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探花叫什么名字
“十六岁的少年探花郎，这还是本朝第一个吧？你看他那一脸的淡然，不带一点骄奢得意，看起来比状元、榜眼都要沉稳大气呢。”
汪渊点着头，嘴上道：“不过是个探花，泽儿年纪虽不大，却是个经历过事情的人，还不至于被这点事就冲昏了头脑。”
汪老夫人并不计较汪渊有些抬杠意味的话，眼睛紧随着窗外的人，“你看他唇红齿白的，还一脸的英武之气，真真是个美男子呢。”
“你可别把泽儿带偏了，男子在乎什么美不美的？腹有诗书、胸有丘壑、身有才干才是好男儿该追求的。”
汪老夫人终于转回头瞪了汪渊一眼，“我说什么你怎么都要跟我反着说呢？世人要是不在乎男子的美丑，你看看，为什么独独泽儿马上挂了那么多东西呢？”
汪渊从窗口探头仔细看了看，可不是嘛，汪泽然身上、马上挂满了手帕、鲜花和各种小礼物，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还在疯狂地继续往他身上扔。
而前边的状元和榜眼身上，只孤零零地挂着手帕三两条。
这也难怪，今科的状元和探花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一个微微挺着个将军肚，一个皱纹满脸、憔悴沧桑。
汪渊笑眯眯地道：“探花历来都是一甲之中年少貌美者居之。”
汪老夫人也不理会汪渊话里的自相矛盾之处，只管伸出胳膊对汪泽然挥手，挥了几下又很快停了下来，有些失落地道：“泽儿在看谁呢？”
只见汪泽然偏了头，眼睛一直盯着汪老夫人旁边的一扇窗户看，似乎得到了什么回应，汪泽然立刻抖落了身上的杂物，冲那边使劲地招手。
汪渊探出身子朝那边窗户看了看，笑道：“我看到了叶家的两个孩子，估计白菜巷的人在那边的包间里呢。”
汪老夫人问：“是雪儿和永安？”
汪渊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有人在喊：“哥哥，哥哥，姐让你完事了来酒楼吃饭。”
虽然街上很嘈杂，但永安的声音很大，在隔壁窗口的汪老夫人听得清清楚楚。
游街的队伍已经走到前边去了，汪泽然还在拧着脖子往后看，大概是听到了永安的喊话，冲这边又是点头又是挥手，汪老夫人似乎都看到了他眼中放出的精光。
望着汪泽然远去的身影，汪老夫人心头一动，凝神想了一会儿，回头问汪渊，“老爷，泽儿不少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亲事？”
“什么不小了，泽儿今年才十六岁，男孩子不用那么早考虑这些，当然，要是有合适的帮他留心着便是。”
汪渊说完顿了一下，狐疑地望着汪老夫人问，“夫人可是看上哪家小姐了？”
汪老夫人不能确定心里的猜测，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暂时还没有，不过，老爷，你在意不在意女方的出身？”
“咱们泽儿又不需要靠岳家行事，还在意什么出身不出身的，只要女孩子合适，出身嘛只要是清白之家就够了。”
汪渊又补充道：“这种事得要泽儿自己喜欢才行，否则，就算给他娶回来一个天仙，他看着也还不如一只麻雀呢，像他爹那样……”
汪渊没有说完，不过汪老夫人却听懂了，儿子汪彬娶过的两房妻室都不能算圆满，这可以说是汪渊和汪老夫人夫妻的一个大缺憾。
汪泽然的娘洪氏，美貌大气、贤良淑德，且娘家与汪家也是门当户对，很得汪渊夫妻的喜爱，但却没有得到汪彬的心。
汪彬心心念念的是婚后邂逅的王氏，一个京城小吏家的女儿，害得洪氏抑郁早逝。
最后，汪彬还是如了愿，把王氏娶进门做了继室。
在汪老夫人看来，王氏除了会装柔弱博怜惜外，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人常说“娶妻不贤毁三代”，汪老夫人认为，这话在汪家就已经初露端倪了，汪家的孙子辈中，除了汪泽然以外，其他都被王氏带得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
汪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后汪泽然的亲事希望能圆圆满满的，让她弥补了这个缺憾才好。
泽儿的妻子首先得要他喜欢，其次，女孩子的整体素质一定要能配得上泽儿。
那叶家的女儿嘛，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汪老夫人想着不由露出了笑容，对汪渊道：“老爷，既然白菜巷的人也都在这个酒楼，不如就叫了他们，我们大家凑一起吃个饭吧？”
汪渊和汪老夫人终究没能跟四盛他们一起吃上饭，因为汪渊被明王派人叫走了，汪老夫人也得了信，去解救汪泽然去了。
汪彬本来对状元游街这类事没有什么兴趣，他上午在衙门忙完了公事，忽然想起早上答应王氏解除汪滔然的禁足的事。
汪滔然这段时间闹腾得厉害，为了能早点出院子，他竟然闹起了绝食，算上今天他就有三天没有进食了。
汪彬敌不住王氏的眼泪，答应她如果今天王滔然还是不吃饭，就解了他的禁足，放他出院子。
汪彬想得心中一阵急躁，也没有心情办公了，叫小厮收了东西就往衙门外走去。
他要早点回府去，那小子真要硬挺着不吃饭，饿出毛病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汪彬坐在车里低头想着心事，忽然感觉车子不动了，耳边传来一波一波的嘈杂声，“外边是什么情况？”
“老爷，前边路口有新科状元在跨马游街呢，马上就要游到这边来了，路都被堵严实了，咱们得在这里等会儿了。”
汪父烦躁地皱了皱眉，只得道：“那靠边等着吧。”
汪彬忽然想起方大公子的事，又撩开车帘子问小厮，“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都叫什么名字，礼部侍郎家的大公子……”
汪彬话没有说完，就张大了嘴巴。
眼看着骑马游街的三个人披红挂彩地经过他的马车边，转过街角走远了，汪彬才回过神来，指着人群涌动的方向问：“你看到了吗？刚才那骑马的是谁？”
汪彬的贴身小厮是这两年才选上来的，以前虽然见过汪泽然，却并不熟悉，何况现在汪泽然已经从小豆丁长成了一个大高个了。
小厮见汪彬问话，忙躬身答道：“老爷，那是状元郎呀。”
第558章 我听着难受
“第三个，第三个是谁？”
小厮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是探花郎。”
汪彬气得捶了他一拳，“去问问清楚，探花叫什么名字。”
赶车的马夫是个老成的，早就问了旁边的路人，见汪彬生气了，忙道：“老爷，探花叫汪泽然，看着很有些眼熟呢。”
汪彬一听，忙命令马夫，“快，去礼部。”
礼部大门对面的茶楼里，汪彬焦躁地在包间里来回走动，不时站在窗边向外望上两眼，等待着游完街回来的汪泽然。
终于，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汪彬忙敛了神容，在桌后正襟危坐。
汪泽然进门看到汪彬并没有惊讶，面无表情地上前端端正正地给汪彬行了礼，“父亲。”
见到高高大大的探花郎果然是自己的儿子，汪彬说不出的惊喜和激动，看到他附身行礼时，汪彬几乎压抑不住，要过去拉起他拍着他的肩背大笑一场了。
可等汪泽然抬起头，汪彬看到的还是那张顽劣不羁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满心激动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
摆一张不死不活的冷块脸给谁看呢，他明明就在家门口，竟然还躲着不露面不回家，还一躲就是五年。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孽子！
他这个当爹的这些年找他找得这么辛苦，他回来竟然还拿这样的嘴脸对着他，汪彬心里的气哪里还能忍得住。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你个不孝的东西，你留个字条就偷着跑了，你可知道你祖母因了你都病倒在床上几个月吗？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孽障，你自己在外边倒是过得挺潇洒快活，你可想到……”
汪彬忘情地训斥着汪泽然，训得口沫横飞，天昏地暗，训到最后都要声嘶力竭了，要不是他还记得这里不是在汪府，恐怕都要上演全武行了。
汪泽然却一个字都不反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偶尔会抬了眼皮淡定地看一眼面前张牙舞爪的人，这个人现在说什么对他都已经没有杀伤力了。
汪泽然无动于衷的态度激得汪彬火气更盛，几乎都要把头发烧着了，他提脚狠狠地踹了汪泽然几下，犹不解气，挥了巴掌就往汪泽然脸上扇。
“住手——”
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汪老夫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喝道，“你敢再动他一下试试。”
汪彬看清来人赶紧收了手，走过来恭敬地道：“娘，你怎么来了？”
汪老夫人没好气地道：“我要再不来，我的大孙子就要被你打死了。”
汪老夫人看都不看汪彬一眼，径直走到汪泽然跟前，轻抚着他问道：“有没有被打疼？”
汪泽然摇摇头，“祖母，我没事。”
汪老夫人检查完汪泽然，见他真的没事，便拉着他往外走，“跟祖母回别院去，有人见不得你，你也没必要理他，你以后就跟着祖母过活，权当你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都怪祖母不好，没有养个好儿子。”
在注重孝道的大圣国，汪老夫人这话说得很重，汪彬“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她面前，抱住她的腿道：“娘，您这么说，让儿子我怎么经受得住呀。”
汪老夫人冷斥，“我才说了一句你就经受不住了？你在这儿骂了大半天了，泽儿就能经受得住吗？”
汪彬辩解道：“娘，我这不是在管教儿子吗？你看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要再不严加管教，以后可怎么得了呀。”
汪老夫人不认识似地看了汪彬好几眼，咬着字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现在不比你当年有出息？这么久没见泽儿，你有没有问问他这几年都经历过什么？过得怎么样？跟什么人在哪里过的？吃的可能果腹，穿的可能蔽体？”
“这个……儿子还没有来得及问，可是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不都是他自找的吗？他要是不任性，致于把家里搅和得鸡犬不宁吗？这些年致于被别人说三道四吗？家里又不缺他吃不缺他穿，他非要偷跑出去，还……”汪彬说得理直气壮，并不认为自己有丝毫的错处。
汪老夫人哼了一声，“你是这么看的？原来这一切都是泽儿一个人的错？”
见汪彬梗着脖子还要辩驳，汪老夫人摆了下手，无力地道：“行了，泽儿还要准备参加明天的琼林宴呢，我带他回别院去了。”
汪老夫人离开前，想了想还是对汪彬撂下了几句话，“泽儿以后就跟我们住了，你要找他有什么事，就先来跟我说吧。”
看着包间的门在汪老夫人身后被重重地关上了，汪彬有些无语，他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后这个儿子的事他不能插手了吗？
汪彬心里万分不爽，一路都在琢磨汪泽然的事，他越想越觉得气闷，回府后也不跟王氏打招呼，独自去了汪滔然的院子。
汪彬一进屋门，就见汪滔然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对他义正词严地表示，如果再不放他出去，就要一直绝食下去。
看着满床的点心渣，汪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当即怒吼着又给汪滔然加了两个月的禁足期。
中了探花后的汪泽然很忙，不过再忙，他都会隔三差五地抽时间往白菜巷跑。
宅子里众人见到他还是跟原来一样的亲热，都为他考中探花而高兴。
这天，汪泽然在宅子里走了一圈，几乎遇见了宅子里住的所有人，偏偏就没有见到他最想看到的人。
汪泽然找着借口在门房里磨蹭着，直到天快黑了，才终于看到素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赶紧跑上去笑道：“雪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汪泽然，素雪很意外，本要转身返回却来不及了，汪泽然已经跃身飞奔到了她面前。
素雪脸上带上了笑，客气地道：“汪探花，你来了？怎么不去屋里坐？”
汪泽然热腾腾的心似乎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子透心地凉，“雪妹妹，你别这么跟我说话，我听着难受。”
素雪笑，“那我该怎么样跟你说话？请汪公子不吝赐教。”
汪泽然咬了咬嘴唇，“雪妹妹，你非要这样吗？我等了你三天才终于见到你，咱们就不能跟以前一样好好地说说话吗？”
第559章 千万别客气
素雪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矫情，笑着问道：“你衙门里的差事忙不忙？”
汪泽然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还行，我现在只是在礼部观政，没有实质的工作，还不太忙。”
素雪点点头。
两个人此时已经走进了院子，素雪挑眉望着汪泽然，“你找我有什么事？”
汪泽然迟疑了一下，有些忐忑地问：“雪妹妹，你这几天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素雪笑，“我躲你干嘛？”
汪泽然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我怎么每次来都见不到你？”
素雪无奈地道：“汪大公子，你以为我整天没事干，就在坐在家里等着你来临幸吗？”
汪泽然见她恢复了几分以前的熟络和俏皮，不由勾起了嘴角，“真希望我能。”
素雪问：“什么？”
汪泽然不答，脸上露出占了什么大便宜般的笑。
素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临幸，气得发毛，提高了声音道：“汪泽然，你尽管三妻四妾地娶回家，想怎么临幸都没人管你，但你千万别带上我，我可没有那个福分。”
“我只是个村妇，只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普通日子，跟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咱们没有共同语言。”
见素雪炸毛，汪泽然觉得她还是那么可爱，可听到后边的话，笑容就维持不住了，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妹妹，你真的要跟我分得清清楚楚吗？”
素雪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忙吸了一口气，重新挂上笑脸，问：“闲话不说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汪泽然面色有些阴郁，语气失落地道：“我本来想跟你说说我继母和妹妹的事，你要是忙就算了。”
“你继母怎么了？”
汪泽然迟疑了片刻，看到素雪眼睛里的真诚，便开口道：“我想查一查妹妹嫣然去世的真正原因。”
“你妹妹不是落水后感了风寒才……，难道你怀疑她的落水背后不寻常？是你继母做了什么手脚？”
“我没有证据，不过感觉跟她脱不了关系。”
素雪想了片刻，问：“你祖父祖母对这事怎么说？”
“祖父以前就查过了，结论是跟继母没有任何关系，是妹妹自己偷偷跑去玩水，不慎掉进湖里的，所以就叫人把那处小湖给填了。”
素雪皱眉道：“如果你继母真有问题，你祖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查出一点可疑之处呢？会不会是你多疑了？”
汪泽然再抿了抿唇，仰头望着天空道：“我真的希望是我自己多疑了。”
“那你想怎么查？”
“当年妹妹身边的丫鬟奶娘都打死或是发卖了，现在就只能从继母身边伺候的人查起了。”
汪泽然有些为难地继续道：“祖父母不让我再提妹妹的事，我也不想引起他们的不快，所以只能偷偷地查，只是……，我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想查内宅的事实在是很不方便。”
这就是汪泽然现在尴尬的地方，从小伺候他的人手，因为他的出走几年前就被处罚遣散了，现在身边的人都是汪渊和汪老夫人给他新配的，这种要瞒着汪渊夫妻的事，当然不能随便交给身边的人去干了。
素雪问：“你想让我帮你去查？”
汪泽然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我能信得过的人中，只有你最合适了。”
素雪想了一会儿，终于道：“可就算我是女的，也没法接近你继母身边那些常年待在深宅大院里人呀。”
“我现在住在别院，去衙门很不方便，祖母有意让我住回到府里去，她也搬回府去陪着我。”
汪泽然期待地望着素雪，“雪妹妹，只要你愿意帮我，我有办法让你跟在祖母身边，住到府里去。”
素雪有些犹豫，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查出结果来的，她要是长期住在汪府，那她负责的织布坊的事怎么办？
汪泽然似乎看出素雪的担心，急忙道：“你住在府里，也不影响合作社的事，你要想去织布纺或是布庄，给祖母说一声随时都可以去，你只要用闲暇的工夫帮我查就行，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查起来不是那么简单，我也不着急，咱们慢慢来就是。”
见素雪点了头，汪泽然笑了，刚才还忧郁的脸上立刻神采焕然。
也不知道汪泽然是怎么跟汪老夫人说的，结果就是，两天后，汪老夫身边的邱嬷嬷和汪泽然一起来了白菜巷。
“我家老太太想雪姑娘了，亲戚里的女孩子中，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她了，想接了雪姑娘去府里做几天伴，不知叶秀才和娘子可舍得？”
邱嬷嬷说的亲戚是从洪亚欣这里论的。
汪泽然刚回京那会儿，汪渊便提出让他正式认四盛当干爹，却被汪泽然断然拒绝了，汪老夫人也觉得不妥，汪渊也就没再提起这事，所以，真正论起来，叶家跟汪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汪泽然现在依旧叫四盛为姨父，这称呼也没有错的，毕竟洪亚欣是汪泽然生母的堂妹，从洪亚欣这里论起来，叶家的确是汪家的亲戚。
四盛是知道素雪去汪家的真实目的的，只是自穿越以来，几乎没有跟女儿分开过，这会儿还是有些不舍。
洪亚欣倒是考虑得更实际一些，汪家不同于素雪以前打交道的那些人家，她便特意挑了小静和一个叫小芒的丫头，跟着素雪一起去汪家，随身伺候着。
汪老夫人已经从别院搬回了汪府，邱嬷嬷径直将素雪带进了汪老夫人住的慈宁院。
汪老夫人见着素雪非常高兴，亲热地拉着她嘘寒问暖，并让邱嬷嬷把她的房间安排在慈宁院里，紧挨着老夫人的住处。
汪彬对内宅的事不是很在意，王氏倒是很欢迎素雪能来家里，娇娇弱弱地笑着告诉她：“缺什么要什么只管给我说，千万别客气。”
就这样，素雪便在汪府住了下来。
最让素雪惊讶的是，汪府里不止汪泽然和汪滔然两个孙辈，另个还有两个孙子和三个孙女，他们都是汪泽然的庶弟庶妹们，是汪彬的四个妾室所生。
第560章 眼睛都要瞎了
好在，这些孙子孙女们都不住在慈宁院，他们只是每天上午来给汪老夫人请个安，说两句话便都回去了。
汪渊在别院里休养，没事是不回府的，汪老夫人也早就闭门谢了客，很少有交际应酬。
所以，素雪在汪府过得很清静，生活既简单又规律。
她每天上午陪汪老夫人说说话，跟她一起养养花、散散步，有时也读书给她听。
汪老夫人中午有睡午觉的习惯，这段时间，素雪就找个小丫头带着她在府里到处闲逛，下午的时间，素雪大多会去织布坊或是布庄去工作。
晚上，汪泽然跟鲁旺下衙回来，便跟素雪一起陪着汪老夫人吃饭，饭后大家再一起拉拉话、抹抹牌。
汪泽然和鲁旺现在都在礼部观政，从汪府去衙门很近，汪泽然这些天一直拉着鲁旺住在汪府。
住了两天，素雪见汪老夫人生活实在单调，便画了麻将出来，让汪泽然找人刻了，回来教汪老夫人玩。
汪老夫人竟然玩上了瘾，每晚吃完饭，素雪、汪泽然和鲁旺都会陪着汪老夫人玩上一阵子。
老太太玩得高兴，精神比原来好了许多，对素雪更是喜爱，就连邱嬷嬷看着素雪都是慈眉善目的。
素雪能住在汪府，最高兴的当然是汪泽然了。
原来，他就算天天去白菜巷都不一定能遇到她，现在只要回家就能看到她，还可以像在东坡一样，除了睡觉整晚都可以跟她形影不离，这让汪泽然倍感幸福，
汪泽然现在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一下衙就兴高采烈会往家跑。
自从素雪来了后，汪彬和王氏在汪老夫人跟前伺候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往往都是请过安后，就被汪老夫人打发走了。
素雪仔细观察过，汪彬每每看到汪泽然，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虽然汪泽然中了探花，有了官身，但在汪彬的眼里，他还是那个不听话的顽劣犟种。
而王氏对王泽然却是异常亲热，一见着他就各种纵容、讨好，还时不时地给他送些礼物彰显继母关怀，不过那些礼物都是些衣物文具之类的小东西。
除此之外，王氏还时常地用愧疚而慈爱的眼神望着汪泽然，弄得汪泽然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素雪在汪府的日子过得不错，但她来汪府的主要任务却进展得不尽如人意。
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没有查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王氏身边的丫头婆子，素雪已经都认全了，也都找借口跟她们一一套过了话，却没有发现一点有关汪嫣然去世的疑点。
不过，查这些的过程中，素雪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情况，王氏与弟弟王怀来往异常地密切。
王怀，就是那个外号叫混世魔王的纨绔，拉着王滔然去怡心院的那个舅舅。
每隔一两天，王怀必会来汪府与姐姐王氏见个面，当然每次来都有事情，不是来给王氏送些东西，就是带来王氏父母的几句话，看起来似乎都是亲戚间正常的走动。
但可疑的是，王怀来汪府的那些理由，随便派个下人就可以完成，完全不需要他亲自走一趟。
其次，王怀每次来都是在中午的时候，这个时间段，汪彬和汪泽然都在衙门没回来，汪老夫人在午休，所以王怀来，除了王氏从来没有见过汪家其他主人。
再次，素雪从丫头口中得知，王怀给王氏带过几次王家父母的话，感觉王家父母非常挂念这个女儿，但王氏这段时间却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娘家。
王氏的娘家就在京都，离汪家也就半个时辰的车程。
素雪对这些异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天中午，等汪老夫人歇息后，素雪又到花园里散步去了。
她在烈日下走了一会儿，大概觉得热得受不了，便躲在一处茂密的葡萄架下乘凉，又遣了小静和小芒两个去做些清热消暑的吃食拿过来。
待两个丫鬟一离开，素雪就闪身进了空间。
这处葡萄架紧挨着王氏院子的外墙，从空间里能将王氏院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几个人，守门的婆子坐在院门后边打着盹，两个小丫头在正屋的廊下打着哈欠玩手帕子，没一会儿也趴在栏杆上闭上了眼睛。
素雪走到另一边望向主屋的后边，那里有王氏院里贴身下人住的屋子。
大多数下人的屋门都紧闭着，从半掩的窗户里能看到有许多人在睡午觉，只有两个年轻的大丫鬟在窗边闷着头做针线。
素雪看得无聊，正想退出空间，忽然发现前边的院门打开了，王氏的大丫鬟秋月带着王怀站在院门口。
素雪定下心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两个人的行踪。
秋月待王怀进了院子，回身又将院门关上了，门后的婆子并没有被惊醒，身子动了动继续打着盹，素雪甚至都能听到她的呼噜声。
秋月有些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做停留，领着王怀走到了旁边的跨院门口。
王怀熟门熟路地进了跨院，秋月在他身后关上了跨院的门，就在门口的墩子上坐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拿了个针线笸箩做起针线来。
素雪皱眉想了想，赶紧换了个地方，重新进了空间，这次站在空间的窗户里，便能将跨院里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一些。
王怀进了院子径直往厢房方向走，王氏从厢房门里迎了出来，姐弟两人并没有打招呼，只是相视笑了笑，便一同挑了竹帘进了屋。
素雪正对着厢房的窗户，她看着窗子里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影，眼睛都要瞎了。
下午，素雪并没有按惯例出府去织布坊或是铺子，而是在汪老夫人房里陪她聊天，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不时地瞥着窗外。
见汪泽然和鲁旺终于进了院门，素雪似乎更加急切起来。
汪泽然与素雪向来有默契，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找他有话说。
他忙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筷子说吃饱了，要先去院子里消消食。
汪老夫人人老成精，早就看到了素雪和汪泽然的互动，不等素雪开口，便善解人意地笑道，“雪儿，你拿了咱们做的酸梅汤给泽儿送到院子里喝去吧。”
第561章 只要银子给到位
院子里，素雪看了一眼站得远远的下人，悄声问道：“汪泽然，王氏跟王怀是不是亲姐弟？”
汪泽然有些疑惑，问道：“雪妹妹为何要这样问？”
“这很重要，你先回答我。”
汪泽然点着头，“是亲的，他们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的确是却是一个爹生的亲姐弟，王氏和王怀都是庶出，他们两个的姨娘是亲姐妹，说起来比其他的庶出姐弟还要更亲一些。”
素雪眉头皱得更紧了，“王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家里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汪泽然见素雪面色严肃，知道她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着急问了，只管回答着她的问题。
王家说起来是一户普通人家，祖上留了些薄产，王氏的父亲早年只是一个小吏，后来捐了官，不过也是个闲职。
“王氏一共有七个兄弟姐妹，嫡母生了三个儿子，都比王氏年长，王氏和王怀下边，还有一个庶妹和一个庶弟。”
七个兄弟姐妹中，除了最小的庶弟年纪还小，其他几个哥哥姐妹都已经娶亲、嫁人了。
嫡兄中一个中了进士在当了官，另两个经营着家里的田产、店铺。
因为王氏嫁给了汪彬，算是攀了高枝，她唯一的那个庶妹也嫁得比较满意，做了世家的庶子媳妇。
年纪最小的庶弟现在是个秀才，据说今年要参加秋闱。
素雪问：“那就是说王家的子女，无论嫡庶都过得还好，最没出息的就是王怀了？”
汪泽然点了点头，“是，他整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还仗着王氏这个庶姐，干出许多荒唐事来，连汪滔然都被他带坏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对了，汪滔然现在还在禁足，你还没见过他。”
素雪若有所思，喃喃道：“也难怪呀……”
汪泽然问：“雪妹妹，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素雪轻咳了一声，有些难以启齿，“那个，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咳，王氏和王怀两个人……有染。”
汪泽然被“有染”两个字给擂住了，难以置信地问道：“雪妹妹，你在说什么？王氏和王怀……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呀。”
“我知道，这事情谁听了都很难相信，不过，这是真事，为保险起见你可以让人再去查一查，他们经常在王氏的院子里单独相见，就在西跨院的厢房里。”
素雪是在空间里亲眼看到的，但没法给汪泽然说得更明确了。
“而且，”素雪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汪滔然长得像你爹吗？”
“难道……？这怎么可能，我爹最疼的就是他这个二儿子了。”汪泽然一时很难接受这种事，“血脉的事可不是小事，雪妹妹，这是你推测的吧？”
素雪忍不住咬牙道：“这是王氏和王怀亲口说的，他们为了汪滔然，还商量着要对你出手呢。”
素雪回想起了王氏和王怀在厢房里的悄悄话。
“姐，别的不着急，你先给我拿些银子吧。”
“怎么又要银子，前天不是才给了你吗？”是王氏不情愿的声音。
“你前天才给了我五十两，能干啥的？我昨天看上了个铺子，店主家里出了事急着出手，要价非常便宜，我想捡漏盘下来，只是手头还缺个五百两。”
“你上月才买了个庄子，现在又要盘铺子，你又没做过生意，铺子盘下来赔了怎么办？”
“没做过生意就不能学了？你整天嫌我不务正业，现在我想正经做些营生，你又不支持，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我不是不支持，我是怕你……”
“怕什么怕，我现在想多弄些产业赚钱生利，还不是想给咱儿子多攒些家当吗？”
王氏明显缓和了语气，道：“你不用替滔儿考虑，汪府这么多产业还怕没有他的？”
王怀抬高了声音道：“你可别说这个，汪府以后可是那个汪泽然的，落到滔儿身上能有几个子儿？”
王怀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啧，那个汪泽然命可真大，当初咱们明明连逼带哄地，让他离开了汪家，他怎么还能全须全尾地再跑回来呢？
咱们可是让人暗示他去的是土匪猖獗的益县呀，他怎么就能全身而退呢？
现在倒好，这小崽子不但回来了，还中了探花当了官，以后再想要收拾他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还不得怪你，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要是按我说的在路上直接结果了他，他还能这么风光地回来吗？”
“你以为我没让人在路上动手呀？那小子太狡猾了，舍了银子就……，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得替滔儿多做些打算。”
王怀捏着下巴，奸笑，“要替滔儿长远打算，咱们就得来个干脆的，一劳永逸，你给我拿两万两银子，我保准让他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万两？你疯了吧，我哪里有这么些银子。”
“你不是汪府的当家夫人吗？怎么连两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王氏有些不满地道：“你知道什么？府里后院的开销都是前院管家每月定时拨过来的，每月都是有定数的，就算是我当后院的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许多银子来呀。”
王氏接着说，“银子是一方面，另外，汪泽然现在是有官职的人了，他要是出了事，咱们是很难逃脱。
再说，那小崽子是有功夫的，每天早上在园子里练得还挺吓人的，你有把握收拾得了他？”
“你不懂净瞎操心，我要找的人都是道上的高手，专门干这个的，只要银子给到位，多高的功夫也得玩儿完，再说，这些人干事利落着呢，怎么会留下痕迹让人查到咱们身上呢，要是那样，他们怎么能在道上混得那么风生水起、生意兴隆的呢？”
王怀停顿了一下，改了说法道：“只是，像汪泽然这种又会武功又是官身的，可能得加了银子他们才能接，不过最多给他们三万两也就够了。”
“啊？还要再加一万两？”
“姐，你别心疼银子，你想想，要是彻底除掉了他，其他那几个庶子可以忽略不计，那这府里的所有以后不就都成滔儿的了吗？到那时，多少个三万两不都随你花吗？”
第562章 奉子成婚
“这个，你让我再想想，就算是弄银子，也得给我些时间呀。”
王怀不耐烦地道：“你可得考虑快点，拖的时间越久越难处理。那，你今天就先给我拿五百两吧，我去把那个铺子盘下来。”
汪泽然听素雪说完王氏和王怀的谋算，久久没有说话。
素雪问：“汪泽然，你相信王氏和王怀的话吗？汪滔然有没有可能是王怀的儿子？”
汪泽然重重是吐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素雪的话。
“当年，我娘去世才四个月，我爹就要娶王氏进门，我娘的父兄起先并不答应，当时闹得很凶，最后还是祖母亲自出面，洪家才松了口，王氏进门七个月就生下了汪滔然，那时我还小根本不懂这些，但大致的情况还是记得一点的，后来也陆续听人说了些。”
素雪道：“我也听说了，他们说汪滔然是早产儿，当年还是因为王氏大着肚子抱嫣然妹妹，才引起的早产。”
汪泽然愤慨地道：“呸，真不要脸，明明是不知廉耻提前那什么，还把屎盆子往妹妹头上扣。”
素雪道：“那真相会不会是这样的，因为王氏怀了汪滔然，你爹才要奉子成婚，你祖母为了子嗣不得不让了步，而且还帮着他说通了洪家。”
汪泽然顺着素雪的话头道：“王氏未婚先孕，因为她当时并没有跟别的男子有什么接触，我爹便自以为是地认定孩子是他的，毅然决然地娶了她，却万万没想到，那孩子竟是王氏跟王怀兄妹乱伦的孽种。”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虽然汪彬与汪泽然父子感情不算好，但他终究是汪泽然的亲生父亲，不替他生气、难过那是假的。
良久，素雪问：“那你想怎么办？他们为了汪滔然还在谋划着对你下手呢。”
汪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拧着眉道：“这事不能不管，不过，我是晚辈，不可能直接插手处理，就算去跟家里长辈说说都有些不太合适。”
这是涉及长辈尊严的事，小辈处理起来的确很为难。
素雪跟汪泽然在院子里商量了很久，等他们说完时，发现天早就黑了，屋檐下已经点上了灯笼。
此后，汪府的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府里的每个人也沿着自己轨迹照旧生活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又似乎什么都发生着。
这天快到中午时，汪彬忽然收到了王氏派人送来的消息，汪滔然身体不舒服，让他快些回府。
汪滔然最近又在闹绝食了，今天多半是闹腾得太离谱，才让王氏失了主意，派人来找他回去处理的。
汪彬一边在心里骂着汪滔然的不争气，一边急忙坐着马车向府里疾驰。
到家后，汪彬直接去了汪滔然的院子，却见他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纳凉吃果子，一点异常都没有。
汪彬绷紧的神经放松的同时，在心里暗怪王氏谎报消息，便不爽地大步往王氏的院子去了，他要兴师问罪。
到了主院，发现那院门竟然是关着的，小厮叫开了门，汪彬正要往正屋走，余光看到秋月不但不迎着他，反倒慌慌张张地往跨院里走，匆忙间连脚边的针线笸箩都打翻了。
汪彬心里狐疑，忙吩咐身后，“给我拦住她。”
被两个小厮拦住了去路，秋月这才慌乱地回身向汪彬行礼，战战兢兢地问：“老爷，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秋月看起来似乎很害怕，但说话的声音却超大，眼睛还不时瞥向跨院里头。
汪彬见心里的怀疑更重，吩咐随从道：“守住这道门。”说完，便一个人大踏步地走进了跨院。
衣衫不整的王氏和王怀，被汪彬结结实实地，堵在了跨院的厢房里。
园子里，素雪远远地看见汪彬进了王氏的院门，便若无其事地带着小静回了慈宁院。
汪老夫人还没睡醒，素雪便让人搬了小几放在廊下，对着满院的花草练起字来。
素雪照着字帖才写了大半张，才听到院门外传来嘈杂声。
她握着毛笔抬头问：“怎么这么吵闹，老太太还在歇晌呢，快去让他们小声点。”
小静答应一声，忙往院门口走，不过还没走几步，一群人已经走了进来。
慈宁院的几个婆子仆妇围着一个少年，试图阻止他前行，嘴里苦苦地劝着：“二少爷，你不能进去，老太太睡午觉呢，可不能打扰。”
“您先回院子，等老太太一醒，我们就替你通报。”
少年怎么受得了这群仆妇的纠缠，挥着拳脚不管不顾地对着面前的人胡乱地踢打，道：“快放开我，出事了，出大事了，你们还敢拦我。”
素雪眼神闪了闪，这位应该就是汪滔然了，他不是还在禁足吗？怎么跑出来了。
素雪正想着，外边又涌进来几个护院模样的家丁，上来围了王滔然，道：“二少爷，你怎么出来了，快跟我们回去吧，要被老爷知道你跑出来了，定要发火的，小的们可担待不起呀。”
几个人嘴上说得软和，手下却并不客气，麻利地架了汪滔然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汪泽然叫起来，“不，我不回去，我要见祖母，祖母，你听我说……”汪滔然的喊声被人塞了东西堵在了嘴里。
几个家丁拖着他飞快地往院门外跑。
此时，邱嬷嬷听到响动，带着几个丫鬟从屋里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刚要喝止院中的纷乱，目光瞟见了汪滔然，便闭上了嘴，冷着脸看着两个丫鬟走过去问缘由。
丫鬟们还没跟那些家丁说完话，一个管事娘子匆匆从院外跑进来，跑上台阶对着邱嬷嬷一阵耳语，邱嬷嬷诧异地问道：“是真的？”
管事娘子点了点头，邱嬷嬷道：“快跟我进来。”
汪滔然终究没有见上汪老夫人，他被人很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继续禁足。
他走了没一会儿，汪老夫人便带着人去了王氏住的院子。
那天晚上，汪老夫人回来得很晚，连汪泽然去请安都没有见到人。
翌日，汪彬告了假留在了府里，王氏的父亲、嫡母和几个嫡兄都来了汪府，做客。
王家人直到晚上点了灯才离开汪府，他们一离开，王氏就病倒了，病得很重。
第563章 要说我坏话？
听说汪家府里有了事，四盛亲自来接走了素雪。
之后，不到十天，王氏病逝了。
王氏去世后还没过完七七，王怀思念亲姐，独自去墓地悼念，回来时心神恍惚，不慎坠入田边的井里淹死了。
汪滔然去给舅舅送葬，出殡回程时，拉车的马突然惊了，汪泽然不慎从马车上摔下来磕到了头，在王家医治了两天，也不治身亡了。
汪滔然没有成年就夭折了，丧事不宜大办，只在家停留了一天，便草草地下了葬。
汪家人还没从接二连三的丧事中缓过劲来，京城各处的丧钟就敲响了，大圣国的老皇帝驾崩了。
大行皇帝的儿子明王登基为帝，年号建丰。
建丰元年，惠亲王起事谋反，五日后被擒，皇帝怜其为手足，不忍诛杀，贬为庶人，遣去皇家陵园为先帝守陵，终身不得出。
在清理已废惠亲王的案子时，查实了原废太子谋逆之事不实，纯属废惠亲王设局栽赃陷害。
新帝遂为其平反，受此案影响被冤枉的一众官员，也一并被平反，重新起用。
在朝廷拨乱反正，正在用人之际，文安公汪渊带病出山，辅佐新帝。
新帝更令明号，知人善用，仅用一年时间便让史治清明，百姓归心。
不幸的是，深得民心的汪渊却积劳成疾，倒在了上朝的路上，再也没有起来。
汪家如受重创，逐渐退出了一流世家的行列。
时光荏苒，一晃四年又过去了。
京都白菜巷叶四盛家，素雪正在院子里逗着弟弟玩。
弟弟永康刚满周岁，正是学走路的时候，最喜让人扶着他满院子跑。
小家伙每走几步，就仰起头来，露出几颗小牙齿对着素雪笑，嘴里还呢喃着“姐——姐——”
素雪被他萌得心都要化成水了。
洪亚欣走过来，拿了帕子给永康擦着口水，道：“别笑了，哈喇子都流到你姐身上了。”
说完回头对正在旁边看账本的四盛抱怨道：“你看这孩子，平日里爹娘都很少叫，偏就把姐姐说得最清楚。”
四盛抬头望着妻女笑了笑，“他不只把姐姐叫得清楚，哥哥也说得很响呀，见着永安就往身上扑。”
永安去年参加了会试，也是进士及第了，现在供职于翰林院，他虽然在家时间少，但永安就是喜欢让他抱着玩。
不知想到了什么，洪亚欣“扑哧”笑出声来，“昨天你和雪儿都没在家，泽儿过来逗着他玩，永康竟对着他旺旺地叫，一会儿又啧啧啧的。”
素雪道：“永康喜欢隔壁小香养的那条小狗，大约是想让汪泽然抱他去看狗狗了。”
洪亚欣笑，“我也以为他是在叫狗呢，没想到他下来说旺旺旺——啧啧——然。”
四盛和素雪听了，忍不住都笑起来，素雪道：“这小家伙真把汪泽然当成小狗了。”
洪亚欣嗔怪素雪，“还不是你，整天汪泽然、汪泽然地叫，让永康只记住了他的名字，不知道叫他哥哥。”
素雪狡辩，“这也能怪上我？汪泽然天天在咱家晃，我不叫他汪泽然叫他什么，难道还叫他表哥吗？都是大人了，还整天表哥表妹地叫，啧啧啧，想想都肉麻。”
素雪说着夸张地抖了抖身子。
洪亚欣和四盛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满眼的无奈。
这么久了，素雪还是没有接受汪泽然。
汪家这四年变化很大，汪渊去世后，汪彬袭了爵，丁忧后仍在户部任郎中，两个月前又重新娶了第三任妻子。
汪泽然出孝后调任工部，因推广改进的纺车和织布机，年初刚被晋升为正七品的员外郎。
这项改进，不只是提升了纺织的效率，更让汪泽然上峰得意的是，新型纺车和织布机为工部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益。
合作社的人都知道，这改进版的纺车和织布机当然是素雪提供的图纸，叶永福提供的手艺。
汪泽然虽然是文安公府的人，但大家觉得他也是叶家人，这种叶家自己人之间的帮衬，别人都不会有什么话说。
两年前，汪泽然就向四盛和洪亚欣说明了心意，四盛震惊之后，很赞同这门亲事。
汪泽然是自己儿子一般在四盛身边长大的，知根知底的，让素雪嫁给他，四盛非常放心。
连汪老夫人对这门亲事都乐见其成。
唯独素雪本人，一问三摇头，从来没有给过一个肯定的答复。
四盛不想再说汪泽然的事，免得又引来素雪的不快，便道：“雪儿快收拾一下吧，咱们该去你爷奶那里了。”
几年前，织布纺的素白混纺麻布在国丧期间一炮出名，然后便一发可收拾，素雪和金大娘子便顺势在京都及周边建了好几个大型织布坊。
合作社在京城及周边开的布庄、绸缎庄、粉条作坊、杂货铺子、点心铺子更是有几十家，还买了三个不小的庄子。
两年前，京城的营生就已经在合作社收益中占了大头，四盛便有意让东坡的人都迁来京都。
自四盛他们离开东坡后，秦州府的营生只能算是维持，并没有大的发展，牛智信收到四盛的信后，跟大家商量，大家伙一致赞同四盛搬家的提议。
牛智信便在东坡留下了少量的几个人管着生意，其余人便坐了车都赶来了京都。
恰巧，几年前，白菜巷那白菜地地主的儿子，因了赌博被人逼债，地主便想卖了菜地救儿子性命，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便求到了巷子里比较富裕的四盛这里。
四盛便断地买下了这片地。
牛智信他们来，正好在菜地上建起了宅子，在京城这种地方，能买到可以盖九家宅子的一片地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叶家四房新建的宅子还是连在一起的，王老太和叶老爷子现在跟大盛住在一起，与四盛家隔了二盛知三盛两家。
还没等四盛他们出门，王老太却来了四盛家。
王老太习惯了劳作，身体现在还很硬朗，在院子里抱了永康逗了一会儿，就叫四盛道：“老四，我跟你说事。”
素雪忙接过永康，开玩笑道：“奶，你有啥事还要单独跟我爹说？不是要说我坏话吧？”
第564章 亲上加亲
王老太上下打量着亭亭玉立的孙女，笑得别有深意，“你快去抱永康找他娘吃奶去，看把我孙子饿的。”
素雪低头，见永康两只手的拇指都塞在嘴里正咂得喷香，忙抱了他去找洪亚欣。
四盛与王老太进了堂屋，问道：“娘啊，你要说啥呢？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老四，咱们俊妮都已经是十八岁的老姑娘了，怎么也没见你们给她张罗着找个婆家呢？”
四盛憨笑，“才十八，她还小呢，不急的。”
王老太不赞同叫起来，“还小？你开啥玩笑呢，咱们那里嫁人早的，这个年纪的闺女连娃娃都抱了两三个了，就算是在京都，这个年纪成亲也算很晚的了。”
王老太看了看四盛的神色，道：“你这个当爹的是不是就没想过这事？也怪我，明知道俊妮没有亲娘替她打算，就该早点来京都帮你张罗的，直把孩子耽搁了这么些年，生生给拖成老姑娘了。”
“娘，你想多了，欣儿在没来京都前就操心着这事了，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罢了。”
王老太对洪亚欣的成见，四盛早就察觉到了，他想从中化解，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王老太都卸不掉对洪亚欣的那份不满，弄得四盛很无奈。
“啥时算时机成熟？咱们俊妮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孩子也会读书还能挣钱，咱家更不缺嫁妆，现在她还有了个当官的弟弟，这么好的条件，找个合适的人家很难吗？”
汪泽然的事还没有确定下来，四盛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包括王老太，“娘啊，这事我放在心上着呢，耽误不了雪儿。”
王老太不信任地道：“你能靠得住？你现在都已经耽误她了。”
四盛无奈地道：“好好好，您也帮忙看着，有合适的咱们一起考虑，行了吧？”
“你同意我给俊妮找婆家？”王老太确认着。
四盛对王老太说亲的功夫是领教过的，当年他的婚事就跟王老太斗智斗勇了好几年，不如暂且让老太太先忙活着，反正她找的人选怎么样都不会超过汪泽然的，到时候一对比，王老太自然就会放弃了。
四盛无奈地笑，“同意，您可得给雪儿多看几家，到时候从中挑个最好的就是了。”
王老太喜道：“那我现在就给挑了户好人家，你听听合不合适？”
王老太这是有备而来呀，四盛有些骑虎难下。
见他不说话，王老太笑眯眯地说道：“老四啊，你说牛恒怎么样？”
“牛恒？信叔家的牛恒？”
“对，牛恒这不是已经到京都了吗？跟了高夫子这许多年，他现在也是举人了，过两年考中个进士也不在话下。”
高夫子现在也算是出了仕，这几年都在各地巡游，替朝廷做事情，这个月才回了京都。
牛恒一直跟在高夫子身边，也随同夫子回来了，这才在家待了两天。
王老太凑近四盛神秘道：“你牛婶说，他们早就要给牛恒说亲来着，但他一直都不愿意，后来你牛婶急了，直接说了俊妮的名字，你猜怎么着？牛恒他竟然点了头。”
王老太有些兴奋，“咱们跟牛家本就是亲戚，知根知底的，要是这两个孩子能成就了好事，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见四盛一直没有说话，王老太觉出了异常，问他，“咋，你不中意牛恒？”
四盛轻咳了一声，斟酌着说辞，“这事儿……，牛恒这几年都没在我们眼前，现在性子有没有变，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们也不了解，是不是还得要再观察观察？你和牛婶子先别急着张罗，等咱们私底下看好了再说也不迟。”
四盛很头疼，素雪跟汪泽然以前明明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对与汪泽然的亲事却是不停地摇头，怎么问她都不愿多说。
弄得汪泽然那孩子整天苦哈哈的，还顶着压力天天往家里跑，他看着都心疼。
见四盛满脸的纠结，王老太道：“我知道你最疼俊妮了，舍不得她出门子，不过，牛家就住在你大哥隔壁，俊妮要是嫁过去，不就跟没嫁差不多吗？你照样能天天见得着她。”
王老太这话对上了四盛的心思，要是素雪对汪泽然实在没有感觉，那嫁给牛恒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者跟张富也不赖，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家里又都住得近。
四盛笑道：“那我下来先问问雪儿的意思吧，毕竟是她跟人家过日子，得要她同意才行，在这之前，娘你千万别再张罗了，可别因了这事把咱们跟牛家的关系搞僵喽。”
王老太知道俊妮不同于别人，是个有主意的，她的婚事她和四盛都不好强求。
不过，只要四盛没有回绝牛恒的事，王老太就很满意了，她点着头道：“好，听你的，我先不跟你牛婶子再提这事了，只等你有了结果再说。”
母子俩达成了一致，满意地从屋里出来，看到汪泽然提着水壶站在门口。
见他脸色很难看，跟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看样子应该是听到了他跟王老太的话。
四盛有些尴尬地道：“汪小子，你来了？你小姨今天做了你喜欢的野菜团子，记得一会儿去吃。”
汪泽然点了点头，哽着喉咙没有发出声来。
王老太奇怪地看着汪泽然，亲热地拉了他的手道：“汪小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当官干活也得抻着点儿，可别仗着年轻熬坏了身子。”
汪泽然笑出来，勉强道：“叶奶奶，我知道了。”
看着汪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四盛有些心疼，拍拍他的肩膀道：“身子不舒服就去屋里躺会儿，今天就住在这里别回去了，你屋里用的东西都是齐全的。”
汪泽然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四盛看着他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汪泽然闷闷地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跟素雪好好谈谈。
汪泽然站起来，刚出屋门，就被洪亚欣看到了，对他招手道：“泽儿，该吃晚饭了，你去叫雪儿回来，她抱着永康去看小香家的狗了，玩到这会儿了都不知道回家。”
“好。”汪泽然收敛了心神，冲洪亚欣点了头，便往院门外去。
他出了家门刚要往西拐，忽然看到街东头有两道靓丽的身影。
第565章 事情有些棘手
那是两个青年男女抱着孩子，正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说话。
那身影太过吸引人，汪泽然不由往那边走过去，待看清了两个人的脸，却蓦地停了下来，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
那两个人，男的高大英俊、温文尔雅，怀里抱着孩子，俯视着对面的女子，眼睛里满是宠溺的笑。
女的身材窈窕、容貌出众，她一手扶着男子抱孩子的胳膊，一手牵着小孩子的手，正仰着脸对男子笑，笑容真切，表情轻松。
多么多么温馨的画面，般配的一双人。
汪泽然痴痴地望着那女子，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吞咽着口里的苦涩。
自从来了京城，她在他面前何曾再有过这么灵动的眼神、这么真实的笑容了。
素雪现在对他总是客气的、疏离的，他若是稍想靠近，或是言语稍有亲近，她就会找了借口匆匆离开，再不复有曾经的信赖和亲热。
他以为她在气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真正的原因恐怕就是牛恒吧，离开了牛恒，她才要跟自己保持距离的。
原来，她这些年一直是在等牛恒呀！
这一认知让汪泽然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素雪和牛恒从小就在一起，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叶家和牛家又是门当户对人家，两家的大人也对他们俩抱有很大的期望。
现在牛恒回来了，他们两个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
汪泽然靠在路边的墙根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那灼人的画面。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汪泽然，四盛有些不放心，吃晚饭时忍不住开口问永安：“你这几天有没有见到汪小子？”
素雪也抬起头，状似无意地看了永安一眼，又忙低下头把勺子里的饭喂进永康嘴里，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没有见到呀，我也正想问呢，哥哥为什么这么久不来家了？是不是咱家有人把他欺负得太狠了？”永安说着话，有些不平的小眼神意有所指地往素雪那里瞥去。
素雪权当没有听出来永安的话中话，可四盛却皱起了眉头。
那天，他跟王老太说素雪的亲事，汪泽然当天没打招呼就离开了。
四盛肯定他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怪他答应王老太考虑素雪与牛恒的亲事，可是，他那只是权宜的举措呀，唉，这事也没法跟汪泽然说得那么明白。
四盛这几天又去追问素雪了，问她对汪泽然到底是怎么想的，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摇头，他有些急了，索性问她觉得牛恒这个人怎么样。
素雪风轻云淡地道：“是个上进的小伙子。”便再没有了下文。
四盛这个老父亲很无语，但素雪毕竟是大姑娘了，做事又极有主见，她要不想说，就算是四盛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不过，看素雪那意思，对牛恒应该是没有感觉的，这倒让四盛放下了一颗心，只要素雪没有移情别恋，那汪泽然就还是有希望的。
不管汪泽然跟素雪的事成不成，他都是自己带了五年的孩子，四盛不想跟他起了隔阂，更不想让他对素雪的事钻了牛角尖。
四盛想了想，道：“过两天你不是沐休吗？就到汪府跑一趟，去看看汪小子吧，要没事的话叫他来家里，我跟你娘给他包饺子吃。”
永安点头答应了。
还没到永安沐休的日子，汪老夫人身边的邱嬷嬷就急火火地来了叶家。
洪亚欣和素雪忙将她请到屋里，邱嬷嬷直接道：“叶娘子，雪姑娘，我家大少爷出了点事，老太太请你们去府里一趟。”
洪亚欣惊讶地问：“泽儿出啥事了？他人现在怎么样？”
素雪也着急地望着邱嬷嬷。
邱嬷嬷看了一眼素雪，道：“大少爷身体没事，只是……精神不太好，事情有些棘手，你们到府里就知道了。”
听说汪泽然出了事，四盛也赶了回来，跟洪亚欣和素雪一起坐车去了汪府。
汪彬新娶的夫人李氏，在二门口迎了洪亚欣和素雪进门，她只有十八九岁，穿着稍显成熟的妇人装束，稚嫩的脸上似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却皱着眉头道：“叶娘子，叶小姐，辛苦你们跑这一趟，泽儿这事本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他……，唉，你们进屋听老太太说吧。”
洪亚欣客气地跟她寒暄了两句，便急着往慈宁院走。
素雪悄悄地打量着李氏，总觉得她的笑容里似乎带着些幸灾乐祸。
汪老夫人较四年前显得老了许多，脸上尽是憔悴和虚弱，精神看起来也有些不济。
素雪看了觉得心里赌得难受，洪亚欣忍不住宽慰着汪老夫人。
汪老夫人应了两句，便打发走了李氏，这才又开口道：“泽儿这次可是惹麻烦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李氏前几天约了几个手帕交来府里做客，一群夫人小姐们在花园里赏景游玩、吃宴饮酒。
有个郭七小姐输了游戏，就喝得有些上头，李氏忙让人送她去准备好的客院里歇息。
阴差阳错，熏熏的郭七小姐在路上竟然撞上了汪泽然。
汪泽然刚从外边喝了酒回来，进后院是去给汪老夫人请安的。
酒眼朦胧的郭七小姐把汪泽然当成了自家丫头，竟抱住他直叫丫头的名字，还嚷嚷着太热了，要汪泽然帮他宽衣。
汪泽然也喝得晕晕乎乎的，嘴里喃喃地说着妹妹什么的，身子却不停地推拒挣扎。
郭七小姐见状，竟伸手脱起自己的上衣来，“热死我了，死丫头，快来帮我。”
当时，郭七小姐只带着一个丫头，她似乎被这情形给吓傻了，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
汪泽然身边没有跟人，还是汪家那个带路的小丫头慌起来，大声喊起来，叫人来帮忙。
汪老夫人恰巧就在附近，听到喊声，最先到达了现场。
李氏带着一众夫人小姐们赶过来时，看到郭七小姐被几个丫头搀扶着，汪老夫人立在旁边，正慈眉善目地邀请她到慈宁堂歇息。
见这么一群人涌过来，汪老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
众人都知道这位文安公府的超品老夫人喜静，不敢打扰了她，忙都俯身告了罪匆匆地离开了。
第566章 你又不是花痴
这事在众夫人小姐们面前就这么遮掩过去了，郭七小姐也被带到了慈宁院休息，按说，就应该没有事了。
但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郭七小姐身边的丫头偷偷让人回家送了信，将在汪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知了郭七小姐的家人。
郭七小姐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她是工部侍郎的亲侄女，工部郭侍郎正是汪泽然的直接上司。
郭家人得到消息，郭侍郎亲自出马，带着郭夫人和郭七小姐的父母一起，当时就来了汪府。
按郭家人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这事既然发生了，汪泽然就得对郭七小姐负责，唯一的遮掩办法就是让汪泽然娶了郭七小姐。
汪泽然酒醒后，断然拒绝了郭家，他明确地表示绝不会娶郭七小姐。
郭家知道后也没有让步，事情就这么僵持着。
洪亚欣听完，小心地问道：“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欣儿呀，你应该知道郭家的，他们虽然不是什么世家，也没有世袭的爵位，但却是所谓的有名的清流人家，出了很多的读书人，一门三进士说的就是这家，他们家现在朝中做官的还有七八个人呢，在官场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呀，泽儿的前途就捏在郭侍郎手里的。”
洪亚欣眉心跳了跳，问：“老太太，你想我们去劝劝泽儿，让他答应这门婚事？”
汪老夫人叹气，道：“唉，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尊重泽儿的意见的，可是……”
汪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素雪，道：“泽儿今年都二十了，马上就要二十一了，亲事也是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外院里，汪彬跟四盛也在说着同样的事情，“叶秀才，我也不瞒你，泽儿这小子平日里跟我没什么话说，碰上这事他就只会跟我犟，我说不服他，也打不服他……”
四盛皱了眉，插话问：“你打他了？”
汪彬瞥了四盛一眼，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泽儿不同意娶郭家姑娘。”
汪彬有些酸涩地道：“你曾经收留过他，所以他对你还算敬重，你的话他肯定听得进去。
你得告诉他，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不能因了这点小事毁了前程。郭家姑娘不但出身好，长得也不差，也算配得起他了。
退一步说，要是他不喜欢郭七小姐，成亲后我给他挑几个美人放在屋里便是，再不行，他要看上了哪家姑娘，我给他都纳回来也行，这种事我还是能让郭家闭嘴的。”
四盛越听心里越凉，不由冷笑道：“汪大人，你太高看我对汪泽然的影响力了，我其实没那么大的能耐，说服不了他。”
汪彬本就看四盛不顺眼，当初也是因为顾忌着汪渊，才客气地应付着白菜巷的人，汪渊去世后，他就再没跟他们来往了。
现在，汪老夫人请了他们来，他顺势想请四盛去做说客，便放低了姿态跟他说了这半天，没想到四盛连试都不试就断然拒绝了。
汪彬当即拉下了脸，“怎么，叶秀才，你还端起架子来了？泽儿白叫你一声姨父了？你就忍心看着他放弃这么好的联姻机会，毁掉前程，毁掉这个家？”
“汪大人言重了。不是我夸令公子，汪泽然他能力不差，不靠联姻前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这桩婚事不成，郭家大不了给汪泽然穿穿小鞋罢了，怎么就能到毁了汪家的程度呢？”
“你知道什么，那郭家家大人多，在官场中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姻亲遍布朝廷内外，连我的上峰都是郭七小姐的亲舅舅呢。”
这才是汪彬气急败坏的原因吧？！四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愿意再跟他说下去了，直接道：“汪泽然现在在哪里，我去跟他谈谈。”
见四盛终于松了口，汪彬放松了脸上的僵硬，道：“他今天没有去衙门，早上出门去找同僚办些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那我先进去给汪老夫人请个安吧。”
四盛刚到慈宁院，汪泽然便回来了。
见到四盛一家，他明显愣了一下，遂眼神复杂地跟四盛和洪亚欣行了礼，又抿紧了唇对素雪点了点头。
素雪也礼貌地叫了声“汪表哥”，不过看他的眼神有却带着些鄙夷。
汪泽然只看了她一眼，便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汪老夫人看得暗自叹气，道：“泽儿，你别在这里站着了，你小姨、姨父难得来一趟，你去陪他们说说话吧。”
汪泽然没有应声，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四盛和洪亚欣都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面色憔悴，满眼血丝，表情呆木。
才只几天不见，他就瘦了一大圈，脸上的线条都显得冷硬了不少。
汪彬等不来汪泽然的反应，开口骂道：“孽子，还不带叶秀才他们去你院子。”
汪泽然这才被惊醒了一般，忙请了四盛和洪亚欣出去。
他僵着身子走在最后，等出了汪老夫人的屋门，又回头怅然若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帘。
到了汪泽然的屋子，洪亚欣再也忍不住，抱了他流下了眼泪，“泽儿，这才几天，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汪泽然眨了眨眼睛，挤出来一个笑，“小姨，我没事。”
四盛道：“还说没事，连婚事都让人给算计上了，还说没事？”
只有信任自己的亲人，才会连问都不问他，就断定不是他的错，汪泽然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姨父，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是被人算计了？”
四盛没好气地道：“这还用说，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
那个郭七小姐喝醉了不去最近的屋子休息，偏偏跑到你回府路上发酒疯？
出了事，那丫头不去帮她小姐整理衣服，怎么还大喊大叫的？
李氏她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等着出了事，就那么及时地赶了过来？
既然汪老夫人已经帮着你们遮掩了过去，郭家的丫头为什么又冒着毁掉郭七小姐清誉的风险，又让人把事情转告了郭家人？”
四盛冷哼了一声，又道：“你又不是花痴，一身的功夫，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把你缠得住？”
四盛一连串的反问，让汪泽然有些破防，他忙低下头，半晌才道：“那天喝完酒后，我就觉得全身酸软，一点都使不上力，后来想起来，那酒里应该被人下东西了，具体的我还正在查，现在只知道跟我喝酒的人中，有个小子是郭家的表亲。”
洪亚欣气愤道：“李氏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才进门几天就这样胆大包天，竟然敢勾结外人设计府里唯一的嫡子。”
四盛也咬着牙冷哼。
洪亚欣有些疑惑地问汪泽然：“李氏这么干我还能想得通，可老太太怎么也想让你……？”
第567章 问个明白
汪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让汪泽然娶了郭七小姐，这不太像她的的行事风格。
“我爹以后还会有嫡子，祖母怕我以后没有人庇护，所以……，虽然我不赞同她的想法，但她的确是在替我打算。”
汪彬和汪泽然的关系紧张，有汪老夫人在，汪泽然吃不了大亏，但她毕竟年纪大了，终究有力不从心的那天。
如果汪泽然有个给力的妻族，就能让人放心许多。
郭家无疑是符合“给力”这个条件的，既然出了郭七小姐这档子事，汪老夫人这是想顺水推舟了。
四盛拧着眉头道：“官场上的事，我这个当姨父的也帮不上你。”
从这个角度来说，汪泽然娶素雪，倒真不如找一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姑娘。
汪泽然忙道：“姨父别这么说，什么对我更重要，我还是分得清的。”
洪亚欣忙转了话题，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理郭七小姐这事？”
“小姨，姨父，这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出几日定会有结果，你们不用担心。”
四盛和洪亚欣都信任地点了点头。
汪泽然却又不安地看着两人，有些欲言又止。
四盛猜他在担心素雪对他的看法，忙安慰道：“你先集中精力把事情处理好，别的以后再说。”
慈宁院里，汪老夫人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素雪一个人坐在她对面。
面对着神情异常严肃的汪老夫人，素雪有些心慌，“老太太？”
汪老夫人凝视着她，问：“雪儿，你说心里话，我平日里对你怎么样？”
素雪闻言更是忐忑，“老太太慈爱，对我非常好，我也打心底里敬重着老太太。”
说实话，汪老夫人这几年对素雪的确不错，比对那几个亲孙女还要更胜一筹。
汪老夫人点点头，接着问：“那你对我说实话，你对泽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素雪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真诚地夸赞道：“这个……，汪表哥……他非常优秀，这几年磨炼得益发沉稳了，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那要是当人夫婿又如何？”
“啊？”素雪有些猝不及防。
在汪老夫人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下，素雪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道：“汪表哥他长相俊朗，人品端方，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是个夫婿的好人选，郭七小姐应该很满意。”
汪老夫人追问：“那你满意吗？”
想不到汪老夫人会问得这么直接，素雪的脸终于红了，干笑着道：“这个……，老太太，您怎么这么问？郭七小姐的事情已经出了，汪表哥他总得给郭家一个交代吧？”
“你真的这么想吗？”汪老夫人冷笑一声，“雪儿呀，你就别跟我装傻了，泽儿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的吧？他的亲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眉目，难道你不清楚吗？”
见素雪无语，汪老夫人似乎有些失望，“泽儿出孝后，有多少人都上赶着来说亲，他硬是拒绝得干脆，我问得紧了，他只会说他心里有数，谁都看得出，他这是有心仪的人了。为了这个人，他连我给他准备的几个通房都不看一眼，就让人给叉了出去。”
汪老夫人心疼地道：“可这个傻孩子，他心仪着人家，也不知道人家心里有没有他呀，他还只管这么傻傻地等着，人家要是真的喜欢他，怎么舍得让他等到现在呢？”
素雪的头埋得更低了，从对面也只能看到她乌黑的秀发。
汪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雪儿，我知道泽儿喜欢往你家跑，有你和你爹的救命之恩摆在那里，他常去你家也是应该的，可前几天他忽然就不往外跑了，每天一下衙就闷在屋里，我也问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不怕你笑话，我还听到过他一个大小伙子，捂着被子自己偷偷地哭。”
汪老夫人这通话，说得素雪也心痛起来。
她哪里不知道汪泽然的心思，她也不是不喜欢他，可是自从知道了他的家世，她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地跟他相处了。
他稍有亲近，她眼前就会闪现前世那个男友，脑子里就会臆想着，也许汪泽然有一天也会变得那么渣。
前世吃过的亏，让素雪没法信任汪泽然，更没法靠近他。
何况，汪泽然比前世男友更有渣的基础：他的家世，还有他爹的那些小妾和庶子庶女们，这一切都让她无法释怀。
素雪强忍住心里的痛楚与酸涩，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看，汪泽然这不慢慢暴露出骨子里渣的一面吗？
他之前还拒了那么些说媒的，那是因为他没有看到人家姑娘吧，当他亲眼看到郭七小姐美丽的容颜，不就控制不住直接扑上去了吗？
现在假模假样地拒绝郭家的亲事，是想做给谁看呢？
不得不说，素雪这是关心则乱，事情发生在汪泽然身上，她好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认定了是汪泽然轻薄了人家郭七小姐。
汪老夫人见素雪还是不为所动，有些激动起来，逼着她问道：“雪儿，我今天特意找你来，就是想替泽儿问个明白，你对他的心意真的无动于衷吗？你真心希望他娶了郭七小姐吗？或者你压根就没喜欢过泽儿？”
素雪被问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祖母——”
汪泽然快步走了进来，果断地打断汪老夫人，“小姨和姨父要回去了。”
说话间，四盛和洪亚欣也先后进了屋子。
汪老夫人无奈地看了汪泽然一眼，又回头看看素雪，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素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忙整理了表情，与四盛和洪亚欣一起跟汪老夫人道别。
四盛一家子来了一趟汪府，汪彬觉得还是有点成效的，汪泽然虽然没有马上答应与郭家的婚事，却也不再那么坚决地反对了，还主动开口说要考虑考虑。
这让急切想要与郭家联姻的汪彬又重拾了希望，不过，汪彬回过味来儿后，对四盛更加不满了，他的儿子竟然不听他的话，却愿意听一个农夫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汪彬还没等来汪泽然的回话，有关郭七小姐的消息就接二连三地在圈子里盛传起来。
据传言，郭家七小姐不但长得貌美如花、知书达理，而且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就连汪老夫人都将她奉为上宾。
传言，汪家的那个探花郎有意于郭七小姐，所以频繁地与郭七小姐的兄弟、表兄弟吃酒看戏，试图拉拢关系。
传言，汪文公及夫人这些天也频频出入郭家，有人猜测那是在为探花郎奔忙，汪家在求娶郭七小姐。
第568章 彻底解决了
洪亚欣听人说起这些传言，都要坐不住了，回来就愤愤地对着四盛道：“你听听这都传成什么了，搞得好像泽儿不娶郭七小姐都对不起京都这些吃瓜群众了。”
洪亚欣认真道：“泽儿一个人应该搞不定郭家和李氏那些人，夫君，咱们还是帮帮他吧。”
四盛拧了眉，抚着额头想了片刻，道：“汪小子是个心里有数的，他要真搞不定，一定会告诉咱们的，他没来，就说明没有啥大问题。”
“那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等等再看吧，泽儿不让咱们插手，定是有他的考量，咱们要是贸然动作，打乱了他的节奏反倒给他帮倒忙了。”
相较于洪亚欣和四盛的担心，素雪显得似乎有些淡漠，她从来不主动问汪泽然的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永安却又是另一种极端，他是往汪府跑得最勤的人，每过一两天都会去走一趟，把那边的消息都带回来说给家里人听。
这天，永安还没从汪府回来，鲁有庆倒是特意从军营回来了，给叶家带来了关于郭七小姐的消息。
郭七小姐在参加静王妃举办的宴会时，酒醉后与一个姓周的世家公子夹杂不清，被一群客人撞见了。
静王是当今皇帝的长子，是声望最高、最得帝宠的皇子。
对四盛和素雪来说，他就是他们在西迁路上，在贾大善人家里，假扮装黑白二无常从贾管家手中救下的那个被拐少年。
四盛和素雪后来知道，静王也是汪泽然小时候一起淘气的玩伴。
当年鲁有庆在益县周围找寻汪泽然时，遇到了静王的夫子，知道静王在游学路上失踪了，两个人借着四盛他们提供的消息，从贾大善人府中救出了年少的静王。
回京后，鲁有庆在酒楼再次偶遇了贺夫子与静王，当时汪泽然和四盛一家都在场，素雪和四盛当场就认出了静王，但父女俩都没有吭声，装作与静王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当时还是皇孙的静王，见到素雪只觉得眼熟，回去与贺夫子一说，才在心里确认了，她就是当年给自己纸条的那个白无常。
后来，惠王谋反，他的追随者被肃清，鲁有庆被贺夫子举荐去了军中效力，就驻在京郊的大营里。
鲁有庆以前曾在军中任过职，因得罪了惠王的人，丢了官职，后来才进汪府做了汪泽然的武师傅。
他现在只是重操旧业罢了。
四盛和洪亚欣听了郭七小姐的事，都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汪泽然就要解脱了。
果然，两天后，事情就有了最新进展：周家找了媒人去郭家求亲了，郭家也给了回应，答应让郭七小姐嫁给那个周公子。
四盛道：“这个周公子还算不错，这么痛快就认下了这门亲事。”
洪亚欣冷笑一声，“他当然愿意认了，他本就是个纨绔，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好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再说，周家说起来还叫世家，其实早就败落得不成样子了，只表面撑着个空架子罢了，这样的人家能攀上郭七小姐，还不得偷着乐吗？”
四盛点头，“这样不堪的人和人家，那郭家怎么就会答应让郭七小姐嫁呢？竟然还答应得这么痛快。”
洪亚欣叹气，“我还没说完，事情还有后续呢，那个郭七小姐知道家里答应了周家的亲事，当天晚上就自尽身亡了。”
不过郭家对外声称，郭七小姐原本就有癔症，在静王府发了病，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次日清醒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羞愧难当，才会趁人不备自尽了。
四盛吃惊地道：“事情不是都要了结了，怎么又闹出来人命来了呢？”
洪亚欣讥讽的语气说道：“郭家可是重德之家，号称六代‘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前些时候有个郭家子弟给同窗下迷药，被人打折了胳膊，已经打了郭家人的脸。
这回，郭七小姐与周公子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的，郭家本想通过与周家的联姻草草遮掩过去，不想郭七小姐不愿意，那她的自尽就是郭家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就保全了整个家族的声誉。”
四盛叹息了几声，道：“郭家最先盯上的是泽儿，出了后来这些事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面对汪家。”
“在静王府闹出那事后，没听说郭家对汪家有什么说法，不过，郭七小姐去世后，李氏去郭家吊唁时哭得很伤心，不过郭家人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洪亚欣有些担心地道：“李氏跟是郭七小姐是要好的手帕交，她可能是真心去哭郭七小姐，不过郭家人可能不这么认为，她毕竟是汪家的正室夫人，这样过犹不及的表演不会引起郭家人对泽儿的怀疑吧？”
四盛想了想，道：“不怕，事情是出在静王府的，他们凭什么怀疑泽儿，就算心里有这个念头，也是没有依据的，就是借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去查证，静王没有怪罪他们郭家扰了王妃的宴会，就已经算是开恩了。”
洪亚欣这也放下心来，“那这样说来，泽儿的事算是彻底解决了？”
四盛点点头，“算是解决了，不过，泽儿的上峰郭大人会不会对他有看法，还得走着看呢。”
虽然汪泽然的事算是过去了，但汪府里并没有消停。
李氏因为在郭家失仪，给汪府丢了脸面，被汪老夫人禁止出府。
汪彬心是羞恼，也不愿意再去她的院子，只在几个妾室房里歇息。
李氏心中烦闷，又无处发泄，便想着法子整治那些妾室，结果动手打那个新纳的小妾时，动了胎气，小产了。
这个连李氏本人都不知道已经存在在身体里的小生命，就这么悄悄来，又悄悄地没有了。
李氏非常痛心，可更令她痛心的是，她头胎就小产，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怀孕生子了。
汪泽然已经很久都没有来白菜巷了，确切来说，自从那次从叶家不辞而别之后，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因了上次汪老夫人的逼问，素雪心中惶恐，也没有再去过汪府，所以许久都没有见过汪泽然了。
素雪现在很忙，忙着织布坊的事，忙着布庄、绸缎庄的事，还忙着筹备成衣铺子的事。
似乎没有汪泽然的参与，日子并没有影响到什么，照旧这么忙碌又平淡地过着。
只是素雪每次忙完回家时，都习惯性地望望汪泽然房间那扇紧闭的屋门。
这天，素雪回家很晚，进了家门一瞥间，发现汪泽然的房门竟然开了条缝。
素雪好奇地走了过去，推开屋门，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汪泽然，他站在屋门里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第569章 捡到了一生幸福（完）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衣袍，健美的身材高大挺拔，墨发被玉冠束在发顶，剑眉炯目，鼻挺唇方。
望着眼前英武、潇洒的青年男子，素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两拍。
见素雪走进了屋，汪泽然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锁在她身上，艳红的嘴唇紧抿着。
素雪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淡笑着问：“你，今天有空过来了？”
汪泽然眉毛拧了起来，轻声道：“嗯，我来跟姨父、小姨说一声，我要离开京都了。”
素雪听得一愣，没想到他来是道别的，头脑中一下子有些断篇。
见素雪没有话说，汪泽然闭了闭眼睛，半晌才道：“雪妹妹，你跟牛恒，你们……，雪妹妹，你一定要幸福呀。”
汪泽然感觉声带有些发紧，勉强说完就转过头去，喉结不停地滚动。
素雪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汪泽然，你说什么？我跟牛恒怎么了？不是，咱们先别扯外人的事，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郭家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怎么还要走？”
素雪顾不上许多，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汪泽然猛地转回头来，仔细看着素雪，眸底星星点点的，渐渐变成了汹涌波涛。
他忽然靠过来，握住她双臂激动地道：“雪妹妹，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你还是在意我的吧，咱们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五年了，你对我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吧？
只要你有感觉，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愿意继续等，等你想通，等你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等到什么时候都行。”
汪泽然的声音有些喑哑，摇着头道：“雪妹妹，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不要跟别人订亲。
你想怎么样我都满足你，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从现在就改。雪妹妹，答应我，答应我好吗？”
听到这些告白，素雪有些猝不及防。
汪泽然一向把自己的心思都隐藏得很好，以前都是点到为止，心照不宣，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过。
素雪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他的眼眸漆黑而深邃，像大海一样翻涌着万千的情绪，她像是被这海浪卷进去了一般，无法动弹。
素雪感觉自己的脸被他捧了起来，唇上一热，浮光掠影般，尔后又重新暴露在空气里。
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眯起了眼睛。
汪泽然似是受到了鼓励，俯身又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像是上了瘾，双唇又贴了上来，先是轻啄慢碾，继而狂风暴雨。
素雪感觉自己像一叶小舟，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漂浮，汪泽然就是前方唯一的港口。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三妻四妾，什么前男友，什么富贵人的背叛，统统都见鬼去吧，她不想再漂泊，不想再独自面对世间的风吹雨打，她想靠岸了，想漂到前方那个温暖的港湾去停靠。
素雪情不自禁地拥紧了汪泽然的颈腰，贴紧了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如战鼓擂雷的心跳，任他带着自己冲浪沉浮。
“哥哥，你要去接接姐姐吗？她……啊——”
永安的一声惊呼，惊醒了两个忘情拥吻的人。
素雪急惊慌地从汪泽然怀里挣脱出来，飞奔着跑去了后院，“咣”地一声锁住了自己的房门。
望着仓皇逃走的素雪，汪泽然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唇，低低地笑出了声。
永安挥拳在他胸上捶了两下，红着脸恼恨道：“我把你当亲哥哥，你却想当我姐夫，你真不够意思。”
汪泽然神清气爽，攀住永安的肩膀，激动地道：“小舅子，带姐夫去找岳父岳母去，我要去跟他们订一下娶亲的日子。”
因为汪泽然要外放，他和素雪的婚礼举办得很匆忙，汪叶两家便没打算大办。
但静王和静王妃的到来，让来道贺的人出乎意料地多，婚礼最终也没能低调得了。
小两口三日后回门时，白菜巷摆开了流水席，东坡来的所有人都齐聚在合作社的宅子里，亲亲热热地放松了一整天。
作为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四盛和洪亚欣，却没有一丝嫁女的伤感，因为婚礼过后，他们就要随着汪泽然和素雪一起去益县了。
是的，汪泽然外放的地方，正是济府的益县，他将是下一任的益县县令。
这个外放是汪泽然自己主动申请的，他想离开京都去做些实际的事情。
汪泽然与四盛一家是首批去益县的，随后，白菜巷的人都会陆续出发。
他们不只是回坡底村老家去看看，找找以前的亲戚、乡邻，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把合作社的营生经营到益县去，想让那个多灾多难的故土也变得富足、美好。
五年以后。
一辆外表简朴的马车，缓缓前行在益县到京都的官道上。
汪泽然抱着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坐在车窗边，一边看街景，一边不时地低头亲一口怀里的小宝贝。
他爱死了这个小闺女，她不但长相随了素雪，那玉雪可爱的聪明劲比素雪还要更胜一筹。
旁边正襟危坐的小男孩，显然与汪泽然怀里的小女孩是双胞胎，他对父亲宠爱妹妹已经习以为常了，脸上没有一点嫉妒和羡慕的表情。
小男孩望了一眼窗外，问汪泽然，“爹，这里不是快要到京都了吗？为什么道路还是这么窄，马车还是这么颠簸？还没有咱们益县的路好走呢。”
另一边坐着的永康嬉笑道：“小孩子可别乱说，京都是咱们大圣国的京城，肯定会比益县好啊。”
小女孩噘了噘嘴反驳道：“舅舅骗人，这里明明就不好，你看外边的集市都没有益县的大集热闹，路边的房子也都是破破旧旧的，街上的人没有几个穿得很体面的，好些人衣服上都打着补丁呢，这里哪些地方比咱们益县好了？”
永康被小外甥女给问住了，微蹙着小眉头扭头问素雪，“姐姐，爹说过京城是富庶之地，咱们益县只是一个县而已，一个县怎么也没法比过京城去的，可是我们看到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呢，难道爹说错了吗？”
素雪笑了，摸着永康的头道：“爹说得没有错，益县以前是个穷县，不过，现在已经不穷了，已经是大圣国有名的富裕县了，所以看起来的确比起京城的好多地方要好呢。”
素雪偏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的五官益发深邃，脸上的线条也益发硬朗，俨然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了。
正是这个男人的努力，让益县在五年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然他们的合作社也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汪泽然，咱们这次回去能在京都住多久？”
汪泽然这次回京述了职，将要赶去晋府任知府，素雪道：“祖母可能希望你在京都多待些日子呢。”
“唉，身不由己呀。”汪泽然叹息，他也很想一直待在汪老夫人身边。
“要不，我跟爹娘带着孩子在京都多住几个月？”
“那怎么行，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去晋府呢？你怎么想得出来？”汪泽然控诉着素雪的无情。
“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吗？张富不是在晋府做武官吗？你过去，就能早点见到他了呀；还有鲁旺，去晋府要路过他任职的县，你可以在他那里多待两天，跟他叙叙旧，你看，这一路走过去，你一点都不孤单呀。”
汪泽然瞪着她，“叶素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切，我能有什么小心思？我不过是想在京都多待几个月，与白菜巷的人多亲热亲热罢了。”
汪泽然揭穿她，“白菜巷的人哪个没在益县待过？合作社的营生来来往往的，你哪个人没有见过？”
素雪想了想，“牛恒呀，牛恒在京中任职，就从来没有机会去一趟益县。”
汪泽然冷哼了一声，抿着唇把头转向了窗外。
素雪莫名其妙地望着汪泽然侧脸，这个男人是越长越有魅力了，光一个侧颜，都让她有些……垂涎。
这是她的男人，她的青梅竹马，她无比庆幸当初和四盛在鲁家镇捡到了他，那时她可不知道，自己捡回去个小叫花子，竟是捡到了她一生的幸福。
见汪泽然真有些生气了，素雪忙靠了过去，“夫君，你别想多了，我跟你一起去晋府便是，以后，你在哪里我和孩子就陪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