打扮成什么模样,即便不化妆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罢,否则今儿个去了你不要后悔!”

    方大娘说完便不再理会岑子吟,实在是瞧不下去自家闺女现在的模样,这跟没化妆有多大区别?本来岑子吟说不化妆的话对别人不太尊重,所以自己要求的,临到头了偏生这不行,那个不要,之前不勉强是因为她本就没想过自家闺女要嫁给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如果是李珉这样的人家,即便再怎么没落,规矩也是大的离谱的,岑子吟这样去,怕是连个下人也瞧不上她。

    方大娘走了,庆云却是没离开,笑着对岑子吟道,“三娘还是去洗洗脸罢!”

    岑子吟拧着眉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庆云,希望庆云能够理解她的审美观,可惜的是庆云只是眼含笑意的点点头便随方大娘去了,只留下唐珍儿和尘儿两个陪着她。

    岑子吟只得转过头去问唐珍儿,“这样真的不行么?”

    唐珍儿道,“大家都这么说该是没错的吧?”眼光则是盯着岑子吟身上华丽的衣服。

    岑子吟仔细的回忆起李柔儿的模样来,平日里看惯了别人的装扮,倒是不觉得李柔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就像是多戴了一层面具罢了,说起来的话,她还真是化了妆的,包括之前遇见的那些管家娘子和夫人,只有下层的人才会素面朝天的在街上走,否则即便是一般人家的丫头也是会化妆的,也难怪上次去猎场的时候,人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即便到了现在别人也不太会以为她的身份改变,可是,岑子吟始终不觉得一个人的地位会由外表来决定,特别是化妆这样的事情。

    难道真的要去剃掉眉毛,然后点上‘樱桃小口’才能算得上混入了贵族圈子?天知道她根本不想混进那个该死的圈子。

    不过,这件事涉及到方大娘的愤怒,以及李珉,岑子吟认真的想了想,不至于在这种她以为的小事,别人心中的大事上较真,既然并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那让步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嗯,剃掉眉毛还是不行!其他的,樱桃小口就勉为其难吧……

    重新回到房间,与方大娘赔礼道歉,又请方大娘帮她重新化妆,岑子吟再走出来去水井边瞧自己模样的时候,成功的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自己了,还好,跟以前见到的别人化妆的模样区别不大。

    一番折腾,岑子吟到的时候有些晚了,那园会已是到了不少的人,主人正是李柔儿的父亲,受邀的客人则尽数是些王公贵族,皆是拖家带口的来这儿,岑子吟只知道这些人都是朝廷的大员,却是一个都没有认识的,好在这些娘子夫人都有王府的王妃什么的招待,各个县主、小王爷的客人则是自己招待,岑子吟一到,便有人领着她直去李柔儿的院子。

    这已经是岑子吟第三次来这儿了,算得上熟门熟路,王府里的情形挺复杂,四处都见得到人影,这次进来却是没人多瞧她一眼,与以前的情形截然不同,岑子吟也不知道与自己身上的打扮有没有关系,只是埋着头向前走,心中不断的担心自己这模样见了李柔儿以后李柔儿会是什么表情。

    方进李柔儿的院子,就听见厅内有高声的谈笑传出来,领路的管家与门口的丫头一说,便见那丫头挑了帘子钻进去,不消片刻功夫,李柔儿便走了出来,瞧见岑子吟的时候,眼睛一亮,笑道,“三娘这般打扮倒是让我都认不出来了!”

    岑子吟苦笑道,“县主休要笑我,以前是我不懂规矩,这会儿不能再胡来了。”

    李柔儿闻言眨眨眼,瞧着岑子吟手足无措的样子,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这样很好!这会儿安澜正在我这儿,还有几个客人我不好走开,王妃吩咐过,你来了便过去陪她说说话,我母妃在外面招呼客人,王妃又是个爱静的,我让人领你过去,我这边却是脱不得身,过两日再请你过来,今日便得罪了。”

    岑子吟除了说好还能怎么?何况去见王妃她并不希望身边有李柔儿瞧着,点点头笑道,“县主尽管去忙,今儿个十五,王府的客人多,便不必来招呼我了。”

    李柔儿点点头低声吩咐了身边一个丫头几句,那丫头便领着岑子吟向另外一个院子走去,走了约莫两炷香功夫才到了另外一个较大的院子,院子里四下都是人,也不畏冬日的寒冷,个个皆是精神奕奕的,岑子吟留心的瞧了一眼,倒是有几个人瞧见她,只是瞟过一眼,便不再看。

    岑子吟随着那丫头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隐隐的可以听见房间里有人低声说话,那丫头进去传话,过了片刻才出来道,“三娘,王妃请你进去!”

    岑子吟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手心有些发汗,这时候才想到进门到底该行什么礼?她已经很久没跪过人了。

    进门,下跪,礼貌的问候,只瞧见一条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岑子吟直到听见有道威严的声音道,“起来吧,你便是岑家娘子了?”

    岑子吟嗯了一声,谢过才起身来,那声音又道,“秀琴,搬个凳子与岑家娘子坐,抬起头来让我瞧瞧,这闻名长安城的岑家娘子到底是何人物?”

    岑子吟抬起头来,便瞧见一个中年的妇人坐在卧榻上,神色严肃中带着一丝苦相,并不十分讨喜,那颧骨有些凸起,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眼角的鱼尾纹。

    梳的是醉髻,想是要将自己的神色衬托的尽量柔和一些,不过长久以来的发号司令让她面相偏威严,语调也是偏硬朗。头上一侧戴着镶嵌上大块透着翠绿玉石的金步摇,轻轻一动便摇摇晃晃的,那下面垂下的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斜向一侧的头发别上一把玉梳,手臂上佩金子打造的臂钏,直到手肘,鎏金银香囊佩在腰间。

    身上着圆领广袖的邬纱上衣,隐约可见又不失礼数的一种选择,下面则是厚重的裙子,可以瞧得出那裙子穿起来该是十分的繁复,层层叠叠的却给以人稳重的感觉。这衣服是宫廷命妇才能穿的。手上挽着一条帔帛,长长的带子拖拽到地上,与那裙子一般长。

    这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这是岑子吟的第一印象。

    而这个女人见到岑子吟的第一眼却是皱了皱眉。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十七章 自己争取来的婚事

    岑子吟垂下眼睑,虽然她想继续看下去,这样的动作却是有些无礼,谢过了坐,轻轻的侧身坐在那小凳子上,邠王妃上下打量着这个长安城闻名的酒娘。

    岑子吟的装扮实在不错,与外人所道的岑家三娘子不施脂粉大相径庭,身上的衣衫有着少女的朝气,淡雅却不失端庄,身上的首饰没有违制的,邠王妃自然不会忽略了她还在孝期这一细节。脸上施了淡淡的脂粉,一进门就带来了一股独特的香味儿,那是她曾在别人身上闻到过的,那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宫中的某位得宠的贵人。

    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这个酒娘比她所想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与之前身边人描述的不懂规矩有很大的区别,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花样的年华,身材娇小,行为间很谨慎却不失大胆,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闪过的光华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能有的,只是,岑子吟本就与普通人家的闺女不太一样,否则她也不会在旁人的劝说下打消了之前的那个念头。

    邠王妃笑了笑道,“三娘子身上这味道,怕是宫中贵人们盛传的香水了?我闻着怎么有股酒味儿的样子?”

    岑子吟闻言站起身来,低着头答道,“回王妃,这香水本就是用酒精提取香料里面的香油,今儿个我恰好带了两瓶过来,王妃可想瞧瞧?”

    说着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出那两只小小的瓶子,倒不是她小气,只是这东西的保质期本来就不久,东西也要物以稀为贵,即便可以大批量的生产,也不好一次性的送太多。

    邠王妃闻言挑了挑眉,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她身后那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走上前来取了岑子吟手上的小瓶,交到邠王妃手上,邠王妃的眼光在那小瓶上的锦缎上停留了片刻,又细细的看了瓶子,这才交给身边那婆子打开,一打开来,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儿,伴着酒味儿飘散出来,里面装着的液体是一种暗淡的黄色,岑子吟道,“这撒几滴在衣服上便能香上一整天,近来我又在做些新的品种,可以涂抹在身上的,沐浴时候用的,味道也要多试几种,老是一个味道怕是谁也会腻。”

    邠王妃闻言呵呵笑道,“我最是讨厌这酒味儿,没想到酒还能有如此妙用。这会儿闻起来倒是不那么惹人厌恶了。”招呼那婆子将东西封好装起来,这才又道,“你来便送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不知道三娘子让柔儿来寻我有什么话要说?”

    岑子吟施礼道,“回王妃……”

    邠王妃挥挥手道,“不必拘礼,就坐着回话好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约莫能猜到几分,可是为了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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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子吟点了点头,笑道,“小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听说他要被送去边关,又听说王妃和我一样不希望他去吃苦,所以才来求见王妃,看看有没有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我虽然没什么能耐,却绝不会置之不理。”

    邠王妃闻言挑了挑眉,这话和李柔儿说的不太一样,邠王府外在实在不怎么光鲜,实际上却是少有的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不过是不愿意说罢了,有许多人知道,也有许多人不知道,所以外面的评价众说纷纭,她却是身在其中深有体会其中的五味杂陈。

    岑子吟这样的一个小女孩,为的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报恩而来,她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过小有才气罢了,行事天马行空,皇帝如今是用人之际,她的品行不用评价,于国的贡献却是不小,所以才能有皇帝的封赏,外面是这么评价的。

    而李柔儿口中的岑子吟则是一个徒有抱负,却不太懂得礼节的酒娘,典型的暴发户,连穿衣化妆也不会,更不要提接人待物。

    邠王妃出生在一个小家族,却是在皇室这么多年,看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明显的没多深厚的城府,淡淡的笑了笑,很多事情她一眼就能看透其中的本质,李柔儿心中必然还有她自己的盘算,走到这一步,她也该是不得已吧?也许,她早就该来看一看这个酒娘才是。

    “哦?”邠王妃挑了挑眉,“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岑子吟低着头道,“小王爷说王妃待他如同己出。”

    邠王妃冷哼了一声,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那茶杯在桌子上发出铛的一声,“他若不胡来,岂会有今天?这会儿倒是要个外人来替他求情了么?”

    岑子吟处变不惊的道,“这话是我初识小王爷的时候他说的,这次却是县主来告诉我小王爷要被发配边境,我自作主张而来。”

    邠王妃闻言冷冷的笑道,“他恐怕未必会领你的情!”说着摆摆手道,“休要再提这个忤逆子,我只当做没养过他便罢了。如今他也二十出头了,还是这般顽劣不堪,这次触怒的是圣上,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不易,我再由着他胡来的话,日后没准会害了全家上下,还不如由得他自生自灭。三娘子也休要插手,这样也不见得是帮了他,就是要让他受些教训,以后才知道分寸,往日就是我太顺着他了。”

    顿了顿,笑着道,“说这个忤逆子我便一肚子的火气,咱们还是说说其他罢。”

    岑子吟闻言一肚子的不解,邠王妃这话说的像是真的恩断义绝,要任由李珉自生自灭了,具体的事情岑子吟到现在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李柔儿说的含糊不清,李珉则是一脸的问心无愧,相较于算计过她一次的人,她自然选择一直帮她的李珉相信。

    只是邠王妃这又是什么意思?岑子吟游移不定的时候,没有瞧见邠王妃面露一丝丝的笑意打量着她的手,右手纠结的在衣服上扯着,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走到这一步却因为一个突然转变态度的邠王妃变得复杂起来。

    拧着眉头想了片刻,岑子吟就释然了,在宫廷生活过的女人,不可能第一次就这么坦然,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一步步的去做,就像她说的就不是实话,不过要一个大姑娘自己去给自己提亲,这种事儿她还真做不出来,所以才会先试探一番,其实想明白了,事情很简单,她不过因为患得患失所以不敢直奔主题罢了,真要是输得起,她大可直接开口,这样谈判起来也不会那么束手束脚。

    想到这里,岑子吟轻轻的抬起头,用余光瞥了一眼邠王妃,邠王妃眼中的笑意尽收眼底,这是个好现象,看得出其实邠王妃对她的印象不错。

    吸了一口气,岑子吟决定不再拐弯抹角,抬起头直视邠王妃道,“王妃,我有些事想要私下和您说说。”

    邠王妃挑挑眉,抬起手挥了挥,身边的一干侍女通通退下,出门的时候带上门,门内便只剩下岑子吟与邠王妃两人了。

    “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岑子吟抬起头道,“王妃,这事都取决于您的态度,若是您想留下小王爷,我自然会说,若是您不想留下他,我说了怕也不能成事。”

    邠王妃笑道,“若是我留下的儿子恪守本分,不再那般胡作非为,我自然要留下,若是还是跟往日一般,何苦留在身边气自己!”

    有门!

    岑子吟眼睛一亮,低下头道,“王妃,那我便直说了。我出生小户人家,不懂什么规矩,说话都是直来直去,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王妃见谅。”

    邠王妃淡淡的嗯了一声,岑子吟低下头道,“王妃如此关心小王爷,怕是担心他日后的日子吧?”

    邠王妃笑笑道,“我和他父亲百年之后,就他那品行,哪个兄弟姐妹敢伸手管他?不管又徒惹了人笑话,呵呵,与其日后凄惨,甚至拖累家中弟兄,我还不如瞧着他如今就死了,好歹还有几个兄弟的儿子能与他披麻戴孝。我也算照料了他到终老,守了当日的诺言。”

    岑子吟又道,“王妃何不与他找个能照料他的人?”

    邠王妃笑,“谁?安澜?或者是你?”

    岑子吟没想到邠王妃会如此单刀直入,咬咬嘴唇抬起头来道,“若是安澜可行,也不会有今日!王妃以为我可以做到么?”

    岑子吟的眼睛闪闪发亮,目光中的答复是肯定,邠王妃扯了扯嘴角,挑起眉来,还是第一个人来与她这么说话,这位岑家娘子的胆子还真的不小啊!

    只是,她要的是什么?

    ……

    目送岑子吟远去,邠王妃身后的那个媳妇低声问道,“王妃?”

    邠王妃道,“这丫头胆子可真大!”

    那媳妇问道,“她怎么了?”

    邠王妃叹息了一声,“我只是在想,若是她真个进了咱们家的门,跟家里的那几个比起来,恐怕日后的日子要鸡飞狗跳了。”

    那媳妇道,“如今就够乱糟糟的了,还怕再乱么?”

    邠王妃闻言唔了一声,颇有些苦中作乐的笑容,“那倒是,咱们王府可不怕乱上加乱,再胡来些也不会让人更惊奇。”

    “那王妃应了吗?”

    邠王妃道,“安澜在府里是呆不下去的,这丫头也未必能行,不过好容易有个那孩子喜欢的,他能讨上个媳妇我就要烧香拜佛了,至于其他的,日后再做考虑。过几天再去求亲罢,她如今的身份也配得上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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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弓最近终于忙完了,看看是从明天还是从后天开始加快速度,握拳,不能再颓废下去了,每天三千字,我都觉得情节像乌龟在爬了……

第五部 要嫁就嫁爱的人 第十八章 定亲(上)

    岑子吟满心欢喜的回去,王妃也并非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紧抿的嘴角让外人以为她越发的严肃,熟悉的人才知道她透露出的眼神是心情非常的好的表现,回家便开始忙开了,偏生找不到半个商量的人,成年封爵的子嗣都各自开府了,家中余下的要么是些不成器的,要么便是未成年不经事的,寻思了半晌才让人去请华亭县主回来,又请了家中的几位有名望的食客来商议。

    邠王妃与邠王闹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一直在别院里住着,只有有大事的时候才会回来小住几天,家中的儿女也不怎么去管,有母亲的便由着其母教养,没母亲的便随便指派两个下人,王府上下基本上都是由几个管家操持着,王妃在年节后竟然不打算走,反而叫了一群人过去问话,像是要重新将王府掌管起来的样子,人人皆是惊奇不已。

    王府这边鸡飞狗跳,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岑子吟一回到家,方大娘已是让个管家在门口侯了许久了,吩咐只要岑子吟一回来便让她过去。只听说岑子吟见了王妃,王妃已是允了,过些日子便要上门提亲,方大娘便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来便叫道,“摩加呢?去叫摩加过来,还有福伯张婶……”

    岑子吟连忙抱着方大娘的胳膊道,“娘,不着急呢!”

    方大娘一把挥开岑子吟的手叫道,“怎么不着急?你老娘我盼了多少年了?这事儿这次由不得你,得按照我的意思来!”揉着额头扭过头去问庆云,“咱们家该准备些什么来着?我这一忙就糊涂。”

    庆云轻轻笑道,“夫人,咱们家没必要准备什么呢。大多不过等人上门的时候准备一顿酒水,毕了便是交换庚帖和信物,余下的事情还有两年时间可以慢慢来。”

    岑子吟在一边非常的郁闷,她瞧起来就像是嫁不出去的样子么?

    方大娘则是闻言一拍手掌道,“看吧,平日里让你打扮你不肯,还是听老娘的没错吧?虽然没什么事儿,却是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来,到时候失礼了可不行,还是要先准备着。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这次不准在一边碍手碍脚的,自己回房去歇着,余下的事情有我就行了!”

    她能嫁掉感情还是方大娘的功劳了?岑子吟望着庆云,庆云则是捂着嘴和身边几个丫头媳妇笑作一团,没人肯帮她,看来还是她太宠着家中这些丫头了,一个个没大没小的。

    方大娘的意志非常的坚定,岑子吟只消一眼就知道这次无法改变老娘的决断,不过,这事儿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就算出岔子也不会是方大娘做的这种小事儿能影响的,由得她折腾也无所谓。

    想明白这一层,岑子吟认命的摸摸鼻子向门外走,没想到一头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抬起头来一看,“二哥?”

    二郎张口就问,“你要嫁人了?”

    啪!大郎狠狠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呢?有你这么问人话的吗?”

    扭过头来问岑子吟道,“是谁?”

    方大娘在一边叫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还不快点儿过来帮我出出主意?”

    二郎道,“才从老宅回来呢!他们就怕出什么岔子,日日都有人来问一下,今儿个过去更是被围的不消停,连午饭都没有吃成,也不想想今儿个是大年十五,个个都在问什么时候开工,结果我与大哥瞧着不行,什么事都没做成便落荒而逃了。”

    方大娘闻言撇了撇嘴角,人多嘴杂就是这样,家里出钱办作坊的人大半都是些牙尖嘴利的,即便是老实的也不会太放心,面对着这些亲戚,做晚辈的也不好一句话撵出去,难怪两个孩子都臭着一张脸了,摆摆手道,“你们先去歇着吧,我去厨房给你们做些吃的。”

    二郎叫道,“怎么能休息?三娘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要定亲了,我竟然不知道!是谁?是谁来着?”

    大郎也站着不动,岑子吟唯有让开身子让两人进来,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没给二郎说过这件事,也不能怨她不肯说,二郎从来都不反对她的抉择,因此当初考虑的时候只是给大郎说了一下,至于二郎,后来则是因为不确定一直没有机会提及。

    大郎在一边凉凉的道,“咱们都认识的人呢!”

    二郎闻言扭过头冲着大郎道,“你竟然也知道?”

    方大娘见兄弟两个很是惊讶的样子,拉着两人坐下来道,“既然你们也不累,便坐下来说话,庆云你去与他们两个做些吃食来,不过马上就要用晚饭了,先弄点儿点心来垫垫底就好了。”

    岑子吟则是忙着前去安抚二郎,挽着二郎的手道,“二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好不好?”

    二郎白了岑子吟一眼,明显不受诱惑,大郎则是在一边道,“礼下与人必有求于人。”

    二郎哼了一声道,“这该是做贼心虚!全家人都知道,便只落了我一个,三娘,你没把我当哥哥看呢!”

    二郎是等闲不生气,生起气来也是大闹一番便罢了,直来直去的性子十分的讨喜,岑子吟并非和他不亲近,只是人忙起来便没完没了,倒不是她忙,而是二郎没空,加上这人的神经大条,有些事儿她不说他竟然是一点点都感觉不到。

    岑子吟知道这次二郎是真个生气了,只偎在他身边赔礼撒娇,大郎则是问起了方大娘的细节,对象是谁不出意料之外,只是过程有些含糊,只知道过些日子王府便会来提亲,这事儿瞒得过二郎却是瞒不过他,拧着眉头道,“今儿个三娘赴范阳县主的约,遇上了邠王妃才提到的么?”

    方大娘笑笑道,“也不算,实则是王妃早就有意,只是怕咱们拒绝,所以今儿个才会探三娘的意思。那种宴会,她本是大可不必去的,便是为了来瞧瞧咱们三娘!话又说回来,李珉那孩子还是不错的,性子淳朴,没有那些王公贵族的坏习性,三娘道是他对她极好,想他如今娶妻也是不易,必会疼爱三娘的。”

    方大娘的话让大郎松了一口气,本是没什么影儿的事情,突然跳到自己面前,他虽然早有觉悟岑子吟迟早要出嫁,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般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听见方大娘的话,知道其中必然有夸张的成分,到底是真个事成了。回过头,二郎已是被岑子吟哄的转怒为喜,岑子吟脸上的笑意从前几天的窃喜到如今连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欢喜的样子,大郎突然感觉到一阵失落,自家的妹子也要出嫁了呀……

    岑子吟这边则是第一次为方大娘喜欢将自家的孩子吹的天上有人间无感到庆幸,看见大郎看向她,微微的笑了笑,大郎的细腻自然不会忽略方大娘的习惯,这事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本是没什么大不了,传到外人耳中怕是真个要说她嫁不掉了,才会这般的使尽手段的想要嫁给一个没人要的男人,别说外人,即便是家里人也没准会有这种想法,能像方大娘这般一切都以为女儿好的,而又像大郎二郎这般容忍她的任性的家人,这天下间也没能再找到第二个去。

    ………………………………

    华亭县主是邠王李守礼的次女,为玄宗皇帝所封,邠王府里唯一一个被封为县主的女儿(长女为公主,养在玄宗膝下,嫁入吐蕃),若论邠王府如今女子中身份,怕就是这位华亭县主最高了。

    如今这位县主也是二十有八,嫁了一位还算不错的夫君,依旧在长安城中住着,只是与王府间的关系并不那么亲密,实际上,上至王妃,长子广武王,下到略微懂事些的孩子,皆是与如今的邠王没什么共同话语,如今衰败的王府人人都怨到那位不长进的王爷身上,到如今便是各自为政,谁也不管谁的事儿。

    这次若非王妃有请,华亭也不会日日奔走于王府和家之间,对于那个父不像父,子不像子的家,华亭若说有感情,也莫过于几个与自己同想宫中受过苦难的年长弟兄姐妹,以及一直很苦的王妃。至于父亲,华亭记忆中很模糊,最清晰的莫过于一身的酒味混杂着胭脂,远远的瞧上一眼那放浪形骸的样子,她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父亲,为何会与别人的父亲那么的不一样?

    她无法不管王妃的事,正如王妃无法不管李珉一般,在宫中那些艰难的日子,正是有李珉的母亲,王妃的日子才能稍稍好过一些,而王妃除了要照料好自己以外,还要为家中的十余个儿女挣出一份生存的空间来,她还能记得王妃当日偷偷躲在房间里抹泪,而李珉的母亲在一边开解的模样。

    她心中有怨怼,怨怼自己的父亲,对于李珉,她却是有些感情的,这个弟弟,当年在宫中的时候只是顽劣,只是听说年纪越大越发的像自家的父亲了,只能说是上行下效,即便有万般的不是,也是因为没了父母教养,才会这般的胡来。

    所以,听说那位岑家的酒娘竟然要嫁给他,她很难不把这个与利益联结起来。

    其实,李珉并不是那么差的,只是,懂得这个的能有几个人?华亭不知道,只是知道,不论这位岑家娘子的打算如何,了解了王妃的一庄心事总是好的,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华亭轻轻的挑起窗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的街景,长安城如同往昔一般的繁华,只是这繁华后面又掩藏了多少的辛酸泪?

    岑家的宅子瞧得出修葺的时候花费了不少的功夫,看的出来居住在其中的人没什么好的修养,这宅子的格局和模样都有些江南的气息,却又模仿的不像,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瞧着那红彤彤的大门,华亭皱了皱眉,便是这里了么?

    等侍女将车帘子挽起来,又放上垫脚石,她这才扶着侍女的手一步步的走了下来,抬起头,赫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儿,张着一张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躬身道,“给华亭县主请安。”

    是昆仑奴么?华亭淡淡的看了那黑人一眼,岑家怕是比表面上还要有财势呢!又瞥了瞥四周几个岑家的管家,听说是县主过来,却是没有半点异样,躬躬身问安之后便该干嘛干嘛,倒是像经历过大场面的样子。

    是了,李珉和李柔儿都经常来往这府邸,说是岑家的酒馆也是有许多大人物去喝过酒的,有这般的表现也是应该。只是,这般的礼数却是不行,今儿个是言明了提请的好日子,那位方氏却是没有亲自来迎,这是瞧不上王府么?

    华亭淡淡的笑了笑,“你家主人何在?”

    摩加躬身道,“家主正在客厅,县主请随我来吧!”旁边的管家已是带着旁人去马厩,华亭扭过头去看自己的长兄,李承宏笑呵呵的将手里的马缰扔给岑家的管家,冲着摩加拱拱手道,“我是广武王李承宏,今儿个奉了母妃的命令前来提亲,你家主人都不出来迎接一下的么?”

    摩加闻言躬躬身道,“广武王殿下安,家主不知道今儿个来的有两位贵人呢,小的眼拙,竟然没瞧出这马背上还有一位王爷,真是该打!”

    广武王闻言哈哈大笑,摆摆手道,“无妨,也是今儿个出门撞上了,正好闲来无事,便过来瞧瞧。”说着便迈开步子向门内走去。

    摩加则是等着华亭县主缓缓的走进去,这才跟了上去,眼神露出几分为难,没想到王府竟然让这两位来,虽然说这么来确实是礼数,可王府传来的消息却不是这样,这家人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么?怎么这会儿偏生赶着趟的往岑家跑?这边使了个眼色让人去报信。

    方大娘特地请了岑元汉过来,刚过了年节,正是开春春耕的日子,加上作坊的事儿忙不完,谁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正与岑元汉在厅里说话,就听见有管家来报广武王并华亭县主来了,不由得眉头一挑,冲着岑元汉有些得意的笑道,“这么瞧来,王妃也是极为重视这门亲的。”

    岑元汉则是略微思索了一番道,“本就是打算简单的下定,怎的请了如此尊荣的人来?何况,王府那边的情形,大嫂不是说过,相互间都没什么来往,三娘即便嫁过去也不怕受气的么?”

    方大娘的眉毛跳了几下,依旧是绷着笑脸道,“没那样的话,王妃重视,所以请了这位郡王过来,咱们休要瞎猜,绝不会是想要压咱们一头的。咱们还是先去迎接两位贵客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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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介绍:
彪悍的老娘,别扭的哥哥,不讲理的亲戚,这家人……不是一般的麻烦呀……
明明是好心,怎的做事说话偏生那般别扭,做人可不能这个样子哟~
要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势必要改变这些人别扭的性格,大家要好好相处嘛。
握拳,她一定可以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家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