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宿
秦天和三个**进行了一场友谊性十足的生死搏杀之后，继续沿着官道飞奔。
荡起的烟尘一层层叠加在秦天白净的衣服上，很快就把白衣服变成了灰衣服。
秦天边跑边念叨，“老钱刚给我找了一件麻烦事，小黑就紧接着给我安排了一场劫杀，刚分开就这么照顾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当时一听瘦竹竿的描述，秦天就觉得耳熟，这不是小黑要拉自己入伙干的事情吗？
小黑还是个‘大周皇族子弟’呢，他都没遭到劫杀，反而秦天这个平民百姓享受了这个待遇。
因为气质过于吸引人，打扮称得上仪表堂堂，一匹良驹枣红马，再加上年纪轻轻的就有明劲高手的实力。
“靠，这一通分析下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王侯家的公子。”秦天嘀嘀咕咕，“老钱和小黑给我打扮，送我东西的时候到底想没想到这点？难道是早有预谋。”
想了半天，秦天还是不能确定他们两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反正后面的路上，秦天是打定主意要低调行事了，明明没有公子的背景却总是被人当成是了不得的公子。
秦天实在是承受不起啊，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跑了半个时辰，秦天刚好发现一个位置合适的大柳树，把包袱放到地上之后，三两步就上了树杈。
从招财客栈出来，快走了半路慢跑了半路，中间还打斗了一场，就是秦天体力充足也有点儿熬不住了。
本打算打坐恢复一下就继续赶路的，没想到刚躺到树杈上一股困意直接涌遍全身。
秦天掐指一算，原来连着七八天没好好睡过觉了，干脆任由这股困意把自己淹没。
微风吹拂着秦天的头发，和柳枝一起飘荡，月光照耀在秦天的身上。
秦天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好像和身下的大柳树融成了一体，一起随风摇摆，一起从地下汲取养分，一起在月光下默默生长。
第二天早上，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照在秦天的眼皮上。
眼珠颤动了几下，秦天缓缓睁开眼睛。
深呼吸几口气，然后从上往下抻了抻头脖子、胳膊和背、腰臀和腿，一直到脚指头。
刺啦~
“嗯？”秦天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衣服后面好像破了。
紧接着发现袖子好像变紧变短了，鞋子也有点儿箍得慌。
秦天挠了挠后脑勺，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难道睡一觉起来，衣服和鞋子就缩水了？’
手臂一撑树杈，树杈竟然直接被按断了。
幸亏秦天反应足够快，在有往下掉的趋势时，瞬间抱住树干，勒得树皮吱扭扭地响。
这时秦天已经彻底清醒了，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睡了一觉，力量又增强了，身体也增长了这么多吗？”秦天纵身一跃，从柳树上跳下去，在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秦天不敢借力下树，因为现在掌握不住力道，身体坠地摔一下还是小事，反正现在秦天皮糙肉厚恢复能力还强。
要是一不小心把这棵大柳树踹断了就是大事了。
这棵大柳树两个成年人环抱都抱不住，明显年头不短了，在西州能长成这样相当不容易，算是柳树中的翘楚了。
官道附近也没个测试力道的东西，秦天只好背上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磨合着自身的力量。
秦天根据上一次力量失控时的情况推测，这一次力量怕不是直接暴涨到了近万斤？！
秦天之所以确定自己力量没有达到万斤，是因为老白师父曾说过，在力量达到万斤的时候，就能产生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遵循着这种感觉就可以在心脏的位置凝聚内力，凝聚内力的方法就是绝学。
一门绝学能让空有一身力量的人把力量凝聚到一个点上，行成暗劲；接着还能让人熟练地切换明劲和暗劲，行成化劲。
化劲是行成内力的关键，冥冥之中的感觉也是行成内力的关键，两者缺一不可。
正常人在力量达到万斤时，冥冥之中的感觉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接近万斤的时候只能感受到若有若无感觉。
秦天现在不知道自己是有感觉还是没感觉，因为站着不动的时候才能有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一动起来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而正常人则是无论动不动，感受到的都没有差异。
“这和师父说的好像不一样啊？”秦天走一步停一下，走一步停一下，一边适应力量一边感受。
感受着~感受着~
咕噜咕噜~
秦天的肚子竟然饿了！
这是秦天走火入魔之后，三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饿，简直比力量大增还要让秦天感觉稀奇。
秦天包袱里只有干粮，这会儿感觉到饿了之后，赶紧找了一处水源吃饭。
真正的吃饭对于秦天来说，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记忆了。
一个人饿了才会想吃饭，秦天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饿的滋味了。
之前在招财客栈，食材调料充足，秦天吃饭主要是为了吃饭菜的味道。
还有一个原因是，老白师父对秦天说过，“你毕竟是已知的走火入魔后唯一的幸存者，不知道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保持进食可以让你的肠胃不会萎缩，万一你以后需要通过进食补充营养呢？”
秦天现在觉得老白师父真是有先见之明，自己现在果然饿了。
先不忙着打坐食气，秦天先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干粮，用碾盘一样的牙齿磨碎之后，捧起一捧水把它冲下去。
这干粮的味道特别难吃，像是硬啃石头旮沓，但是充盈胃部的感受让秦天差点忍不住落泪。
磨完一整个大饼之后，秦天一脸满足，然后就在小河边打坐食气恢复状态。
“嗯？”秦天对打坐食气已经很熟悉了，现在只要没有外界干扰，可以做到瞬间进入状态。
以往感受到的清凉气息都是从皮肤浸透身体直入骨髓，现在竟然感觉胸口像是开了一个小缝一样，清凉气息汩汩涌入。
竟然和那冥冥之中的感觉融为一体了！
秦天因为这个特殊情况赶紧脱离打坐食气状态，因为刚刚涌入体内的清凉气息已经超标了！
“这次竟然没有流鼻血？”秦天摸了摸鼻子下面，又往里扣了扣，发现全然没有流血的迹象。
“咦？”秦天突然又有一个新发现，那个冥冥之中的感觉好像不会受到动作影响了。
“那这么说来，我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万斤？！”就算对自己实力增长的超常有了判断，秦天还是有点儿不能相信。
力量达到万斤之后，只要重新掌控绝学就代表着可以产生内力，也就是可以踏入二流高手的境界了！
“一场夜宿，竟然让我的实力产生这么大的变化！”秦天握了握拳头，还是不敢置信。
第六十二章 排队进城
秦天走的是技巧流的练武路线，平常很少主动锻炼增加力量。
每一次练武，不是在练习绝学，就是在为练习绝学做准备。
在赶路的过程中，秦天不知道踩出了多少脚印，终于又重新掌控好了追风腿，但是好像没有自然而然地踏入二流高手的境界。
二流高手内力练成之后可以自动恢复，秦天发现自己的内力不一样，必须主动打坐恢复才可以。
还有另外一件事，秦天发现自己的力量达到万斤之后，竟然还在增长。
按理来说，只有天生神力的人才能在明劲境界力量突破万斤，然后达到上限之后才能踏入暗劲境界。
可是秦天现在明明力量还没达到上限，却已经是一个二流高手了。
额~
伪二流高手！
七天之后，西州城。
城池的城墙一色长青，高大巍峨的壮观程度和中州城的城墙也不差多少，城门也是一大二中四小，一共七个。
每一个城门好像都比中州城的城门还要大上一号。
中间的大号城门非大周皇族和一品以上王侯不可通行；紧挨着的中号城门非四品以上的王侯不可通行。
紧挨着中号城门的两个小号城门连接着马路，非骑马者不可通行，因此也被称为骑门或者奇门；最后两个小号城门才是一般行人通行的地方。
中号和小号城门还有一条通用规则——左进右出。
秦天既无品级，又无马，所以只好从最左边的小号城门进入。
大号城门和中号城门毫无阻拦的敞开着，但是半天也未必能见到一个人走过。
奇门那里来来往往的骑马者很多，更多的是马车，马车上装载着从西州各地运来的货物，还有不少是来自其他州城的东西。
这些货物里不缺乏各种奇珍异宝，贵重药材，这也是骑门被称为奇门的另一个原因。
普通行人通行的城门人数是最多的，排成一排往前蠕动。
秦天还是第一次从这种行人通行的城门进城，以往都是秦父骑马载着秦天进城。
“之前每次进城都是匆匆走过，这还是第一次亲自排队往前走。”秦天兴奋地说道。
身前身后隐隐飘来的汗臭味都无法熏灭秦天的热情。
秦天赶到这里的时候城门还没开，但是在这里排队的已经有好几百人了，或坐或躺，一个紧挨着一个。
秦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城门口前面竟然有这么多人通宵在这里排队，秦天也成为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为了防止别人插队，每个人都自觉地贴紧了前一个人，就算有不自觉的也会被后面那些自觉的挤着被迫自觉。
在这儿排队对实力也有不低的要求，不说必须要达到明劲境界，最起码也要身强体壮，实力要超过没有练武的普通人。
天下五成以上的人都不符合这个要求，这还是排除了老弱病残之后的人数，算上老弱病残的话八成的人都不符合这个要求。
“兄弟，你这下盘够稳的啊！”排在秦天后面的毛糙汉子没话找话地说道。
他刚到这里排在秦天后面的时候就紧贴在秦天身后，但是也不故意用尽往前推挤秦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越来越着急，总免不了有人推搡前边的，好像往前挤多挤半个拳头的位置就能早点进城一样。
排在秦天后面的毛糙汉子有点儿实力但还远不到明劲的境界，早就被挤得撞在了秦天身上，可是秦天纹丝不动。
秦天刚往前移动一个身位，这毛糙汉子下一秒就又撞到了秦天的后背。
“兄弟，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也没办法。”毛糙汉子尴尬地说道。
秦天觉得这汉子有点儿意思，每撞自己一次就道一次歉，偏偏每往前挪一个身位就要发生一次碰撞。
这汉子都已经撞了自己几十次了，道歉的话也说了几十次，接下来应该还要再道几百次歉。
“孟大哥，我都说过了，咱们进一趟城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体谅就好了，不用一直跟我道歉。”秦天笑着说道。
“再说了，这也不是孟大哥你的问题，是后面的人推的你，真的不用在意。”
这毛糙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兄弟你可真是大肚，要是旁人估计早就揍我老孟了。”
秦天刚往前挪了一步，老孟就跟着撞到了秦天的后背上。
“兄弟，对不住。”老孟说道。
秦天发现自己说服不了老孟，也就随他去了。
幸亏秦天在老孟第一次撞到自己之后，就把自己的包袱放到了前面。要不然，现在该说对不起的人就是秦天了。
秦天包袱里有老白师父的骨灰，是用厚铁匣子装着的，有小黑送的兵器，还有卖马所得的金子。
哪一样的硬度都不低，撞个几次还好，撞个几十几百次怕是肋骨都要撞折了。
“孟大哥，你是这西州城里的人吗？”秦天发现排队还要很久，干脆和有意思的老孟聊会儿天。
“不是。”老孟刚说完，紧接着又说，“对不住了，兄弟。”
这是秦天又往前走了一步。
之前老孟说过，为了给秦天赔礼道歉，进城之后要请秦天吃饭，秦天还以为老孟是西州城人。
“孟大哥你不是西州城人，为什么还要在这儿遭罪排队进城？”秦天疑惑道。
老孟陪笑着说道：“兄弟你知道在这儿排队的有几个西州城人吗？一个都没有。”
秦天惊讶，“不会吧，这么多人一个都没有吗？那进城是干嘛的？难不成是逛着玩儿吗？”
“兄弟，不好意思了。”老孟习惯性道歉之后，才继续说道：“不都是为了打工赚钱嘛，这大城里赚钱容易，一天时间随随便便赚的钱比在村子里一个月赚的都多。”
“这次是我的一个亲戚派人捎了口信，让我进城跟他一起干活。”
“哦，不知道是什么买卖这么赚钱？”秦天自从在老钱那里欠过一大笔债务之后，对赚钱这方面也开始留意了。
“不是做买卖，是在码头和库房扛大包。”老孟露出自豪的微笑，“我可是我们村里最能干的，所以我亲戚才把这好差事介绍给了我。”
“扛大包？好差事？”
“可不是嘛，在村里种地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也挣不到一千文，在这西州城里扛一天大包就能挣一两千文，这不是好差事是什么？”
说完这句，老孟又习惯性地道了歉。
不过这一次，秦天感受到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手臂。
“要不孟大哥你站我前面？”秦天知道老孟应该是胸口有点撑不住了。
“不，不用了，我缓一下就行了。”老孟连忙推辞。
“要不孟大哥你的手直接搭我肩上好了，这样至少有个缓劲的余地。”秦天提出建议。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看人家不也都这么干嘛。”
这进城的时候太过拥挤，如果是互相认识的，后面的就会搭着前面的肩膀，就算不认识也会紧紧贴着。
以秦天的实力自然不用贴着前面的人，老孟在秦天身后看的清清楚楚。
一开始老孟还敢紧贴着秦天，后来随着身后的推力越来越大，秦天还是和前面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老孟知道秦天的实力不好惹，在秦天上前的时候就会尽力抵抗一下后面的推力，越抵抗越能感受到后面的推力之大，也越知道秦天不好惹。
老孟二十出头，虽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知道有些高手实力和地位不一般，不想随便得罪人。
“孟大哥你还是听我的吧，你不用担心，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秦天又被撞了一次之后赶紧劝道。
“你要是一不小心受伤了，不是耽搁你扛大包挣钱嘛！”
“那我就对不住了！”老孟犹犹豫豫地把手抵在秦天肩上。
这样虽然还是每往前走一步，就挤撞秦天一次，但是撞击力道轻多了。
第六十三章 西州城
自从把手搭到秦天肩上之后，老孟明显轻松多了，不只是每一次碰撞带来的疼痛感减轻，更重要的是他确定秦天是个好人。
嗯，没错！
老孟才二十一岁，刚成亲没几年，之前一直种地没什么见识，但是听村子里有见识的长辈们说过，‘外面的世界里，那些力量强大的高手动不动就打人杀人。’
秦天的表现就符合老孟心里对力量强大的高手的定义。
队伍里不缺乏明劲高手，他们的实力超过绝大部分排队的人，所以敢肆无忌惮地往前使劲挤。
老孟的力气在村子里数一数二，但是面对明劲高手还不是对手，更别提队伍里往前挤的绝不止那几个明劲高手。
“兄弟，你进城做什么？难道是逛着玩儿吗？”老孟还记着秦天之前的话，“要我说，凭你这一身力气，扛大包不还跟玩儿一样嘛，到时候一天赚的钱估计比我十天赚的还多。”
老孟傻乎乎地说道。
秦天已经发现这老孟脑袋有些不灵光了，但是心地还是很好的。
“我师父吩咐我进城办点事儿。”秦天含糊地说道。
老白师父的遗愿里包括，让秦天来西州城找一个人，一个女人。
秦天一直怀疑这是自己的师娘，因为师父提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表现的很奇怪，表情也是无限唏嘘的样子。
“你只管到西州城婆娑酒楼找一个叫铁二娘的人，只要你跟她说你是我的徒儿，她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到时候，她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不要多说，也不要多问，做完就走！”
老白师父当初如是说，秦天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记住了西州城，婆娑酒楼和铁二娘这三个名字。
“能教出兄弟你这样有实力的人，想来你师父也很优秀吧！”老孟硬邦邦地拍着马屁。“你师父力气肯定也大的很，听说吃了一种药再干活力气就能变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对了。我还没说我的名字呢，我叫孟焦，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老孟说道。
“我叫秦天。”
“秦天，晴天，青天。听起来就像个大人物，我听说碰到大官就要称呼为‘青天大老爷’。兄弟你是不是也是什么大老爷？”孟焦憨憨地笑着说道。
秦天扯了扯自己身上满是灰尘的灰衣，又指了指衣服上大大小小的破洞，“孟大哥觉得青天大老爷会穿这样的衣服吗？而且我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会是‘大老爷’？”
孟焦傻笑着说道：“秦兄弟你看起来就像个大人物，实力还很高，还是个好人，以后肯定能当青天大老爷。”
“那就托你吉言了，以后我当青天大老爷了请你吃饭好不好？”秦天开玩笑说道。
“不行，我还欠着你一顿饭呢！再说了，等你当大老爷之后我肯定都见不到你了。”孟焦突然变得有些着急。
两个人又闲聊了半天，主要还是孟焦在说他原来在村子里种地的事情，还有亲戚家最近几年突然变得有多么阔气，然后又开始展望未来自己家也能变得阔气。
“等我挣了钱，给我家盖上三间大瓦房，再买上两头牛，再请人教我儿子读书认字，以后也当大老爷。”孟焦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秦天心神突然恍惚了一下，感觉面前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一个人的身影产生了重叠。
那是‘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对秦天来说有些遥远了，自从从走火入魔中醒过来之后，秦天对家人的记忆就像隔了一层水晶一样。
上次想起父亲的身影时还是第一次在御金山脉布置陷阱的时候，后来发现自身实力增长的很快，陷阱用不上了之后，父亲的身影就慢慢淡化了。
遇到猎人刘三大叔的时候，父亲的身影也闪过了一瞬，但是父亲和刘大叔的相貌和性格差距很大。
孟焦的相貌和性格与秦天记忆中的父亲差距也很大。
孟焦就像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身体长得粗壮厚实，行事毛毛糙糙不太聪明的样子。
秦天记忆中的父亲，身材欣长，看起来没什么力量，但是会很多东西，种地、打猎、木匠活样样精通，秦天之所以会骑马也是父亲带着秦天骑过几次。
从秦天记事起，家里就有三间青瓦房，两头牛，一匹杂毛矮马。
在秦天表现出聪明过人的天资之后，父亲就倾尽全力给秦天找老师辅导读书识字，没少跟其他人吹嘘秦天以后要做大官。
听到孟焦的话，秦天忽然感觉记忆中父亲的身影突然拉近了，而且前所未有的清晰。
“秦兄弟，你怎么了？”孟焦拍了几下秦天的肩膀。
“嗯？”秦天回过神，一看自己前面空出来了一个大口子，赶紧上前补位，顺便随手一抓把插队的扔飞。
“刚才在想事情。”秦天在说这句话的时间里，又扔飞了两个人。
秦天记得自己前面是一个背着被褥的胖子，所以把三个跟自己印象中不符的人直接丢了出去。
孟焦看到秦天轻描淡写地扔飞三个人，感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那可是三个壮汉，看体型没一个比孟焦差，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孟焦眼中的‘高手’。
就是‘高手’第一个插了队，孟焦迫于对方凶恶的眼神，没敢提醒秦天。
等到又有两个人插了队，孟焦才拍了秦天肩膀，主要是后面的推力变大了很多，孟焦都被挤得快吐了。
秦天这一出手，直接吓住了孟焦和后面的那些人。
刚才后面那些人发现秦天站着不动，也没出声，默默地想着把秦天挤出去，结果秦天站在那里像个大山一样岿然不动。
秦天没有被挤出去，孟焦倒是快被挤出去了。
孟焦因为离秦天近，而且扶着秦天的肩膀，还能挺得住，倒是孟焦后面不远处有几个人被挤出去了，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
秦天不紧不慢的跟上那个背着被褥的胖子，距离还是那样不远不近。
刚才胖子感受到后面突然有人挤还回头看了一眼，现在突然又没人挤了，赶紧多次回头记住了秦天这张脸。
排队之前就有守城的士卒宣讲排队的规矩，可以挤，可以插队，但是不能大声喧哗，不能闹事。
总之就是凭本事排队，没本事就干脆滚蛋，违反规矩会被直接押走。
像秦天这样把人丢出去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秦天没有违反规矩，也就没有士卒过来处理。
一般人维持着自己不被挤出去就算好的了，还能从容地把插队的丢出去，秦天的形象已经印在了附近排队的人心中了。
第六十三章 终于进城了
秦天身后慢慢地感觉不到多少推力了，孟焦也落得轻松。
随着队伍不断蠕动，终于轮到了秦天。
“姓名！”
“秦天。”
“从哪里来！”
“中州城。”
“……”
守城官和秦天两人快问快答，一连十几个问题之后，守城官突然一拳打向秦天，秦天从容的挡住。
“实力果然不错，既然你说你是中州城来的，那就应该懂这些规矩。进去吧，在城里记得老实点儿，不要仗着自己有些三脚猫功夫就在城里乱来。”守城官说话十分不客气，双手背在身后不断摩擦。
之前有兵卒过来说队伍里有个实力看起来很不错的人，守城官就起了试探的心思，结果一拳下去差点没把自己的拳骨打裂。
“知道了。”秦天闷闷地说道。
刚才守城官出手太快，秦天本能反应就是尽全力阻挡，虽然在接触的一瞬间就收了力，但是守城官必定不会好受。
本来秦天还担心自己出手重了，现在听完守城官的话后反而觉得出手轻了，就不应该收手，应该给这守城官一点儿颜色瞧瞧。
“还不赶紧进去，傻愣着干啥？实力不错，脑子太蠢。”守城官骂骂咧咧地，一口浓痰啐到了秦天身后，要不是躲得快，肯定就黏在身上了。
那黄黄绿绿的浓痰把秦天恶心坏了，刚怒瞪守城官一眼，守城官立马就又回瞪了过来，并且招手让周围的几十个兵卒往这边围。
“小子，你到底进不进城，不进城的话就滚远点儿！”守城官凑到秦天面前，口臭瞬间污染了秦天身边的空气。
秦天拳头紧紧地攥着，低声说了一句，“你站的离我这么近，不担心我一拳打死你？”
守城官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敢！这城门口兵士上千，强弓过百，杀了我你也走不了！”
守城官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赶紧又往后挪了两步，还拉了两个兵卒挡在自己前面。
周围的兵卒都在往这边走，不远处还有十几个拿起了黑黝黝的强弓，看样子随时可能动手。
“哼！”秦天慢慢松开拳头，不打算和这个守城官多做纠缠。
等秦天走出十几步之后，守城官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头儿，刚才那人没交进城费。”守城官身后一个小兵提醒道。
啪！
一个大耳刮子糊到了小兵的脸上。
“老子还用你提醒？趁他现在还没走远，你他妈的去要啊！”守城官指着小兵破口大骂，“看什么看？人家可是二流高手，不兴人家扮猪吃老虎啊！”
守城官大声嚷嚷着，生怕别人听不见。
刚才他那一番举动可是落了不少面子，要是不想办法找补回来，以后手下的兵卒怎么看他？共事的同僚们怎么看他？顶头上司怎么看他？路边的猫猫狗狗又怎么看他？
守城官虽然是花钱托关系坐上了这个位置，可是实力也是实打实的明劲高手，能让他的拳头一直疼到现在，就算不是二流高手也相差不多。
‘为了我的面子，他肯定得是二流高手，大不了花两个银子给他造个势！’守城官心想着。
他的本意是想用出其不意的一拳镇压这个实力‘不错’的家伙，以此来涨涨名气，以便为年后的升职增砖添瓦。
要知道现在和他一起竞争升值的同僚，家世可都不差，到时候谁能上位，一看关系，二就要看名气了。
只是守城官没想到的是，秦天的实力远远不止是‘不错’而已。
“他娘的，没想到一个二流高手连匹马都买不起，还故意穿着一身破衣服。”另一个小兵大声嚷嚷着，正好说出了守城官的心声。
守城官看他的眼神明显和善了几分。
其他小兵也渐渐反应过来，开始大声嚷嚷刚才过去的那个二流高手故意扮猪吃老虎，绝口不提刚才守城官吃了点小亏的事情。
这倒让守城官省了一笔小钱。
“下一个！”守城官慢悠悠地说道。
毛糙汉子赶紧跑过来，点头哈腰地向守城官问好。
“你和刚才那人很熟吗？”守城官斜眯着眼睛，鼻孔朝向毛糙汉子。
“不熟，一点也不熟。”毛糙汉子惶恐地赶紧摆手。
守城官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没了兴趣，身子往后一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刚才那个机灵的小兵，赶紧开口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焦，小的叫孟焦。”毛糙汉子继续点头哈腰。
“从哪来的？”
“从附近的双水村来的。”
“交钱，一百文！有钱进城，没钱滚蛋！”
孟焦赶紧从袖子里掏出码得整整齐齐的铜钱，放在守城官身边的案子上。
十文钱一摞，一共十摞，数量够不够一目了然。
守城官随手把钱扒拉进案子旁边放着的大筐里，一扬下巴，示意孟焦进城。
后面的人按照流程往前走。
孟焦小心地躲着两边披甲执锐的兵卒，低着头一路小跑，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后槽牙都快笑出来了。
“额，秦兄弟，不好意思。”孟焦低着头一不小心跑得太快了，又撞到了秦天背上。
“没关系，孟大哥。刚才那守城官没为难你吧？”秦天问道。
“没，没有。”孟焦吞吞吐吐地说道：“刚才那大老爷问我和你熟不熟，我说……不熟！”
孟焦最后的两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子叫，得亏秦天耳力好。
“孟大哥你还真机灵，要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被刁难，我才真的应该‘不好意思’了。”秦天笑着说道。
排队的时候，秦天可是听了孟焦几十个‘不好意思’和几十个‘对不住’。
看到秦天在笑，孟焦也跟着傻乎乎地笑。
两人一路往前，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远处围成一圈的一堆人。
“大焦，这儿！大焦！”一个矮壮的汉子使劲往上跳着，向这边招手。
“表舅！”孟焦赶紧跑过去，“表舅，你咋来了？”
“废话，我不来，你能找到地方吗？”表舅拍了拍孟焦的腰背，“你小子还是这么憨，体格现在壮得像头牛一样。”
孟焦和表舅寒暄了几句，表舅才注意到一直有个人跟着他们俩。
“大焦，这位是你朋友？”表舅仰起头看着秦天问道。
“奥，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在城门口排队认识的秦天，秦兄弟。”孟焦向表舅介绍道，“表舅，秦兄弟可是了不得的高手哦，就连城门口的大老爷都不是对手。”
“瞎说什么呢？”表舅知道孟焦口中的大老爷是守城官，所以不相信孟焦的话。
“秦兄弟，这是我表舅。”孟焦先向秦天介绍之后，才赶紧争辩道：“城门口好多人都看到了，大老爷还说秦兄弟是二流高手。”
“对了表舅，啥是二流高手？”
“越说越离谱了，没想到才几年没见你小子，你小子还学会随口吹大牛了啊！”表舅还是不信，二流高手会去小号城门挤着排队？！
最边上的小号城门可是被城里的大人物们戏称为‘狗洞’，有些公子哥进出城的时候还会特意留在那里看乐子。
人们拥挤着、争抢着进城，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家里养的群狗在争抢肉骨头。
第六十五章 打听
秦天也不争辩，只是拱手行了一礼。
“敢问大叔，可知道这西州城里有一家酒楼名叫‘婆娑’？”秦天只知道名字，不知道位置，刚好有个在城里生活了几年的‘熟人’，秦天赶紧问道。
“婆娑酒楼？！”孟焦的表舅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有个酒楼叫这个名儿，好像还是什么十大酒楼之一。”
“大焦，你还说你这朋友是二流高手，明明是个文人嘛。”表舅一看到秦天的做派就发现了。
西州城里的文官不少，文人也是特别多，表舅也是见过世面的。
孟焦还想说点什么，被秦天拦住了。
“大叔，请问那婆娑酒楼在什么位置？”秦天拱手问道。
“那你可算是问错人咯，我只是听人闲聊时听过这个名字，可从来没去过。像我们这种苦力，可没钱去那十大酒楼，能在一般的小酒馆喝上两杯都是了不起的享受了。”表舅感慨地说道。
“表舅，你不是赚了大钱吗？刚才排队的时候秦兄弟可没少照顾我，你要是知道那婆婆酒楼在哪儿，就赶紧说出来吧！”
“正好，我还欠了秦兄弟一顿饭呢。”孟焦劝说道。
“你可真是个傻小子，什么婆婆酒楼？是婆娑酒楼！”表舅跳脚道，“就凭你小子的本事，连酒楼的剩饭都抢不到，还想请人吃饭？去杨婆婆疙瘩汤店还差不多。”
表舅数落了一顿孟焦之后，才对秦天说道：“小兄弟，我是真不知道那婆娑酒楼在哪儿？主路上的一些大商铺里肯定有人知道，我也是听一个大商铺里的管事提过几次，你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
“小兄弟你是要去那个酒楼吃饭吗？”表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是去找一个人。”秦天回答。
“哦。”表舅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中，表舅感受到秦天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高贵气质，心里不由自主地觉得秦天是个大人物。
现在听到秦天的回答，表舅驱逐了这种想法，只以为秦天也是像孟焦这样，有亲戚介绍进城来打工干活的人。
‘在大酒楼里干活肯定能挣不少钱吧！’表舅心里的想法一闪而过。
三个人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岔路口，表舅领着孟焦往小巷子里走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秦天得知要去主路上的大商铺打听消息，自然不打算再跟着往小巷子里钻了。
“秦兄弟，我还没请你吃饭呢。”孟焦叫住了秦天。
表舅也跟着说道：“小兄弟，你至少也得换身衣服再去吧。”
秦天现在的衣服几乎到处都是破洞，还沾满了灰尘。自从衣服被撑破之后，秦天就没有换过衣服，因为包袱里带的那些衣服和秦天身上穿的这件尺寸一样。
已经穿不上了。
鞋子也显得小了，现在秦天还有大半个脚后跟在鞋子外面，没有鞋底可踩。
再加上一头蓬松杂乱的头发，秦天现在的形象连孟焦都不如，简直和叫花子差不多。
但是秦天只是衣服和头脸比较脏，秦天每遇到一处干净的水源就会洗漱一番，现在也是因为跑得太快，路上灰尘太多，而且秦天一直没换过衣服，这才显得特别狼狈。
“我急着去找人，一会儿刚好找个大一点的成衣店，连换衣服带问路，也不用耽搁时间了。”秦天谢绝了两个人的好意，“谢谢两位了，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完，秦天也不等两个人回话，转身就走了。
孟焦觉得很可惜，表舅倒是没什么感觉。
“大焦，你刚才一直说那小兄弟帮了你忙，他到底帮了你什么忙？”表舅好奇地问道。
孟焦从自己第一次撞到秦天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秦天在城门口和守城官的小摩擦，中间自然没有省略秦天随手扔人的事情。
“你不是在吹牛吧？！”表舅惊讶的下巴都合不上。
过了半晌，表舅突然一拍大腿，“哎呀！”
“表舅，你怎么了？”孟焦着急地问道，还以为表舅出了什么事了。
“我没事，你有事。”
“我也没事啊。”
“哎呀，那小兄弟明显是个了不起的贵人啊，说不定还是个公子呢，你要是能抱住他的大腿岂不是直接飞黄腾达了？到时候说不定表舅我还能沾沾你的光。”表舅后悔的不得了。
早知道他刚才拖也要把秦天拖回住处。
“呵呵，秦兄弟还叫我一声大哥呢，我去抱他大腿多不好意思，人家走路都不方便了。”孟焦憨憨地笑着说道。
“谁让你真去抱人家大腿了，你的榆木脑袋怎么没被当柴火给劈了。”表舅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孟焦只是咧着嘴笑。
“我凭着一身力气，好好干活以后肯定也能飞黄腾达，盖上三间大瓦房，买上两头牛，再买上一匹马，给我儿子找个老师教他读书认字。”
“光干力气活买牛也就算了，你还想买马？”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秦天，就又开始家长里短的叙旧，表舅也跟孟焦说一些干活的事情。
秦天与孟焦和他表舅分开之后，就赶紧到主路上找了一家气派的成衣店，名为‘锦绣天下’。
“脚！”
秦天刚要进店，就被一声大喝吓了一跳。
“哎，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人能进的吗？”一个尖锐的声音开始对着秦天指指点点，“大力，还不赶紧把他轰出去！”
秦天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进了成衣店。
那声大喝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喊的，现在正要伸手抓秦天的脖领子。
壮汉后面还有一个穿绿裙子的姑娘，长得倒是还不错，眉清目秀的。只不过现在一脸厌恶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一坨臭狗屎一样。
壮汉应该就是叫做大力，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秦天的脖领子，使劲一推……没推动。
往上一揪，把秦天的衣服又撕开一个大口子。
秦天虽然已经决定不要这身衣服了，但也不想在这门口光着身子，所以一把抓住了壮汉大力的手腕。
“啊！”大力痛呼一声，赶紧喊道：“松手，松手！”
秦天把壮汉大力一把推开，从怀里取出一把碎银子，“我有钱，来买身衣服。”
“就这么点钱，还想在我们锦绣山庄买衣服？”绿裙姑娘指着秦天说道，“不要以为有把子力气就能在这儿闹事，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钱不够吗？”秦天喃喃说了一句，“怪不得父亲从不带我在主街上买东西。”
秦天开始从包裹里往外掏东西，绿裙姑娘吩咐壮汉去后面叫人，然后开始凭借言语驱赶秦天，像一只狂吠的小狗崽。
“是谁在店里闹事？”
“这个够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秦天手里正拿着一把金块。
店里瞬间安静了。
第六十六章 少侠
“这金子你是从哪里偷来的？”绿裙姑娘尖细的声音让秦天忍不住皱了皱眉。
刚跟着大力出来的中年供奉看了看秦天的眼神，倒也没急着动手。
秦天现在头发乱得像被土狗糟踏过的鸡窝，身上的衣服也是到处破破烂烂，勉强能够遮住身子不走光，脸上也是灰扑扑的一片，就这形象连附近的难民都比不上，倒和城里最底层的乞丐差不多。
习武之人首重眼神，在出手的第一时间都会下意识的盯住敌人的眼睛，以此来判断敌人的心态，还有进攻和防御意识。
中年供奉看秦天眼神清澈闪亮毫无惧色，明白秦天心有底气，也不像是专门闹事的样子，所以任凭绿裙姑娘在一边乱叫，也没急着动手。
“翠果，还不住口！”
绿裙姑娘正气势汹汹地叫骂威胁秦天，突然从店铺里面走出来了一位中年美妇。
衣着华丽却又不艳俗，尽显温和高贵的气质，眼角的几条皱纹不仅不添老态，反而像是每时每刻都面带微笑一样。
就连现在语气严厉地喝住绿裙姑娘的样子，也不让人觉得威压迫人。
绿裙姑娘翠果听到声音之后，赶紧停了讥讽和叫骂，回过身子跺着脚说道：“蓉姐姐，你看这家伙浑身上下这么脏，还偏偏故意往咱们店里闯，赶他他也不走，像个赖皮一样。”
“好了，翠果。”中年美妇蓉姐姐用眼神按住了翠果。
款款向前走到秦天面前，屈身行了一礼。
“敢问这位少侠？可有什么需要？”
“少侠？我不是什么少侠。”秦天疑惑，自己现在这身打扮刚才那绿裙姑娘的态度才是正常的，现在这中年美妇的行为反倒让人看不懂。
难道金钱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我只是想来买几件衣服，我身上的衣服你也看到了，早就不能穿了。”秦天扯了扯自己胳膊上的碎布条。
“翠果，去给这位少侠拿几件合身的衣服。”中年美妇立即吩咐道。
“是，蓉姐姐。”翠果哼了一声，深深看了秦天几眼，就去后面拿衣服去了。
翠果也是有几分眼力，往常客人一进店，她拿眼扫上两圈就能判断出客人应该穿什么尺码的衣服。
“少侠，对不住了。翠果还年轻眼力不足，我之后会好好教他的，今天少侠在店里花费的钱财全部可以减半，不知意下如何。”
中年美妇语速不急不缓，声音温和动听。
秦天笑而不语。
没多久，一个和刚才绿裙姑娘翠果身形相似的青衣小厮双手托着几件白衣小步跑了过来。
“蓉姐姐！”青衣小厮低声向中年美妇问好。
“苍竹，怎么是你过来，翠果呢？”蓉姐姐声音略显严厉地问道。
青衣小厮低着头谨慎地回道：“翠果怕惹怒了这位贵客，刚好也快到我接班的时间了，所以……”
中年少妇摆了摆手，让大力过来，“你去后面叫一下翠果那丫头，让她来跟这位少侠道歉。”
大力看了秦天一眼，低头应是。
“不用了。”秦天终于开口，“先帮我打一份洗脸水吧。”
秦天现在知道这‘蓉姐姐’像当初的刘三一样，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为了顺利达到目的，也就不再争辩，但是那个绿裙姑娘的嘴却是了不得。
秦天也不想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大力，带着这位少侠去后院沐浴更衣。”蓉姐姐笑了一下，吩咐大力说道。
待秦天跟着大力走后，又对青衣小厮招了招手，“你表现的还挺机灵，一会儿好好伺候那位少侠，可不能让他在店里惹出什么乱子，知道了吗？”
“是。”青衣小厮躬着身子跟着去了后院。
中年美妇用手指捏了捏眉心，才对一旁站着一直没出声的供奉问道：“那少侠的实力那么强吗？连您老都不愿意出手。”
供奉捻了捻指头，咳嗽一声答道：“并不是因为实力，我看那少侠的年龄并不大，最多也就是个三流明劲高手，放在外边还算不错，但在西州城里还算不得什么。关键在于，人家是‘侠’啊，咱们是开店的，咱们得罪不起。”
中年美妇皱了皱眉头，“可是上次您老不也动手教训了一个‘少侠’吗？”
“那不一样，上次那个家伙眼中冒着邪光，明显就是来找茬敲诈银子的，说不得还是受人指使过来的小角色，总归是要得罪的，早得罪晚得罪都要得罪。这次这个目光澄澈坦荡，应该不是来找茬的，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
供奉又咳嗽了一声，“毕竟咱们是开店的，和气才能生财。”
“也不知道这些少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隔三差五地来咱们店里找茬，现在竟然还懂得乔装打扮了！”中年美妇叹了一口气，“翠果那丫头也不省心，那张嘴总是得理不饶人，可偏偏人家不是来跟咱们讲道理的，唉！”
供奉默然无语，他只管清除在店里闹事的人，对于店铺的管理和发展，供奉一概不管，就算想管也没有头绪，不如去练武。
虽然发现秦天好像不是来闹事的，供奉还是打算再盯着秦天一会儿，向中年美妇告辞之后，供奉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留下中年美妇独自一人在店铺中唉声叹气。
锦绣天下是西州城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子，下边还有十几家布庄，上百家裁缝铺子。
这么大的产业自然不能没有背景，但是最近这背景突然有些不灵光了，其他势力个个都想着从锦绣天下这块大肥肉上咬下一口。
其他的手段都还好说，唯有经常来找茬的‘少侠们’，实在是让中年美妇不胜其扰。
‘少侠’是由城中家道中落的公子们，和一些大家族的庶公子们自命名的一种称谓，原本只是一群被逼上绝路，不得不努力奋发图强、放手一搏的可怜人，现在也渐渐变了味道。
随便一个稍有实力势力的家伙都敢自称少侠，在城中四处找茬讹诈钱财，有些小商铺对他们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偏偏打不得甚至骂不得。
锦绣天下现在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还能镇压地住那些少侠们，可是以后……就未必了！
翠果也是把秦天当成了对手们又一次派来的‘少侠’，所以一直想赶秦天出去，为此还招来了供奉。
但是秦天的表现和往常来的少侠不太一样，翠果往常的手段不起作用，中年美妇也只能先按照秦天的要求做事，见招拆招。
唉~
第六十七章 就这样？
秦天不知道锦绣天下这些人目前的困境和想法。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买几身衣服，顺便问个路而已。
先洗漱完毕，然后换上一身月白色长袍，秦天的形象和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推门出来的时候都让随旁伺候的青衣小厮看呆了一瞬。
暗中隐藏观察的供奉在心中坚定了秦天的身份。
秦天一身气质在所有来过锦绣天下的公子哥里面也是出类拔萃的，放在普通人群中间时更是如同皓月当空，掩盖了众星的光辉。
“不知公子可还满意？”青衣小厮低着头，不由自主地称呼秦天为‘公子’。
的确，若是秦天这样的形象气质和实力都不能被称为公子，那天底下就不应该有人被称为公子了。
“我不是公子，只是一介平民。”秦天摆摆手说道。
青衣小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换了称谓问道：“不知少侠可还满意？”
“这少侠又是个什么称谓？”秦天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先回答了问题：“满意，当然满意。”
青衣小厮先是把同样尺码的其他几件衣服挂在门口向秦天一一展示，才回答道：“‘少侠’，最开始是咱们西州城里的一些家势没落的公子哥的自称，他们没有公子之名却有公子之实，先辈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多还存在。”
“以‘侠’自称，是他们用以表明自己已在夹道上，家族日后兴衰全系于自己一人身上，有孤胆前行奋发拼搏的意思。”
青衣小厮说的不透彻，秦天却已经听明白了，所谓的少侠就是父辈或者祖辈是四品以上的王侯，家族或因为实力不足，或因为得罪了大人物而被打落王侯品级到四品以下，甚至直接被打落成平民。
家族的底蕴尚存一部分，还能通过以前的亲友找到读书习武的路子，比普通平民百姓出人头地的可能要大得多。但是家族一大家子人的重担也落在了他们身上，还有以前的对手敌人对他们打压。
一个家族里如果真的有良才美玉贵公子，没落的可能性很低，就算没落了也能东山再起。
自称为‘侠’的，多半是资质平平的人，也是以长时间艰苦奋斗的毅力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的猛人。
相通此中关节，秦天笑了笑，“看来这‘少侠’还是个不错的称谓。”
秦天觉得这称谓某种程度上也挺适合自己，都是独身一人承担着兴盛家族的重担，也都需要持久的毅力来艰苦奋斗。
不过秦天走火入魔之后的际遇，让他艰苦奋斗的时间缩短了亿点点。
“我还从没有听人说过这种称谓，听起来倒是一群不错的人。”秦天准备以后就以‘少侠’自居了。
秦天已经想明白了，自己一身武力和气质与大家王侯公子太过相似，以破衣烂衫和灰尘乔装打扮又不利于进城办事，而这‘少侠’身份正好就是完美契合秦天的情况。
有公子之实，无公子之名。
小黑那些想要刺杀王侯、公子的人，盯准的恰恰是有公子之名的人。
秦天认为以侠自居之后，那些人就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出手。
青衣小厮听到秦天说‘少侠’们人不错，也没有多嘴说什么，只想着赶紧送走这位同样不错的少侠，至于邀请秦天出手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锦绣天下的困境并不是一位‘少侠’可以帮忙的，就算是公子也不可以，需要的是一个或者几个实力强大的王侯家族。
这种事已经有人和西州城中的那几家有实力的王侯接触洽谈了，只要洽谈成功，锦绣天下现在的困境就会直接一扫而空。
秦天看出来了锦绣天下似乎有麻烦事缠身，但是也不想惹上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又挑了几套合身的衣服，秦天直接把衣服塞到灰扑扑的包袱里，让一旁的青衣小厮忍不住皱眉。
他为了让秦天满意，拿出来的都是锦绣天下的精品，不仅用料讲究，图纹设计和缝制都是出自大家之手，一些小王侯家族出身的也不敢不爱惜。
秦天这样直接胡乱塞到那看起来就糟糕的灰包袱里，让青衣小厮忍不住皱了皱眉，同时心里忍不住怀疑秦天到底是不是‘少侠’。
‘该不会是哪家的公子故意出来玩的吧。’青衣小厮心想道。
他不觉得秦天是因为不识货，才这样随意对待这几身衣服。
秦天看出来了这些衣服的与众不同，不仅针脚细密地让人难以察觉，衣服上的图案也美轮美奂。秦天只是觉得衣服就是拿来穿的，往后的日子里在野外奔跑沾染灰尘是少不了的，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关系。
中年美妇按照之前所说，只是收了秦天一半的钱财，就算这样这几身衣服也花费了秦天几百两银子。
秦天身上的那点碎银子当然不够，所以就直接用金子付账。
要不是这钱来得容易，而且经过小黑和老钱的训练，秦天肯定不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衣服。
杂事处理完毕，秦天拱手向中年美妇说道：“在下还有一事。”
中年美妇心中一紧，供奉也上前两步挡在前面。
“不知可否告知一下，这西州城里的婆娑酒楼位置在哪儿？”秦天不急不缓地说道。
中年美妇松了一口气，“难道少侠的本意就只是问个路？”
锦绣天下是西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商铺，迎客的姑娘和小厮个个千百人中挑一眼力非凡，当时绿裙姑娘发现秦天进门看都不看周围的布匹衣物一眼，直盯盯地只看店里的人，像是想要确定主事的，这才以为秦天又是和之前那些闹事的少侠一样的人物。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锦绣天下里的人都有点像是惊弓之鸟了。
再三确定秦天并无他意，只是打算问个路顺便买点衣服之后，中年美妇干脆吩咐青衣小厮给秦天带路，领秦天去往婆娑酒楼。
秦天拱手道谢之后，跟着青衣小厮往店外走去。
“哎呦！”
青衣小厮刚出门，就有一道人影突然从边上窜出来，撞了青衣小厮一个踉跄，自己也顺势倒在地上，还故意大声叫喊了一下。
像是怕人听不见，注意不到他一样。
“撞人啦，撞人啦！”那人躺在地上不起来，只扯着嗓子喊：“你们锦绣天下这么大的店，办事的人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
秦天本来觉得事情还算顺利，马上就可以找到师父遗愿所指的地方了，却被突然横插了一杠子，让事情横生波折。
顿时，秦天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再看地上那人，竟然穿的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一身白袍。只不过袖口有缝补的痕迹，衣襟上也有点点油迹，长相不算差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惹人厌恶。
“你这人真有意思，自己撞了人还要怪别人，还讲不讲道理了。”秦天说道。
第六十八章 另类少侠
“你是哪颗葱，哪瓣蒜？”地上那人斜乜了秦天一眼。
这一眼，直接让他愣住了。
‘不是说现在有身份有地位的公子哥们为了避嫌，现在都不来锦绣天下的吗？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地上这人停了叫喊，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撤。
两个人都身着白袍，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一个刚洗漱整理过、一个还在地上撒泼；一个白净俊俏、一个邋遢普通。
更不要说两个人的气质，更是天壤之别。
“少侠，不要多管这人，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人交给供奉料理就行了。”青衣小厮当做没看到地上那人，直接从边上绕了过去。
这些日子在锦绣天下见多了这种人，该怎么处理已经有了一套流程。
地上那人听见青衣小厮对秦天的称呼，顿时打了个激灵，不想着溜走了，毕竟是收了钱的。
一手指着秦天，“嗑瓜子磕出了你这么个臭虫，还想多管闲事？”
“今天是你们两个一起撞得我，不赔钱这事不算完。”地上这人表情桀骜，另一只手拽住了青衣小厮的裤脚。
青衣小厮也不强行挣脱，反而蹲下来和声细语地跟地上那人说话，“这位少侠，我现在是去帮这位少侠办事，能不能行个方便？”
侧头用视线示意了一下秦天。
地上那人紧紧地攥住裤脚不松手，也不回话，下巴一挑，“喂，你小子是混哪里的，怎么混得上这么一身人模狗样的衣裳？”
因为刚才心中的惊慌，现在地上那人说话明显带上几分挑衅，可能也因为觉得两者都身穿白袍，可形象气质相差太大而心生妒忌。
地上那人没意识到刚才自己被吓住，但是已经本能地展露凶狠的样子试图弥补，“哥哥我也不差，能不能带哥哥一个。”
不等秦天回话，“说好了啊，一会儿事情结束请哥哥去吃个饭。”
秦天从听到青衣小厮称呼地上这人为‘少侠’之后，就一直没开口。
‘这也是‘少侠’？少侠就是这样艰苦奋斗的？’秦天心中忍不住吐槽道。
可是随即一想，要是让自己做这种撒滚打泼讹诈钱财的事情，那还真是十分艰难。
秦天没说话，也没出手。
锦绣天下的供奉已经过来了，因为秦天的原因，他刚好还在附近，青衣小厮一喊他就过来了。
供奉没有直接动手，也是和声和气地说话，“严少侠，这个月您可是来了三回了，现在还没到月中，您是不是来的太勤快了点？”
地上那人正是姓严，看到供奉来了，也不拽着小厮苍竹的裤脚了，盘膝坐在地上说道：“老严，你也姓严，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严字，你看我过成现在这样，不得好好接济接济我。”
“你现在倒是混的人五人六的，不知道兄弟我还饿着肚皮吗？”
秦天想到西伯侯就是姓严，这西州姓严的十有八九都和西伯侯沾点亲，没想到这等一州之主家族里也会有出这等人物。
地上那被称作‘少侠’，实则是个无赖的家伙，就不用说了，严供奉这等给商户做供奉的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商人地位本来就低，被商人招揽做供奉同样也会被人看不起，一般的三流高手会迫于钱财在商人手下打短工，做长期的一般只有商人自己培养出来的，比如说那大力。
稍微有点身份的二流高手连在商人手下打短工都觉得羞耻，更不要说做‘供奉’这种长工了。
严这个姓氏就代表了一定的身份地位。
青衣小厮偷偷招呼着秦天离开，秦天虽然有看热闹的心思但还是以正事为重。
“哎，谁让你们走的？不准走。”
地上的严少侠眼尖的很，一直在跟严供奉说话，也没忘记盯住秦天，秦天刚动他就察觉出声了。
说话的同时，还伸手去拉秦天的白袍。
严少侠出手极快，隐隐间带着风雷之声，无疑是个明劲高手。
秦天看到那严少侠手上脏兮兮的，不知到底沾了些什么东西，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两根手指上沾了点点鼻屎，怎么可能让他抓到自己的衣服。
都不用追风腿，凭借秦天现在的实力，双腿一摆就躲了过去。
严少侠见抓不到秦天，就顺手又把青衣小厮给抓住了。
青衣小厮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秦天的实力，自然躲不过去。
“今天必须先把事情给解决了，不然谁都别想走。”严少侠抓着苍竹痞里痞气地说道。
“严供奉，你怎么说？”
严供奉没有回答，西州城里不禁打斗，但是禁止造成重大伤残、闹出人命，尤其对象还是‘少侠’。
锦绣天下的对手就是看准这一点，才花钱找少侠们来针对。
像锦绣天下这样的大商铺，做买卖不仅仅需要保证货物质量最佳，名声和格调才是更重要的事情，若是长时间被人在门口闹事，就算换了靠山，生意也会大不如前，让其他商铺有机会竞争上位。
往常的处理办法是大力或者严供奉把人打一顿造成些皮外伤，然后丢些银子打发少侠们离开。
但是这严少侠不行，因为他要的太多，少于一百两银子根本打发不了他，又不能把他打残打死，偏偏还三天两头的来。
秦天发现严供奉短时间好像打发不了这严少侠，只好站了出来。
“能不能先把他给放了，我们还急着去办事。”秦天先是拱手行礼，然后指了一下严少侠抓着青衣小厮的手。
“急着去办事啊？好啊。”严少侠笑了起来，“正好我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你说让我放我就放啊，那我放了他又怎么样？”严少侠松开了青衣小厮，紧接着，“哎，我又抓住他了。”
严少侠只松开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青衣小厮连一步都没来得及迈出。
“我刚才听了你的话放开了他，可是他本事不行啊，又被我抓到了。要不，你掏点银子出来，我再放他一回？”
严少侠贪婪地盯着秦天。
严少侠祖上也是阔过的，论起关系来还能叫现在的西伯侯一声叔叔，平时也没少跟其他少侠在一起厮混，知道秦天身上的衣服不便宜。
见秦天似乎是个读书君子类的少侠，严少侠自然打算敲上一笔。
“我敢给，你敢接吗？”秦天眯着眼睛笑说道。
“你敢给，我有什么不敢接的。”严少侠嗤笑一声，“就怕你给的不够，那可别想我放人。”
第六十九章 打死人
“那你可要接好了。”
秦天从包袱里掏出金子，让严少侠的呼吸声都粗重了几分，围观的人也露出羡慕的样子，看秦天的眼神有些奇怪。
说完话，秦天把金子抛向严少侠。
“你还挺……”
在严少侠伸手去接的时候，秦天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一根手指定位，一根手指重重地叩击在严少侠的檀中穴上。
檀中穴具有调理人身气机之功能，可用于一切气机不畅之病变，诸如肺气不降之上逆、心之气血郁滞以及肝气郁结等症。
但同时，若是以绝学寸关指叩击此穴位可使人产生心慌、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头痛、眩晕、恶心、呕吐等症状。
本来严少侠还乐呵地伸手接金子，现在只能捂着胸口像破风箱一样直喘粗气，面色渐渐发紫，直接躺倒在地上。
秦天抛出去的金子掉在地上。
“杀人了，有人当街打死人了！”
围观的人里有人大喊，更多的人先是退后了一步然后又围得更紧了，对着地上的严少侠指指点点。
“看这样子，难不成是真死了？”
“真死假死，你上手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
一堆人乱哄哄的，锦绣天下门前少侠闹事的戏码看得多了，这打死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尤其还是在主街上，光天化日之下。
最后还是严供奉上前查探了一番，试探鼻息、握腕摸脉。
“好了，别嚷嚷了。人没死，还活着呢，估计是晕过去了。”严供奉朝着周围宣布道。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切，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
“对了，刚开始是谁喊的打死人了。”
“……”
一堆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都不承认。
青衣小厮已经解脱出来，秦天也不耽搁，拱手一礼，“还请苍竹小哥带我去找寻那婆娑酒楼。”
“啊？”
苍竹刚才以为严少侠直接死在自己身边了，吓得差点儿丢了魂。
“哦，哦。好的，少侠请跟我来。”苍竹头前带路。
大力在锦绣天下店里看得清楚，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红肿的手腕，庆幸不已。
中年美妇吩咐大力道，“还不赶紧把这玩意儿拎起来，丢到一边？过一会儿肯定会有城卫军过来问话。”
“是。”大力赶紧上前。
大力之前和这严少侠交过手，没打过！
现在看到这严少侠被一招放倒还有点不敢相信，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真的还有气，就把人拎着扔到了角落里。
“严老，刚才那少侠使的是什么技法？一下就能把人打得昏倒还不伤人性命，关键打的还不是头部。”大力好奇道。
“我也不知，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技法。”严供奉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城卫军过来了，严供奉上前解释，城卫军检验严少侠确实没死也没伤残，用十几个大耳刮子把严少侠打醒之后，城卫军就撤了。
严少侠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印象中的最后感觉是自己喘不上来气，像是要死了一样，现在突然活过来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随之产生的就是后怕，怕自己刚才是真的死了。
严少侠顾不得再呆在这儿讹诈，赶紧离开准备找个地方喝上两杯给自己压压惊。
事件中心的人物离开了，热闹自己也就没得看了，围观群众逐渐散开。
“这锦绣天下还真有两把刷子啊，那严少侠可是咱西州城有名的难缠，现在竟然也被轻易解决了，看他刚才离开的样子，以后肯定要绕着锦绣天下的店走吧！”
“这是总店，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位出手的少年是他们自己培养的，还是刚招揽的。”
“你的一对招子是摆设吗？凭刚才那位少年的穿着和气质，锦绣天下能培养出来这样的人物？就连他们背后的靠山也培养不出来吧。至于招揽，那就更不可能了。”
“对了，这一月之期也快到了吧，不知道这锦绣天下的新靠山到底会是谁？”
“那还用猜，肯定是这西州城里最大的那位啊。”
“……”
一堆人吵吵嚷嚷地离开了，锦绣天下门前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中年美妇和严供奉也离开了，大力照旧守在店里，和他一起的现在是一个身穿蓝裙的姑娘。
……
锦绣天下在西州城西边，婆娑酒楼在西州城北边，中间隔着不近的路程。
苍竹想起刚才秦天解围的方式，忍不住提醒道：“少侠以后在这城里出手，还是小心为好，城里的城卫军可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明劲境界以上的高手。”
秦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城里的规矩，我在城里从不杀人。”
“那就好，那就好。”苍竹松了一口气。
刚才严少侠从自己身边倒下去的时候，他最害怕的不是严少侠死掉，因为有充足的人证证明严少侠不是被自己所杀。
苍竹最害怕的是，自己会因为严少侠死在店门口而被连累。
最近一个月是城里的大人物们商量着瓜分锦绣天下的时间，也是那些大人物们在筛选锦绣天下里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苍竹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一旦有大人物觉得自己身上沾了死人的晦气，被赶出锦绣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锦绣天下虽说只是商铺，在商铺里做事被人看不起，可是商铺里给的钱财够多啊。
像苍竹这样被挑做总店里七彩绣衣的小厮，虽然地位差不多还是店里最低等的，但是每个月的月钱最低都有十几两银子，更不要说还有管事和客人的打赏。
苍竹能成为青衣小厮付出了不少的心思，以后想要找到同等待遇的活计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
苍竹不敢埋怨得罪秦天，反而要谦卑地讨好着。
秦天这样的人以后也会成为他的人脉客户，像今天秦天买的那几件衣服，虽说是半价出售，但苍竹该得的赏钱却不会少。
对于快一个月没有什么客户上门的锦绣天下来说，秦天也算是个大客户了，苍竹自然很是高兴。
“对了，不知少侠找寻那婆娑酒楼是做什么？”苍竹问道。
“奉师命找一个人，名叫铁三娘。”秦天也没故作隐瞒。
“铁三娘？”
“苍竹小哥听说过？”
“没，没听说过。”苍竹连忙摇头。
“对了，少侠有所不知，这婆娑酒楼有个特殊的规矩。”苍竹突然想起来提醒道。
“什么规矩？难道还要验明身家才能进去吗？”秦天玩笑着说道。
知道婆娑酒楼是西州城中的十大酒楼之一后，秦天才特意在锦绣天下买了衣服。所谓人靠衣装，要找人当然不能连门都进不去。
“婆娑酒楼对去吃饭的人身家并无要求，各种饭菜的价格在西州城十大酒楼里是最低的，略有薄财的人家也可以进去吃饭、见见世面。唯有一点，婆娑酒楼规定只能是女儿身才能进酒楼。”
“女儿身？”
“没错，不仅是客人，连掌柜的、跑堂的、小二、厨子等等都必须是女儿身。”苍竹说道。
第七十章 婆娑酒楼
“所以少侠想要找人，只能通过外面的人带话。”苍竹继续说道。
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不少。
秦天跟着苍竹到婆娑酒楼门口时，守门的侍卫果不其然的拦下了两人。
婆娑酒楼虽是名为酒楼，可实际上远远不只是一幢酒楼，而是一座占地巨大的庄园，从外面的围墙只能隐约看见庄园中间最高的那幢楼的楼顶屋檐。
幸好两人刚好遇到出来采买的帮厨，这才得以找到人带话。
“秦少侠，既然你已经到这地方，那我就先告辞了。”苍竹和秦天在来的路上闲聊时，已经互通过姓名。
苍竹拱手道别，秦天也同样拱手回礼。
“劳烦苍竹小哥了。”
苍竹那一身青衣在街角消失之后，婆娑酒楼附近就只剩下秦天和守门的侍卫三个人。
那两个侍卫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两个雕塑一样。
除了色彩之外，和门口那两尊高大的石狮子堪称绝配。
风吹动着树叶哗啦啦作响，不时掉落下来三五片，有些还直接落到秦天的头上。
秦天在距离婆娑酒楼大门口五六十步远的位置站着，背上还背着两个大包袱。不是秦天不愿意站近一些，而是一旦跨越地上的某一条隐形的界限之后，那两个雕塑一样的侍卫就会拿眼神刺过来。
时间稍微一久，还会直接动手。
秦天刚到的时候，他们宣讲过一遍规矩，之后就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刚才那位帮厨姐姐也没说什么时候才能有回信，我也忘了问了，这要在这儿呆呆地等的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秦天从头上掸下落叶，看着婆娑酒楼这座巨大的庄园。
秦天在中州城也曾去过几次有名气的酒楼，那里的酒楼是真的只有一幢楼，从晌午开始一直到夜里人都挤得是满满当当的，经常是刚有人抬脚离开，马上就会有下一个人补上位置。
虽然比不上排队进城时贴得那么紧，可明争暗斗也总是少不了的。
这婆娑酒楼占地面积这么大，可是半天也不见有人进出，要不是能闻到从围墙里面飘出来的饭菜的香味，秦天还以为苍竹带自己找错了地方。
夜幕已经拉下，侍卫也已经轮换了两拨。
吱呀~
婆娑酒楼的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吱呀~
那缝很快又关上了。
这是秦天到这里来之后，首次见到这里有开门的迹象，可惜只是一闪而逝。
还没等秦天上前，门就又被关上了，侍卫冷冰冰的眼神又刺了过来。
秦天只好把准备往前迈的腿脚收回来。
要不是有点子功夫在身上，秦天这会儿都要站得腿软脚软、腰疼背疼了。
幸运的是，西州城里和中州城一样没有宵禁，要不然秦天也不敢继续站在这里。
等得久了、看得久了，秦天也乏了，只好先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你就是给你信物那人的徒儿？”
一声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秦天立刻睁开双眼，看到一个壮实的中年女人正走过来。
“您是……铁三娘？”秦天不确定地说道。
秦天本以为师父让自己来找的人，是自己的师娘，是个丰姿绰约的貌美佳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女汉子’。
“没错，我就是铁三娘。”铁三娘身上还带着一些烟火气和葱姜蒜的味道，想来是刚从厨房出来。
一身打扮和男人差不多，两边的袖子直接玩到了胳膊肘上面，露出结实有力的两条小臂，快和秦天的小腿一样粗了。
样貌完全不能说是像个女人，至少也必须用英姿飒爽来形容。
“你在这儿等了一个下午了吧，婆娑酒楼男人不能进去，正好我在附近还有一处小院子，咱们先去那边再详谈你师父的事吧。”
铁三娘没给秦天拒绝的机会，说完话就大步流星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婆娑酒楼是西伯侯夫人的产业，平时客人们进出都不走大门，要不是你运气足够好，肯定是白等一场。”铁三娘笑了笑，“当然也有你长得够俊的缘故。”
要不是秦天穿着打扮不俗，气质异于常人，那些侍卫肯定连‘界限’外等候的机会也不给他。同样的，要不是秦天长得俊俏，那帮厨也不会过来和秦天搭话。
西州城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婆娑酒楼附近男子不能逗留，不知道的也会被侍卫通知、驱赶甚至击杀。
在婆娑酒楼里干活的来来往往的都是女人，时间长了她们对一般男人的抵抗力还算正常，可是像秦天这样相貌气质俱佳的男子，她们很难忍住不去搭话。
这一搭话，就知道了秦天是来这儿找铁三娘的。
铁三娘在婆娑酒楼外名声不显，因为她只是个做饭的，可在婆娑酒楼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她是婆娑酒楼里做饭做的最好的。
就连西伯侯夫人都知道铁三娘的名头，还赏赐过不少的东西。
所以当时秦天一向帮厨提起铁三娘，帮厨就立马知道了。随后看在秦天样貌和银子的份上，帮秦天带了话。
只不过铁三娘忙得脱不开身，一直到现在入夜了才从厨房里出来。
铁三娘现在带秦天去的小院子就是西伯侯夫人赏赐的，她平时一般吃住都在婆娑酒楼里，也不经常外出，所以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
铁三娘推开院子的门，点燃了屋子里的灯。
屋里的家具都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今天你就凑活着住在这里吧，被褥在柜子里，一会儿拿出来也能凑活着用。”铁三娘招呼着。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秦天拱手。
“师娘？”秦天试探着问道。
“别，我可不是你师娘。”铁三娘连忙摆手拒绝，但是明显对秦天称呼她为师娘很是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看到铁三娘这幅样子，秦天心里对师父的审美观产生了怀疑。
“我倒是想当你师娘，可是你师父当年一直不同意。”铁三娘爽朗一笑，“我知道我的样子不讨男人喜欢，哪有人喜欢比汉子还汉子的姑娘。”
秦天没从铁三娘脸上看到一丝伤心的感觉。
“要不是你师父实力太高，当年我就是用强也要做你师娘。”铁三娘哈哈笑着。
“对了，你师父让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他自己怎么不来？”
“我也不知道师父让我找您是做什么，师父说找到您之后您就清楚了。”秦天先是回答了前一个问题，然后才低声说道：“至于我师父他……他已经去世了。”
“去、去世了！”
铁三娘笑不出来了，甚至因为震惊直接拍烂了一张桌子。
“你师父怎么可能会去世，他当年可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二流高手，寿命远比普通人长，他今年应该还不到四十岁吧，不可能这么早就去世的！”
铁三娘失魂落魄地连着念叨了几声‘不可能’。
“难道是一流高手杀了他？可是一流高手闲着没事儿杀一个厨子干嘛？”铁三娘自言自语地说着。
第七十一章 铁三娘
随着铁三娘的自言自语，秦天发现铁三娘好像很早就和师父认识了，但也好像很早就和师父分开了。
根本不清楚师父后来由厨子变成了神医，实力也早早的提升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
一开始声如洪钟，笑声响亮的女汉子，哭起来的声音也是振聋发聩。
边哭还边骂那个并不存在的杀人凶手。
秦天实在听不下去了，耳朵也快要受不了了，连忙劝道：“师娘你别哭了，把周围的邻居吵醒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秦天话音还未落，附近就有人吼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号丧呢？”
犬吠声也开始连绵不绝，不断往远处蔓延。
铁三娘没有心思跟人回骂，只是哭了个尽兴才渐渐停歇。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等了一下午的时间，早就饿了吧？师娘这就给你做饭去。”
铁三娘胡乱用手抹了把脸，收拾东西准备去厨房。
这里她虽然不常来，但是该备有的东西还是有的，尤其是厨房。
铁三娘从婆娑酒楼出来的时候顺便捎带了点食材回来，有酒有肉还有不少熟食。
“师娘，我叫秦天。我还不饿，不用麻烦了。”秦天拱手恭敬的说道。
铁三娘抽噎了几下，对秦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秦天是吧，好名字，人长得也好。”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师娘肯定要好好招待你，再说了，我现在心里难受，做饭能让我心里好受点。”
听见铁三娘这样说，秦天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里灰尘也很多，幸好院子里还有口井，趁着月色打了两桶水两个人开始打扫厨房。
“如果你师父在这儿的话，肯定是不允许你叫我师娘的，当年我俩从小长到大，我一直想要娶他他都没同意，现在他不在了正好，以后没人管得了我，我要通知所有我俩的亲朋好友，让他们知道白波是我男人。”
铁三娘一边用力地搓洗案板，一边对秦天说：“以后你就叫我师娘，无论是谁问起来都可以报师娘的名字。”
铁三娘这一串话让秦天对她的称呼确定了下来，按照老白师父临终前的意思，秦天也觉得铁三娘就算不是老白师父的妻子也是红颜知己之类的人物。
只是铁三娘本人的形象太过汉子，让秦天有点怀疑。
但是也还真说不定老白师父就正好喜欢这样的呢，要不然为什么没听老白师父提起过其他女人，单单提起铁三娘一人，还让自己找铁三娘，听从她的吩咐？
无法从去世的人那里求证，秦天也就只好听从铁三娘的话。
叫铁三娘为师娘，这也算是铁三娘的吩咐吧？
‘原来老白师父的本名叫做白波吗？听起来倒是平平无奇的感觉。’秦天心想。
不过相比这一点，更应该让人注意的是……
“师娘，您刚才说的是娶我师父吗？你是不是说反了？”秦天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不符合常理，但是眼前这师娘太过强势，倒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都怪当年我爹做的好事，他生不出个儿子来，就非逼着我娶一个男人延续铁家的香火，你师父他不同意，后来我被我爹带到了这里，然后就失去了联系。”铁三娘解释道。
铁三娘本名叫做铁汉，这是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定下的名字，铁三娘是后来别人对她的称呼，毕竟一个女孩子叫铁汉这种名实在有点不合适。
铁三娘出生之后，一直被父亲当做男孩子养，处处也都按照男孩子一样教，不仅样貌渐渐趋向男性，就连行为举止也都趋向男性。
在铁三娘成年之前，没有嫁人的观念，一直以为男人是要娶的。
铁三娘的父亲当年是食为天的一位地位颇高的管事，一直把铁三娘养在食为天里，不怎么跟外人接触，食为天内部的人也都给铁三娘父亲几分薄面，也把铁三娘当成男子。
铁三娘后来意识到一般女子都是嫁给男人，而不是娶个男人之后，立即就向父亲提出要嫁给白波，结果没过多久就被父亲从东州城带到了西州城。
铁三娘从小生活在食为天，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铁三娘父亲在西州城又找了一份酒楼管事的工作，铁三娘在酒楼里先做了两年帮厨，然后也慢慢地成为大厨了。
婆娑酒楼建立的时候，西伯侯夫人得知有铁三娘这样一个厨艺高超的女大厨，花费重金把她给挖了过去。
在过去的一二十年里，铁三娘不是没有派人给白波传过信，甚至还偷跑过几次，可是信件一直只有去的没有回来的，偷跑出去也不知道路该怎么走，最终又被父亲找回去了。
呃……铁三娘是个路痴，如果没人领路，连西州城都很难出得去。
“我一直都怀疑，我给白波的信是不是都被我爹给劫走了，后来我爹去世了，我托人带的信还是没有回信，回来的人还告诉我，东州城食为天那里没有一个叫白波的人，连个姓白的都没有。”
铁三娘叹了口气。
“那个，在师娘你离开之后没几年，我师父就离开了食为天，之后自学医术成了神医……”秦天把自己了解到的那部分跟铁三娘简单讲述了一遍。
“唉！造化弄人！”铁三娘听完后久久无言，最终只能如此感叹。
要不是今日秦天带着信物来找她，铁三娘都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和白波产生联系了，也不会知道原来最近这几年，白波离自己并不算远。
“白波他这么多年，都没想过来找我一次吗？死了才让我知道他的消息，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铁三娘失神喃喃道。
秦天也觉得师父这事做的不地道，可是后来想起师父当时处于一种慢性的走火入魔的状态，神志一直不够清醒，也就理解了。
唯一清醒的一段时间，还是临终前的三个月，那时他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师娘，要不我来做饭吧。”
秦天看到铁三娘一直神色恍惚，担心她用刀的时候伤了自己。
“也是，既然你是白波的徒儿，自然也应该会点厨艺，正好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有不足的刚好可以给你指点指点。”
厨房早就打扫干净了，铁三娘也稍微冷静了一点。
“当年白波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厨艺已经不比他爹老白差多少了。”
铁三娘习惯称呼老白的名字‘白波’，在她的印象里老白指的是白波他爹。
秦天先去屋子里把厨具拿了过来，尤其是那把超重的菜刀。
秦天之前力量一直处在急速增长的状态下，对力量的掌控一直忽高忽低，用普通菜刀总是不太好拿捏用力的尺度，这把老白师父专门打造的超重菜刀正好适合秦天使用，现在用这把超重的菜刀已经用顺手了。
挽起袖子，拿上菜刀，站在案板前。
秦天的身影在铁三娘的眼中和记忆中的某个形象渐渐重合。
第七十二章 宿醉与粥
秦天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所有的食材做成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熟食也已经片好，酒也已经温热。
“来，咱们爷俩儿今天好好喝上一顿。”
饭菜摆上院里的桌子之后，铁三娘用力一拍秦天的肩膀。
虽然成年后渐渐认识到了自己是个女人，但是铁三娘在生活习惯方面还是留下了很多男子的影子。
不只是外貌，还有语言和动作。
现在她就直接大马金刀地跨坐在石凳上，倒上两大碗酒。
“来，干了！”
也不等秦天端起酒碗，自己一股脑地把碗里的酒水喝了个精光。
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喝光。
一碗接着一碗，很快坛子里的酒就见底了。
铁三娘人也开始醉了。
而此时，秦天那一碗酒才刚刚喝完。
“该死的老头子……该死的白波，都死了！死得好！死的干干净净，就只留下我一个人……”铁三娘醉醺醺地骂着、笑着、哭着。
声音不大，却直透人心。
秦天先赶紧把卧室里的床榻收拾好，又把被褥铺好，这才把铁三娘扶回屋子。
“秦天，你是一个好徒儿，继承了你师父的厨艺。你的厨艺比我当年好多了，可是比起你师父还是差了一点儿。”
秦天扶起铁三娘的时候，铁三娘大着舌头说话。
“白波他当年是那么优秀，样貌、厨艺、武功样样都好，可是老头子就是不愿意让我嫁给他，你说有这么当爹的吗？”
“当爹的从小就把老子当成汉子养，把老子养成了这副鬼样子，嫁个普通人都难，更不要说是白波那么优秀的人了……”
“人家白波一直都看不上我，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他。刚跟老头子提过要嫁给白波，人家还没同意呢，就把老子带到这里来了……”
“白波那小子也是，早不来信晚不来信，偏偏我都快把他忘了才来信，而且人都死球了……”
铁三娘颠来倒去不断地说着骂着她爹和老白师父两个人。
秦天把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一个人到了院子里，把那一大桌子菜吃完。
在野外的这段时间，秦天只是偶尔啃两口干粮，幸好现在体质超常，一直没出现老白师父说的那种肠胃萎缩的情况。
一大桌子菜吃下去，肠胃一点难受的迹象都没有，也没觉得撑。
只有饭菜没有酒，唯有月光和铁三娘的话语作伴。
一夜时间……
秦天照旧没有睡觉，吃完饭之后就在院子里练功。
因为排队进城和在婆娑酒楼外等待的时间太长，秦天这次练功特意加了量，也加了力道。
秦天是技巧流的武者，平时练功都是尽量不让力量外泄，追求的不是力量的爆发而是招式的精准与柔和程度。
但是这一次，秦天只觉得心中有些不畅，不想完全控制着力量，所以力量外泄把院子给犁了一遍，杂草都被搅得粉碎。
幸好，秦天还注意着院子里的其他东西，没有造成太多的破坏，只不过踩碎了两块青石。
“昨天晚上好大的风啊！”铁三娘披头散发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院子里有着不少打斗的痕迹。
“什么情况？”
“师娘，您醒了。”
秦天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你是……白波的徒弟，叫、叫秦天是吧？”铁三娘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喊道。
“是的，师娘。”秦天点头。
“师娘，我刚熬好了粥，喝点儿暖暖胃吧。”
秦天说完，就去厨房把在火上煨着的小米粥盛好端到了院子里。
屋子里的桌子被打碎了，只能在院子里吃饭，正好空气也更清新。
铁三娘也不洗漱，去厨房里胡乱弄了几瓢水漱了漱口，就直接跨坐到了石墩上。
“嗯，味道不错。”
铁三娘点了点头，昨天光顾着喝酒了没来得及吃菜。
从秦天熬的粥中铁三娘能感觉到秦天的厨艺相当好，小米粥里不知是加了什么东西，喝起来酸酸甜甜的特别可口。
宿醉之后的胃部和咽喉的不适感也被完全消解了。
“嗝~~~”
铁三娘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散去了胃里多余的气体，顿时感觉浑身舒畅。
“秦天，你这粥也太好喝了吧！再来一碗！”
刚喝完一碗，铁三娘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下一碗了，甚至等不及让秦天去盛，自己拿着碗就跑进了厨房。
也不等粥温度降下来，铁三娘就直接站在灶边上，沿着碗沿吸溜边上的粥。
左一圈，右一圈，像个赶工的汉子。
“呼~秦天，你现在的厨艺都这么好了？”
又喝完两大碗小米粥之后，铁三娘长出一口气，问道。
这小米粥看起来平平无奇，问起来也和寻常小米粥差不多，但是一喝下去就让人感到全身舒畅，过一会儿又会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
秦天看到铁三娘一脸享受的表情，笑了笑。
“这全是我师父的功劳，他把醒酒汤、舒气散和健胃散的配方结合到一起改了改，掺杂在小米粥里，刚好适合宿醉之后早上起来喝。”
秦天笑眯眯地用手比划了一下指甲盖，“这一锅里只加了这么一点点。”
铁三娘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道：“白波那小子在厨艺上的天赋一直很高，没想到一碗粥都能让他改进得这么好喝。”
“以后你每天早上都给我熬上一锅，怎么样？”
秦天摇了摇头。
“怎么？师娘喝你几碗粥还不行吗？再说了，这粥你不也能喝吗？”
铁三娘指了指灶上的锅，这才发现锅里的粥已经见底了，顿时老脸一红。
“行了，以后我会记得给你留一份的。”
秦天还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是我不愿意给师娘做这种小米粥，只是这种粥只适合在宿醉之后吃。”
“可以中和胃里的酒气，并转换成清香，同时还能让身体更快吸收消化掉身体里残余的酒。总之这粥之所以好喝，都是因为师娘你昨晚上喝了不少酒。不信的话，明天我再做一锅同样的粥，到时候您再尝尝，肯定会觉得没有今天这么好喝。”
“这让你说的，有点儿大夫对症下药的感觉了。”铁三娘嘀咕着。
本能的舔了舔碗里残留的小米粥，用舌头品尝过后发现味道的确好像和普通小米粥差不多。
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之所以觉得特别好喝，纯粹是身体带来的感受，而不是舌头，铁三娘这才相信。
铁三娘也是一个大厨，同时也是一个老饕。
细细品鉴之下能够分辨的出来，秦天熬得小米粥之所以好喝不仅仅是因为味道，更重要的是‘疗效’。
“你师父还教你其他什么好吃的没有？”铁三娘迫不及待的问道。
“对了，得是适合我正常时候吃的。”
铁三娘紧接着加了一句。
第七十三章 师父的遗愿
“当然有。”
秦天肯定地点了点头。
淘金镇的招财客栈虽然食材不够丰富，但是老白师父也不是只会手把手的教徒弟。恰恰相反，老白师父教的大多都是理论，可以刻在竹简上的那种，具体操作还是秦天自己摸索。
无论是医术还是厨艺，秦天能在短时间内掌握，除了老白师父的理论完善之外，也离不开秦天自身的实力和强大的领悟能力。
秦天的领悟能力如果不强，也不会以平民百姓的出身妄图习文走上君子做官这条路。
大周如今人才济济，绝不缺少做官的人。
想要做官要么需要背景推举，要么凭借强大的才名被朝廷招揽。
秦天就是凭借天才神童的名气被中州城里的老师看重，之后以年仅十二岁的年龄被推举做官，但是秦天因为某些原因拒绝了。
“师娘，饭菜咱们什么时候都能吃，我师父的遗愿还是尽早完成比较好。”秦天提醒道。
他来西州城只是因为这里距离最近，而且刚好顺路。
秦天在心中排在第一位的终究是先把师父的骨灰送回东州城，而且师父也没明说他父亲的墓在哪里到时候肯定还要花费时间去寻找。
秦天不想多做耽搁。
“嗯。”听到遗愿二字，铁三娘的表情明显沉了一下。
又叹了一口气，铁三娘才说道：“你师父让你来找我的时候，当真没跟你说要做什么事？”
“没说，只说了见到师娘你之后，您吩咐我做什么就让我做什么。”
秦天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甚至还模仿着师父当时的神态，重复了一遍师父当时的话，一字不差。
铁三娘听完之后，费力地挠了挠头，也是没有丝毫头绪。
“什么叫我吩咐你做什么就让你做什么？这白波死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还打哑谜？！”
铁三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甚至想到‘白波难道是要让我帮他教徒弟？’
可是秦天的厨艺已经不在铁三娘之下了啊，甚至在铁三娘看来秦天的厨艺已经不比任何一家酒楼的大厨差了。
可是除了厨艺，铁三娘身上也没有什么本事了啊！
武功？还不如那个叫钱进的滑头呢？
想到这里，铁三娘一拍脑袋直接问道：“对了，你师父有没有跟你提过你个叫‘钱进’的大财迷，他是你师父最要好的朋友，武功相当好，只比你师父差一点儿。”
“钱进？”秦天想了想说道：“师娘您说的是‘老钱’吧，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师父到淘金镇那边就是老钱带他去的，也是老钱一直在照看着我师父。”
“那你师父怎么不把你托付给他，怎么反而让你来找我了？”铁三娘说了一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难不成是给我送来个儿子，给我养老送终？！”
秦天仔细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师父让我自己选择，他提过让我跟着老钱学着经营生意，还让我注意不要迷失了本心。”秦天老老实实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吗？我想先完成师父的遗愿，之后再回家看看。”秦天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不喜欢老钱那个人，虽然对我也还不错，但是我感觉他太唯利是图了……嗯，还喜欢用武力威胁别人。”
秦天一想起被老钱教出来的小黑，就明白自己不想要变成那样的人。
也不是说小黑不好，纯粹是把所有东西都给物化、价值化、金钱化之后，秦天总觉得这样的人就不太像人了。
秦天总觉得人就应该是好好活下去，活得开心幸福才行。
老钱和小黑活得有时候也开心，但不开心的时间要远远大于开心的时间。
“哈哈哈~”
铁三娘乐得哈哈大笑，“我也讨厌钱进那家伙，那家伙除了面对白波，对谁都是那副死要钱的性子。”
笑过之后，铁三娘也开始重新思索白波到底要让自己吩咐秦天做什么。
‘要说养老送终，我现在还年轻着呢，只要老老实实的最少还能活个六七十年。’
“对了，你师父还有什么其他遗愿没有？”铁三娘问道。
秦天想了想，总结道：“只有两个比较明确的，一个是让我把他的骨灰带到我师爷的墓旁边，叶落归根；另一个是让我把师父一生所学所得传承下去。”
铁三娘眨巴了眨巴大眼睛，盯着秦天问道：“你知道你师爷的墓在什么地方吗？”
“师父没有告诉我，我想着到东州城之后打听打听总能找到的。”
“是啊，到东州城之后是能打听到。不过正好我原来也是东州城的人，我知道你师爷的墓在什么地方。”铁三娘神神秘秘地说道。
秦天先是兴奋，紧接着又变成了疑惑，“师娘，你不是自从和师父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吗？我师爷应该是在您离开之后才去世的吧。”
“哦，我知道了，您是知道我师父家的祖坟在哪里对吧。”
“不是哦。”
铁三娘想了想，又说道：“也算是吧。”
“那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秦天彻底疑惑了。
铁三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秦天一句：“秦天你是西州的人吗？”
“不是，我是中州人。”秦天不知道为什么正聊师爷的墓这个话题的时候，会突然拐到问自己是哪里的人。
‘我是哪里的人还会影响师爷的墓的位置不成？’秦天心想。
“你们那里是土葬对吧？”铁三娘继续问道。
“没错，每次都有儒师主持，场面庄严而隆重。”秦天心里还藏了半截话没说。
儒师主持的葬礼还老是神神叨叨的，大人总是用儒师来吓唬小孩子。
“东州那边呢，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那里流行的是风水葬。”铁三娘终于不问问题了。
“风水葬？”
“没错。”
说到这里，铁三娘又问道：“你师父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秦天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回道：“在屋子里。”
突然想到这样回答有点儿阴森的感觉，秦天连忙补了一句：“我师父的尸体已经火化了，火化后的骨灰就在我背的包袱里的盒子里。”
“哦？你不觉得害怕吗？”铁三娘又问道。
“害怕什么？”秦天奇怪地问道。
铁三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秦天一遍，啧啧称奇：“你是不是去过东州，那样的话你应该知道你师爷的墓在哪儿啊？”
‘我知道？我不知道啊！’秦天想了半天，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我知道？”秦天都快被弄晕了头，无奈的说道：“师娘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第七十四章 风水葬
“你是中州人，竟然不害怕，真是个奇怪的小子。”铁三娘感叹了一声，也不再卖关子了。
“土葬顾名思义就是把人葬在土里，风水葬顾名思义就是把人葬在风里和水里喽！”
“原来如此，所以师父才把尸体焚化成骨灰吗？”
铁三娘刚说完，秦天就意识到了之前那些问题的意义所在。
中州盛行人在下葬的时候保证尸体的完整，还要给去世的人穿上好看的新衣服、画上好看的妆容，营造一种去世的人还活着的错觉。
像把尸体焚化成灰，还要扬到风里、撒到水里这种行为，在中州人看来后辈如果这样做是大逆不道的行为，甚至还有传说，这样做会被去世的人在地府咒骂、诅咒、甚至索命。
秦天本来就不怎么相信，他觉得人和天地间生活的其他物种一样，死了就会和其他禽兽一样，除了尸骨一切都烟消云散。
如果去世之后还能搞风搞雨，那天地间每天死去的飞禽走兽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它们复仇呢？要知道大周朝的武者可是很多的，每天消耗的肉食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尤其是经历过走火入魔，感受过濒临死亡的感觉，秦天特别清楚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记忆和意识都会开始慢慢消散。
秦天能明白，但中州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
或者说，在大周朝礼制形成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人死后会去到地府受罪，只有少数天子和王侯才能去天上继续执掌权柄。
铁三娘之所以不直说，一直问了秦天很多问题，应该也是担心秦天一时之间没法接受。
“所以，你不用背着你师父的骨灰往东州跑了。”铁三娘摊了摊手，说道。
当年她父亲的尸体也是她找地方偷偷火化，然后直接扬了的。
还别说，知道了中州推广的土葬礼制之后，铁三娘再干这种事情竟会觉得有点紧张和兴奋。
秦天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师父说的，师爷的墓其实就是指的这片天地，落叶归根指的也是回归这片天地吗？”
“嗯，差不多吧。”铁三娘想了想，还是说道：“东州那边的说法是，风水葬是让人回归风神和水神的怀抱，和中州的地府差不多。”
两个人商量过后，便在城里找了个连接外面活水的地方，把老白师父的骨灰倒了进去。
当时竟然还有钓鱼的说，“富贵人家就是闲得慌，还专门来喂鱼！”
之后还偷偷地挪了位置。
铁三娘当时差点儿动手，被秦天拦住了。
“你小子手劲怎么这么大？”走了一会儿，铁三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才她可是差不多用了全力的，秦天竟然能拉的住她！还把她给拉走了！！！
铁三娘身为十大酒楼里的大厨，吃喝不缺，药材也不缺，时不时地还有西伯侯夫人的赏赐，要不是掌握绝学耗费时间太长，她早就是二流高手了。
就算如此，她现在也已经成为二流高手好几年了，力气竟然比不过秦天？
“你小子是天生神力？”铁三娘看了看秦天的块头，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不是。”秦天摇了摇头。
“那你是长得年轻？看着十五六岁，实际上已经二十出头了？”铁三娘又问道。
“不是，我今年才十三岁。”秦天笑了笑，说道。
铁三娘直接愣在了原地，下巴都差点儿砸到地上，“你小子是在跟我开玩笑呢吧？十三岁？能长成你这样的个头？”
铁三娘在两个人头顶上来回比划，秦天的身高已经快赶得上她了。
而且铁三娘在女人里属于大高个，男人的身高能超过她的也不算特别多，足足有一米八左右。
“是真的。”秦天认真地点头。
“那你跟白波学厨艺花费了多长时间？”铁三娘愣愣地问道。
“不到四个月。”
铁三娘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又想起来问道。
“跟他学武功呢？”
“不到四个月。”
“跟他学医术呢？”
“不到四个月。”这句话是两个人一起说出来的。
“好啊，你小子是逗我玩呢是吧？”铁三娘从吃惊中恢复过来，一把拧住秦天的耳朵，“样样都不到四个月，时间一样？”
“快给我老实交代！”铁三娘就这样一边提溜着秦天的耳朵，一边装作恶狠狠的样子逼问。
“您想让我老实交代什么？”秦天无奈的问道。
铁三娘本来只是装装样子，看到秦天无辜的表情瞬间加大了几分力气，让他开始呲牙咧嘴。
“哎呦，疼疼疼！”
这感觉直接让秦天想起了记忆中的另一个身影。
铁三娘松了手里的力道，厉声喝问：“年龄？”
“十三岁。”秦天揉着耳朵快速回答。
“真的十三岁？！”
“真的。”
“那你也是真的不到一年时间就能学会白波的厨艺、武功和医术？”铁三娘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白捡了一个妖孽一样的便宜徒儿。
秦天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确切来说，不是不到一年时间，而是不到四个月……”
“又是不到四个月？！！”铁三娘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秦天的话。
扒拉着手指计算了几次时间，铁三娘才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学了白波的厨艺、武功和医术？”
秦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厨艺我学的还凑活，但是武功和医术都才只学了一小部分。”
“哦，这样还好。”铁三娘缓了一口气。
“不对啊，武功只学了一小部分，那刚才你是怎么拉住我的？我可是二流高手，就算我刚才没用内力，力量也有万斤啊。”铁三娘又问。
“我应该也算是二流高手吧。”秦天挠了挠头。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能算是？”铁三娘被刺激地根本听不下去秦天的话，又一次打断。
“我现在有了内力，但是内力没有办法自我恢复，力量也没有停止增长。”
秦天的话铁三娘只听进去了半截，那便是‘现在有了内力’。
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同时还有另一句话也在回荡——‘今年才十三岁’。
十三岁的二流高手，听都没听说过！
铁三娘又一次呆愣住了，没有打断秦天的话，所以秦天能够继续接着说。
“我师父一共有四门绝学，我才掌握了一门半。医术方面，目前也才只给两个人治过病。”
铁三娘现在已经不关心秦天在说些什么了，还在消化着自己白捡了一个‘妖孽’徒儿这件事。
直到秦天点了几下铁三娘头部的穴位之后，铁三娘才清醒过来。
“走，跟我回去，我知道你师父让你找我是为什么了。”
铁三娘差点把秦天胳膊拽脱臼，两个人一路飞奔跑回小院子。
第七十五章 非人与尝试
铁三娘拉着秦天回来，先舀了一瓢凉水浇在自己头顶上。
然后又开始笑个不停。
这一系列举动看得秦天以为刚认识的师娘也疯了，正琢磨着是直接试着给师娘扎针还是先开几副安神药吃吃再说。
秦天正在纠结的时候，铁三娘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脸颊都被打红了。
两个耳光过后，铁三娘冷静了下来，目光一片澄澈。
如果忽略还在滴答流水的头发和红肿的脸颊的话，眼睛里简直像是充满了智慧，现在么……
“师娘，你没事吧？”秦天用手在铁三娘眼前挥了挥。
“别闹，我只是一时太过激动，怀疑自己昨天喝多了，现在还在做梦而已。”铁三娘拍掉了秦天的手。
“那现在……”
“现在？现在我当然清醒了，而且也大概知道你师父让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了。”铁三娘叉着腰。
围着秦天转了两三圈，把秦天看得直发毛。
“啧啧，从外表来看，还真看不出你小子是个这样的妖孽，怕是传说中的神明也不过如此了吧。”
铁三娘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师父让你来找我，应该是为了让你这神明入凡尘体验生活，免得你年纪轻轻因天资过盛而走错了路，无论是浪费了你的天赋还是用你的天赋去作恶，应该都不是你师父愿意看到的事情。”
秦天点了点头。
“你先跟我详细说说你是怎么被白波收为徒儿的，要知道他年轻时可是心高气傲，对徒弟的标准定得很高，对徒儿的标准定得更高……”
说到这里，铁三娘卡住了。
“我倒是忘了，你的天赋已经远远超过你师父定下的标准了，难不成他是见你天赋太高，所以迫不及待地收了你做徒儿？”
秦天摇了摇头，否定道：“我是走火入魔重伤濒死被师父救活之后，被师父收为徒儿的，那时候师父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天赋。”
“师父说过，他之所以选我作为他的徒儿，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一身所学断了传承；二是看重我的心性……”
听到秦天讲述自己曾经走火入魔，还被白波救活的事情，铁三娘眼中放出了异彩。
当年白波在厨艺和武功上的天赋也是绝顶，没想到连世间传说必死的走火入魔都能治愈，铁三娘从这点就可以知道白波的医术天赋也是绝顶。
这次铁三娘没有打断秦天，一直听秦天把自己的经历讲完之后才开口。
“你是说，你现在完全不用吃饭喝水？”铁三娘惊讶地询问。
秦天想起前不久自己感受到过饥饿感，没有直接肯定，说道：“在体能消耗不大的时候，可以不用吃饭喝水，只打坐食气就可以了。”
“他娘的，这不就跟神明差不多了么。”铁三娘感觉不可思议，差点儿又给自己两个耳光来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那什么时候体能会消耗过大？”铁三娘又问，“连续不停歇跑个几百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之前几天我就是从胡安城那边一路跑着来的，也没感觉消耗过大。倒是有一次在路上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身体长大了不少，这才感觉到体能消耗了很多。”
秦天又跟铁三娘详细描述了那次留宿之后自己的前后变化。
铁三娘听后，感觉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一夜之间身高长高了将近五分之一！”铁三娘又吃了一惊，不过比起秦天前面说的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同时，铁三娘也知道了秦天体能就算消耗很大，也可以通过打坐食气来恢复，吃饭喝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倒让铁三娘觉得秦天还像个人，而不是神明。
铁三娘看了看秦天的身材，突然小声问道：“秦天，你这打坐食气的法子，嘿嘿……能不能教教师娘。”
秦天看到铁三娘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直白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师娘你很可能学不会。”
“你还没教怎么就知道师娘学不会，不要因为你是妖孽天才，就小瞧师娘我哦！”
习武之人几乎个个膀大腰圆，主要还是大多数习武之人食量都大，一不小心就控制不住吃多了。
铁三娘也不例外。
吃得多了，身材就不那么美好了。
铁三娘年轻的时候虽说相貌太过英气，但是身材还是女孩子的身材，只是之后不断练武，加上做了厨子之后能吃不少好吃的，这才让身材慢慢变得粗壮。
光看秦天的样子就知道，这打坐食气之法肯定有修身的作用，先不管到底能不能学会，铁三娘是一定要试一试的。
“那好吧，师娘你闭上眼睛，我试着把气引导到你眉心。”秦天二话没说，准备开始教导。
铁三娘二话不说，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闭上眼睛，兴奋地说道：“是这样吗？这样就可以了吗？”
秦天看着铁三娘这副样子，继续认真说道：“师娘你要平心静气，保持一种心如止水的状态，不要开口说话，呼吸也要平稳。按照自己身体的感觉，找到最舒适的呼吸节奏。”
铁三娘连忙闭口，开始按照秦天的指导调整状态。
呼气~吸气~
呼气~吸气~
……
一刻钟之后，秦天开始伸出一只手放到铁三娘的眉心前，然后开始进入打坐食气的状态，同时尽量拒绝清凉气息往身体里涌。
随着食气的次数增加，秦天不仅可以随时进入食气的状态，就连动作的要求也不怎么严格了，只是仍然需要闭上眼睛，保持静止不动。
呼气~吸气~
呼气~吸气~
……
呼噜~呼噜~
又是一刻钟之后，秦天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发现铁三娘已经坐着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在这过程中，秦天没有感受到半点清凉气息被引动的感觉。
经过在招财客栈的实验，人的眉心是最容易感受到清凉气息的。
小黑完全感受不到，老钱的眉心似乎能够感受到，而且还能让清凉气息产生轻微的波动，但也仅仅只是轻微的波动而已。
老白师父倒是能够引动清凉气息，但是刚进入身体就又滑了出来，根本吸收不了。
铁三娘的表现和小黑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小黑。
小黑当时很快就把状态调整好了，随后还耐着性子尝试了将近一个时辰，铁三娘光调整状态就要一刻钟，尝试了不到一刻钟竟然还直接睡着了！
至于学没学会，秦天不用问都知道。
能够感受并且引动清凉气息是学打坐食气的第一步，唯有老白师父做到了这点，但是体内留不住还是不行。
老钱是有可能做到第一步的，如果能够有寿命学几百年的话。
小黑那是半点希望都看不到。
铁三娘……
还是先洗漱之后，再睡觉会更舒服。
这呼噜声也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