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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且君     燕都行txt下载     燕都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蓓耒

    “蓓耒花?确实喜欢长在阴暗的地方,但……莫非这个尸骨生前闯进这里,就是为了找这蓓耒花?”那护卫看了,却又不敢确认,毕竟他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一次这种花,都是听闻那花长得如何。

    蓓耒花通体暗绿色,唯一辨认的便是它那个蓝色的花苞,这个蓝色跟普通的蓝色不一样,在光亮的地方是会反光的比那颜色鲜艳的蝴蝶还好看。其功效它是能让人枯骨生肉,对于受过内伤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良药。

    “先将它收起来,等皇叔他们过来再看看吧。”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个护卫当然得忍着恶心去将那花摘下来。

    两人摘了花之后,就离开了洞里,爬上去没多久,便远远看到萧王爷和一众侍卫走了过来。

    萧王爷看到萧逸从洞里出来,皱了皱眉,打量一番见他没有受伤之后便什么都没说。

    “殿下怎么从下面上来,可有找到什么?”张将领上前搀扶住一时没站稳的萧逸。

    “雪堆突然坍塌我掉了下去,发现下面有个洞里面长了这样的东西,你看看会不会是蓓耒花?”萧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面说道。

    萧王爷闻言也上前两步看了看,“这花倒是与书中画的差不多,张将军,你怎么看?”

    “回殿下、王爷,这花确实是蓓耒花,如今三种最重要的药材都已经找到,其余那些普通药材我知道在哪里,那边的山下常年都会有。”张将领,随手指了指眼前的山坡下,恰好是他们爬上来的另一面。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那些药材都采完,快些往宫里面送去。”萧王爷说了这句后,便率先的走在了前面。

    张将领看萧逸一脸疑惑,便解释道:“我们刚刚在下面上找到了仙灵草。进山不过一夜,便这么快找到了这三种罕见的药材,全靠殿下和王爷的福泽啊。”

    萧逸不以为意,快走两步走到了萧王爷的旁边,不经意与他说起了山洞下那一具尸骨。

    萧王爷:“一具尸骨而已,很正常,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想要偷跑上山找到这些灵药,可是他们不懂山中的毒虫等害物,一不小心丢了命也很正常。”

    萧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山下那么高的城墙机关,怎么会有人轻易闯进来?难道还有其他秘密通道?

    下山容易上山难,他们上山后时间长久,下山却不到一个时辰就下了去。在下山的时候有遇到几个野鸡,正好可以让他们杀了在下面这个平地好好烤一翻填一下肚子。

    走在山里的护卫,都是处理野味的一把好手,没多久下到山下,他们便坐在一旁休息,等着吃了。

    突然安静的树林中发生了一些动静,众人都屏住呼吸,眼睛都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你确定这里是边缘吗?我怎么感觉越走越往山上去呢?”裕凡清清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林中犹如山中精灵发出的声音一般动听悦耳。

    萧逸浑身僵住了,以为自己刚离开她一天,就已经出现了幻听。“皇叔,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萧王爷点了点头,眼神看似不经意中看向张将领:“这山脉中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

    一个护卫自请道:“让属下去看看到底是谁闯进了这山脉。”

    萧逸却叫住了他:“我与你一起去。”

    在他们说话间,走在不远处的白千苒却停住了,她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侧耳聆听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对裕凡说:“有人,要不要躲起来?”

    “有人不是正好?让人告诉我们怎么走出去。”裕凡直接往她说有人的方向走去。

    白千苒在原地咬了咬唇,她带着裕凡着往上走不就是为了找找看有没有可以治疗萧晋的药材,若是来人真的是山中猎户,这里岂不是普通的山脉,他们要回去又要想办法进皇宫?

    就在白千苒想要动手将裕凡打晕,拉着她藏起来的时候,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裕凡想过再见到萧逸的情景,会是他回宫后找不着自己的着急,还是自己比他先回去,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没有想过她会以这狼狈模样,在这里遇见他。

    看着萧逸从震惊到心痛再到愤怒的时候,裕凡就知道事情好像有些偏出她想象的轨道。

    其实此刻裕凡也没怎么样,就是斗篷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平日干净的衣服沾了许多泥土灰尘,长发有些凌乱,脸上被凌风刮破了几道小口,上面泛着红色的痕迹,看着像落魄的大家小姐而已。

    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伤害,可是萧逸阴沉着一张脸,向她大步靠近的时候,裕凡竟然觉得有些……委屈。

    萧逸匆匆走到裕凡的面前,明明是倾斜的山路,他却走得跟平地似的稳妥和快速。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青娥黄娥她们都死哪去,竟然这么照顾主子的!”萧逸说是这样说,但却是第一时间解下自己的大氅,搂在她身上后便抱着她不放了。

    初见她时的喜悦,看到她最狼狈的样子之后又是恐慌又是心疼,他不过是一天没回去而已,发生了什么让她这般狼狈。

    裕凡抱着他脸上罕见的露出几丝委屈,她说:“不关她们的事,你母后叫我进宫,把我关进了一个洞里面,我顺着山洞里的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萧逸整个人又是僵了一僵,他重复的呢喃:“母后把你关进了一个洞里?皇宫的山洞只有凌风洞……”

    那一瞬间,萧逸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伤心是愤怒还是觉得愧疚,可他对裕凡的愧疚从回到皇宫之后就没有停止过。

    “但我并没有受什么伤,你不要伤心。”裕凡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回头去看却不见了白千苒的身影。裕凡皱了皱眉,并不想跟萧逸说起。

    萧逸紧紧地抱着裕凡,却不敢随意说出任何承诺。

    跟着萧逸一起过来的护卫,见到裕凡也同样惊奇,暗想:她一个女子是怎么走进这山脉来的?她跟太子殿下又是什么关系?

    那护卫远远地站着,只听见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白千苒变回了狐狸身躲在一棵树上面,她看到萧逸后便知道他是为了萧晋进来的,而这里确实是如她所想的一般是北雁山脉。有皇族的人救治萧晋,那他肯定能恢复过来,这下她可以安心的等待他醒来了。

    她看着裕凡跟着萧逸离开后,才以狐狸形态往山林深处跑去。

    萧王爷看到萧逸出去后带个女人回来,行为举止之间还颇为亲昵,说不惊讶是假的,连那些护卫都以为他带来了个妖物回来。

    仔细深想,这里连妖怪都难以接近,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是如何进来这山脉中的?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萧逸对着神色各异的众人说:“皇叔,她不是妖怪,她是我的正妻,她是从凌风洞穿过来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又再次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了!什么正妻还有凌风洞?太子的正妻不是太傅之女吗?凌风洞那样险恶的地方,她竟然从那穿过来的?

    众人看着裕凡的眼神惊疑不定复杂难辨,还是萧王爷冷淡的问了句:“你为什么会在凌风洞呢?”

    “皇叔,此事我以后再跟你说,现在我们还是赶快回皇宫吧。”萧逸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让其他人也不敢再多问。

    烤野鸡在此时散发出香香的肉味,引得远处的野兽靠近过来。但看到他们人多时又不敢完全靠近,有两只护卫在旁边守着,萧逸他们安心的吃着野味。

    萧逸将手中的鸡腿递给裕凡的时候,裕凡摇头拒绝了:“我不想吃。”实际上她不止不想吃,看到那野鸡被烤得黑黑的,火堆还有内脏跟鸡毛在那,裕凡就没有了胃口,加上她本就不觉得饿。

    裕凡这举止看在萧逸的眼里,就是没有胃口吃饭了,微凉的体温就是受了寒。

    一行人匆匆地吃完那几只烤野鸡,便开始往回路走回皇城去了,返回路中萧逸一直牵着的手。

    日落时分,他们回到了门关那边,便马上有人去通报皇后和陛下。

    然,原本是值得欢喜高兴的事,却在才看到裕凡之后变成了大动干戈的场面。

    只见萧皇后原本高兴的脸,看到萧逸旁边的裕凡时,瞬间沉了下来,厉声道:“你这个妖孽,你是如何逃到里面去了?跑到我儿子身边,你是什么迷惑他对不对?来人啊,还不快将这个妖孽拿下!”

    除了萧皇后身边的丫鬟知道裕凡是如何被关进凌风洞又是如何消失在凌风洞的,其他人都都对预防不怎么了解,突然看到萧皇后这样大声呵斥,还说她是妖怪甚至命人将她捉起来,如此慎重其事让大家都面面相觑。

    萧逸刚要将那些药材递给他的父皇身边的人,突然听见萧皇后的厉声呵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母后!”萧逸大声的喊了一声,明显的动怒了。

    “母后开口闭口说她是妖孽,您就那么希望你的儿子爱上的人是妖孽吗?她不是妖孽,她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萧逸很想告诉所有人,他的女人不是妖孽,而是整个大陆只有四位的御灵师之一。

    她的珍贵程度,比他这个太子还要珍贵。

    皇帝陛下见他们母子,又是因为这事吵起来,便头痛的呵斥一声:“都闭嘴!现在这时候吵什么吵?快去拿药去救治晋儿!”

    萧皇后虽然不忿,却也知道事情轻重,她的美目怒瞪着裕凡,却什么都没说。

    裕凡感觉皇帝那双冷锐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是冷中带着点杀气的眼神。

    裕凡心想,萧逸的父亲是对自己动了杀心吗?有那么一瞬间,裕凡陷入了迷茫。

    找来的药被太医拿去配药了,而勉强算是受累了一天一夜的萧逸等人,在得知萧晋服下了药,估计还有一两天时间才能醒来后,就要出宫回府去。

    就在萧逸想要带着裕凡出宫回府的时候,有几个穿着淡粉色宫装的宫女出现在他们面前,其中为首的便是皇后身边服侍的宫女。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令,请您过去一聚。”那个宫女行了个标准的宫礼之后,声音清灵的说出了来意。

    萧逸虽然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但还是做不到与他母后彻底反目成仇的程度,那人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可是萧逸又不想让母后跟裕凡相见,母后每次见到裕凡不是摆脸色给人看就是喊她妖孽,裕凡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所以他对着裕凡说:“我先让人送你回去,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

    裕凡点了点头,萧逸便派了四五个人送她回去。等她出了宫,萧逸这才转身去了他母后的寝宫里。

    可是裕凡回到去后,并没有省心,皇后早早的就让人送了春夏秋冬四个美女过来,还自己动手在萧逸书房隔壁找了个院子统统住在了一起。

    是个什么意思,只要眼瞎心未瞎的人都知道。

    初次碰面时,是裕凡刚刚进府,青娥黄娥出来迎接,左右关心了裕凡一大堆之后,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不等她们坦白从宽,就有四个穿的花枝招展,走路扭成条蛇,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胭脂香的女子跪在她面前。

    异口同声的喊了她一句:“见过姑娘,我们是皇后娘娘派来侍候太子殿下起居的春风。”

    “夏意。”

    “秋霞。”

    “冬暖。”

    什么?姑娘?她们夫人嫁给太子这么久,同房过那么多次,竟然还叫人姑娘,这不是在说皇后娘娘不认她们夫人么?这四个人着实是可恶!

    裕凡身上还是那副狼狈模样,即使外面套着萧逸的大氅,也依旧是狼狈憔悴,她们这时候过来是问安,也是来瞧她的落魄样。

    其实裕凡最落魄的,就是她们的出现。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满

    裕凡觉得自己的出现让萧逸母子产生间隙,就连萧逸的父亲都对她不喜。如今为了拆散他们,竟直接让人住进了属于他们二人的府邸上。

    她不爱名利分位,太子妃还是正妻,裕凡都不在乎。但她可以忍受一个青梅竹马的凰儿,不代表她会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御灵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裕凡不太清楚,但绝对不会像她现在这样窝囊废。

    当天晚上,说好要自己乖乖等他回来的萧逸,却久久不曾回来。只派了人回来说他皇兄醒过来一次,今夜他便在宫中守着。

    他的皇兄醒与不醒,宫里又不是没有人照顾。怕是皇后不知有耍了什么把戏,让他对自己食言了吧。

    夜幕黑得愈发浓郁,夜空中没有半点星光显得低沉压抑。裕凡坐在窗边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跟谁说话。

    “这段时日你够安静的,想要出去玩玩吗?”清冷的声音在黑夜中让人听得不太真切,尤其在此过后便安静下来的周边,让人以为刚刚那句话只是一时错觉。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只有裕凡听得见她的声音:“怎么?觉得受了委屈就让我出去吓唬人?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鬼,一直小心弄死了人……你该不会是想要拿我做出戏,让人知道你是个道行高深的御灵师吧?”

    云清带着些讽刺的声音,刺激着裕凡。只见裕凡坐在窗边手上拿着支金簪,脸上神情灰暗不明,她说:“你觉得我连把你送走的能力都没有吗?你知道黄泉路吗?踏上那条路开始是投胎还是下地狱,都得看你生前的造化,你觉得你会是哪一种?”

    裕凡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无意识的呢喃,说的话却是一点都柔和。

    她手上是沾着人命的,而且她身上的怨气那么浓重,岂是说投胎就能投胎的?

    云清冷声道:“哼,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得不到肉体重生一回,我这鬼模样留在世上也是枉然,你想我魂飞魄散还是送我下地狱,我都不怕!”

    裕凡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上灵力凝聚,便把云清的鬼魂从金簪中捉了出来。

    “世上孤魂野鬼那么多,我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罢了,你这般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裕凡将云清送走了,她是投胎还是下地狱裕凡都不关心,送她一程不过是看在吕苏的面子上,虽然也有裕凡怕留下她有天会成祸害的部分原因,但此举可以说是帮她脱离这怨念的苦海,让她不必再幻想得到身体重活一回。

    萧逸没有回来那天晚上,府中有几个院子开始闹鬼了,好巧不巧全是春夏秋冬的院子。只是第一天他们不敢声张,怕让皇后娘娘误以为她们不愿为她办事。于是一整晚的她们都睡不着,一是因为害怕,二是因为那个鬼东西时不时出来吓她们,直至天放明才消停。

    萧逸是在第二天早晨回来的,他满脸疲惫,他跟裕凡说了些话便要去休息了。当然,他想拉着裕凡一同去,只是在回去与裕凡的房间时,在院子中遇到了几个生面孔。

    萧逸冷脸看着眼前这几个女人,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动,想到昨晚裕凡回来遇到的便是这般情景,心中的怒火止都止不住。

    只见萧逸对着身边的管家说:“将人全部都送回去,若是我回头见到她们,我就叫她们卖到青楼里去!”

    萧逸冷漠无情的话,让四位美人纷纷变了脸色,其中春风最为年长,每次遇到事情都是她先出头。

    只见春风苍白着一张笑脸,双目隐隐含泪看着萧逸:“请殿下不要送我们走,皇后娘娘派我们来是为了侍候殿下的,生是您人死也是您的鬼,殿下不想看到我们姐妹四人,那我们姐妹四人在殿下面前自刎算了。”

    说完竟真的率先站起来,没看到有刀之类的便会直接往院墙去撞。剩下的那三个都傻眼,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若是撞了墙殿下还没改变心意,那岂不是也要她们去撞墙寻死吗?

    没有荣华富贵就算了,还要搭上性命谁愿意?宁愿被卖到青楼里去还能找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再向荣华富贵,是以,剩下那三个心思各异,脸上的不满和埋怨尤甚。

    春风撞墙了,头破血流,但是却没有任何成效,她是被人抬出府的,剩下的三个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一起被送回了皇宫。就算没有成功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以此模样回到皇宫中,皇后娘娘估计也不会太过责怪她们。

    不得不说春风其实是个有脑子的女人。

    萧逸此举看在全府人的眼里,觉得太子殿下为了一个女人,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所以这个女人就说是个没有分位的,他们也要用心地伺候着,直到她失宠的那一天。

    裕凡对于府中又变回人口简单的安静很是满意,原本不想搭理萧逸的她,又满意的任由他抱着自己睡了一天。

    消息不知道是如何传出去的,城中都在流传着当今太子殿下为了一个侍妾与皇后娘娘不和,还将皇后娘娘送过去的人弄得头破血流赶了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坊间都在传点太子殿下被一个妖孽给迷惑了,若要是坐视不管以后这可不就是妖孽对我天下?

    起初谣言这是流传在坊间,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闹到了朝廷之上。加之如今大皇子已经回来了,虽然还在养病当中,但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总有一天能够养好的。推动这次朝廷谣言之争的就是那些支持大皇子的老臣们。

    就算裕凡不是妖孽,他们也不允许将来的帝王是个如此的儿女情长的人。

    皇帝在朝中不责怪萧逸,反而将此事暂时压住了。退朝后皇帝忍着怒气去了皇后的寝宫,却并没有骂皇后没有教出个好儿子,夫妇二人一合计便是那妖孽的错了。

    妖孽是会妖术的,他们儿子只是个平凡人,怎么可能不被诱惑?所以错的便是那妖孽了,害他们的儿子陷入如此境地,不管她是故意还是无意都得给惶恐不安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第一批刺客出现在他们府上的时候,是萧逸去上了早朝裕凡还在卧房中呼呼大睡的时候。

    两名刺客手上提着利剑,轻手轻脚的靠近床边,就在他们就要提剑往床上刺去的时候,屋内无端地刮起一阵阴风,吹起了床帘,在他们的注视下,床上的那个女子安静地睁开了。

    两名刺客,杀过的人不少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不少,却硬生生的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僵住了。

    屋内怎么会有风?一名胆小的喃喃的说了句:“真、真是妖孽啊。”然后动作一点都不含糊,提着剑直直的朝裕凡砍过去。

    裕凡呆坐在床上不动,只见他的剑都能砍都砍不下来,两人不信邪的乱砍了一番,没有砍到裕凡却将床帘那些都砍落了下来。

    青娥黄娥听到动静走进房间,看到有两个黑影的时候都尖叫了一声。

    “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呐!”还是青娥反应比较快,对着门外大声喊着。

    两名刺客见伤不着裕凡,又惊动了府中的侍卫,便连忙抽身离去。

    这次的遇刺没有伤到裕凡,但就是因为没有伤到裕凡才更让人觉得奇怪!

    照理说,裕凡独自一人在房中,又没有侍卫保护她,她又不会武功是如何做到毛发不伤赶走两名刺客的?更奇怪的是,她遇到了刺客,竟然没有大声喊叫,普通的大家闺秀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被吓的花容失色鬼哭狼嚎了。

    如今坊间都在传她是妖孽,府中的人原本不相信的。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心里便有些动摇,见到裕凡时心里都是颤颤的,唯恐她对自己施妖法,变成行尸走肉的傀儡。

    萧逸得知裕凡在家中遇刺,还有什么不明了的?他最近已经开始做准备了,但是没想到他母后竟恨裕凡到如此境地……他注定是个不孝子。

    两边,他只能选择一方的话,他只有选择裕凡了。他不做太子但还会是父母的儿子,但他放弃裕凡的话,她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而且是他将裕凡带来,是他强行要了她将她困留在身边。

    她此刻受的一切灾难苦楚都是他带给她的,没道理最后还没人性的将她抛弃。

    在裕凡遇刺的第二天,萧逸开始不上早朝了,他将那身太子的行头叫人拿回了宫里去,虽然最后还是被送了回来,连带他被传进宫里被臭骂了一顿,但萧逸还是明明确确的搁下了话,说若是裕凡丢了性命,那他也活不成。

    当然在皇帝面前萧逸说得还是很委婉的,他在前面铺垫了一大堆他与裕凡的过往,而后才道:“裕凡她不是不懂宫中规矩,只是她性子温吞有时候反应慢些,会让人觉得她高傲狂妄不将人放在眼里。

    但她绝对不会是妖物,她是御灵师,孩儿亲眼目睹她捉鬼怪的场面。若是您说这也是她迷惑孩儿而耍的把戏,那孩儿也认了。不管她是人是妖,都只是孩儿的女人而已。

    此生孩儿不会丢下她不管,那是因为孩儿欠她的。倘若她不活在孩儿的生活中,孩儿活着也不觉有何意义。”

    后面这不顾及父母心情的话,当然惹得皇帝龙颜大怒,皇帝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脑门大骂了几声逆子,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萧逸此举无疑是在用父母给他的命要挟他的父母,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份威胁对于皇帝来说是挑衅,愚蠢的举动。

    这事皇帝跟萧皇后说了之后,萧皇后也是一脸震惊加愤怒的。连忙出谋划策,让人去请道家的师父过来收妖,同时还让人不断的注意着裕凡的动向。

    而被谣言推到风口浪尖上的裕凡,在那次遇到刺客之后,便更少出府了,整日有萧逸陪着,倒是有点因祸得福的感觉。只是今天萧逸从宫中回来之后,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抱着她就没有说话。

    裕凡沉默了良久,说:“你送我回去吧,之后你再回来。”这句话裕凡想说了很久,可是好似只有今天说出来才不会让他那么反感。

    他累了,因为她而感觉到疲惫。而她也依旧适应不了这种生活,离开他或者囚禁他,裕凡在两者之中挣扎了许久。

    萧逸抱着裕凡的手又一紧,他闷声的说:“再等等,等大哥醒了我们就一起离开好不好。”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裕凡很高兴的说了声好。

    大皇子的内伤正在愈合,时常会醒来,又时常会昏睡过去。而狐妖白千苒在北雁山脉分开之后就没有再没有见过。

    转眼半个月过去,其间裕凡因为食物中毒两次都着了道,虽然都被萧逸一番大折腾,去了毒性,但裕凡的身体却越发的娇弱。

    城中的谣言并没有随着时间流去而止住,反而多出了很多个版本,说如今太子殿下都不上早朝了,已经被妖怪给迷住在府中,也有人说太子殿下已经被妖怪操控了。反正外面一直喊着要捉妖灭妖,倒比之前更加夸张了,好像裕凡就是那个祸国妖姬,人人都想得以灭之。

    开春之后,北燕就开始渐渐有雨。就是在那天有雨的晚上,萧逸摇醒了裕凡,声音轻而肯定的说:“裕凡我们今夜就离开这里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还有一切。”

    裕凡点头,她当然求之不得,她还是喜欢叫他褚子萧比较顺口。萧逸这个名字就留在这里吧!

    两个人趁着黑夜偷偷摸摸的府外走去,却不想还未走出院子便遇上了趁夜行凶的刺客。

    只见院墙之上站了四五个黑色人影,明目而张胆,他们看到裕凡,便直接攻了过去,一点都没有将萧逸放在眼里。

    原来萧逸是得到了消息,得知他父皇已经对裕凡下了格杀令,已经不是他耍小性子就能够挽救的局面,才这般急撩撩的要将她带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刺杀

    黑夜的府中一番兵荒马乱却没有一个守在府上的侍卫听得见,萧逸挡着刺客又要兼顾着裕凡,好不吃力。

    幸而萧逸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刺客不敢伤了他,一时倒是拖着他们不能离开。

    “你快走,先上马车,我待会就来。”萧逸回头对着裕凡说。

    裕凡虽然不愿,但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一名刺客见裕凡想逃,觉得是灭掉她的好机会,在同伴的掩护下,抽身追了上去。

    当后面利箭的破空声时,裕凡本能的回头看去,阿溆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替她挡了这一箭,虽知这实物伤不了阿溆,但裕凡还是被这一箭吓得了一跳。

    不管是宫里的人还是城中百姓,他们都想要她死……裕凡在中毒两次后就应该清楚,可是如此狼狈逃命的情景还是刺激到了裕凡。

    她的眼神看到那只近在眼前的利箭之后变得黑暗无比,眼中的冷锐杀气直逼那名远远追来的刺客,那刺客手中还握着弓箭,看到那只弓箭停留在她面前眼中的杀意更盛。

    这一晚注定会是一场恶战,而裕凡也注定因为他们而生气暴走!

    裕凡她不逃了,她生气了,被这份赶尽杀绝的逼迫狼狈激怒了。作为御灵师,就算死也要死的光荣,怎能逃?怎能没做错任何事情就要逃?

    裕凡满脸低沉的站在黑夜之中,周围无端的刮起了冷风,将她身上白色的衣角吹动,犹如隐藏的黑暗中的鬼魅,阴冷又诡异。

    那名刺客见此场景心中虽然有些怯意,但还是不迟疑地提剑向裕凡飞掠而去。即使前面是千军万马,他们都不能退缩,何况面前只是一个女子?

    “裕凡!”萧逸被三人缠着,眼看裕凡就要受到伤害,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以求她清醒过来快些逃跑。

    而夜风吹动了她的长发,那利剑反射过来的光对上她黑得可怕的眼睛,然而就在利剑刺向她的胸膛时,那利剑去如同刚刚的箭一般僵在了半空中,任他如何用力都没有前进一分。

    黑夜中的风还没有停,她面前的一切都好像停滞了一般,画面很诡异,但萧逸却知道肯定是阿溆出现了。

    趁着他们分神之际,萧逸一个闪身便抽身跑到裕凡身边,抱着她就往府外逃。那些刺客的反应,当然是要去追。

    只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站在院中,原来是她一手捉住了那刺客的利剑,所以才让那直直对着裕凡胸口的剑停滞不前。

    那四名刺客都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想要再去追却被她给阻拦住了。她的手法很诡异,只见她往虚空中一抓就让他们的身影动弹不得。

    这下他们又惊又恐,连忙发力挣脱,竟也有些成效。

    萧逸抱着裕凡直接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当起了车夫,驾驾的赶着马快速离开。

    可是马车内的裕凡却并不好受,她身上的力气正在逐渐消失,连带的体温逐渐下降,变回了之前的冰冷,她身体无力地撞在马车内壁,瞳孔中的黑色却并没有褪去。

    对于灵力只恢复了一半的她来说,这远距离的让阿溆对付他们还是很吃力。

    院子中的阿溆,身影被一把利剑一挥,然后便消失在原地。那四名刺客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去追他们的马车。

    萧逸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到了城门那里却有许多禁卫兵举着火把站在那里,为首的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孙公公。

    他们的马车被禁卫军拿了下来,孙公公对着萧逸说:“陛下有令,太子殿下不得出城。”言下之意,其他人就可以出城,比如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妖孽。

    萧逸坐在马车上,脸色虽然不好看,却也能沉得住气。“父皇怎么会不让我出城,你是不是搞错了!”

    “太子殿下,陛下说得话奴才怎么敢记错?”孙公公脸上带着淡笑,毕恭毕敬的耐心十足的。

    萧逸脸上风轻云淡的哦了一声:“真是不巧,父皇怎么会在这时候下这样的命令,本宫赶着出城去别院泡温泉,孙公公还是当做没有遇见本宫吧!”

    孙公公脸上的笑容更甚:“太子殿下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萧逸也笑了,笑得满脸不羁,他说:“我要是硬要出城呢?”

    孙公公还是笑:“殿下您看,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您若是还能逃出去,这杀头奴才也是该。”

    萧逸将绳索用力来拍打着马屁股,就要横冲直撞的冲过去。可是那些禁卫军都手上拿着长矛,整齐的一排拦在城门前,只要那马冲过去,那马就会被他们刺伤刺死。

    萧逸到了最后关头只能勒住了马,他们这一耽搁后面那几个刺客便追了上来。只是这次他们没有靠近过来近身搏斗,而是站在屋顶上,手上拿着弓箭朝马车里面射。

    同一时间那些禁卫军出其不意的将萧逸拉下了马车,几个人禁锢着他,只剩马车与马车上的人孤立无援的停在哪里,任由哪些利箭射穿马车那层薄薄的木头,里面的人或许已经中了箭伤。

    萧逸不断的挣扎,神情愤怒到极致,嘴里嘶吼着:“裕凡!快躲起来!裕凡!”

    他未想过他要失去裕凡,而且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声音愤怒又悲伤,喊得极大声,却没有人同情他帮助他,原来他的力量是这么的渺小。

    也不知是不是城中的人早已得到消息,这个时候本就还早,街上却安静的一个人都没有。一群禁卫军在围堵着他的女人,而他就在旁边看着!

    马车里面的裕凡,几番闪躲,头发已经凌乱不堪,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已。她身上的力气还是有的,只不过闪躲几下就要气喘吁吁罢了。再让阿溆出来相救也是可以,只不过下一刻她可能就要死在灵力暴乱之下而已。

    若是注定她的命该绝,那至少让她再尝试一下可不可以过上两人想要的生活。

    裕凡是爱他的,爱到想将他囚禁在天楼里,与自己白头到老。裕凡是不怕死的,生与死,与她来说其实都是相同的,但是她此刻却害怕了,不是怕将要丢失性命,而是怕那条黄泉路没有他一路的悉心照顾。

    世间最终能走在一起的男女,哪有是不情不愿的,全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她刚出现在马车之外的那一瞬间,利箭纵横,有两支从她飘动的头发和衣角穿过,可她脸上看不到丝毫惧意,却惊的萧逸急撩撩地吼道:“快进去,他们很快就没箭了,裕凡,听话!”说着手上不断的挣扎。

    他旁边的禁卫军正想点了他的穴道,却不防被他猛的一撞,胸前的肋骨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免得他的脚趾也不能幸免。

    一边的力道松开后,萧逸就能轻易挣脱了。

    裕凡身边有阿溆时常突然现身帮她挡住利箭,所以在她灵力彻底耗尽之前,她是安全的,在她的灵力耗尽之后,她还有自己的阳寿,她可以用个秘术,让自己与他逃离这里。

    所以裕凡眼中黑墨似的瞳孔在不断的往外散去,那模样看着那些人的眼里,不正是行走在黑夜之中的妖怪吗?看她的眼睛如同牛眼一样,只见黑瞳不见眼白,那些箭明明就要刺中在她身上,可却偏偏伤不了她分毫。

    果然是妖孽,太子殿下就是被这妖孽迷惑了,所以才会如此执迷不悔。

    然他们看清裕凡的那一刻,被迷惑的太子却挣开了禁锢,直冲冲的往那妖孽身边冲了过去。

    “殿下!”

    “太子小心!”

    “裕凡!”不管孙公公和那些禁卫军的喊声,萧逸跑到裕凡的面前抱住了她。

    “我正想过你身边去,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裕凡苍白的脸色在黑夜中看得不太清楚,只听她平静地说话声,倒让人放心不少。

    萧逸发现那些利箭都射不过来,在他们身前的一丈距离就会掉落在地。他知道这是裕凡身边的御灵帮忙挡着,但他也知道裕凡身上的灵力并没有恢复,他在黑夜中,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

    脸上白的像鬼,眼睛黑的吓人,还有她的手是冰冷的,她在轻轻地颤抖……

    萧逸眼中的疼惜悔恨愤怒,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在向城门走去路过一个禁卫军旁边时,萧逸一把夺过他的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喊话说:“都退后!开城门!本太子死了的话,你们通通都得陪葬!”

    在旁边看着的孙公公一脸惊慌,他尖着的声音喊道:“殿下!殿下,您莫要冲动,奴才这让他们开城门!您莫要冲动啊,你想想陛下还有皇后娘娘是多么的疼爱您……”

    “少废话,快开城门!”萧逸一手牵着裕凡,她的手越抖,他就越着急。

    孙公公还能怎么办?那些飞过来的靠近不了他们的身,贸然过去抢下利剑,只怕还没有太子殿下的手快。所以孙公公虽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咬牙喊道:“开城门!绝不可以伤到太子殿下!”

    让人逃了最多就是交不了差受一点罚,但是要是把太子殿下的性命都丢了,他们可是要陪葬的呀!陪葬事小,牵连事大啊!

    城门打开了,那些不断飞来,的箭也停了,一排排拦在在城门口的禁卫军也让出了一条道路。

    裕凡的手却还在抖,颤抖地越来越厉害,让萧逸很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带她飞奔离开,可是还不行,这点距离他们追上来的话,只会功亏一篑。

    “裕凡坚持住,我们就快要逃出去了……”他无数次在夜里反省是不是不应该带裕凡回来这皇城,可是每一次为了减少自己的愧疚,他都说服自己,裕凡她并没有说不愿跟他来这皇城。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错的很离谱,他不但让裕凡受尽了委屈,还伤了父母对他的期望。

    当初,他就不该带着裕凡一起回来。

    出了城门,裕凡脸上的表情才稍稍的放松一些,她想转过头来对萧逸笑一笑,可是她的笑还没有露出来,就见萧逸一脸惊恐的抱住了她转了个身。

    那轻不可闻的声音,是什么声音?

    裕凡愣愣地看着萧逸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刺客,突然感觉胸膛的位置有些温湿的感觉。她还未来得及去摸摸那是什么,周围便听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太子殿下!快,快去叫人传太医,还有抓住那个黑衣人,抓住他!”孙公公那尖锐的声音中充满了惶恐和急切。

    裕凡却在这喊声中,看着萧逸对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他没力气一般要往地上坐去。他这一矮身,裕凡才看清他的后背有把长剑已没入了一半,她手上摸着湿润的东西,都是她手心的汗,而是他身上的血。

    裕凡一双黑目中失去之前的明亮,她直愣愣的看着萧逸,他脸上还摆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裕凡的脸,他说:“裕凡,出了城门之后就一直往南走知道吗?”

    裕凡愣愣的问他:“那你呢?你的伤……你会死吗?”

    在他们的身后那个误伤了太子殿下的刺客,已经被禁卫军死死的按住,他想自杀他们还不让。

    原来在萧逸他们已经快要走出城门的时候,那刺客想到任务失败的惩罚便心下有不甘,又见那妖孽身边的妖法好像已经收回,恰好她又背对着他,他觉得冒死一试的话或许能完成任务,而完成的任务便是荣华富贵大功一件。

    他觉得不能就这样让这件大功劳不翼而飞,所以便做足了准备,用轻功飞掠到她身边,只要一剑刺下去,她就必死无疑,所以他刺下去的时候用了十成的力气。

    同时剑上她还抹了点东西。

    萧逸正想笑着回答她,自己的伤没有大碍,可是话到嘴边声音没有说出来,却出了一口黑血。

    裕凡的脸仿佛又白了几分,她惊慌失措的替他拭去嘴角的血,可是越擦那血便流的越多,到了最后,裕凡不擦了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以为这样血就不会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夜雨

    萧逸原本溃散的眼神再次泛起了笑意,同时眼眶微红贪婪地看着她,他伸手轻轻地拿开裕凡的手,他说:“一直往南走知道吗?你听话,我就一直陪着你。”

    裕凡的眼已经黑的完全见不到眼白,她的眼中似乎有泪,但那黑墨似的瞳孔太黑了,让他瞧不清楚,只知她的表情很难看,似乎在生气又似乎在悲伤。

    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他们仿佛都听不见,眼里只有对方,耳朵听见的也只有对方。

    裕凡一开口声音竟是哽咽的,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已经忘了自己哭得时候是什么模样的。她听见自己哽咽的说:“你说谎,你要怎样陪我?”

    萧逸想笑,可是他却哭了,他第一次见到裕凡哭竟是这情景。伤口处传了蚀骨般的疼痛,那痛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痛得只想抱着裕凡……

    他想过自己是怎样死的,很久以前他觉得自己会像他父皇一样为国家劳累病死,后来遇见裕凡之后,他觉得自己会是被妖魔鬼怪索了命去,再后来又觉得自己会跟裕凡一起老死……

    可上面的哪种都不是,他死了,死在一时大意,死在那抹了毒的利剑中。

    萧逸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裕凡,要如何陪着他,直到他的魂魄脱离了肉身,裕凡抱着他紧闭眼睛的身体,那噙着眼眶的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她说:“骗子。”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一直守在旁边又害怕裕凡不敢过分靠近的孙公公,不敢相信的叫了两声,见萧逸紧闭着眼,不由慌了神。

    “来人啊!太医,太医呢!都死哪去了,快将太子殿下带回宫中救治!”

    那些傻站在一旁的禁卫军,仿佛才回神一般统统都往裕凡那边缓缓接近,在靠近那妖女还有五步左右的距离,突然狂风大作,夜空中也开始落下一点一点的水滴,不过片刻便是倾盆而下的大雨

    下雨了,那雨水与萧逸的血混在了一处,变成了血水往低处流去。

    裕凡的睫毛、眼眉、长发好像要随着这雨掉去颜色,黑色褪去便成了白色。

    雨下得越来越大,风雨交加让人看不清楚眼前的情景,宫里的太医没有来人,他们想靠近救太子殿下,拭去眼中的雨水却见那妖女满头白发,面容悲怆的跪在那里无声哭泣……

    一道闪电撕破黑夜一般劈了下来,雷鸣声巨响无比,听着吓人却没有那双黑中带点红的眼睛吓人,原本靠的极近众人在看清楚裕凡的模样后都止不住的往后退。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妖怪要吃人了”,吓得他们又退后了几步,却因为使命强忍着不逃。

    她犹如黑夜中失去伴侣的野兽,那双眼泛着嗜血的红光。

    就在这时黑夜中多出了一个蓝色身影,她闪身出现在人群之中,靠近了众人都不敢靠近的裕凡。她声音低沉又带着两分着急,她说:“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边来了一群人,那道家的假和尚也在里面。”

    裕凡还保持着抱着萧逸的动作,她不知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满眼流着泪呆呆地看着面前,那里萧逸笑得一脸无奈,那些雨水穿透他的身体,那些狂风吹得他手脚变形,却依旧坚定的停在那里。

    他的双眼依旧温润地看着她,他说:“裕凡听话,跟她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说的陪伴,是以这种形态。

    裕凡看着他,又怜悯地摸了摸怀中的他,雨水将他脸上的血都冲散,他看着如同每天夜里睡在她身边一样,可是却不会醒了。

    裕凡轻轻地将萧逸的身体放在地上,一缕白发掉落在她的眼前,她愣了愣却是不在意,对着萧逸的灵魂施了一个诀,便将他收到了云清之前存在的金簪中。

    金簪因为云清的离去而黯然失色,但萧逸进去后颜色便亮了几分。

    “还望施主将二皇子的灵魂归还,好让小僧超度他,让二皇子得以安息。”一道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远处十几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出现在闪电之下,闪电消失他们便暗藏在黑夜之中。

    裕凡皱着眉头,白色的眉发陪着她那双黑中戴红的眼睛,一股威严庄重的气场顿时显然,尽管此刻她浑身湿透有几分狼狈。

    像是相互呼应似的,他们身后的城门也燃起了亮光,城门内急匆匆的走出一行人,他们手上都提着羊皮灯笼,照耀着身后那顶明黄色的肩辇。

    那孙公公见此场景,连忙跑到那肩辇旁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顿,最后却招来皇帝踹心窝的一脚。

    皇帝急匆匆的下了肩辇,视线落在满头白发的裕凡身上,然后看到萧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怒喝了一句:“你们干什么吃的,太子殿下受了伤躺在地上淋雨,你们这些奴才竟然在一旁看着!”

    皇帝一吼,在场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将太子抬回宫中救治,若是太子有什么事,你们就等着掉脑袋!”还不知萧逸已经无药可救的皇帝努极了,要他们杀个妖孽而已,竟然把太子误伤了,这些狗奴才竟然还让太子就这么的躺在地上淋雨!

    孙公公已经泪流满面,嘴巴动了动还是说:“快将太子殿下抬回去救治!”

    裕凡看着脸上带着惶恐却还好靠近过来的禁卫军,已经分不清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她低头再看了他一眼,然后决然的转身离去。

    皇帝的脸已经被气的成猪肝色,“抓住她!你们眼瞎了?任由伤了太子的妖孽来去自由!”

    其实来时皇帝便已听说萧逸是如何被刺客误伤的,只是他觉得自己的儿子为她落魄如斯,那个妖孽竟还好好的,他就是要找个由头杀了她一解心头之恨!

    那些禁卫军立马围住了裕凡,而白千苒在那道家的人出现后便消失在原地。

    这期间不远处冒雨前来的一行人也赶到了城门边,两百多名禁卫军加上那一行十几人,看上去好不热闹。

    而他们都围着裕凡,在太医诊断萧逸已经回天乏术的时候,震怒的皇帝更是嚷嚷着要将她碎尸万段,那怒气连闪在夜空中的雷电都要退让几分。

    那个道家的小和尚,身边站着一个眼熟的英气女子。至于其身后那些人中,倒也有几个眼熟的。

    巫马亦颛、巫马亦焱、以及三位年龄比较大的,裕凡之前见的最多的巫马家主和巫山谷的谷主巫马言关。

    裕凡身上沾着血迹,白发苍苍狼狈不已的站在那里,这模样已经够让他们吃惊。听到皇帝的话后,巫马一族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从得到消息后,便日夜兼程赶来北燕,途中遇到了一个道家的小和尚,那小和尚也奇怪身,边带着一个女人,却说要赶来北燕捉妖。

    后来那小和尚与他们一路,那来寻他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一直催他快些,是城里有个妖孽迷惑了他们的二皇子,闹得城中不可开交。偶尔听闻,他说那妖孽的模样,巫马一族的家主听到后十分心惊,竟觉得他说那人的行为作风很像裕凡。

    跟着了小和尚日夜兼程的赶来,没想到真的如他所想一般。而且局面变得连他都想象不到,此刻出面向皇帝求情是不可能的,皇帝正在怒火之上,求情只会越求越死。

    如今他只能带着族人安静在一边旁观,一切事情都得帮助裕凡逃离这里再议。

    “妖孽,你害死朕的逸儿,你还命来!”皇帝在亲自看见萧逸的死状后,悲痛愤怒以及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快点捉住那妖孽,让他走到了如此地步。失去自己孩子的悲痛,让皇帝到了愤怒暴走的边缘。

    裕凡纤细的身影在雨中模糊不清,那些禁卫军以她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圈,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武器敌对着她。

    裕凡神情有些恍惚的看着周围,最后确定她是真的孤立无援,独自一人面对着这所有的一切。虽然知道还有萧逸的灵魂会陪伴着自己,但又好像哪里不对让她觉得很悲伤。周围的嘈杂声不断,裕凡没表情的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到了后来那些被她模样吓住的禁卫军,反倒害怕的往后退。

    有两个大胆一点的,便咬紧牙关拿着长矛去刺她,刚开始只是虚虚的试探,后来见到妖孽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刺去。

    长矛刺破她的衣裳,刺进了她的血肉,鲜血不稍片刻便染红了她的衣裳。

    裕凡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那还刺在她身体中的长矛,原来不久前他也是这般的痛,甚至比她还要痛。

    “裕凡!快逃啊,你会没命的!”萧逸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擅自从金簪中跑了出来。他看着裕凡身上的伤口,表情急切焦虑。

    而裕凡只是表情委屈地看着他,眼泪又从那黑红的眼中掉了下来。

    萧逸见她这模样,也满心的难受。可他表情冷硬,他说:“你这般自暴自弃不肯离开的话,那我便要食言不能陪你在一起了。”

    说完,身影就往人群中缓缓走去,那些人的身体穿过他的魂魄,眼看竟是要往那道家小和尚走去。

    裕凡见此着急起来了,周身的衣角无风自动,她快步地往萧逸那边走去,凡是挡在她面前的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着往后退,还有几个太过逞能的被那力量反弹倒地,硬生生的吐了几口血出来。

    裕凡一把捉住萧逸的魂魄,她握着他的手并不敢怎么用力,她那张哭得可怜兮兮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样子,她说:“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平常人可能会看不见萧逸的存在,但是身为妖的白千苒,还有那个道家小和尚,又怎会看不见?

    白千苒躲在城门外的小树林之中,她爬到树上便能远远的看到这一幕,见裕凡这模样也忍不住心酸,当年她被赶离王宫,身上受了重伤,但却没有生命之忧,哪像他们这般阴阳相隔。

    好在她在某方面易于常人,能看见这些鬼魂,不然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

    道家小和尚旁边的晚晴也看得清楚,她自失忆以来便一直跟在小和尚身边,她知道自己对小和尚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每回看到他对自己微微的笑,她都觉得要醉了似的。可是她也知道他们越往下走,便越难走。

    所以她看到裕凡跟萧逸两人生死离别阴阳相隔的,也有些感触的想要掉泪。

    她轻轻地扯住了小和尚的衣角,泪眼汪汪的说:“你能不能放他们走?不要收了那个人的魂魄,让他们一直陪伴着对方,好不好?”

    顶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小和尚,在雨夜朦胧中看着她的泪眼婆娑的样子,沉默了许久,才别过了头说了句:“他们二人皆不是妖,就算是鬼魂也不曾作恶……他们能不能离开,且看他们自己造化吧。”其实小和尚想说的是,他们并没有做恶,他又怎会去收了他的魂魄?可是又想起刚才自己说过要超度二皇子魂魄的话,便改了口。

    他希望自己没有改变得太明显,没有让她察觉出什么,可心里又希望她能察觉出什么。

    蛇妖晚晴自失忆后性情变得温和无比,除了偶尔有些小调皮,跟在他身边却从未作恶,还时常乐于助人。他觉得自己之前很草率,仅凭第一眼看她是妖便将她打伤,让她戴上了锁灵链,难怪她最后会脾气爆发跟自己在破庙里斗法。

    晚晴脸上的伤感被止不住的笑意代替,仿佛不断隔断他们视线的暴雨并不存在,那双眼只看得见他一人。

    小和尚被他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别过脸看似认真的看着裕凡他们那边的状况。

    只见裕凡捉住了萧逸后,只因想抱他却不敢抱,而又触到了泪点,眼泪不断的落下,雨水也不断得打到她身上,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只一步一步的跟着他走,像个迷失的小狗终于找到了主人一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中

    巫马亦颛和巫马亦焱两兄弟看到裕凡那脆弱的模样,眼中都止不住心疼。更心疼她那满头白发,她之前还是个少女模样,之前还是从容不迫的安静模样,如今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双眼染上了悲伤和眼泪,那纯粹干净的心灵也变得极度脆弱。

    而将她变成这么样的人,让她忽略身上的痛,只在乎着心里的痛。

    让她忽略了身边的一切,眼中只看得见一个人。那些禁卫军伤的伤残的残,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人敢拦住她。可是皇帝却不能就此罢休,他下令命人去拿弓箭,不管怎样他都要留下那妖孽的命,给他的逸儿陪葬。

    巫马一族的家主时刻留意着皇帝那边的动静,他见裕凡那头白发便知道她用了那会耗尽阳寿的秘术。可她那模样,眼中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存在,更别说能听见他的话。

    巫马家主对着自己的族人说了几句,然后自己率先地跑到裕凡面前,但却小心的停在裕凡的五步之外,就怕挡住了她眼中的“那个人”,他跪伏在地恳求她:“请您回去吧,跟着我们走,我们定不会让您受到伤害。”

    裕凡看着萧逸,萧逸也说:“跟他们回去吧,裕凡。”

    以前幻想过的一起浪迹天涯,或隐归山林都让它随着今夜的雨流去吧。

    裕凡这才低头用那黑红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巫马家主看。

    他们身后的禁卫军已经从城中调来了弓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巫马家主再次沉声恳求道:“少主,逝者已逝,但您还能他的魂魄啊,若是再逗留不走,您连他的魂魄都看不到了呀,你看道家那个小和尚,那可是出了名的法力高深。真要打起来,难道你真要耗尽自己的阳寿吗?”

    裕凡是被人抬着走的,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没有意识,不知道路途再如何颠簸,过程如何辛苦。

    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林中的小木屋里,她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想要坐起来时才想起自己的后背受了一箭,小腹也被长矛刺伤过。就是被后背那箭刺中后,她便晕倒在地了。

    不全是因为伤,是因为体内的灵力耗尽到了一定程度。

    而这些裕凡都不在意,她急忙忙地在自己身上翻找着那支金簪,白色的长发乱散了一片,她最后急了,在房间着急地喊起了萧逸的名字。

    “快出来!你到在哪!”裕凡唤了几次都不见萧逸出现的身影,她那双全是黑墨的眼闪过几丝红光,那头凌乱的白发无风自动,就在她想要动用灵力将萧逸的魂魄招来时,小木屋的门被打开了。

    阳光随着被打开的门倾泄进来,外面正好阳光明媚。那身着白色衣裳的人影进来后,见裕凡如此模急撩撩跑到了她面前,说:“姑姑!姑姑您现在还不能乱用灵力,我爹说了,您这样是会耗尽您的阳寿的,您看看您成了什么模样,头发眉毛全白了,那双眼睛有黑得吓人,随便跑出去别人都会说您是妖怪……”

    巫马亦焱见裕凡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那双黑幽幽的眼神看不出喜怒,却让他猛地想起他爹交代他的话,连忙住了嘴。

    又见裕凡没有什么表情,巫马亦焱有些忐忑的说:“姑姑,您刚刚在找什么?”

    裕凡在看见他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连百姓都知道她是“妖孽”的城镇,只是他的尸首,会被怎样安置?她说:“萧逸他去哪里了?我身上的金簪,不见了……”

    “姑姑,姑姑您不要哭,金簪被我爹拿去了,他说有个更好的东西可以让您的那谁住进去。”巫马亦焱看着她一脸悲凄,又着急了,那天晚上她在雨中哭的那么伤心,他看着都心疼。

    “你爹是谁?他为什么知道萧逸在金簪里?你爹此刻在哪里?”裕凡的声音瞬间变得冷硬。

    巫马亦焱向来是个嘴笨的,他见裕凡要生气了,便什么都说出来了。他说:“我爹乃是巫马家的家主,他此刻在山林外不远处的小镇上,爹爹知道金簪上面有阵法,便猜测您将那个死去的二皇子的鬼魂收在其中。只是爹爹见那支金簪表面也焦黑,怕委屈了那位二皇子,便让人回去拿那块通心玉……哦,将姑姑安置在此,是因为现在全大陆都是姑姑的通缉令,如今都在传鈤国的太子被您所害,不管是谁只要捉到你就能封官加爵,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的尸首怎么样了?我睡了很久吗?”不过一夜的时间,以至于全大陆都是她的通缉令吗?

    巫马亦焱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迟疑地说:“……三天。”

    现在北燕皇城都陷入了丧失太子的悲痛中,听闻皇后还因为伤心到病倒了,皇帝虽然怒气冲天杀了那个失手的刺客都不解气,但下了通缉令后还尚有理智的开始命人准备萧逸的葬礼。

    萧皇后却不依,她仍然不敢相信她的儿子竟然会就这样丢失了性命,所以不肯让皇帝将萧逸给葬了,嚷嚷地喊着要用灵药试试,觉得还能将他救活。

    因此萧逸的葬事便一直拖到现在。

    裕凡听闻后就要下床去,可动作之间胸膛处却传来一阵撕裂的痛。她一手捂住心口处,眼神轻飘飘地看向巫马亦焱。

    巫马亦焱会错意,摆着手说:“姑姑别误会,您身上的衣裳不是我换的,是一个叫白千苒的姑娘帮你换的,她说与你是旧识。”

    “她现在在哪?”裕凡虽然并没有问谁是帮自己换的衣裳,但得知白千苒也跟来了这里,便也心思活泛了起来。

    在巫马亦焱离开之后,裕凡褪去身上的里衣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之前与萧逸行房的时候,萧逸曾问她那是什么伤口,也曾怜惜的亲吻她。

    她不敢如实告诉他,只说是她身上的印记,好在那伤口周围蔓延出许些黑色条纹来,他竟也信了。

    如今她伤口处的条纹不消反增,条纹不断的往外延伸已经占据了她大半个胸膛。这些条纹意味着什么,裕凡隐隐约约猜到了些。

    裕凡刚穿起衣服没多久,就白千苒风情万种的倚在门边,她说:“好好的身材被你这双妖怪一样的眼睛给毁了,你别看我,那眼睛看着比我们妖怪还更可怕……”

    白千苒一脸害怕的别过脸,模样有些惺惺作态。裕凡不知道她在那里看了多久,只道:“你去帮我将他带回来好不好?”

    “他?哦,你相好的鬼魂?我为什么要帮你呀?我带你们逃出北燕,已经报了你之前对我的恩情,两两相抵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白千苒依旧依在门边,表情淡漠的说着。

    “在南雁山脉上,我助你逃过一劫,又带你进了皇宫,认真算起来也算是帮了你两次。你不过是带我逃出来而已,勉强算还了一次的人情……”裕凡慢条斯理的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白千苒。

    白千苒浑身一僵,随后哈哈一笑说:“我跟你开玩笑而已,你算这么认真干什么,哈哈,你真不幽默。”

    裕凡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白千苒笑不下去了,只能说:“你刚刚叫我帮你找他的魂魄是不是?没问题,小事一桩,我帮你把那个金簪偷回来?”

    “不,我要你偷的是他的身体。”裕凡的声音,再次让准备转身离去的白千苒一僵,因为不敢相信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说什么?一个死人的身体你要来做什么?而且皇宫里面现在有那个道家小和尚在那里,我怎么敢再出现在那里,我是妖,而他是捉妖的。”

    “你不想去看萧晋吗?听说他最近已经清醒过来,身体正在逐渐恢复,不久就可以继任太子之位代替萧逸。”若是等到他大哥清醒后,他们再离开,估计皇帝就不会这般阻拦了吧。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萧逸你身体也已经死透,他的灵魂虽然可以陪伴自己,但总有不同。她想要萧逸的身体,不会过是想要他也葬在站在巫山谷中,那里环境优美不会太冷和太热,等某一天自己阳寿终了的时候,就能与他葬在一起了。

    白千苒虽然对她要求很无语,但最终还是答应了。白千苒跟裕凡都没想到,那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裕凡安静的在小木屋中呆了三天,其实这三天是她下不了床,她平生第一次发起了高烧,在昏昏沉沉之中做了无数的梦。其他的裕凡醒来后已经记不清,但有一个梦是她醒来后仍然记得梦里的悲伤。

    那梦里的人如同她一般有着一双全黑的眼睛,她站在一个灰暗的世界里,站在一座桥上遥遥的看着远处,她不知道站了多少个年月,裕凡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但她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后来灰色的人影出现在她身边,问她:“霓谷,还是回去吧,你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这一世怕是遇不到了。”

    “反正回去也无事,不如在这站着,这里风景好看一些。”

    裕凡看了看周围,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桥下冒出来的雾气更让人看不清五步以外的路,哪里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那个灰色人影见劝不住她,不过一会儿便走了。然后裕凡看着那个跟她有着一样黑目的女子,带着周身的惆怅站到雾起雾散,像个望夫石一样一动不动,不知今昔是何夕。

    那场面莫名地让裕凡觉得很悲伤,醒来后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个满身惆怅又无可奈何的背影。

    她在等谁?那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见有人路过?她为什么站在那里干等,不会走到桥的另外一边去找吗?

    但这种梦中带来的惆怅,没多久就被后来发生的事情给打散了。

    巫马亦焱带着巫马亦颛跑进小木屋的时候,裕凡是刚清醒没多久,她两日钱发起了高烧,是因为她身上伤口引起的。在巫马亦焱笨拙的照顾下,倒是退了烧,如今见他们神情焦急着找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姑,姑姑您快去看看啊,我爹不知被何人暗算,已经昏迷不醒半天时间了,外面的是庸医都看不出什么原因……”巫马亦焱一着急什么话都会说出来,甚至不怎么经大脑。

    但巫马亦颛就不一样了,他说:“姑姑如此模样,不宜在外行走,家主正在被送来的路上,亦颛过来是看看姑姑醒来没有。”其实他担忧的是,裕凡如此状态,还能不能动用灵力为家主救治?

    家主的病来得太过突然,外面的大夫都看不出什么原因,估计不是姑姑那支金簪里面的东西所为,就是中了什么妖术。

    太邪门了,那个小镇上的人都有些怪异,他不知道当初家主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个地方。

    “他昏迷了,那他身上的那支金簪呢,萧逸呢?”裕凡已经有三天没有看到萧逸,又听闻拿着那支金簪的巫马言蔚无故昏迷,早已着急地下了床。

    她赤脚跑到了外面,那头白发在春风中飘荡,那双黑目在山间竹林四周寻找,神情急迫。

    巫马言蔚是被人抬过来的,过来时脸色苍白嘴唇无色,一副不寻常的病态。

    巫山谷的谷主巫马言关刚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见裕凡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他昏迷不醒的大哥就是一番乱翻乱动。巫马言关睁大眼睛的看着裕凡,最后呐呐地问了句:“少主可是在找这个?”

    说着从自己怀里面掏出一支金簪,不正是可以让萧逸在其内休养的金簪吗?

    裕凡一把抢过,对着金簪看了看,嘴里唤着萧逸的名字,可是许久都不见他出现,裕凡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灵力还未恢复,对着金簪掐了个诀,却不见成效。

    巫马言关见此,一脸欲言又止,他们原本不知道这金簪有何特别,但后来他大哥对他们说起后便知金簪并不是普通的金簪,上面有个阵法能收纳鬼魂。可是……

    “少主要找的人,怕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所依

    裕凡想将萧逸捉出来却捉了个空,心中便知金簪里面是空的,萧逸不知所踪。所以她脸色不好的盯着巫马言关看,愣是看得他啰嗦了一下,迟疑着不敢说。

    “他、他被阴差与捉走了,我们拦过……但是拦不住。”巫马言关弱弱的说着,甚至不敢看裕凡。

    “你们将他从我身边带走,说什么换个让他更好容身的东西,然后你现在又说他被阴差带走了?你们在耍什么把戏,快将他交出来!”裕凡满眼的执着,她一点都不相信他们说的鬼话。

    巫马言关有苦难言,他说:“少主您看,大哥便是那阴差弄成这样的,您再不救他,大哥怕是熬不过今晚。”

    裕凡的黑目中似有风云变幻,她紧紧抿着的唇似乎在忍毅着,山中竹林突然起了风,沙沙风声似是有人在倾诉衷肠。

    裕凡呆站在原地许久,巫马言关等人不敢打扰,只能先将巫马言蔚抬进小木屋内安置。

    巫马亦焱一脸语言又止,站在裕凡左右不肯离去。等裕凡的眼神对上他的视线后,他才说:“姑姑,您还是穿上鞋袜吧,莫要又着凉了。”他好不容易才帮她退了高烧,就别再折腾了。

    “你说你爹带走他,是为了换个东西,那为什么不能让人将东西送来这里?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才不信,云清在金簪中呆了那么多年,怎么不见有阴差将她捉走?

    “这……我一直在山中照顾您,怎会知道事情经过?”巫马亦焱眼神有些飘忽的看向别处,可下一瞬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勒着他的脖子,低头一看,裕凡双眼微红眼中带着几分冷漠的看着他。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将他交出来!你们以为没有了他,我就会跟你们回去吗?”裕凡的声音冷冽,面如寒霜。

    “姑、姑姑,我一直在山中照顾您,真不知道啊。”巫马亦焱长的身高马大,他看着裕凡放在身侧的双手,实在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勒着他的脖子。

    “姑姑,莫不是在动用自己的灵力来对付我吧?姑姑,你莫要再伤了自己了。”

    裕凡眉头一皱,他脖子上的力量又紧了几分,“喊,大声地喊出来。”

    巫马亦焱愣了一下,随后张嘴就喊救命,不一会就将小木屋里的人叫了出来。

    巫马言关他们看到如此情景当然少不了一番劝解,等了解情况后,才说:“少主,您误会了,我们怎敢骗您呢?那二皇子的魂魄真不在我们这……”

    “那他在哪里?”巫马亦焱已经整个人被举了起来,脸色成了猪肝色,明显已经憋到了极限。巫马言关下意识的看了眼小木屋,一咬牙说:“被那个道家的小和尚抢走了,少主快将亦焱放下,他可是您的亲侄儿啊。”

    裕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放开了他。她沉着张脸往小木屋走去,她为巫马言蔚探了探脉搏,也没说什么原因,就说:“需要家族中的青梅丹,速去派人拿来给他服下。”

    巫马言关皱着眉,命人去拿后,眼睛一直盯着裕凡看,他怕她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这不就浪费了他大哥使的苦肉计?

    他们确实害怕裕凡不肯跟他们回去,但也更恐遭惹上祸事。若是他们将二皇子死后的魂魄都不还给那愤怒的皇帝,他们会被追杀连累的。

    巫马亦颛和巫马亦焱两兄弟直赶大巫镇回去取青丹,青丹乃是巫马一族祖传的续命丹药,一直保存在老宅中的藏宝阁,只有直系血亲才可进入。

    两人一同回去,也算是多个保险,安全一些。巫马言关和这几个忠心的随从留在此处,一是为了照顾他的大哥,二是为了看住他们的少主,只要熬过这几天一切都将会恢复平静。

    裕凡逃了,在巫马言关还在想东想西的时候,措不及防的被裕凡打晕,然后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山竹林。

    那几个随从自然是想要拦住裕凡的,只是裕凡冷眼一扫,呵斥了一句放肆之后他们便不敢上前了。

    裕凡一头白发和一双黑目,跑出森林让她出现在人群中的话,估计会被人捉起来活活烧死吧。

    所以裕凡直接从山林中找小路去,不知方向便捉个孤魂野鬼来问路,一路上日夜不停的赶路,裕凡走的都是偏僻的山路。

    一路艰辛不多言,等她到了北燕的时候已是两天之后。

    她身上的衣服被途中的荆棘刮破,长发缭乱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但尽管如此,她一出现在城外便有人认出她是全城通缉的妖孽。

    “妖孽,妖孽现身啦……”一个百姓掉头就跑,嘴里惊恐的喊了一句话,人影就不见了。

    城门口外的百姓都匆匆离开,守在城门口的禁卫军也立马摆出一副戒备的模样,拦在城门口满眼敌视的看着那个身形狼狈的女子。

    裕凡看着眼前高耸的城门,不知是因为当初的雪已经化了,露出了它原本威严的模样,还是因为她此刻身边没有了那个能让她安心的,不必顾虑太多的人已经不在了,裕凡总觉得这城墙难以翻过去,同时心中落寞不已,愈发地坚定要找到萧逸。

    萧逸的魂魄是如何被皇族的人发现的,许是那小和尚说了什么,又许是皇后迟迟不肯让萧逸下葬,是在准备什么秘术将他救活,期间发现萧逸的魂魄招不回去,便想到了她身上。

    将萧逸救活这事,裕凡不是没有想过,她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为他逆天而行,可是萧逸的身体已经被毒物侵蚀,救活也活不了多久,加之裕凡有了一个自私的想法。

    萧逸只有魂魄的时候,她虽然感受不到他的温暖,但却是真真切切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拥有身体的萧逸虽然是温暖的,但却因为各种事情而不能陪伴自己,还有因为他而仇视自己的所有人,裕凡心里是极其抵触的。

    可她想明白了,萧逸的魂魄却被人夺走了,对此裕凡是愤怒是慌张的。

    裕凡没有入城,因为城门有许多人在守着,也因为没有多久她想见的人已经出现了。

    “你这个狐狸精,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你真的以为自己有九条命能再次逃离这里吗?”穿着一身素衣的凰儿,面容憔悴双目带着明显的怒意。

    站在她身边的还有手持利剑一字排开的禁卫军,她站在中间底气十足,衬着她的怒容也狰狞了几分。

    她仍然亭亭玉立,站在人群中都是水灵秀气的大家闺秀,可这样的她就在这花一般的年纪里已经守了寡!

    世人的议论,家人的忧心,以及造成她这样狼狈的皆是眼前这个妖孽带来给她的。这要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风轻轻地吹过,跟那夜的风雨交加的猛烈比起来,简直就是风和日丽的过分。

    裕凡深知自己一人难对敌手,尤其是在灵力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所以裕凡看着没有在动,实则早已用灵力在召唤萧逸的魂魄。

    “少主,他的魂魄迟迟不出现怕是并不在这皇城中,或者魂魄被人控制不得出现。”阿溆站在裕凡的身边,眼神带着几分杀气的看着凰儿。她想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想了很久,今天应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裕凡额前冒出些冷汗,脸色苍白,眼神倔强的盯着那堵高墙,她说:“还有一种可能,他的魂魄或许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身体……”

    裕凡相信以那萧皇后的秉性,不可能就这样让她的儿子英年早逝而不作为。

    在他们从自己身上拿走金簪之时,裕凡便知一切的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许他们早已背对着自己跟他人勾结,他们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溆听到裕凡的话,神情复杂的看向裕凡。她竟然猜到这种可能,为何还这么冷静,难道换了身体再活过来的萧逸就是当初那个陪伴她的褚子萧了吗?她已经全心全意的爱过他一次,如今那人已经死了,为何还要追随到如此地步?

    生前被情爱伤害过的阿溆,实在看不透裕凡的想法,也不能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的心理。

    对于裕凡来说,褚子萧是她在迷茫无助的依靠,后来换了名字的的他更是彻底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若是没有萧逸的存在,她会觉得世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变得可有可无。

    原本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她就是这样的活着。

    比翼鸟失去伴侣之后会忧郁的死去,但没有遇到伴侣的比翼鸟也只是为了遇到另一半而活着。

    裕凡就如同那孤苦伶仃的比翼鸟,在遇到伴侣之前孤独的一人活着,在遇到伴侣之后她的人生才是鲜明,可是在失去伴侣之后呢?

    只要还有喘息的能力,她就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因为她不敢想象再次孤独在光阴中游荡的日子。

    裕凡是个爱得不明显,却又为爱疯狂的女子。世人称这种人为:固执的木头。既迟钝又偏执。

    就这两人说话间,凰儿已经令人准备弓箭准备射杀妖孽。城门中,围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众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甚至喊着烧死她为二皇子报仇。

    那种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的场面,是显得她有些孤苦伶仃。她便是在这时候,看见了站在城门之上的萧皇后以及她身边站着的一位年轻男子。

    萧皇后的眼神是如何的狠戾,裕凡都看不见,眼中只有那男子的陌生脸面以及那呆滞面向自己冷漠的眼神。

    “不知为何,看到他我的心就一突一突的跳,你看萧皇后是不是在喊他的名字?”裕凡眼神紧紧的盯着城门之上,无视周围快速向她逼近的弓箭。

    弓箭停了,他的眼睛又再次落在她身上。裕凡突然没有了力气,那些被她定在半空中的利箭纷纷坠落下地。

    阿溆也定定地看着城门方向,刚刚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在那男子转头过来时晃出来的影子,应该是魂魄……

    裕凡昏昏沉沉了那几天,仿佛有些什么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少主,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既然知道他无事,便先逃过此劫,以后再来也是一样的。”

    周围的禁卫军见弓箭对她无用,便手持长矛越逼越近,而裕凡却像魔愣了一般直直地看着某处一动不动。

    凰儿随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看到原本躺在府中的人出现在城门之上后,又是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不知城门之上的人会出现是因为裕凡的招魂咒,只当他们心有灵犀,竟在昏睡中醒来赶到她面前。

    “杀了她,不管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都会重重有赏!”凰儿咬牙切齿的催促着,恨不得立刻有人上去喝她的血啃她的肉,好让她也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好让她也变得面目全非无人敢认!

    三天前。

    巫马言蔚从裕凡身上得到收纳着萧逸魂魄的金簪,只是沉默了一会便命人前去给北燕皇城通信,商议一番后以金簪中的魂魄交换,确保了裕凡以及巫马一族的性命。

    金簪落入萧皇后等人手中,皇帝便立马让人请了道家的小和尚以及一位对画符和岐黄之术都有深究的老者。

    在萧逸死后,萧皇后哭闹说要皇帝赔她一个儿子的时候,皇帝便想到了这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荒诞法子。私下偷偷让人找了那位老者,和随时可以用得上的“尸体。”

    道家的小和尚虽然在看到萧逸的魂魄时有些惊讶,也知这样盲目地听从皇帝的命令罔顾人命是不对的,但她竟也跟着要求,他便拒绝不了。

    什么起死回生,不过是找一个与萧逸八字相符又阳寿未尽的活人,生生抢夺了他人的身体,让萧逸在另一个身体中活下去罢了。

    这除了要医术高明,懂得道符之术的人之外,也需要许多罕见的药材,一个不小心即使人换了过来,也有可能醒不来或者变得有些呆傻,同时身子会比常人弱上几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交易

    而萧逸的状况似乎并没有这些坏的局面,人是昏迷了两天没醒来,醒来后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没睡醒的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的萧逸,在醒来之后竟直接的往城门这边跑。宫里的人拦不住,又怕伤着了他,所以才惊动了萧皇后。

    萧皇后自然也奇怪,还不完全清醒的萧逸为什么往外面跑,便陪他跑了这一趟,谁知竟看到了这个不知死活去而复返的妖孽。

    经此,萧皇后心中愈发确定这个妖孽在她的儿子身上动了手脚,不然怎么刚清醒的一个人会平白无故的跑来城门?

    萧皇后见那些利箭伤不了那个妖孽,便在城门上怒喝了一句:“包围她,用长矛!”这下看你如何抵挡得住!

    城门下的禁卫军闻言,纷纷手持长矛一步一步地向裕凡逼近。就在这情景之下,他随着萧皇后转身离开了她的视线,裕凡着急的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身前被几支长矛对着。

    那些禁卫军在裕凡靠近的时候,意识慢于本能,人退后了几步之后却不敢再靠近。因为谁都注意到周围突起的阴风,以及那妖孽变化莫测的墨瞳。

    该如何去形容那双眼?众人不知,只觉那双眼睛犹如地狱恶鬼看上自己一般阴森骇然,周围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气氛更是阴诡的让人感到害怕发抖。在如此情景之下,谁还顾他什么皇后旨意君臣之别?

    只有即将丢掉性命的害怕胆怯而已。

    然,裕凡一介女流真的这般让人害怕吗?是的,此刻的裕凡确实让人感到害怕。

    从褚子萧到萧逸,再到如今那张陌生的面貌,生疏淡漠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裕凡,那个人的命运正在逃脱她的控制,虽然她从未控制过他。那种慌张感,让裕凡的意识更加固执地想要将萧逸抢回来。

    就在她为萧逸不顾一切的想要硬闯的时候,裕凡只觉后脑一阵风扫过,身体中开始无端冒出刺骨之寒,却又好似能灼伤人一般的让她难受,让她逐渐失去意识。

    等她恍然回过神来,双眼朦胧中看到一片血色,耳边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意识慢慢回笼才惊觉那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裕凡抬头看了眼周围,入眼的是遍地倒下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有双利爪上面沾满了血迹,可是再仔细一看手还是她原来的手,只是上面的血迹却不曾消失。

    她杀人了,三十多条人命,一瞬间由她终结了。

    城内的百姓遥远看着,满脸恐惧不断后退。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妖、妖怪吃人啦!”

    围在城门的百姓瞬间做鸟兽散。而裕凡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城门之上,看到那个去而复返的男子站在上面,她的瞳孔一缩,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看见了,尽管他此刻的身躯并不是原本的模样,可是他里面的魂魄却是货真价实的萧逸,那个为她不顾性命的萧逸……

    裕凡全黑的瞳孔充满了惊慌失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沾上的血迹,竟觉得一阵恶心。

    她跑了,或者说是落荒而逃。

    她不敢抬头看那人用如何的眼神来看待她,她可以冷漠的销毁几个鬼灵的魂魄,她也可以跟那些妖孽斗个你死我亡,可她却没有勇气面对他将如何看待自己的眼神。

    因为鬼灵是害人的,她遇见的妖孽都是害过人的,这两种她杀害多少她都不会觉得心虚,因为她自觉自己带着几分正义。可如今,她的手上沾满了人血,成了那些鬼灵妖孽之中的一员。或许以后会有人代替她的角色来消灭她,降服她。

    “那个女妖怪杀了人后掉头就跑了,也幸好她跑得快,不然道家的大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不是,城门外的泥土现在还是鲜红的颜色,当时没有人看清她是用如何的凶残手段屠杀那些禁卫军的,可是听说刚醒来没多久的二皇子却是看见了,而且还受到了惊吓,回到宫中之后躺了好半天呢。这不,陛下又命人贴了两张榜,都是为了捉住那个女妖怪的!”

    北燕皇城中的某间茶肆中,两两三三坐在一处的百姓都在说着近日发生没多久的城门妖孽屠杀禁卫军之事。白千苒坐在不显眼的角落,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近日北燕皇城中除了这件让人闻之丧胆的妖怪事件外,还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就是二皇子得救,而其二便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大皇子也逐渐病愈,听闻大皇子此刻虽还未能下地行走,却是恢复了精神头能坐在床上看看书下下棋什么的。这对于一而再再而三被妖孽“重创”的皇族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至于“得救”的二皇子,白千苒在去看望萧晋的时候,也顺便去看了看他。当初裕凡恳求自己帮她拿回萧逸的魂魄,虽然她现在带不走他的魂魄,更带不走他的人,但是她可以将“全新”的萧逸是如何生活的模样告诉她啊。

    “现在人人都对妖孽喊打喊杀,要找到她应该也不会太难。”白千苒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然后留下茶钱便直接离开了皇城。

    裕凡一头白发以及那双诡异的黑目,这般明显的外貌特征她绝对不会走官路,她心系于萧逸身上,虽然一时离开但估计也不会离开的太远。要躲开百姓们的视线,又要在皇城附近,作为过来人的白千苒想到了一个地方。

    南雁山脉,经过上次村民失踪的事情后,附近的百姓都认为那里不吉利,已经甚少有人敢贸然上山去了,就算被迫于生计不得不进山也是一群人结伴而行,绝对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白千苒直接隐去身形飞落在南雁山脉中,利用狐狸灵敏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白千苒完全没有想过再见到裕凡时,她是否还是之前的那般从容淡泊,直到她看到畏缩在一个山洞里,神情呆滞浑身脏的跟个流浪汉一般的裕凡,她才惊觉那天自己没有出手阻止裕凡的后果。

    那天城门之战她也在场,只不过她在暗处没有露面,她亲眼看见裕凡周身带着煞气,轻而易举地了结了那些凡人的性命。白千苒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因为裕凡那疯魔了一般的模样,早就说明她迟早会有一天会发疯。

    然,她若是知道裕凡发了次疯就搞得自己不人不鬼的话,她会在裕凡发疯之前阻挠一下。不想承认,裕凡此刻的狼狈样竟与当年的自己有几分相似,让她不免有些触动。

    白千苒走到裕凡面前,她说:“萧逸的魂魄我是偷不到了,要不要我将人给你偷回来?”

    裕凡早已适应周围的黑暗,她抬头,那双跟黑暗融为一体的眼睛看不清情绪,只听她声音平静:“那就麻烦你了。”

    白千苒听她平静的过分的声音,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正想质问她,便听她说:“一个活人比魂魄更容易被人发现,趁他还未与那具身体融合之前,你一定要将他带出来。”

    白千苒:“你是故意在这等着我来找你的?”

    裕凡身上的狼狈样,全是她上山时不择路导致衣服被勾破,或是一时不察摔倒弄的脏兮兮的。到这山洞里蹲着倒不是为了躲开那些上山采药草的人,而是累了故而找了个位置休息,随便思考一下以后怎么办。在阿溆的帮助下找到白千苒之前带着萧晋隐藏的山洞,发现里面除了暗一点外还算宽敞,便在这里休息了一下,醒来没多久白千苒就找来了。

    “不是为了等你,但是觉得你会来。”她逗留在这里,只为带走萧逸,不管他愿不愿意……

    白千苒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她说得过分轻巧,但还是转身离开了。当年她不也是这样,只是她没有去找萧晋,萧晋就自己跑出来找她了,归根到底长得太漂亮太迷人就是有点不好。

    白千苒满怀得意的离开了,而裕凡也没有留在山上守株待兔,她按来时走得小路,走走停停的回到了那间竹林木屋时,已是两天之后。也幸于她的体质特殊不会觉得饿,虽然模样看着疯癫,人却没有什么大碍,至少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那里巫马一族的人早已急得焦头烂额,一直让人留意皇城动向的他们,当然知道皇城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些都比不过族中发生的大事。

    裕凡狼狈出现,立刻被巫马言关等人着急请到了屋内。屋内,巫马言蔚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的躺在简单的木床上,那双眼睛紧闭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姑姑,父亲自从那天昏迷后,就不曾醒过,试过了所有的法子都不见成效。姑姑,您快救救父亲吧?”巫马亦焱紧紧地捉着裕凡的手腕,眼中的急切让他忘了自己手上有多用力。

    巫马言关也同样着急,只有巫马亦颛注意到裕凡白皙的手臂被捉得泛红,应该说他从一开始就盯着裕凡看,她那模样看得他心烦。可家主的情况又等不及,不然她可以梳洗一番,这模样真难看。

    还是之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看。

    裕凡坐在床边的小木凳上,黑墨一般的双眼闪过一丝亮芒,随后秀气的眉头紧皱。“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了,你们怎么不早些来找我?”她不回来的话,他们岂不是就这么傻傻的让尸体躺在这里腐烂发臭?

    “什么?不可能,今早父亲的脉搏还有跳动的!”巫马亦焱惊叫一声,人连忙去探其脉搏,良久感觉不到脉搏跳动,这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愣怔模样。

    “他是阳寿尽了,所以才这般突然,你们也不要太过悲伤,若是有想要问的话,我可以招他的魂魄上来……”裕凡话还未说完,巫马亦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动作颇大的跪在了裕凡身侧。

    他说:“姑姑身怀奇术,定有什么法子能够让父亲起死回生,求姑姑救救我父亲吧!”

    他眼神哀切真挚,裕凡看了他一会,才说:“我可以为他续命,但我有一个要求。”

    “姑姑……”

    “姑姑请说!”

    两人同时出声,巫马亦颛是不赞同的喊住她,做哪些违逆天命的事岂是她说的这般轻巧的?到时候必定会有什么反噬到姑姑的身上。所以他才出声阻止。

    而巫马亦焱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急切,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一旁看着的巫马言关从进了木屋之后就一直板着张脸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裕凡来不及喘口气就将巫马言蔚的魂魄拉回,再把自己的阳寿移给了他。其中过程自然没有两句话这般轻巧,她给了巫马言蔚二十年阳寿,可是从她身上剥走的不止那二十年阳寿,她使的本就是逆天之术,身上受到的天谴会逐渐呈现。

    她会这逆天之术却不曾使在萧逸的身上,一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毁,就算强行将魂魄拉回去也活不了半天。二是因为她不想萧逸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魂魄对于她来说虽然没有触碰身体那边真实,却也不是连碰都碰不到他。假以时日,她会找到传闻中的仙藕给他重造原身。

    只是这一切都是枉然,萧逸的魂魄已经被定在了一具陌生的身体中,若想剥离岂是易事?她没有把握不伤到他的魂魄。

    裕凡救活了巫马言蔚已经是两天之后,她在巫马言蔚醒来之前离开了这小木屋,离开了巫马一族,从此天涯海角都会是她栖息之地。

    小木屋内,巫马亦焱无言的面对着一壁木墙,巫马言关站在门口外看着逐渐离去的身影,神情比他平日里多了几分深沉。

    唯有巫马亦颛一副想追又蹉跎的矛盾模样,最后他忍不住对着巫马言关说:“爹,您如此轻易地让姑姑离开,就不怕家主醒来之后会责罚吗?姑姑……姑姑如今这模样能去哪?”

    巫马言关仿佛还能看到裕凡那白发白眉的苍老模样,眼中不忍却还是说:“就算家主醒来,这位少主又岂是他能拦得住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溯

    说白了,就算家主醒了,也留不住这愈发能耐的裕凡。她的不是翅膀硬了,不受管教了,而是她的翅膀本就是硬的,也不曾受过管教,只是他们还在她尚未懂事之前便将她囚于巫山谷的天楼罢了。

    裕凡看上去虽然还是那副容貌,只不过比之前老上了几十岁,眼角中有些细纹,白发白眉的显得她有些苍老罢了。而她这张扬的模样,坏名远播的名声该何去何从?

    即便有人为她担忧,却也伸手不及。裕凡的行踪,巫马一族的人很快就跟丢了,让人紧守着皇城也不曾见过她的身影,后又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刚被“救活”没多久的二皇子失踪了,萧皇后当时又晕了一次,皇帝陛下以及一众马屁大臣都怒不可言。禁卫军在城中肆意搜查,城门出入的百姓也被严查,可是都没有找到二皇子。皇帝让人请道家的小和尚来,却被告知小和尚早已不见踪影。

    二皇子是如何不见的,又是被何人掳走的。这些只要细想最近发生的大事便会知道答案,于是满城皆是喊着捉妖的百姓和悬赏猎人。

    皇城里如何的人心浮动惶惶不安暂且不提,远离皇城的一条小路中,一辆马车慢慢的行走着。马车外是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公子哥赶着马车,马车简陋低调,但赶着马车的人却不容忽视,里面一派悠然吃着糕点的人更是如此。

    “我觉着你这模样比之前那好看多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你俩还真是一双怪人。”赶车的公子哥眼尾扫了眼身后的人,眼中的妩媚风情最是迷人。

    而里面俏生生的玉面少年,放下了手上的糕点,又拿起了早早放在一旁的镜子,满眼嫌弃的看了看,回了句:“你觉得好看,这张脸你可以拿去,只要给爷变回之前那模样就好了。”心里其实在想,他顶着这张脸自己都觉得变扭的脸,那小呆瓜还不知道给不给他抱着亲了。

    原本以为自己就该这样以魂魄的模样与她相守,谁知一觉醒来看到的不是他母后哭丧的脸,而是裕凡在大开杀戒的样子。后来得知这具身体是来自一位八字与自己相近的表兄,而裕凡在城门大开杀戒是因为他。怕是讨厌他这张阴柔的脸,所以生气了。

    白千苒微微一笑,说:“这脸放在我身上我倒是不怎么喜欢,你哥就喜欢我现在这样。”

    萧逸冷哼一声不说话,心中的烦忧在安静下来的时候更甚。

    这狐妖是如何找到裕凡的,萧逸不甚清楚其中门道,倒是看见裕凡一身素衣白发苍苍背对他们站在一条小溪前时,他便忘了去管这个问题。

    世间的一切仿佛停止了一般,他的眼中只看得见她那白发飘飘的背影,若是北燕的雪还未融化倒是挺应景。只是这一生他都不想她再踏足那伤心之地。

    萧逸走到裕凡的身边,用指尖触碰到了她的手,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才平静地问:“娘子,可有什么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裕凡在他开口后,竟有些不敢转过头来,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跟以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怪调调截然不同,是开朗好听的声音,真的,换了一个人似的。

    在北燕时,他顽皮劲上来时总是笑着喊她夫人或凡凡,他学寻常人家那般叫唤,是真的放得下他将来到手的天下吗?

    不知怎么的,裕凡的脑中突然闪过他快速为自己挡箭的画面,那种情景很熟悉,似乎他不止一次像那晚一样挡在她身前。可裕凡确定,那是萧逸第一次这么做,以前他都是躲在自己身后的。

    这种错觉,裕凡觉得是因为自己此身灵力不稳,受到禁术的反噬导致的。

    “没有,”裕凡的眼睛还是看着前方,飘忽的长发挡住她半边脸,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从那天雨夜开始,她的头发就这么的披着,像个疯子,而她也却是是个白发疯子。

    萧逸眼神幽幽的看着她,在看到她眼角的皱纹时,有些不敢相信地动作有些大的扳过她的身子,不期而遇地撞进她那双变化莫测的眼睛。

    她的容颜苍老了许多,白发白眉脸有细纹,那双一直墨黑得明亮的眼睛,不知何时起竟可以自由变化颜色,变成了快要透明的琥珀色,倒显得比之前冷漠了许多。只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失去自己肉身的那晚,她悲怆过度可以理解,可是后来是因为什么,竟这般不惜地乱用灵力?

    裕凡拍下他搭放在肩膀上的手,别过脸用长发堪堪挡住自己的面容,声音平静地不真实:“你若还愿意……跟我走,那便走吧。”

    “娘子说的什么话,我这人和心离了你,可要怎么活?”萧逸收起自己表面的惊讶,藏住自己心中那种欲哭的情绪,按捺住想要追问她经历了什么的冲动,更不敢表现过分的在意她的外貌,就怕让她再次伤心。

    为了避免北燕皇城的人追寻而来,他们各自都用了伪装。裕凡将那长长的白发藏在衣服下,戴上了帷帽,而效益也戴上了面具,惯穿在身上的华衣也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青衣,脸上也稍稍修饰了一番。

    说实在的,萧逸看到自己如今这容貌也很是不习惯,更别说裕凡了。

    白千苒早就无声息的离开了,一辆马车任他们二人走四方,或许一两年以后那些通缉他们的人会逐渐淡忘,那个猖狂的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和死而复生的北燕二皇子。

    但此刻,他们二人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别人的追踪。

    竹林小木屋中,巫马一族的家主在裕凡离开一天之后逐渐醒来,得知巫马言关与裕凡的交易时,气得又再次躺倒在床。

    “二弟糊涂啊,为兄年事已高就算多活几年,最后的结果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少主代表着我们巫马一族的生死存亡,岂能轻易放少主自由?若是被仇家得知,你以为少主能如她所愿,安然度过余生吗?”巫马言蔚苍老的脸上皆是惋惜和失望。

    二弟掌管巫山谷这么多年,竟愚蠢到连这些问题都没有想到,以后巫马一族该交到谁人手中?

    巫马言关站着一旁不语,他当然知道少主的重要性,只是现在的少主一代不如一代,总有一天少主不会再降临于世,与其到时候惊慌失措,不如从现在开始凭自己的实力壮大家族。再者,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关在天楼那么久,出来后又遇到生死离别这等痛楚,一大家子有什么事非得是要一个小姑娘来承担的?

    其实他们都是自私,明明是铮铮男儿却要靠一个女子来壮大自己。只是这些话巫马言关不敢说出来,怕大哥说他妇人之仁。

    巫马言蔚说了他几句,便让他离开,回头便派人去找寻裕凡的踪迹。

    裕凡二人近几日都在山林中走走停停,却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裕凡想过去巫马一族发现的竹林小木屋避避风头,可又怕巫马一族的人仍在那里。于是便成游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只是到的地方都是偏僻无人烟的山林。

    “你真的能舍下家人与我随处流荡?不后悔放弃了一切,跟着我做个逃犯?”这个问题,裕凡想问了很久,在今日风和日丽微风清爽的午后休息时问了出来。

    她如今这容貌,看着便像他的母亲,以后可能还会变得像他奶奶,萧逸这做法实在不像那些皇家子弟,不,那些江湖传言男子都一样爱年轻好看的美人。

    裕凡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萧逸就是不一样。

    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是裕凡避开那个答案不敢深想。

    “从一个皇子储君变成一个通缉犯,这其中待遇差别确实很大……所以你从现在开始要对我好一点。”萧逸以手为枕的靠着马车,这几日净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脸上的面具也摘下来了。此刻脸上带着深思熟虑的认真。

    裕凡坐在马车另一边,侧头看了他一眼,神情认真:“你不嫌弃我如今的模样?我不但比你年长多岁,连容貌也差别甚大。”

    裕凡的心里既希望他回答不嫌弃之类的话,又希望他足够地冷酷让自己狠心下来。

    面对这问题,萧逸脸上愈发的严肃,他说:“你会嫌弃我已经面目全非,嫌弃这具对你来说陌生无比的身体吗?”

    不待裕凡回答,又道:“我知你不会,我也不会,永远都不会嫌弃你。”萧逸认真的看着她,又像在看着那傻乎乎守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女人。

    萧逸没有告诉她,他做了一个梦,这梦比较长,醒来后会让他心中发涩,恨不得第一时间将她拥入怀里,不再分离。

    在失去身躯后,在被套进另一具陌生的身体后,萧逸昏昏沉沉的做了个梦,梦里有个郁郁寡欢却跟裕凡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那是一片灰色的天空下,周围飘着大雾,而他走在一座长到看不到尽头的桥上,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死的透彻,这桥是地府的奈何桥。

    直到遇到了那位一直守在桥边的女人,他问:“这位姑娘,请问这里是何处?”

    那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衣裳上素净得不见一丝绣纹,她慢慢地侧过脸,只看半边萧逸心里便想:此女定是面容姣好,肤若玉凝。随后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

    可那女人面对着他的时候,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姑娘,你为何事而哭?”

    她眼睛是在看着萧逸的,只是嘴里却喊着一个陌生却又不怎么陌生的名字,她说:“萧衍师兄。”然后就红了眼眶,神情即悲伤又高兴。

    萧逸愣了一下,回过神正想跟她说他不是萧衍更不是她的师兄,画面却突然一变,身处的地方竟是仙雾云绕的山顶,他还来不及惊讶周围的浓雾,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个身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大师兄,师父只是一时气话,她不是真的要将你逐出师门的,等过几天她就气消了,你莫要下山好不好?”

    萧逸正想推开她,他不是她的师兄,可是脑中却浮现他在山中求仙问道点点滴滴的记忆,他听见自己开口道:“师父并没有冤枉我,我确实偷学了门派中的禁术,逐出师门更不可能是什么气话,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被旁人看见又该说你跟我偷学禁术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稚嫩的脸上挂着泪痕,她哽咽道:“我不信,你整日为我的身体劳心竭力,怎么会有时间去偷学禁术,定是因为我近日不听你话,总跟杨师兄呆一处,你生我的气了才想着下山去的。呜呜,我错了,师兄,你不要下山不要离开师门,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以往只要她一哭,师兄便会哄着她,可今日的师兄很是冷漠。这般一想,只有十四岁又一直被他纵容的小姑娘便哭得更加伤心欲绝,梨花带雨了。

    萧逸看得有些不忍,他想出言安慰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又格外冷硬的转身离去,不过一瞬身影便消失在树林之间。只留下空灵的一句:“不要跟着我,回去吧。”

    他是知道那小姑娘的性子,故而留下了这句话,可是他竟然了解她的性子,就该知道她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叶成羽是在满山雪地里被掌门师父捡到并带上山的,她是差点冷死在襁褓中的婴儿,虽被师父救了一命却从此落下体寒之症,身子自小比同门师兄妹弱,每到换季的头一个月她就会浑身发冷,非得泡上几日师父配制的药水不可。

    要说在师门中谁对她恩重如山,除了师父之外,自然就是一直疼爱她包容她的大师兄了。大师兄向来最得掌门师父喜欢,也是以后最适合继承掌门之位的人,名声威望都极好的大师兄怎么可能会偷学禁术?

    “他们说我身上有阴柔之气就算了,但大师兄绝不是他们能够诬蔑的!”叶成羽含泪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随后提起裙角向大师兄离去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随

    叶成羽自然没能追上萧衍,她在下山途径的树林里跟丢了,但她也没回师门去,就凭她那随时都可能发病的柔弱身体,硬着脖子徒步地走了下山,中途自是气喘吁吁停顿休息,别人走半个时辰的路程到她这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

    山下的世界会是何等的险恶,叶成羽从小便有所耳闻,但没有亲身体会其中悲苦,自是有些雀跃与侥幸心理。

    给她上了第一课的是一位长相憨厚的农民,他以指路之名,在途中趁她不备偷去了她身上的所有钱财,然后像条狡猾的泥鳅没了踪影。

    没有盘缠,就代表着她下山的日子将要在饥肠辘辘露宿郊野中度过,以她柔弱的身子,能坚持住吗?

    叶成羽在青青草路间迷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追随萧衍的心意大过一切,咬牙继续往前走去。

    然,上天好像欺负她懵懂无知一般,很快就给她上了第二课,让她体会到了更加露骨的现实和人情薄凉。行至一村庄草舍土坯房寥寥几栋,村民看着也比较实在,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若不是最后抵不过长时间走路惹得有些口渴了,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打理陌生人的。

    从小脸皮薄的叶成羽,如何开口去问人对她来说已是挑战。可在她腆着脸皮向一位大娘讨一碗水喝,竟被拒绝了。大娘那尖酸又透着嫌弃的嘴脸,让她无地自容的同时尴尬又落魄,灰溜溜的离开后就算再渴也不敢打扰别人。

    人情薄凉,在这种无助又无奈的情况下,她愈发的想念大师兄对她的好。虽然师门中的人对她都不会太差,但却不会有人像大师兄一样对她充满耐心与包容,或许还有其他的,只不过她至今没有得到证实。

    山下的小村庄有很多,都是相隔不远,只是想要往县城里走去,却要走上大半天。中途她实在是喝得厉害,故而拐进了树林小道为了找条小溪,以解当前的饥渴。

    然而,天色渐暗,她喝了水后便又开始抵不住肚子的争吵抗议,柔软的身子骨也经不起她的折腾,最后累倒只能靠在小溪边的大树下稍作休息。人越是在脆弱的时候,就越容易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她想念大师兄,此时此刻更希望他如同以往一样,在她快要哭的时候就出现安慰她。

    可现实却没有,她独自一人在黑暗的树林中低声哭泣,真的饥肠辘辘露宿郊野。

    “是、是谁在哪里?”黑暗的草丛中发出沙沙声响,叶成羽像个惊弓之鸟一般停住哭泣,全神戒备地看着发出声响的地方。

    草丛里的东西听到她的声音,先是停止了动作,而后却是更加大的声响,不一会就有一个黑色影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待她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那影子也看清了她。

    “竟然是位姑娘。”那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随后更加放心的靠近了过去。“这荒山野岭的,小姑娘可是迷路了?”

    沉厚的声音魁梧的身形,是一名男子更是一位猎户!他手上还提着一团不会动的东西,模样更是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

    在这偏僻的林子里,遇到夜归的猎户?经过白天的遭遇,叶成羽对此人更是戒备。

    不远处的树枝上,那人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人可不是他故意安排的。

    “我、我只是……”叶成羽一开口便听到那人冷笑了一声,脑子一瞬间就空白了,想到的借口停在了嘴边。

    来者不善,她从那声冷笑中察觉出了不善。几乎是同一瞬间,身体先做出了逃跑的反应,她站起来就往林子中跑去,身上佩戴的佩剑也因此掉落在地。

    “小姑娘你跑什么?”那人将手上的猎物一丢,竟也跟着跑了起来。跑着跑着竟发出了一串大笑,像是捡到了什么宝物一般窃喜,吓得跑在前面的叶成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现在她是真的害怕了,也终于知道了那些关于下山的不好传言是真的!

    “大师兄……大师兄……”她含泪在黑暗到看不清前路的林子奔跑,被绊倒或摔倒是迟早的事。她被绊倒在地嘴里喃喃的喊着大师兄,她以为逃出这黑暗的林子,将要命丧于此,却不曾想在地上躺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但没有脚步声,周围安静地连虫鸣声也没有,诡异地让她忍不住想往回走去一看究竟。

    越往回走,她的心就跳的越厉害,生怕那个猎户藏在某处突然地就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她一直走到了小溪边蹲着的大树下,她落下的佩剑还在原地好好的躺着,而那猎户却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动静与痕迹。

    这夜,仿佛格外的黑暗,也格外的让人害怕。

    翌日,一夜都不敢合眼的叶成羽,饥饿又狼狈的往回走去。在山下经过这短短的又不平凡的一日,还是个小姑娘的她,终于受不住那累、委屈和害怕,终于没有了刚刚下山时的勇敢。

    大师兄会去哪里,她根本没有任何线索,经过昨晚的恐慌后心里更是对大师兄充满了失望。在山下兜兜转转,与其被那些不善的人欺凌,还不如回去刻苦用功习得一门好功法,日后下山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她犹如丧家犬一样狼狈颓废地回到山上师门去了。叶成羽整个人狼狈又憔悴模样堪比街边乞丐,如此模样自是震惊了许多人,同时又少不了被那些不交好的师姐们无情嘲笑一番。

    没有大师兄庇护的她,只是师门中卑微的修炼废材而已,若不是掌门对她还有几分在意,厨房烧菜的下人都比她强!

    而在她上山走入师门之后,那一直藏在树林中的人影才敢转身离去。

    时间一晃,竟过了三四年,萧逸在萧衍的身体里看着他一路奔波,除了时不时的出手相助救死扶伤,看着实在不像是那种心思邪恶,会去偷学什么禁术的人,时常表现出来的落寞失意,更像个孤单的江湖浪客。

    在浪迹江湖时,他听到别人提起师门的消息,都会听得格外专心。时至今日,江湖各大门派都因那些魔道的活跃而动荡不安。

    魔道胆大包天,竟敢灭了太真一门,如今各大门派都喊着要消灭魔道,激昂愤怒之情快要喊破天,身上有点邪气的人都会被围攻,拷问,最后虽然没有丢掉性命,却也去了半条命不止。

    这是时也命也。在时局动荡的时候,总会被误杀好些人。

    这些对于萧逸还是萧衍来说都不重要,直到那些人的嘴里传出天馗师门的字眼。

    传闻两日前天馗师门捉到一名身沾邪气的女子,那女子正是花样年华的好时候,被捉时却逃脱了,说是使用妖术逃脱了!当下无论是天馗师门还是其他门派,所有人都震惊了,了解之下才得知天馗师门中一直藏有一卷禁书,只要偷学了那诡谲之术的人身上都会带着一股阴柔之气,面色发白身体比一般人都要冷上几分,而天馗师门至今没有发现,是因为那女子身上从小就带着几分病气,整个人长年肤色苍白体温偏低,竟连天馗师门的掌门也没有发觉。

    如今自己的师门中出现这么一号人物,估计天馗的掌门也恨不得将那个抹黑师门的女子给生吞活剥了,更别说还有那些追着邪魔歪道跑的正派人士。

    恶虎还怕群狼,更别说这么一个还未成气候的小姑娘,被人捉住是迟早的事。

    众人最后为这将要香消玉殒的小姑娘感慨了一番,随后又有人说起了天馗师门四年前还出现过一个因偷学禁术而被逐出师门的传闻,说起那位天馗掌门座下的大弟子,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谁不知道,那天馗掌门座下的大弟子是何等的天资聪颖,若不是被发现偷学禁术,估计天馗的掌门人就是他了。

    说来也真是怪事,这天馗师门怎么还会保留住能让心术不正之人如虎添翼毁的邪术,难不成是天馗的祖师也知道那禁术霸道非常,故而不舍的毁之?

    不过三四天的时间,有些人的心思就变得不一样,尤其在传出天筑派三十多个人都打不过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某些人的内心就沸腾。那些正派人士私底下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打着正义的名号去讨伐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一派是偷偷的打听着天馗派动向,准备随时潜进门派中偷取禁书。

    萧衍根据传言走了三四个地方,都没有遇到村民口中那“会吃人的妖女”,内心的着急使他体内的萧逸都能隐隐感觉到,让萧逸有种莫名的不安。

    萧衍听到消息来到天筑派围剿叶成羽的地方时,已是半天之后。半片小村庄好像被狂风吹过一样的狼狈不堪,天筑派的人早已不在,只有满脸惶惶却不得不默默收拾残局的村民。

    萧衍一来就打听半日前发生的“战事”,立刻便让当地的村民心存戒备。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破坏他们房屋的都是坏人。萧衍尚未问出什么,那些村民就像赶苍蝇一样嫌弃的赶走他,自然问不出什么。

    体内的萧逸也替他着急,顺着他不经意的视线看到远处半边山林,萧逸莫名想到裕凡站在小溪边上等待着急的画面,直觉那个小姑娘很有可能躲在山林之中,萧逸体内喊着叫萧衍去前面看看。可萧衍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走到村口的位置当起了守门石。

    萧衍得知叶成羽的消息时,已是一天之后,那时他并不知别人口中厉害到一整个门派都无法制止住叶成羽,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厉害。直到再见她时,萧衍只觉愧疚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将她留在天馗。

    那抱着自己坐在火堆前,听到他来便表现出满脸戒备,身上还不断渗透衣服的血迹,像个狼狈受伤正在戒备着他的小狼崽。看清他容貌的瞬间,却摆出直愣愣的呆表情,让四年没有见过她的萧衍即心疼又忍不住怜惜,想教育她的话语自是再也说不出口。

    叶成羽四年不曾见过他,这四年间魂牵梦绕皆是她以往受大师兄照顾的点点滴滴,如今时过境迁,再见他竟是在自己如此狼狈时刻,她虽错愕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衍在她开口之前,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他压低声音说:“莫要出声,山上皆是闻风而来的各派人士。”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般,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的说话声。萧衍在上山之前便是跟在那些人的后面,自是知道他们上山是为何。他担心那些自诩正派的伪君子伤害到她,故而从另一侧上山,却好巧不巧竟被他幸运的遇到了她。

    叶成羽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萧衍,刚刚还无神的眼睛变得亮亮的,他说什么她便点头,模样似欢喜似呆愣,最后还是萧衍怕被人发现他们的存在,搂着她飞快地往山顶中掠去。

    “好了,这里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找来……别发愣,快松开手。”萧衍低头看着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腰,一头埋在自己怀里不肯出来的叶成羽,刚刚见她只觉她比四年前沉稳多了,如今才觉她还是那个爱撒娇耍赖的她。无奈,又不由自主地宠溺。

    原来这四年来,他竟是这般地想念她。

    一头埋在他怀中的叶成羽突然一脸痛苦,不到一会就变脸似的将萧衍推开,语气恶劣:“师兄?哼,这四年你倒是会躲会藏!当初抛下我走得那么干脆,你知道我苦苦寻了你多久吗?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如此心狠,然而如今出现……你是来抢我身上的禁书的?”说完,眼中冷意渐深。

    萧衍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推开,再看她时脸上那还有什么柔情蜜意难舍难分?这前后反差太大,让萧衍一愣一愣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呆呆地盯着叶成羽看,恍然间总觉得她的眉目变得有点不像她,如今她的脾气也变得有点太不一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胥倾

    以前她虽骄纵却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连大声吼人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难不成四年过去……难不成在师门中受欺负了才养成这性子?

    对,肯定是这样的,他不在这四年,成羽肯定受了不少的苦,她性子太软容易被人欺负,强硬一点对她是好的。

    萧衍呐呐地说:“成羽,我……”我了半天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难道说当年他是怕她的身体娇弱受不了那未知的颠簸,所以执意一人离山?可他心里何曾不怕让她受苦受委屈,甚至当年故意设下那些“险恶”的人脸,不就是为了让她安定安稳的在山上度过余生吗?

    如今变成这般结局,他自是不愿看到,这也是他抢在那些人的面前苦苦寻她的目的。

    叶成羽好端端地怎么会学会禁术?禁书为什么没有在他离开后便焚毁?他明明告诫过掌门,那禁书留不得!

    “说!山中那些人是不是你带上来的?你也想得到它对不对?”叶成羽的脸色阴沉,眼神陌生地看着他。噌的一声,那是利剑出鞘的声音,那佩剑是她常年佩戴在身上却不怎么用过的,只是如今那剑身还沾着血迹,反着月光透着幽幽地冷意,直直地指向他的胸膛。

    噌的那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直接敲打着萧衍的心,连同萧逸都感觉到他的错愕和那说不清的黯然神伤。大概是这几年总是在脑海中想到的都是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如今这反转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萧衍那跟四年前相比明显沧桑的脸,终于凝重了起来。“你认为他们是我带上了的?你觉得我会看得上那本不堪入目的东西?”

    叶成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神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喃喃地说:“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那声音细小,仿佛是说给她自己听,又仿佛在说给谁听。

    这模样,萧衍若是还看不出她的奇怪,那就不是当年最了解她的人。趁她分神不备时,萧衍利落地夺过她的佩剑,转身来到她的身侧,正想一个手刀让她睡过去好带她离开这随时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之地,没想到他还未靠近她的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般,不但没有敲晕她整个人还被反弹的力量逼得后退两步。

    萧衍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见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影,身穿赤色长袍周身气场诡桀的长发女子。她不知何时站在叶成羽的身边,与她那桀骜不驯的神情相比,叶成羽倒显得有些懵懵懂懂精神不济。

    “你是何人?成羽,就是她教唆你去学那禁术的吗?”萧衍心里直觉此人危险,只想叶成羽离开她的身边,不要被她继续带坏了。

    “呵呵,大师兄管得可真多,竟然如此放心不下,当初为何不将她带在身侧悉心照顾?如今,有些话可不能说的这般轻巧,本座替她消了不少灾难,还未曾拿过任何回报呢,你就想将人带走?”说着脸色突变阴霾,“在本座面前可没有这样的便宜买卖!”

    那阴晴不定的诡桀女子似乎想要动手,却又时刻注意着叶成羽的眼色,愣是按捺住自己,是以脸上的不爽更甚。

    “胥倾姐姐,你不要伤害他,大师兄是好人。”细细弱弱的声音,苍白中带着几丝欲言又止的神情,跟一分钟前完全是两个人的表现。

    萧衍的眼神在她们二人中来回的转,满是疑惑,而在他这身躯中的萧逸却是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虽没有见过裕凡被什么东西上过身,但是却见过阿溆她们的强悍,刚刚这小姑娘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估计是那个赤色长袍的女人上了她的身。

    如此看来,莫非这小姑娘跟裕凡有什么关系?仔细想来,燕都那位王爷也是唤裕凡叫成羽,莫非这是裕凡前世?可是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些?

    就在他迷迷糊糊地回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坠入这样的梦境,坠入梦境之前自己跟裕凡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却不知怎么开始打起来了。

    动手的当然是萧衍与那气息诡桀的女子,看上去精神不济的叶成羽便在旁边弱弱地喊着不要打了之类的话,只是不见什么成效。

    他们交手期间,萧逸仔细观察了那女子的手法与身形,不知是夜里的缘故竟看着与常人无异,更是比常人的速度要快上不少,萧衍这武林高手在她面前也略显吃力,只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眼看那女子一掌击得萧衍猛地倒退几步,口中吐血,叶成羽也终于心疼了,也生气地喝住了那女子。

    没错,是大声喝住了她,就像主人喝住自己养的宠物一样,不过她这宠物却格外的不同。只听叶成羽怒喝一声住手,那女子不情不愿的收了手,那暴戾的神情却是收的收不住,不成想竟是动了真格,非要毁去周边几株老树怒气方歇。

    即使如此,那周身的戾气都吓得萧逸想躲在裕凡身后,然后知后觉自己是在梦境中,受伤得也不是他是萧衍。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样?胥倾姐姐你怎么能出手这般重,我们说好的决不能伤害那些对我好的人,你此举是将我们的约定弃之不顾了。那我也没必要……”叶成羽走到萧衍的身边,见他手捂胸口嘴角还有血丝明显受伤的模样,即使心疼又是愤怒,一向柔弱惯的她说出什么训人的重话,她却知道该怎么捏住胥倾的弱处。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住口!若不是本座被那贱人所害夺舍不得,不得不依靠那魂契才得以苟活,你以为你一个黄毛丫头就能肆意使唤本座?要不是那贱人……”说着面目狰狞了起来,双眼带着恨意开始呐呐自语:“本座何时如此狼狈过,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余音还回荡在林间,她人却在瞬间消失在眼前。周围狂风乍起,伴随着突然靠近的嘈杂声音。

    “妖、妖女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渊源

    “妖女!休得再滥杀无辜!放开那位道友,我们饶你不死!”开腔的是一位满脸正气威严的老者,他一身道士打扮,半灰的头发,彤彤有神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叶成羽。话虽说得正气凛然,但眼底中的贪恋却过分明显。

    萧衍稳住自己的心脉,忽略那蔓延四肢的寒冷,一手干脆的擦掉嘴角的血迹,按着叶成羽肩膀的手暗自用力,人往前一步微微遮挡住了她。他神情凝重:“诸位误会了,在下身后这位并非什么妖女,她是在下的妹妹,诸位所说的妖女就在刚才与在下交手,后察觉诸位的浩荡之势已经往那边的逃走了。”

    那些正派人士以半圆之势围着他们二人,下山的退路是被阻断了,而上山……

    “呵!妹妹?三更半夜又深山野林的,你们兄妹二人在此做什么?”

    “就是,我等刚才是那边走过来的,怎么没见到你口中所说的妖女?”

    “莫不是想要骗开我等,借此开溜吧?”

    “就是就是!”众人一阵附和,摆明了不相信萧衍那敷衍之词,或许他们并不在意叶成羽是不是真的妖女,他们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其中若是冤枉了什么人,他们这些正派人士估计也就愧疚了一下下,然后继续冷血无情的找下一个,只为一己私利。

    萧衍发现那些人不但没有放松戒备,还略往前走逼近了些,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萧衍对叶成羽悄声道:“四年过去,师妹的轻功是否有长进?”

    叶成羽这四年为了寻找他,自是下了决心要刻苦习武,若不是被同门师姐陷害被罚在幽崖,又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禁地发现禁书,莫名其妙地跟胥倾定下魂契,她又怎么会落得一步错步步错的下场?

    叶成羽朝他自信一笑,下一刻在那些人准备逼近的时候,轻身跃起踩着一个人的头颅竟率先逃出包围。

    “用法术困住她!不要让这妖女逃了!”众人反应过来,竟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叶成羽的身上,倒是不怎么在意萧衍的存在了。

    那些人像群被块肉馍馍引诱而去的狼狗,一窝蜂的往叶成羽的方向追去,留下萧衍无奈又不得不担忧尾随。

    先不说叶成羽与萧衍如何脱身,那边只是一缕魂魄仅靠魂契得以喘息的诡桀之女胥倾,却是离开了叶成羽没多久后,魂体竟开始逐渐变淡,她看着自己的便的愈发透明的双手,脸上不见没有慌张,只有阴森狠辣的冷笑,一阵狂风吹过连同她的身影也吹散了般,不消一刻就已消失原地。

    天愈发的黑沉,那些被风带来的黑云却一直盘旋在山顶上方,不肯离去。山下的百姓,见此异象都纷纷地关上家门,不准家中小孩出去。毕竟隔壁村里出现过杀人如麻的妖女,那妖女定是离他们这里也不远。

    远在山林西边,叶成羽虽逃了下山,却仍未甩掉那些穷追不舍的正派人士。萧衍几次都靠近不了叶成羽,最后还动了怒猛地发功踩着几个人头,妄想就此冲出人墙到她身边。

    这周围越来越旷阔,萧衍就越担心叶成羽会被他们捉住,心里着急担忧不已又怎能不有所作为?

    那些人明知道萧衍跟叶成羽二人相识,但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捉住妖女,想要先一步得到妖女身上那诡异的禁书。所以没有人有那心思去管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但猝不及防再次被踩了脑袋的人却发怒了,妖女捉不到还被人踩得差点来了个狗啃泥,泥菩萨还有几分性子呢!

    眼看最前面的人就快要捉住妖女了,就在这时众人头顶上掠过一道人影,紧接着便是一声透着痛苦的惊叫声。就在后面的人不知所以,前面的人又停止不前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挤到人前,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举起了一个人。

    魁梧男子恶声道:“胆敢踩到老子的头顶上,今日你就别想活命!”

    刚刚带起一阵风“飞到”最前面的人影,正是心急如焚的萧衍,他被捉住后脚用力的甩到了前面,而发出惨叫的人却是被他砸倒的男子发出的声音。那男子留着山羊胡子,跑得最前,看向叶成羽时双眼都冒出精光。这一砸,却是歪打正着。

    萧衍被这魁梧男子举高又重重地砸落在地,若不是他运功护着心脉,这一砸估计要他当场吐血。这人虽只是孔武有力,练得却是至刚至阳的功法,身上的皮肉结实得很,普通的拳打脚踢怕是伤不了他。

    萧衍趴在地上如是想着,眼中余光留意着已经掠过那条宽大河面的叶成羽,希望她能就此离去然后躲起来,这些人就由他牵引住。

    然而,他是这样想的,可是有些人却不是这么做的。那位在半山腰时出来说话的老头看了这闹剧一眼,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向叶成羽那方向追去。有一人与大家的行动不一,自然是容易引起注意的。这注意力一离开,大家就会想到自己为什么来到这荒山野岭的鬼地方。萧衍那天真的想法不过一瞬就被现实给否定了。

    萧衍见此立马鲤鱼打挺的站了起来,对着还想再发作的魁梧男子就是全力的一拳,那魁梧男子被他出其不意打了个正着,即使如此那魁梧男子也只是被那劲道击得后退两步而已。

    魁梧男子面部肌肉都因为生气而紧绷起来,他怒目瞪着萧衍,双手握紧拳头大喊一声就往萧衍冲去,如此大动干戈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若是人人都像这魁梧男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萧衍就不用这般犯愁了。

    眼看大部分人马都往叶成羽那边跑去,只剩寥寥几人在围观二人打斗。这种情况下,偏偏萧衍还不能脱身,他虽功法比这魁梧男子高深,那魁梧男子却也没有那么好对付,这一时半会挣不开身,那边又似乎打了起来,这一着急不免就露出了破绽,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哼!跟老子交手还敢东张西望,那就纳命来吧!”

    萧衍曾身为天馗派的掌门座下弟子,若不是之前被那身法诡异的胥倾打伤,经脉被一种奇怪的寒气冻住,速度上慢了一半,不然哪里会有着宵小在此狂言的机会?

    就在他们二人在此胶着的时候,大河对面发出了不小的动静。萧衍只听得一声“妖女!妖女要开始吃人喝血了,大家注意警惕!”

    这句话不但萧衍听见了,连那些留在此岸没有追过去的人都听见了,好奇的听到声音就飞掠了过去,惜命一些的在原地遥遥观望。在不清楚对面发生何事的情况下,分神的可不止是萧衍一个。

    等萧衍重伤了那魁梧男子,飞奔到河对面的时候,那场面连萧逸看了都觉得震惊。血,地面上全是一滩滩的血,萧衍的脚下还有一只断臂,放眼看去断手断脚都有,还有躺倒在地不知是生是死的人。就连刚刚因为好奇而跑来的两人也躺倒在地,面色惨白浑身是血。在这灰暗的视线中,那些血迹,不,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黑白,风一吹显得格外的凄凉。

    萧衍的担忧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这种残忍的手段,会是叶成羽的手法吗?

    不远处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正在围着浑身血迹的叶成羽打斗,其中就有那位老道士,他身上也有许多血迹就是不知道血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

    萧衍也是见惯血腥场面的,此刻却是呆呆的看着叶成羽与他们纠缠,这越看就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这人就算再怎么变,最多只会改变一些生活习惯而已,怎么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看她那嗜血的神情,分明就像是另一个人!

    萧逸其实一看便知,定是叶成羽被那个叫胥倾的附了身,才会造成如此局面。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这叶成羽总是轻易的被她的鬼灵上身,为什么会与裕凡的情况不同,但他隐隐觉得这梦似乎就是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其实萧逸所虑之事并没有什么难懂的,若这叶成羽真的是裕凡的前世前身,这其中不是隔着千年便是百年,这叶成羽初习禁术尚未懂得如何控制,而那胥倾又不是已驯服的鬼灵,在鬼灵比契主还要强大的情况下,自然是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

    萧衍才见过胥倾一次,而她当时出现的过于诡异,对于胥倾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邪里邪气,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懵懂听到了句魂契,却还未来得及细问叶成羽,如今见叶成羽如此模样自是心惊。

    眼看那几人都不是叶成羽的对手,已逐一被其打伤,萧衍快速现身在叶成羽的身侧,一手捉住了她想要挥剑而下的手,急道:“师妹,他们已没有了还手之力,又何必痛下杀手?”

    “痛下杀手?”叶成羽重复着这句,脸上的讽刺渐甚,“你可知若不是他们已被我重伤没有还手之力,你觉得他们会放弃捉捕我吗?或换言之,若是躺倒在地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是我,你觉得他们会大发慈悲放过我吗?”

    她讽刺的神情,犀利的反问都让萧衍一愣,他只是不想纯洁的她手上一再的沾上人命,并没有想要怜悯他们的意思。他握着叶成羽的手越发的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那让我来,让我来了结他们的性命。”

    叶成羽脸上的讽笑一僵,随后又不在乎的笑:“几条人命而已,你喜欢玩就让你玩好啦,就当作是赔礼。”刚刚打伤你小子的赔礼!心中却想,你小子越想这丫头手上干净,那我就偏要让这丫头变成像我一样十恶不赦,做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嗜血魔君。

    萧衍眉头轻皱,却没有再说话,走到那几人面前正想干脆利落的了结他们的性命,免得去受那些断手断脚的折磨。

    “等一下。”叶成羽面无表情的开口,“留下两个帮我传个话。”

    “传话?”萧衍满眼疑虑的看着她,心中已经确认眼前的这个叶成羽,并非他那个纯良的师妹,这桀骜不驯的神态倒是与之前那个伤了他就不见的诡桀女子。

    “让老道替女侠去传话吧!老道混迹江湖几十年,女侠想要传话给什么人,或许正巧是老道认识的熟人啊。”那个老道士一手按住自己胸前伤口,半直起身子,眼神敬畏的看着叶成羽。

    老道士此话一出,引得其余几个受了伤却还未丢掉性命的人都争先恐后的开口请求,不是说自己口齿清晰不会传错话,就说自己什么宗派结识的人也不少。

    这为了让自己活命而内讧的情景,让萧衍心中生厌,却大大的取悦了这个“叶成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一旁,迟迟不肯指定什么人传什么话。

    老道士见身侧几人都争吵个不停,越听越让他心生不安,渐渐地在贪生的欲望下,他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每个人都会有贪生怕死的那一面,若是在生死攸关的关头都不为自己着想,那才是傻子呢!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还在高声力荐自己的宗派子弟在下一秒喉咙就被割破,未说完的话发出了咕咕的声音,然后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此丢失了性命一般,无力地躺倒在地。

    这下剩下的几人都开始互相对身边的人出手了,为了让自己活命。

    萧衍上前一步,尔后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叶成羽。果不其然,她脸上只有兴奋的笑,没有一丝怜悯或害怕。萧衍不想再被人揍一顿,所以安静地站在一边看她到底想要传什么话给什么人。

    不过片刻,这些正派人士就只剩下两个存活,场面遍地尸体与血腥,而存活下来的两人脸上却只有苟且活下的得意笑容,没有丝毫痛失同门或亲友的悲伤。大概,她是对的,这些的人就算活了下来,以后怕也是为一己之利而不择手段的小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教主

    叶成羽适时的拍了拍手,脸上还是带着有点邪气的微笑,她说:“不错的一场戏,真是许久没有看到这种有趣的场景了。这人怎么会只有纯善没有恶呢?一切只不过是没有威胁到性命,而做出的虚伪而已!”

    “你们两个去天馗派给月明晨传个话,告诉她就算百年过去,我也一样能找她报仇,我的东西迟早都会是我的!”她顶着叶成羽的脸说着这莫名其妙地话,眼中还闪过猩红,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猛烈起来,可见她提起月明晨这名字时恨意有多深!

    月明晨,天馗派?可若此人真的是在天馗派中他又怎会不认识?百年已过,师门中活了几百岁甚至千岁的除了掌门还有好几位长老,萧衍又想起了那被封在师门中的禁书,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可是却被一双不知何时缠上脖子的手,给打断了思绪。

    萧衍低头,正巧对上那双冒着邪笑的眼睛,她的手柔若无骨似的滑过他的胸膛,媚态十足娇嗔道:“大师兄~你刚刚在想些什么,怎么都不看我了?”

    这周围除却他们二人,竟没有了其他活人,刚刚因为需要他们传话而活下来的二人,已经没有了踪影。怕是恐妖女反悔,得机会后就拼命逃离了吧!

    萧衍捉住她的手用力扯下,眼神犀利看着她,冷着张脸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你或成羽的人在,你也玩够了吧!快离开我师妹的身体,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天馗派本就是一个斩妖除魔驱鬼降灵的门派,他虽被逐出师门,却并没有被废除道行功法。区区的驱鬼离体他还是能做到的!

    之前存疑不过是想不通叶成羽从小受师门道气侵染,一般邪物近身不得,而她周身气息诡异至极似人似鬼,才让他没能在第一次就识别出她并非常人。如今,他体内那股寒气也可以得知是什么东西了,无非是阴气煞气被她打入了体内!

    胥倾发出了铃铛般清脆的笑声,一个转身尽显风情,她离开萧衍三步距离才道:“好可惜啊,本座看你对你的师妹一往情深,原想趁她不在成就你的好事,你却这般不识趣!”

    “你!一个鬼祟而已,还敢妄想长久占用成羽的身体不成?”萧衍薄怒,也不知是被她说中了心事,还是被她顶着成羽的脸说出那种不知羞的话气到了。

    “本座能用她身体,那是她的福分。你也知道本座又多厉害,长久占用她的身体嘛,或许还真不成问题!”胥倾背对着他,眼中皆是邪里邪气的笑意。

    “你真以为我不会出手吗?”萧衍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多少耐心。

    “没错,对我你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可是……我这身体可是你小师妹的,你说是你出手快,还是我动手伤她比较快?”胥倾知道他的弱点,也懂得利用他的弱点。只不过会不会真的那么做,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萧衍心知不能与她硬碰硬,也料定她不能长久占用叶成羽的身体,因为她自己之前说到过魂契,不管是什么契约,主人若是死去这契灵也活不长久。又何必与她在此浪费口舌,不如问点实在的问题。

    “你刚刚让人传话天馗派,莫非你以前也是天馗派的弟子?”这话他说出来后都不想承认,看这个鬼祟邪里邪气的样子又怎么会是正派人士?

    胥倾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迷人的媚笑:“想知道本座跟天馗派的关系?呵,你还是太嫩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套出本座的话吗?真把本座当成你那傻瓜师妹了?”

    “哼!本座只能告诉你,只要有机会,本座必会灭天馗满门!”她收起了媚笑,眼神阴狠嘴角又是邪邪的笑。

    萧衍满脸震惊,灭满门!这是什么血海深仇,才会招惹人来灭满门?

    “你不会有机会的!你……”萧衍话未说完,叶成羽的身体就突然倒地。萧衍冲过去接住人时,胥倾已经离开了叶成羽的身体。

    周围黑的不见五指,血腥味又刺鼻,自然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萧衍抱着人一步步的往河流上游走去。

    这一夜很快就会过去,明日肯定又会有妖女残忍屠杀正派人士的消息传出。

    那老道士还有一位江湖男子,一同拜见天馗掌门传达妖女的话的消息,也很快流传到了江湖上去。众人纷纷猜想,这妖女本就是天馗掌门的弟子,年龄不过十几,又怎么会出现百年之说?再来,这月明晨到底是何人?

    这月明晨是谁,年轻一些的江湖人士或门派弟子可能不知道,但是每个宗派里的那些老家伙却不但知道,还很熟悉。

    月明晨正是天馗派的掌门,如此认识月明晨的大宗小派里的老家伙全都出动了,都不约而同地往天馗山上而去。

    这妖女到底是何来历,即是冲着月明晨去的,怎么也该给个交代再商量个计划来,好捉住那妖女,到时候是杀还是留也总好过此刻时不时有门派被灭好吧?

    自古邪不胜正,他们都认为月明晨定会有什么东西能够镇住那妖女,毕竟月明晨都将人家封了百年之久。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那些老家伙不但没有从月明晨那里得到什么能镇住妖女的东西,更是连妖女与她何怨都没有搞清楚,只得到了一个关于妖女的身世。

    白莲魔教的教主胥倾,这个大名如今提起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即使现在魔教也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当年的白莲魔教。

    白莲魔教中人,皆是美色上乘的女弟子,她们不习什么采阳补阴,但却习得一种古怪邪法,邪法能让她们功力大增难有敌手,然这邪法也有弊处,习此邪法之人不但变得嗜血非常,有一段时间身体还会柔软的像条蛇变得脆弱无比。

    当年月明晨以及其他宗门弟子集体去剿灭白莲魔教,就是挑中了她们的虚弱期才能得以剿灭。照理说她们的虚弱期应该会很保密不会让外人得知才对,但是当年天馗派像是知道内情一样……

    这恐怕就是妖女要找月明晨报仇雪恨的缘由了吧?不然还有什么比得过这灭满门的仇恨吗?当年月明晨与魔教妖女胥倾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根本无人得知。

    说起来,这半个月那妖女好像消失了一般,无论派多少人去寻找都不见妖女的踪迹。这让人想要继续赖在天馗派,磨月明晨交出什么神器来也没有借口了。

    一个名叫清山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清晨时刻总有气雾环绕,行走在田野间让人有种如归大地的亲切感,这小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外人肯来,居住起来合适又适宜。

    他们二人刚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是个引人注意又不怎么受欢迎的外人。但这半个月以来萧衍的随和热心叶成羽的可爱善良,已经让他们成功地融入这个小村庄里。这种平静又满足的日子,美好到有点不真实。

    这日,萧衍依旧跟往常一样,为了让叶成羽的身体养的更好而出门打野味或捕鱼,每天丰盛的饭菜都点补偿这错过的四年的意思。叶成羽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自从看到村口老伯家有一头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后,就经常跑到老伯家去不回来。

    今日萧衍就想着去村子后山林里捉个兔子回来,想借此将这个被外面事物吸引的小师妹勾回来,回来后再整天缠着他问东问西。

    夕阳西下的时候,萧衍脚步匆匆地往家赶,怕迟了会饿到家中的小师妹。走到家门口,他习惯性地先开口:“成羽,你快出来看看,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他想到叶成羽那张小脸满是欢喜的样子,语气中都带上了期待和欢喜。

    只是平常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欢快跑出来的人儿,今天却叫了几声也没有出现。萧衍匆忙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人却已经立身于布置简单的客堂里,他将东西两边的房间都找了遍依旧没有叶成羽的身影。

    屋内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尤其她床上的那两套他买的新衣也还在,她可能只是去村口老伯家看小羊去了。关心则乱,刚刚他怎么会以为师妹丢下他独自离开呢?

    萧衍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丢在院中东西和兔子放好,这才出门去村口老伯家。

    “你赔我山羊!好端端的两只山羊,碍着你什么了?看着你一脸纯善的模样,没想到你的心竟是如此歹毒!”

    “刚出生的小羊多可爱啊,你这样都能下得去手!”

    “就是啊,我家老胡杀猪惯了,也不忍心杀这种还小的呢!”

    萧衍越走近村口,听到的争吵声便越是明显,这七零八碎的话语听着好像与他无关,可是他心头却不停地猛跳。

    那个鬼祟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出现在叶成羽身边了!

    他快步走近那位老伯家中,就见院子里站了好些人,看面孔都是认识的村里人。他们没有发现他走进来,依旧围着一个圈对着同一处指指点点,指责声滔滔不绝。

    萧衍走进人群,只见人群圈中心最夺目是遍地半干的血迹,而后是两只躺到在地早已奄奄一息的山羊,其中有一只便是前几日刚出生的小样。而站在这两具尸首旁边的,正是他要找的人。

    她一脸慌张无措又害怕的模样站在那里,备受指责却没有逃也没有反驳,眼中还有深深地内疚。

    这是她做的,却也不是她做的。她过来是为了逗弄这个还不怎么怕人的小羊的,可是她清醒后小羊就成了这样了,后来老伯骂她丧心病狂指着她大喊大叫起来,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情景了。也正是因为知道是什么造成眼前这种情况的,所以她才更内疚。

    胥倾的不受控制,一直都是她心里最忧心的事,如今她的不安成了现实,而她却没有能力制止。

    就在叶成羽愧疚地傻站在原地任由他人责骂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挡在她身前,抬眼是熟悉的灰青的衣裳和宽大且结实的胸膛,他说:“别怕,我们回家。”

    叶成羽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已经抱起了她,飞起飞落,那些扰人的声音逐渐听不见,只有那咚咚的心跳声。

    之后,萧衍是怎么安抚那些说翻脸就翻脸的村民的,叶成羽不知道,他们在第二天就离开了这个小地方。

    来时田间还是青翠绿意,走时金黄色已渐起,山中道路上也渐渐多了泛黄的树叶。原来这半个月气候已不同。

    萧衍没有问她魂契的事,是叶成羽主动说起的,她无法控制胥倾的事情,她无法做到任之妄为。胥倾有什么劣根性,她已经很了解,了解到让此刻的她感到害怕。

    “师兄,你会不会怪我不懂事,任意妄为的将她放了出来?”叶成羽脸上带着忐忑,故作认真紧抿着的嘴唇,看上去更像是在撒娇。

    萧衍怎么会怪她?若不是师门中的人欺人太甚,一个纯善的孩子又怎么会想要得到力量去反抗呢?萧衍摸了摸叶成羽的发顶,宽慰道:“你说那鬼祟是几百年前白莲教的教主,那即便当日不是你放了她出来,他日那鬼祟肯定能自己出来,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倒是你说的那玉盘形状的东西,它既然能在急要时刻压抑住她,不让她夺舍你,我估计它本就是压制那鬼祟的。如今你我兄妹二人也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就回师门一趟,寻得那玉盘模样的东西替你压抑住那鬼祟?”

    幽涯并不是禁地,只不过平时都是用来惩罚门中弟子的地方,是个让人敬畏又恐惧的地方,平常时候都没有人敢接近,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地一样的存在。

    叶成羽那时被关在幽涯,却误打误撞不小心发现了通往不知何处的密道,那个地方的存在估计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要回师门找那玉盘也不是易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触发

    那些派人去搜捕妖女的各大门派,万万没想到他们前脚刚离开天馗,妖女后脚就赶到了天馗,这硬生生的错过也算是天意。

    对于天馗师门有什么小门小道,他们二人自然最是熟悉不过。经过这两天的赶路,萧衍与叶成羽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天馗山下,但萧衍却不急着上山。

    这晚两人在山下的树林里过一夜,明天萧衍想独自上山一趟,虽然他们上山并不是走正门,也不需要惊动任何人,但现在他们都需要谨慎,一点痕迹都不能让人发现。

    一个曾经是师门中掌门的第一大弟子,另一个也是自小养在掌门座下的门中弟子,如今再次回到师门时,一个是因发现偷学禁书而被逐出师门,一个却是因为习得了禁术而被师门追捕,说起来还真有些同病相怜了。

    萧衍看了眼靠着树干熟睡过去的叶成羽,转身消失在黑夜中。晚风轻轻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那火苗忽明忽暗的摇晃着,待风停树静,那个原本靠着树干的人却凭空消失了。

    只有那火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过一刻钟微风一吹就彻底熄灭了,黑暗彻底覆盖着一切。

    萧衍是被寒冷逼醒的,醒来时身处一个黑暗的地窖之中,这是师门冬季用来储藏食物的地窖。只是他明明按照叶成羽说的密道找到那间山洞般的禁室,为什么会在地窖里醒来?

    萧衍摇动脖子,那酸痛的感觉像是被很重的力量敲击过!可谁能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偷袭,而他却没有一点察觉?

    地窖除了一个仅供出入的门外,里面看着就是四面皆是墙的密室,而那唯一的出口却被一块巨石堵得死死的。萧衍试着用内力去破开堵着门口的巨石,刚动用内力经脉中却传来一阵阵刺痛,痛得他根本不敢再运气。

    “难道我被师门中的师弟发现了,所以才会被囚困在此?”这地窖一片黑暗,根本无法让人得知外面天色如何,时辰几何。萧衍心中忧心着叶成羽,在凝神听了片刻,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无奈之下开始不管不顾地用内力去撞巨石,内力不行便结合在师门中学会的法术去攻击巨石。

    这一用法术才看清,这巨石竟在他全力撞击之下也不曾落下一丝的,光洁整齐的表面莫名地让他心惊。关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何至于动用门中最难破的莲花阵?

    莲花阵,名字虽然好听却是师门几百年来用于囚困十恶不赦的罪人,莲花阵是师门的高级法术,除了用于囚困罪人之外还有禁锢妖祟邪物的大作用,但无论你想靠蛮力去撞还是用法术去硬拼都破不了阵。因为它会吸收并消化一切的力量,除非你找到阵眼否则将会被囚禁一生。

    萧衍停下来后才觉身上经脉传来的剧痛,无力地靠墙坐下,想调息运功疗伤心中却始终牵挂着成羽,无法集中精力。

    东方的山顶边缘开始射出微亮的光芒,对应这天馗师门燃起的大火,连空气中都有些灼热。

    天馗派有两百多间房,就在两刻钟前一间房子突然走水,师门中五百多人都没能控制火势,这火反而越烧越猛,如今已有二十多间房被烧毁,火势增大不见减弱。

    整个天馗的人都疯了似的灭火,而师门最顶端的阁楼里仿佛撑起了一层膜,隔绝了外面的喧哗吵闹,只有两方对峙的冷厉萧杀。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你不但没有什么好的变化,还变得越来越丑了。也难怪当年不会有人知道你我竟是姐妹,你这掌门当得可真是风光,比当年你出卖我们莲花教被当成功臣的时候还要风光……让我更想彻彻底底地毁掉你,看你从高处掉入深渊,想想都让人兴奋。”胥倾顶着叶成羽那张纯真的娃娃脸,神情却极为阴狠嗜血。她们之间的故事,是在死后还在延续的仇恨。

    天馗掌门一脸煞白,神情还算是冷静,她还站在书桌一边,桌上还躺着一本敞开的书籍,暗黄的纸张上面隐隐看到一两个图样。她在胥倾说话的时候无声地合上书籍。

    “当年莲花教罪孽深重,就算不是我,灭门灭教也是迟早的事。当年我一时心软不让他们毁去你元神,没想到却是给自己埋下了祸根。”天馗掌门月明晨眼中闪过无奈。

    “也罢,这条命你就拿去吧!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有些腻了。”月明晨风轻云淡地说完,竟真的合上眼睛,一副你动手吧的任人宰割的姿态。

    “你这贱人的命我肯定是要收下的,但不是现在,我要你看着自己门中的弟子一个一个地死去,还有你的那些亲朋也会在你面前因为你而丧命,最后才是你的死期。哦,在他们死之前,我还要告诉他们,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馗掌门是几百年前莲花教教主的亲妹妹,那些年你做过卑鄙的小人行径,我都会一一地告诉他们。”

    当年她如何背叛,如何冷血杀害莲花教徒,对于胥倾来说仿佛还在昨日,这么多年让她连魂魄都燃烧的怨恨不甘,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予的!

    月明晨睁开眼睛,无奈又包容地看着她,却招来胥倾的暴力对待。

    外面地天色不知何时变得大亮,除了最高山顶上的房屋还算完好外,两百多间房已经烧毁了一大半,人员伤亡尚且未知,唯一空旷的场地上站满了门中弟子。只是他们身上狼狈脸上憔悴,都是因为一夜灭火而造成的。

    当他们看到掌门高高在上的走下来,身后还带着那个偷习禁术的叶成羽时,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怒火,他们拼死拼活地想要保住门中的一切,可掌门却让那个足以毁掉他们的妖女出现在这里,他们又怎么能不怒?

    率先出面质问掌门的,不是门中的长老或管事,而是门中的天之骄子卫雁雁。她一向有话直说,天不怕地不怕的。

    “掌门师父,叶成羽这个贱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掌门师父想包庇她?”叶成羽,她卫雁雁最讨厌的就是那个整天只会装柔弱的废材叶成羽了。之前缠着大师兄,后来又缠着掌门师父,明明资质最差却一直独占着大师兄,实在可恨。

    月明晨看上去虽然耳鬓如霜,但面容却并苍老,只有常年皱眉板脸而引起的几丝皱纹。她向来是威严的,若是以往早已呵斥于她,但今日她却不是主角,或者说她没有心思去在意这点小事。

    “你的掌门师父当然不会包庇我,她也没那本事来包庇我!”说完,一手成爪不知动用了何种妖法,竟将卫雁雁整个人吸了过去,手中紧紧掐住卫雁雁那白皙脆弱的脖子,面上冷静的可怕。

    这变化不过是瞬间发生,天馗弟子无一不满脸惊讶却没人敢上前英雄救美,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对那晚叶成羽手撕两人的画面充满恐惧,他们甚至不敢跟她对上眼,就怕下一个被注意到人是自己。

    叶成羽在没有偷习禁书之前,是懦弱好欺负的,但在习得禁术之后,是嗜血残暴的让人害怕的。

    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即使卫雁雁被人掐住脖子随时都有可能丢失性命,但还是没有人敢出风头,就连平时追求卫雁雁的同门师兄也都当起了缩头乌龟。在性命面前,没有人会不自私不害怕的。

    胥倾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很是满意这些人畏惧自己时露出的表情,她高高举起卫雁雁在月明晨的紧张注视下狠狠的将其摔落在地。卫雁雁平常有多高高在上,今日她曾经百般欺凌的叶成羽面前就有多渺小卑微,虽然此刻是胥倾占据了身体,但面容还是叶成羽的模样,这对于高傲自大的卫雁雁来说,这是一生中的耻辱和不甘,还有止不住的怨恨和愤怒。

    卫雁雁趴在地上,所有的情绪都在忍毅着,心中却发誓一定要杀了叶成羽这个贱人。

    “如果你以为我给你的惩罚就只是这样?”胥倾阴测测的笑着,双眼从那些脸带恐惧想要后退的天馗弟子身上掠过,话却是对着月明晨说的。而后又自答:“当然不会,我要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杀掉,你说我从哪个开始比较好?不如就她吧!”

    趴在地面装死的卫雁雁突然后背一冷,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一双微红嗜血的眼,正是冰冷的杀意让她浑身一紧。几乎是本能的爬起奔走,萧杀的气息瞬间扑来时,一道沉厚带着怒意的声音突然响起,从天而降的人影一番动作阻挡了胥倾的投来的短剑。

    “谁敢伤害我卫家人!”

    来人正是卫雁雁的父亲卫震长老,后面还有三大长老紧随而来。天馗师门除了传授岐黄之术方面道术之外,还兼顾强身健体的练气习剑,这四大长老的剑阵连月明晨掌门都破不了,可见其功法深厚。

    “妖女!上次让你逃了,今日却还敢来自投罗网,当真猖狂!今日,我等就算拼去性命,也要为民除害!”响彻整个山顶的洪亮声音从卫震口中传出,让原本心生怯意的天馗弟子们心神一震,他们人数占了绝对的优势,可是却无人敢上前去营救掌门和卫雁雁,实在是可耻!懊恼与恼羞成怒并发的怒意让天馗中的年轻弟子,逐步前行慢慢呈现半圆形状围住胥倾等人。

    对胥倾首先发动攻击的正是那四位长老,他们虽然不明白月明晨为什么不做反抗就束手就擒,但却妨碍不了他们要取下眼前这妖女首级的决心!

    胥倾眼神幽幽地看了月明晨一眼,随后身体飘然飞起平静冷淡的站在了人群中间,无所畏惧的淡然就像蔑视着一切。她当然不会就这么的放任月明晨在那里,为了防止这阴险的女人她可是分神下了禁制,只要月明晨一有异动她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四大长老动作不带半分隐藏,一开始就用最凌厉的剑法逼的胥倾近不了身,甚至造成隐隐有占上风的局面。那些围攻没有靠太近的天馗弟子看得可谓是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出一份力降服这妖女。

    这天馗山上烟火冲天,天微亮的时候,住在山下的人都看到了这漫天烟火,很快就惊动了最近的帮派。由于天馗师门中不久前还出了一个嗜血妖女,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天馗师门的一切动向自然让人很重视。

    天道师门就在隔壁小镇,还是几百年前天馗弟子退门所建,对天馗师门有着言不清道不明的情结,如今天馗师门出事了,他们是想看到天馗师门落魄,但又恐那妖女会殃及他们。是以,当天道师门派了十几号弟子上山去了解情况的同时,还派人去请了临近的门派。

    天道弟子上山时只觉路上安静的过分,靠近山顶时隐隐听到打斗声,一行人带着好奇又惊讶的心态匆匆跑上了山。到了山顶,看到的不是天馗师门宏伟气派的建筑,而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色。

    有一人笔直的站在石台中央,浑身是血已然看不清衣服本身颜色,那人微微侧身才发现是一名女子,那扫过来的眼神杀气腾腾格外的冷,让人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不敢向前一步的不止他们,还有那些穿着天馗服饰的众多弟子,一副警惕的模样却在不断的后退,露出石台中间本来的样子。看清楚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些断肢残臂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人冲击太大。而那天馗掌门却一脸淡然的站在一旁,像个冷静的旁观者,也让人心寒不满。

    胥倾对自己制造的场面满意极了,虽然这具身体力量不足让她挨了不少刀子,她也明白若是表现出一丝力不从心,那背后的阴险女人肯定会发动起来给她致命一击。

    凭她一己之力灭一个门派,是有些吃力,尤其在面对那四个难缠的长老就已经让她有些吃力。但她还是不想停止,就让这些人通通给她陪葬吧!

    萧衍费尽力气从地窖出来时,外面天色已大亮。

第一百二十章 别离

    整个山顶都安静的可怕,他出来时炸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人走过来查看,这让萧衍心里更加的不安。

    他在为下山与叶成羽会合还是去查看师门为何如此异样而矛盾时,前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萧衍当下顾不得考虑许多,顺着那声响传来的方向快速接近。

    萧衍虽然四年在外面受尽流浪的苦寂,也曾埋怨过师门的无情,但在师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心中仍然会顾念这些年来的培育之恩,然后出手相助。这时他已经顾不得上叶成羽,只当她会在山下焦虑地等待着自己,或者会忍不住上山来寻他。

    但他却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这么快就看到叶成羽,还是以奄奄一息浑身狼狈的模样,躺在遍地是血的石台中央。而站在那些尸首残骸中的白衣人影,漠然的居高临下的站在叶成羽的面前,场面是血腥的凄惨的,可那唯一站着的人影却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一尘不染,与这地狱般凄惨情景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而那人不正是天馗掌门月明晨吗?

    萧衍虽然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的情景容不得他多想,快步走到叶成羽身边,靠近试探才惊觉她竟受了如此重的伤!

    叶成羽也觉得有些委屈,醒来就面对掌门师父的冷血且残忍对待,身上的伤皆是掌门师父赐予,无论她怎么哀求招惹来的只是更猛烈的攻击,此刻她连呼吸都困难,体内的五脏六腑皆碎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哀求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掌门师父。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萧衍出现在她眼前,她眼眶瞬间湿润了,嘴唇费劲的动了动却只是喊了句:“师兄……”

    “成羽……别担心,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萧衍抱起浑身都是血迹的叶成羽,着急的想要离开这里。即使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一切都可能跟叶成羽招惹的那个鬼祟有关,但此刻他眼中只有叶成羽这危在旦夕的模样,已顾不得其他。

    “慢着,你不能带走她。”一直冷眼观看的月明晨伸手拦下正欲带人离开的萧衍,又道:“她身上的罪孽,足以让她死不足惜。所有人的命,都必须要由她来偿。”冷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萧衍的眼神瞬间变了,浑身紧绷,像一个蓄势待发的猛兽。

    “师傅……我与成羽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师父,就算师父不念半点旧情,我们都不能忘恩负义。当年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就算被逐出师门被所有人骂我狼心狗肺,我也不曾说过半句不是,可是成羽……我以为至少对成羽师父是会念及半分旧情的,却没想到她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被世间所不容,如今师父竟要留下她的性命慰藉师门中的亡魂,可真是大义凛然啊!”

    他嘴中的嘲讽愈发强盛,眼中的杀意也愈发强烈。

    月明晨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两分笑意,却冰冷刺骨。“小衍啊,过去的那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是她让触犯了门规,让师门一直在镇压的邪物重见天日草菅人命祸害百姓。又是她带着邪物灭了师门几百余人,这笔债难道不应该拿她的命还?”

    被萧逸横抱在怀里的叶成羽浑身一震,在萧衍有所察觉之前,眼前的一切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身白色衣裳的月明晨胸口处不知何时被刺入一把通体深红的匕首,叶成羽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随后两人竟同时闭上了眼睛。月明晨眼中的震惊和不甘都不过一瞬,她甚至未来得及发出如何不敢相信的质问,便闭上眼睛身体无力倒地。

    萧逸是在萧衍那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中离开了他的身体,眼中看到最后的一幕是萧衍悲戚戚抱着叶成羽坐在遍地血红的地面上。

    萧逸醒来之后,胸膛中仿佛还有那足以令人窒息的悲伤,同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她。

    不想去管那些前因后果,只想沉溺于有她就安心的世界里,他或许是魔怔了却又乐在其中。

    此刻萧逸顶着一张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心里对裕凡疯狂不已,但却不敢过分亲近。

    离开了北燕,萧逸心里除了有些不舍亲人之外,竟也有种逃离约束的轻快感。皇位有皇兄承袭,父王母后也身体健康,虽然自己不孝让他们挂念,但也足以安享晚年。

    “如今不管走到哪里,大城小巷都会贴满我们的画像,要进城除了易容之外别无他法。”萧逸看着满头白发的裕凡,心中也有些犯难,面容尚且可以改变,这头长发……

    裕凡直接让阿溆用了鬼遮眼的低级技能就过了城门,一切快得连萧逸尚未来得及开口说出自己的顾虑。阿溆作为一个资质比较老的鬼灵,这种障眼法持续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照理说,裕凡经过几番大动干戈灵力相交于以前会薄弱不少,作为契灵主人弱小,自然也会受到几分牵连。可事实却不是如此,阿溆她们之前是受到了些影响,之后力量不但恢复了正常还颇有见涨。其中原因,裕凡也想不到其中原因,只能归于在城门失去意识时的那段时间。

    他们一路向南,气候是越来越潮湿,此地距离北燕皇城已经很远是一个偏僻的小镇,人口不多算不上繁华,整个小镇走遍就只有一家客栈。

    两人走进客栈,也不知是天色将晚的缘故还是这客栈的灯火没有燃起,踏进客栈的瞬间只觉得光线比外面暗沉了许多。萧逸跟在裕凡身边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许是见惯了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所以看到这情景第一时间便浑身紧绷,神情紧张地看向裕凡。

    哪知裕凡神情自若,表情除了不似以前那样随和柔软外,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一样。顶着张娇柔好看脸蛋的萧逸,紧绷的神经线一松,然后默默地跟在裕凡身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市

    在萧逸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开了一间上房,而理由竟是因为他们身上携带的银两不多。其实这段时间赶路不是露宿树林中就是小溪边,萧逸虽然在江湖历练了一段时日,但这具新的身体确实娇生惯养的,赶路一段时间腿酸腰痛,却又不能跟裕凡提起,就怕她不让自己继续跟着她,可真是有苦说不出。而且最近裕凡对他极其冷淡,这更让他的内心煎熬精神疲惫。

    萧逸仔细想过裕凡对自己冷淡的态度,照理说他死而复生,作为他的爱妻他的女人,裕凡的态度跟平常人反应着实有很大的出入。他为裕凡挡箭而死,虽然是他家人做得错事,但裕凡也该知道自己对她的真心与爱意才对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局面呢?

    萧逸先是从自己对裕凡的种种过往回想一遍,然后再自我反省好几遍。刚回到北燕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持着皇子这“高贵”身份而对裕凡有所轻视,从而忽略了裕凡的感受,在她嫁给自己后,让她受到了那些不必要的委屈。裕凡其实与他一样都是有极强占有欲的人,而他却让其他女人出现在她面前作威作福,换做是他也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更何况是独自在天楼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裕凡,她对这份感情看得更重。而他回到北燕后竟如此不男人,母后的看不起裕凡的身份,下人也对她有所轻待,还有个自以为一起长大就是一家人的女人挑衅她……

    如今,萧逸虽觉得裕凡对他冷淡也疏离,但却从未心怀不满,更加不曾怀疑过她对自己的感情。所以现在还有以后,他愿意付出更多的感情陪伴她,愿意放弃一切与她一起浪迹天涯。

    此次出行,银两这等重要的东西,他们一个是不看重这东西的,一个更是从未意识到银两的重要性,所以除了二人身上所戴的贵重饰品,是连荷包都没有带出门的。当然了,没有银两这都是借口,只要他们想要自然多得是法子,萧逸只不过是想跟裕凡亲近亲近,慰藉一下自己这疲惫的身心而已。

    这小镇不大,外来客也不多,二人跟着店小二上楼都不曾见过其他客人,店小二说:“两位客官,您别看咱这里这般安静,其实咱们这里都是晚上比较热闹,您看那边那个房间,虽然房门一直关着,可是却住了一个赶考的书生,整日将自己关着读圣贤书,还有这边这两件也住了两位高大的江湖人,说是喜欢咱们这边的夜市,那边也住了四个江湖人……”

    店小二喋喋不休,不需你多问他便将这客栈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倒给人有些奇怪的感觉,就瞧这客栈的冷清样,可不像住客多的样子。

    裕凡自是不将这些细小的东西放在眼里,那便只能是萧逸凭着自己混江湖那敏锐的直觉,心中觉着奇怪自然多留点心神了。

    二人进了房,要了些吃食和热水,店小二便离开了。

    萧逸坐在凳子上,一边给自己和裕凡倒了杯茶水,一边说道:“这客栈安静到没有一丝声响,尤其现在差不多是晚膳时分,竟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难不成都在房里用膳的?这客栈怪怪的,掌柜和店小二也怪怪的,整个小镇都怪怪的,没有一丝生气。”

    萧逸自顾自地说完,见裕凡站在窗户前看着客栈后背的街道,安静不语。不由凑近了过去,将手轻轻地搭在裕凡腰间,柔声道:“娘子难道不觉得吗?”

    娘子这称呼,萧逸是愈发地爱叫了,尤其现在这房里只有他们二人,自然要多亲近亲近。希望能让裕凡早些看习惯他这张脸,与他和好如初再像以前那般耳鬓厮磨。

    大概是裕凡白发白眉的缘故,眼神平静看人的模样,像个从天而降的仙女在漠然又陌生地注视着他,让他有种明明就在眼前却又让他觉得触摸不到的慌乱。

    “既说晚上热闹,那便晚上再出去逛逛吧。”裕凡说罢,轻易地挣开他的环抱,头也不回地走向那扇屏风内。

    其实萧逸的推测虽然不是完全准确,却也沾到了点边。

    巫马裕凡在天楼里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本就养成了性子孤僻冷淡,后来也是逃出天楼与人接触多了才柔和一些。偏偏欢乐的日子还未觉出几日甜味,就遇到萧逸被杀这等让她大悲之事,一时间对七情六欲有些麻木。

    但若是让顶着张陌生模样的萧逸从她生命中消失,这是她万万接收不了的。

    屏风内,人影晃动,不一会便有衣裙攀挂在屏风之上,萧逸自然知道裕凡在沐浴,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屏风方向,喉结上下滑动,却没有其他动作。看了一会,更是直接出了客房,打算趁黑夜来临之前摸清楚这客栈的诡异之处。

    萧逸出去之后,坐在浴桶内的裕凡睁开了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阿溆,保护好他。”

    阿溆凭空出现在裕凡身侧,恭敬道:“少主放心。”

    下一瞬,房间内又只剩下裕凡一人和偶尔响起的寥寥水声。

    萧逸在楼下找不到店小二,只有一个老掌柜在柜台内低头看着一本泛黄的书,跟老掌柜谈话几次旁敲侧击都没有效果,干脆出了客栈打算去镇里的茶楼打听打听本地消息。

    在他走后,老掌柜就朝楼上方向看了一眼,刚想低头再看书事却吹起了一阵冷风,把柜台上的账本都吹得一片凌乱,惹得老掌柜连忙压着那些吹起的纸张,顾不得其他。

    萧逸出客栈后,发现街上行人比他们更进小镇时多了不少,那店小二说得夜市,也确实看到街上支起了不少小生意的摊子。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这小镇的人竟都是偏瘦,脸色不是黑就是有点病态的苍白,客栈里的店小二和老掌柜也是这副模样。一方水土一方人吗?

    在太阳完全下山后,明亮灯笼挂满了一条街一条街,热闹的气氛倒真是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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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行介绍:
在花一般的年纪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是谈情说爱,也该闯点名堂出来。可是巫马裕凡却不一样,别人谈情说爱功成名就的时候她被关在巫山谷,别人谈婚论嫁儿女成群的时候她被关在巫山谷,别人谋利江山欲改朝换代的时候她被关在巫山谷,别人能做的一切她都不能,因为她是珍贵罕见的御灵师,从及笄那天起,她注定跟常人不一样……燕都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燕都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燕都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