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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竹哟悠悠     捡个竹马去种田txt下载     捡个竹马去种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2章 让人匪夷所思

    鲁旺见汪泽然这样,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兴致,乖乖地留在家里,陪汪泽然一起上学堂读书。

    所以,这次就只有素雪陪着洪亚欣前往了,四盛已经先一步过去接应了。

    跟在洪亚欣马车后边的,是张屠户家的马车。

    张屠户媳妇紧张地望着窗外,努力回想着小时候的情形。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她家住在一个小县城的角落里,家里很穷,兄弟姐妹也很多,她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但小小年纪就被卖出去的,偏偏就是她。

    她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吧,漂亮孩子总比丑丫头卖得上价。

    张屠户媳妇记得,她最开始被卖去了一户人家给小姐当小丫头。

    因为她长得出挑,小姐嫌弃她太能抢人眼球,她在那家没留几个月就被卖掉了。

    中间她到过好几个地方,都待的时间不长,到十岁上,才终于在一个小姐身边稳定了下来。

    这个小姐不嫌弃她挡了她的风头,因为小姐自己长得比她还要好看。

    小姐待她很好,根本没把她当丫鬟看,说她是她的伴儿,她跟小姐一起起卧,一起读书识字,一起学习琴棋书画。

    可是红颜总是薄命,在她十七岁那年,小姐被父母送了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送去的那户人家的身份。

    只知道,她陪着小姐在封了窗户的车子里走了一天一夜,后来在一个大宅子里下了车。

    有婆子检查了她们的随身物件,还问了小姐的祖宗八代,连她这个随行的丫头都没有幸免,她们问得很详细,连她爹娘的长相都被再三地追问。

    随后,她们就被好些人护送着往京都去。

    尔后,车队在益县遇到了土匪,张屠户的哥哥为了她们丢了性命,张屠户带着她们逃命,她那绝色的小姐为了不连累人,在山洞里自杀了。

    后来,她就嫁给了张屠户,生了三个儿女,再后来,他们几户人家就逃荒来到了秦州府。

    张屠户媳妇不知道送她们去京都的人家是什么来头,但从一些细节能看出来,那家背景很深。

    所以,她虽然已经脱离了那户人家,但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敢在人前多露面,生怕被人认出来,牵扯出以前的事情,害了张屠户,毁了一家人的安宁。

    可是,没想到,现在有人竟然说她是齐家丢失多年的小姐,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张屠户媳妇抿紧了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娘,你别紧张,不管你是不是人家的小姐,你都还是我们的娘。”张富人高马大,不愿意坐在车厢里,侧坐在车辕边回头对张屠户媳妇嘿嘿地笑。

    翠香不满地道:“哥,瞧你那大嗓门,喊得两条街的人都能听得到,你没事别烦咱娘,让娘好好静一静。”

    小香往张屠户媳妇身边蹭了蹭,轻声道:“娘,那你要真是齐家人,以后会不会就不要我们了?”

    张屠户媳妇弯了弯眉眼,摸着小香的脸蛋笑道:“我觉着他们一定是弄错了,咱们去当面给齐家人说明白,让他们去找真正的将军小姐,咱们回家还是照旧过咱们的日子。”

    “那要是他们没有弄错怎么办?”

    张屠户媳妇肯定地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娘的事自己还能不知道?你们都不要想多了。”

    小香翘起了嘴角,“不管怎么样,我都不离开娘,娘在哪里,我就跟着娘在哪里。”

    翠香看到张屠户铁脸色铁青,大拳头都攥了起来,好奇地问:“爹,你也紧张吗?你觉得我娘是不是齐家人?”

    张屠户看着媳妇,咬着牙说道:“她是不是齐家人我不知道,反正你们几个都是张家人。”

    张屠户媳妇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转了头看向了窗外。

    张屠户被媳妇看得不再出声,只是握紧的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轻响。

    青原县城外二十里左右有一个大庄子,是皇上赐给有识农家的,这里远离城镇,但交通却非常便利,门前就是青原县通往府城的官道。

    张屠户一家、四盛夫妻与素雪、鲁有庆夫妻,连同牛智信、王猎户几个年长的东坡人都聚在庄子里。

    齐老夫人带着大儿媳良氏、小儿子齐正,已经端坐在庄子的正厅里了。

    齐老夫人就是那位在西北边关打了胜仗的齐将军的娘,是已故齐老将军的夫人,良氏是齐将军的夫人。

    齐将军身在边关,齐家的小公子齐正便护送着娘亲和大嫂跋涉千里,来到了秦都府。

    素雪站在洪亚欣身后,看着年近六旬的齐老夫人,忍不住地惊讶。

    简直太像了,可以说张屠户媳妇与齐老夫人共用了一张脸,她就是年轻版的齐老夫人。

    两个人不但长相相似,连转眼蹙眉、举手投足的小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任谁见到她们,都会以为这是一对亲生的母女,难怪洪亚欣有那样的判断。

    齐家与洪家同是京都的官宦人家,洪亚欣与齐老夫人婆媳虽不算很熟,但也是认识的,她引着众人给齐家人行了礼。

    寒暄过后,洪亚欣笑道:“齐老夫人,少夫人,齐公子,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去房里歇息一下,咱们一会儿再用饭?”

    齐老夫人一直盯着人群里那个被张屠户挡在身后的身影,听见这话,便急不可待地道:“不用歇息了,我们不累。”

    良氏刚想劝劝齐老夫人,齐正先开了口:“大嫂,娘心里着急,那就先办完正事再歇息也不迟。”

    良氏微微点了头,对洪亚欣客气地道:“那就劳烦其他人先下去歇息吧。”

    洪亚欣应了一声,冲身后使了个眼色。

    顷刻间,屋里除了齐家人,就只剩下张屠户夫妻、洪亚欣和素雪了。

    四盛也转身要出去,却被张屠户拉住了,四盛知道他心里忐忑,便留了下来,坐在了张屠户的旁边。

    齐老夫人站起来,径直走到张屠户媳妇身前,看着深深低着头的张屠户媳妇,轻声道:“你……抬起头来。”

    张屠户媳妇在袖子里悄悄握了握张屠户的手,慢慢抬起了头。

第543章 我女儿就是你

    目光对上齐老夫人的脸,张屠户媳妇不由一愣,难怪他们只看了她一眼就敢给齐家带信,相貌上,她们真的很像,不过,这只是巧合罢了。

    齐老夫人却已经激动地抓住了张屠户媳妇的手,“玉儿,你肯定是我的玉儿。”

    张屠户媳妇不自在地缩了一下手,却没有抽动,“齐老夫人,你认错人了,我家中父母都唤我小镯子。”

    良氏忙上来扶了齐老夫人坐在一旁,道:“娘,咱慢慢说,别把人家给吓着了。”

    齐老夫人点点头,喘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个小孩子戴的银镯子给张屠户媳妇看。

    “你刚才提到小镯子,玉儿,你看这个,还记得吗?这是你离开我们时,两只手上戴着的东西,上边刻的有你的名字:紫玉。”

    张屠户媳妇看着那对小镯子,感觉有些眼熟,齐老夫人直接塞到她手里,急切地道:“你仔细看一看。”

    张屠户媳妇接过来,边看边柠眉思索着,“我还真见过类似的小镯子,那是我二姐和小妹手上戴的,后来她们胳膊长粗了,我爹就拿去卖掉了,我还在偷偷咬过小妹戴的那只镯子呢。”

    她指着一处印迹道:“你看,就是这个位置,这个牙印应该是我留下的,这大概就是小妹的那一只。”

    齐老夫人道:“这就对了,镯子就是收养你的那户人家卖出来的。”

    张屠户媳妇疑惑地道:“可是它从来就不是我的,难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小妹或是我姐?”

    张屠户面上一喜,忙把镯子还给齐老夫了,拉回媳妇的手,道:“你们找错人了,我媳妇的姐妹都在济府,你们去济府找吧。”

    “不,那家人的孩子里,只有你是抱养来的,其他都是他们自己亲生的,你在那家女孩子中排行老三,也只有你的年龄跟小玉相符。”

    齐老夫人对她家的情况打听得挺清楚呀,不过,张屠户媳妇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话。

    张屠户质疑道:“你们也知道她在家里女孩子中排行老三,哪家生了两个闺女了,还能再抱养一个?这也太不合常理了,你们定是弄错了。”

    齐老夫人呼吸一滞,忙道:“那还有这个,”她又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问张屠户媳妇,“你可认识这个?”

    张屠户媳妇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见过。”

    荷包上的针线很稚嫩,像是刚学绣活的小孩子绣的,她从来没有绣过这样一只荷包,也没见到过谁曾绣过或用过。

    齐老夫人有些无助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再仔细看看。”

    站在洪亚欣身后的素雪,探头看着那只荷包有些眼熟,忍不住开口道:“齐老夫人,能否让我看看?”

    “小姑娘,你认识这个荷包?”齐老夫人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把荷包递了过去。

    素雪忙双手接了,上下翻看了好几遍,皱着眉头喃喃道:“这荷包上的图案比较奇特,我好像有点印象,以前应该在哪里见到过的。”

    齐老夫人和齐正齐声问道:“你在哪里见过?”

    素雪敲着脑袋,“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四盛忙帮她解围道:“雪儿,相似的荷包很多,只孙何氏一个就不知道绣过多少个呢,你定是见过相似的,并不是这一只。”

    四盛的话提醒了素雪,她惊呼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小香绣的,我在益县县城替她卖给了一个公子的小厮。”

    齐正欣喜道:“对,没错,我哥说这荷包就是从一个小厮手里买下来的,他当时还去益县找过卖主,只是没有找到,听说他们往秦都府去了。”

    齐老夫人紧着问:“小香是谁?”

    张屠户媳妇忙道:“她是我家小闺女,我竟不知道她还曾绣过这么一个荷包。”

    早就有人去门口把小香叫了进来,齐老夫人望着她热切地问:“小香,这个荷包是你绣的吗?”

    小香已经是十岁出头的大姑娘了,不过在生人面前依旧有些羞怯,她依在张屠户媳妇的身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点点头低声道:“是。”

    “那这上边的图案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小香不安地看着张屠户媳妇,小声问道:“娘,你的长命锁还在吗?”

    张屠户媳妇有些惊讶,“这是绣的长命锁上的图案?”

    小香羞涩地点点头,那会儿她才开始学绣活,绣得不是很像,连娘都没认出来绣的是什么。

    “那长命锁在哪里?能让我看看吗?”齐老夫人按捺不住了。

    张屠户媳妇解释道:“长命锁是我以前主子的东西,是她在自尽前送给我的,她说……”

    山洞里那一幕似乎又浮现在张屠户媳妇的眼前,耳边回荡起那个绝色女子的话。

    “感谢你陪了我这几年,这个是小时候我爹娘给我的,据说能保人平安长寿,以后就让它保你长命百岁吧。”

    张屠户媳妇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地道:“我的主子她跟我一般大,小名叫杜鹃。”

    张屠户也想起了那个绝色女子,“你们找的人可能就是她吧,她真有可能是你们的闺女呢,当时她带的护卫非常多,武功也都很不错,要不是……”

    张屠户被媳妇掐了一下,忙住了嘴,他差点把当年当土匪的事说出来。

    齐夫人执拗地道:“不,我女儿就是你,不是别人,你就是我的小玉。”

    齐夫人认定面前的人就是她找寻多年的女儿,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何况,她再也受不了再一次的打击了,她不想再满世界地找了。

    良氏忙抚慰齐老夫人,“娘,您别激动,还是先看看那只长命锁再说。”

    那只长命锁就在张屠户媳妇身上,她一直都随身带着的。

    齐老夫人捧着已经有些发乌的银制长命锁,颤抖着手道:“是,就是它,这是我跟你爹专门找银楼打制的,上面的图案是你爹亲手画的,几朵花鸟组成一个玉字,就是玉儿你的名字呀。”

    张屠户媳妇道:“可这个长命锁真不是我的东西,是我的主子杜鹃贴身戴着的,那上边的鸟难道不是杜鹃吗?”

第544章 倩娘是个可怜人

    “不,这鸟是喜鹊,不是杜鹃。”齐老夫人激动起来,抬高了声音道:“玉儿,这么多证据都围绕在你的周围,肯定就是你了。”

    良氏提醒道:“娘,你不是还记得有别的佐证吗?”

    “对,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玉儿,你的背上有块小小的胎记,是青红色的,腿上也有颗小痣,你让我看看。”

    齐老夫人与张屠户媳妇去了内室,不一会儿就传出来齐老夫人的哭声,“就是你呀,你真是我的玉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大厅里的人听到后,都欢喜起来,母女重逢阖家团圆,总是被大家期许和祝福的,只有张屠户,脸色有些铁青。

    张屠户媳妇成亲前经历坎坷,从来没有得到过长辈的疼爱,在心底里也渴望着父母亲情。

    此时见这么多证据都摆在面前,再加上她酷似齐老夫人的相貌,便也不再抗拒,慢慢接受了自己是齐家女儿的事实。

    张屠户媳妇看齐老夫人哭得真切,良氏和齐正也看起来真情实意,便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跪倒在齐老夫人面前,“娘,女儿给您磕头了。”

    三个头刚磕完,已经被齐老夫人搂在了怀里,齐老夫人含泪笑道:“玉儿,娘的心头肉回来了呀。”

    等齐紫玉带着张屠户和孩子们给齐老夫人磕了头,又与良氏和齐正互相见过了礼,众人才欢欢喜喜地去吃饭。

    饭后,齐老夫人抓着齐紫玉的手说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齐老将军还是个部将,上官赏识他的能力,特意将自己的庶女许给了他当妾。

    齐老将军心里不愿,却又无法拒绝上官的好意,只得勉强置了酒席将人抬进了家门。

    那位妾小名叫倩娘,看起来很乖巧,进了齐家后也不争不抢、不攀不比的,没事只在自己房里做些针线。

    这样,她很快就获得了齐老将军夫妻的好感。

    时间长了,齐老夫人了解到,倩娘是个可怜人。

    她娘只是她爹的屋里人,连小妾名分都没有,而且早早就去世了,倩娘在娘家是被当成丫头一样使唤着长大的。

    当时,齐老将军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已经启蒙了,在外院读书,后院里,只有两岁多的女儿齐紫玉跟在娘亲齐老夫人身边。

    倩娘很喜欢齐紫玉,经常坐在一旁偷偷地看她跟丫鬟们玩,看得兴起,便做些玩偶、沙包之类的送给她们当玩具。

    齐紫玉非常喜欢这些小东西,便也时常拉着倩娘跟她们一起玩。

    齐老夫人见倩娘是个老实的,也出于对她的同情,便也没有阻止。

    倩娘很会玩游戏,更知道怎么样让小孩子开心,渐渐地,齐紫玉越来越喜欢跟她玩,也越来越黏着倩娘了。

    有时候小孩子玩兴儿上来了,连吃饭睡觉都要倩娘陪着她。

    有一次,齐老夫人带着女儿去逛街,齐紫玉硬要倩娘跟着一起去,齐老夫人无奈,便随遂了她的心。

    齐老夫人带着几个随从逛到了一家绸缎庄,由伙计陪着看衣料,等她挑好了东西,准备结账时,忽然发出女儿找不见了,与齐紫玉一齐找不见的还有倩娘。

    齐老夫人和丫鬟仆从找遍了那条街,都没有看到齐紫玉的身影,她当时就瘫软在地,几乎崩溃了。

    齐老将军知道后遣了人在城里四处查找,连续找了三天三夜,却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有人给齐老将军送来一封信,信中说齐紫玉在他们手里,只要齐老将军放了一个叫郑多的人,他们就会把齐紫玉给送回来。

    那时,齐老将军正在追杀一伙流窜过来的匪军,他们经常藏匿于山林市井中,很难追踪到他们的踪迹。

    郑多就是这股匪军的军师,在匪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郑多是当地人,行迹诡异,狡猾多端,齐老将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利用他回城去找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时,才将他抓住。

    齐老将军原本计划用他当诱饵,引其他匪军来救,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要是现在放了郑多,这伙匪军就再难找到踪迹了,再是不放,女儿齐紫玉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齐老将军考虑了一夜,头发都愁白了两缕,最后决定放了郑多换取女儿。

    对方知道后,又送来了信,为了确保郑多的安全,要等郑多释放后的次日才能送回齐紫玉。

    为了女儿,齐老将军咬牙答应下来。

    郑多被释放后迅速出了县城,在城外的大山里独自绕了一天一夜,到天将亮时,发现没有尾巴后,才回了匪军藏匿的地方。

    天亮后,齐老将军终于收到了匪军的匿名信,火速带着人去城里的一处废弃的宅子里接女儿。

    那个宅院很大,齐老将军命人将宅子围了起来,才赶去了指定的院落。

    齐老将军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倩娘抱着她一步一步往这边走,齐老将军忙迎了上去要接过孩子。

    可是,倩娘还没走到齐老将军跟前,她身后的破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喊,“郑军师被杀了。”

    倩娘一听,立马转身往破屋里跑去,齐老将军带着众人迅速追进屋里,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屋里除了一个大破炕,连个家具都没有,地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痕迹。

    倩娘和齐紫玉凭空消失了。

    齐老将军看着大开的后窗,让人把那宅子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

    齐紫玉从此便与父母骨肉分离了几十年,直到今天才又重新相见。

    齐老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泪,握紧了齐紫玉的手,“玉儿,娘再也不让你从身边消失了。”

    张富问:“外祖母,我娘是被人从后窗带走的吗?”

    齐老夫人摇头,“那座宅子被你外祖父的人围得严严实实,他们就是从窗子出了屋子,也逃不出院子呀。”

    翠香问齐紫玉:“娘,你有没有记得是怎么被他们带出那个宅子的?”

    齐紫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良氏笑道:“你娘那会儿只有两岁多,还不记事呢。”

    齐正对几个外甥外甥女道:“我听你们外祖父说过,他们后来又多次去那个宅子里查探过,最后发现那屋子的炕洞下边有个很深的地窖,有暗道通到院子外边,你娘应该是被人从暗道抱走的。”

第545章 过去的事情

    张富遗憾地啧舌,“真可惜,当时要是发现了暗道,我娘就不会丢了,后边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众人都惋惜地点头。

    张屠户脸色难看地从鼻孔呼出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要是你娘那时没有丢,就没有机会嫁给你爹我,哪里还会有你们几个小崽子。

    翠香注意到她爹的脸色,忙打岔道:“那郑多到底有没有被杀?倩娘听到郑多被杀的话,为什么要往回跑?”

    郑多当时的确被杀了,齐老将军派人跟踪了郑多,找到了那伙匪军的老巢并秘密端掉了,匪军联络点的人知道后,第一时间赶来阻止交还齐紫玉。

    至于倩娘,齐老将军经过一番调查后才知道,她竟然就是郑多的那个青梅竹马。

    齐紫玉在绸缎庄里失踪,并不是直接被匪军绑架的,而是倩娘为了救郑多,吃里扒外,主动挟着齐紫玉去投奔匪军的。

    女儿被劫走后,齐老将军便一直没有停止查找她的下落。

    几年后,他终于追查到了倩娘的下落,可她已经死了,被匪军的残余泄愤给杀死了。

    齐老将军追踪了她死前的踪迹,发现她曾经把一个小女孩寄养在了某个小县城的一户人家里。

    等齐老将军费尽心力找到那户人家时,那家人因为等不来倩娘的供养银子,已经又把齐紫玉给卖掉了。

    就这样,齐家人追踪了几十年,中间得到过许多有关齐紫玉的消息,真真假假的,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本人的下落。

    几年前,齐将军出京公干,在路上偶然见到了小香绣的那个荷包,这算是齐家离齐紫玉最近的一次了,却阴差阳错,终是因了齐紫玉是流民需要隐匿行踪,而错失了相见的机会。

    “迟了整整五年呀,要是那会儿能找到你,你爹就能见上你的面了,他也不会抱恨九泉,死不瞑目了。”

    齐老夫人说着又泣不成声了。

    齐正也哀戚地道:“爹在临终时还在叫着大姐的名字,说他对不住你呢。”

    齐紫玉也泣泪交流,她半辈子都没有爹娘的疼爱,人到中年却发现她的爹娘并不是不爱她,而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念着她想着她,而且持续了三十多年。

    听了这些过去的事,齐紫玉对齐家人更觉亲近,连同张富、翠香和小香都在感情上把齐家人当成了亲人。

    张屠户却对当年一些细节还有些疑惑,“要说那两只镯子,是张富娘的养父母从她那里抢了去给自己的闺女戴的,我可以理解,可长命锁为什么会在那个叫杜鹃的绝色女子身上呢?”

    齐老夫人也无法理解,齐正道:“我马上写信,让人去济府再查一查这件事。”

    有了齐紫玉提供的线索,齐正的人再查起来就快了许多,不到两个月就传回了结果。

    杜鹃本是济府一个偏远村庄里普通人家的女儿,因为生得美,被一个大商人看中,买回家当女儿教养。

    这样的女儿养大了,都是拿去跟有权势的人家联姻的,目的自然是给自己家族的发展铺路了,那户商人家里这样的女儿还有好几个。

    齐紫玉是商人替杜鹃买来的丫头,之所以高价买回个漂亮的丫头,也是为了杜鹃嫁人以后做打算的。

    说得更明白些,这样的丫头调教出来以后,多数会成为杜鹃未来夫婿的房里人,替杜鹃固宠的。

    后来,杜鹃被商人献给了一户当官的人家,这户人家在把人送去京中当官的族人时,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出了事。

    因为那次事件损失惨重,让这户人家伤了根本,一下子沦落成了普通人家,也被京里的族人厌弃了。

    买杜鹃和齐紫玉的那户在京里当官的族人,齐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也就是四五品的小官,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齐老夫人没有说的是,那四五品的小官后来因为强霸了几个民女,已经被御史弹劾,丢了官舍了财,不知去哪里讨饭去了。

    至于那个长命锁,齐家人已经找到了杜鹃的亲生父母家,那家人过得其实不算差,当时卖了自己家的女儿,其实是被富商逼得无奈之举。

    那个长命锁是杜鹃的爹从一个讨饭的女乞丐手里用粮食换来的,在两三岁时就戴在她身上了。

    齐家人大胆地推测,从时间和杜鹃家的住址来看,那个讨饭的女乞丐多半就是倩娘了。

    这些消息,都是后来齐家人回了京城后才知道的。

    此时,翠香恨声道:“那个倩娘最是该死的人,要是没有她,我娘怎么也不可能为奴当婢的过了十几年,就算后来有了我们兄妹几个,我娘也因为怕惹来麻烦,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从来都不敢在人前多露面。”

    洪亚欣问道:“倩娘她本人被残匪杀死了,那她的家人难道就没有受到惩罚吗?齐老将军当年那个上官……”

    齐老夫人道:“倩娘通匪,她的家人怎么可能逃过朝廷的追责,当时就被处理了。”

    “不过,那上官的夫人在被处理前倒是交代得清楚,倩娘其实不能算是她家的女儿。”

    倩娘的亲爹在她两三岁上就去世了,族亲强占了她家的房屋田地,把她们娘俩逼得离开了原来生活的村庄。

    倩娘跟着娘亲跑到县城里,靠着给人缝补浆洗勉强维持着不饿死的日子。

    在倩娘八九岁时,娘俩实在过不下去了,卖身到了那户上官的府里,后来,她娘被那个上官收了房,倩娘名义上才成了官家庶女。

    郑多在倩娘母女没入府前,曾经是她家的邻居,经常帮娘俩一些小忙。

    倩娘入府后,也还找机会时常跟黄多见面,只是后来黄多离开了当地,他们才失去了联系。

    随后,黄多所在的匪军被官府围剿,逃窜到了他本人从小生活的县城附近。

    黄多还记挂着倩娘,被抓捕前,已经又重新跟倩娘联系上了。

    被抓捕后,黄多的随从便找到了倩娘,所以才会有倩娘为救黄多拐走齐紫玉的事。

    过去的事情都理清楚了,齐紫玉对亲生母亲和家人再没有一丝怀疑,兴高采烈地把他们接回了东坡自己家里住着,一家人母女姐弟别说有多亲热了。

第546章 姨父现在幸福吗

    齐老夫人年纪大了,本不该出这么远的门,但为了找女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从京都长途跋涉来了秦州府。

    现在齐紫玉已经找到了,良氏和齐正便想让她尽快回京去。

    齐老夫人好容易找回了失散三十多年的女儿,恨不得天天跟女儿在一起,自然不愿这么快就分离。

    便想带齐紫玉一家一起回京都去,一来可以与女儿多亲近些时日,二来也想让她回去见见京里的亲朋好友,宣告一下齐紫玉的身份。

    但张屠户却非常抵触去京都。

    一边是年事已高的母亲,一边是救了自己性命、宠了自己二十年的丈夫,让她左右为难,实在难以抉择。

    张屠户不只是不愿意随齐家人去京都,他其实心里对自己媳妇是将军家的小姐这件事本身,都无法接受。

    现在,张屠户连古氏都看着不顺眼,要不是她多事,让自己媳妇去四盛家帮忙,哪里会有现在被齐家人找来的事情呢。

    他也恨上了四盛,要不是他娶了京都的洪亚欣,他们一群在乡下种田的人,哪里有可能见着京里的人家呢。

    张屠户越想越气愤,背了人直接去找四盛的麻烦去了。

    这也就是四盛,要放在鲁有庆身上,张屠户早就跟他大打出手了。

    四盛听清了张屠户的来意,知道他心里忐忑,便劝道:“你自己的媳妇你还不了解吗?都跟你过了二十几年的人了,你怎么想,不会直接跟她说去?至于这么纠结吗?”

    张屠户理直气壮地道:“我跟她说啥说?我娶的是杜鹃的随从,娶的是个跟咱们一样的穷苦孩子,现在的齐紫玉是将军的女儿,一堆丫鬟婆子伺候着,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儿?”

    张屠户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浊气,委屈地道:“将军家的女儿找到了,可我的媳妇丢了,谁把我媳妇给我还回来?”

    张屠户说着无助地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

    洪亚欣端了点心正想送进屋里去,走到门口听到里边的动静大了起了,赶忙转了身,小声吩咐小宁和小静先回厨房去。

    汪泽然和素雪从学堂里回来,进院门看见这种情形,也都知趣地拐进了堂屋旁边的屋子里。

    听张屠户发泄得差不多了,四盛才拉他起来,道:“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无意中中了个大奖,娶了个将军的女儿吗?我不也娶了个侯府的女儿吗?按你的想法,当初我就不该娶欣儿了?”

    张屠户只顾着陷在自己的痛苦中,没有闲情想别的,听四盛这么一说,才猛然反应过来,他跟四盛原来还是难兄难弟呢。

    不过四盛娶洪亚欣的时候,两个人就彼此知道对方的身份,可他媳妇本来是个麻雀,现在忽然变成了个凤凰,这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四盛道:“麻雀也好,凤凰也好,现在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媳妇,三个孩子都那么大了,你有啥好担心的?她家人还真能让你们合离了,重新再给她找一个不成?”

    这也正是张屠户担心的,麻雀变成了凤凰,怎么可能还留着个当麻雀的男人呢?

    就算他媳妇愿意跟着他,她那些凤凰的家人也不会允许呀,没见齐正那小子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吗?

    想到这些,张屠户又心塞地直吸鼻子。

    “怎么不能?我媳妇长得那么漂亮,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再加上她还是将军的女儿,她哥她娘帮她在军中重新找个有官职的男人也不是啥难事。”

    四盛好笑地道:“好了,有官职的男人愿意娶,也得你媳妇愿意嫁呀,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媳妇的想法去吧。”

    这种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只有齐紫玉本人才能给张屠户安全感。

    四盛想起到了另一件事,问张屠户道:“说到军中,我倒想起张富来了,他不是一直都想去从军吗?现在不正好有机会,不如就让他去齐将军营中从军去?”

    张屠户不满地道:“那小子,还用得着我替他安排?他早就跟他外祖母说过了,他们已经给齐将军去了信,成不成的也就等他大舅的回音了。”

    四盛又劝了好一阵,张屠户的心情也没有好多少,虽然不再那么悲观了,却是憋着一股子劲,急急忙忙往家里去了,准备找他媳妇问个清楚。

    望着张屠户有些落寞的背影,素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婚姻讲求门当户对,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张富他爹是个粗人,大字都不认识几个,齐家人可能多多少少地有些看不上他,心里可能会觉得他辱没了齐家女儿了。

    张富、翠香他们是齐家的亲外孙,有血缘关系,齐家人不会挑剔,可对张富他爹就不一样了,估计他这段时间与齐家人相处得也不愉快,唉,这以后可是会更难过呢。”

    汪泽然却不以为然,“什么门当户对的,那都是迂腐之人的说辞,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要张富他娘愿意跟着他爹,谁能把张富他爹怎么样?

    你别忘了,张富他爹当年可是救过他娘的命的,张富他亲大爷的命也是因为他娘丢掉的,齐家真敢干出忘恩负义的事来?那不是找的让人诟病吗?齐将军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说到这里,汪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紧紧盯着素雪,眼底里泄出星星点点的光。

    素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看,道:“也是,有了救命的这一说,齐家是不会换了张富他爹的,不过,他爹在齐家人面前也不会好过就是,就他那性子,铁定会受不了,一冲动闹出休妻或是合离的事也说不定呢,说到底,要让他们再像以前那样很难了。”

    汪泽然说服不了素雪,便往四盛身上找论据,“那你觉得姨父现在幸福吗?”

    素雪垂了眼认真地想了想,“小姨进门后,我爹的确过得更开心了,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住在东坡,跟洪家人几乎没有交集,要是去了京城,在洪家的那个圈子里过日子,我爹也免不了受窝囊气的。”

    “放心吧,小姨怎么舍得让人给姨父气受呢?”

    素雪抢白道:“我爹也不想让小姨受气,可小姨在我奶他们那里却没的少受委屈。”

第547章 要把她带在身边

    汪泽然是男孩子,不会留意大家相处的那些细节,他并没有发现洪亚欣在叶家的尴尬,他望着素雪笑,“你又在说笑了,姨父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叶奶奶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她受委屈?”

    见素雪不以为然,汪泽然接着道:“小姨和姨父这边一成亲,叶奶奶就让咱们家单独开伙了,这不是心疼小姨是什么?其他几房可都没有这个待遇。”

    素雪不想跟汪泽然争辩,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素雪转了话题道:“再过段时间就是秋闱了,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还是在房里好好温书去吧。”

    提起秋闱,汪泽然就止不住地心焦。

    他已经推延过一次了,这次秋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不参加了,只四盛和高夫子那里就说不过去。

    秋闱过后,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得回京都去,回去后想要再来秦州府几乎不可能,可,他走了,雪妹妹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跟她分别吗?还有四盛、永安,还有张富、信爷这些东坡日日都能相见的乡邻们。

    想到要与素雪分离,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她,汪泽然的心就如同火烤般煎熬。

    不,他得想想办法,一定要把她带在他身边。

    不说汪泽然在房里拿着书本胡思乱想,只说张屠户一路气哼哼地往家里走,借着四盛给他的勇气,想要跟他媳妇开诚布公地谈谈,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打算的。

    张屠户一踏进自己家的大门,就蓦然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院子里跟他媳妇笑眯眯地说话,那脸上的笑,甜得都能挤出蜂蜜来。

    他的小舅子齐正和张富两个,还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

    张屠户感觉头脑嗡嗡地响,齐家这么快就给他媳妇找到下家了?好,好得很!

    张屠户被胸中熊熊的怒火烧掉了理智,三步并作两步跃到那男人面前,挥了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

    那男人看样子也是个有武功的,张屠户还没冲到他面前,便本能地闪身躲避。

    张屠户见他轻松躲过了自己的拳头,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你丫的还敢躲,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齐紫玉见张屠户一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发疯,忙喝止,“他爹,快住手,这是咱家的客人。”

    让他住手?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护上那男人了?他偏不住手,张屠户眼眶都红了,咬牙连连使出狠招,招招都攻向那男人的要害部位。

    旁边的张富见状想要上前阻止,看到齐正给他的眼色,心领神会,忙与齐正一起退后了两步。

    那男人搞不明白张屠户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对他的攻击开始也只是闪避,但见他过起来没完没了,且出手招招逼人,便也不客气了,使出本事与他对抗。

    这些年,张屠户跟鲁有庆带着孩子们练武从没间断过,武功精进很多,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对手,这男人也不例外。

    只十几个回合,男人就败下阵来,虚晃一招跳到圈外道:“大哥,某甘拜下风。”

    张屠户手下却没有停,追着男人继续打,敢觊觎他媳妇,还想让他轻易放过,想得美。

    齐正这时才上前拦下张屠户,“姐夫,试出高低就住手吧,这是大哥派来接张富的人。”

    张屠户闻言一顿,赶紧收了拳脚。

    男人叫邓奎,见张屠户住了手,忙抱拳道:“张大哥,小弟佩服。”

    张屠户慌忙还礼,有些尴尬地看着邓奎,“这,我看错人了……”

    兵营里的汉子最是不拘小节,哈哈笑道:“不打不相识,以武会友,痛快。”

    邓奎转向齐正,叹道:“我打不过你大哥也就罢了,谁让他也是我大哥呢,可刚才连你也赢了我,现在来了个你姐夫,见面就把我揍得找不到北,你说,你们家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齐正啪啪地拍着邓奎的肩膀,望着张屠户的眼神满是亲热和自豪,“谁让你非要跟我家人杠来着,我家人哪里有一怂的?”

    张屠户被小舅子这一句话就给治愈了,我家人?难道齐家人把他也看做是一家人了?合着人家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换了他,原来真的是他自己多虑了。

    张屠户本就是个简单的人,一旦认定了的事,就不再纠结,头脑里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就被一股脑仍进了垃圾堆。

    张屠户豪爽地大笑,道:“我刚才真是看错人了,邓兄弟可别往心里去。”

    邓奎本就没有介意,举手摆了摆。

    齐正来了兴致,牵着张富对邓奎道:“来来来,邓大哥,你再来试试我外甥的身手吧。”

    邓奎忙摆手,“外甥年纪还小,以后到兵营后,有的是历练的机会。”

    那语气明确在说,自己是个大老爷们不能欺负一个小孩子,等张富到兵营里历练后,有了经验才能平等交手。

    张富早就按捺不住了,听到小舅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到了邓奎面前。

    邓奎无奈,只得被迫营业。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邓奎与张富过了两招便收起了轻视之心,这孩子的身手不容他小觑呀。

    张富在家只准备了一天,便跟着邓奎去边关从军去了。

    这是东坡第一个走出去的孩子,在家的东坡人都来送别,熙熙攘攘地站满了街道。

    素雪依依不舍地望着张富骑着马远去了,眼睛忍不住泛了红。

    虽说从军是张富的梦想,去到边关也是跟着自家舅舅身边的,但那里毕竟是边关,还刚刚打过一场大仗,张富此去的危险与辛苦不言而喻,希望这个发小能平安顺遂。

    素雪在心里默默地为张富祝福,汪泽然的心中却想得更多,他转头想跟素雪说点什么,见她神情悲凄,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心里不由又平添了一层忧郁。

    张富走了没几天,东坡人便又与张屠户一家告了别。

    齐紫玉与张屠户带着翠香和小香,要去把齐老夫人送回家,并且还要陪着她在京城住些时日。

    日月如梭,这年的秋闱过后,东坡又传出几个喜讯,汪泽然考了个解元,鲁旺和永安也过了院试,成了举人。

第548章 让我一个人走吗?

    一个学堂一年考出来三个举人,轰动了青原县,连整个秦州府都难得有这样好成绩的学堂。

    东坡人高兴,牛智信硬是说服了高夫子,在学堂里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远近的乡亲朋友都来道贺。

    热热闹闹地接待完客人,东坡却并没有平静下来。

    这里掀起了新一轮的说媒高潮,这轮高潮比哪次都来得猛烈,说媒的人们最热门的对象当然是新出炉的三个举人了,特别是汪泽然和鲁旺。

    鲁家和叶家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天到晚接待不完的说媒人,这些人里不只是十里八乡的媒婆,连县城、府城都有人迢迢地赶来。

    虽然这些人都被委婉地回绝了,但他们并不气馁,前仆后继地还是往东坡跑。

    这不,洪亚欣被一个大嘴的媒婆缠了半个上午,心烦得不行,直接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想气走她。

    没想到媒婆却并不在意,依旧孜孜不倦地夸着说亲对象。

    看到素雪与汪泽然进了院子,媒婆惊喜道:“这女子就是你们唯一的闺女吧?长得可真俊呀,她还没有定亲吧,府城的李家有位公子……”

    吓得洪亚欣赶紧打住她的话头,“雪儿已经定亲了,是她奶从小就看好的人家,大娘可不要再提了。”

    因为离得远,素雪并没有听清堂里两个人的说话内容,但汪泽然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听了洪亚的话惊讶地望向素雪,“雪妹妹,你跟牛恒……”

    素雪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跟牛恒咋了?”

    汪泽然脸色陡然变得没有了血色,蠕动着嘴唇不敢问出口。

    “泽儿,雪儿,你们回来了?”

    洪亚欣叫着两个人,假笑着对媒婆道:“孩子们都回来了,我得赶紧去给他们做饭去了。”

    洪亚欣好说歹说,终于让这位媒婆不情不愿地告辞出去了。

    汪泽然心神不宁地吃完饭,找了个空子,单独去找洪亚欣。

    “小姨,今天又来了好几个媒婆吗?”

    望着汪泽然眼底的不安,洪亚欣笑了,“你这个解元最能招惹人了,咱们家哪天不见两三个媒婆的?不光我和你姨父这里,你鲁师傅和师娘那里也接待了好些给你说媒的,他们那些人最是会打听消息,知道鲁家是你的舅家,去那边想要一箭双雕人更多呢。”

    汪泽然红着脸道:“不是,小姨,我不是问这个,我听到今天来的媒婆问的不是我的事,她问的是……,你们……说到雪妹妹了,是吗?”

    “是呀,她给你说媒被我拒了,就又把目标转到雪儿身上了,解元的表妹,举人的姐姐,也是非常吃香的呢。”

    洪亚欣笑完忽然想到什么,自己点着头道:“雪儿今年十四,虚岁也有十五了呢,年龄也不小了,的确是该考虑亲事了,我得早点行动,替她看个好人家,嗯,这事儿得马虎不得。”

    洪亚欣说着就要往外走,急得汪泽然赶紧位住她,“小姨,你等等。”

    “等什么,我要去找你姨父说说雪儿的亲事去,你快去读你的书去吧。”

    汪泽然抓着洪亚欣的胳膊不放,有些别扭地道:“小姨,你刚才不是对媒婆说,王奶奶从小就给雪妹妹定过亲了吗?”

    洪亚欣笑了两声,道:“哪里有呀,那不是糊弄媒婆的话吗?叶家是从济府过来的,就算小时候有定亲,现在这么山高水远的,怎么还能作得了数呢,再说,经历了土匪、灾害,对方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呢。”

    汪泽然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嘴角翘上了天,雪妹妹没有定亲呢,洪亚欣能说得这么肯定,必定是确认过的,那什么牛什么恒什么的,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洪亚欣被找了岔,也不急着出去了,问汪泽然道:“对了,泽儿,你现在得了个解元,过完年就得去京城参加会试,那时无论如何都得回家了吧?你姨父他们还不知道你家的情况呢,你准备啥时候跟他们说?”

    汪泽然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疼地道:“我……还没想好,姨父他们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还是等等再说吧。”

    “哪里还能等呢,解元的名单报到京城,你父亲稍作打听就能知道的,你想藏也藏不下去了。”

    汪泽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小姨,你跟姨父能不能跟我一起回京都?”

    要是四盛跟洪亚欣去了京都生活,素雪和永安两个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那他就还能随时见到雪妹妹。

    洪亚欣惊讶地问:“我们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冷不丁去京都干什么?再说,就算我们陪你回了京都,也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去对你起不到什么作用。”

    看到汪泽然苦恼的样子,洪亚欣忙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跟你父亲说情的,他们应该不会太过苛责你的。”

    汪泽然绞尽脑汁道:“那……,永安也要进京赶考的,你和姨父不得陪着他一起去吗?”

    “这个呀,永安年纪还小,乡试的名次也不是很靠前,我跟你姨父商量过了,让他再读几年书,等下一轮再去参加会试,高夫子也是赞同这种做法的。”

    汪泽然喉头滚动了几个,再道:“那能不能让永安和雪妹妹陪着我回京都去?到时候就让他们住在我那儿,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洪亚欣道:“永安跟你去京都长长见识也算个主意,不过现在还不行,他还得跟着高夫子读书呢。”

    “至于雪儿,你就别说傻话了,最不能跟你回去的就是她了,她一个大闺女,怎么能随便跟着你回家呢?我们叶家虽然是农家,这些必要的规矩也还是要讲究的。”

    汪泽然听了颓然地趴倒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闷声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就让我一个人走吗?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汪泽然的反应让洪亚欣很诧异,不过想到他对家里继母的痛恨便也能理解了。

    她柔声地劝道:“泽儿,你快别这样了,家里的事总会解决的,你祖父和祖母是个明白人,你回去要是不愿意跟你父亲他们多接触,就跟你祖父母一起住到别院去,逢年过节回府里一趟就可以了。”

第549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汪泽然现在忧心的已经不是那个继母了,他已经长大了,不会再为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情感了,他现在忧心的是他的雪妹妹。

    一想到要与素雪分离,汪泽然的心就像被人切开来生生分成两半一样的难受,他要怎么样才能留在她的身边呢?或者怎么样让她一直陪着自己呢?

    汪泽然已经朦胧地知道,他想要跟她永久地在一起中间隔着很多,现在谈那些时机还没有成熟,但他还想象现在这样与素雪形影不离,该怎么办呢?

    汪泽然的苦恼没有人能理解,也无人可诉,他更不敢在素雪面前提起。

    不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汪泽然忧心的事忽然就有了转机。

    素雪织布坊的棉麻混纺生意要拓展到京都去了,合作社也准备在京都设点经营。

    素雪从大泾县回来后,不到两个月就将棉麻混纺布料试织成功了。

    她与金大娘子、孙何氏她们,不但能用亚麻与棉织成亚麻混纺布,还能用普遍种植的麻与棉织出棉麻混纺布料来。

    东坡出品的混纺布不但价格便宜,而且手感细腻光滑、上身舒爽,卖相也比粗布、棉布好看许多,刚一推上市场,就在青原县掀起了一波抢购潮。

    现在混纺布不但风靡了整个秦州府,还引得许多外府商人也来订购,布料一直供不应求。

    后来,素雪根据空间里查到的资料,改进了纺车和织布机,使得织布的效率提升了数倍。

    随后,又从周围村子招收了许多妇人来织布坊做工,织布坊的规模一扩再扩。

    即使这样,混纺布的产能还是满足不了市场需求。

    素雪听从了洪亚欣的建议,准备在秦州府以外的地方再建几个织布坊。

    洪亚欣成亲后,已经把洪家的生意全部交了出去,手里只有自己的私房生意和洪家给她的嫁妆铺子等,比起原来轻松了许多。

    所以,她有些空闲的时间,没事便也去织布纺转转,时常帮素雪她们出出主意。

    素雪跟四盛商量了几天,最后决定去京都建织布纺,同时把合作社的其他营生也在那里复制一份。

    以后,京都将是合作社营生外扩的第一个据点。

    汪泽然听到这个消息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当即便咧着嘴去找高夫子去了。

    新年刚过,一个车队便从东坡驶了出来,穿过了陈家滩的街道,驶上了去京都的官道。

    跟五年前来到陈家滩那个开荒落户的车队相比,这次要远行的队伍整齐得多,队伍里全是清一色三匹马拉的宽敞大马车。

    这次去往京都的人除了四盛和鲁有庆两家以外,还有金大娘子母子和赵老三夫妻、赵老大一家,再有就是叶永福夫妻。

    叶永福就是叶家的大小子,如今已经娶妻生子了,是合作社里不可或缺的木匠,织布坊用的纺车、织布机都是出自他的手改造的。

    现在已经再没有人再唤他大小子了,大家都尊重地叫他一声永福,年轻一辈的人叫他永福哥或是永福叔。

    永福媳妇是离陈家滩不远的一户富裕农家的女儿。

    这个媳妇是王老太替大孙子选的,老太太就喜欢这闺女人长得圆润,未语三分笑,天生得一副喜相,干活也泼辣麻利,最让王老太满意的是,永福媳妇会识字。

    永福媳妇成亲后就在织布坊做工,不出半年竟成了金大娘子最得意的弟子,将纺线织布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

    因此这次去京城新建织布坊,金大娘子点名要带着永福媳妇一起去。

    一路无需多言,大家在路了走了快一个月,终于进到了京都地界。

    明天就要进京都城了,车队在城郊的一个小镇停下来过夜。

    洪亚欣是京都人,便请了大家伙在镇上最有名的一家餐馆吃饭。

    餐馆名气大,人自然很多,他们到餐馆时包间已经被坐满了,四盛便在大堂里要了两个大桌。

    满满的京都特色菜摆了上来,大家一动筷子都连声叫着好吃。

    素雪尝着倒也一般,吃了两口便被旁边桌上的说话声吸引住了,那一桌有五六个男子,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操着本地口音在闲聊。

    “哥儿几个,你们有没有听说文安公府家的热闹事?”

    “嗨,这么轰动的事儿能没听说吗?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我刚才去方便的时候,一路上就听到三伙人都在说这事呢。”

    “汪公一世英名,不想却被这个孙子给毁了。”

    “也不能说是被这个孙子毁的,打根子里说,是被他家儿媳妇的娘家人给毁的,这是典型的娶媳妇不慎毁三代呀。”

    “张老弟算是说对了,汪公子这回还真是被他娘舅给坑的,他抢那头牌还不是替他老舅出头吗?他那个老舅跟人抢花魁抢粉头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怎么会落个混世魔王的名头呢?只不过王家没有汪家显赫,混世魔王以前闹的事虽然比这个荒唐,却并没有传得这么沸沸扬扬罢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汪公子还是代人受过了?”

    “那倒不是,汪公子的确去了怡心院,也确实为了抢头牌把礼部侍郎家的公子给打得下不了床了,只是,他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子头都没长齐呢,能知道什么,怎么还敢去花楼跟人争风吃醋呢,还不是被混世魔王给挑唆的吗?”

    “这就是了,有个那么荒唐的娘舅,这外甥迟早会被带到糜子地里去,难怪你说是汪公是被儿媳妇的娘家给毁了,这话没说错,汪家娶儿媳妇没看娘家,现在带坏了孙子能怪得了谁?”

    “可怜这汪公子还是汪公的长孙呀。”

    “他哪里就是汪家长孙了,这个是汪老爷继室生的,只是个二公子罢了,汪老爷不是还有个原配生的嫡长子吗?”

    “哪里还有呀,那孩子早几年就走丢了,直到现在都没有音信,估计是回不来了。”

    “那不是跟没有一样吗?唉,要是那个大公子不丢,汪公遇到这事儿也许还能好过一些。”

    “你们也不用替汪公可惜,他家那个大公子也不是个争气的主,就算有他在家也不一定能让汪公省心,我听说他在家时不喜欢读书,整天就只好些打打杀杀的事,把家里给请的夫子赶走了无数个。”

第550章 都是我的错

    “这事儿真的假的?汪家是什么人家,嫡长孙的这些作道怎么可能传出来让你知道呢?”

    “谁骗你是小狗,我姑父的姐夫家的闺女可是在混世魔王家做过粗使丫头的,这可都是她说的,再没有胡编乱造的。”

    “我可不信,一个汪家亲戚家的粗使丫头,能知道什么?”

    “嘿,你是故意抬杠是不是,我……”

    眼见两个人杠上了,同桌吃饭的人赶紧和稀泥,“哎,哥两个扯远了,这些都是别人家的事,咱们不过是听个热闹,可当不得真啊。”

    另一个人也忙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哥几个咱们走一个。”

    那几个人吵吵嚷嚷地喝了酒,放下酒杯又说起了别的八卦。

    这边桌上,素雪收回视线问洪亚欣,“汪公指的就是现任的文安公吗?”

    洪亚欣胡乱地点点头。

    四盛也听到了那桌上的议论,感叹道:“那么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就没有教出来个像样的孙子呢?”

    “汪家还有别的孙子孙女呢。”汪亚欣似乎不愿多说这个话题,回头去给汪泽然夹菜,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道:“泽儿,别出神了,来吃个狮子头,你不是最喜欢这道菜的吗?”

    汪泽然眼神飘忽,忽见洪亚欣将菜都举到了他面前,忙捧起餐盘去接,却不小心弄倒了手边的茶杯,茶水洒了一身。

    汪泽然手忙脚乱地扶起茶杯,又去收拾洒到桌上的茶水。

    素雪忙拿了帕子帮他擦拭衣服的上茶渍,有些紧张地问着:“有没有烫到?”

    这么一通忙乱下来,大家都忘了再问文安公汪家的事了。

    次日,车队继续往京都行进,将近中午时,便到了京城的西门口。

    大家刚准备进城,就遇到了三波来接他们的人。

    张屠户是最先看到大家伙的,还没等头车上的鲁有庆有所反应,就被他捞着胳膊拽下了车,“可把你们等到了,我都连着来了六七天了,你们怎么才到?”

    这里跟张屠户还没说两句话,鲁有庆的朋友和洪家人也挤到了车队前。

    几拨人汇在一起,赶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往京都的城南的白菜巷驶去。

    张屠户已经提前在那里置办好了一处大宅子,足够这些人住的,这也是合作社的产业。

    进了巷口,就看到齐紫玉带着翠香、小香站在宅子门口等着,大家立刻就觉得这座城市不再陌生,大家亲亲热热地拉着话进了院子。

    鲁有庆的朋友还替大家准备了四个仆从,已经提前在宅子里干活了,他们是一对姓李的中年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十几岁的儿子小明和女儿小盼。

    看着十几辆大马车停在了院子里,李大爷忙带着一家大小跪在了车队前跟大家见礼。

    四盛见了忙放下马鞭,扶起李大爷道:“你们快起来,我们就是普通的农家,可不兴这个。”

    李大爷偷偷看了眼鲁有庆才站起身来,介绍完自己家人后,问道:“叶老爷,鲁老爷,房间都收拾好了,饭菜也准备好了,你们是先回房歇息一下,还是先用餐?”

    “还是先把住处安排好吧。”

    最后,汪泽然、鲁旺、汪仲鹏和金豹几个没成家的小伙子住在前院,其他人都住在了后边的二进院和三进院里。

    初来京都的几天,四盛并没有急着安排活计,大家赶了近一个月的路都累了,先让他们歇息几天,去街市上逛逛,熟悉熟悉情况。

    四盛和洪亚欣倒是要第一时间去洪家拜见的。

    一大早,大家帮着套了四辆马车,又把准备好的礼物都搬到车上摆好,四盛又看着叶永福一家三口上了后边的车,才招呼着车夫准备出发。

    “爹,等等,哥哥还没上车呢。”永安在第二辆车上伸出头来喊着。

    汪泽然忙跑到四盛面前,有些局促地道:“姨父,我还有些功课没有弄熟,所以……”汪泽然说着话,眼睛却偷偷地瞄着车上的洪亚欣。

    洪亚欣忙道:“夫君,泽儿马上要大考了,功课要紧,就让他留在家里温课吧,等考完试,我再单独带他回去见我爹娘是一样的。”

    四盛狐疑地看着汪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那你就待在家里抓紧时间看书吧。”

    洪家父母是第一次见四盛这个女婿,不免在他身上多留意些。

    但见他长相英俊,举止儒雅,谈吐不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相处间,只见四盛处处体贴洪亚欣,像对孩子一样地宠溺她、照顾她,洪家父母心里更是满意。

    又听得说女儿可以在京都至少呆几个月,洪家人高兴极了,用了最高的规格招待着女婿一家。

    只是洪母看着素雪和永安,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很替洪亚欣委屈,好在两个孩子都很乖巧,对洪亚欣也很尊重,这才让她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洪家父母不停地挽留着四盛一家,直到上灯时分,才放他们回了城南白菜巷的宅子。

    这几天,宅子里的人都搭着伴外出游玩,晚上便聚在一起展示白天买回来的东西,分享各自的见闻,会客厅里热闹得就像还在东坡一样。

    这天,大家伙又像往常一样约着外出,鲁有庆却拦住了四盛,素雪见状也下了车。

    会客厅里,鲁有庆给四盛的茶杯里续了点茶,嘿嘿地笑着道:“妹婿,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说。”

    四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处了这么些年了,要真有啥重要的事情也早就说完了,还能到现在?我看,咱们还是说说买庄子的事吧。”

    见四盛脸上神色有些不太对,鲁有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是想早点跟你说的,只是这事真的没法开口,所以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妹婿,你可不能生气呀。”

    四盛轻轻叹了一口气,满脸失落地道:“说什么没法开口,只不过是信不过我罢了。”

    鲁有庆还没接口,汪泽然忽然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四盛面前,“姨父,都是我的错,你要气就气我吧。”

    他从身后拿了把戒尺双手捧到四盛面前,痛心地道:“姨父,我犯了错,要打要罚随姨父处置。”

第551章 要划清关系吗?

    四盛冷哼,“你有你舅舅教导,我算哪根葱哪头蒜,怎么敢处罚你?”

    汪泽然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差点都要流下眼泪来了,“姨父,你别这么说,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我真的不想那个回家,想跟你们多待些时间。”

    洪亚欣有些心疼地望着汪泽然,拽了拽四盛的衣角,“夫君……”

    四盛瞥了她一眼,成功地让洪亚欣把到嘴边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素雪见状,小心翼翼地对四盛轻声道:“爹,汪表哥这几天没有回家去,不是他不懂礼,主要还是因为他家的那个继母,你就别生他的气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呢。”

    四盛看了素雪一眼,调整了一下情绪,淡淡地对汪泽然道:“你起来说话。”

    素雪趁机伸手,一把把汪泽然拉了起来,抬头见鲁有庆、黄氏和洪亚欣都有些怪异地看着自己,素雪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说错什么了吗?

    汪泽然抿了抿唇,有些愧疚地望着素雪,“雪妹妹,我错了,我该早点告诉你我家里的情况的,你……你也来打我吧。”

    素雪惊讶地望着汪泽然,除了后娘,他家还有什么情况没说,致于让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请罚吗?

    四盛一一扫过大家的表情,冷笑一声,“呵,合着你们几个都知道,就瞒着我们父女两个了。”

    洪亚欣赶紧解释,“夫君,我也是见到泽儿才知道的,他确实有苦衷,我也不能随便就坏了孩子的苦心呀。”

    素雪听得一头雾水,瞪大着眼睛问汪泽然,“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汪泽然嗫嚅道:“我以前告诉的你的话都是真的,我家的确是在京都,也算是京都的富户,不过……”汪泽然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道:“我家不是你们以为的富户,我爹他……现在在户部任职。”

    汪泽然说完看了看鲁有庆和洪亚欣,两个人都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四盛并没有意外,只是眼中晦暗不明,他问道:“在户部是干什么的?”

    汪泽然低低地道:“户部郎中,只是个六品的小官。”

    四盛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你当年离家出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汪泽然忙道:“这个我没有瞒着你们,我继母害死了妹妹,我爹不但没有处罚她,还不让我说。

    他还天天打着我逼着我读书,我就想办法气走他请的夫子,他就更卖力地打我,不断地找新夫子来逼我。

    我烦了,就跑出京都到益县去找舅舅了,后边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汪泽然补充道:“舅舅以前就在家里教我拳脚功夫,我爹不喜欢这些硬是不让我学,他后来还放舅舅回了老家,所以,我爹那次再次打我时,我就去找他去了。”

    四盛接着问:“鲁表哥几年前就找到你了,你爹既然不愿意你学武,怎么就这任放你跟着舅舅在外边,为什么没派人接你回家读书呢?”

    汪泽然垂下了眼帘,“我没让舅舅告诉他我在哪里,不过祖父祖母都是知道的,这几年我都没有断了跟他们联系,我给他们写信、送白糖、送土特产,这些也都没有瞒着你们的,祖父祖母是同意我跟你们一起留在秦州府的,他们也怕我爹再逼我,便帮我一起瞒着我爹。”

    四盛轻轻吐出一口气,这破孩子还没有完全失了分寸。

    “你现在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去,难道还想瞒着家里人?”

    汪泽然急忙摇头,“没有,我没想瞒着祖父母,准备这几日子就去看他们,不过……,我爹那里,我还是想等考完试再说。”

    五年音信全无,现在回家去必然得跟他爹有得绞缠,等汪泽然考完试再处理这事,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四盛道:“你自己考虑清楚,跟你祖父母商量好就行。”

    四盛看了一眼洪亚欣,笃定地道:“洪家跟汪家不是一般的关系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认识他一个小孩子?”

    洪亚欣看着四盛的脸色,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夫君,汪家跟洪家是亲戚,泽儿过世的娘是我堂姐,是洪家大房的姑娘,我真的是泽儿的小姨。”

    沉默了片刻,四盛问汪泽然,“这些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汪泽然坦白地道:“刚开始是怕你们不信,后来,怕你们送我回家去,我不想回家去面对我爹和继母,我怕……我怕……,姨父,我要是在益县时就说了实话,你还会留下我吗?”

    肯定不会,四盛在心里说。

    许久没有开口的素雪垂着眼睛问汪泽然,“你娘姓洪,你舅舅怎么会姓鲁呢?”

    鲁有庆忙解释道:“我其实不是泽儿的亲舅舅,只是……”

    汪泽然截断鲁有庆的话道:“舅舅是我娘的干弟弟,跟我亲舅舅没有两样。”

    鲁在庆看了汪泽然一眼,并没有反驳。

    “你原本并不是要西迁的,也不是偶遇汪小子的,你们一家去秦州府是特意跟着他照顾他的吧?”

    鲁有庆坦然地道:“照顾他是真,偶遇也是真,我听说他去老家找过我后就失踪了,便到处去找他,终于还是让我给找到了。”

    四盛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汪泽然道:“好了,这些事我都知道了,你回房读书去吧。”

    汪泽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你还有事要说?”

    汪泽然吞吞吐吐地道:“姨父,如果我家像小姨家一样,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再让我跟你们在一起了?”

    四盛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当年留下你是因为你无处可去,让你跟着我们也是权宜之计,后来有了你舅舅,严格来说,你是跟你舅舅在一起的,只是平时习惯了借住在我家罢了。”

    所以你以后想要继续跟着你舅舅,也不用问我的意见,这话四盛没有说出口,心里却是有些酸酸的。

    四盛看了看鲁有庆,继续道:“不过,你既然回到家门口了,不留在父亲身边,也得留在祖父母身边才对。”

    六品京官家房屋必定不会狭窄,汪泽然避着父亲随了爷爷奶奶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姨父,”汪泽然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

    四盛这是要跟自己划清关系吗?就这么赶他回家了?

第552章 他怎么回来了?

    汪泽然眼睛又红了,强压着内心的惶恐,状似平静地道:“姨父,离开秦州府前,高夫子嘱咐过我,让我全部考完后再回家去。”

    原来高夫子也是知情人,四盛不爽地道:“高夫子……为何要这样嘱咐你?考试还有半个月时间,这跟你回家并不冲突。”

    汪泽然沉默了片刻,才道:“高夫子的意思,想让我凭自己的实力考考看,我自己也不想受到家里的影响,被人猜忌。”

    一个六品官在京都这种地方应该不算特别有权势吧?高夫子和汪泽然是不是高估了他爹的影响力了。

    四盛正想着,就听汪泽然低声道:“高夫子考虑的主要是我祖父,他……是文安公。”

    四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文安公汪渊是你祖父?”

    汪泽然点点头,又强调道:“他现在已经没有官职了,在家休养身子呢。”

    文安公是汪家的世袭爵位,现任文安公汪渊可不只是空有爵位的存在。

    对此四盛还是略有所闻的,汪渊曾是朝中重臣,自前太子谋反之事后,才辞了实职的。

    汪渊在职期间,曾做过许多利国惠民的事,在民间的口碑和影响还是不错的,故被人尊称为“汪公”。

    他现在虽卸了官职,在朝中的影响力想必还是有的,所以汪泽然才会有这么一说吧。

    四盛又想起入城前一天在餐馆中听到的八卦消息,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什么,问道:“你就是那个汪公儿子原配所出的嫡长子?”

    见汪泽然点了头,四盛便再没有话可说了。

    汪泽然在自己身边待了五年多,他竟然不知道他是汪公的长孙,四盛实在不知道他该作何反应。

    见四盛的神情不停地变化,汪泽然忐忑地问:“姨父,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已回京的消息,我就暂时不回家了,在这里跟雪妹妹、永安一起读书,一起帮忙织布纺的事,等考完试再说可以吗?”

    四盛看了一眼素雪,见她低垂着眼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四盛叹了一口气,狠狠心道:“你还是回去让你祖父帮你找个好夫子,在考前再帮你辅导一下吧,住在这里怕是要耽误你的前程的。”

    “姨父,你这是要断了跟我的关系吗?我是您的干儿子呀,户籍上都这样写的,你想断也断不了了。”汪泽然说着有些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硬忍着没有让它流下来。

    鲁有庆看得心疼不已,有些责怪地道:“妹婿,泽儿只不过是没有告诉你们真实的身份,又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而且他已经在不停地认错了,你怎么就不能原谅他呢?他想留下来,还不是舍不得离开咱们,想多跟大家多亲近些时候吗?”

    洪亚欣也劝道:“夫君,泽儿隐瞒身份并没有恶意,他对你向来都有孺慕之情,你可不能伤了孩子的心呀。”

    四盛心里多少也有点怪洪亚欣的,但看她仰着美丽的脸庞,殷勤而又希冀地望着自己,四盛的心当即就软了。

    回头再看汪泽然倔强地强撑着坚强,不让伤心失望流露出来,但眼睛里那份感情是装不出来了。

    这是自己当成儿子养了五年的孩子呀,这五年里,汪泽然在他心里比永安还要倚重几分呢。

    四盛知道汪泽然回京后必定会回家的,可普通人家和文安公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既然迟早会彻底离开,倒不如早点断舍离。

    四盛心里很不舒服,他承认刚才这番刁难和疏离,都是在掩饰心里的难过和不舍。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汪泽然道:“你就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吧,你大了,姨父也给你出不了多少主意了。”

    汪泽然眼里闪过欣喜,确认道:“姨父你不怪我了吗?真的原谅我了?那以后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是一家人?”

    四盛转开头,不看汪泽然的眼睛,含糊地道:“嗯,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专心备考要紧。”

    “多谢姨父。”汪泽然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开心地弯起了眼睛,悄悄往素雪旁边靠了靠。

    看着汪泽然勾起的嘴角,四盛暗暗地吸了一口气。

    汪泽然的父亲以后要是知道他瞒着自己,宁愿跟一群种田的泥腿子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愿意回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不管四盛心里怎么想,还是督促了汪泽然要早些回家去看望祖父和祖母。

    汪家别院里,汪老夫人正在屋里修剪盆栽花枝。

    她望望屋门口转头问汪渊:“今天还是没有信送回来吗?咱们都有一个月没有收到泽儿的信了,老爷你有没有收到他最新的消息?”

    汪渊从手中的书页上抬了抬眼睛,道:“说是正在跟高夫子商量,要不要参加会试呢。”

    汪老夫人道:“这还用得着商量吗?一府的解元参加会试还有什么犹豫的,那个高夫子是不是太没有自信了?”

    “高夫子是个稳重的,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会放泽儿回来赶考的,咱们还是要相信高夫子的判断。”

    汪老夫人有些失望地低下头继续修剪花枝,“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泽儿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呀。”

    汪渊知道她想孙子了,便道:“既然同意他在外求学,咱们就别拖了他的后腿,叫他回京也容易,只是回来后,要是再被养成个不知上进的纨绔出来,你又要怎么样呢?”

    想到自家那个二孙子,汪老夫人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犹豫着道:“要不,咱们去秦州府去看看?齐家老夫人都能亲自去跑了一趟,咱们也应该能经得住长途跋涉的。”

    汪渊道:“你要怎么去?你这里只要一有动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准能去把泽儿给抓回来,你信不信?”

    汪老夫人鼓了鼓嘴巴,有些迁怒地把瞪了汪渊一眼,再也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通报道:“老太爷,老太太,鲁有庆鲁师傅求见。”

    汪渊蓦地抬起头来,一连串地道:“鲁有庆?他怎么回来了?秦州府出了什么事?快请他进来。”

    汪老夫人也不安地坐直了身子,眼睛急切地望向门口。

第553章 两个富家翁婆

    一个身材颀长穿着普通书生袍的人率先走进屋来,还没等汪渊和夫人看清他的长相,就扑通一下跪倒在他们面前,“祖父,祖母,孙儿回来了。”

    两位老人愣神的工夫,汪泽然已经“通通通”地磕了三个响头。

    汪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蹲在汪泽然面前细细地对着他的脸看,“你是……?泽儿?!是泽儿呀。”

    “孙儿不孝,五年未能承欢祖父祖母身边。”

    汪老夫人一把把大孙子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汪渊也拍着汪泽然的肩膀红了眼睛,“泽儿,快扶你祖母起来说话。”

    汪泽然忙扶起汪老夫人送到椅子上坐好,又亲自倒了茶给汪老夫人,“祖母,您别激动,小心身子,孙儿已经回来了,有的是时间陪您尽情地说话。”

    汪老夫人摩挲着汪泽然,上上下下地打量,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咱们泽儿长大了,也长结实了。”

    汪渊也欣慰地道:“泽儿的确长大了,懂事了,都知道体贴祖母了呢。”

    祖孙三个人激动地拉着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见祖父祖母神情平静下来,汪泽然才道:“鲁师傅一家随孙儿一起回来的,现在还在门口等着给祖父祖母磕头呢。”

    汪渊忙冲屋里伺候的人道:“快请鲁师傅进来。”

    鲁有庆和黄氏带着鲁旺鱼贯进屋,向汪渊和汪老夫人行礼。

    汪渊亲自扶起鲁有庆,笑道:“不必行这么大的礼,舅老爷这些年辛苦了。”

    这个称呼……,鲁有庆拿不准汪渊话里的意思,“老太爷,这个……”

    听到汪渊认可鲁有庆舅舅的身份,汪泽然很高兴,对鲁有庆和黄氏道:“舅舅,舅母,祖父没有说错,两位长辈在泽儿身上的确费了很多心力。”

    鲁有庆忙站起来对汪渊抱拳道:“老太爷,我是泽儿的师傅,教他照顾他都是应当应分的,这些年用舅舅的称呼只是为了行事方便罢了,老太爷不要见怪,这些当不得真的。”

    他一个普通的武功师傅,怎么能在文安公府托大呢,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不自量力吗?

    汪渊认真地道:“这怎么当不得真,五年前,自你找到泽儿陪他去秦州府开始,你就是他舅舅了,你莫要再推辞。”

    汪渊转头对汪泽然道:“泽儿,还不替祖父祖母谢过你舅舅、舅母这几年的照料。”

    汪泽然听了,郑重其事地对着鲁有庆夫妻弯下腰去,还没有揖毕就被鲁有庆一把拉住了,“这怎么使得。”

    黄氏眼睛有些湿润,偷偷地用手帕沾着眼角,这些年为了泽儿吃的苦,还是有人记着的。

    汪泽然在别院陪着祖父母待了一天,晚上还是坐车回到了城南白菜巷的宅子里。

    他心里对父亲和继母有抵触,汪渊和汪老夫人也不愿意影响他会考的心情,便也没有强求,便按照他的请求帮他遮掩了行踪。

    汪泽然回家见过祖父母后,没过两天,汪渊和汪老夫人便亲自带着礼物找来了白菜巷。

    白菜巷之所以叫白菜巷,是因为巷子里有一大片的白菜地,几辆没有任何标志的大马车悄然地空过菜地中间的小路,停在了合作社的宅子门前。

    汪渊夫妻来时,赵老大他们刚从外边买回来了一批日用品和一些特色玩意儿,宅子里的大人孩子正围在前院卸车。

    大家嘻嘻哈哈地边翻看着东西,边热闹地聊着天,忽然看到李大爷跟两个富家翁婆打扮的老人家在门房里说话,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李大爷,这是找谁的?”

    李大爷忙跑过来道:“汪家老太爷老太太他们是来找叶秀才的。”

    赵老大忙将怀里的儿子递给赵老大媳妇,上前礼貌地对汪渊和汪老夫人道:“叶四叔他们外出了还没回来,两位先到屋里等会儿吧?”

    见汪渊点了头,赵老大便带着两人往会客厅走去。

    汪老夫人回头对着人群看了好几眼,见着这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一群人亲热地聊天,心无芥蒂地嬉笑玩闹。

    她知道这是人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但看他们在一起的状况似乎比一家人还亲热、随意。

    汪老夫人并不认为他们内外不分不懂礼数,反倒觉得这些人很淳朴,他甚至有些羡慕他们的相处模式了。

    赵老大已经把两个人让进了会客厅,解释着:“叶四叔他们陪着汪小子和鲁旺去书肆买书去了,一大早就走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们就在这里坐着等会儿吧。”

    汪渊在前边跟赵老大说道:“我们是汪泽然的家里人,今天特意来感谢叶秀才一家,还有你们这些乡邻们,感谢你们这几年对汪泽然的照顾。”

    赵老大忙摆手道:“您可千万别客气。”

    赵老大知道汪泽然前两天回过一趟家,只是不知道这两位是汪泽然的什么人,便问道:“你们是汪小子的爷奶吗?”

    汪渊愣了一下忙点头,笑道:“对,对,我是汪小子的爷,这是他奶,这小子也有两三天没回家了。”这些称呼听起来好亲切。

    赵老大笑着给两位客人斟了茶,道:“汪爷爷,汪奶奶,汪小子昨天回去只待了一天就回来了,你们是不是没跟孙子待够吧?”

    汪渊在心里咂摸着“汪小子”这个词。

    赵老大接着道:“你们也别怪汪小子,他现在太忙了,实在是顾不上天天回家去。”

    汪渊好奇地问:“哦?汪小子他整天都忙些什么?”

    “你们不知道,他要忙的事可多了,每天都是最早起床的,又是最晚睡觉的。”

    赵老大掰着手指头道:“汪小子天不亮就起来去练拳脚,吃完早饭就去读书,中午的时候,别人都午睡了,他还要跟俊妮做些织布坊的事,晚上还要在家里跟大家一起开会,等大家伙都上床休息了,他还要接着读书。”

    汪老夫人有些心疼地道:“他一天这么忙,可别累坏了身子呀。”

    汪渊却问道:“织布坊是怎么回事?”

    赵老大有些诧异,“汪小子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吧?他跟鲁旺来京都主要是为了赶考的,我们这些人来是要在京里设点开织布坊、开粉条作坊、还要买庄子种地的。”

第554章 恭喜汪公子

    双方有问有答,汪渊和汪老夫人有兴趣问,赵老大觉得他们是汪泽然的爷奶,不是外人,一点也不设防,毫不保留地全部说给他们听。

    三个人相谈甚欢。

    赵老大正眉飞色舞地说着汪泽然在逃荒路上的英勇事迹时,屋门被推开了,一群人鱼贯走了进来。

    洪亚欣、四盛、鲁有庆、黄氏等人一进屋,就对汪渊和汪老夫人行礼道:“见过老太爷、老太太。”

    赵老大见了诧异地张大了嘴,他们对汪泽然的爷奶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地行礼?他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

    汪渊摆手让大家免礼,汪老夫人拉了洪亚欣的手,笑呵呵地道:“欣儿,怎么嫁了人就忘了我这个老婆子了?”

    洪亚欣被打趣,脸涨红了,“老太太,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怕您烦我吗?您要是不嫌烦,我天天到您那里报到去。”

    汪泽然上前道:“祖父、祖母,你们怎么来了?我过两天就回去看你们了。”

    “我们来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是来感谢你姨父的。”汪渊说着把目光落在四盛身上,“这位就是叶秀才吧?”

    四盛忙拱手道:“我是叶四盛,不敢当老太爷的谢字。”

    汪渊和汪老夫人是打心底里感激四盛的,两个人一致认为,要不是四盛在汪泽然走投无路时收留了他,汪泽然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呢,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了,说四盛是汪泽然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还有,要不是四盛的启发和教导,当时那么顽劣的汪泽然绝对不会变得如此上进。

    在汪家二老心里,汪泽然现在既懂事又懂礼,还知道体贴长辈、感恩他人,这些都是四盛引导的结果。

    就这样,汪渊和汪老夫人感恩四盛,感谢与汪泽然一起患难与共的众位乡邻,便放低了姿态与大家谈笑。

    宅子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汪渊的身份,只把他们当成汪泽然的爷奶来待,大家一起吃起饭喝茶,也是轻松热闹。

    汪家二老的这次来访宾主皆欢。

    汪渊对四盛的印象很好,汪老夫人则对时刻被汪泽然拉在身边的素雪印象深刻。

    一个很漂亮很乖巧的小姑娘,进退有度、举止大方,也只有叶四盛才能教养得出这样的女儿。

    从此后,汪渊和汪老夫人便不止一次地来宅子里看看汪泽然,跟大家伙聊聊天,每次来都衣着朴素、轻装简行,这都是后话。

    汪泽然能处理好和祖父母的关系,却对素雪有些力不从心。

    他感觉自从坦白了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以后,素雪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虽然表面上,素雪还是照旧跟他一起读书,一起做事,甚至在祖父母面前也会顺着他行事,但汪泽然就是感觉两个人之间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汪泽然知道素雪对他的刻意隐瞒很不满,便一遍一遍地给她解释自己的想法,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原谅自己的过错。

    可素雪总是淡笑着道:“我知道了,你说得很清楚了。”素雪是笑着的,但汪泽然却感觉得到那笑有那么不真实。

    他跟她之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那东西看不见又摸不着,但偏偏他就是能感觉得到。

    这让汪泽然又无所适从,心里难受极了。

    “雪妹妹,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素雪道:“你都重复好多遍了,我相信你。天不早了,你快温书去吧。”

    汪泽然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倔强地道:“雪妹妹,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我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待你的。”

    最让汪泽然欣慰的就是永安了,他知道内情后面上表情变都没有变一下,素雪问他,“永安,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永安奇怪地看了素雪一眼,“你想让我说什么?哥哥还是以前那个哥哥呀,有什么不同吗?”

    素雪淡笑着点着头,心里却升起莫名的惆怅,不过,她可没有那么时间去悲春伤秋,筹备织布纺的事让她整日都忙得昏天黑地。

    四盛跟鲁有庆、张屠户、赵老三他们也早出晚归地去郊外看田地,他们准备在京郊买一座大庄子来经营。

    随着会试时间的临近,汪泽然也没有精力考虑别的了,一心一意地埋头读书。

    等考完了试,汪泽然仍旧住在白菜巷的宅子里,还是过几天去别院探望一下祖父母,绝口不提回家的事。

    大家似乎也忘了这个茬,任他日日跟着素雪一起去织布坊帮忙。

    织布纺租在一处胡同的最里边,有些偏僻,但离大家住的宅子却很近,走路只需要一刻钟就到了。

    大家伙在织布坊里忙得不可开交,见汪泽然来了,就不停有人喊他去帮忙,没有因为他现在是个举人而变得有什么不同。

    汪泽然非常享受这种感觉,有求必应。

    素雪对他既没有多排斥也不是多热情,汪泽然早就习惯了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只要她不把他当陌生人般不理不睬的,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不过,汪泽然在织布坊帮忙的日子终究要结束了,因为会试放榜了。

    放榜这天,汪泽然并没有亲自去看,而是跟往常一样,跟着素雪在织布坊里干活。

    两个人正清点着刚买进的棉花,就听见鲁有庆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来,“中了,两个都中了,咱们泽儿中了第四名,鲁旺也上榜了。”

    汪泽然听了只勾了勾嘴角,望向素雪。

    素雪顿了一下,弯了弯眉眼对他道:“恭喜汪公子了。”

    一句汪公子,立刻让汪泽然的眸中瞬间没有了光彩。

    院子里这时却一片沸腾,“咱们一下子竟然出了两个进士了?”

    鲁有庆哈哈地笑,“不是进士,是贡士,他们现在还是贡生,等考完殿试后,才能称为进士呢。”

    “鲁叔鲁婶,你家儿子和外甥都中贡生了,你们以后你就净等着享清福喽。”

    正和金小燕一起整理账目的黄氏兴奋得满脸通红,“虽说两个人都中了,但鲁旺的名次可比泽儿差远了,他可是一直都沾着泽儿的光呢。”

    要不是跟着汪泽然,凭着鲁有庆的实力,哪里有可能让鲁旺拜在高夫子门下呢。

    要是没有高夫子这个名师的指点,没有汪泽然的影响和督促,擅长舞拳弄棒的鲁旺,哪里能考到这个成绩。

    当着大家伙的面,黄氏一高兴,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第555章 想去榜下捉婿吗

    四盛与鲁有庆看完榜回来,便拉了洪亚欣单独进了屋子,洪亚欣今天也没有出门,特意在织布坊等着他们看榜的结果。

    一进屋,洪亚欣就高兴地问四盛:“泽儿真的考了第四名?”

    四盛点头,“嗯。”

    “太好了,全国举子一起考,他都能拿到这个名次,算是很有出息的了,堂姐在地下也能含笑了。”

    洪亚欣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四盛的神色不太对,忙问他:“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呢?”

    四盛有些气愤地道:“咱们来京都这么长时间了,泽儿他爹发觉不了他在京都,还说得过去,现在皇榜那么大的姓名贴在那里,怎么也不见他来找人,他到底当不当泽儿是亲儿子?”

    此前,汪泽然不想回家,四盛也怕汪泽然分心影响考试,极力帮他隐瞒行踪,避免汪父找上门来。

    现在黄榜都贴出去了,汪父却还没有一点动静,四盛又替汪泽然不平了,这人是怎么当人家爹的,难怪汪泽然不愿意见他呢。

    汪家别院里。

    下人拿着抄录的榜单小跑着进了汪渊的院子,刚跑到屋门口,还没听到丫鬟的通报声,他手里的纸张就被人抽走了。

    汪渊低头只看了一眼,就哈哈地大笑起来,“夫人,泽儿中了,还是第四名呢。”

    汪老夫人有些意外地道:“泽儿中了第四名?”

    等盯着榜单看了三五遍之后,汪老夫人才按捺着激动道:“老爷,我们这样人家虽不一定非要科举出身,但泽儿能层层考出来,说明是个争气的孩子,没有辜负老爷你的期望。”

    汪渊也兴奋地道:“这孩子小时候那么顽劣,夫人那时说他天性好,好好培养长大了必能承其重,现在果然没有长歪。”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高夫子的教导呢,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

    汪渊想到了什么,道:“呃,高夫子还是洪家那丫头帮着请的呢。”

    “欣儿的确是个好的,泽儿在秦州府这几年,都是在她眼皮底下看顾着的,现在她又是叶秀才的娘子了,说起来算是泽儿的养母呢。”

    “洪家的姑娘哪个是差的?”汪老夫人笑着说,忽然又气愤起来,“唉,只有咱家那个混账看不清,从来都看不到自己媳妇的好,却拿一个假里假气的女人当宝,她娘家还勾引得滔然闹出那样的事来,连老爷你的清名都有损了。”

    汪渊风轻云淡地道:“夫人快别气了,我是个在家病休的人,还在乎什么清名不清名的,这事正好也给滔然一个教训,也让他那不知好歹的爹看清楚事实,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洪老夫人仔细地看了看汪渊,似有所悟地道:“原来你有别的打算呀,我说嘛,滔然这事怎么这么轻易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呢。”

    汪渊微笑,“夫人误会了,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只是没做什么而已。”

    这种事情,无须汪渊做什么,他只要不替汪滔然遮掩,就有人会借机大肆宣扬,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汪老夫人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也不再提这事了,说道:“泽儿下来还有殿试,等他考完了,他是不是就愿意回家来住了?”

    洪渊点点头,“是呀,等殿试完,他无论如何都得去见他爹了,咱们也不用再替他遮掩了。”

    汪泽然的父亲汪彬下了衙正要往家走,一想到家里那个让他颜面尽扫的儿子汪滔然,汪彬的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

    “汪兄,你这是要回家了?”两个同僚笑容满面地与汪彬打着招呼。

    “嗯,回家。”汪彬皱着眉应答着。

    “今天会试张榜了,汪兄有没有看到榜单?”

    汪彬有些敷衍地道:“看过了,看过了。”

    “哦——,那回见。”两个同僚长长地哦了一声,看了看汪彬的脸色,跟他道了别。

    “回见,回见。”

    等汪彬走远了,两个同僚才转身小声说起了话。

    “我说不是吧,你还不信,你看他那神情,哪里像是儿子考中的样子?”

    “我也只是怀疑罢了,那榜单上第四名贡生的姓名、籍贯,跟汪大人的大公子可是一模一样的。”

    “汪姓也不是啥偏僻的姓氏,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再说,他家大公子都丢了好几年了,一直就没找回来,怎么可能是他呢,你别看到个考中的就往世家子弟身上靠,人家就不能是个平民出身的了?”

    “是啊是啊,看样子榜单上的那个汪泽然应该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平民出身能考到这个名次,不是更是难得吗?”

    “难得不难得的,跟你我能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想去榜下捉婿吗?”

    “去你的,我闺女才两岁,捉的什么婿?”

    汪彬走出去十几步,回看了一眼,见两个同僚还站在原地小声地说着什么,心里有些奇怪,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波问他看榜单的事了。

    会试榜单有人拿给他了,他正忙着没来得及细看,只扫了一眼就被上峰叫去说差事去了,他只记得榜首是晋府的一个寒门子弟。

    难道今年的榜单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汪彬已经上了马车,想到这里忙挑起帘子对小厮吩咐道:“去把榜单拿来。”

    汪彬的马车刚进汪府的大门,他的小厮就骑着马追了上来,举着榜单交给汪彬。

    汪彬从车窗接过榜单,还没打开,就看到他的继室王氏带着人迎了上来,在马车前蹲身行礼,娇声娇气地道:“老爷,您回来了?”

    因为小舅子带着汪滔然大闹怡心院的事,汪彬迁怒上了王氏,这段时间一直都冷着她。

    王氏一直在找各种机会想要跟他缓和关系,这不,今天这都迎到外院来了。

    汪彬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狠狠摔在车里的小几上。

    王氏吓得身子一抖,当即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道:“老爷息怒,妾身只是有事要禀明老爷。”

    看到美丽的夫人对他还是一贯的讨好敬畏,汪彬心里舒服了许多,其实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了。

    汪彬阴沉着脸吐出几个字:“回屋再说。”

第556章 骑着大马走过来了

    只要汪彬愿意进她的院子,王氏就有信心将他劝得回心转意。

    王氏翘起了嘴角,忙起身上前,扶了汪彬下车,又错后一步,如奴仆般跟在他身后回了主院。

    王氏服侍着汪彬更衣洗手,又亲自捧上一杯枸杞茶,这才倚着他坐下来,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道:“老爷,会试已经出榜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几个同僚跟他说榜单的事也就罢了,王氏一个内宅妇人,没事也追着他说出榜事,好,他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来。

    见汪彬不说话,只是挑眉看着她,王氏飞快地道:“礼部侍郎方家的大公子榜上有名。”

    王氏说完这句就停了下来,小眼神怯怯地望着汪彬。

    汪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呀,大家找他说榜单原来是为了暗示他这个事!汪彬在心里冷哼,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方家的小公子被汪滔然打伤后,也不知是不是碍于汪渊的面子,礼部侍郎方大人并没有太过计较,汪家的赔礼道歉照单全收后,就算过去了。

    倒是方家的那位大公子不依不饶,他不满意汪滔然只是被禁足,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便把事情闹得整个京都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他还扬言汪滔然以后要是再犯到他手里,就要以牙还牙,也要将他的腿打断。

    现在方大公子会试榜上有名,待殿试后,最差都会有个同进士出身,以后想要找碴收拾白身的汪滔然就容易得多,也难怪王氏这样担心。

    汪彬带着气道:“那能怪谁,要是滔儿不出去胡闹,能惹上方家的公子吗?他要是不服气,自己也去考个进士回来,就不怕人家报复了。”

    “老爷,滔儿不是还小嘛,才十来岁怎么能考上进士呢?”

    “考不上进士举人,考个童生秀才才行呀,少年秀才那么多,怎么不见有他的名字呢?分明是他自己不上进,还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我每次问起他的学业,夫子都没有一句评价。”

    王氏赶紧替儿子解释,“老爷,滔儿不是不上进,他读书还是挺认真,挺刻苦的,暂时没有考出个结果,也许是夫子不好,没有提点到位吧……”

    王彬打断她,“他自己读不好书,还怪到夫子身上,你凭良心说是夫子的问题吗?我几乎把京城的夫子都请了个遍了,也没见他有啥长进,难道那么些夫子都是草包吗?”

    王彬烦躁地道:“你可别再跟我提夫子了,我再也不帮他换夫子了,现在我一说要找夫子,吓得那些同僚朋友都不敢接我的话。”

    王氏委屈巴巴地道:“老爷,滔儿只换过两个夫子,泽儿的夫子倒是……”

    汪彬猛地想了起来,汪滔然的确只换过两个夫子,他曾经找遍了京城搜罗好夫子都是为了汪泽然来着。

    那个孽子,汪彬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知道他躲在哪里逍遥去了,现在倒是不用替他找夫子了。

    王氏只把话说了半句就打住了,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睫上颤动,偏偏没有落下来,悲悲戚戚地道:“也不能怪他,嫣然的事都怪我,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让泽儿心里……”

    “住嘴,你少跟我提那个逆子。”

    在汪彬看来,跟顽劣不堪的汪泽然比起来,汪滔然算是爱读书的好孩子了。

    他已经让人调查过了,这次怡心院的事的确是王家小舅子惹的祸,汪滔然是被他舅舅强架着去的,这之前他可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抢花魁也是他那个不靠谱的小舅子逼着滔儿干的,美其名曰是为了练外甥的胆量。

    成功把汪彬的火气引向汪泽然后,王氏问:“那滔儿的事要怎么办呢?”

    汪彬瞪眼,“能怎么办?”

    见王氏吓得一哆嗦,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汪彬放缓了音调道:“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方大公子虽然话说得强硬,却一直都没有动真格的,他以后有了官身,就更不会恣意行事了。”

    王氏这才舒了一口气,重重地点着头道:“老爷说得有道理,是妾身想多了,看来关键时刻,家里还是得指望老爷这样有见识的男人才行呢。”

    汪彬受用地点着头,家里的大事不靠他,难道还能指望一群没见识的内宅妇人吗?

    王氏偷眼看着汪彬心情变好了,才有些担忧地开口道:“老爷,说到读书上进,我倒想起来了,滔儿禁足都快两个月了,这功课一直这么耽搁着,会不会影响他明年的县试成绩呀?”

    汪滔然不是嫡长子,汪彬就算再心疼他,也很难越过汪泽然让他承袭爵位,所以他必须得给他安排个前程,读书科考虽然艰辛,却的确是条首选的道路。

    所以对汪滔然来说,读书比什么都要紧,汪彬心里已经被王氏说动了。

    汪彬刚要答应,猛然想到方大公子上了榜风头正盛,万一让汪滔然出点啥事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便转了话锋道:“他在屋里也一样能读书,从明天起,让夫子去滔儿的院子里教他,他还是老老实实禁足满三个月再说。”

    王氏见汪彬主意已定,知道多说无益,便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委屈却又顺从的模样。

    大圣国今年的殿试安排在会试出榜后十天举行,不过本次殿试跟以往不同,并不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而是由惠王和明王两个皇子代为主持,因为皇帝身体微恙。

    三天后,殿试放榜。

    京都最热闹的大街上挤满了人,大家都伸长着脖子望着马路的尽头。

    忽然有人大声喊起来,“来了,状元骑着大马走过来了。”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个个都争抢着往前挤,都想近距离一睹状元、榜眼和探花的风采。

    汪老夫人站在二楼包厢的窗边,望着下边披红戴花骑在马上的汪泽然,笑得眼睛都湿润了,“老爷,你快看,泽儿身姿多挺拔,身体多健壮呀。”

    汪渊嗔了汪老夫了一眼,“泽儿什么样,你能不知道吗?隔三差五地回来看你,你怎么跟没见过他似的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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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竹马去种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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