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孝’和‘顺’
四盛不由好笑，这两个小子跟素雪学的，一样爱看热闹。
四盛猜得没错，汪泽然和鲁旺听说司氏回来了，就知道接下来司氏要跟杨大见面了，便迅速回房间把行李一放就来前院等着了，他们很期待司氏一家有个圆满的结局。
四盛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他们走过去，等快走到廊下时，才看见洪亚欣坐在两人身后的小桌边喝茶。
微风吹过她的衣裙如波浪般荡漾，如墨的黑发、如玉的容颜看得四盛心旌摇曳。
见四盛看她，洪亚欣不自在地笑道：“香草嫂子把饭快做好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吃饭呢。”
四盛忙收敛了心神，温和地道：“赶了大半天的路，你也不去休息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洪亚欣有些娇羞，道：“没事儿，在这儿坐着也是休息，我身子骨没那么娇弱。”
四盛也在廊下坐下来，就在洪亚欣身边，端起她递过来的香茶，心满意足地品味一番，才开口问汪泽然，“杨大还没来吗？”
“来了，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
大家正说着，素雪带着司氏走了过来，“爹，小姨，你们都在这里呢。”
司氏眼睛红红的，显然刚才哭过的，见着四盛和洪亚欣轻声道：“叶四哥，洪小姐。”
见素雪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四盛便知道司氏是愿意接纳杨大的，他站起来道：“司妹妹，杨大在屋里边，你自己进去吧。”
司氏垂着眼轻轻“嗯”了一声，一颠一颠地走进了堂屋，四盛跟过去帮他们轻轻关上了屋门。
随后，四盛、洪亚欣、素雪他们几个便坐在外边继续喝茶吃点心。
不知过了多久，堂屋里没有一点动静，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素雪轻声问汪泽然，“你说杨大会不会硬要司姑姑回杨家去呢？”
汪泽然高冷地道：“说不准，他要是愚孝的话，司氏也拿他没办法。”
鲁旺有些纠结地道：“孝顺，不就是‘孝’和‘顺’吗？顺从父母的意愿，听从父母的安排才叫孝顺呀，杨大父母不愿意要司氏这个儿媳妇，杨大硬要带回去，不就是对父母不孝了？”
四盛在后边接话道：“杨大的爹娘不顾杨大的心意，趁儿媳妇受伤，找借口把她赶了出去，还为了钱财卖了亲孙女，更不要提因为无知和漠视害死了四丫，这样的父母，杨大要是继续顺着他们，不是要酿出更大的悲剧吗？”
洪亚欣看着四盛，柔声问道：“我听说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顺者为孝’这两句话，叶秀才想要让杨大不顺着他父母的意思，是不是怂恿他不孝不顺呢？”
四盛笑道：“有些话大家理解得有些片面，孔夫子说过‘事父母几谏’，就是说父母有犯错的苗头时，做子女的都要劝谏的，连孔圣人都主张不能盲目听从父母的，要先明辨是非，父母说得对的才能顺从，要说错做错了，子女就得劝说父母，还要想别的应对的方法。”
洪亚欣眼中隐有赞赏，笑对四盛道：“那我就要看看叶秀才能教杨大怎样应对这件事了。”
汪泽然道：“我也赞同姨父的做法，《礼记》中也有一句：‘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谏’。父母犯了错，子女不但要好生劝谏，要是父母不听的话，要等到合适的机会还要继续劝谏。
司氏没有犯错，杨家不应该把她赶出去，杨大现在去让他爹娘接受司氏，他们肯定听不进去，他应该做的是，先保住妻子儿女，等以后在适当的时候再去劝他爹娘，那时劝谏的效果肯定比现在好很多。”
素雪笑道：“爹，咱们说眼前的事情，你和汪表哥怎么就吊起书袋子了？”
鲁旺道：“表姑父和汪表哥把书读活了，引经据典地让我都想通了，我原以为杨大为了司氏跟爹娘离了心就是不孝，现在觉得杨大带了两个儿子跟司氏离家出走，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呢。”
洪亚欣笑了，“我也被他们说服了，杨大的爹娘干的那些事论起来就是不慈，明知道爹娘做得不对还要顺着，不但让自己变成了个无情无义的人，还坐实了他爹娘的不慈罪名，那又成了另一种不孝了。”
大家都点头称“是这样”，大家话音没落，忽听堂屋里传来男子的哭声，“四丫，我的闺女，我都没有时间多抱抱她，怎么就殁了呀。”
哭声悲伤，夹杂着痛悔。
大家都望向四盛，四盛摇了摇头，几个人便坐在原地默默地听着。
司氏也哭着道：“四丫太可怜了，她走时，连爹娘都没见上一面呢。”
杨大自责，“我混蛋呀，为了多挣几个钱，让孩子受了多少苦呀，他娘，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们呀，你打我吧，你打我一顿吧。”
司氏哭得更大声了，“他爹，你别这样。”
两个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久久没有停歇。
这时，闫庄头走进了前院，听到屋里的哭声，惊讶地问四盛：“这是……”
四盛道：“没事，杨大和司氏两个在里边。”
闫庄头了解地点了点头，问四盛和洪亚欣，“饭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吃吗？”
洪亚欣望着四盛，四盛看了一眼堂屋的门，道：“再等一会儿，好了我叫你吧。”
闫庄头答应着回厨房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堂屋的门终于打开了，司氏和杨大走了出来，两个人都红肿着眼睛。
看见四盛，杨大沙哑着嗓音开口道：“叶大哥，我听司氏说过你们的安排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不过，我还是想带着司氏回家去，我爹娘会留下她的，以后有我护在她和孩子们身边，不会再有什么不妥了。”
大家都有些意外，经历了这么多，杨大竟然还是做出了这么个决定。
鲁旺捅了捅素雪，给她做着口型，“愚孝。”
素雪认同地冲他眨了眨眼。
司氏反对道：“他爹，我说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显然两个人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杨大极力劝说，“他娘，你就听我的吧，我想让你正大光明地做我杨家的媳妇。”
第528章 她没有错
四盛忙劝和，“好了，都别说了，这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咱们都先去吃饭吃，饭早就做好了，再等下去就凉透了。”
素雪道：“司爷爷还没回来呢。”
司老汉正推了偏院的门走进院子里，闻言笑哈哈地道：“我回来了，才几天不见，俊妮就想司爷爷了？”
素雪玩笑道：“想了呢，想司爷爷想得我都饿了。”
司老汉也笑，“司爷爷知道你饿了，这不闻到饭味就回来了嘛。”
司氏走到司老汉身边，轻声道：“爹，杨大来了。”
杨大赶紧上前给司老汉磕头，“爹，杨大给你磕头了。”
这是杨大第一次见老丈人，行的是大礼。
司老汉反应了一秒，瞬间收起了笑脸，骂道：“你个黑心的畜生，你干的是人事儿吗？你还有脸来这里？你是来找死的？”
司老汉说着到处找家伙，没找到趁手的，最后提起脚踹向杨大。
杨大也不反抗，老实地跪在原地生生地受了几脚。
鲁旺和汪泽然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看到一般，四盛瞪了他们俩一眼，忙上去拉住司老汉，“司大爷，你先别激动，小心脚疼。”
司老汉呼呼地喘着气道：“俊妮，你去给爷爷拿个马鞭来，我今天要好好教教这个畜生做人。”
素雪被点名，这才上前扶了司老汉道：“司爷爷，快别生气了，杨叔这一年一直在找司姑姑呢，他以为司姑姑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呢，家里的那些事儿他都不知情。”
司老汉听了，气立马就消了大半，道：“他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不知情，有谁蒙了他的眼捂了他的耳朵吗？我看他是装作不知道的吧。”
杨大懊悔地道：“我在外边给人做长工没办法经常回家，确实没有照顾好司氏，爹您打得没错，不说您了，我自己想起来都想打自己几拳呢。”
司老汉冷哼了一声，问道：“那小娥呢？她被人卖去给人当童养媳，你该不会也不知情吧？孩子赎回来时，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上的掐痕一个挨着一个，看着都让人心疼，你就忍心送你的闺女去遭这个罪？”
杨大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喉结滚动着，道：“小娥的事我是昨天才知道的，她遭的罪我以后会好好补偿她的。”
杨大说着眼睛湿润了，他是真心地懊悔，“都怪我，只顾着出去找司氏，好几个月都没有回家了，疏忽了几个孩子，让他们受了许多苦。”
司老汉泄愤般又狠狠踹了他几脚，道：“你知道啥？一家子一起过了几十年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啥德行？就那么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们？好好一个孩子都被他们折腾得夭折了呀。”
司老汉说的是杨大，谴责的却是杨家人，包括杨大的爹和娘。
杨大不敢说别的，只是伏在地上一遍遍地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孩子们。”
司老汉见他这样，也不好太苛责他。
司氏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有替杨大说一句话，却在不停地低泣，看着杨大的眼神也是心疼与不忍。
司老汉瞥了自家闺女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以前的事咱先不说了，刚才你说的话，我可给你记着呢，以后你要敢再对媳妇孩子有一点不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杨大磕头道：“是，我一定好好待他们，以后要是哪里做得不好，爹你随时拿鞭子抽我。”
四盛见说得差不多了，上前问司老司，“司大爷，饭都要凉了，你看……”
司老汉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便道：“行，那就赶紧去吃饭吧，俊妮可是要饿坏了呢。”
正要转身，见杨大还跪在面前，肃声喝道：“还跪着干啥，不吃饭了？”
杨大忙又磕了三个头，道：“我要感谢爹赎回了小娥，多谢爹这几天照顾着司氏。”
“别给我来这套，说得比唱得好听，我外孙女我不救谁救？我闺女我不照顾还能指望上谁？”
司老汉虽放过了杨大，但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完全解开，对杨大还是横眉冷对的。
直到他在饭桌上，无意中看到杨大偷偷地给司氏夹菜后，脸上的线条才柔和了一些。
吃完饭，大家还担心着司氏的事，怕杨大固执己见，便都坐在餐厅里没有离开。
司老汉见在座的都是这事的参与者，便也不避着，直接问杨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杨大恭敬地道：“爹，我想让司氏名正言顺地回杨家，她没有错，不该背上那些坏名声。”
司老汉听着这话好像是在替司氏着想，但又觉着哪里不对劲，他习惯性地望向了四盛。
四盛也不矫情，开口问杨大，“那要是你爹娘不愿意相信司氏的解释，执意认为当初的事情是真的，不同意让司氏回家，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杨大还真没有想过，在他看来，司氏根本不可能做背叛他的事，家里人定是误会了，他陪着司氏给爹娘解释清楚就会没事的。
杨大干巴巴地道：“他们知道了真相，会相信我们的。”
当着这么多人提到当初那件事情，司氏觉得很难堪，头低得都快要碰到桌面了。
素雪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司姑姑，你当初给家里人解释过没有？”
司氏低声道：“解释过的，可是他们没有人相信我。”
司氏看了杨大一眼，忙又低下头道：“那天，邻居大叔推了独轮车送我回来，车子停在窑洞门口，是我自己爬下车的。
我扶着窑门正准备回屋里，杨二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了我，他撞了人后就跳了开去站得远远的，我站不稳晃荡着就要摔倒在地，被邻居大叔扶住了，杨二就说……。
小强的爷奶回来，我也说了事情经过，他们不相信我说的，直接把我推出了院门。”
司氏想起当时的情形，委屈的眼泪不停地流，“我趴在院门前哭，村里人看不过去了，找了村长来。村长带着邻居大叔特意去给小强爷奶说明情况，他们也没有改变主意，说就算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在杨家待了。”
第529章 心寒无比
司老汉气得把桌子拍得“啪啪”地响，“杨大你听见了没有，你家那两个老货就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是误会了什么，就算没有那件事，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赶走我闺女的，说白了，他们就是嫌弃秀秀身体受了伤，没法给你家当牛做马了。”
杨大不相信地道：“不会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当初司氏才到我家时，年纪小也干不了啥活，他们也没有嫌弃过啊。”
见大家都不说话，杨大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勉强地道：“那现在司氏的病已经好了，他们不会再嫌弃了。”
四盛看杨大这么固执，便叹口气对司老汉道：“司大爷，再说下去也没有多少用，还不如就给杨大一次机会吧，让他回去试试看？”
让他回去碰了壁，就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了。
司老汉恨恨地喘了一口气，怒气冲冲地对杨大道：“机会只给你一次，如果他们不同意，你要么回来听秀秀的安排；要么就跟秀秀合离，或者给她一张休书也行。”
杨大立马道：“不，我不跟她合离，更不可能休了她，爹，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我会想办法说服我爹娘的。”
司老汉不耐烦地道：“你把话听清楚了，你要是说服不了你爹娘，又不愿意合离，那以后怎么过日子就得全听秀秀的，你能接受吗？”
杨大看着司氏，司氏微微抬起头，期待地望着他。
杨大一跺脚，“行，听她的就听她的，反正我不能再对不住他们娘几个了。”
这天上午，明亮的太阳照着村道，秋风阵阵带来丝丝凉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让赶路人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许多。
杨大看了一眼躲在村外角落里的司氏，再一次问道：“他娘，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司氏往素雪身边又靠了靠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如果你跟家里人说好了，再来叫我就是。”
杨大点点头，信心满满地道：“好，我一会儿就来接你回家。”
陪着司氏一起过来的汪泽然和鲁旺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却没有出声说话。
杨大没有再劝，转身飞快往杨家走去。
只是刚走到篱笆墙外，杨大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杨二在说自己的名字。
“爹，娘，你们别不信，我这伤真是杨大给打的，我原来的伤都要好了，又被他打成这样了。”
透过篱笆墙的缝隙，杨大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杨老头和杨婆子带着小强和三儿正坐在一堆豆秆子旁边剥豆子，杨二一边在篱笆墙边的小桌上吃饭，一边对着爹娘叽叽歪歪地发牢骚。
“他不光打了我，还说不认我这个弟弟了，不认就不认吧，他无情，我也不义了，以后我也没有他这个哥了。”
杨二媳妇歪在杨二旁边的躺椅上，听了他的话，一下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整天哥长哥短的，对杨大那么好，他怎么就不认你了呢，不认也就罢了，为啥还打了你？啧，下手怎么就这么重啊。”
“为啥？就为了我让他回家看娘，他不乐意了呗。”
杨二余光瞟了杨婆子一眼，吞了口食物接着道：“我说娘被那个孬婆娘打伤了，杨大不相信，还替孬婆娘说话；我求他回来看看娘，他嫌我烦就对我拳打脚踢的，还让我滚，说以后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杨老头停下了手里的活，回头问：“他知道你娘被打伤了，也不愿意回来看看？”
“是呀，我还特意把娘的伤说得很重，他都不愿意回来呢。”
杨老头有些怀疑，“老大不会这么不孝吧？”
“怎么不会，爹，你太高看杨大了，你想想这一年以来他才回来过几次？就算回来了，也只看一眼就又急急忙忙地走了，是不？他心里根本就没有爹和娘。”
杨婆子撇着嘴开口了，“老头子，你有啥不相信的，老大本就是个心狠的人，几岁上眼睛不眨都敢杀鸡宰鹅，长大了除了对那个孬婆娘好，他还对谁上过心？我看，我就算死在家里，他都不一定会回来哭丧的。”
杨老头想了想，默认了杨婆子的话。
一边的小强涨红着脸道：“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他在外边忙着给家里挣钱呢。”
杨二道：“挣啥钱？你爹挣的钱都给自己花了，能拿回来一半就不错了。”
杨二转了转眼珠子，转向杨婆子道：“娘，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去了裴家庄才知道，那个周地主可是出了名的大方，给长工的工钱可高了，大家都抢着给他家干活呢。
杨大给你们说把所有工钱都拿回来了，那都是谎话，他手里肯定还留了许多钱呢。
我就亲眼看到他拿了个盒子，里边装的全是钱，可是，当我说要点钱拿回来给娘治病养身子时，他连一文都舍不得给我。”
“这个没良心的，我早就说过他是个白眼儿狼，老头子，你还信他是个好的，还指望着他养家呢？这回要掉到沟里去了吧？”
杨老头道：“我也知道他是个白眼狼，自从去了周地主家，他就不愿意回家来了，那还不是贪着地主家吃得好喝得好吗？”
杨大胸脯大幅度地起伏着，杨二撒谎溜皮的，他已经见识过了，可没想到他的爹娘也这么看他这么想他，他只觉得心寒无比。
杨大想冲进家门替自己辩解，剖白一下自己的心，却听到小强在大声地替他说话，“我爹不回来是去找我娘去了，他给我说过的他一定要把我娘给找回来。”
杨婆子抬手就给了小强一耳光，杨大惊讶地望着他娘，耳边传来杨婆子尖厉的声音。
“不许再提那个孬婆娘，她不是你娘了，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那个孬婆娘腿瘸手残、心坏名声臭，还吃得多，要这样的人在家能干啥？是能下地还是能做饭给你吃啊？幸亏我们早点处置了她，要不，家里的粮食都让她给吃了，哪里还有你的份儿？你早就被饿死了。”
第530章 鬼附身了吗
杨大非常震惊，原来他们把司氏赶出家门的真的不只因为名声，而是因为司氏受了伤干不成活了，甚至还因为她吃得多。
就为了这个，他的爹娘就赶走了陪了他十几年的发妻，她可是他们从小就在家勤勤恳恳地干活、辛辛苦苦地生儿育女的儿媳妇呀。
他们从来都没有替司氏考虑过，从没想过她离家后能去哪里，能靠什么活下去，这对当时还身受重伤的她，是多么的残酷无情。
杨大觉得满心羞愧，有这样的家人，让他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司氏和司老汉。
小强被杨婆子打了巴掌并没有哭，倔强地梗着脖子道：“她不吃家里的饭，反倒会给咱们好吃的，她给三儿吃鸡腿了，还有那些鸡肉和点心都是她求来给咱们的。”
小强话虽说得强硬，不过却不敢再叫娘子，只用她来指代司氏。
杨婆子又是一巴掌扇到小强脸上，“你还说，那点吃的顶个屁用，你没看见她都敢动手打你奶了吗？天打五雷轰的……”
杨婆子用最恶毒的语言乱七八糟地骂着司氏，“……要是让我再看到她，我定要拿包老鼠药药死她，还要给她坟里钉上九九八十一根桃木钉，让她永世不能托生。”杨婆子真是恨极了司氏。
杨老头听不下去了，道：“你快住嘴吧，在孩子面前少说那些话。”
杨婆子还没有骂尽兴，“在小崽子面前怎么就不能说了？我看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早就被孬婆娘给带坏了，我不过说了那孬婆娘两句，你看他那眼神，恨不得要把我吃了呢。”
杨二哼哼两声，道：“反正，我媳妇肚里的生出来，绝对会孝顺他爷他奶的。”
杨二媳妇有些忧心地道：“你就别再提生了，家里只有一孔窑洞一个炕，我怀的又是双胎，生下来睡哪里呀？要实在不行，我就带孩子们去我娘家住去。”
杨老头赶紧喝止，“胡说啥呢，哪有嫁出去的姑娘还回娘家住的，双胞胎可是我们杨家的孙子。”
杨二道：“家里没地方住，不住她娘家能住哪里？小强和三儿两个就占了半个炕了。”
他说完又小声地嘟囔着：“杨大在周地主家吃香的喝辣的，让咱们帮他带孩子养孩子，爹娘辛辛苦苦把他们养了这么大，心却都不在他们爷奶身上。”
杨老头似是没有听到杨二抱怨小强和三儿的话，提议道：“不行的话，咱们再箍一孔窑吧？”
杨婆子瞪他一眼，“你说箍窑就箍窑了？箍窑的钱在哪儿呢？”
“卖小娥的钱……”
杨老头刚说了半句，就被杨婆子打断了，“就那点钱，家里不得吃喝嚼用吗？再说现在把钱都花完了，将来拿啥来养双胎呀？”
杨二转了转眼珠子，道：“小强、三儿，你们先到窑里去。”
三儿偷偷看了小强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动。
杨婆子见状扯了嗓子道：“没听见你二叔的话吗？想翻天呀？翅膀还没硬就不听大人的话了？”
看着小强和三儿乖乖进了窑洞的门，杨二神神秘秘地道：“娘，我上次在王牙婆那里，看到她也买卖男娃娃呢。”
杨老头喝道：“杨二，你又想干啥？小强可是杨家的根，是你哥的后，你可不能乱来。”
杨二媳妇道：“爹，娘，没有小强，不是还有个三儿吗？再说我肚子里的两个也姓杨呀。”
杨二也道：“养个没良心的还不如不养呢，我看司氏的事在他心里留下根了，他要长大点，不定得干出啥祸害人的事来呢，我可听人说过，有个孩子为了他娘，动刀砍了他爷他奶两个人呢。”
杨老头惊讶道：“竟有这样的事？”
杨二信誓旦旦地道：“我骗你是孙子，这是发生在新镇的真事儿，我上次送媳妇回娘家时亲耳听说的。”
杨婆子把这话听进心里去了，莫名打了个寒战，压低了声音道：“老头子，咱们可得小心着点儿，不能不防呀。”
杨二进一步诱惑着爹娘，“有些事可是防不胜防呀，他真要起了歹心，咱们打盹的功夫就能让他得手了。”
杨二觑着杨老头和杨婆子的脸色道：“咱们不如卖掉他，早早除了这个祸患，这样不但能拔掉心头刺，还能得些银钱，男孩可比女孩子值钱多了，拿到钱爹就可以箍新窑洞了。”
篱笆外的杨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进院子里，指着杨二喝骂道：“杨二，你已经卖了我闺女，竟然还想再卖了我的儿子？他们可是你的亲侄女亲侄子呀，你干的是人事吗？”
看到杨大，杨二心里发虚，拔腿想跑，却被杨大揪住了衣领，挥了拳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杨二跑不掉只能仓促应战，可他哪里是杨大的对手，没两下子就被杨大打得哭叫起来，“爹呀，你快拉住杨大，他疯了。”
杨老头见两个儿子打了起来，扔下手里的活正要去拉架，听了杨二的喊话，便上去抱住杨大的胳膊道：“杨大别发疯了，快给我住手。”
杨大怕伤了杨老头，不敢使劲，便被杨二打了几拳在身上。
杨婆子在旁边发狠道：“杨大，你一个人在外边逍遥，是杨二在家帮忙管着你的儿女，你不说感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人，你是鬼附身了吗？”
杨二得了便宜，一边手脚并用往杨大身上招呼，一边叫嚣着，“娘说得对，杨大就是不正常，他被鬼附身了，爹你快揍他。”
杨大见爹娘都急起来本要停手的，见杨二这样，一股火气又冲上了脑门，他使劲挣脱了杨老头，把杨二按在地上狠狠地捶。
杨二媳妇见杨二处于下风，上前就要拉起杨二，被杨大轻巧地推开了，杨二媳妇顺势坐在地上尖叫起来，“哎哟，我的肚子，杨大打到我的肚子了。”
杨大听了赶紧住了手，惊讶地扭头去看，他明明只是推了推她的胳膊呀。
杨婆子冲过去扶起杨二媳妇，紧张地问：“真的碰到肚子了？快去炕上躺着，我给你冲糖水喝。”
杨二也爬起来拉着他媳妇的手问：“媳妇，你很疼吗？要不要带你看大夫？”
第531章 我的儿子我自己养
杨二媳妇一声一声地叫唤着：“疼，看了大夫也没用，还不是让我躺着静养？”
杨二听了便不再坚持去看大夫了，手忙脚乱地搀起她往窑洞里走。
杨老头见杨大还站在原地发愣，上去在他背上砸了两拳，道：“你个没人性的东西，还敢对弟媳妇动手，她怀的可是双胞胎，要是打出来个好歹来，把你儿子卖了也赔不起。”
杨婆子听了也回头骂道：“把两个都卖了都赔不起，这是神婆算过的，她这一胎可是金胎。”
杨大无语地看着杨婆子的背影，又看看杨老头，心里如同吃了黄连般苦涩，他的两个儿子都抵不上老二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好，很好。
“爹——”小心而稚嫩的声音。
杨大低头，见小强和三儿站在他面前，只是有些生疏地得没有靠得太近。
窑洞里传来嘘寒问暖的声音，窑门口站着担心的杨老头，他们全心关注的都是杨二的双胎。
而他的瘦骨嶙峋的儿子，脸上被打得红肿，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子里，委屈又渴望地望着他。
杨大一跺脚，“走，咱们走，把窑洞给他们腾出来。”
杨大弯腰抱起三儿，伸手牵着小强，大踏步地往院外走去。
杨老头被杨大的行为整得有些懵，看着他将要走出篱笆墙时，才出声问道：“杨大，你要带孩子们去哪儿？”
杨大头也不回地道：“我的儿子我自己养。”
杨老头以为杨大在使性子，也气愤地道：“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把孩子饿晕了也别回来讨饭吃。”
杨大没有再回答杨老头的话，抱着三儿走得飞快，小强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
三儿搂着杨大的脖子，怯怯地问，“爹，我们要去哪里？”
杨大坚定地道：“去没有人敢卖你们的地方。”
“可我们的衣服还没拿呢。”
“爹不会让你们冻着的。”
路上有村里人迎面过来，看到杨大铁青的脸，也没敢打招呼，只奇怪地多看了他几眼。
村外的小路上，司氏站正焦急地往村里张望，杨大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
或者，他被他爹娘说服了，又反悔了要独自留在杨家，不要她和小娥了？
他不要她们也罢，她原本已经死了心，原本也没指望还能跟他继续做夫妻，司氏收紧了双手，指甲都要刺破了掌心。
他要顾着他的爹娘，她带着小娥跟她爹一样也可以过日子，司氏暗暗地给自己打着气。
素雪和汪泽然、鲁旺也怕杨大一去不回，毕竟他一直表现得很在乎他的爹娘的样子。
见司氏眼里的失望都要溢出来了，三个人想要说些什么，却也不好给她什么希望，只能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想办法把小强和三儿给要回来。”
鲁旺眯着眼睛道：“他回来了。”
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慢慢走近，司氏悲喜交加，傻傻站在原地都忘记要上去迎一迎。
小强和三儿看到了司氏，惊喜地叫了起来，“娘，娘——”
司氏这才回过神来，颠簸着跑过去，就在杨大的怀里搂住了三儿，“三儿，”又去摸小强的脸蛋，“小强，娘又见到你们了。”
“嘶——”小强吸了一口冷气，司氏忙蹲下身子，看到小强脸上的红肿，心疼地问：“小强，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强咬了咬嘴唇，道：“没事儿，不太疼了。”
三儿告状道：“那是被奶打的，奶说爹娘坏话，二哥解释了两句，就被打耳光了。”
司氏泪眼婆娑地望向杨大，杨大偏了偏头，道：“以后不会再让人打孩子了。”
看着这一家四口谈了半天都没说出重点来，鲁旺有些着急，直接开口问道：“杨叔，你现在要接司姑姑回杨家吗？”
杨大梗了一下，停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道：“不了，我以后就听你司姑姑的安排了。”
司氏惊喜道：“真的？咱们不用回杨家了吗？那小强和三儿呢？”
三儿接口道：“爹说，要带我们走，娘，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见杨大点头，司氏喜极而泣，“一起，娘跟你们一起走。”
杨大一家四口的归来，最兴奋的要数司老汉了，以后她闺女一家就能守在他身边过日子了，他也能亲自弥补年轻时对闺女的亏欠了。
司老汉此时再看杨大，才真的感觉是一家人了，他亲热地拍着女婿的肩膀，笑容满面地道：“杨大，以后生计的事你不用发愁，只要你肯老实干活，爹就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杨大也想过以后生计的事，对司老汉道：“爹，我想带着司氏和孩子们去周地主家，他家给的工钱高，我还去给他家做长工，养活咱们一家应该没有问题。”
四盛笑了，“杨大，你既然决定带着孩子出来了，就跟着我们走吧，以后你也是咱们自己人了，咱自己的田地、作坊里的活多得都没人干呢，哪里能放你去给别人家当长工呢？”
杨大有些不解，“咱自己的田地、作坊？”
司氏拽了拽杨大的衣襟，小声道：“他们有个合作社，一共有九户人家，大家的田地是合在一起种的，也有几个作坊，全都属于几家人共有的，咱爹也是合作社的人，你以后到东坡看了就知道了。”
见杨大惊讶中带着些不自在，知道他对以后要依靠老丈人生活有些排斥，这让四盛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些。
“杨大，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入合作社的事等你想好了再说，你们回了青原县，先在合作社干活就是，工钱肯定要比外边的丰厚许多，保准能让你养活一家人。”
别的话杨大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干活挣工钱杨大算是听明白了，他最不怕的就是干活了，只要有活，他就能豁出命去干，一定不能让别人笑话他吃老丈人家的。
司老汉、杨大一家只在庄院里住了一天，就赶着马车回了青原县。
四盛带着素雪他们三个留在了庄院里，他们要等周畅把亚麻全部处理好了，再去一趟裴家庄，把亚麻皮带回去，还要顺便给周畅送些甘薯种子。
洪亚欣主仆也没有离开，准备等四盛他们忙完，一起回青原县。
第532章 他们走丢了
关于这些亚麻皮的用处，素雪已经跟四盛商量好了，他们要试织亚麻混纺布。
从洪亚欣口中素雪了解到，现在整个大圣国都还没有棉麻混纺工艺，要是他们能织出来这种独一无二的布料，那销量必定可观。
金大娘子和孙何氏的织布坊已经开始生产了，他们把这批亚麻带回去，就可以试做了。
四盛没有反对素雪的想法，只是帮她分析道：“在大圣国，普通百姓是不能穿丝的，当然大多数也穿不起，大家只能选择的只有棉和麻。
现在棉花产量很低，棉布的价格也降不下来，所以穿麻布衣的人还是占很大比例的。
但麻布衣料粗糙，穿着很不舒服，如果能把棉和亚麻混纺，成本降了下来，穿起来既舒爽又便宜，肯定能赢来很多人青睐。”
素雪使劲点头，四盛接着道：“只是，咱们除了空间系统中搜到的资料，其他什么都没有，能不能做得出来很成问题呀。”
素雪信心满满道：“试试看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四盛和素雪他们在庄院的日子，过得清闲而惬意，大家或在田间散步，或在树下读书，兴致来了，四盛还会到香草嫂子的厨房里亲自做些美食，众人一起围在院子里吃。
谈笑间，洪亚欣听香草嫂子说，十里之外的隆清寺香火很旺，旁边的集市也很热闹，便想去逛逛。
素雪和汪泽然、鲁旺当然举双手赞成。
于是，次日上午，四盛带着他们三个与洪亚欣主仆，赶了马车便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隆清寺门前游人香客果然很多，挤得人山人海的，不过寺院旁边的那条集市人更多。
洪亚欣想去烧香，素雪和鲁旺想去集市逛，四盛笑道：“汪小子你跟他们俩去集市转去，我陪洪小姐去上香。”
洪亚欣见集市人挤人，放心不下让几个孩子单独行动，便让小静跟着去照看素雪。
素雪道：“小姨，有汪表哥和鲁表哥在呢，不用小静跟着了，还是让她陪着你们吧。”
洪亚欣坚持道：“我这里还有小宁呢，就让小静跟着你，拿个东西跑个脚啥的，女孩子心细，让她伺候着我才放心。”
素雪无奈，也只得从了。
大家约好午时回来，在寺前会合后一起去吃午饭。
看着四个人高高兴兴地消失在街市的人群里，四盛和洪亚欣才进了寺门。
这个集市虽然没有新镇的规模大，但小摊小贩着实不少，也都各有特色，让几个半大孩子逛得流连忘返。
等到快要过午时了，四个人才想起来与四盛、洪亚的约定，赶紧返身往回走。
怕四盛和洪亚欣等得着急，四个人抱着一堆战利品一路小跑，好在，等他们赶到隆清寺门口时，四盛和洪亚欣还没有出来。
素雪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块油布铺在树下，四个人坐在路边，边吃着买来的零食边等。
可眼看着大树的光影在眼前慢慢移动，已经过了午时进到末时了，还不见四盛和洪亚欣从寺院出来。
素雪纳闷道：“我爹他们怎么还没出来？寺里是不是太大了，人也太多了？”
鲁旺道：“我进去找找吧，也可能是他们记错了约定的时辰。”
汪泽然道：“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他们一会儿就出来了，别是他们回来了你又找不到了，那咱们在这里就要互相找到天黑了。”
鲁旺正想反驳，忽然看到小宁站在寺门口在四处张望，心里一喜，忙道：“他们出来了。”
鲁旺说着便冲小宁招招手，喊道：“小宁姐，我们在这里呢。”
小宁也看到了四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鲁公子，小姐和叶秀才出来了没有？”
鲁旺望了望小宁身后，纳闷地道：“他们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怎么没一道出来吗？”
素雪见小宁神色有异，忙回答道：“没见我爹和小姨出来，我们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一直看到他们。”
小宁听了立马惊慌失措起来，“怎么办？小姐和叶秀才他们……他们走丢了。”
四个人都“忽”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们走散了吗？”
“是，走散了好一会儿了，我再去寺里找找去。”小宁说着转身又要往寺门跑。
汪泽然忙抓住她，冷静地道：“你先把情况给我们讲清楚，你们是怎么走散的，最后见着他们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素雪也道：“小宁姐，你慢慢说，给我们说明白了，大家也好一起去找。”
小宁定了定心神，道：“我们烧完香走完寺院后，时间还早，就在寺后的小树林里游玩，小姐走累了，就和叶秀才在一个观景亭中休息……”
这时小宁内急，便独自去了寺院后门边的茅厕，出来时遇到了杨二，又被他纠缠着问小娥的事，引得许多人过来看热闹，小娥求助了寺院的僧人才摆脱了他。
小宁躲着看杨二走远了，才敢去找洪亚欣和四盛，可等她返回到观景亭，却没有看到他们俩。
小宁在小树林里找了好圈，又在寺院里边找了两遍，还是没有找到洪亚欣和四盛，这才到寺院大门外来寻找的。
素雪皱眉，“他们知道咱们在寺门口等着，不可能不说一声就去别的地方的。”
汪泽然想了想，道：“走，咱们去小树林里再找找看看。”
寺院后门外的小树林看起来不大，却一眼望不到头。
树林里种的全是高大茂密的松树，树干粗壮，枝枝相连的树冠将太阳完全遮住，让树林里看起来阴暗幽深。
林间有小路蜿蜒着伸向远处，小路上几乎没有人，只在寺院后门处，能看到稀稀落落的几个游客。
素雪他们跟着小宁顺着小路走了半刻钟，就到了那座观景亭，所谓的观景亭只是林间的一个小亭子，建在三五个台阶之上，亭下有石桌石凳。
亭子里没有一个人，周围只除了太过茂密昏暗的树林，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汪泽然牵了素雪的手，对身后的几个人道：“我跟雪妹妹往东边去找，鲁旺，你跟小宁、小静去西边，走完半个树林，咱们再回到这里碰面。”
第533章 这种事谁敢隐瞒
鲁旺和小宁、小静答应了，两拨人分开各自向相反方向寻找。
素雪知汪泽然在空无一人的林间小路上，边向东走边小心地搜索四周。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竟被一道深沟拦住了去路，这沟像悬崖一样的陡峭幽深，站在沟边只能看到下边郁郁葱葱的树冠和植被。
汪泽然紧紧拉住素雪的手，道：“咱们已经走到了树林尽头了，这里太危险了，姨父和小姨应该不会走到沟边上来的，咱们沿着路往北边再找找。”
等他们走完了半个小树林，重新回到观景亭时，鲁旺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大家互相看了下对方的神色，便知道双方都是一无所获。
大家沮丧地交流了一下情况，汪泽然道：“这个小树林东、西、南三面都是深沟，是道天然屏障，树林里的人唯一往来的通道只有寺院的门，姨父和小姨不可能从后边再去别处的，咱们还得到寺里面再找找。”
五个人连午饭都没有吃，找了整整一个下午，在寺院、小树林和街市找了无数遍，依旧没有看到四盛和洪亚欣的身影。
素雪已经偷偷去空间里找过好几次了，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如果四盛遇到了什么危险，应该会躲进空间里的；要是临时有事去了别处，来不及给她当面说，也会在空间里给她留言的。
可空间里并没有四盛进去过的痕迹，约定的位置也没有看到他留下的纸条。
素雪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们能去哪里呢？”
小宁和小静也哭起来，小宁自责地道：“都怪我，我要是不去茅厕就好了。”
汪泽然紧紧搂住素雪的肩膀，“雪妹妹别着急，咱们去找寺院的和尚帮忙再找找。”
汪泽然叫鲁旺，“你快回庄院一趟，把消息报给闫庄头，让他找些人过来一起找。”
鲁旺答应了一声，迅速跑到寄存马车的地方，从车上解下一匹马，跃身上马飞驰而去。
这里，汪泽然找到寺院正在添香油的小沙弥说了情况，请他找寺院主事的帮忙找人。
素雪见小沙弥有些迟疑，赶紧拿出二十两银子当成香油钱，递给了他。
“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小沙弥说完，捧着银子飞快地往大殿旁的小门去了。
寺院的主持听说在有人在寺中走丢了，很重视，亲自过来询问了情况，尔后迅速组织了人手在寺院内外找了起来。
天黑下来，还是没有四盛和洪亚欣的消息，素雪他们被带到一间干净的屋子里等待。
屋里点起了油灯，小沙弥端来了素斋，可大家都没有心情吃。
小沙弥劝慰了一番，道：“我们在小树林边上的沟沿上，发现了有人滑落的痕迹，已经派人绕路到沟底下去寻找了，施主耐心等等，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难道四盛和洪亚欣掉到沟下边去了？那么深的沟，真掉下去岂不是要凶多吉少了？
素雪急切地道：“我们再去沟边看看去。”
小沙弥忙道：“不可，小施主，小树林里晚上根本看不清，那么深的沟，不小心掉下去一个可了不得。”
汪泽然道：“从坡上绑了绳子下去找不是更快吗？”
小沙弥耐心地道：“沟太深了，寺里没有那么长的绳子，再说，那么陡峭的沟壁，一般人哪里能下得去。”
汪泽然站起来道：“我能下去，你们把绳子接起来放我下去找。”
小宁和小静忙拉他道：“公子，你可不能去冒险，要是掉下去可不是玩的。”
素雪也劝道：“要下也要等到天亮才说，爹和小姨不见了，你要是……”素雪湿润着眼睛说不下去了。
见素雪这样，汪泽然心里既难受又温暖，忍不住拥住她柔声安慰道：“姨父不是个鲁莽的人，小姨也是吉人天相，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时鲁旺被个小沙弥带着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道：“雪儿你别着急，闫庄头已经去召集人手了，我先一步回来，他们随后就到。”
闫庄头是下半夜到寺里的，随他一起来的是二十几个年轻的汉子。
闫庄头跟主持交换了信息，便将人分散成几个小组分头去找人了。
闫庄头在屋里一面等消息，一面约束了汪泽然、鲁旺和素雪，不让他们晚上出去冒险。
洪亚欣和四盛失踪的次日清晨，消息就传到了府城，伍掌柜惊得差点从床子上掉下来，“你说什么？洪小姐失踪了？她，她不是在大泾县的庄子上休养吗？怎么可能失踪呢？”
“就是大泾县的庄子上派人传来的消息，人是在隆清寺失踪的，跟她一起不见的还有个姓叶的秀才。”
伍掌柜眼神闪动，“叶四盛？他跟洪小姐一起失踪的？”
“是的，据说洪小姐的两个丫头都没事，就只她本人和叶秀才两个找不到了。”
“那赶紧派人过去找呀，现在就去叫人去，立马就出发。”
伍掌柜发完命令，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嘴里自言自语着，“出事了，洪小姐失踪了，这可不是小事，她竟然还是在我秦州府的地盘上出的事，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呀。”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动洪小姐，等等，洪小姐是被人绑架了，还是遭了什么意外了呢？”
一向精明能干的伍掌柜感觉自己头脑里全是浆糊，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不对，这事情还有哪里有些蹊跷，……对了，洪小姐竟然是跟叶四盛一起失踪的，孤男寡女的……我的天呀，这种事谁敢隐瞒。”
伍掌柜大喊起来，“来人，快来人，赶紧给京城传消息。”
下午时分，寺院又来了一队骑马的汉子，有三十多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衣。
领头的与闫庄头在屋外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大泾县里的一队捕快也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与捕快们一起骑马赶到的还有鲁有庆和汪仲鹏，鲁有庆一来就接手了所有人手的沟通协调工作。
素雪心里着急，一夜都没有合眼，白天也睡不着，头脑便有些晕昏，眼睛也红肿得看不清楚东西。
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以为来寺里的这一波波人马都是闫庄头托人请来的帮手。
第534章 我知道了
汪泽然也不便给素雪多做解释，只是强迫她躺在屏风后的榻上休息，他和鲁旺在屏风外守着。
素雪让小宁和小静也去外边歇息，自己一个人在屏风里不停地去空间察看，希望能得到一些四盛的消息。
可是每次满怀希望地进去，又一脸失望地出来。
她在屋子里呆不住了，出来拉着汪泽然道：“咱们再到小树林里去找找，小沙弥不是说沟边有人滑落的痕迹吗？咱们也到跟前看看去。”
汪泽然道：“小树林里已经找过好多遍了，舅舅现在也去沟边上亲自去看着了，你还是在屋里歇着，有消息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回来的。”
素雪执拗地道：“不，我要到深沟边上去等着，要是找到了爹和小姨，就能第一时间见他们了。”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汪泽然实在不忍拒绝，便与鲁旺一起，护着素雪去了小树林。
寺院里已经被清了场，各个出入口都有人把守着，连小树林也布上了密集的岗哨。
这些人见到汪泽然他们三个，并没有询问，只默默地让开了通道。
鲁有庆正带着一群人在沟边上忙碌着，见三个少年人走过来，沉着脸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汪泽然忙道：“舅舅，我们只想过来看看，雪妹妹太担心了，在屋里等着更焦心，我们只在旁边站着，不妨碍你们的工作。”
鲁有庆目光在素雪脸上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小心点，看好雪儿，别掉下去了。”
小沙弥所说的滑落的痕迹就在旁边，这些人并没有破坏它。
素雪仔细看了看，有三处脚印一样的痕迹，草皮下陷，黄土翻起，好像真的有人滑了两步从这里掉了下去的样子。
素雪看得心里惶恐，四盛和洪亚欣真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了，生还的希望就太渺茫了。
这时，旁边有人喊道：“上来了，汪仲鹏上来了。”
汉子们都聚到了深沟的边沿，素雪他们也围了过去。
几个汉子抓着小孩手腕粗的绳子使劲往上拽，汪仲鹏借着绳子的力道一跃从沟沿下跳了上来。
鲁有庆问：“下边是什么情况？”
汪仲鹏解着腰上的绳子，摇着头道：“没有找到，下边的草木没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鲁旺着急地插话问道：“可是这里有脚印呀，明明是有人从这里滑下去了，怎么会没有痕迹呢？”
汪仲鹏道：“我下去的时候特意看过了，这脚印也只是沟沿上的这三个点，下边沟壁上再没有了，而且，这也不一定是脚印，也许是石头之类的东西滑落留下的痕迹。”
素雪再瞥了一眼那几个脚印，知道汪仲鹏说的更切合实际。
鲁有庆他们还在讨论着，素雪有些失望了，转身坐在了一棵大松树下边。
“爹，你到底去了哪里呀，为什么不给我留个话呢？”素雪在心里喃喃着，再次摸向空间里，忽然，她的身子一震。
快速从怀里收回了手，颤抖着展开一张纸条，看过后疑惑地皱起了眉，她利落地爬起来，转到大树后边隐身进了空间。
等她在树后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三张纸条，素雪对比着看了一会儿，不由惊喜地叫出了声，“我知道了——”
听到叫声，汪泽然和鲁旺回头看过来，见素雪盯着自己的手在傻笑。
汪泽然赶紧跑过来，紧张地问：“雪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汪泽然抓住素雪的手来回翻看几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素雪抽回手道：“没事，刚有个蚊子刚才落在手上了，汪泽然，鲁表舅这里忙得很，咱们也打搅他了，到观景亭那边去看看吧，在那边再找找些蛛丝马迹。”
汪泽然和鲁旺当然没有异议。
两个人跟着素雪在观景亭子里转了两圈，又跑去亭子外的林子里认真地查找。
鲁旺忽然叫了起来，“咦，这是谁的玉扳指丢在这里了？”
素雪和汪泽然忙凑过去看，林子里的树下种的有草皮，上边落了厚厚的一层一松针，看起来杂乱难行，一般人只会沿着小路游玩，什么人的玉扳指会掉到树林里呢？
汪泽然就着鲁旺的手看了看那板指的玉质，绿莹莹的晶莹剔透，“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家会有的。”
素雪指着一旁的地上，呼道：“这里有人踩过。”
那里的小草径叶有折断的痕迹，虽有松针盖着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能看出那是踩踏留下的痕迹。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弯下腰去，在周围寻找起来，“这里也有。”
三个人仔细盯着地面，顺着痕迹往林子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脚印更加密集和杂乱，最后都集中在了一块大石头的旁边。
素雪围着石头转了两圈，看到石头周围堆积的松针树皮等杂物比别处更厚一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鲁旺道：“这里没啥特别的，咱们再去别处找找看。”
素雪不死心，用脚划拉着那些松针道：“所有这些地方都被人找过无数遍了，可是还是遗漏了这只玉扳指，咱们再仔细找找看吧。”
汪泽然突然疑惑道：“这里怎么还有块木头？”
只见素雪踢起的松针底下，真的露出了一角黄黑的木头。
素雪激动起来，应该就是这里了。
三个人手脚并用，扒开那些垃圾，露出了木头的全貌：一块长方形的老旧的木板平放在地面上。
汪泽然抬起木板，鲁旺惊讶地道：“这下边有个洞。”
木板底下还有一块更加腐朽的木头，上面烂了一大片，底下黑乎乎的竟是个洞孔。
鲁旺扒开烂木板扔到一边，露出了一个圆圆的井口。
林子里本来就昏暗，探身在井口往下看，只有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素雪对着洞口喊，“哎，里边有人没？”
回答她的只有洞里传出的她自己的回声。
鲁旺道：“表姑父他们不可能掉进洞里，他们没事跑到脏兮兮的林子里干啥？”
汪泽然沉思着，“底下这块木板是新断的茬，像是人刚踩坏的，定是有人不小心踩上去过，有可能已经掉下去了，即使不是姨父和小姨，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第535章 他是为了救我
鲁旺道：“可上面这块木板却是完好的，要是有人掉下去了，谁盖的这第二块木板？
要是旁边另外有人，那看着有人掉下去不救，反倒再加盖了块木板，那不就成了谋杀了吗？
表姑父和小姨都跟人无冤无仇的，谁会这么狠心害他们。”
素雪急道：“都别争了，下边有没有人，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鲁有庆得到了消息，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寺院的住持也被叫了来。
住持看了一眼那井口，对鲁有庆道：“这是一口枯井，已经打了好些年了，比我的年纪还要大呢。
以前这里曾经是一片菜园，寺众们本想打了井浇菜的，可在这里挖了很深都没有出水，便放弃了。
后来，菜园就变成了小树林，这口枯井在小树林里边，没有多少危险，便也没有填，只用东西堵住了井口。”
望着旁边的木板，住持忍不住抹了抹额上的细汗，“只是不知道这堵井口的木板何时被人踩烂了，要是知道，我们必定第一时间换掉的。”
住持在说话时，汪仲鹏那里已经有人下到了井里，大家都紧张地盯着井口的绳子。
忽然绳子晃动了，井口边的人大声喊道：“下边有情况，准备放吊篮了。”
大家都激励起来，下边有情况，是不是找到四盛和洪亚欣他们了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井边的人都紧张地忙碌着，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敢开口问什么，生怕打扰到他们出现了闪失。
好一会儿，随着汉子们的号子声，吊篮慢慢升上了井口，大家看到了一身脏污的洪亚欣。
“小姨”
“洪小姐”
洪亚欣意识是清醒的，尽管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沾满着泥土和血污，脸色也苍白得像一张纸，但却清晰地道：“叶秀才……还在下边。”
隆清寺的客房里。
洪亚欣从前一天下午睡到了次日中午，才慢慢醒了过来，吃了一小碗粥，感觉精神似乎才缓过来一些。
小宁在旁边轻声地跟她说着话，“小姐的小腿骨断了，现在绑着夹板，小姐要小心别动那里，不过小姐别担心，大夫说绝对可以治好，以后也不会影响走路。小姐身上还有许多擦伤，也都上了药，胳膊上的一处伤口比较大，只怕要留下疤了。”
洪亚欣摇了摇头，豁达地道：“没关系，我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还怕什么疤不疤的。只是，叶秀才的伤怎么样了？”
“他两条胳膊的伤都很严重，左胳膊还伤到了骨头，两只脚腕也扭伤了，身上被石头戳出来两个大洞。”
洪亚欣微垂着眼帘，挡住了眼中闪动的波光，“他的胳膊能治好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大夫说治好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干活。”
洪亚欣挣扎着要坐起来，“这里的大夫医术不行，快，小宁，让鲁师傅去府城请几个大夫来，一定不能让叶秀才留下什么后遗症。”
小宁赶紧按住她，道：“小姐放心吧，伍掌柜也在这里，已经让人去府城接大夫去了，据说请的是个神医，很快就到了。”
洪亚欣“哦”了一声，似乎松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又问：“他，叶秀才，现在在哪里？”
“大夫说，你们俩暂时都不能挪动，就都留在寺院里养伤呢，叶秀才现在就住在这排屋子的另一头，鲁师傅说，等你们伤情稳定了，就让人用担架抬回庄子上去。”
洪亚欣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让看了就感觉舒心。
主仆俩正说着，素雪、汪泽然和鲁旺一起来看洪亚欣了。
“小姨，你怎么样了？”
“听小静说你醒了，我们才敢进来。”
洪亚欣高兴地让几个小辈坐在床边，“我伤得不重，现在好多了。”
没等大家坐定，洪亚欣便急切地问素雪，“你爹那里，身体怎么样？”
“我爹刚也醒了，吃完药又睡了，他那药里加了安眠的成分。”
洪亚欣点头，这才笑着问道：“听说是你们三个找到我们的？”
素雪忙道：“我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在亭子里外乱找的，没想到竟真的发现了些痕迹，找到你们了。”
汪泽然看洪亚欣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便问道：“小姨，你们是怎么掉到枯井里去的？”
这是洪亚欣和四盛获救后，第一次有机会说到这事。
洪亚欣满脸的愤怒，道：“我是被人追赶慌不择路跑进了林子里，不知怎么踩了空就掉下去了，叶秀才，他是为了救我，被我带下去的。”
说起这些，洪亚欣对四盛满含了愧疚和感激。
那天，洪亚欣和四盛在观景亭里歇息，发现小宁好久都没有回来，又听到寺院后门那里传来嘈杂声，洪亚欣担心小宁出事。
四盛见洪亚欣实在是累了，便让她在观景亭原地等着，自己跑过去察看。
四盛刚离开，就有个绵衣男子来到亭子里，见洪亚欣长得漂亮，便厚颜上来搭讪。
洪亚欣不理他，起身就去追四盛，绵衣男子嬉皮笑脸地挡住了她的路，洪亚欣气极，伸手打了他一耳光，转身就跑。
洪亚欣边跑边喊四盛，也不知道四盛有没有听到。
见绵衣男子在后边紧追，洪亚欣慌不择路跑进了树林里，眼看就要被男子追上时，她看到四盛返了回来。
洪亚欣欣喜地向他跑过去，伸出双臂马上就要抓到他的手时，忽听脚下嘎吱一声响，她踩空了，身体向下陷落。
在洪亚欣掉落的一刹那，四盛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身。
洪亚欣后怕地叹着气，“那个井口要是小一点，你爹就不会跟我一起掉下去了，也幸亏那井里没有水，否则我俩就都回不来了。”
洪亚欣在枯井里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四盛的身上，也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伤势才轻许多。
井口被人堵上了，下边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上方木板的缝隙里透下的一点亮光，洪亚欣喊破了嗓子，都没有一点回应。
四盛一直昏迷着，两个人身上都在往外渗着血，洪亚欣颤抖着手硬是从自己的裙子摆上撕下布条，给他和自己包扎了伤口。
洪亚欣很害怕，怕四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没有了呼吸，怕两个人饿死在井下没有人知道。
第536章 不检点的县令
后来，四盛醒了，洪亚欣绝望的心才生出了些希望。
四盛伤势比洪亚欣重得多，不过他还是强撑着安慰洪亚欣，不停地给她打气。
他的两只手都受了伤，却还硬撑着从黑暗中摸到了自己的背包，从里边拿出水囊、食物，还有些伤药。
要不是有那些东西，两个都受了伤的人根本不可能在井下坚持了三天两夜。
洪亚欣拉着素雪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珍珠般地落下来，“是你爹救了我，要不是有他，我可能早就摔死了，就是没有摔死，也会枯井里渴死饿死了，或者流血而死了。”
洪亚欣说着忍不住地后怕，握着素雪的手都微微地发抖。
素雪原来推测的没错，四盛真的因为处在昏迷中才没有进到空间里避险的，后来又因为有洪亚欣在身边，也不方便进去。
想到四盛给她留在空间里的三张歪歪扭扭的纸条，素雪也不由得自责。
四盛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不知怎样艰难地写下纸条，又想尽办法避开洪亚欣放进了空间里。
所以才会让她迟迟没有找到他的留言，到后边又一次性翻到了三张，也因此耽误了救援的时间。
素雪含着眼泪道：“小姨不必太放在心上，遇到这种事，我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好在你们都被救上来了，身体也开始在慢慢恢复了。”
汪泽然也道：“小姨要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就快点好起来，早点下床去照顾姨父吧，反正你们都在一个院里住着，来回都方便。”
洪亚欣眼睛闪过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含糊地道：“府城的神医要是到了，大家就能好得更快一些了。”
不过洪亚欣并没有机会照顾受伤的四盛，她在寺院里只休养了半个月，就被洪家派来的人接走了。
她身上的伤还受不得马车的颠簸，那些人硬是用担架抬着她离开的。
听说洪亚欣是哭着走的，四盛躺在床上一天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洪亚欣离开后不久，四盛也被抬回青原县的家中养病了。
四盛的身体一天天地康复，可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没有原来那么开心真实了，整个人都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东坡的人都知道四盛掉进枯井里受的伤，但除了鲁有庆和汪仲鹏，其他人都不知道与四盛一起掉到枯井的还有洪亚欣。
看着四盛自大泾县回来后一直没有精气神，大家都觉得受伤让四盛伤了元气，各家都时不时往叶家送些补品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
王老太更是换着花样地让葛氏给四盛做好吃的，千方百计地想把他的元气给补回来。
可这些都不管用，无论怎么补，四盛依旧是恹恹的。
素雪和汪泽然似乎看出来些端倪，但都心照不宣地不敢开口，有些事情是非人力可为的。
这天干完活后，鲁有庆来叶家患门，说了些听来的趣事逗大家开心，四盛听了浅浅地笑了笑，然后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鲁有庆道：“妹婿，我再给你说个县令的故事吧。”
大泾县县令是京城来世家子弟，从小习文却屡试不中，家里便给他捐了个官，干了太好了些年终于升了个县令，调来大泾县做官。
县令有个异母弟弟，是个纨绔，跟县令的兄弟感情倒是很好。
这个纨绔在京城待得厌烦，便跑来大泾县看望这个当县令的哥哥。
纨绔离了京城，没有了长辈的约束，在泾县玩得没有边了，竟迷上了月仙楼的姑娘们，还时常叫回县令的住处与哥哥一起鬼混。
去年，纨绔不知从哪里染上了一种脏病，据说那种病传染性极强，染上后会让人非常痛苦，却又几乎不能根治。
纨绔发病不久，县令发现自己也染上了。
县令被病痛折磨，还得遮掩着不能让同僚下属们知道，过得很辛苦，再加上他心知这病治不好，便咬牙辞了官偷偷回了京城去养病。
县令所在的世家是个大家子人口众多，县令兄弟顾着脸面，便没有给家里人说实话。
不知怎么的，那病就在世家族内给传播开了，满府的人十有七八都被染上了。
纸包不住火，这事就被人传了出来，现在这个世家成了京城的笑柄。
“据说得了那个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就得在痛苦中一直煎熬着，痛上一两年才能解脱，你说解恨不解恨？”
四盛看了鲁有庆一眼，兴致缺缺地道：“不过是个不检点的县令得了现世报而已，你又不认识他们，至于这么幸灾乐祸吗？”
鲁有庆笑道：“我是不认识他们，不过我听说那个县令的弟弟在得病前，曾去过隆清寺游玩，还在那里弄丢了一枚玉扳指。”
难道害洪亚欣和他掉进枯井里的登徒子，就是大泾县令的弟弟？四盛眼皮跳了跳，抬眼问道：“认准人了？是洪家人干的吗？”
鲁有庆不置可否，“干了坏事怎么可能瞒过人呢？不管是不是洪家人干的，他们这也是罪有应得。”
四盛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洪亚欣离开已经有半年多了，他得不到她的一点消息，不知道她的伤养好了没有，有没有留下伤疤或是后遗症。
四盛想着想着，又陷入了沉默。
鲁有庆正在抓耳挠腮地想着新的话题，牛智信和司老汉来了。
司老汉与女儿一家一起生活，有了家的人似乎就有了生活的动力和力量的源泉，司老汉现在老当益壮，合作社种田方面的事都会主动参与。
司老汉拉着牛智信一进来，就有些着急地道：“四盛，今年过完年后一直没有下雨，井水都低下去了许多，这跟以前济府闹饥荒前的情况有点像，我怕今年要遇上大旱了呀。”
四盛这才强打了精神问道：“有没有跟村里的老人问问，他们经历的多有经验。”
“我们问过了才来的，大家一致认为今年发生旱灾的可能性很大，只是说不上来干旱的程度，不知道会是大旱、中旱还是小旱。”
四盛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得防备着些，不旱也就罢了，要是真旱了，咱们也不至于要抓瞎。”
第537章 他是什么样的人
牛智信点着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得提前屯些粮食，至于其他的……四盛，你有什么想法？”
“只屯些粮食还不够，现在马上该播种了，地里种的粮食品种也得赶紧换一下，咱们这一季就多种些耐旱的庄稼，比如土芋、豆子之类的。”
司老汉皱着眉头道：“沙地多种些土芋没有问题，可咱们那些上等田，要是也种土芋不是太可惜了吗？何况今年不一定会旱得那么严重呀。”
在一旁看书的素雪忍不住插话道：“司爷爷，要是遇上小旱，咱们也不缺地里的那一季粮食，没粮了就去外边买便是，小旱对粮食的价格也不会有大的影响。
可要是旱情严重了，粮食的收成就会大受影响，咱们的土芋便也能拿来当干粮吃。
更何况，咱们的粉条作坊卖得那么好，种多少土芋都能消化得掉。”
司老汉和牛智信听了，都笑道：“是这么个理，我俩刚才怎么就没想明白呢，我们这就准备换种子去。”
四盛道：“信叔，你得抽空跟李族长和其他村里人也说说咱们的想法。”
见司老汉和牛智信答应着出去了，一直静静听着大家说话的鲁有庆道：“我也得走了，去给那些庄子上的人通知一声，让他们也改种成耐旱的土芋什么的。”
虽然洪亚欣走了，可她为了种红薯土豆买来的那些庄子还在，现在由闫庄头跟鲁有庆代管着。
听到鲁有庆这句话，四盛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洪亚欣。
四盛不知道，洪亚欣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她这会儿人在京都。
洪家人知道洪亚欣在大泾县受伤后，先是着急心疼，后来知道她是跟个穷秀才一起掉到枯井里的，便觉得非常难堪，对洪亚欣也气愤不已。
当时就派人往秦州府赶，接了洪亚欣单独去洪家在秦州府城的宅子里休养，并断绝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当然，洪亚欣前段时间经常和四盛在一起的事便瞒不住了，叶家上上下下的情况也都被洪家人查得一清二楚。
幸好，汪泽然只是四盛去世的妻子家一个远房亲戚，洪家人并没有在他身上多费工夫，并没有发现他的秘密。
洪亚欣摔伤的事本来算不得啥大事，但她与一个男子一起在枯井里过了三天两夜，对一个未婚女子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洪父和洪母当然考虑过就把女儿嫁给四盛来遮掩过去，但他们了解了四盛的真实情况后，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
于是，便想尽办法封了知情人的口。
这事知道的人实在太多，虽说洪家费了很多努力，但想彻底封死也是不可能的，有心人想要查还是能查出些实情的。
洪家只能存了侥幸的心理，当作那件事没有发生，先让洪亚欣在秦州府把伤养得差不多，径直把她接回了京都。
洪父早就想好，等洪亚欣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通，谁让她肆意妄为，闹出那么大的祸事来，还差点毁了自己的名声。
可当他看到憔悴、瘦弱的洪亚欣站在面前时，满肚子的气当时就化作了心疼和心酸。
洪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就是他那个意气风发、恣意张狂的小女儿吗？
洪父准备好一肚子的训斥和埋怨，最后只变成了两句话，“这回身子吃大亏了吧？回了府就好好调养起来吧。”
洪母见洪父没有责怪洪亚欣，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立马将洪亚欣带回房，想着法子地替她调养身子去了。
让洪母没有料到的是，她帮女儿调理了几个月的身子，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连性格都变了。
洪亚欣回京后几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整天就只待在屋子里，也不搭理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连原来特别喜欢的生意也不闻不问了，稍有不如意便暴躁地摔东西发脾气。
洪母愁得经常偷偷地抹泪，洪父也看得心有不忍，他们隐隐猜到洪亚欣这是为什么，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让他们把宝贝女儿嫁给四盛这么个人，他们是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让她去给人做继室，舍不得让她去做人后母。
这天，洪母见洪亚欣又是连着两顿饭都没怎么吃，终于忍不住了，进屋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关起门来悄悄跟洪亚欣谈心。
“欣儿，你给娘说实话，那个姓叶的是不是要挟你了？”
洪亚欣盯着手里的书，冷嗤了一声道：“他为啥要要挟我？他能要挟我什么？”
洪母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口，“他是不是要挟你嫁给他？”
洪亚欣的亲事一直是她的禁忌，洪母说完小心地观察着女儿的脸色。
洪亚欣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她稳了稳情绪，冷笑道：“娘啊，你以为你女儿我是很吃香的人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所有男人都想娶我呀？”
“欸，瞧你这话说的，你是长得不好还是家世不好呀？他那样的人见着你能不爱吗？得着机会不得牢牢地套住你呀？”
洪亚欣放下书有些暴躁地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他吗？
世人只拿出身、官位和财富来衡量人，岂不知有些人根本就不看重这些，不管自己有没有，都能活得坦荡快活。
那种人会比别人更善良、处世更淡然，而且还见多识多、见解独特，根本就不是京城里那些趋炎附势的井底之蛙能比的。”
洪母心里咯噔一下，惊道：“欣儿，你真的中意他？”
洪母原本以为洪亚欣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因为生意的缘故跟四盛接触得多些，也才机缘巧合地与他一起被人困在了枯井里，他们也不过是比普通的朋友略好些的关系罢了。
现在听洪亚欣这话，才知道女儿对四盛评价竟然会这么高，还用爱慕一个人才会有的语气说出来。
要是女儿这么喜欢四盛，那问题可就大了。
洪亚欣看着洪母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非常不舒服，生硬地道：“你们放心吧，就算我中意他也不会有事的，叶家喜欢的不是你女儿这样的。”
第538章 是个有远见的
叶老太太想要的是李良佳媳妇那种类型的儿媳妇，而四盛自己喜欢的……
反正他在她面前连个暧昧的眼神都不曾有过，只除了初次见面认错人那次，他应该还思念着他的发妻吧。
想到这里，洪亚欣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闷闷的痛楚慢慢地在整个胸腔蔓延。
洪母愤愤地道：“你中意他，他却不喜欢你？这怎么可能呢，他就是个二婚的老男人，凭什么瞧不上我如花似玉的闺女？应该只有你看不上他的，哪里有他挑你的理儿？定是你看错了，他一定是觉得高攀不上你，才装出来的清高。”
洪亚欣无语地看着洪母，“他要是真的想攀咱们，那件事之后怎么不见他来纠缠咱家？
事情是真实发生了的，他要真的想，只需要略微透露出去一点细节，大家的嘴就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他要真的有心，这么长时间没有见我，怎么也不见他去咱家在秦州府的铺子里打听过一回？咱们的人现还仍旧去他那里取白糖，也没见他带一字给我。”
洪亚欣越说越灰心，拿起书挡住自己的脸道：“娘，我饿了，想吃娘做的芙蓉糕。”
现在洪亚欣的身子是最重要的事，洪母听说她有想吃东西，心里一喜，忙把别的事先放在一边，站起来就往外走，“娘去给你做去，你等着。”
洪亚欣听着房门被关上了，才捂了脸任泪水打湿了面前的书页。
洪母虽说没有再追问洪亚欣，但心里却有了跟原来不一样的想法，原来对四盛有多么不屑，现在就对他有多么愤怒。
那个姓叶的竟然敢看不上她洪家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岂有此理！
洪父听了洪母转述的话也很意外，压着脾气道：“咱们本来就没想把女儿嫁给他，管他看上看不上的。”
洪父虽用这话宽慰着洪母的心，不过私下里让人给秦州府传了信，让他们密切关注四盛哪里的一举一动，将他所有消息全部都要报到京都来。
没等洪父收到秦州府传来四盛的消息，边关却传来了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齐将军在边关打了个大胜仗。
这场胜仗可是非常出人意料的。
齐将军是已故名将齐老将军的长子，年前，随了大军去西北边关抗击不断骚扰大圣国边境的蛮国。
但他初战就失利了，率领着两千骑兵孤军突进到蛮国境内后，就失去了消息。
大家都认为这队人马凶多吉少，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命丧蛮国了。
皇帝气极，差点要降罪齐家，只是念着齐老将军的功绩才勉强放过了。
不想现在，边关传来了六百里加急，齐将军胜利归来了。
他带队迂回到了蛮国腹地，奔袭一千余里，歼敌三千余人，俘敌八百，更让人惊喜的是，他们还俘获了蛮国汗王最得宠的一个王子，还有一个副帅。
皇帝龙颜大悦，论功封赏，举国欢庆。
在这欢喜的日子里，一个白糖的故事与齐将军获胜的消息一起，在京城高调地传颂着。
原来，白粮在这次胜仗中起到的意想不到的作用。
齐将军兵在千里迂回时，中间曾断过粮，整个队伍就只余了几大袋白糖可以吃，那是齐将军家中为他本人准备的。
齐将军便将白糖分发给将士们，大家饿得受不了时，只能抓一把白糖就着水吃。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将士们就靠着这些白糖竟然撑过了四天，在重新找到粮食前，竟没有一个人饿死。
白糖在关键时刻竟然能救了边关将士的性命，皇帝惊奇之余便要奖赏发明白糖的人。
京里人都知道白糖是洪家的独门生意，于是洪亚欣的父亲便被宣进了宫。
随后，一道赏赐叶四盛的圣旨便送去了秦州府青原县。
宣旨的天使还没有回到京中复命，洪父便又上报皇帝，叶四盛愿意将制作白糖的方法献给朝廷，洪家也愿意放弃现有的白糖生意，全部交由朝廷统管统销。
皇帝只是一时高兴奖赏了发明白糖的人，对制糖的事并没有上心，但有的是人让皇帝上心。
白糖本就是京城的抢手货，有了助战和皇帝赏赐的加持，会被更多的人追捧，而且此物迟早会成为军需品。
到那时，洪家就不只是在庶务上赚钱了，更是掌握了军需物资的人家了。
这么重要的军需品怎么能独家掌控在一个候府的手里呢？便有几个“有识之士”私下向皇帝进言，要把白糖制作、买卖的权利收归朝廷。
皇帝听完大臣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心里便也有了此意，还没等他找到借口实施时，洪家竟主动来献白糖的制作秘法了。
见叶四盛和洪家这么知趣，皇帝当然乐得顺水推舟，收下了这份礼。
洪父偷偷观察了皇帝和周围大臣的脸色，心里大爽，回到家便跟洪母道：“那个叶四盛是有些见识的，他人不在朝堂竟然能审时度势，断然抛出这么有魄力的一招。
这样一来，皇帝高兴赏赐和褒奖还在其次，主要是化解了他跟咱们以后的危机呀，嗯，他算是个有远见的。”
洪母听得有些疑惑，“献出白糖秘法的人是姓叶的，可让咱们放弃白糖生意的主意，不是欣儿提出来的吗？跟那个姓叶的有什么关系？”
洪父神神秘秘地道：“欣儿前天收到了一封快马送回来的信，你知道吗？那是来自青原县的。”
洪母恍然大悟，“你是说，主意是姓叶的出给欣儿的？”
“倒不一定全是他的想法，至少是他们俩商量好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还不错？那欣儿的亲事……”
洪父摆摆手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欣儿的年龄不等人呀。”
洪父笑呵呵地道：“夫人别急，欣儿这么多年都没有嫁，怎么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咱们总要给她找个合适的人才能放心呀。”
洪母无法，也只得随了洪父，心里却还是放不下洪亚欣的亲事。
过没多久，洪母便又听到了一个消息。
西北各府今年大旱，粮食减产严重，许多地方都出现了饥荒，各知府纷纷上折，奏请朝廷赈灾，却唯独不见同在西北的秦州府的折子。
第539章 给他俩做媒
皇帝顺口一问，便有大臣奏请嘉奖秦州府知府周云和青原县陈家滩的九户百姓。
原来，今年秦州府也受了旱灾，粮食也减产了六七成，但秦州府境内大面积种植了土芋，土芋耐旱，旱情对土芋的产量影响不是很大。
秦州府自己种的土芋完全够境内百姓吃到明年夏收。
所以秦州府无需朝廷赈济。
洪母听洪父兴奋地说完这事，感叹道：“受灾的人越少越好，这种耐旱的粮食能让那么多人免于饥饿，救了一府的百姓，真是大善呀，皇上真该好好赏赐那些让大家种土芋的人。”
洪母兴趣缺缺地道：“不过这跟咱们关系不大，好坏咱们在秦州府的生意也没有受多大影响。”
洪父笑眯眯地看着洪母道：“你有没有听清我的话，这回奏请嘉奖的除了周知府，还有青原县陈家滩的九户百姓，他们就是那些最先种植土芋的农家，秦州府其他地方的土芋种子全都是这些人种出来的，这九户人家为首的……叫叶四盛。”
“什么？你说的是那个姓叶的？”
见洪母终于听明白了，洪父咧着嘴直点头。
洪母道：“上次因了白糖的事，他们得了五百亩良田，这回不知道能得个什么皇恩呢，财物都算不得什么，不过，皇上赏赐的可就非同一般了，一个小小的百姓身上背了两重皇恩，那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有的荣耀啊。”
洪父点着头，“是时候谈谈咱们欣儿的亲事了，夫人，咱们要赶在皇帝封赏出来之前，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洪母惊叫起来，“你同意让欣儿嫁给姓叶的？可是，他们住在秦州府呀，咱们欣儿怎么可能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咱们欣儿命苦，年纪轻轻就成了望门寡，以后要是嫁在京都，我还可以多疼着她点，这再要是远嫁了，咱们以后几年都见不着她一次，那家又是续弦，人家有儿有女的，欣儿要是被人欺负了，咱们都没法知道。”
洪母说着忍不住哭起来。
洪父无奈地道：“欣儿已经够命苦的了，你还想让她终老闺中吗？”
“可是，嫁也要嫁个好的，京都的才俊也很多呀。”
“那你能说服欣儿让她去嫁给那些才俊？只要她愿意，嫁哪个才俊我都没有意见。”
洪亚欣这么多年没有出嫁，并不是没有求娶的，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主要还是她自己不愿意嫁，他们做爹娘的心疼女儿，不想让她在终身大事上不如意，这才蹉跎了这许多年的。
洪母叹了一口气，“欣儿不愿意嫁那些人，难道你就肯定，她愿意嫁这个姓叶的？”
这个嘛，看欣儿的意思，好像是愿意的，洪母忙又道：“听欣儿的意思，这个姓叶的还有些轴，就算咱们欣儿愿意嫁，他还不一定愿意娶呢。”
洪父低头想了一会儿，头脑中闪过一个人，“高鹰，我记得欣儿曾要了我的名帖，去请高鹰到青原县教书，夫人，你先去问问欣儿的意思，我这就去给高夫子写信。”
这天，高夫子吃完了晚饭，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东坡周围的田里散步消食，而是去了鲁有庆家里。
鲁有庆给两个人倒了茶，笑着问：“高夫子，你今天这么早就散完步了？”
高夫子皱了皱眉道：“我哪里还有心思散步呀，我遇到个棘手的事儿，得先要跟你说说。”
“哦？什么事能把夫子都给难住了？”
高夫子开门见山地道：“是洪丫头和四盛的事。”
鲁有庆心里一紧，难道是隆清寺的事传到高夫子耳朵里了？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再被人翻出来做文章吧？
鲁有庆有些紧张地望着高夫子，口中风轻云淡地道：“他俩能有啥事呢？洪小姐都回京都这么久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高夫子道：“我也不瞒你，是洪丫头的父亲给我来信了，想让我给他俩做媒。”
鲁有庆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笑得连刚在院中坐下的素雪和汪泽然、鲁旺、张富几个都好奇地往屋里看了好几眼。
高夫子被他笑懵了，“鲁师傅，你先别笑，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做媒呢，你说洪丫头和四盛这门亲事做得做不得？”
鲁有庆笑够了，才道：“做得，有什么做不得的呢？只要洪家人乐意，这门亲事就能成。”
“是洪家先提出来的，肯定是乐意的，我怕的是四盛，你说他会不会不愿意呀？”
鲁有庆好笑地道：“妹婿怎么会不乐意呢？有您老出面，他还敢驳了您的面子？”
高夫子吹了吹胡子，不满地道：“别看洪丫头在别人眼里跟个天仙似的，配四盛那一定是巴不得的事，但四盛那小子可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他要是不中意，天仙女恐怕都不会答应娶，他那犟劲要是上来了，别说是我，就是天王老子出面也不管用。”
鲁有庆笑道：“高夫子，你就别在这儿耽搁了，快去叶家吧，我给你保证，四盛一定会同意的。”
高夫子狐疑地看着鲁有庆，“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难道你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鲁有庆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能知道啥秘密呀。”
高夫子无赖地道：“那你跟我一起去，咱俩一起给他们保媒。”
鲁有庆想了一下，终是道：“我陪您老一起去可以，保媒嘛，下来再看情况。”
洪家与汪家是亲戚，这门亲事要是真成了，会不会影响汪泽然呢？……鲁有庆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望着急火火出了院门的高夫子和鲁有庆，张富拍着素雪的肩膀，笑道：“俊妮，你爹要成亲了，你要有娘了呢，你高不高兴？快不快乐？”
汪泽然“啪”地拍开张富的手，“拿开你的臭爪子。”
张富怒目，“汪小弟，我发现你越来越小气了，我就拍一下你妹都不行了？”
汪泽然冷哼，“拍什么拍，你都是要定亲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小心我去找你丈母娘那里告状去。”
张富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谁要定亲了？你可别胡说八道污蔑人，我是要去从军的。”
第540章 他觉得幸福就好
张富已经十八岁了，的确还没有定亲，不过张屠户已经找媒婆帮他物色媳妇了。
媒婆最近帮他找了个比较般配的姑娘，安排两家去相看。
张屠户夫妻都答应了，张富却坚决反对。
被他爹打了一顿，张富还是不去，嚷嚷着说要是再逼他，就要自己跑到边关从军去了。
张屠户媳妇怕儿子真离家出走了，也不敢让张屠户把张富逼得太紧。
鲁旺悄悄打量了一眼素雪的脸色，拉着张富道：“表姑父的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张富，咱们去叶家看看结果去？”
张富被鲁旺一诱惑，把啥事都忘了，跟着鲁旺就往叶家跑。
汪泽然牵起素雪的手，有些忐忑地道：“雪妹妹，小姨总比其他人好，她肯定不会错待你和永安的。”
素雪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可是，她的家世……，这样人家出来的，做朋友也许没有问题，可要是做亲人就不好说了，毕竟原生家庭对她的影响在那里呢。”
“小姨家的人也都不坏，她……”
“你又没见过她家人，也只是听鲁表舅说上一言半语的，哪里能了解得那么深入？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轻视我爹，你能保证他们的亲戚不会给永安白眼？你能保证……，算了，咱俩说什么都没用，重要的是我爹的想法，走，咱们也回去看看。”
汪泽然偷偷瞄着素雪鼓着的小脸，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心头。
素雪和汪泽然回到叶家的时候，高夫子和鲁永庆还在堂屋里说话。
见鲁旺和张富站在廊下贼头贼脑地往屋里张望，汪泽然拍了两个人的脑门，道：“看啥呢看，咋不进屋里去？”
张富摸着脑袋，望着素雪嘿嘿地笑，“俊妮，这下你真的要有娘了，你爹八成要答应高夫子了呢。”
素雪不理他，只仔细听着堂屋里的说话声。
“高夫子、鲁表哥，这事儿我个人没有意见，不过还得要给家里人说说才成。”
四盛说这话时，脸上全都是笑，眼睛里的激动和惊喜都要盛不住了，马上就要溢出来一般，素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素雪想了整整两天，也悄悄观察了四盛两天，她发现，虽然还没有得到家里人肯定的答复，四盛的心情却出奇地好，对谁都笑眯眯的，就算没有人时，也能偷偷地笑出声来。
也罢，就随了她爹吧，只要他觉得幸福就好。
素雪给了四盛满意的回复，永安和汪泽然也没有反对，但王老太那里却迟迟没有吐口。
叶老爷子背了人，少有地训斥了王老太。
“你这是干啥呢？老四不愿意找媳妇，看把你一天操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的，咱们在这里落户了几年，你就糟心了几年。
现在老四终于愿意娶媳妇了，还不需要你操心就有了个现成的，你怎么还在这里唉声叹气上了？这是老四的大喜事，没准都让你给叹成坏事来了。”
平日里不爱说话的叶老爷子，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王老太有些不太适应。
听到最后，王老太忙啐道：“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别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快收回去。”
叶才爷子就是不接她的话，只瞪大着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王老太只得又替叶老爷子呸了几声，才道：“我这不是替老四担心吗？洪小姐家的底细咱们知道得太少了，只听人说她家富贵，有许多的生意，这样人家的小姐嫁到咱家来，不得把老四压得死死的吗？老四以后只剩给她提鞋的份儿了。”
“再有，她家里条件那么好，她怎么就拖到这么大年龄都没嫁出去呢？我怕她是有什么毛病，知道底细的人家都因此不愿意要她呢。”
叶老爷子道：“哪儿就那么复杂了？高夫子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他跟洪家认识都几十年了，有什么不妥当的他能不给老四说明白？老四能愿意娶，她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王老太嗫嚅半晌，又道：“洪小姐要当了咱家的儿媳妇，四房的事，我是管还是不管？家里的活，我是让她干还是不让她干呀？”
这才是王老太最纠结的地方吧？叶老爷子侧目道：“以后老四跟媳妇怎么相处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少掺和。
那闺女聪聪明明、漂漂亮亮的，以前跟咱们东坡人相处也没有什么架子，她嫁进来以后，就是咱家的人了，你……，唉，算了，她毕竟跟其他几个儿媳妇不一样，家里的活不一定会干，你就别管她了，有啥事问着老四便是了。”
叶老爷子说完，提了脚就出去了，急得王老太在后边直叫，“这样怎么行，到底我是婆婆还是她是婆婆呀？”
四盛和叶老爷子都同意的亲事，王老太心里再纠结，最后还是选择了同意。
四盛和洪亚欣的婚礼是四个月后在青原县举行的，那时皇帝对东坡人首种土芋抗旱的赏赐已经下来了。
皇上除了赐了许多田产物什外，还亲口说了句“有识农家”，秦州府周知府便让人把这几个字刻了匾额，由青原县令亲自送到了东坡。
这对农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誉，东坡将匾额供奉在了合作社堂屋的正中间。
洪亚欣是被她哥哥嫂子亲自从京城送到秦州府来的，四盛带着亲朋好友足有上百口人，兴高采烈地到府城去迎了亲。
皇帝亲自赏赐过的人家成亲，娶的还是京都侯府的嫡女，秦州府知府、青原县县令及有名有姓的人家都亲自来贺。
四盛和洪家哥嫂一商量，临时在府城大宴宾客三日，然后才赶往青原县。
娶亲、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了好几里，洪亚欣的十里红妆羡慕杀了秦州府一路所有的人。
这场盛大的婚礼，一直到几年后，还是青原县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看到洪家哥嫂对四盛及爷奶尊重的态度，素雪总算是放下了心。
新娘顺利地娶回了家，叶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没过多久，东坡又传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消息。
人们虽然已经习惯了谈论陈家滩东坡的事情，那里有太多的新鲜事让大家羡慕说道，但才发生的这件事着实让大家咂舌。
一个将军的女儿，竟然在东坡隐姓埋名生活了许多年。
第541章亲爹被抢走的感觉
这么惊爆的消息，怎么能不激起大家谈论的热情呢。
“这个东坡真是卧虎藏龙呀，已经整出了那么多稀罕的事，现在怎么连将军的女儿也要往他们那里藏呢？”
“不是将军的女儿故意要藏在他们那里的，是将军的女儿丢了，被他们人娶回去一起落户到东坡了，这阵子才被娘家人找到。”
“那不是一样的吗？结果都是东坡出了个货真价实的将军女儿。”
“也是呀，你说东坡那块地方是不是风水宝地呀，怎么就有那么多好事情都发生在那里呢？”
“那肯定的呀，有识农家住的地方能不好吗？那可是皇上说的，金口玉言，连皇上都夸他们有见识呢，有见识的人家能选孬地住吗？”
“啧，要早知道那地方好，我早就去陈家滩在东坡买两亩地了，要是那样，这些好事没准就有两件落在我头上了，说不定我媳妇就成了将军的女儿了呢。”
“切，快回去接着做梦去吧。”
“就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儿，将军的女儿能看得上你？”
素雪放下车帘子，隔绝了外边的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回头对洪亚欣道：“没想到大家对张大娘家的事这么感兴趣，说得好像已经坐实了一样。”
洪亚欣道：“这不马上就要坐实了吗？我看九成九是真的。”
小静也凑趣道：“小姐既然这么肯定，怎么不见你早点去给齐老夫人报信呢？还要等到家里少夫人过来才揭开？”
洪亚欣笑骂，“你个小蹄子还挑起我的短来了？我以前就从来没看到过张富他娘，怎么能发现这事呢？”
素雪道：“也真是凑巧了，洪舅舅带着人来接你回门那天，家里接待的人忙不过来，古婶子才硬拉了张大娘到咱家帮忙的，恰巧就被洪舅母给看到了。”
就是那一眼，洪亚欣的嫂子瞬间就联想到了齐老将军家丢失的女儿，再一询问，更让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洪亚欣的嫂子人还没有离开秦州府，信却已经送去了京都。
京都的齐家收到信后，立马就让人去核实了许多细节。
洪亚欣的嫂子前脚回到京都，齐家人后脚就送了帖子来拜访了。
最后，齐老夫人决定要亲自来一趟秦州府。
素雪非常好奇，“张大娘长得真的很像齐老夫人吗？”
洪亚欣笃定地道：“像，像极了，听我娘说，齐老夫人年轻时长得很美，我那时年纪小，没有什么印象，看了张富他娘，我一下子就知道齐老夫人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了，等一会接到齐老夫人，你就知道她们有多像了。”
素雪点头，“那我一会儿可要好好看看齐老夫人的样子了，不过，也不知道我爹他们得到的消息准不准，今天真能接到齐老夫人他们吗？”
提到四盛，洪亚欣的笑意更深了，如花似玉的娇颜上竟还浮上了一抹嫣红，“你爹办事不会有大差的。”
素雪忍不住对着洪亚欣的脸看了好几眼，她不得不承认，自从与四盛成亲后，洪亚欣比原来更美了。
她不但气色比原来好了许多，举手投足间还增添了许多少妇的妩媚和柔和，却又不时透出些少女般的娇羞。
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被她吸引，更不要说四盛了。
四盛现在成天都笑呵呵的，再看不到从大泾县回来后的那种暮气沉沉了。
只是，他一回到家就跟洪亚欣形影不离，连做饭、给永安辅导功课这样的事，两个人都要一起做，这让素雪心里有些失落，有种亲爹被抢走的感觉。
不过素雪也会自我安慰，四盛现在刚刚新婚，要是换作是她的亲妈穿越来，他爹应该也会是这个样子吧，毕竟，四盛前世加今生已经孤单了许多年了。
只要四盛高兴，素雪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素雪心里对洪亚欣疙疙瘩瘩的，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王老太对洪亚欣的疏离就表现得直接得多。
洪亚欣成亲后没有多久，王老太就让四房的人单独开了灶，她对四盛的说法是：“你媳妇是京里的人，吃不惯咱们乡下的饭菜，你大嫂也做不了那些精致的东西，你们就在自己院子里做吃喝吧，反正洪家有陪嫁的丫头和婆子，累不着她。”
洪亚欣虽然没有说，但四盛心里知道，她这几天的确没有吃好饭，而且家里的各种活计，她也插不上手，在叶人面前经常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洪亚欣已经很迁就叶家了，她的陪嫁仆从都留在了青原县新置办的宅子里了，只带了个小静、小宁和一个婆子在叶家。
只有四盛知道，洪亚欣嫁妆单子上写的只是她真正嫁妆的一小部分。
四盛不想委屈了洪亚欣，但又不想在叶家搞特殊，影响了与爹娘兄弟的感情，他想了好久都找不出个万全的方法。
最后，还是素雪劝了几句，四盛才接受了王老太的提议。
王老太这么决定一是不想让四盛为难，更不想让家里激化出大的矛盾来，也是不想看到欣亚欣老在眼前晃，眼不见为净。
虽说四房现在与叶家其他人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但叶家几个宅子后院都是连在一起的，素雪、汪泽然和永安还是天天在王老太那边进出。
四盛每天回来，也会带洪亚欣到王老太和叶老爷子面前转一圈。
虽然这样，素雪还是明显能感觉到王老太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对洪亚欣是敬而远之的，其他叶家人对她也是客气多过亲近。
洪亚欣其实算是个好后母了，她嫁过来以后，对素雪、永安和汪泽然他们三个晚辈，可以说是尽心尽力的，除了在吃穿用度上非常用心之外，也有意无意地在教养方面引导他们。
想到这些，素雪对洪亚欣还是挺同情的，不由诚心地道：“还得一阵子才到呢，您先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这次，汪泽然和鲁旺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也许是秋闱临近了的缘故吧，汪泽然读书相当刻苦，最近几次京城来人，他都没有心思接待，早晚都留在学堂里苦读，倒是让高夫子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