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新的腰带，切磋对决
时钟塔总部一如既往的平静，严格按照规矩运转，所有事物在无形中都被一一丈量好了合适的长短，位置，几乎不存在外来的变数一说。
一切都显得太过寂静无趣。
呼——
微风掠过，陈奇身形忽然而至，突兀出现在枫杨环绕的湖边，冻硬的泥土发出轻响，膨起一抹雪雾，随着掠过的寒风缭绕而起，冲向天际，发出了自由的欢呼。
协会一角的安静，绽开了活泼的色彩，陈奇哈出一口热气，没有急于进入近在咫尺的别墅，反而将目光投射在表面结出一层薄冰的湖泊之上。
时而反射阳光升温融化，时而因云雾遮盖重塑坚固冰层，静谧寒冷的湖泊，仿佛披上了一面无光之盾，融入了伦敦的冬日，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总是能展现出最为合适的一面。
风与水的自然特性，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过路者眼前。
“真漂亮啊。”
握着那块散发极光之色，寒冷如冰，坚硬逾钢的极光之钢，陈奇欣赏着自然的美景，身如一片毫无重量的轻羽，抵至湖泊的正中央，不知是在赞叹自然之景，还是手中奇异的极光之钢，陈奇昂首，看向天顶滚滚如雪，堆积叠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缥缈云层。
他思索着，应该给肯尼斯打造一副怎样的骑士腰带。
言峰绮礼的本性是渡河会情不自禁蜇杀青蛙的蝎子，遵循自我本能，而追寻愉悦，故而陈奇取了未远川河底，埋没沉沦生物的石头，制作了一副以‘蝎子’为主体的骑士腰带，赠给了这个充满愉悦的神职者后裔。
言峰绮礼不是可以将八极拳臻至极限的武者，拳法在他的手中只会以工具的方式体现出来。
蝎子的双螯，极为适合对方学习的八极拳，以工具互相搭配，用以追求愉悦，紧扣蝎子的主旨，这样的骑士腰带，无疑是最为适合言峰绮礼的。
陈奇缓缓蹲下身体，手掌按在冰面上，隔着一层冰晶，打量着湖面内部窜动的鱼类。
肯尼斯的话……
圣杯战争中讲究对决礼仪，与远坂时臣有相似的地方，同样，他和远坂时臣一样，有着虚伪嗜利的一面，当礼仪不足以掩盖利益，发现可以用卑鄙手法清除对手的时候，魔术师的那一面就会压过所谓的贵族作风。
也正是因为贵族作风，以及那份源于礼仪的虚伪，高傲而对实际情况认知不足，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被卫宫切嗣探知了落脚地点，先是引爆了酒店，用狂暴的能量清扫了他设置的二十四层结界，代替猎犬召唤而来的数十只魍魉恶灵，以及用以滋养供魔的三台魔力炉。
之后，卫宫切嗣以战斗经验，规避了月灵髓液的探查方式，用专门克制魔术师的起源弹，一击贯穿了月灵髓液的防御，彻底侵蚀摧毁了肯尼斯激活运转的魔术回路。
最后……
因为自我强制证文的漏洞只限定于卫宫切嗣一人，被久宇舞弥枪杀，源于虚伪的环境，也终结于虚伪的约定，或许朴实一些会有别样的结局，他最懊悔的，大概是没守护住自己所爱之人的心灵和生命吧。
冰层下的游鱼，就像是肯尼斯一个个决定结局走向的念头。
最适合他的，应该是能保护自己与他人的概念。
微微发力让极光之钢嵌入湖面冰层，陈奇平静的道：“毕竟少女喜欢的往往不是魔术师，而是骑士啊。”
轰！
以陈奇为中心的冰面豁然绽开蛛网般的裂缝，圆形的冲击波向外不断扩张，形成一个纵横百米，术纹交错，金银铜铁锡分列五角，金木水火土分锁五边，内外环扣五芒星的庞大圆阵。
贤者之石炼成阵实乃集炼金大成之作，只在其中删改就可以抽离出各种不同形式的炼成阵。
催动魔力沿圆灌注，大量的湖水被抽离蒸发，白色的朦胧雾气遮蔽了炼成阵的光芒，蓝色的闪电交织，时而划破雾气直冲半空，噼啪炸裂，打出璀璨火花。
骇人的魔力威能加压飙升，阵中陈奇面不改色，随着他继续加注魔力，手中极光之钢缓缓融化开来，一缕缕紫青相间的霞光与雾气结合，荡开笼罩湖面的美丽极光。
一个个魔术师相继抬头，沿着光芒望向湖畔，更早察觉魔力波动的高级魔术师，纷纷用处类似望远镜的远程窥视魔术，奈何陈奇一开始便拉开了雾气帷幕，融化的极光之钢如水的波动，遮蔽了一切窥视的可能。
想要看，那就自己走进来看。
一般魔术师哪有这种豪胆，如此庞大的魔力波动，想要在现代社会显现出来，少说也要两台魔力炉全力功能，不知道是谁玩出来的手笔前，大家都是谋定而后动，谁会冒着生命风险冒犯他人隐私。
尽管……这个人的做法一点都不隐私，正大光明到几乎炫耀的程度，很多魔术师知道那里是肯尼斯居住的区域，隶属于埃尔梅罗购买的协会内部土地，所以才愈发不解。
风与水的魔术发动，怎么会造出如此大的动静。
肯尼斯也很不理解，察觉魔力波动的一瞬，他便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放下了每月定期需要完成的制品任务，自魔术工房带全礼装，来到湖边，只见云蒸霞蔚，朦胧的一片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难以形容的光芒，在魔力的增幅作用下如纱幕垂落，带着一股风水魔术独有的美感，但本质却是绝强的魔力催发而出，没有攻击性，但这种在别人家门口释放魔力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极为严重的挑衅。
肯尼斯要是不管，明天魔术协会就会传开他的笑话，在魔术师的圈子里混，脸面是必要的资源和装饰，尤其是君主家族，像是这种突发事件，即使不能完美的处理，也要以结果彰显君主姓氏，尊严与荣耀容不得丝毫侵犯。
“——真是麻烦。”
从怀中掏出一枚透明无暇，秘银勾勒线条瓶塞的试管，一股无形的神秘的气息，肯尼斯手中试管逸散开来，自万斤魔术水银提炼而出，毫无摇晃的银白汞浆，如有灵性的发出一阵轻鸣。
这是肯尼斯专门为自己打造的概念礼装，包容延展性极强，具备迄今为止所有魔术礼装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进化特性。
每一任家主都要打造属于自己的礼装，手中这枚小小试管内部的汞浆，便是肯尼斯为日后继承埃尔梅罗家族所打造的至上礼装器胚。
其名为，月髓灵液。
雾气中的光芒似乎察觉到了月髓灵液的存在，忽然猛地向中心一点收拢，叮叮当当，犹如天风环佩的声响，当响声停下来的那一刻，冰面之上的雾气一分为二，露出宽阔平坦的道路。
路的尽头，浑身闪烁湛蓝火花，双目犹如两点幽蓝火焰的骑士，信步而来。
甲胄碰撞的声音，压迫在肯尼斯的心头，他旁边的肖恩神色肃穆，甚至连吸气都做不到，大气当中的魔力纷纷回旋下行，向着骑士涌去，化作幽蓝冰寒气息，聚拢在他的脚下。
好强的魔力放出！
在与肯尼斯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骑士伸出手掌轻轻勾了一下，尽展无疑的挑衅意图，简直将狂妄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是谁给你的勇气，胆敢正面挑衅埃尔梅罗家族的荣耀。”
肯尼斯面色阴沉，语调讥嘲，魔术回路分支一一打开，大气之中的魔力自发分列阵营，形成两股气旋分庭抗礼，狂暴的魔力紊乱，在大气中游走乱舞。
骑士没有突袭，而是任凭肯尼斯将魔术回路的运转拔升到最高，拉到足以与自己平分环境的程度，平静的握了个拳架，微微颔首，示意肯尼斯可以先行出手。
面色自阴沉转为肃然，肯尼斯再次意识到对方绝非庸手，他念头一动，试管的塞子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高高飞起。
他将瓶口微微向下，银白汞浆感受到肯尼斯的魔力，原本无暇的光亮愈发柔和，随着试管倾斜，缓缓流溢坠至瓶颈。
“——沸腾吧，我的血液。”
滴答，纯净润滑的银色汞浆，好似最柔顺的丝绸，坠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水花，继而一份为六，像是童话中的史莱姆一样，轻轻地弹动着身躯。
肉眼可见的魔力自肯尼斯身上溢出，嗡嗡嗡，月髓灵液的形体如滚珠，旋起一朵土黄色的荷花，以土盛放风水，荷花根茎的部分中空亭直，肉眼难以察觉的坚韧银丝在地下勾勒盘旋。
骑士察觉到了这个隐秘动作，知晓肯尼斯已做好准备，双脚轻踩地面，身如脱弦利箭，势如寝石伏虎，骤然扑出。
他的双手落至胸前蓄劲，松腕下垂，肯尼斯却只感一股寒意自尾椎炸起，瞳孔微缩，魔力流转全身完成防御性强化。
出色的神经反射速度协调魔术回路，肯尼斯目光冰冷，并指一点：“——刺（sting）”
土黄色的荷花上方，月髓灵液只剩指尖大小的一点，接收到肯尼斯魔力命令，绽放寒光，瞬息拉长成一根锋锐银针，笔直刺向骑士面甲缝隙，直取双眼。
地面同时皲裂开来，嗖嗖嗖，宛如密林的锋锐银刺，角度刁钻无比，扎向盔甲每一处细微的链接空隙，成排瞬息推进，兼有拒马之势，若是骑士敢于冒进，加速极快，宛如子弹的刺击，下一刻就会把他扎成筛子。
砰！
踏脚下压震荡，一挤一碾破坏月髓灵液的攻击模式，震荡的力道透地下达，短暂压制脚下陷阱，如环的极光闭合嵌套，罩住铠甲死角，开阖之间光芒如盾，仔细看去却又空无一物，只有应击之时才会显化光芒。
——无光之盾！
盾甲罩身，再无后顾之忧的骑士翻手上提，肯尼斯眼睛一花，仿佛看到自骑士双手生出一柄大枪，如旌旗展动，刚猛暴烈的碾碎眼前一切，直取肯尼斯性命。
气流爆鸣，如惊雷炸响，澎湃的劲力掀翻了肯尼斯精致打理的一头金发。
生死一瞬，肯尼斯魔术回路怒吼咆哮，催发至生平从未有过的极限，回路之上一道道电流狂舞，他的思考切割成两份，双目分别映照出陈奇的攻击，以及月灵髓液的状态。
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尽全力收缩月灵髓液，挡下这恐怖的夺命一击，肯尼斯并不是一个有惊人勇气的魔术师，相反他很惜命，理智。
但是，埃尔梅罗家族的荣耀不允许他退后，年轻的身躯之中热血沸腾，正如那句魔术吟唱。
若是尽力防御接下这一击，只是初步制作的月髓灵液必然溃散开来，魔力逆流下他再无交战之力，那样的结局对于肯尼斯而言，就是失败，甚至是死亡。
他合拢双掌，肃然下劈，喝道：“Scalp！（斩）”
相较骑士双臂积蓄的恐怖劲力，肯尼斯双臂可谓脆弱无比，但毫不退缩的态度，却不露丝毫下风，对于魔术师来讲，魔力才是一切。
无数米粒大小的银色颗粒从地下弹出，先前溃散开来的针林汇聚，月髓灵液惊人的重组挥舞速度，竟是后发先至，融合成一把锋锐无比的银色长锋，快若奔雷劈向骑士。
骑士眼中幽蓝色的火花微微跃动，欣赏的看着劈落而下银色长锋，发声赞道：“来得好！”
他不退反进，罩身的无光之盾压缩聚拢至右手腕甲，雪沫纷飞之间，他五指握拳，竟是逆转收纳劲力，以右脚为轴心半旋身体，蓄劲后拉，旋即腾空而起，宛如巨灵舞蹈，右臂笔直轰出！
咔！
月髓灵液崩散如雨，骑士铠甲亦是消散成魔力粒子，震荡散涌的雪雾之中，传来骑士略显兴奋的笑声：“平时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志气，倒是配得上这副骑士腰带。”
这个声音？！
肯尼斯严肃的表情先是一愣，继而表情彻底拉了下来，冰冷与不爽交织。
他早该想到会在自己家门口搞出这样动静的家伙，只会是他。
陈奇！
这个家伙，已经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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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商量
雪粉簌簌而落，陈奇伸出手指捻起一点抖动的水银，观察月髓灵液内部冰冷的活性。
这件礼装在型月的名气很大，每个看过作品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如果不是起源弹，卫宫切嗣只有被无情碾压的命运，将精修八极，强化魔术回路作战的言峰绮礼放到肯尼斯的敌对位置，也只有被月髓灵液切成方块人的命运。
后来月髓灵液在莱妮丝的手里作为埃尔梅罗家族的至上礼装，继续发光发亮，成为了一名字面意义上的万用女仆，能够吸收各种资料进化自身。
魔术领域的计算机，月髓灵液的价值是难以想象的，相较于‘三尖赫尔墨斯’的灵子演算，月髓灵液的成本更低，更适合一般魔术师使用，好比天河与笔记本电脑的差距。
只可惜，神秘就是神秘，如果月髓灵液大量铺开，效果会有相当程度的衰弱，连带肯尼斯的魔术都有泄密的风险，而且再便宜，月髓灵液的成本也不是一般魔术师可以负担的。
眼前这个柠檬头，可是不折不扣的有钱人啊。
“你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失礼，听说日本遵循古礼，你就没学到什么？”
肯尼斯掏出一把梳子，不疾不徐的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语气阴阳，话锋对准陈奇杀来。
“日本有个屁的古礼，刚过去就被局子抓了，还是诬陷，顺带一提远坂家夫人就是从神宫花费代价娶来的巫女候补，我接触的日本人，都是满脑子下克上的家伙。”
“下克上？”
听陈奇阿巴阿巴了一堆，肯尼斯嗤笑道：“你也有今天，那我可是要感谢日本人，改日要去拜访一下当地魔术耆老。”
陈奇咧了咧嘴，肯尼斯这个家伙，这才几天不见，阴阳人的功力见涨啊。
刚刚应该揍他一顿的。
不过，这个家伙估计想不到自己以后会栽在卫宫切嗣这个日本人手里吧，想到这个关节，陈奇觉得肯尼斯的阴阳怪气莫名顺耳了起来，像是一个戏台上的老将军。
他笑道：“我可没吃亏，毕竟下克上不成，日本的风气就会恭敬臣服，把你当至尊供起来，忍受能力我是自愧不如，不过这也是很多人欣赏日本的地方。”
肯尼斯眼神满是不信，不过陈奇这种到哪都能招祸的人，能安然无恙回来，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啧，日本人不够给力啊。
居然还敢继续插旗，这个柠檬头真是没见过起源弹是什么样子的，可惜见到就没救了。
陈奇说道：“没准你以后会到日本参加魔术比赛，到时候自己见识一下就知道，比起这个，你觉得我这条腰带如何。”
为了堵住肯尼斯那张不停插旗的嘴，陈奇拉开了话题，很自豪的叉了个腰，青白相间的腰带，幽蓝色的神秘极光环绕流转，时隐时现，光是看着肯尼斯便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一股直沁脊梁的寒意。
方才生死一瞬，浑身闪烁湛蓝火花，双目犹如两点幽蓝火焰的骑士身影，若是说没有深深烙印在他心底，那绝对是假话。
“还算不错。”
言不由衷将评级下降了一个档次，肯尼斯虚着眼，很是不屑的道：“只不过还是那个老问题，魔术师是不需要近战的，你见过弓兵上去肉搏，学者抡起兵刃砍人吗？”
陈奇表情古怪，他还真见过肯尼斯说的这种情况。
不近战的弓兵不是好弓兵啊，红色的弓兵双刀耍的挺不错的，至于学者，甘道夫双持狂战的时候，即便是炎魔也得让他三分。
柠檬头这个家伙，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很古怪的世界，这种觉悟也敢去参加圣杯战争散心，难怪以后表情那么狰狞。
肯尼斯见陈奇不说话，嘴角讥讽的弧度小了一点，他还是很认可陈奇作品的，既然对方让了一步，那么他也就不好穷追猛打了，他轻哼一声：“若是能让我改进一番，想必会更符合魔术师的战斗方式，就看你能不能掏得出工本材料费了。”
“……还是你狠。”
陈奇轻叹了一声，解下腰带抛向肯尼斯，砸的肯尼斯一个趔趄，差点没当场表演平沙落雁，调集魔力用月髓灵液拖住差不多二十斤重的腰带，听陈奇吐槽道：“自己收自己钱，左手倒右手这种事情我是干不来的，你这是专属埃尔梅罗的怪癖吗。”
送给我的？肯尼斯眼神一亮，方才腰带的性能要说他看了不眼馋那也太过虚伪了，当初他问陈奇要骑士腰带，就是看中了这种构思创想，魔术师不是完全没有近战梦的，否则肯尼斯为什么会设计‘斩’这种指令，节省魔力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自然是因为帅啊。
“作为当初那副画的交换，日本那边刚好有合适的材料，就炼了一条出来，还留有升级的空间，不过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当然……”
陈奇模仿刚刚肯尼斯的话语，一本正经的道：“你要是拜托我，那也不是不行，只是工本费和材料费，你懂得。”
肯尼斯摩挲腰带的核心，他微微注入魔力，便觉一股刺骨冰寒透过皮肤直沁指骨，像是剑锋劈开了血液，僵化的寒冷抵入心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回魔力，肯尼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他知道自己捞到宝了。
至于陈奇那些复制他的废话，肯尼斯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有听见，炼金这种问题都是互相轻视的，再欣赏他人的本领，魔术师也只会选择自己动手升级强化，哪有让别人碰的道理。
收了礼物，肯尼斯再也硬不起来了，吩咐肖恩找人处理残余，知情识趣的人造人女仆已为二人准备好了换洗衣物和茶点，沐浴并享受了一把女仆的妙手摩挲后，陈奇身着一身宽松长衣，来到书房，发现肯尼斯早已等候多时。
最骚气的是这个家伙居然用月髓灵液按摩。
虽然肯定是女仆的手来的舒服，但……啧，水银礼装果然很方便啊。
陈奇羡慕之余，思索着要不要抄袭一下创意，不过他已经有真音了，人偶的功能虽然不如月髓灵液来的多变，用却是已经足够了，专门制作抄袭好像没有必要。
“哼。”
自进门注意力就放在陈奇身上的肯尼斯，心里颇为得意，就差没把炫耀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拿捏腔调悠然自得的道：“看来你在日本那边收获不错，只可惜还是粗鲁了点，还是要加强学习才是。”
咕噜噜，月髓灵液从身体中伸出一条软长的触手递到陈奇面前，银色的枝蔓卷着一管以秘银勾勒花纹，金丝封口，宝石制塞的试管，银光流转有如固体的银色汞浆，分明是月髓灵液。
“你制了两份？”
两份月髓灵液，陈奇第一时间想到了阿奇佐尔缇家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女孩身上，没记错的话莱妮丝拥有的应该是四战肯尼斯所使用的月髓灵液，作为仅供自己使用，不可能批量生产，维持神秘的至上礼装，肯尼斯没有道理做两件才是。
“你制作的腰带我很满意，不过是等价交换而已。”
有关白色巨人的情报早已消失在了历史之中，肯尼斯并不在乎塞法卢的壁画，直接将之当做与陈奇联络交易的添头，他耸肩道：“当然，你的这个是纯正的胚胎，没有添加任何魔术反应指令，我的魔术是不能泄密的，怎么使用这管月髓灵液，由你来决定。”
陈奇没有去接，多吃多占并不是坏事，但他已经占过肯尼斯的便宜了，他说道：“你那副壁画的价值，在我看来远胜腰带，我已经占了便宜，这管月髓灵液再接，就是欠你人情了。”
“哦？那幅壁画果然有秘密吗，不过你能使用那是你的事情，放在我的餐厅也无法变现，月髓灵液和腰带算是等价交换，你要是过意不去，不如将壁画之中的秘密转给我，我可以给你出个高价。”
肯尼斯并不意外壁画有秘密，只是人无法占尽所有的资源，十二君主家族都有自己要完成的夙愿和任务，完成之后，根源就会向他们打开，背负了历史和前人责任的他，没有余力追求更多莫名的神秘。
“壁画的秘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既然你这么看得开，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毕竟我确实很喜欢你制作的这个礼装，它有名字吗。”
“当然，你可以称呼它为——（月髓灵液）”
肯尼斯自信笑道：“这次交手你才是真的占了便宜，若是等我完成了月髓灵液的自动模式，你根本不要想靠近我，它的反应速度，延展变幻远比你的动作要快。”
风与水的魔术性质，才是驱动月髓灵液的根本，若是魔术师的资质不符，不要说是驱动，便是篆刻魔术式反应链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二者缺一，驾驭月髓灵液消耗的魔力便会倍增。
这也是肯尼斯为什么会把礼装交给陈奇的原因，资质为火，风，虚数的陈奇，拿到月髓灵液也只能勉强使用，若是有其他革新，肯尼斯也可以作为另一条道路的参考，进而进化自身。
再者，陈奇制作的腰带是真的好用，方才肯尼斯进入自己的工房，变身测试了一下基础数据，已经完全喜欢上了陈奇为他打造的这副‘魔术盔甲’，正如肯尼斯所说，这不过一次双方都很满意的等价交换。
接过月髓灵液的存放试管，陈奇不再纠结那点便宜问题，从未来的角度而言，他制作的骑士腰带或许能帮肯尼斯逃过一次死劫，即便不行，到时他也可以出手还了这份人情。
比起这个……
“灵墓那边怎么样了，杰奎琳有什么动作吗。”
陈奇出差的时候，作为埃尔梅罗的继承人，这种内斗方面的事情，都是肯尼斯经手操办的。
加恩方面的联络由肯尼斯代为打理，陈奇不知道的一些情报就得到了补足，不存在露怯一说，唯一麻烦点的就是人鱼公主的宝石被他做成了尾戒，埋入贝尔摩德的心脏了。
找个时间还是要把贝尔摩德招来才行，日本那边，匹斯可接手黑衣组织的基本盘，爱尔兰可以调到英国这边来开设分部，本土那边FBI还没来得及处理，走的时候也没有和宫野明美打照面，名义上的徒弟藤村大河也没来得及教些什么东西。
等她们俩上完高中便接到身边来吧，到时候差不多能解决奥菲娅的问题了。
宫野志保，宫野艾莲娜，奥菲娅，以及——神性的奥菲娅。
摩挲手中试管，陈奇忽然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剩余的部分则是要由苍崎橙子帮忙补足，放着这个天赋异禀的金大腿在身边不开发利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两年之后再向抓苍崎橙子公差，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的？”
“啊？”
陈奇愣了下，略作思考回忆调出刚刚左耳进右耳出的内容，点头道：“你说，因为月髓灵液礼装的潜质得到了认可，加上你毕业开始接手家族事宜，准备晋升讲师的缘故，杰奎琳想在近期召集人手下一次灵墓，寻找资源和你较劲。”
“对，虽然并不担心，但灵墓这块时钟塔的自留地，十二君主是不可能让给密骸解剖局的，理所当然我要为家族拿到权限，不过最好的是……”
“你想和密骸解剖局合作，将埃尔梅罗单独渗进去分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拿到把柄，而且光是你一家，分量显然不够，时钟塔十二科，就算表面不能参一股，私下里还是要分的。”
陈奇皱了下眉头，问道：“十二科里的动物科是巴瑟梅罗家的，拉拢到巴瑟梅罗，自然就稳住了法政科，拉上原本就偷猎的现代魔术科，你身后的矿石科，差不多可以去分这块肉，人手少了你拿到肉也守不住。”
“现代魔术科？”
肯尼斯就拉拢人手，瓜分利益方面并不贪婪，光是埃尔梅罗家族确实吃不下这么多，不过现代魔术科没资格与埃尔梅罗，还有巴瑟梅罗相提并论，那是一个连君主都没有的闲散科室，事后走私的罪名肯定是要让哈特雷斯背的。
“对，现代魔术科，不要小瞧现代魔术科的潜力，十年之后的时钟塔，会是现代魔术科的天下。”
工业时代还在不断发展进步，神秘全面收缩，乃至于凋亡也是注定的事情，法政科的重要性将会在巴瑟梅罗家族中日益凸显出来，更遑论与现代科学概念接轨的现代魔术科。
“十年，有点远啊，你打算找谁合作？总是需要一个祭品去挡在君主们怒火之前的。”
肯尼斯冷静的分析着可能面临的局面，一但拉帮结派争夺利益，那就难免引发君主们的对立，贵族主义的巴瑟梅罗和埃尔梅罗，不说天生就站在一起，但至少立场是相互吻合的，现代魔术科目前是隶属中立主义，而且必须是它来背锅，不是很好操作。
“哈特雷斯和他的弟子作为祭品这一点我不打算变动。”
大幅度变动未来轨迹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陈奇也不希望看到未来很有意思的故事，被他拆分的支离破碎，在这里他会保留哈特雷斯的妖精乡循环，在这个既定事实上，只需要换一个现代魔术科的学部长，慢慢在现代魔术科内爬升阶级，也可以完成三科的组合。
而这个耦合的齿轮，便是陈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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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招揽队友
二人聊得非常尽兴，肯尼斯不时点头赞赏陈奇的计划，偶尔查漏补缺。
越是有效的计划，其步骤就越是简单，陈奇这个计划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让加恩·布朗成为现代魔术科的下一任学部长，作为一个假身份，‘加恩’兼有矿石科的外表，与法政科的内里，两边自然都会满意。
加恩成为学部长，对于陈奇的凑热闹计划，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也只能到学部长这一层次，再往上的君主，就不好拿加恩直接推上去了。
“这几天有一场埃尔梅罗家族内部的晚宴。”
肯尼斯递给陈奇一封勾银的宝石邀请函，玩味道：“今天你我见面的消息，我会扭曲成与加恩碰面并释放出去，杰奎琳收到消息，难免会找你，到时候伺机而动即可。”
哦？倒是个不错的联络机会，陈奇打开邀请函阅览了一番，皱眉道：“不过法政科这边有个事情，我可能分身乏术，宴会具体时间是三天后吗？我后天就必须触发，时间冲突了。”
肯尼斯摊了下手，这种问题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摇头道：“那就要你自己想办法安抚杰奎琳了。”
加恩按道理来说并没有那么忙，消失一个月，肯尼斯已经是努力周旋，加上魔术师的特有因素才没让杰奎琳起疑，一但被怀疑，加恩这个假身份很容易就被戳破。
“行吧，我想想办法，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奇没再纠结这个事，如果没有日本那趟旅行，他怕是只能选择其中一边，起身告辞肯尼斯，见天色已有入幕之势，陈奇想了想，朝着时钟塔分配给巴泽特的宿舍走去。
奥菲娅在方才他冰湖炼金之后就不见了，大概是往这个方向跑了，陈奇有时候也看不懂自己这只猫的性情，变来变去，有时候像是个女人，具备极强的好胜对抗心，有时候又像是一只猫到处乱跑，流连于记忆之中的场所。
而且……
陈奇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地，看着内里已经变态的奥菲娅对着短发的英武少女卖萌。
巴泽特也在啊，而且看样子已经玩了有一阵了，罗织了一下可能会有的对话，陈奇咳嗽一声，从林中步出道。
听到声音，奥菲娅呆萌的表情变得平静了下来，她眼睛闪烁微光，巴泽特会来此或许是巧合，但奥菲娅在这里却是早有预谋，凭借记忆里的嗅觉，她在进入魔术协会的时候，就已经锁定了这个记忆中的少女。
罗马假日才刚看不久，心中嫌弃陈奇拉偏架的奥菲娅，自是要找点麻烦给他。
“喵。”
一本正经的呜了声，奥菲娅转瞬便已不见了踪影，将空间留给了陈奇和巴泽特，找到一个地方盘好身躯，摇晃着尾巴看起了好戏。
“………”（回去必须得教训一下这只猫）
陈奇面色微沉，显然觉得自己的猫被芭丝特神性带坏了，这种满载的恶趣味，说不定和体内宫野艾莲娜，宫野志保的人性也有关系，一帮寄人篱下之客，怕是没感受过房东铁拳的威力。
巴泽特没有想那么多，她有找陈奇的心思，却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见到，只能来这里转转，没想到奥菲娅灵性的出现在她面前，过了不久，陈奇便出现了。
“陈奇。”
张了张嘴，巴泽特先挑起了话头，她有些嚅嗫的道：“好久不见了。”
巴泽特本来想说自己那天很担心陈奇，想问问他那天发生的事情，之后身体如何，但话到嘴边却是变成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好久不见，明明连半个月都不到。
陈奇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会是由巴泽特先开头，他将准备好的开场腹稿吞入肚中，一本正经的道：“确实好久不见了，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俩这都多少个秋了。”
见他拿捏掐算，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巴泽特不由展颜一笑，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之前没帮上忙，怪不好意思的，你没事就好。”
【没事，朗姆已经被我干死了，仇什么的还是自己报过瘾，你不用在意。】
脑海中转过一个连直男都会感到羞愧的致死选项，陈奇努力措辞，笑道：“胜利是大家一起努力得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那天拖延朗姆的行动，帮我保护这只蠢猫和宫野明美，已经是帮了我大忙，说起来，你最近工作如何，戈尔德没刁难你吧。”
既然不善言辞，那就干脆转移话题，陈奇松了一口气，巴泽特也是轻松了不少，她觉得刚刚那个问题显然不适合用来聊天，顺着气氛道：“室长很照顾我。”
“哦，那就好。”
陈奇努力的察言观色，发挥原本就不高的情商，发散思维道：“我还觉得办公室生活应该很无聊，还怕你不适应，想着带你跑外勤来着，既然如此你安心跟着戈尔德就是，过上十年，你至少也是个法政科大头目，拿出去很能唬人，一绷脸蛋，群雄雌伏的那种，那叫一个威武霸气。”
远处的奥菲娅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尾巴摇的和电风扇一样，发觉陈奇这个家伙实在是个人才，她早就该意识到这个家伙不擅长对付漂亮女孩。
以后她就知道怎么拿捏这个家伙了。
“没有！”
巴泽特条件反射的否定了陈奇的话，愣了下，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还是想出去的啊，只是戈尔德室长很忙，手底下也没可用之人，不然我是想调到外勤岗位的。”
英武少女有点失落，一边是自己想干的事，一边是不能推卸的责任，如果陈奇此刻没有听到她的烦恼，少女可能纠结一阵之后，理所当然的会选择责任，而放弃自己想做的事吧。
陈奇端详巴泽特清丽的面容，忽然伸手扯住她白皙莹润的脸蛋，拉出一个搞笑的弧度，手指还碾了两下，疼的少女只吸冷气。
“你……嘶嘶，疼，轻点。”
“居然还知道疼，我还想看你是不是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强行背到自己身上，地球也好，法政科也好，都不会少一个人而停止运转，戈尔德那个家伙还没无能到要你来牺牲，替他担心吧。”
松开巴泽特的脸颊，陈奇无奈的叹息道：“我还以为给你腰带，你多少能学会保护自己，先前夸你替我保护奥菲娅的话是假的，当时打不过的话，你就应该先行逃离，你是一个魔术师，巴泽特。”
“魔术师也可以背负责任啊。”
有点委屈揉着被捏红的脸蛋，巴泽特认真的道：“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骑士，进行豪迈的冒险，保护弱小，即便面对绝境亦可一往无前。”
“库·丘林？”
陈奇手指点在巴泽特的笔尖，掌控了少女的呼吸，巴泽特本能的摒气，却同时将一双漂亮明媚的大眼睛睁的老圆，坚定顽固的对抗陈奇的意志。
年纪轻轻却和个老顽固一样，老是这么压抑自己算怎么回事，游戏里那个被言峰绮礼背叛，明白自己快要死掉，无法实现理想，丢失生命而恐惧哭泣的少女，难道是假的吗。
陈奇摇头笑道：“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本能让巴泽特无法抗拒陈奇的命令，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聆听陈奇的宣判。
摸了摸巴泽特的头，陈奇笑道：“你，和我去一趟挪威。”
库·丘林可不是畏畏缩缩之人，阿尔斯特王国的大战士，一人战一国，即便死也是傲然屹立，俯瞰群雄，让诸神赞叹的强悍存在。
想要当人家的迷妹，最低资格也要活出自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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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洋馆一角
两天后。
巴泽特接过陈奇从肯尼斯那里收购而来邀请函，水晶一般的纸上按着鲜红的封蜡，车轮与眼球为主体的印章，类似天使的魔术印记，藏蕴着悠长的历史气息。
邀请函内里行云流水般手写体，流畅书写出希望参与者能排除万难，参加宴会这样的阵容，字迹看不出真实意图，若是没有末尾的署名，即便是再精致的邀请函，也只会被魔术师弃之如敝屣，没有好处，且需要承担风险的宴会，一向不是魔术师的最优的选择。
然而——
“魔眼搜集列车·经理。”
简单的工作称谓，一股寒意爬上了巴泽特的脊背，她拎着手提箱的掌背不自觉的崩出青筋，皱眉道：“这是……”
“字面意思，一辆穿梭在北欧的土地上，搜集各式各样魔眼的列车，每年都会展出一批魔眼，并以此举办拍卖会。”
陈奇语调无有起伏的介绍了列车的大概情况，巴泽特也在家乡听说过这辆魔眼搜集列车的恐怖之处，固然拍卖会上有很多收藏魔眼的行家，但比起这种用于收藏研究的魔术师，更多的人前往拍卖会，只是为了获得一双魔眼。
一双不会产生排异反应，移植到本不具备这项魔术天资之人的眼睛。
“拥有魔眼是一流魔术师的证明吗。”
巴泽特眼神冰冷，浑身散发出凛然斗气，显然看不顺眼这种歪门邪道的做法，即便她能够理解魔术师的本质，但终归是不适应这种不择手段的行为。
很高兴见到巴泽特充满斗志，陈奇笑道：“‘看’是人类历史上最初始的行为，观察并模仿，诸如仓颉造字，奥丁献祭眼睛倒吊在世界树上，看见了原初的神秘，再贴近到生活，自然现象也可以用‘眼’来解释，诸如太阳与月亮，又或者暴风的中心。”
“没有魔眼的魔术师，渴望接触到更多的神秘，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这些上车的魔术师肯定不会甘于寂寞，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一身黑色西装，手持节杖，宛如黑夜使者的陈奇，从容不迫的笑道：“旅行与冒险，总是要有一个反派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抵达挪威才行，魔眼收集列车的轨道，目前只在北欧分布，我们要搭乘的是回来的列车。”
巴泽特点了点头，她本就打算优先执行法政科的工作，这次外勤，陈奇专门向戈尔德申请了调令，听法政科内部的工作人员私底下讨论，陈奇进去之后，办公室就热闹非凡，拍桌声就几乎没停过，结果临了戈尔德却是一脸笑容的将陈奇送了出来，一副满足的样子。
很多人都在猜想两个男人在里面干了什么，拍桌声和笑容与男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怪啊，这个新上任的室长莫不是在取向方面有点问题。
实际上，只是陈奇拿出了冬木总结的‘经络虫’向戈尔德申请，给巴泽特换了个岗位而已。
平安夜，一架架落地的飞机中，陈奇与巴泽特搭上了前往挪威的班机，在二人登机后方的人流长椅上，苍崎橙子叼着一根巧克力棒，身畔真音一本正经的提着箱子，护在她的身后，犹如鹤立鸡群，但周围人却仿佛看不见这具俏立在座椅后方，宛如贵族出行携带的贴身女仆。
“走了，真音。”
咬碎巧克力棒，苍崎橙子眸光淡漠，望穿机场上空的黑夜，在日本的三咲市，这会应该有一个傻不愣登的少女，正享受着平安夜的快乐吧。
漆黑高跟踏出锐利清脆的声响，苍崎橙子没有任何留恋，在陈奇先行登机后，自一条贵宾通道来到塔台，预先通过洋子那边渠道约好的军用直升机，早已等待多时。
哒哒哒，螺旋桨快速的旋转，直至模糊成一团圆形的残影，冰冷的夜风中，搭载魔术师与人偶跨越北海，前往冰岛，再自冰岛转至挪威。
北欧神话的发源地，新的冒险等待着苍崎橙子。
同一时间，日本，三咲市。
苍崎青子哈了口气，双手互相搓动取暖，她的胳膊下方夹着一把红伞，用于遮住天空飘落的雪花，裹着厚实的校园冬衣，容貌精致，却不经半分装饰的少女，没好气的抱怨道：“好冷啊，有珠那个家伙又不会做饭，学生会那边弄得太晚了，怎么办啊。”
用一种毫不在意的口吻，认真吐槽着舍友的散漫，行走在雪夜的登山坡道上，苍崎青子不经意的偏过头，远方的城市中央，错落的万家灯火，倒映在少女的瞳孔之中。
平安夜，本来应该是一家团圆的时刻，可惜的是，团圆这个词已经不再属于苍崎青子了。
自踏上魔术师这条道路的那一刻，她的日常就被名为神秘的爪牙撕开了一个难以修补的窟窿，不过即便如此，苍崎青子依旧很认真的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执行着自己的生活。
对，是执行，因为一个不小心她就可能行差踏错，从而失去普通人的身份，明明童话中的魔法是那么的浪漫，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会扭曲成古怪的形状呢。
遵循魔术协会三原则，认真保守秘密的少女，辛苦的顶着一把小红伞攀爬山坡，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一座西式的古旧洋馆终于出现在她的眼中，推开早已冷的掉渣，结满寒霜的蔷薇铁门，苍崎青子快行两步，走进了这座洋馆的庭院。
进门之前认真磕掉鞋底那与冰霜混合在一起的泥土，轻轻拍打小红伞上的雪花，苍崎青子收回伞，在玄关换好属于自己的兔子棉拖，她仰起头，面庞恰好沐浴在二楼窗外投落的月光之下。
玄关黑黝黝的，充斥冰冷的意味，要说好在哪里，大抵也就是屋里和屋外的差距，苍崎青子没有停留，先去二楼放下和红伞，然后下楼来到大厅。
昏黄温暖的灯光像是一层薄纱，盖住大厅的每一处角落，经过生活时光温润的红木，在冷光下泛着淡淡的暖意。
苍崎橙子没好气的瞪直了眼睛，因为眼前的场景对她这个辛苦从高中赶回的学生会长而言，实在是过于奢侈了。
只见一位身着好似修女服般的连身裙，短发婉约披肩，手指莹润如玉，容貌精致到无可挑剔，宛如一尊洋娃娃的少女，正安坐在沙发上，膝盖放着一本写满魔术用语暗号的红封烫金书籍，悠然的享受着独处的时光。
犹如一幅绝美的风景画，苍崎青子第一次见到少女，也是在这样的场景。
少女的名字叫做久远寺有珠，字面意义，久远寺家的珍宝，
有珠的英文是Alice，源于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系列的童话故事，只是在苍崎青子看来，眼前这个黑色冰冷瞳孔，一副既无忧愁，也无欢喜的少女，怎么看都和童话里那个渴望改变现状，在小白兔带领下寻找自我的少女相差甚远。
一杯红茶，一本书籍，还有父母留下的这间洋馆，三者组成了名为久远寺有珠少女的生活，冒昧一点说的话，这就是少女的全部。
只是……
“有珠，你吃饭了吗。”
毫无心理压力的开口，打破眼前堪称无暇的画面感，苍崎青子无语道：“今天是平安夜，你不会打算就这样用一杯茶打发时间吧。”
苍崎青子开口的瞬间，久远寺有珠原本准备拨动书页的指尖，轻轻的顿了一下，她抬头道：“今天应该是你做饭的日子。”
洋馆里实行的是轮流做饭制，如果两个人都不想做饭，那就随便凑活一顿，或者叫外卖上山。
理所当然的口吻，平静无波的眼眸，久远寺有珠只用一句话，便戳中了苍崎青子的肺管子，使得这位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的学生会长，额头绽开了青筋。
“看情况，看情况啊，有珠，做饭制度是可以灵活协调的，作为同居舍友，我没能回来的情况下，你难道不该对自己好一些，定一顿丰盛的晚餐，在我们一起享用平安夜的晚餐之后，明后两天由我补上工作，太过死板可是容易变呆的。”
久远寺有珠静谧的端坐，聆听同居人的控诉，在确认对方说完了之后，淡淡的道：“所以，我已经吃过了。”
“嗯，没吃就好，现在咱俩一起做还来得……啥！？”
苍崎青子露出石化的表情，伸出颤抖的手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收到的情报。
久远寺有珠表情依旧平淡，看不出喜怒，她合起手中书籍，站起身来擦过青子向外行去，平静道：“下午，饿了，点了一人份的外卖，因为今天没有做饭，所以明天还是你做哦，青子。”
“有珠！”
苍崎青子暴跳如雷，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羞辱，却见黑发少女已然登楼回房，她的腹中空空如也，五脏庙发出了咕噜噜的鸣叫，示意苍崎青子应该按时上交供奉，现在补交还来得及。
“……哎。”
迅速的接受同居人没良心的事实，转换了心情，苍崎青子揉着肚子，走向餐厅，思索冰箱还有什么材料可以供她制作一顿不那么狼狈，可以用于填饱肚子的晚餐之时。
咦？
用于吃饭的玻璃亭中，苍崎青子惊讶的发现，桌上有一块安静置放在那里，悄然散发诱人香气的奶油蛋糕，以及半只冰凉的火鸡。
她咳嗽了一声，强行忍住嘴角上扬的欲望。
屋外星月同辉，洒落在夜幕的彼方，苍崎青子手指触碰蛋糕上方的草莓，嘿嘿一笑。
这，就是她所追求的生活啊。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第五十四章：挪威
挪威，约顿黑蒙山脉。
延绵的冰川一字横亘，上叠层云，下接森林，罗列的群岛环绕挪威的海岸线。
山地，峡湾，寒冷的气候波动覆盖万里，进入挪威群岛的人，本能的会感受到凛冬的呼唤，狂躁悠远的气流，宛如巨人的吐息，划出约顿海姆的领域。
北欧海盗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有过不可一世的光辉，他们的足迹遍布欧洲大陆，以及北极的广阔疆域，将那个时期刻上了维京之名。
时过境迁，如今的挪威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工业化国家，以石油工业为主要支柱，昔日纵横往来的维京人，如今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来往的商人，盾牌与斧头的痕迹，只能在酒吧的招牌上见到。
春日的挪威，绿树连绵成荫，湖水粼粼澄澈，一行行梯次分列，自山脚向上，直至山腰而至的房屋，给人一种在逛童话王国的感觉。
一旦到了冬季，所有的景物都蒙上了圣诞老人的胡子，软绵的堆砌层叠，像是巨人的须发沾染了凛冽霜雪，憨萌之余，更显神秘古老，思及曾经的维京时代，甚至能窥见过往历史的壮阔一角。
自冰岛转机，抵达挪威，陈奇不由得为眼前景色发出赞叹，一旁负责提行李的巴泽特，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平静，她自小在北欧的土地上长大，丹麦、瑞典、挪威、冰岛、芬兰，这几个国家的景色，早已是司空见惯。
只是上次她出来的时候，霜巨人的吐息还未到来，一眨眼却是已至深冬了。
作为本地人，巴泽特理所当然承担了引路的责任，这次法政科发布的任务是一起遗产纠纷案，委托人为已故去的色位魔术师，保罗·尼尔森。
保罗的城堡，位于挪威中南部的奥普兰郡，建立在约顿黑蒙的山脚，上方是北欧最高的山峰，格利特峰，海拔两千四百七十二公尺，峰顶约有二十公尺的永久冰盖，堪称挪威的旅游胜地。
“就在这里吗。”
陈奇昂首，只见眼前长达数十米的冰棱，如珠帘坠落，偏折开阳光的照射，嶙峋的山壁平铺在冰棱后方，像是一扇大门，寂静沉默，坚毅不拔，一如格利特峰顶部的冰盖。
“对，尼尔森家族的城堡就在这里。”
巴泽特伸出手套下方的指尖，划过前方一抹冷风，犹如放进了玻璃鱼缸，手指的前后端产生了错位，无论何时何地，魔术的隐蔽永远离不开两点。
光线的偏折，以及注视之人的意识。
二者只要影响其一，就可以设计出供魔术师栖息的地点，德鲁伊街后半段利用死角，以及魔术暗示，遮蔽常人的意识，所以常人不会误入。
“怎么人人都和肯尼斯一个样，净玩这些没用的把戏。”
陈奇从兜中掏出一盒从机场买来的火柴，举出一根擦燃红磷，如卖火柴小女孩的故事一般，陈奇屈指一弹，将火柴抛入前方的错位光幕。
嗤嗤嗤！
大量的水汽瞬间蒸发，一层透明的晶莹薄膜，发出刺耳的尖叫，寸寸煅为黑灰，露出山壁内部的真实面容，空荡的山腹，由冰锥组成死亡的护城河，宽阔的距离，即便人偶也难越雷池半分，高高悬起的吊桥，傲慢的用鼻子对准陈奇二人，写满了不欢迎。
“尼尔森在生前，委托法政科帮他处理遗产问题，按照契约，其中十分之一财产将作为报酬，酬谢法政科。”
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答案，巴泽特面无表情，紧了紧自己的手套，问陈奇道：“那位小当主有什么特殊指示吗。”
“不存在那种东西，很显然她是让我来解决麻烦，当保姆岂不是太过宽待于我。”陈奇熄灭火柴，平静的道：“就由你来给他们敲响警钟吧。”
跨出半步，巴泽特气势凛然一变，她的手背亮起代表‘弓’的卢恩文字，展臂后拉，全身贯劲于右手，璀璨的魔力汇聚成一团微型烈焰。
空气中的魔力变化，引发了护城河的自卫模式，眼前的山壁震荡起来，滚滚碎石如雨而下，凝出一只巨人的手腕，抓起吊桥，朝着下方的巴泽特轰然抡下。
喝！巴泽特膂力鼓荡，筋脉偾张，暴烈的掷出手中烈焰，爆炸性的力量，聚成一束火芒贯出，正中上方盖压而下的吊桥。
烈焰在命中吊桥的一瞬炸裂开来，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席卷地面积雪，扩散向四面八方，为所见一切蒙上了一层白霜。
紧接着，风雪瞬息化雨。
头顶上的吊桥在巨人手腕的握持下，没有丝毫停顿的重重轰击在大地上，冰雨冲天而起，积雪形成的地面如蛛网般四分五裂，坠入泥土的裂隙中。
一击止歇，泥土形成的右腕回归山壁，拍落的吊桥断裂成数段，分别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嗯，真危险啊。”
吐槽了一句，陈奇虚着眼，望着脚下那中心被炸出一个圆洞的吊桥组件，即便再强大的力量，只要无法打中目标，那便没有任何意义，显然巴泽特对于这一点领悟的很到位，一开始就将打向二人的部分炸出窟窿，巨人手腕的力量，只是单纯倾泻在大地上，没有伤到二人分毫。
巴泽特收回右腕，不好意思的道：“本来是想炸坏链接部分的，看防御术式启动，就更换了目标，现在该怎么办？”
山壁内外是一条宽达二十米的护城河，内里冰棱无数，两侧墙壁平坦无比，没有给拜访者除去吊桥之外的进出道路，先不说能否平地直接跳过去，只要执行跳这个动作，就相当于给自己判了死刑。
“山壁内部嵌满了魔术式，内部总控应该可以随意操控这里的土壤，如果有人想要飞行渡过，两边墙壁应该会变出夹墙，拳头，尖棱，之类的事物干扰，下面的冰棱底部，应该藏有引力类型的魔术阵。”
陈奇挠了挠头，苦恼的道：“这个……”
“保罗·尼尔森。”
巴泽特知道陈奇从来不记人名，叹气道：“多少看一下资料啊。”
这次出外勤的主力是陈奇，负责人也是陈奇，记不住人委托魔术师的名字，多少有点丢法政科招牌的人，法政科可是以精悍狡诈残忍著称的科室，魔术师闻之色变的存在。
“嗯嗯，这个保罗·尼尔森，他几个儿子来着？”
听到陈奇这么说，巴泽特的表情更无奈了，她张了张口，想要给陈奇进行一次资料大科普。
但还没等她说话，身后便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们，是要去尼尔森家吗？”
巧笑嫣然，如雪中精灵，戴着皮帽的少女骑着一只健壮的麋鹿，冲着陈奇二人打招呼。
巴泽特眼神一凛。
尼尔森家，没有儿子……全都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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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德鲁伊
翻身下鹿，少女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似笑非笑。
方才的动静，只要周围的人不是聋子，自然都是听得到的。
巴泽特默不作声，她没有义务给对方提供情报，尤其是在她几乎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保罗·尼尔森三个女儿其中一个的时候。
却不料陈奇接过话茬，叹气道：“是啊，谁知道尼尔森家并不欢迎外客，看来我们只能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了。”
“哈哈，小哥哥性格爽朗，比这个妹妹要来的痛快许多。”
少女朝着陈奇比出一个大拇指，嘿笑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但要进尼尔森家，如果没有特殊邀请函的话，走正门可是行不通的哦。”
“特殊邀请函？”
“嗯，二姐因为担心家族内斗，趁着大姐出门在外的时候，更改了魔术式，封锁父亲死亡的消息，我也是收到消息不久后才赶回来的。”
说到这里，少女慧黠的笑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做洛尔希，洛尔希·尼尔森，简称的话就是洛尔希森。”
巴泽特心道果然，尼尔森家族子嗣旺盛，在保罗·尼尔森这一代，生出了三个具有优秀魔术资质，可以作为传人的女儿，魔术家族以资质论高低，若是资质相等，那便以谁更贴近保罗的魔术，来决定继承魔术刻印的传承者。
在资料上，保罗当时选定的是沉稳冰冷，接人待物宛如格利特峰的冰雪，意志力与他相符的长女，阿西娅·尼尔森，平素留在身边教养，二女莫娜·尼尔森则是托付给天体科魔术师，拉罗亚·莫格达教养。
而这个最小的三女，洛尔希，时钟塔却是没有明确表明去处。
洛尔希负手靠近陈奇，像是一头灵活的小鹿，轻轻地在他身上嗅了下，皱眉道：“好古怪的气息，没有味道，像是无底洞一样，大哥哥你的魔术特性是虚数吗？”
她嘀咕着，皱起的眉头像是樱桃的果实，惹人怜爱。
巴泽特一拉手套，便要驱逐眼前这个冒失的洛尔希，魔术师之间禁止窥探秘密，不谨慎的动作会引来难以想象的麻烦，对他人而言也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过失，洛尔希明目张胆的行为，让性喜遵循规则的巴泽特很是不满。
陈奇摆了摆手，朝巴泽特比了个没关系的手势，问道：“那你呢，师承哪位德鲁伊，你们的教派当时没有被圣堂教会灭杀干净吗。”
洛尔希吓了一跳，本能的退后了一步，她身后那头高大的雄鹿，见状昂首鸣叫，澎湃的力量震动空气，犹如王冠的鹿角微微下压，对准了陈奇。
圣堂教会。
无数微小教派，个人，神秘团体，纷纷闻之色变的存在，理所当然的剿灭不从，信义违背者，不肯统纳教义于圣堂教会数十教派游离者。
以往北欧海盗时期，德鲁伊曾经从挪威的森林走出，宣扬他们的存在和思想，只可惜维京的时代并不是多么的长久，随着时代的推移，天主的光辉，与基督的因信称义，将德鲁伊们重新碾回了挪威的森林，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工业的潮流更是可以碾跨一切森林。
自从圣堂教会正式组成之后，在北欧的土地上，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德鲁伊，不仅如此，因为天主教猎杀的关系，魔女这一职业也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迄今为止，陈奇知晓的传人，只有久远寺有珠一支。
“辛塔，不要这么激动。”
洛尔希走过去摸了摸这只高大雄鹿的角冠，安抚对方愤怒的心绪，点滴的魔力在鹿角与指尖链接，陈奇饶有兴趣的看着，只见这只叫做辛塔的雄鹿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依旧警惕的看着陈奇。
方才说话的那个瞬间，陈奇刻意展现了一丝杀气，动物远比人要淳朴敏感，一下就探出了洛尔希的底子。
“真狡猾啊。”
洛尔希扯了下自己的发带，嘟囔道：“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和外面的人来往。”
陈奇没搭理少女的碎碎念，心道这个尼尔森家族不简单，只不过就这种程度，那位不肯告知姓名的小魔导元帅，未免也太过小瞧人了。
亦或者……
陈奇若有所思，此时少女的碎碎念已经告一段落，他问道：“洛尔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有什么为什么，这里是我家啊。”
理所当然的口吻，洛尔希眼眸清澈，看不见任何阴影瑕疵，陈奇见状也不深究，笑道：“也是，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啊，那……交个朋友吧。”
“什么朋友？”
听出陈奇毫无诚意，洛尔希皱眉道：“你刚刚还吓唬我来着。”
“你如果不交朋友，那我就只能去和你的姐姐交朋友了。”陈奇指了指背上积了一层薄薄白雪，显然在这里等候已久的辛塔，无所谓的道：“你的姐姐，应该比你要善解人意吧。”
瘪了瘪嘴，洛尔希不满的道：“我姐姐那边已经有人了，你就算去也挤不进去的，不是说外面的人都很会投资的吗，怎么还有你这么傻的。”
“你们在争夺遗产？”
听了半晌，巴泽特已经领会个中三味，她摇头道：“法政科是不会承认的，财产和刻印归属早已划分好了，即便争夺也是无智之举。”
洛尔希没吭声，只是盯着陈奇，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彩。
陈奇微微眯起眼睛，望向森林深处，仿佛明白了什么，在凯尔特神话里，德鲁伊除去森林的贤者外，往往还参杂有浓烈的神秘色彩，比方说——德鲁伊的预言。
眼前的洛尔希刻意在这里等待，恰到好处的接近他和巴泽特，自然不会是什么巧合。
尼尔森家族里有什么是不能让法政科见到的？
心中燃起了兴趣，陈奇没有再浪费时间，问洛尔希道：“你家的后门在哪？”
巴泽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洛尔希却是直接炸毛，不满的道：“我不和没有礼貌的人说话，辛塔，我们走。”
她跨上雄鹿，拢起发丝的蓝色绑带随风飘扬，陈奇认出那是德鲁伊进行秘仪，记录重大事件所使用的一种文字。
欧甘树文。
坐在雄鹿上，洛尔希不满的握紧了拳头，回忆起林中老师的嘱托。
【回家之前，在大门处等待，你会碰见代表胜利的青年，不要一味的顺从他，否则进入城堡后你将会失去自主的权力。】
【但也切记不可触怒于他，那样的话，你将会迎来不可预知的厄运。】
【友善平等的和他交谈，道出你的诉求，若是他询问无需隐瞒，祝你好运，我的孩子。】
赠予洛尔希语言指引的老者，拥有一双仿佛能够看穿万物，苍老睿智的双眼，临行前，他用手掌抚在洛尔希的头顶上，平静的道：【自然会指引每一个生灵，找到前进的方向。】
洛尔希坚信那位德鲁伊老者的指引，认真的在雪地里等了半天，冬天的挪威冷的掉渣，一连等了两天，她都没在自家门口等到所谓‘代表胜利的青年’，就在她快放弃时，陈奇出现了。
然后……
这种家伙凭什么代表胜利。
秉持着这种念头，洛尔希头也不回的想要离去，她本就不是很想回家，若非老者指引洛尔希家族之中，有灾祸之物，需要投入格利特峰顶的冰湖封印，她才不会回到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家庭中来。
“我们走，辛塔。”
洛尔希双腿轻轻一摧鹿腹，却听辛塔发出一声悠长的鹿鸣，他回过头来，侧对着洛尔希摇了摇头，厚重单纯的眼眸中，满是问询之色。
真的要走吗？雄鹿这样询问着少女，洛尔希知道辛塔的智慧较之人类丝毫不差，纯洁的心灵更让他拥有常人难以察觉的敏锐预感。
鹿在德鲁伊的教义中是极为神圣的动物，它们代表和平与友善，头上的角可以为迷失的生灵指引方向。
洛尔希犹豫了，她回头看了陈奇一眼，只见对方满不在乎的出神望天，似乎在看着遥远的地方，她记起那位老德鲁伊的指引。
‘切不可触怒于他，友善平等的和他交谈，道出自己的诉求。’
呦呦鹿鸣，辛塔察觉到洛尔希心态的改变，竟是大大方方的走到陈奇面前，一改方才警惕之态，释放出和解的善意。
“用不着这样，我刚才是故意拿恶意试探这个小姑娘。”
听到鹿鸣回神，陈奇没欺负估计年龄比他两辈子加起来都要大的辛塔，他感慨道：“说起来，挪威倒也是一个好地方，人少森林多，很适合德鲁伊居住。”
地广人稀，人类难以涉足的地方，才会有悠久的神秘存在，如果苍崎橙子能够找到黄金狼，那么陈奇可以肯定，一定是在挪威的森林之中。
如此广袤的森林，隐藏起一片人类难以探索，卫星可以俯瞰，却肉眼无法寻到的区域，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在千禧年后，工业也远没有到无孔不入，事事可查的程度，更遑论在北欧的国度。
“洛尔希吗。”
陈奇点头道：“我叫做陈奇，来自魔术协会法政科。”
洛尔希懵懂的点了点头，就气氛而言有点明白，但实际上却是完全听不懂的表情，一旁巴泽特悄声道：“她幼时记录就已外出，可能缺乏这方面的知识。”
“哦，那说的直白点，你老爹临走前留了一份遗嘱，让法政科代为执行，做为代价，你家财产的十分之一归法政科所有，明白了吗。”
陈奇笑道：“所以，你城堡里的姐姐并不欢迎我，如果没有意外，她之后会动用关系修改，否认这份遗嘱的正当性。”
“我听懂了。”洛尔希点头道：“你是来我家抢钱的。”
“正解，所以你如果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最好是思考清楚之后，如果不想管的话也没有关系，因为基于法政科的立场，我会一丝不苟的执行你爹留下来的这份契约。”
陈奇再度放远目光，悠然道：“当太阳落山，我就会开始执行契约。”
时钟塔那边的宴会，也会同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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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恶魔的镜子
北欧的魔术家族加起来莫约有十几家。
苍崎橙子一身简便衣装，坐在冰岛的小酒馆中，提笔勾勒出一条路线。
陈奇在她的，变成了Q版飞机的标志，冒着白云一样的烟雾，咕噜噜的从伦敦飞到冰岛，再从冰岛转航挪威。
十几家魔术家族，在北欧的领土上，可以说不多不少。
但是如果缩小到挪威，那就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的程度，许多魔术不符合这边残存基盘的魔术师，早已被自然水土所淘汰。
仔细想来，陈奇的目的地，无非就是精通塑形，以冰镜魔术完成异空间理论构筑，想要在虚幻的色彩中证得真实的色位魔术师尼尔森，又或者是挪威当地仅剩的符文家族，精研本土魔术，极少外出的哈瓦尔家族。
二者选一的话，尼尔森家族的概率极大。
这个家族内部有三个理论继承者，与时钟塔也有关联，名为保罗的老魔术师死后，将自己的后事托付给法政科，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内部竞争追逐，如果没有近乎铁腕的气魄能力，只会陷入内耗，这样算来不如给时钟塔一笔钱来的划算。
“一时半会，陈奇应该是脱不了身。”
在飞机前画出一座城堡，打上宛如刺猬的云朵，写上大大的BOOM单词，苍崎橙子拿起桌上的苹果酒啜饮了一口，这次的行动，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在陈奇去日本的期间，苍崎橙子猎杀了一个觊觎自身魔术财产，想要得到阿鲁巴收藏符文的魔术师，从对方那里找到了一本古老的文献。
文献的内容并不长，整体格式近似于荒蛮的诗歌，描述了一个北欧的小部落酋长，偶然在挪威森林的内部，遇到金色狼神的故事，在诗歌中，那个小部落的酋长被凶残的魔兽追杀，从日出逃到夜晚，偶然间遇到了那只金狼。
神圣，璀璨如太阳，冻结的双眼仿佛冰原寒风，凛冽的注视收纳一切，高傲的身姿不容亵渎，随意挥爪便可将来犯的敌人斩尽杀绝，双腿可以直立，站立之姿高洁梦幻。
理所当然的守护着自己的领地，在太阳初升的那一刻，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这片没有正确路线，深不见底的挪威树海之中，宛如泡影般消失了。
这本文献由兽皮硝制而成，苍崎橙子阅读了有关兽皮的资料，从兽类和磨损两个方面进行追溯和考古，确定了这是十八世纪中期，萨摩斯人留下的一本手记。
依据诗歌的赞叹，苍崎橙子可以肯定这是北欧的人狼，深藏于挪威森林之中，只是不同于普通的人狼，神秘概念方面还有待进一步确定。
如果能搜索到这个狼人的话。
真音披着厚厚的大衣，坐在橙子对面，双眼的分析器拍下数以百计的照片，分裂组合寻找符合诗歌描绘景象的情报。
挪威与冰岛相隔近一千五百公里，虽然看上去距离遥远，但人狼奔跑的速度可以和汽车比拟，若是幻想种，更是不惧寒冷和体力消耗，只要祂想，整个北欧都可来去自如。
在诗歌的描绘中，人狼只在月光下行动，璀璨的金色皮毛即便在数百米外，也不会有丝毫被黑暗掩埋的迹象，诗歌中用曼妙来形容人狼的身姿，祂的动作比舞蹈还要优美，比最锋利的战斧还要锋锐。
只是……
大概率还是藏匿在挪威的森林中，人狼狩猎在现今的年代，已经不可能大规模捕杀人类了，没有森林的屏障，人狼寸步难行，被发觉踪迹的话，紧随而来的就是圣堂教会的无情追杀，异种残害人类，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这一点而言，魔术师就淡漠的多，一般不会去管理异种，甚至刻意放养。
要进入挪威森林，必须要本地的凭证，光凭一己之力想要强闯挪威森林，除非是专职此道的执行者，不然莫说探索，生还便已是侥幸。
北欧素来有德鲁伊的传说，凯尔特神话中，德鲁伊常伴英雄出现，诉说未来的预言。
陈奇那个家伙应该是不知道的。
冰岛的魔术师中，就有挪威贤者的代言人，没有人能够脱离时代的潮流，若是不关注外界，发生的大事丝毫不知，很快就会被淘汰。
经历了上个残酷时代的德鲁伊，自有一套生存的法则。
培养两个俗世有所成就的魔术师，并非什么难事。
苍崎橙子收起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走吧，森林贤者的门人已经等待多时了，通过试炼，赶在陈奇腾出手来之前，进入挪威森林。”
她伸手摸了摸真音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
可惜了，想要回去，不能借用外人的力量，一切都必须是自己获得的才可以。
……
太阳逐渐向西行去，直至中天，光芒披散在山野之上，白雪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砂，美丽无比。
洛尔希舒了口气，拉了下辛塔的毛发，踱步到陈奇身边和他一起眺望远方，从兜里掏出一块刻有数个笔画，简单到小孩涂鸦的木制牌子，说道：“听说，魔术师都是讲等价交换的，对不对。”
“是啊，即便是普通人也是讲等价交换的，社会因此而运转。”陈奇问道：“怎么，你有想要交换的东西吗。”
“嗯，我回城堡是要取走父亲的一件遗物，那件遗物很危险，两个姐姐都招揽了很多帮手，我一个人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
洛尔希露出了无奈的表请，魔术师家族的姐妹之情，就和纸糊的一样，轻轻一压就破。
“遗物？”
“嗯，父亲当时居住在这里，就是因为他当时在格利特峰的山脚，挖到了那件神话之中的物品。”
气氛变得晦涩冰冷起来，洛尔希低声道：“你应该听说过‘莱茵的黄金’吧。”
“尼伯龙根的歌剧吗，受到诅咒的黄金，据说将黄金铸成指环，谁就能统治世界，只是那个人必须放弃爱情的秘密，侏儒怀揣梦想获得了黄金，缔造指环，却被奥丁和罗格擒获，故而他发出了诅咒，获得指环的人定然难逃毁灭。”
“嗯，歌剧是这么写的没错。”
洛尔希点了点头，示意陈奇说的剧情大致无误，补充道：“传说中莱茵的黄金已经铸成了指环，并且还给了河中的仙女，实际上现实也没有这种铸成指环就必定统治世界的黄金。”
她微妙的叹了口气，扬起白皙的脖颈，讴歌道：“恶魔的灵魂寄宿于黄金之中，等待着窥探黑暗之人，请注意，不可直视恶魔的眼睛，不可问出第三个问题，否则无光的黑暗将会吞没一切。”
拗口艰涩的语调，所吟唱出的句式，给人一种老树昏鸦之感，天空中的阳光忽然黯淡下来，被云层遮蔽，方才还璀璨如金的雪原，转瞬漆黑一片。
“唔，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陈奇平淡的道：“所以你到底要交换什么，受诅咒的黄金？”
洛尔希坐在鹿身上，眼中蕴含着说不清的期待，笑道：“我想交换由诅咒黄金所铸造的镜子，问两个问题，据说这面镜子可以映照出世上一切秘密。”
一切秘密，还问问题？
听起来很像童话里作死的主角啊。
陈奇打了个哈欠，对于这面所谓的全知镜子毫无兴趣，即便是圣杯战争，也知道集合群体力量弄个系统，雕塑大圣杯，链接大源外侧呢，多少弄了点实在的东西，有第三法托底，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可以许愿的。
罗蕾莱雅让他过来，该不会就是处理这面镜子吧。
有够无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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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城堡，拜访
城堡即为世界，圆形盖顶为天，笔直长方砖石为地。
莫娜·尼尔森坐在城堡的正中央，一身紫黑华服，长裙若水流泻，铺盖在红色的地摊上，小小的身影在长裙的映衬下，好似童话中的侏儒。
托着晶莹剔透的酒杯，莫娜低哼道：“都要和我抢，姐姐也是，妹妹也是，尤其是阿西娅……明明已经有了魔术刻印，却还是贪得无厌。”
她摇晃了一下酒杯，内里赤红的酒液，倒映出城堡外侧的景象。
岩石巨人的右腕，只一击就摧垮了大桥，强劲的破坏力看的莫娜无比愉悦，作为天体科魔术师的一员，平时只能住在山上，学习星辰的知识，探索虚空的奥秘。
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父亲明明有着以镜映形的魔术，却非要将我托出去，那个什么欧内斯特·法戈，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侵犯殴打女仆，给女儿的身体烙上自己的魔术印记，通过刻印控制查探女儿的去向。
如果不是见状找了个机会跑回来，自己大概率也会被那个充满贪欲的魔术师，制作成毫无意义的发泄性‘玩具’，又或者成为对方的私有物，魔术师的财产。
长叹了一口气，莫娜玩味的道：“最后魔术刻印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源流的刻印，阿西娅那点分离出去的刻印如何能与我比较。”
尼尔森家起源很早，远在天主教辉光播撒北欧之前，那一代尼尔森便觉醒了魔术的天赋。
隔代，亦或者是返祖？那种事情即便时钟塔的遗传学家也弄不清楚吧，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尼尔森，在机缘巧合下，曾经帮助过一个衣衫狼藉的中年骑士，对方抱着发臭的妻子，孤单的在挪威这里横冲直撞，说是要找到德鲁伊，复活自己的妻子。
理所当然，那个骑士失败了。
他的妻子并没有复活，虽然莫娜并不认为德鲁伊能复活那位骑士的妻子，但他却连德鲁伊的面都没有见到，只找到了一座隐蔽的祭坛，祭坛上祭拜着两块石头。
有很多人狼围绕石头建起了栖息地，日夜向这两块石头膜拜。
见不到德鲁伊贤者的骑士，心生抢夺之念，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便不肯放弃的他，拜托尼尔森调配了隐身的粉末，利用人狼生活掉落的物件，复制了对方的气味，潜进了人狼的村落。
准备万全的骑士，以强大的身手，抢夺到了两块石头，他来到自己藏匿妻子的地方，捧起那块赤红之石放在妻子的胸口上，虔诚的向神明祈祷。
然后……
石头吸干了他妻子的血液，在骑士癫狂的眼神中，温柔善良却早已死去的妻子，连那仅存的一点气息容貌都被赤红之石吞噬一空，脆弱的骨头化作蓬灰，洒在他的皮肤上。
被偷走了祭祀的圣物，人狼愤怒的对月吟啸，蜂拥而出，围住了提前在挪威森林中准备好藏匿地点，火油，火把，逃跑用的雪橇，只待妻子稍有起色的骑士。
癫狂的人，愤怒的狼，绝望下的战斗化作飞溅的血花，长剑与利齿交错，最终骑士倒在了人狼的围困下，浑身浴血，痛苦和绝望遮蔽了他的双眼，战斗或许只是在追求麻痹和速死。
当时，初代的尼尔森抱着一颗人类的恻隐之心，帮助了那位骑士脱离人狼的围困，只会制作些基础魔术道具的他，现实利用闪光弹驱散了这些在夜里奔行的人狼，又点起大火，焚烧森林制造阻碍隔离带。
强化肢体，笨拙的驾驭雪橇将骑士带回了人类生活的领域。
骑士麻木的望着那炽热无比，像是点燃他灵魂的火焰，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誓要报复一切，人类的心灵在那一刻，被恶魔化的自己啃噬殆尽。
失魂落魄的骑士被那一带的尼尔森拖回了家中，悉心照料，骑士很认真的治疗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健康，他没有向尼尔森道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挪威。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初代尼尔森已经垂垂老矣，老迈昏花的他，望着眼前那个面容不仅没有苍老，反而有如青年般丰神俊朗，气质森冷诡秘，不复当初刚健之气的骑士，仿佛懂了什么。
这次，对方道谢了。
名为德古拉的男人，这样向着初代尼尔森说道：“感谢你当初救了我，让我能拥有向神明复仇，杀死那些表面神圣，内心肮脏之人的机会，作为答谢，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德古拉以为垂垂老矣的尼尔森，会选择永葆青春，作为吸血鬼中的古老种，他可以花费额外的本源和力气，帮助这个大概率转化失败的老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死徒，恢复青春。
只是，尼尔森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书桌上，提笔在当年笔记的留白处，书写下时隔六十余年的结尾。
此时德古拉的大名早已响彻圣堂教会，尼尔森并没有想到，自己当初随手救下的骑士，竟然会成为死徒，他并没有后悔或者遗憾，只觉得一切早已注定。
饱沾墨水的羽毛笔，在划下最后一个句点时，尼尔森随着干涸的笔尖一起，陷入了永恒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二代尼尔森，一个英俊而富有野心的年轻人，站在了德古拉的面前。
他是来取父亲制作的魔术刻印，然后去时钟塔留学，却没有想到在父亲弥留的最后时刻，他见到了一个儒雅、英俊，强大的恶魔。
“他的机会，可以给你。”
德古拉负手而立，他知道这个贪婪且充满野心的年轻人，无法拒绝自己，平静的道：“知识，力量，财富，生命，诉说你的愿望。”
他审视二代尼尔森眼底的欲望，平静无波，只因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德古拉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无疑他对二代尼尔森，没有哪怕一丝的尊重。
能够继续许愿，是为了报偿当初的恩德，而许愿的方式，决定德古拉如何对待眼前这个年轻人。
二代尼尔森蠕动着嘴唇，吞咽唾液，他隐约意识到这是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他缓缓开口道：“我想要……”
片刻之后。
黑暗的天空闪过一道雷电，德古拉强悍拔擢的背影缓缓远去。
他背朝挪威的森林，黑暗在他脚下浮动，在无人看到的面容上，一抹讥嘲的弧度，缓缓出现在他的嘴角。人类，终究不过如此。
月光下，一双遮天蔽日的蝠翼轰然上扬，刮起的飓风令昔日高不可攀的挪威森林，恭敬的弯下了自己的身躯，迎接黑暗的王者。
德古拉足踏夜空，回首昔日妻子在自己心中真正死去的地方，用手捂住脸颊，昂首无声狂笑。
一切，岂非早已注定。
而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屋内，二代尼尔森欣喜若狂的抚摸着‘莱茵的黄金’所铸成的镜子，镜面恍若深渊的黑暗之中，浮现出他自己的面容。
“诉说你的问题，尼尔森。”
念出提问之语，莫娜抚摸着自己的面容，通过手指确认自己容颜的触感，低声的道：“明明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礼装，却将之束之高阁，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当一个魔术师选择不再进取，就说明他已经老了，逝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叹息不过转瞬，莫娜恢复了笑容，端坐于城堡大厅的主位，自语道：“隔绝法政科的走狗，接下来只需要解决大姐和三妹，这座城堡就是我的了，我知道你们也很想要这份遗产，但我是绝不会让的。”
冰岛，无人居住的荒土。
苍崎橙子跟随真音前行，闲适的欣赏冰岛的自然风光，若是自高空俯瞰便会发现，真音所走的路线，犹如直尺规比而成，没有被自然的景观迷惑，提着手提箱，呆萌的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迈进。
偶尔出现一两头北极狐试图卖萌阻止二人前进，还没来得及打滚，便被真音挖坑埋进了土里，一脸懵懂的被苍崎橙子揉了两下，塞满一嘴肉干，目送她们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支零破碎，像是随意摆放的石阵出现在二人面前。
苍崎橙子眼神微微一闪，她知道，自己的拜访已经通知到对方了。
她叫停真音留下等待的指令，自己独身上前，来到石阵中央由三块无规则巨石搭成类似门的所在。
苍崎橙子略作打量，对比了一下资料与实物，旋即迈步穿过了不存在任何特殊之处的石门。
德鲁伊，只会欢迎有礼貌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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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尽在不言
清澈柔和的光幕，刷过苍崎橙子的周身，四周冰天雪地的气息忽然褪去。
苍崎橙子伸出指尖，迎接这股如春暖意，柔和的光幕缓缓散去，她跨出的鞋跟踩在柔软的草坪上，蝴蝶扑扇过她的脸颊，花朵散发出宜人馨香，欢迎少女的到来。
苍迈魁梧的老树，直撑天顶，雪白的缤花自藤蔓坠下，轻轻摇曳，约百米高的身姿，流转着时光枯荣。
“你这小魔术师，非要进来作甚。”
空气震荡，褶皱干燥的树皮，堆积成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庞，张口说话时有树渣不断掉落，一副被人打扰来清梦的样子。
“想要请教一个问题。”
苍崎橙子不慌不忙，眼神轻松自如，徘徊寻索，用自己的知识不断印证一些因素。
巨木上的老脸，带着思索的神色皱了下眉头，他已经很久没接待过外客了，礼仪的话，应该是先请对方喝点东西。
想到就做，老树抽出一根枝芽，延伸至面前的空地，卷曲成一张桌子，削出木杯，青草自发结凳，树身内部的空腔中，小蜜蜂们不情不愿的扭着屁股，将自己蜂巢内部的精华取下来一块，放到了桌子上。
朝露凝结，以点滴的形式灌入木杯之中，迅速的沸腾开来，光洁好似宝石的蜂巢精华，抽离出滋润人心的蜜香，覆盖在水面上，化作一层保温膜。
每一滴水穿过蜜香，都会变成清澈甘甜的蜂蜜水，馥郁宜人，形成难得的佳品。
准备好待客的饮品，老树点了点头，偌大的树冠随着他的意志摇晃，颇有几分滑稽之态，像是童话中的幻想。
只听老树说道：“尝尝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泡过蜂蜜水了，本来应该调酒的，可惜……”
说话间，一只灰色的大熊在他身上刨出深邃的刻痕，发力狂奔，在他的后方，一堆猴子正举起木制的刀兵，气急败坏的喳喳追着熊屁股乱戳。
熊的嘴边沾染了大量的果浆，眼中似有醉色，手舞足蹈的啊呜不停，咕噜噜的滚动身体，仗着皮糙肉厚直线下坠，甩开猴子的追击，径自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卧下身来。
他憨态可掬的抹了抹嘴，察觉到苍崎橙子在观察自己，满不在乎的挪了挪身体，用屁股对准苍崎橙子，短尾巴左右晃了晃，抖了抖厚实的臀部。
“大概就是这样了。”
难得叹了口气，老树疲倦的道：“我的生命周期快到了，不想接待外客，但你很有礼貌，而且也知道该如何找到我，应该是来找德鲁伊的吧。”
苍崎橙子捧起木杯，轻轻饮了一口，她抬起头，望向森林贤者的门人那苍老的面容：“我有问题想问德鲁伊，如果你能回答，也可以。”
“不不不。”
老树抖擞着脑袋，阴影随着他树冠呼啸摇摆，发出磅礴的破风声：“我只是和德鲁伊订立了约定而已，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翻找的资料，但，我可不负责帮助那些懒散的家伙处理问题，顶多就是给予信物的程度。”
苍崎橙子鬓发随风轻舞，她孤寂的立于树下，等待对方说完。
只听老树又道：“你挺有礼貌的，拜访也客气，虽然是通过人偶取巧，但能走出当前的日晷指针，无疑符合拜访德鲁伊的条件，我不会为难你，有志气的小姑娘，拿去吧。”
随着老树的话音落下，所有的草木皆是立起了身躯，向着树冠顶端的阳光凑去，细长的身子轻轻摆动，像是伸直懒腰打哈欠一样，深深地呼吸。
微风环绕苍崎橙子的周身，托起了她的手掌，无数翠绿色的微小光点，聚集成一颗晶莹的泪滴，相较人类而言可谓浩瀚的生命能量，积存在泪滴的内部。
“拿着这个，自然会有‘孩子’给你引路，祝你好运，愿意听我絮叨的小姑娘。”
光幕如潮自后方亮起，形成一道宽阔的拱门，苍崎橙子微微躬身，谢过森林贤者门人的赠予。
她像是来时那样迈出一步，穿过了拱门光幕，回到了原先石林所在的地方，真音提着皮箱，安静的站在那里。
“——这就是固有结界吗。”
轻声感慨，苍崎橙子望向头顶的太阳，只见原先正午当空的烈日，已在不经意间向着西方滑落些许，她手中的泪滴在真正的太阳下，散发出生命的波纹。
“该去挪威的森林了。”
没有去尝试分辨固有结界与真实世界的界限，苍崎橙子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见到苍崎橙子返回，真音眨了眨眼，胸口魔力核心运转，膨出热量融化了身上积落的冰雪，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在两人的背后，方才苍崎橙子站立之处，一抹代表生命的青绿幼苗，顽强的顶破厚实的雪层，摇晃着自己的身子，享受起了太阳的温暖。
感受温暖的同时，青绿幼苗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想要多晒太阳，想要离天空更近一些。
它眺望着对自身而言，可谓广袤无垠的土地，以及绝不可能望到边际的天空，分离的汲取着雪水和土地中的养分，茁壮成长。
来年开春之时，石林旁边，必然会多出一株亭亭如盖的巨木，那就是它。
石林所处的地域，下方枝蔓联络勾勒成一个巨大的眼睛，没有瞳仁，仿佛正在安静的沉睡，能从沉睡中苏醒自己意志的幼苗，便是代替它去观看世界的下一任看守者。
用意志去作为魔力依存的核心，用眼睛看到的景色，替换眼中的世界。
真与假，在那一刻已经不再重要了。
……
伦敦，杰奎琳的花园。
衣着华丽，面容如刀削斧刻，宝石般的眼眸中，一股恒定不变的气息自然流转。
加恩举起手中茶杯，轻轻嗅了一下，微笑道：“杰奎琳小姐，晨露与玫瑰花固然搭配，但在庭院中并不适合去饮用花茶，花开之时会影响嗅闻的品鉴，花落之时，心中亦难免生感。”
“哦？”
秀眉轻挑，杰奎琳眼神微微波澜，似乎没想到加恩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魔术师会感慨花开花谢，倒真的是少见。
宝石般的贵公子，虽说因布朗家族排挤而蒙尘，但究其本质，还是魔术世家的子嗣，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脉，理所当然会成长为一名出色的魔术师。
能在逆境中把握到与蝶魔术大师交际的机会，将灵墓的部分情报化作自身价值，这样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抖落宝石上的灰尘，重新焕发出原本亮丽的色彩。
杰奎琳赞许的点了点头：“荣辱不惊，看淡循环，你有这样的心态，今夜的晚宴我也就放心了。”
加恩闻言微微一笑，犹如梦幻的魅力，让一旁的女仆心跳不由加快了数分。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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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玩
伦敦，金博纳酒店。
埃尔梅罗举办的宴会，依据派系和远近关系，总计发出了莫约一百五十张邀请函，涵盖囊括所有支持贵族主义，阶位在祭位以上的魔术师，以及在埃尔梅罗眼里很有潜力的年轻人。
杯盏交错，灯火通明。
毫无瑕疵，将魔术水晶的光芒扩散到每一处，瑰丽的宝石水晶灯，映照着下方或是三两成群，讨论魔术的术者，或是眼中柔情蜜意，悠然起舞的男女。
只是无论万华镜怎么转动，这些人的眼中都没有真实的情感，讨论者温文尔雅的表情下，满是对于他人魔术研究成果的渴望，想要吸收更多知识，却只能以浅尝即止的方式，相互交流情报，想要进一步的磋商，少不了利益的出让。
舞池中起舞的男女，柔情蜜意面具的下方，满是以情欲和魅力为诱饵，张开蛛网等待猎物的残忍狡诈，只要狩猎到哪怕一个魔术师，只要有一个动心的傻子，那么舞池就永远不会取消。
加恩淡看眼前冰冷虚伪之景，在众人杯盏交错之时，他握着一杯白水，靠在外侧的窗台处，沐浴着月光，流泻的光幕映衬的他，有如一件武侠的艺术品。
那样的美，是即便魔术师也会忍不住心动，想要猎取的概念。
只见一位身着华贵露背礼裙，身材修长宜人的女魔术师，缓步而来，她手握酒杯对着加恩遥举，美艳的面容，挂着些许疲倦的笑意：“介意搭个伙吗。”
加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泛着月色的银光，恍若一片银之海洋。
高冷的姿态，换作一般人定是不知道如何下手，却见女魔术师微微一笑：“很无聊对吧，不过这就是魔术师的生态，只要是人就需要沟通，有着对应的圈子，不过偶尔也可以像你我这样放松。”
她顾盼之间，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凄冷，被黑色礼裙包裹的身躯，仿佛一朵夜色下，站在冷风中即将凋零的玫瑰。
加恩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洒脱的动人微笑，别在领口的黑珍珠，在魔术的作用下散发光华，宛如种子生根，长出一朵小小的花苞。
女魔术师见状微微一愣，加恩身上的魅力在此刻愈发增强，清澈不含丝毫尘垢的气息，仿佛世界上最动人的烈酒，让她沉醉。
她拿起酒杯，想要与加恩碰杯后加深彼此了结，却见加恩伸出双手，从容优雅的抹去白色礼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端着水杯向前而去，像是宴会的主人，自然穿过一个又一个魔术师圈子，理所当然吸引着众人目光，来到只以一根简单发带，束住如瀑秀发，平静中洋溢自信沉稳的杰奎琳面前。
“晚上好，杰奎琳小姐。”
冰霜融化，笑容恍若和煦春风，即便知道这不过是一层蝶魔术伪装，方从庄园抵临会场的杰奎琳，心跳也不由得稍稍快了一拍。
当杰奎琳心脏收缩的时候，加恩瞳孔深处的银色也跟着收缩了一下，他饶有兴味的观察着杰奎琳，右手抚在胸口微微行礼，显示对杰奎琳的尊重和爱戴，轻巧的摘下那枚别在领口的黑珍珠。
原本在黑珍珠上害羞待放的花苞，忽然抽枝发芽，完全舒展开了身体，柔韧的花瓣层叠展开，里外接连映衬，杰奎琳高贵的身姿，倒映在每一瓣花叶上，点亮了宝石的色彩。
杰奎琳眯起眼眸，以似笑非笑的神态，遮掩自己失态的悸动，笑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自然，这株玫瑰只会送给我心中最智慧的女士。”
毫无矫揉造作，语气自温柔转为淡然，加恩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让杰奎琳难得有点窘迫，她绝不认为自己蠢笨，也有着绝对的自信掠取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但是被当着如此多的魔术师，夸赞为对方心中最智慧的女士，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接过黑色的珍珠玫瑰，杰奎琳递给身旁的女仆，示意收好，打量着丰神俊朗的加恩，摇头道：“在一个月前，我很难想象今天。”
一个月前，加恩像是一条死狗，跪在杰奎琳的面前被她羞辱。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隔阂，所以杰奎琳绝不相信加恩是真心喜欢她，无论再华丽的外表，也不过是虚伪的装饰，理智时时刻刻提醒杰奎琳，一定要小心面前的青年。
“不只是你，我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能走到现在的场景。”
小小的波澜在宴会中不过是插曲，纵然音色流丽，也只是短暂一曲，很快便被主题带过，加恩随着杰奎琳站到阿奇佐尔缇的阵营中，酒店的灯光逐渐黯淡下来。
杰奎琳的到来，说明宴会即将开始，作为阿奇博尔德的分家，她最后来的理由不是为了彰显身份，而是将自己摆在肯尼斯竞争对手的位置上。
加恩眼神闪烁银光，瞳孔深处的黑暗之中，泛起些许愉悦，不得不说陈奇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消遣活动。在黑暗中，肯尼斯的身影，跟随埃尔梅罗的家主缓步而来，骄傲笔直的脊梁，一丝不苟的容貌，无不说明肯尼斯对于今天晚宴的重视。
在这样的场合中出现在家主身后，正式向所有人介绍，主持晚宴的开幕，阐述魔术师的要旨，虽然是很无聊低俗的事情，但却也有着肯尼斯无法拒绝的好处。
当人们习惯了他站在埃尔梅罗家主身边，拥有魔术刻印处理大小事务之后，正统传人的名份，便会在这一点一滴的积累中堆驻的无比扎实，再非杰奎琳能够撼动。
透过加恩的瞳孔，远在挪威的陈奇，嘴角同样扬起一个愉悦的笑容。
月髓灵液虽然并未成形，输入各项魔术式，但作为容器，月髓灵液本身具备极高的延展度，当有灵魂注入其中，便会自然荡起涟漪，映出灵魂记忆之中的自我容貌。
奥菲娅的神性，完全可以随意调整容貌，完全复制勾勒出加恩的容貌形体，不过是弹指可决的小事。
骨骼，肌肉，借由魔力水银拉伸制成，最后盖上一层人偶的外壳，形成皮肤。
第六十章：过渡
夜晚的城堡，寂静雌伏，像是一头拥有狂暴力量的沉睡怪兽。
格利特峰的冰雪被夜风刮落，呼啸掠过森林上方，吹拂在陈奇的脸上，他审视着眼前这座，由尼尔森家族打造的堡垒、
四角尖顶，墙壁呈多边形凹陷，厚重的剑齿错落一字裂开，每一片剑齿，都仿佛是手持大盾的无惧卫士，凝视眼前的黑暗，强劲无畏。
“棱堡吗。”
陈奇扬了下眉毛，这种城堡易守难攻，自上而下的交叉火力打击，足以让入侵者怀疑人生，最重要的是在魔术之中的棱堡，显然在概念上具备‘荆棘’的特性。
洛尔希则是皱着眉头，她离家足有十年之久，平素只有与父亲信件来往，在德鲁伊生活的森林中，习惯于自然打交道的她，再度回家，看到熟悉的棱堡时，心中只有满满的不适。
“希望那个小门没有被修复。”
洛尔希夹了一下辛塔，悄无声息的自山峰直掠而下，辛塔迈动四蹄，轻巧的于棱岩碎石间点跃，皮毛在月下光洁如雪，纤尘不染，无形的寒风笼罩在他的皮毛和四蹄上，消去了声音，模糊了身形。
哒哒哒。
几个起跃点落，麋鹿抵达了棱堡的正下方，宛如一团银灰色的雾气，时而迅疾，时而缓慢的拉伸出各种形状，巴泽特目光一直追随，但时间长了就情不自禁的挪开视线，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
德鲁伊驯养的动物，果然有点门道，虽然还是运用魔力，不过运作方式却看得有点模糊。
陈奇半蹲在山头上，双目准确描绘出辛塔的身形，以秒为单位，开始预读辛塔的行动轨迹，测算对方的速度、魔力值、反应速度，建立一个德鲁伊动物的数据库。
洛尔希并不知道，在她身后，陈奇正通过辛塔的之前的行动，以及现在的表现测算德鲁伊，为之后进入挪威的森林提供情报来源，她闭目思索，手指敲打着眉心，认真的回忆着什么。
保罗生了三个女儿，但三个女儿性格的差距很大，小女儿洛尔希是最喜欢玩耍的一个，她渴望城堡外面的天空，却总被保罗约束在城堡内玩耍。
某一天，高不可攀的外墙上，出现了一只眼睛硕大，咕咕啼鸣的雪羽猫头鹰，那是一个无星之夜，年幼的洛尔希呆呆的看着猫头鹰，眼中满是孩童的纯净好奇。
她不知道这只猫头鹰是德鲁伊变化而成，也不知道对方攀登是在攀登格利特峰累了，选一处黑夜的高点歇脚，仰望月光。
洛尔希深深地迷上了那种自然的气息。
在父亲和姐姐们都睡着的夜晚，她从厨房里弄来了清水和面包，想要招呼猫头鹰下来，然而换来的却只是对方振翅扑扇，咕咕歪头的疑惑表情。
猫头鹰不吃面包，作为德鲁伊，他也不愿意喝经过魔术处理，里面混杂有催化血脉因子药物的水。
洛尔希本能的明白了猫头鹰的意思，她笨拙的握着面包，想了想后，将之撕成条状装入口袋，她将饮用水倒在地上，挠了挠头发，带着器皿跑到城堡角落的水井处，摇起了滚筒。
从没干过体力活的她，又渴又累，用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打起小半桶井水，洛尔希吞咽起事先准备好的面包，带着自格利特峰流淌而下的雪水，去找猫头鹰的时候，却见对方已经消失无踪了。
她感到了莫名的失落，一个人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然而过了一会，洛尔希又听到了那属于猫头鹰的咕咕声，扑腾振翅的单脚毛球，居然抓着两只老鼠，越过了平时连飞鸟都无法翻阅的棱堡高墙，抵临内部的草坪。
他扔给了洛尔希一只，睿智的眼神审视着眼前这个魔术师家族的小孩，咕咕了两声，用尖喙沾了一下清水，高飞离去。
见猫头鹰离去，洛尔希满意的揉了一下鼻子，她朝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老鼠挥了挥手，转身回去睡了个好觉，孰料第二天她再来这里的时候，老鼠竟然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等她，吱吱叫唤，引洛尔希来到墙边，她这才发现地面出现一个深邃的孔洞。
洛尔希带着好奇心跳了下去，沿着曲折却足以容纳成人的曲径行走，第一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后来她为孔洞进行了掩盖，每天晚上都会从这里钻出城堡，自由的到处游玩。
直至有一天，那个猫头鹰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显露真实的身份，问她是否愿意继承德鲁伊的衣钵。
走到熟悉的那个位置，伸手摸了一下草皮，洛尔希微微一笑，白皙的手指按压在被混凝土堵住的坑洞上，老尼尔森在她走后肯定查到了这里，填上了漏洞。
不过，父亲终究还是留下了余地。
也许，他猜到会有这个时候？
四道青色的竖线，组合排列成朴素古老的文字，印在混凝土旁边的青草上，洛尔希驱动魔术回路，轻声吟唱道：“拜托了。”
唰唰唰，仿佛能听懂洛尔希的言语，青草挺直身躯，如剑锋出鞘，数秒之内便蹿的比人还要高，薄而锐利的草叶，自发的延伸过来，缠住洛尔希的手腕。
数之不清的青草，组成搅拌器一般的风暴，旋转切割混凝土的痕迹，这是唯一一处与城堡链接有所疏漏的地方，洛尔希不知道当初自己的老师是如何办到的，但对方很轻松的就翻越了棱堡的防御。
碎屑飞溅，锐利的青草边缘在大地的补充下，不断修复磨损的地方，无休止的切割着混凝土的补痕，通道重新被挖掘贯通，受到魔力滋养，洛尔希指挥青草延伸过墙，探查内侧的情况，转过身来，对着山头上的陈奇招了招手。
“……这算什么。”
陈奇摇了摇头，接过巴泽特交予自己的符文石，并将之捏碎，残留的石头粉末中，闪烁着淡淡荧光的卢恩文字，张开一层透明的水膜，裹住了陈奇和巴泽特，发出可爱的噗哟声，像是史莱姆一样，带着二人飞速弹跳下山。
一旁巴泽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也觉得这个后门有点娇小，最重要的是她能猜到陈奇这会心理状态肯定很好玩。
请一天假，明天有事
你们都相过亲吗，有无经验传授啊o(╯□╰)o
第六十一章：准备待发
难事吗。
陈奇不置可否，他手掌按在墙壁上，笔直的臂膀像是一门沉寂的巨炮：“我不走狗洞。”
洛尔希耸肩微笑，以一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的姿态，为幼稚闹脾气的陈奇解释道：“这可不是狗挖的，而且在自然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很多时候，人要学会……”
她话还未说完，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圆睁，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咕噜噜，足以熔金煮铁的无俦热量，自陈奇掌心涌出，催谷澎湃，扩出一个长达二十米的圆膜，屏障前方一寸，墙壁金红似火。
这一刻，洛尔希眼前眼前之景，难辨上下，力的方向在陈奇的意志下改变了轨迹。
宛如瀑布沉坠，无止境的朝着前方下落。
液态滚涌的岩浆，冒起咕咚的熔火，火元素在陈奇的身边欢呼，肆意发挥与生俱来的属性和天赋，以热量破坏魔力的传导线路，玩的不亦乐乎。
随着陈奇单手上扬，轰的一声，厚达近十二米的城墙，为面前三人敞开了大门，水帘一般的岩浆挥洒悠扬，纷落先前洛尔希催动的草叶之上，譬如朝露，竟是不伤草叶分毫。
魔力承载着无形的热量，犹如万川归海般涌向陈奇的身体，寄宿在他的经络之中，三焦经脉循线赤红如火，刺目耀眼，宛如炎阳流铁，吞吐着令人惊惧胆寒的火焰。
“以后这就是你家的正门了。”
巴泽特张了张嘴，眼中也有着强烈的震惊，她也是第一次领略到陈奇现在究竟有多强，这样的魔术，简直就和传说中的那些英雄一样。
陈奇收回手臂，招呼巴泽特向内走去，在型月的记录中，罗蕾莱雅曾有催动魔术回路，一击斩切城门的表现，他熔炼墙壁也是差不多的原理，没什么好讶异的。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陈奇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大概到哪个等级，英灵能轻松车翻大多数魔术师，但英灵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差距之大好比陈奇与寻常魔术师的对比。
大概还是打不了金闪闪吧，征服王开固有结界的话，陈奇缺少决定性的一击致命手段，只能成为被人海淹没的蚂蚁，慢慢输出。
如果是打库丘林这种，除去基础的体技外，更多的是战斗经验和宝具杀伤，能否触摸到对方，以及对方能否打穿自己的防御，将会成为胜负的关键。
一一算来，陈奇觉得自己相性最好的，居然是十二条命的狂化B叔，单纯对拼力量，他自信不会被打死，拼上个三天三夜也无所谓，光凭那把沉重石斧所施展出的剑技——射杀百头，他甚至可以硬扛。
唯一的问题在于陈奇现有的手段，可以砍掉赫拉克勒斯多少条命，估计到最后是个不上不下的结局，生死战的话，优先击杀御主才是最划算的。
只是……
陈奇向后瞄了一眼，洛尔希探头探脑的牵着辛塔，一脸忐忑的样子，如果不翻脸的话，小女孩还是挺可爱的，摇了摇头，暗叹金皮卡那个英灵，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少女理应被温柔对待才是。
拯救公主，人人有责。
如此想着的陈奇，提溜起洛尔希的衣领，思索了两秒，在辛塔鹿眼圆睁的围观下，掂了掂，然后忽然停滞拔身，右臂一挥掀起飓风，将洛尔希当做流星锤，向城堡顶部的琉璃窗掷了过去。
砰！
陈奇的手肘像是幻影般坍缩了一下，大气爆鸣，洛尔希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到了三百米开外，全身在陈奇掂动的时候，便被附上了大量魔力，协调经络完成硬化，双脚并直恍若一把标枪，贯穿琉璃窗，打碎砖石，如一柄利剑直贯城堡王座。
咔嚓，刺耳狂暴的气流，凭空打了个响雷，城堡顶端的尘烟四起。
“那么，就这么开始吧。”
陈奇表情淡然，一点都没有将少女当暗器掷出，而感到不好意思，对他而言这是连打招呼都算不上的程度。
“巴泽特，拯救洛尔希的任务就拜托你和这只鹿了，我去到处玩玩，这次的目的是那面镜子，虽然大概率会被洛尔希的姐姐随身携带，不过也有可能藏在这城堡的某一处。”
信任的拍了拍巴泽特的肩膀，陈奇语重心长的道：“英雄救美的机会我已经给你创造出来了，少女陷入危机，沉沦于阴暗的神秘古堡，作为法政科的魔术师，你有义务保障少女的安全，直至我们宣读……那个谁的遗嘱，你明白吗？”
“……保罗·尼尔森，你就不能记一下吗。”
巴泽特长长的叹了口气，平静的扒拉下陈奇的爪子，认真道：“我会保护好她的安全的，既然接下了保罗的遗嘱，理所当然要尊重他的意志。”
她牵起对陈奇怒目而视，仰角踏蹄的辛塔，魔力强化双腿，掀起尘浪如凶猛的鲨鱼一般，直冲城堡内部。
陈奇则是笑着从地上拔起一根小草叼在嘴里，望着黑夜的深处，他身体内部过往的魔力，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蠢蠢欲动的向着自己打招呼。
那个女魔术师的弟弟叫什么来着。
迪亚，肯尼？
挠了挠头，陈奇望了一眼高悬于顶的格利特峰，黑暗的背后，一个个魔力的火苗在他的眼中绽放，城堡的秘密在他的手掌触及到墙体之时，便已经对他敞开了大门，任凭他肆意浏览。
他看见了构装体，食尸鬼，石像鬼，钢铁卫士——以及藏在城堡最深处的那个颇为熟悉的沉睡怪物。
“也好。”
陈奇拍了拍衣服，依照脑海里的地图，向着城堡内部的壁画回廊行去，直觉告诉他在那里，应该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作为一趟旅游，罗蕾莱雅派发下来的任务，还是相当不错的。
陈奇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城堡庭院的隐蔽处，顶着一双腥红眼睛的鸟型使魔，自天空中，忠实的将眼前所见一切，全数传回给了三姐妹中的大姐，阿西娅·尼尔森。
远在挪威外海，法罗群岛的阿西娅，通过遥感魔力控制使魔，在水晶球中观测着城堡的动向，在她所居住的帐篷之外，沉寂魁梧的维京武士漠然矗立，背后两柄带有血槽的锋锐战斧，直指天空，厚实坚固的冰冷圆盾，宛如维京人的脊梁。
一字排开，共计十二人，狂暴的恐怖嘶鸣响彻空域，巨大的黑色阴影扇动翅膀，在冰海之上肆意遨游。
这些，都是隶属于阿西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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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城中
挪威，北欧诸神灵魂的栖息之所。
悠扬的歌声上扬海天，漆黑在阿西娅的眼中荡漾，冰霜汇聚于她的右腕，泯灭的自然神灵此刻仿佛重新拥有了形体。
阿西娅在帐篷中点燃馨香，低沉吟诵，对诸神祈祷，念诵维京武士出征的口号。
“看啊，我看见我的父亲。”
“看啊，我看见我的母亲和我的兄弟姐妹。”
“看啊，我看见我的列祖列宗。”
北风自海上刮来，霜蓝羽翼的晶冠巨鸟在黑夜的背景下，呼啸盘旋，宣泄着自己的亢奋之意，震动的双翅掀起暗流汹涌的海浪，它高声啼鸣，等待着阿西娅的指令。
“他们在向我召唤，他们指引我走向他们的队伍，走向瓦尔哈拉的英灵圣堂，在那里，勇士之魂将长存不息。”
虔诚的吟诵完最后一句，阿西娅手指自额间垂落鼻端，她站起身来，犹如秘银流淌的魔术刻印，散发难以言喻的神秘光芒，宛如坚冰般的凛冽气息，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强大。
当她走出帐篷之时，维京武士整齐划一的单手捶响胸口，狂暴的战意在他们的眼中翻腾，热血鼓胀起他们的肌肉，引导瓦尔哈拉的方向。
“黑暗的影子再度出现，我们必须剿灭蠢蠢欲动的恶魔，粉碎那面可怕的魔镜，没有人能够阻挡北欧子民的脚步。”
阿西娅朝天空举起手臂，身高足有百米之长，羽翼宽幅足以掩盖小型冰盖的始祖巨鸟‘卡拉’，顿时俯冲而下，带起的狂风卷动海水，在海面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旋涡，落在阿西娅的身边。
“出发吧，卡拉，前往我父亲的魔术城堡。”
阿西娅的眼睛与卡拉正面相对，将心象的景色投影至卡拉的心中，收拢的翅膀复又张开，宛如风暴直指天际，卡拉吸了一口气，腾起微风，卷起维京武士的身躯，让这些狂暴的灵活小人顺着风路攀上自己的背部，垂下头颅顶起阿西娅，啼鸣一声，振翅而起！
风暴降临，海水倾盆而下，化作暴雨淹没掉阿西娅之前居住的帐篷，将一切吞入了海洋之中。
黑暗的月光下，巨鸟双翼的拖曳出雪白的气轨，以极速突破声音，在光芒下化为一个披风斩浪的黑点，笔直冲向挪威本土的格利特峰。
……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尼采的才华，当真是无可挑剔。”
黑暗虚空中漂浮的宏伟城堡，迪肯踏过重重陷阱怪物的大理石廊，一个个造型奇诡亵渎的雕像，转动着恶意的眼珠，追随着所有路过这里的活物，但当他们看到迪肯的时候，纷纷闭上了眼睛。
原因很简单，只要多看一眼，他们这些雕像就会被迪肯散发的气息直接震死。
一身淡雅的西装，面容如冰冷漠，五官嵌有锋锐棱石，身体犹如宗匠以黄金比例雕成的迪肯，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自回廊一路绕到礼拜堂，向着空中迈步。
每迈出一步，空气自发冻结成薄而坚固的台阶，托着迪肯的身躯，虔诚的供奉着，这个自中世纪以来，第一个自外界进入恶魔城晋升为死神副手的青年。
月夜之下，空荡的庭院蕴藏着最深沉的黑暗，食人的妖草，碎裂一切有形之物的尖叫曼陀罗，操纵植物的恶魔花姬在庭院中徘徊，像是一个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随着城主的梦境而苏醒。
迪肯脚尖虚点地面，盈升一寸，像是坐电梯一样滑过月下的庭院，随着前进的路线愈发深入，他吐出一口寒气，冰封霜天，空气被他冻结成为冰晶的海洋。
迪肯的身躯虚化，如光一般在冰晶之中折射，下个瞬间便踩在即便鹰身女妖也要飞上半天的时计塔，一层层的瑰丽回廊，犹如罗马斗兽场般埋伏在转角的怪物，纷纷向着迪肯致以敬意，或者躲藏在黑暗之中。
视怪物们有如无物，迪肯在时计塔辗转曲折，杀机无数的陷阱中，如履平地的稳步前进，天上月色垂落的风景从庭院变作灰色的古老石制堡垒，巨大的时计塔即便相隔数公里，也能清晰的映入眼帘。
但如果真的向时计塔走去，就会发现无论走上多远，那座钟塔始终是那般大小。
走出炼金魔物美杜沙之首寄宿的棘齿陷阱，迪肯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望向天空，伸出手指接住一片飘落的六角冰晶，凛冽的寒风中，一位十指欣长，如水波不断晃动的魔人，正在向他靠近。
“嘿，迪肯。”
发出戏谑的尖叫，面容冷酷无比的时之魔人歪了歪头：“你可以出去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迪肯表情不变，似是感觉不到时之魔人利刃的威胁，他平静的道：“死神大人让你来的？”
时计塔的主宰者，恶魔城的半神，魔王德古拉唯一的管家，永远不会陷入沉睡的无光者，在德古拉城主没有醒来之前，死神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死神大人在睡觉。”
时之魔人用锋利的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赤红如血的唇妆下方，咧开两排鲨鱼利齿，他笑道：“你之前不是在最上层找了镜魔吗，它刚刚让自己的小分身带来了回复。”
迪肯眼神微微波澜了一下，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显示出几分不同于冰块的气息，只是那并不是什么久别的人性，而是极度凝练的意志，如有实质的目光，投注在时之魔人的脸上，迪肯说道：“镜魔的答案呢。”
“答案啊。”
时之魔人晃动着指刃，玩味道：“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可以出去了。”
迪肯闻言，表情重新恢复了一片漠然，但不同于之前的平静，海洋般狂暴起伏的魔力轰然爆发，雪花在他的气势下卷动成一条环绕尘世的大蟒，盘在他的背后，黑夜下的月光忽的完全黯淡了下来，森寒沉重的光芒自迪肯身后喷薄着。
“我不喜欢越俎代庖。”
沉寂中孕育着难以想象的火焰，迪肯平静的道：“告诉我，镜魔提出了什么要求。”
嘿嘿嘿嘿，时之魔人双手捂头大笑，他弯下腰，似乎笑的肚子都疼了。
咔哒，咔哒，咔哒。
秒针跳动着曼妙的舞蹈，指刃波光粼粼，如水掠过时间的轨迹，在完全静止的状态下架在迪肯的脖子上，望着面无表情的‘兄弟’，时之魔人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恶魔城的造物，恩情不一定偿还，但有仇却是必报！
在静止的时光中，迪肯缓缓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睛时，眼睛已是一片荒芜之色。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怪不得他了。
恶魔城通行法则只有一个。
那就是，纯粹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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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插曲
简直是莫名其妙。
洛尔希一脸懵懂的被投进了堡垒，身体缩成球型的她，衣装和肌肤被强化的硬逾钢铁，拉出一道深邃的破坏痕迹。
那个叫陈奇的男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但在怎么样，现在抱怨也已经来不及了。
漆黑如墨的大理石柱上，一尊尊背生双翼，眼神邪恶森冷的雕像，成两列横排于走廊之中，洛尔希认得这条走廊，通过长廊打开最里处的大门，便是尼尔森家族的正厅。
只是，家族里是何时出现这些雕像的，从未听父亲在信件中提起过。
雕像的眼神扫过洛尔希的身体，激的她打了个冷颤，直觉疯狂的向她发出警报，必须立刻从这条长廊脱离，洛尔希并不傻，很清楚在自己坠落的一瞬间，入侵者排除程序就已经启动了。
只是再怎么意识到，也无法改变她已经落入陷阱的事实，陈奇丢的方位实在是太过正确，再高十五度，洛尔希可能会被他直接嵌入正厅那扇魔术合金的大门上。
咔咔咔。
锋锐的黑曜石成块掉落在地上，背生双翼的怪物活动起身体，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变得一片血红，死死锁住面前的洛尔希，张开嘴巴，咆哮出一圈圈浅淡，却足以在空气留痕的音波。
呜！洛尔希眼前所见的场景，在下个刹那被高分贝声波扭曲成古怪的模样，冰冷光洁的大理石砖在音波下粉碎，数之不清的棱刃爆散开来，像是高爆手雷，簌簌击穿一切。
根本无力反抗，洛尔希依靠陈奇尚未褪去的强化魔力，用双臂挡在身前硬吃了这一波扩散伤害，一轮交锋下来，她衣服上的魔力竟是毫发无损，连灰尘都没有沾上，与周围碎裂的地面墙壁，呈现出极为强烈的反差。
来不及夸赞陈奇还有一点基本的良心，洛尔希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发觉音波攻击无效的石像鬼，嘴中的獠牙无声变长，尖端的森寒光芒看的洛尔希欲哭无泪。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去找扔我进来的那个家伙啊，洛尔希憋了一肚子气，站起身来，以手指点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石像鬼，吟唱道：“宁静。”
唰，一抹绿光如闪电掠过，描绘出镇压邪恶的欧甘文字，篆刻在石像鬼的额头，这个符文的效果是通过对手自身的生命力，削弱并镇压对手本身。
然而……
一声尖锐的戾叫响彻长廊，被打上欧甘文字的石像鬼，忽然暴怒了起来，狂暴的气势让黑曜石的身体呈现出漆黑的晶光，猛地一甩头，震碎了脑袋顶上的欧甘文字，震动双翅，张开爪牙朝洛尔希扑了过来。
这不对啊！
洛尔希脚下小皮靴一蹬，灵活的像是一只白兔，躲过了石像鬼的攻击，满是疑惑的看着石像鬼，在森林中无论碰到再狂暴的野兽，神秘生物，一般只要使用‘宁静’的欧甘，不说镇压，至少攻击欲望会降低很多。
石像鬼才不管洛尔希想什么，它嘴巴里发出一阵不具备攻击力的怪叫，蹲在其他石柱上，处于狩猎凝视的石像鬼听到声音，也纷纷震动翅膀，露出锐利的獠牙，向洛尔希攻了过来。
没道理哇！洛尔希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魔术师都是不善群战的，一对一可以决一胜负，一对二最好就赶紧逃跑，一对三，乃至于更多的数字，更是头也不要回，说到底，人类生来就不是为了和这些捕食者拼力气的。
用双手抱住脑袋在长廊内逃窜，洛尔希也不指望陈奇能够良心发现，只希望辛塔能赶紧过来带自己跑路，十二只凶神恶煞的石像鬼，这不是欺负人吗。
石像鬼苏醒的动静，透过碎裂的琉璃窗传至外侧，牵着辛塔的巴泽特眼神一肃，她距离洛尔希所在的城堡顶端，垂直距离大概是一百米左右，横长则是五百米有余，中间大大小小的建筑碉楼，宛如黑夜中的魔怪，安静的耸立在原地，但若是巴泽特敢跳上去，迎接她的必然是不逊色于洛尔希的魔术陷阱。
面对困境，巴泽特抿了抿嘴，没有责怪之言，把洛尔希扔上去是陈奇的手笔，作为陈奇助理的她理所当然要为自己的上司善后。
“变身！”
双手一拍腰部两侧，燎燎烈焰自巴泽特脚下腾起，烽火轰燃，赤铠金角的骑士划破黑夜，播撒太阳的光芒，她双腿微蹲，纵身一跃，大量的水汽在高热下爆炸开来，助推巴泽特的身体在空中旋身翻转。
只不过相较于方才陈奇投掷的‘炮弹’，巴泽特跳跃的速度显得有迹可循，感应到热源接近的碉楼，敞开自身设计时建造的机关暗格，二十余只身着绿衣的跳蚤精灵，发出古怪的嬉笑，以比巴泽特更快的速度蹦入建筑之间，拉出一张防御的大网。
矮小的身躯难以捉摸轨迹，入射角决定这些跳蚤精灵能够在碉楼建筑内，更好的自由行动，双手各自擒握四把飞刀，嘴角扬起嗜血的讥笑，冲向半空呈上升趋势的巴泽特，鼓劲投射出难以防御的飞刀。
一把，五把，甚至是十把或许入侵者都能够阻挡，那么……当这个数量超过一百，呈两段式截击，打出覆盖式弹幕的时候，便不会留有半分的闪避余地。
唰唰唰，点点寒星汇聚如砂，劈头盖脸的倾泻而出，直指巴泽特前进轨道，少女眼中赤芒绽放，虽然自信可以用铠甲硬顶，但那样做和输了有什么区别。
嗤嗤——！
两股蒸汽自手肘处的臂甲喷出，巴泽特猛然下坠，宛如喷气式战斗机，在空中二段加速，紧急悬停至飞刀弹幕的下方，双手一并，合拢成炮口的姿势，只听巴泽特凌厉喝道：“给我让路！”
巨量的烈焰在巴泽特的手中压缩，继而暴涌向上喷射而出，焚烧一切的烈焰恣意纵横，将面前飞刀一扫而空，掠过释放跳蚤精灵的碉楼，一尊尊石制的火焰蜡烛熊熊燃烧，点亮黑夜，火星散落如雨，高热的温度惊的跳蚤精灵四下逃窜，根本不敢去阻挡巴泽特的前路。
借助火焰助推反作用力，巴泽特重重踏在一栋建筑的墙壁上，强化的肌肉附上魔术回路的痕迹，再度发力跃起，喷气式臂铠恍若羽翼，振翅翱翔，飞向中心建筑那破碎的琉璃窗下。
……
恶魔城，时计塔广场。
迪肯修长的五指，捏着时之魔人那脆弱的喉咙，只需稍稍一用劲，眼前这个出自秒针的造物就会死在他的手下，重新成为时计塔的一部分。
然而即便生死操之于人手，时之魔人也没有哪怕半点服软的意思，他嘲讽的咧开嘴巴，问迪肯道：“怎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迪肯平静的道：“我的目标不是你，说吧，镜魔的条件是什么。”
“嘿嘿嘿，你果然还是想出去，已经作为恶魔城造物一部分的你，却还是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真是笑得我肚子疼。”
时之魔人冷哂道：“告诉你也无所谓，镜魔无聊的太久了，想要用主人的力量，糅合骷髅卫士，扑克小丑，以及灯鬼的魂，为自己制造新的子嗣，然而这个世界上除去主人，没有人可以驾驭支配之力。”
“三个不同的魂能力吗。”
没有理会时之魔人的嘲讽，迪肯一抖手，将这个从宅邸记恨自己到如今的魔人，砸入时计塔的墙壁之中，冷笑道：“虽然我没有支配之力，但就凭镜魔的小小要求也想难倒我？简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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