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我是你爹呀
牛智信委婉地道：“四盛，俊妮心眼好我们都知道，不过，咱们东坡那么多户人家，大人孩子一大堆，要是带个不妥当的人回去……”
四盛笑道：“信叔放心吧，这是个老实人，原本就是旁边村子里的，香草嫂子也是知道她的，只是家里出了些变故，她只能离了村里那个家，得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罢了。”
听四盛这样说，牛智信便知道其中定是有故事，只是这会儿不方便详说。
想到当初的鲁有庆一家、金小燕一家和司老汉等，这些人就是四盛和素雪极力让留下来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留下他们从来都没有让大家伙后悔过，相反，因为有了他们，大家还得了许多的好处。
牛智信看了一眼在座的，他们似乎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便道：“既然是个妥当人，那就让她留下吧。”
赵老四举着筷子问道：“那人在哪里呢？先带来让我们认认人吧，别到时候不认得，把人家当成外人给打出去，就闹出笑话来了。”
牛智信也开玩笑道：“叶老哥没来，可是没有人出面打人呢。”
大家伙都笑了，当初司老汉才到东坡时，因为偷看甘薯苗，曾经被叶老爷子扭打过。
四盛道：“大家别急，人就在咱们庄院里，马上就出来了。”
四盛话刚落，素雪就带着司氏从后院的月亮门里走了出来。
司氏已经梳洗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头花白的头发包在头巾下边，不再像个老奶奶了，但看起来还是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
四盛招手让她们到大家面前来，指着司氏介绍道：“这就是司氏，她跟咱们还是老乡呢，也是从济府那边过来的。”
司氏从来没有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成为焦点过，她站在素雪身边，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局促地搓着衣角道：“我娘家姓司，以后就要麻烦大家了，哦，我啥活都能干，地里的家里的都行，你们要是有啥活，就只管使唤我就是。”
大家伙脸上浮上了善意的笑，这妇人的确是个老实人。
素雪笑道：“司婶子，我们想让你去作坊里干活，不是当奴仆，你跟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不用听谁的使唤，你跟我们这些人，要是谁家里有个啥事，大家都会互相帮衬着的。”
大家伙和气地应和着，“就是，俊妮说得对，你既然要跟我们回去，就跟我们中的一分子了，别这么客气。”
司氏原先以为素雪带她回来是想找个人使唤的，她为了孩子既然答应了她，不管让她干什么，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这会儿听到这些话着实有些意外，心里缓缓地涌上些暖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没有让它落下来。
赵老四还是那个鲁莽的性子，直接问司氏道：“姓司的人可不多见，你也姓司，也是济府来的，那你家跟司爷爷家会不会是亲戚呢？”
四盛本没想到这个茬，听他这么一说，也笑道：“同姓的人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司氏，你先来认识一下司大爷吧。”
司老汉从司氏出现时，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他觉得她与自己的老妻长得有些像，会不会是……，司老汉暗自摇摇头，不可能的，这年龄就先对不上，她闺女今年才只二十多岁呢。
司老汉听到四盛点他的名，礼貌地站起来笑道：“司氏，老汉我也姓司，敢问你老家是济府哪里的？”
司氏弯了弯腰，“司大爷，我家是乐县的。”
司老汉眉心跳了跳，“乐县啥地方的？”
见司老汉把大家的话当了真，问得这么详细，大家便也不打断他们，好奇地听着两个人一问一答。
司氏奇怪地抬头仔细看了司老汉一眼，见对方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却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娘家是河东村的，婆家……是小河西边的杨庄子的。”
“你也是河东村的？那是谁家的孩子？”司老汉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爹叫司向阳，我娘姓李。”
司老汉猛地站起来，全身都微微地颤抖，他强压着声音再问了一句：“你，你今天多大？小名叫什么？”
司氏诧异于司老汉的异常，转头看了一眼素雪，见她也期待地望着自己，便小声道：“我今年二十八岁，爹娘都叫我秀秀。”
“秀秀，真的是你？”
司老汉一瘸一拐地飞奔过去，抓住司氏的双肩上下地打量，“闺女，我是你爹呀。”
大家伙都被这话惊呆了，司氏就是司老汉找了多年的闺女？不会这么巧吧？
被一个陌生的老汉抓住叫闺女，司氏很抗拒，甚至觉得他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司氏挣开司老汉的手，躲到素雪后边，道：“你认错人了，我爹我还能不认识吗？”
司氏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司老汉虽然与闺女分别十几年了，但成人不像小孩子相貌变化那么大，如果司老汉真是司氏的爹，她怎么都能从司老汉身上看出来一些原来的影子的，司氏既然没有认出来，那铁定就不是了。
看来是司老汉认错人了，司老汉这几些年思女心切，这个也能理解。
有汉子道：“司大爷，你可别吓着人家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牛智信也拉了司老汉道：“司老哥，明天咱们早点从地里回来，我陪你去周围村子里打听打听，说不定真能找到你闺女的消息呢。”
司老太顾不上回答大家伙的话，逼近司氏热切地道：“秀秀，你怎么认不出爹来了，你再仔细看看。秀秀这个名字还是爹给你取的，你二哥以前经常逗你，说你的名字是羞羞，你还记得吗？”
司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
“秀秀，我真的是你爹呀，当年我跟人去经商，走的时候你十二岁，你大哥十五岁，二哥十三岁。”
见司氏还是呆愣愣地望着他，司老汉不停地说着以前的事，“秀秀，你爱吃蚂蚱菜做的干粮，你娘爱吃灰灰菜的干粮，你大哥最吃不得野菜，每次宁愿喝糊糊也不吃加了野菜的馍馍。”
司氏迟疑地问：“你……真的是我爹？”
第513章 去看看大娥吧
司老汉激动地道：“是，我是爹，我记得你右胳膊上有块伤疤，那是七岁的时候，你哥不小心把烧红的炭火钳子碰上去给留下的。”
“爹？真的是你呀！”
“是，是我，我的闺女。”
司氏像小时候一样扑进司老汉的怀里，放声痛哭，“爹，你这些年怎么就不回来呢？你知道我们娘几个过的有多难吗？”
司老汉也老泪纵横，“秀秀，是爹不好，都怪爹，怪爹没能早点回家，让咱们家都散了。”
大家伙看到父女俩相认，也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素雪含着泪花笑了，司氏这个可怜人，竟阴差阳错地遇到了自己的亲爹，她竟然是司老汉寻找多年的亲闺女。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就因为她的一个念头，就成全了这对饱受磨难的父女。
这一晚，司老汉和司氏在屋里说了好多话，父女俩说一阵哭一阵，怎么也说不完听不够，不知不觉都说到了深夜。
次日，司老汉又是庄院里第一个起床的，他洗漱完毕就去站在四盛的屋门口等着了，四盛起床后开门，还被他吓了一跳。
听完司老汉的话，四盛想了想直白地道：“司大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打上门去把小强和三儿抢回来有些不太现实，毕竟他们是杨家的亲孙子。”
司老汉气愤地道：“两个孩子在他们家吃不上喝不上的，过得那么恓惶不说，他们杨家人还不把孩子当回事儿，四丫的命都让他们给折腾没了，这两个孩子要是继续留在他们家，难保不会再出事，要真的出个啥岔子，我闺女怎么受得了？”
这几年，司老汉一直没有闺女的消息，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已经决定一个人就在东坡定居了。
司老汉一攒够了钱，便去买了地入了合作社，当年东坡人家盖房子时，也给他盖了一院子，就在四盛家的隔壁。
这些年，司老汉在东坡尽心尽力地干活，凭借着自己种田的手艺，也攒下了许多的家当。
有了这些，司老汉想让闺女外孙过上富裕的日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也是司老汉说这话的底气。
司老汉心里恨着杨家，“他们虐待我闺女，害得她落下了残疾，还诬赖她，让她坏了名声没有了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让她看一眼……”
司老汉咬牙切齿地道：“这样可恨的人，我不去报复他们就算给他们留面子了，放在别人身上，非得折腾得他们家破人亡不可。”
司老汉叹气，“四盛，你也知道，我家里再没有别人了，那几个孩子是我闺女生的，也有着我司家的血，他们杨家不看重几个孩子，我可心疼着呢，我把他们带回东坡养着不为过吧？”
四盛犹豫了一下，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司老汉兴奋地问：“你同意了？你也支持我这么做？”
四盛点点头，沉思着道：“要做得不留后患，就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两个人正绞尽脑汁在想办法，门外忽然传来素雪的声音，“爹，你起床了没？”
四盛应了声，素雪推门进来，看到司老汉，笑着招呼道：“司爷爷，你也在呀。”
司老汉看到素雪格外的亲热，“俊妮，你怎么不睡个懒觉，又不用读书又不用下地的，起这么早干啥？”
素雪笑道：“昨天睡得早，一早就醒来了，我琢磨着司婶子的事……，哦，不对，我应该改口了，不能再叫司婶子了，她是司爷爷你的闺女，我应该叫她司姑姑才对吧？”
司老汉高兴地道：“对，应该叫姑姑，俊妮，司爷爷要多谢你呢，要不是你，你姑姑不会到咱们院庄来，我就没机会认回亲闺女呢，还有昨天在村子里，要不是你帮忙，秀秀还不知道被那些黑心狼给欺负成啥样呢。”
四盛笑道：“司大爷，都是自己人，你就别再提谢不谢的了，咱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司妹妹的事吧。”
四盛也改了对司氏的称呼。
素雪道：“爹，司爷爷，咱们得尽快去看看大娥吧？大娥，就是司姑姑的闺女，她被卖去给人家当童养媳都半个月了，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
司老汉应和道：“对，这个才是最紧要的事，看我都分不出轻重了，四盛，俊妮，我老了，这些事，你们帮我谋算谋算吧。”
新村是个镇子，离洪亚欣的庄子有二十里地，今天正是镇上开集的日子，街上人流络绎不绝。
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郭志家卖凉皮凉粉的摊位上已经坐满了人，还有食客不停地挤过来，郭志和他媳妇都忙得不可开交。
“掌柜的，给我来两碗凉皮，多放些醋少放些盐。”
“好嘞，你先坐，马上就来。”
“掌柜的，我的凉粉怎么还没上呢，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马上就好，把这碗调完就轮到你了。”
“掌柜的，怎么还不把桌子上的脏碗盘收了？我们都没地方放碗了，让人还怎么吃呀。”
“好，好，就来了。”
郭志两只手棒了三只碗分别放到食客面前，头上的汗流下脸颊都来不及擦，又去收拾小桌上的脏碗筷了。
郭志媳妇边调着凉皮，边问郭志，“他爹，碗快没得用了，那些脏碗还没洗出来吗？”
“知道了，我现在就洗。”
郭志答应着，端了一摞脏碗筷往摊子后的水盆边走，却有食客来点了凉粉，他又转身去调凉粉。
郭志媳妇手里的活不停，嘴上对郭志抱怨起来：“凉皮也快调完了，那懒骨头怎么还没来，整天磨磨蹭蹭的，花了那么多钱买来了，怎么感觉一点都顶不上事儿。”
郭志也有些嫌弃，不过为了不再挑高他媳妇的火气，勉强地道：“有总比没有强，要是没有她，这会儿你不得在家蒸凉皮吗？我这里就更忙不过来了。”
郭志媳妇撇着嘴道：“她怎么能跟我比，要是我回去蒸也就一会儿的事，我从来没让摊子上断过顿吧？这个懒骨头，不定在家里怎么偷懒呢，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去。”
郭志媳妇刚放下手上活，就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背上背着个孩子，手里挎着个篮子，艰难地来到摊子上，怯怯地叫着郭志媳妇，道：“娘，凉皮来了。”
第514章 原来是童养媳呀
郭志媳妇一把夺过篮子，把里边的凉皮取出来码在案板上，嘴里骂道：“你个懒骨头，怎么才来？要是等你做生意，大家都要饿死了，说，你是不是在家偷懒了？”
小女孩缩着身子嗫嚅着道：“弟弟早上不愿起床，我哄了好一会儿，所以就晚了点。”
郭志媳妇正在切凉皮，腾出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到小女孩头上，“你还敢犟嘴？”
小女孩被打了个趔趄，咬着唇没敢再出声，她背上的孩子却被吓着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小女孩赶紧背过手去拍着孩子哄道：“乖，弟弟别哭。”
郭志皱了眉，不耐烦地喊道：“还嫌不够忙的？赶紧哄好了娃去洗碗去，就只会添乱。”
小女孩忙不迭地点着头，“好。”
郭志媳妇又“啪啪”地打在小女孩身上，又掐她的胳膊，“你是死人吗？还不抱着哄，背着他能舒服了？”
小女孩被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不敢哭出声来，赶紧解下背上的孩子，抱在怀里又拍又颠地哄起来。
郭志媳妇又踹了她一脚，“懒骨头快让开，没眼色的东西，没看见有客人来了吗？还占着个位子。”
小女孩没有防备，被踹得摔下小凳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还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那孩子却哭得越发大声了，小女孩赶紧爬起来，抱着他来回地走动着哄。
摊子上一个正在吃饭的大妈有些看不下去了，对郭志媳妇道：“你家闺女挺能干的，这么小就能给你又做凉皮又看孩子的，多乖巧的丫头呀，掌柜娘子你就知足吧，我家女子跟她也差不多大，还到处跑着玩呢。”
郭志媳妇狠狠瞪了一眼小女孩，回头对客人笑道：“她不是我闺女，是我家儿媳妇。”
那客人恍然，理解地道：“哦，原来是童养媳呀，那是不能惯着，惯下了好吃懒做的毛病，以后害的可是你儿子，那，你儿子没来帮忙吗？”
郭志媳妇把调好的凉皮放到旁边食客的面前，对大妈笑道：“诺，她抱的就是我儿子，自己男人自己哄。”
这个小男人还是个奶娃娃呀，那客人同情地看了一眼小女孩，低了头吃饭，再也不说话了。
凉皮摊子对面的饺子铺里，司氏捂着嘴哭得几乎喘不上来气，司老汉抓着司氏的胳膊，眼珠子都要瞪出了眼眶。
幸亏饺子铺里人多，来来往往的，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神情异常的父女俩。
素雪再看了一眼背上孩子又去洗碗的小娥，回头劝着司氏，“司姑姑，你要忍住，要让他们发觉了，到时候不肯放手就麻烦了，小娥就很难脱离苦海了。”
司氏使劲地憋着气，哽咽着点点头。
这时，鲁旺和汪泽然从外边走了进来，找到三个人道：“司爷爷，我们都打听好了，我姨父让你们回客栈等着，他要准备行动了。”
下午过了饭点，郭志的摊位上人少了许多，郭志媳妇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她坐在摊子边上的小板凳上，接过小娥端给她的饭大口吃着，一边还骂骂咧咧地道：“连个面都做不好，擀得这么薄没有一点嚼头，真是个懒骨头，干啥啥不行，就只会吃。”
小娥战战兢兢地站在她面前，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郭志媳妇看着她的样子就来气，伸手又要掐她。
恰在这时，洪亚欣带着小宁来到凉皮摊子上，从容地走到一张没人的小桌边坐下。
只是在经过郭志媳妇身边时，洪亚欣不经意地随手推了小娥一把，让她远离了郭志媳妇。
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来她的摊子上吃饭，郭志媳妇都有些看呆了，早就把要掐小娥的事忘到了脑后。
小宁看到郭志媳妇的样子，不满地敲了敲桌子，道：“掌柜娘子，一碗凉皮，一碗凉粉。”
郭志媳妇醒过神来，本能地先看了一眼郭志，见他在摊子后边抱着儿子专心地吃饭，并没有留意到洪亚欣的容貌，这才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去准备吃食。
洪亚欣挑着碗里的凉皮，微微沾了沾嘴，就转头跟郭志媳妇聊起了天，“掌柜娘子，你这凉皮的味道真好，手艺真心不错呢。”
郭志媳妇高兴地道：“那是，这是我们祖传的营生，当然好吃了。你看我们这些调料，哪样做起来都有窍门的，是郭家传了好几代的手艺，可不是别家能比的。”
“我就喜欢这种老手艺老味道，看来到你家吃东西没选错，掌柜娘子，你再给我们调上四碗，我们打包带回去。”
洪亚欣笑得让人如沐春风，郭志媳妇开心地道，“好，给你打包四碗，两碗凉皮、两碗凉粉吗？”
“不，我各要四碗，四碗凉皮四碗凉粉。”
郭志媳妇高声答应了，手脚麻利地去切凉皮。
洪亚欣找着话题继续跟她说话，“都到这个点了，你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生意真好。你看街那边的摊子上，都没有人了。”
郭志媳妇鄙夷道：“他们那个破摊子怎么能跟我家比？他们饭点的时候，都没有我们现在人多，他家从来就卖不过我们家。”
洪亚欣点着头，“看样子真是，你们生意这么好，就你们两个能忙得过来吗？”
郭志媳妇笑道：“确实忙不过来，所以我们才提前给儿子找了个媳妇来帮忙了。”
洪亚欣惊讶地道：“你这么年轻漂亮，竟然已经当上婆婆了？掌柜娘子莫要开玩笑了。”
被美人夸年轻漂亮，郭志媳妇心里乐开了花，指着洗碗的小娥道：“我怎会开玩笑呢，不信你看，那就是我家儿媳妇。”
洪亚欣看了小娥一眼，啧啧了两声，咕哝道：“真是可惜了。”
洪亚欣咕哝的声音并不大，但郭志媳妇就在她旁边，把这两个字听得很清楚，好奇地问：“姑娘说啥可惜了？”
洪亚欣似乎没想让郭志媳妇听到，见她问起，迟疑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在郭志媳妇耳朵边道：“她长得比你这个婆婆差远了，只怕以后你孙子没有儿子好看呢。”
郭志媳妇听得一愣，随后便微微变了脸色。
第515章 买得不满意？
郭志媳妇眼睛瞪着小娥，有些不快地对洪亚欣解释道：“那个只是买回来的丫头，先让她帮着干活的，以后怎么样还两说呢。”
洪亚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郭志媳妇心里更不舒服了，过去踢了小娥一脚道：“手脚麻利点，整天呆头呆脑的，让人哪只眼能瞧得上。”
小娥被踢了个趔趄，也不敢吭声，手下的动作又加快了许多。
洪亚欣冷冷地看了一眼，让小宁结账，郭志媳妇收了钱，便愣愣地坐在一边想心事。
小娥主动过来帮小宁带上打包的吃食，小宁盯着小娥的脸道：“小娥？你是小娥吗？”
小娥点了点头，疑惑地望着她。
“小娥，我可找到你了，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表姐小宁呀，想起来没有？我娘是你娘的远房表姐，你小时候最爱跟我玩了。”
小宁一惊一乍的动静立刻引来了郭志媳妇的注意，她紧盯着小宁和小娥，竖起了耳朵。
小宁拉着小娥道：“我娘听说你被卖以后，可伤心了，特意去你家也没问出来你被卖到哪里了，她这些天都在到处托人打听你的下落呢，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你了，真是赶巧了。”
小娥看着小宁，摇着头道，“我娘没有表姐，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郭志媳妇看小娥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说假话，也是，她那个当了叫花子的娘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亲戚呢。
这时有人喊道：“掌柜的把桌子收拾一下，来碗凉皮。”
“来了。”
郭志媳妇见小娥还在发愣，便吼道：“懒骨头，快去干活，挡着客人的路干啥？”
洪亚欣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对小宁道：“你可能认错了，回去确认一下再说吧，咱们先走了。”
等郭家收了摊，洪亚欣带着小宁去了郭志的家，只是这次还是没有谈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客栈。
洪亚欣避开司老汉父女满怀期待的目光，有些愧疚地道：“赵志他们不愿意卖小娥，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吐口，最后还把我们给赶出来了。”
司氏的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司老汉忙问：“他们又不喜欢小娥，为啥不卖？是嫌咱们给价低了吗？不行咱就再加钱。”
洪亚欣道：“我加了好几次价他们都不接茬，看起来不是价钱的问题。他们说全镇的人都知道小娥是他们家的童养媳，要卖出去怕被人笑话；其次他家也缺人干活；说得急了，他们还提起了小娥的娘家，说要是随便把小娥卖了，没法给杨家人交代。”
司氏哽咽着道：“那可怎么办？他们要是咬死了不肯卖，小娥就得在他们家被欺负一辈子了。”
素雪疑惑地问：“童养媳不能卖吗？要卖的话真的需要经过娘家人的同意？”
四盛道：“童养媳有的是买来的，有的是娶的，娶回来的童养媳是不能随便卖的。不过，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小娥是郭家从王牙婆手里买来的，完全可以再卖出去的，严格来说，她已经与娘家人没有关系了，杨家没有权力干涉的。”
鲁旺道：“他们既然拿娘家当借口，咱们不如顺势让司姑姑这个娘家人出面，直接把小娥赎回来得了。”
司氏和司老汉都看向四盛。
四盛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是最后的办法，司妹妹一旦出了面，郭家万一再不同意，就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消息要是传到杨家那边，只怕会影响小强和三儿的事。”
大家都知道司老汉有意要把这两个孩子也接出杨家，这可比买回小娥难得多，不能再给后边的事增加难度了。
见司氏伤心得厉害，素雪安慰道：“司姑姑别着急，这条路走不通，我爹还有别的办法呢。”
早上，郭志家的凉皮摊刚开摊，一个婆子便颠颠地走到郭志媳妇面前，笑道：“郭志媳妇，一大早就开始忙了？”
郭志媳妇抬头见是镇上有名的牙婆，也笑着招呼道：“哦，王大妈，你吃过早饭没？我给你调碗凉皮吃？”
“吃过了，你不用招呼我。”王大妈在小娥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道：“你忙你的，我在这儿歇会儿。”
郭志媳妇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她，低头忙自己的了。
王大妈拉了小娥的手，笑眯眯地问：“小娥呀，我记得你今年是十一岁吧？”
小娥有些胆怯地缩了缩，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你是啥时候出生的，还记得吗？”
小娥答了一声“记得”，便在王大妈一句句地追问中，说出了自己的出生时间和时辰。
王大妈听了眼里似有惊喜，望着小娥笑得嘴都要扯到耳朵根了。
郭志媳妇看得碍眼，把手里的脏碗往桌上一墩，骂小娥，“没眼色的懒骨头，没看到脏碗都堆成山了吗？还不去洗？得着个空子就想偷懒，我花了大把的银子买你来是供着的吗？”
小娥吓得身子一颤，赶紧收了桌上的碗，战战兢兢地去摊子后边洗去了。
王大妈也不嫌郭志媳妇的脸色难看，挨近她压低了声音问，“郭志媳妇，你给我说实话，这个童养媳，你是不是买得不满意呀？”
小娥就是从王大妈手里买来的，郭志媳妇撇了嘴抱怨道：“她就是个懒骨头，一天吃得多干得少，咋能让人满意呢？王大妈这么问是啥意思？不满意你还能退我几个钱吗？”
王大妈只呵呵地笑，笑话，货都出手了，哪还有找补银钱的道理，当她是冤大头呀？
郭志媳妇也就这么一说，见王大妈不答话，便自顾地道：“我家生意好活实在忙不过来，要不，我才不会买个不省心的童养媳回来气自己呢。”
王大妈眼神闪了闪，问：“你要是实在不满意，那我就给你换一个吧？反正你家儿子那么小，把她退回来也不影响我的生意。”
郭志媳妇才不信她的话，漫不经心地问：“我们还能再换一个？你那儿有更好的呀？”
“有呀，我那儿这两天刚进了两个本地的女子，长得可水灵了，那就给你挑一个？我保证你新换的比这个小娥强。”
第516章 以好换次
见郭志媳妇不是很感兴趣，王大妈游说道：“你买人那会儿，我手里的货确实没有多少挑头，你挑的这个小娥真的有些寒碜，瞧着她那干瘦枯黄的样子，我都觉得有些愧得慌，你这都养了她快半个月了，还是这么个丑样，以后肯定长不成个漂亮媳妇了，你儿子长大了只怕要嫌弃她，说不定连带的还要把你们也埋怨上呢，怨你们当初没给他好好挑一挑。”
郭志媳妇以前认为，找儿媳妇就要挑那些能干活、听话、肯吃苦的，所以才选中了小娥。
可是，昨天洪亚欣关于长相的话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根刺，现在再听王大妈这么一说，郭志媳妇便觉得小娥的长相是个大问题了，这不但关系到子孙后代的长相，还关系着儿子幸福以及他们母子的关系。
郭志媳妇有些心动了，刚要答应王大妈愿意重新挑一个儿媳妇，忽然听到郭志的干嗽声，忙咽下到嘴边的话，仔细看了看王大妈的脸色，狐疑道：“王大妈，你今天来找我就是让我把懒骨头卖掉，再给我换个好的？”
王大妈是什么人郭志媳妇还是了解的，她怎么忽然会变得这么好心了呢？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被人质疑，王大妈有些讪讪的，笑道：“呵呵，我本来也没想说这事儿，这不是刚才看到小娥惹你生了气，又见她实在太上不得台面了，才开口问你的嘛。”
郭志媳妇看了郭志一眼，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呀，那多谢你的好心，不过，还是留着懒骨头吧，我刚教会她蒸凉皮，要是再换一个，还得再从头教，还不够费神的呢。”
王大妈有些失望，再次确认道：“你们真的还要留着她，不想换一个更好的？”
郭志媳妇试探王大妈，“再换能换个啥样的？你乐意把个孬的领回去，白白给我送来个好的？”
王大妈停顿了一下，状似做出了很艰难的决定一般，“咱们乡里乡亲的，关系处得还不错，看你们愁烦我就帮你们一回吧。”
王大妈观察着郭志媳妇的脸色，笑了两声道：“刚才说的那两个本地女子，你要是看不上，我就再说一个，她是我娘家村子里的，今年九岁，长得不但好看，还天生是个干活的料，既会做饭还会做衣服，小小年纪连鞋子都做得有模有样的，哦，对了，她在家也做过凉皮。郭志媳妇，你不如就换成这个女子给你当儿媳妇得了。”
王大妈看到郭志媳妇探究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道：“这女子的奶跟我有些交情，她要给孙子娶媳妇急需用钱，所以托我尽快把孙女卖出去呢，呵呵呵，不过她孙女的条件那是没得挑的。”
看到王大妈满脸的尴尬，郭志媳妇“扑哧”一声笑了，道：“王大妈，瞧你吞吞吐吐的，你早点跟我明说不就得了，还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
王大妈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呵呵地笑，“我这不是怕你不愿意换吗？”
郭志在一旁正切凉皮，菜刀敲得案板咚咚地响，“我家哪里买得起本地的女子呢，当初买这个不就是图个便宜吗？要是有那个钱，谁乐意买个济府棒子呀，没得委屈了我儿子。”
王大妈爽快地道：“价钱的事好商量，这女子家里就是着急用钱，要价倒是不高，他们只要能尽快找到下家拿到钱就行。”
郭志媳妇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要是那个本地女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而且价钱跟我家这个懒骨头一样，那我当然乐意换了。”
郭志问道：“要是我们愿意换，那你把小娥换回去怎么处理？”
“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自会重新找下家的，大不了在家多养她几天，迟早会有人家买就是了。”
王大妈见郭志夫妻再无异议，便喜滋滋地道：“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上午我就带那女子过来给你相看？”
王志媳妇点了头，王大妈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王志有些怀疑地问他媳妇，“这两个女子价钱都是一样的，王大妈真愿意以好换次？她会为了个熟人这么折腾？她图了个啥？”
郭志媳妇道：“你真信她说的理由？”
郭志摇摇头，“我不相信，这事太不靠谱了，那咱们就不换了？”
郭志媳妇想了想，道：“这个懒骨头长得确实不好看，平时一锥子都扎不出来个屁来，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我发现咱儿子也不喜欢她，都不太愿意让她抱呢。
既然是王大妈找上门来要跟咱换人，别人知道了也说不上咱家的闲话，咱们索性就跟她换了，省得以后儿子不喜欢，引得大家都难受。”
郭志点点头，心里却还纠结着王大妈的动机，“她可是个不吃亏的，不可能做这等赔本的买卖，这背后铁定有咱们不知道的事，不行，我还是去找王包子探探消息去。”
王包子是郭志从到玩到大的朋友，他家恰好住在王大妈的隔壁，王家的事向来瞒不住他。
郭志当天早早地收了摊，跑去了王包子家，直到天黑才回来。
郭志一回家就把小娥支开了，关了门跟媳妇低声说起了悄悄话。
“我去问过了，王包子不知道王大妈的老熟人托她卖孙女的事，不过，他知道王大妈家这两天的确来了两三个小女孩，正急着找买家出手呢。”
郭志媳妇道：“既是这样，咱们就别管王大妈的动机了，明天看那个本地女子差不多就跟她换了吧。”
郭志点点头，“行，那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说完郭志又有点可惜地道：“那个洪小姐出了大价钱咱都没卖，明天就这么轻易地跟王大妈换了人，总感觉咱们吃亏了似的。”
昨天洪亚欣来买小娥，郭志夫妻没有卖主要是信不过她，怕贪财惹出事来，更怕在邻里间落下了不好的名声。
郭志媳妇心里也觉得可惜，可已经这样了，只得随便找个理由说道：“那个洪小姐那么可疑，谁知道她买了人是干啥用的，咱们可是有良心的人家，不做那祸害人的事，把懒骨头原路换回给王婆子是正道。”
郭志笑了一声不以置评，转了话题道：“我从王包子那里听到个稀奇事，你要不要听？”
第517章 人就卖给你了
郭志媳妇睨了他一眼，“啥事那么稀奇，还给我卖上关子了？”
郭志笑道：“有个外县人带着个小孩子的生辰八字来咱们镇上找人呢，他们要找的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郭志媳妇道：“这有啥稀奇的，必定是哪个有钱人家丢了孩子，过来找呗。”
“不是，那些人是带着一个算命先生来的，谁家丢了孩子带着算命先生来找的？”
郭志媳妇也好奇起来，“不会吧？找人带算命先生能干什么？”
“所以说是稀奇事呀，那些人就住在镇上的客栈里。他们要找的这女孩老家要在秦州府以东，八字必须跟他们说的一样，不能差一分一毫。”
“这可就难找了，这样条件的女孩在咱们镇上，再加上周围的村子，都不一定能找出来。”
郭志道：“肯定能找出来，人家算命先生已经算出来了，就在新镇方圆二十里内就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子。”
郭志媳妇撇撇嘴道：“切，就算这孩子在咱们镇上，人家家人也不一定愿意告诉他们呀，谁知道他们找了这孩子去干啥勾当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听王包子说，这种八字的女孩命运很奇特，只要跟有缘人在一起，就能利家旺财通官运，但跟其他人在一起，反倒会败家散财影响家人的运道。那些外县人就是替一个跟这孩子有缘的妇人找她的。”
“这孩子对他们这么重要，难怪要费这么大劲呢。”
“是呀，他们愿意出高价买下这孩子，带她去给有缘的那妇人养活呢。”
郭志媳妇道：“要是这样就容易找到了，只要给的价钱足够高，一个女孩子而已，好些人家都是愿意卖的。”
说到高价买女孩子，郭志媳妇又想到了小娥，忍不住又把郭志的话琢磨了一遍，疑惑地道：“他们要找的女孩，怎么这么像咱家那个懒骨头呢。”
郭志不在意地道：“咋可能是她呢？你想多了。”
郭志媳妇越想越觉得像，掰着手指头跟郭志一条一条地数，“你看呀，懒骨头今年十一岁，年龄跟他们要找的人一样吧？她是济府棒，济府可不就在秦州府的东边吗？还有，懒骨头现在住在咱们家，就算是杨家，也都在新镇二十里路以内吧？她哪一条都跟人家找的人一样呀。”
“你快省省吧，人家主要还是看生辰八字的，八字相合才算是有缘人，别人是没法蒙混过关，要不人家还带着算命先生来干啥？你以为想把孩子卖个高价那么容易呀？行了，这事跟咱们没有关系，你快别瞎凑热闹了。”
郭志媳妇却不肯放弃，“那你记得他们要找的人的八字吗？”
“记是记得，可是……”
郭志话没说完，郭志媳妇已经站在屋门口，扯着嗓子喊起来：“懒骨头——”
天亮了，新镇客栈的小伙计卸下了一扇扇的活动门板，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
“小二，你店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带着算命先生的客人？”
小伙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了问话的人，他们正是镇上卖凉皮的郭志夫妻。
小伙计忙笑道：“郭大哥，你也来给他们提供小女孩的线索了？昨天来过好几波人，好像都不是他们要找的有缘人，看八字找人实在是太难了。”
杨志媳妇心里着急，打断他的话道：“你别说那么多了，快带我们去见他们吧。”
客房里，四盛见小伙计带来的是杨志夫妻，心里一喜，事情终于要有点进展了。
杨志一进屋，便先问四盛，“叶大哥，你能把要找的人的八字说给我们确认一下吗？？”
四盛把小娥的生辰八字说了一遍，问：“你认识的人当中，有这个八字的女孩子？”
郭志媳妇搂紧了怀里的儿子，道：“有，她是我家才买的，我们现在就把她卖给你，你……”
郭志到底更能沉得住气一些，他快速瞥了媳妇一眼，截断她的话道：“他们说你们要高价买了这孩子？那你们准备出多少银子？”
郭志媳妇急忙补充道：“前两天，有人出到两倍的价钱，我们都没有卖呢，你们至少也得出三倍四倍的价钱吧。”
这是来抢钱来了？看到对方越急切，四盛倒越是淡定了，“我们找的是有缘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买的。”
“我家这个就是你们找的有缘人，各项条件都符合，她是我们半个月前才从王牙婆手里买来的，今年十一岁，她家姓杨，住在二十里外的村子里，这些都是瞒不过别人的，你去镇上一打听就知道了。”
四盛笑道：“就算这些条件都对得上，也得看生辰八字呀，我们也不知道你说的八字准不准呀。”
郭志媳妇道：“准的，这是她本人说的，一定准的，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见四盛还在迟疑，杨志跺了跺脚道：“那你们也给两倍的价格吧，我们不贪心，只要出原价的两倍，人就卖给你了。”
郭志媳妇生怕这笔买卖做不成，急切地道：“我们把她的卖身契都带来了，你只要点个头，我们现在就给你。”
四盛笑道：“你总要让我们先见见孩子吧，我们的算命先生先也要给她看看相才能谈别的。”
“行，行，我现在就让她进来，你等着。”杨志满口答应着出去带人去了。
小娥觉得郭志夫妻很反常，这反常似乎是从昨晚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开始的。
他们先是不让她再带孩子了，以前郭家的儿子就像是长在她身上一样，时时都得她来照料，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郭志夫妻就自己亲自带孩子了，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然后就是不让她进屋子了，连厨房都不让她进，家里的各种东西都不让她再动一下，只让她在柴房里闲待着。
随后就是今天早上的事了，郭志夫妻今天连摊子都不出了，天一亮就抱着孩子往客栈来了，还让她远远跟着他们。
懵懂的小娥被郭志带到客栈的一间客房里，看见屋里有两个陌生人，小娥有种不好预感。
果然，杨志一进屋就指着她说，“就是她，你们可以亲自问问她的八字，我一点都没有说谎，你们就放心买下她吧。”
第518章 的确是有缘人
听到这个“买”字，小娥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对未来不可知的恐惧笼罩了她，她惊讶地看郭志夫妻，后者对她的目光无动于衷。
小娥又惊恐地去看那两个陌生人：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和一个老者，两个人都在盯着她看，特别是那个老者，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怪异。
小娥语无伦次地哭求道：“娘，你不要我了吗？求你不要卖我，我哪里做得不好马上改，我以后一定能好好干活，尽心尽力地看好弟弟，也不多吃家里的东西，你给我吃半饱就行，你就留下我吧，我不要跟别人走。”
小娥无助地去抓郭志媳妇的衣角，郭志媳妇却像避瘟疫一样躲开了她的手，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厌恶地道：“你别碰到我们。”
郭志也跑过来护住自己的妻儿，大声对小娥斥道：“你给我放老实点，站在那儿别动，让这位老先生给你看看相。”
郭志指的是司老汉，他今天穿了件长袍，拿着一把纸扇坐在椅子上，一副算命先生的模样。
小娥不敢违背郭志的话，退后了一步，哽咽着继续求郭志，“爹，我求求你别卖我。”
看到小娥这样，司老汉几乎要破防了，丢下纸扇就要站起来。
四盛赶紧在桌子下拉了他一把，司老汉反应过来，忙稳了稳心神，拿起纸扇，坐直了身子，缓缓点着头，惜字如金地道：“倒的确是有缘人。”
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小娥无望又无助地流着眼泪，却又不敢哭出声来，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
郭志不会在乎小娥的眼泪，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张纸，递给四盛道：“那，这是她的卖身契，你们验验。”
四盛接过来，看着上边官府的印章，点了点头，掏出银子递给郭志。
郭志数了数，道：“没有问题，咱们就交清了。”
见四盛点了头，便拉着杨志媳妇逃跑般离开了四盛的房间。
等出了客栈的门，郭志媳妇才呼了一口气，道：“她真是他们要找的人呀。”
郭志道：“幸亏王包子昨天告诉了我实情，要不然咱家留着她可就要倒大霉了，以后就得全被她克死了。”
“可不是嘛，她在家克得她娘差点摔死，被赶出家才捡了一条命，她还活活克死了她妹子，人家算命先生说得没错，她真的会对家人不利的，难怪自从她来咱家以后，我心口老是不舒服呢，看来就是被她克的。”
郭志非常认同，“对对，那算命先生就是个高人，盯着她看了几眼，就知道咱们说的八字是真的，认定她就是人家的有缘人。”
“有钱人家请的当然是高人了，就让她给那个有缘人旺家旺财去吧，咱们这种人可无福消受。不过，卖掉了她，咱们又没有人帮忙了。”
“那有啥呢，这一买一卖的，咱们还赚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咱一会儿就去找王大妈，从她那儿再重新买一个就是了，这次一定得挑个好看的本地人。”
提到王大妈，郭志媳妇有些担心，“王大妈要是知道咱们绕过她直接卖了懒骨头，会不会生气呀？”
“她昨天就知道那些外县人在找小娥的事，却不给咱说实话，还想把小娥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去，摆明了就想背着咱们拿小娥去卖个高价，从中得利的，咱们不揭穿她就算给她面子了，还怕她干啥？”
郭志媳妇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去找她挑人去。”
客栈里，郭志夫妻一出房门，司老汉就怜爱地抓住小娥的手，“孩子，这下好了，姥爷终于把你给赎回来了。”
被郭志夫妻把自己卖给两个陌生男人，又眼睁睁看着他们毫不留恋地撇下她走了，小娥本就伤心、恐惧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这会儿被司老汉一碰触，本能地尖叫起来，司老汉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耳朵里。
四盛赶紧拦下司老汉，拉着他往后退了两步，抚慰小娥道：“小娥，你别怕，我们是自己人，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见四盛的笑容还算温和，小娥镇定了一点儿，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一双小鹿般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四盛指着司老汉，笑道：“他是你姥爷，以后你们一家子在一起过日子，他会保护你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别人的气，也不会再让人随便打骂你了。”
小娥每个字都听见了，但连起来就是弄不懂这些话里的意思，只会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司老汉看得心疼，又要上去安慰小娥。
四盛叹了一口气，忙拉住他道：“司大爷你别着急，还是先把司妹妹叫来吧。”
四盛话音刚落，就听到走廊上的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撞开，一群人拥了进来，司氏冲在最前面。
看到小娥可怜的样子，司氏心像针扎般地疼痛，“小娥——”
小娥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司氏，司氏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小娥，泣道：“闺女，是娘呀，娘来了。”
小娥在司氏怀里颤抖着，好一会儿叫了声“娘”，才“哇”地哭出声来。
屋里的人都齐齐地呼出一口气，哭出来就好，孩子这半个月来经受的变故太多，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只有亲娘的怀抱才能抚慰她受伤的身心。
等小娥的哭声慢慢低下来了，司氏才哽咽着帮她擦眼泪，问她，“小娥，你吃过早饭没有？”
见小娥摇头，司老汉忙道：“我这就去叫小二送饭过来，小娥你喜欢吃啥？随便要，要不我把各样早餐都叫一些过来，你想吃就吃啥，行吗？”
司氏抹了眼泪道：“爹，她能吃多少，你叫那么多干啥？可别把孩子惯坏了。”
司老汉嘿嘿地笑，“好，我不惯着。”说着，还是有些无措地问：“秀秀，那到底给孩子要点啥吃的？”
司氏抚着小娥的头发有些心酸地道：“她啥都能吃，以前都没吃饱过，哪里还有她挑拣的呀。”
司氏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素雪笑道：“司爷爷，你在这儿陪着小娥，我们去帮她点餐吧。”
第519章 不要再登岳家的门
素雪说完，就被汪泽然牵着手带出了房间，鲁旺追出来道：“唉，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自从汪泽然把素雪从杨家带回去以后，两个人便和好如初了，他们默契得谁都没有再提前几天冷战的事，似乎那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只是，汪泽然心有余悸，再也不愿让素雪生气了，更是时刻黏在她身边，轻易不会放她单独行动。
小娥见屋里余下的这些人都微笑着望着她，忙把头埋在司氏怀里，不安地问：“娘，他们为什么要买我？咱们还要再分开吗？”
司氏笑道：“傻孩子，他们都是你姥爷那边的人，你的卖身契都在你姥爷手里了，谁敢分开咱们？咱们娘俩以后就跟你姥爷在一起了。”
小娥还是忐忑地问：“姥爷是谁？娘，你认了个干爹吗？”
司氏畅快地笑了，拉着司老汉的胳膊对小娥道：“这就是你姥爷，他是你娘我的爹，亲亲的爹。”
见小娥懵懂，司氏解释道：“你姥爷在娘小的时候就去了很远的地方做生意，后来他又回到了济府去找娘了，听村里人说咱们一家来了秦州府，他就又从济府找了来，前两天我们终于见着面了，娘现在也是有娘家的人了。”司氏幸福得泪光闪闪，“小娥，快叫姥爷。”
小娥这才知道，这个算命先生竟然是自己的亲姥爷。
四盛笑道：“你姥爷不是算命先生，他现在可算是个大地主，种得一手好田呢。”
小娥无比眼里都是孺慕，羞涩地轻唤了声“姥爷。”
司老汉眼睛湿润了，一连声地答应着“唉，唉。”
赎回了小娥，众人没敢在新镇多做停留，第二天就整理了行装准备回庄子去。
离开前，小娥站在马车边回头看了看新镇的街道，心里五味杂陈，她在这里度过了最为痛苦的半个月，现在她要离开了，要回家了。
司老汉拿着马鞭笑道：“大孙女，咱们该走了。”
小宁也在旁边催促道：“小娥，快些上车走吧，再耽搁，你娘他们怕是要等急了呢。”
司氏跟素雪他们去集市上帮小娥买衣服和日用品去了，四盛和洪亚欣要置办一些东西，也去了街市。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没有带小娥，特意留了司老汉和小宁陪着她在客栈等着，大家约好午后各自出发，随后在镇外的路口会合。
小娥自失地笑了笑，与小宁先后上了车，司老汉一抖缰绳，马车便飞快地往镇外驶去。
杨二望着从身边跑过去的马车，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他刚才看到的应该不是小娥吧？
小娥不是在郭家当童养媳吗？郭家就算富裕些，也还不到能买得起高头大马车的地步呀，难道是郭家最近发了笔横财？
杨二本是个游手好闲的主，挨了鲁旺的打以后，就以养伤为借口千方百计地逃避了下田干活。
其实，他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当时看着严重歇了两天就已经不碍事了，这几天他在家里待得无聊，便偷偷跑到新镇来闲逛，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么阔气的小娥。
杨二再也没心思逛街了，凭着印象径直去了郭志家。
郭志家的童养媳已经换了人，见着杨二，郭志竟然装作不认识他，被杨二说得烦了，直接拿了大扫帚把他赶出了郭家的大门。
强龙不压地头蛇，郭志再横也不敢在镇上跟郭志动手，只得骂骂咧咧地去找王大妈。
当初小娥就是杨二通过他小舅子卖到王大妈那里去的。
王大妈经杨志提醒，才想起来他是小娥的二叔，见他问小娥的事，便乐得把知道的全都说给他听。
杨二听说小娥被一户非常富有的外县人买走了，便知道自己在客栈门口看到的真的是小娥本人，心里后悔当时怎么没有拦住他们要些好处。
郭志昨天绕过王大妈转卖了小娥，让她的如意算盘没有得逞，王大妈心里怨着郭志，便添油加醋地说买小娥的那些人是多么有钱，又说郭志通过转卖小娥多得了几倍的银子。
这让杨二心里更不平衡了，明明是杨家的闺女，却凭空让郭家赚了几倍的差价去，而他们杨家连知道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得到一文钱，在杨二看来那些多出来的差价也应该是他杨二的。
杨二被王大妈煽惑得肝火高涨，气冲冲地离开王大妈家就要去找杨志，不过他这次没敢一个人去，而是先去岳家找了他的小舅子丰娃。
杨二的岳家离新镇不远，丰娃听了杨二手舞足蹈地说被郭志偷卖了小娥，骗去杨二许多银钱，丰娃也义愤填膺了，当即便纠集了几个村里人跟杨二一起去了郭志家。
杨二、丰娃他们气势汹汹地从街上呼喝着往郭家走，早就有人去给郭志报了信，郭志紧急做了准备，待在家里专等他们上门来。
等杨二和丰娃他们上去踹了郭家的门，便被一群人围住了。
杨二他们不但没有捞到一点好处，还被郭志的人打得都挂了彩，害得杨二的岳家赔了许多银钱去给受伤的村里人治病。
临了，杨二被老丈人拎着棍子打得满街跑，并当着满村子看热闹的人的面正告他，从此以后，不要再登岳家的门了。
杨二心里憋屈极了，一腔怨恨都记在小娥和买她的那家人身上，心里将小娥和小宁离开客栈时的那一幕，在了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杨二这些事情，小娥和司氏自然不会知道，她们已经坐着车回到了庄院。
庄院本就离杨家所在村庄不远，小娥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也知道村里许多人家都租了庄子的地种甘薯。
但在小娥的眼里，这个庄院就是富贵地主家的地方，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自己也会住进来。
等小宁告诉她这个庄子那大片的甘薯地也有她姥爷的一份时，小娥诧异得都合不上嘴巴了。
但小娥毕竟是农家不受重视的孩子，从小被无视惯了的，并没有被这些冲昏了头脑。
她进了庄子，便乖乖待在后院里，从来不踏出庄院一步，生怕给姥爷和救了她的这些好心人惹来麻烦。
第520章 周地主的名人轶事
四盛他们去新镇的这几天，田里的甘薯已经收完了。
洪亚欣虽然没在庄院里，但并没有耽误她找的那个商队的工作，他们的车队已经源源不断地把收获的甘薯送出了大泾县，留给租户们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挣到过数目的银钱。
租户们捧着银子，兴奋和激动过后，便打心里对闫庄头和牛智信他们充满了感激。
好些村人都来请他们去家里吃饭，被婉拒后，就成群结队地来庄院里送鸡蛋、瓜果等表达谢意。
还有一些村民来找他们租地，表示明年也想种红薯，这些人中就有杨老头。
杨家现在租种的是村里人的地，他们家田里的活能靠得住的人只有杨老头一个，他年龄大了，能干完现有的这些田地里的活都有些勉强，所以当时并没有租庄子里的田。
现在看到村里人种甘薯挣到了大把的银子，杨老头也眼红了，也跟着两个村人一起来找闫庄头。
村里来的这些人闫庄头自然会应对，但见杨老头也来了，便让人等在门房里，自己到院子里去找四盛和司老汉。
司老汉听说杨老头的名字，咬牙切齿地就要过去教训他，被四盛好坏给劝住了。
司老汉想到外孙小强和三儿还在杨家，勉强忍住了气，道：“先把这顿打给他记下。”
四盛问闫庄头：“他怎么是一个人来的？他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
闫庄头笑着解释道：“杨老头的大儿子杨大，也就是小强的爹，现在在裴家庄的周地主家做长工，不在家；他的小儿子杨二听说又病了，我看杨老头也指不上这个小儿子，三天两头地给他撂挑子，地里的活实际上都是杨老汉自己在干。”
四盛问：“裴家庄在哪里？”
“在东边，离咱们庄院得有五十里多路吧。”
“杨大跑得是够远的。”
司老汉忍不住出声骂道：“这个没人性的东西，把媳妇赶出去，孩子也给弄得殁的殁卖的卖，他就不觉得愧得慌吗？我看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他要敢来，看我打不死他。”
闫庄头见四盛低头沉思，小心地解释道：“裴家庄离得远，杨大回来一趟光路上来回就得走一天半，地主家肯定不会轻易放他回来的，通常也只有冬天农闲时候，他才能在家住上些日子，我在庄子上这么长时间就从来没有见过他。”
见两个人都望着他，闫庄头接着说：“我刚听杨老头说，杨大这几个月都没有回来过，我估摸着小娥和四丫的事他可能还不知道呢。”
司老汉更是气得直吁气，“那他就更该杀了，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任由那些黑心的家里人处置，说白了，他家人就没把他当个人，他可不是个该杀的蠢货吗？”
四盛抚慰住司老汉，道：“田地咱们就暂时不租给杨家了，就算租给他，他们也没有人种，白瞎了咱的种子。不过，裴家庄我们得要去走一趟了。”
庄子里的活既然已经干完了，牛智信便急着带汉子们回去了，家里的一堆活还等着大家回去干呢。
司老汉和司氏、小娥便跟着牛智信他们一起回了青原县，他们要先回去把小娥安顿好，再回来处理小强和三儿的事。
四盛带着素雪、汪泽然和鲁旺留在了庄院里，他们得为要回司老汉的外孙子们提前做些准备工作。
洪亚欣家里的事有掌柜的帮着操心，她不急着回青原县，便也留了下来，兴致盎然地跟着四盛，准备在需要的时候帮把手。
这天早上，两辆马车出了庄院的大门，直往裴家庄的方向赶去，四盛他们的目的地是周地主家。
马车跑了两个多时辰，便到了一个叫甘家镇的地方。
见已经到中午时分，四盛便在镇上找了个餐馆，停了车带大家进去吃午饭。
见这群客人带着两辆马车，而且个个都干净整洁，一看就不是普通农家人，餐馆的孙掌柜便亲自把他们领进后边的包间里，拿了菜单过来等他们点餐。
素雪、汪泽然和鲁旺三个人拿了菜单点菜，四盛便跟孙掌柜聊起了天，“掌柜的，裴家庄离这里还有多远？”
孙掌柜也是个健谈的，见客人问话，便笑道：“裴家庄离这里很近，只有五里地了，出了这个镇子，沿路直往东走见到的第一个村子就是了，老客是想去裴家村走亲戚吧？”
“我们是去找人的，掌柜的可知道周地主吗？”
孙掌柜哈哈地笑，“当然知道了，周地主可是我们这儿的名人呢，这周围村镇的人可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不等四盛追问，孙掌柜就主动讲起了周地主家的名人轶事。
周地主名叫周畅，是外地来秦州府开荒的人家。
当年，周地主一家刚来时，官府给分了六十亩地，还没开始开荒耕种呢，周地主听说这里土地特别便宜，就又买了二百亩。
周地主家来的时候是个春天，等到开始春耕春种时，他对着这二百六十亩地就傻眼了。
他家连他在内一共才有三个男丁，就算他们仨累死在田里，也开不完这么多的荒地。
没有办法，周地主只能掏钱雇村里人来帮忙。
孙掌柜笑道：“这周畅确实是个大方的，倒是不坑下苦人，雇的长工都是按短工的价格给的工钱。”
周地主掏了高工钱，让人给他把所有的地都耕耙了一遍，等到播种时，又碰到了问题。
官府发给他们的是小米和高粱种子，周地主却非要在地里种小麦。
他直接把分来的小米和高粱种子全都免费送了人，自己再掏钱去别人手里去买小麦种子。
这里种小麦的农家少，能卖的小麦种子不多，所以价格也很高，最后，周地主花光了手里的余钱，买回的种子也只够种一百五十来亩地。
好容易务了一季的农，到收了麦子，周地主又头疼了，别人家的麦子亩产二三百斤，他家的小麦一亩地只收了几十斤。
后来他便请了有经验的老农人去帮他找问题，老农人发现周地主买的田地含沙量过大，土质根本就不适合种小麦。
周地主得了教训，第二季就不敢再种小麦了，老老实实地改种了高粱。
四盛笑了，“他后边就该学乖了吧？”
孙掌柜也笑，“哪里呀，他要学乖了就不叫周地主了。”
第521章 可让我逮着你了
周地主种小麦失败，再也没钱雇很多工人了，凭父子三个人的力气也只种了五十亩高粱，放荒了家里的两百多亩。
可是一旦有了机会，他又开始不按套路种田了。
说起来，周地主这人还是有点运气的，他的大儿子娶了裴地主家的女子，陪嫁了五十亩良田和许多银子。
也不知道周地主是怎么想的，那一季把那五十亩良田都种上了萝卜，秋后，萝卜倒是丰收了，可由于种得太多了，大量的萝卜没有卖出去。
周地主无法，只好淹了咸菜堆在地窖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完呢，我们餐馆的腌菜都是从他家买的。
素雪觉得这个周地主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急着要听后续，连小宁约她去茅房都顾不上，兴趣满满地问孙掌柜，“那周地主家现在地里都种的啥？”
孙掌柜可惜地叹气，“他能种啥，钱都赔完了，二百多亩沙地除了种着几十亩的高粱，剩下的都长了草放了羊了。”
鲁旺也问：“他不是还有五十亩良田吗？”
“他本来要在那五十亩良田里种亚麻的，被他媳妇一通闹腾，亲家裴地主也出面去劝，最后让了步只种了二十亩，其余种了小米和高粱，也是靠着三十亩地，他们今年才算能顾住一家人的日子了。
一个有几百亩地的地主，不到三年硬生生地把自己折腾成了只能顾住家人吃饭的贫困户，也真是少见了。”
素雪问：“那他的亚麻种成功了没有？”
“看着收成很不错，不过也还是难卖出去。”
孙掌柜有些不赞同地道：“咱们这里谁家种过亚麻这种东西呀？也不知道周地主是从哪里弄来的种子。
他这几天就在镇上卖他的亚麻呢，我看也没有几个人买。
大家没种过亚麻，但都知道麻呀，想来那跟麻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谁都知道麻皮是捻了做麻绳的，可一般人家一年能用上几根麻绳呀？他种了那么多，最后又得堆在家里当柴烧了。”
鲁旺道：“唉，亚麻也种失败了，不过他家幸好还种了三十亩的粮食呢。”
孙掌柜哈哈地笑，“是呀，不过我看他这三十亩地也很难保得住种粮食，说不定明年又被他种上什么没用的东西呢。”
素雪想了想问：“亚麻不是可以做衣服的吗？他可以卖到织布坊里去呀。”
孙掌柜道：“麻布衣服粗糙，穿上磨得人皮肤疼，要不是穷得过不下去，谁愿意用它做衣服呀，织布纺都不太愿意收，织出来麻布也卖不上价。”
“那棉麻……”
素雪刚要接着问，忽然听到门外有“通通通”的跑步声，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孙掌柜一惊，本能地往门口走，“外边出了什么事？”
孙掌柜刚打开包间的门，一个伙计就冲了进来，“孙掌柜，不好了，咱们店里的食客在餐馆门口被人给讹上了，两个男人抓住人家姑娘不让走呢。”
孙掌柜道：“你们去把那无赖赶走就是了，还闹什么闹？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吗？”
伙计讷讷地道：“主要是看热闹的都说是那个姑娘不对，姑娘又说咱们要是不赶走那俩男人，她就嚷嚷得让大家都别来咱餐馆吃饭，她还口口声声地要找掌柜的，所以……”
孙掌柜喝道：“一群笨蛋，那俩男的是哪里来的？怎么敢在咱们店门口生事？”
伙计擦着额上的汗道：“他们好像不是咱们镇上的人，以前从来没见过。”
“走，去看看去。”掌柜的跟四盛打了个招呼，大步往前边去了。
素雪拉了拉汪泽然的衣袖，汪泽然会意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对四盛道：“姨父，我带雪妹妹也去看看。”
四盛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又叮咛道：“别让她惹事。”
鲁旺也站起来道：“我也去看住雪儿去。”
见三个少年人转眼就跑了出去，四盛无奈地对洪亚欣笑，“都这么大了，还改不了爱看热闹的毛病。”
洪亚欣也笑，“年轻人都这样，小宁这半天没回来，大约也是去前边看热闹去了。”
小宁可不是看热闹去了，她是被人看热闹了。
小宁从茅厕回来，听见餐馆前面有人大声吵嚷，便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人偷了餐馆的餐盘，出门时被伙计抓住了，不过餐馆的人很快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小宁见没啥看头，转身就要回包间去，却被人抓住了胳膊，“原来你来了这里，可让我逮着你了。”
小宁见抓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那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就狰狞可怕，小宁惊问：“你是谁，你抓着我干啥？我又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把我家小娥带到哪里去了？”
听到小娥的名字，小宁心里颤了颤，这个人跟小娥是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从她这里能问出小娥的消息呢？
小娥好容易被秘密赎回去了，她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她的情况。
小宁强作镇定，道：“你认错人了，我可不认识什么小娥，你放开我。”
旁边一个男子狐疑地打量了小宁好几眼，小声地问同伴：“杨二，你没认错人吧？她一个姑娘家，真的有本事买了小娥？”
杨二眯缝了一下青肿的眼皮，肯定地道：“丰娃，我没认错，绝对是她，那天在新镇带着小娥上马车的人就是她，就算她换了身衣服，我也能认出来。”
原来是那会儿被这人看到了，小宁稳了稳情绪，问道：“你要认识我，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杨二当然回答不上来了，他转着眼珠子胡诌道：“我……，你……，你叫小花，我侄女刚被人高价从杨志手里买走，你就跟她一起上了马车，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你快告诉我，你们把小娥带到哪里去了？”
原来他就是杨二呀，怎么这么倒霉就碰到他了呢，小宁冷笑，“你信口胡说，我就不叫小花，你根本就不认识我。”
杨二坚持道：“小花，你就别装了，你只要告诉我，我侄女被卖去了哪里，我就放了你。”
刚才围着看伙计抓小偷的吃瓜群众刚刚已经散开了，听到这边吵嚷，又重新聚拢了过来。
第522章 都给我退后
从小宁和杨二两个人的争吵中，有人似乎推测出了事情真相，小声对旁边人道：“这小姑娘看着挺单纯一个人，怎么还干买卖人口的事呢？还是高价买了小姑娘。”
“她买了人家侄女为啥还要藏起来呀，太可疑了，还不知道把小姑娘买去要干啥见不得人的营生呢。”
“她都不敢说去处，能是去干啥营生的？少不得是带去了勾栏春楼之类的地方呗，要不人家叔叔说是高价买去的呢。”
这些话很快就在人群中传开了，大家看小宁的目光怪异起来，不时有人对着她指指戳戳的。
杨二一看便戏精上头，央求起小宁来，“小花，我就这一个侄女了，你就告诉我她的下落吧，我找到小娥一定会感谢你的，我下来请你吃大餐，红烧肉、羊肉泡都行。”
大家被杨二的演技感动了，连本来要过来轰走杨二的伙计都站在一旁劝小宁，“姑娘，你要是知道人家侄女的去处，就给他说一声吧，就算说了你也不损失什么，看这人可怜的，你怎么就忍心看着人家骨肉分离呢？”
人群里有人同情地道：“就是呀，你看这人满脸的伤，多半是去找侄女时被人打的。”
“多好的叔叔呀，为了侄女都豁出去了，也真是难得。”
小宁感觉有口难辩，想离开又抽不回胳膊，急得对人群道：“他是胡说的，你们别被他骗了，我在这家餐馆里吃饭，莫名其妙就被他缠上了，我真的不叫小花，我叫小宁，也不知道什么小鹅小鸭的事。”
见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小宁气愤地转向餐馆伙计。
“小二，我是你们店里的食客，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无赖缠上吗？你找你们掌柜的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在你们这里吃个饭都要被人碰瓷讹诈，是你们没本事保证客人安全呢，还是你们故意弄了这一出，想要开拓别的生财之路，这事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到你们店里来吃饭？”
伙计听到小宁说了这通话有些害怕起来，转身飞跑去后院包间找掌柜的去了。
这里，围观的人群里站出来一个中年人，对小宁道：“姑娘，不管你是不是在餐馆吃饭的还是过路的，都得讲道理，你明知道人家侄女的下落，却不告诉人家叔叔，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最起码是做人不善良。”
小宁气道：“这位大叔，你知道什么呀，就在这里信口乱说，难道你跟这无赖是一伙的？帮着他讹我的吗？”
看着小宁跟看热闹的人你来我往的，杨二心里可乐了，有这么多人帮他，他今天一定能问到小娥的去处，到时候找了去再多要些钱回来，顺便还可以用小娥的下落从大哥手里换些好处。
杨二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对小宁道：“我不认识这个大叔，人家路是遇不平拔刀相助，像你这种不厚道不善良的人，谁见到都会骂几句。”
中年大叔被杨二一夸，正义感更是爆棚，对小宁冷哼一声，道：“姑娘，大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愿说出人家侄女的下落，难道你真是卖良为娼的帮凶？”
人群中有人喊道：“卖良为娼是大恶，咱们这里可容不下这种人。”
“干脆把这姑娘扭送到官府去吧，在捕快那里她就知道说实话了。”
听人这么一喊，中年大叔也冲动起来，上前就要去抓小宁，后边的人群也都涌了上来。
面对群情激愤，小宁本能地想往后退，却被杨二死死地掐着手腕，小宁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没有，我不是……”
形势眼看就要失控时，猛然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退后。”
这底气十足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立即盖过了众人的喧哗，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着人们的耳膜。
大家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鲁旺一马当先挤进人群，道：“大家先不要冲动。”
鲁旺看向杨二，对着这张肿胀的脸皱起了眉，这张脸看着面熟，却想不想来在哪里见过，“你是谁？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鲁旺一看是鲁旺，吓得赶紧道：“我不认识你，也……，也不认识什么小宁，我刚才认错人了。”
杨二说着，“呲溜”一下就钻进人群，飞快地逃走了。
鲁旺疑惑地看向丰娃，这个人他可是真不认识。
丰娃被鲁旺看得打了个激灵，转身边往人群外挤，边喊道：“我也不认识你。”
鲁旺再看那中年大叔，大叔茫然地指着杨二消失的方向道：“他，他们怎么跑了？”
看热闹的人也莫名其妙地互相看了看，难道那两个人真是讹人的？大家都被他们骗了？
孙掌柜的这时也挤进了人群中间，道：“周地主，你怎么也在这里搅和？你这是在替谁说庆呢？”
中年大叔，也就是周地主周畅，有些尴尬地道：“孙掌柜，我这……，不是……，小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周畅诚心地问鲁旺，鲁旺还想问他呢。
汪泽然倒是认出了杨二，冷哼道：“刚才那个人就是个无赖，曾经被我们教训过，没想到，这次又跑到这里来讹人了。”
孙掌柜听了，便对着人群息事宁人地道：“没有事了，这里没事了，不过是无赖讹人没得逞罢了，大家看热闹看得肚子饿了，不如进来餐馆点个菜叫碗饭吃吧？”
人群都笑了，“轰”的一下就散开了。
周畅见状也转身要走，却被素雪叫住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周大爷，你是不是晋府来的？家里是不是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汪泽然和鲁旺闻言仔细看了看周地主，都露出了然的表情，鲁旺嘴快地问道：“周大爷，你在来秦州府的路上，是不是遇到过一队济府来的人？还一起走了两天？”
周畅迷茫地点点头，“对呀，你们怎么知道？难道是……”他还是没认出这几个人是谁。
鲁旺笑道：“我爹叫鲁有庆，我表姑父叫叶四盛，你想起来了没？”
周地主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呀，是你们呀！这几年不见，你们都长成小伙子了，我哪里能认得出来。你们不是落户在青原县了吗？怎么来了这里？你爹他们来了没有？”
第523章 人不可貌相
“我爹没来，我表姑父倒是来了，就在后边包间里，他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周大爷快随我去见见他吧。”
“好，好。”
此时，孙掌柜也抚慰完了小宁，见周畅背起脚边的一捆麻绳就要跟着鲁旺他们往里走，忙笑道：“周地主，快把你那些宝贝放下，我让人给你收起来，一会儿你出门再来取。”
周畅一拍脑门，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瞧我都高兴糊涂了，那就有劳孙掌柜了。”
当四盛知道大名鼎鼎的周地主，就是当年走错了路遇到的那个周畅时，果然非常高兴，当即邀了他坐下来一起吃饭叙旧，大家都把刚才的事扔到了脑后。
两个人各自说了近况，周畅问四盛，“你后来有没有再见到肖腾江？”
肖腾江就是当初与周畅一起结伴而行的那户人家，也被分到了青原县落户，只是离陈家滩距离有些远。
四盛道：“见着了，今年年初也才联系上，现在也跟我们一起种了甘薯，过得也很不错。”
“种甘薯？”周畅非常感兴趣，“我听家里的长工说过这种东西，他们那里就有人在种，只是不知道种出来是啥样，我本来也想种一些来试试的，可到处买不到种子，也只好作罢了。”
四盛大气地道：“甘薯种子我们有，你要想种多少，种子我给你全包了。”
素雪道：“周大爷，我爹不但包了你家的甘薯种子，连你家的亚麻，我爹也能帮你全包了。”
四盛看了素雪一眼，知道她有了想法，便道：“雪儿说得没错，你家那些亚麻都给我，我帮你找销路。”
这样也好，周畅卖了亚麻就有钱多请些长工和短工，帮他种几百亩的红薯地了。
周畅喜出望外，“太好了，你这个兄弟真是爽快，你们今天就别走了，在我家住下来，晚上咱们彻夜细谈。”
说到这里，四盛这才想起一行人来这里的目的，问道：“你家有没有个叫杨大的长工？”
“有呀，你认识他？”
四盛笑道：“那我们还真得去你家，我有事得请你帮忙呢。”
周畅家的房子是一落户就盖好了的，两进的一座大院子里房屋很多，足够他们这些客人住的。
周畅晚上果然跟四盛睡了一个屋，两个人夜里不知道聊到了几更，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洪亚欣和素雪他们上午在周家周围转了一大圈了，回来见四盛和周畅两个才出屋门。
周畅的双胞胎儿子和两个长工也从田里干活回来了，周畅媳妇和儿媳妇裴氏两个做了许多菜，在堂屋里摆了两大桌子，叫着大家道：“都饿了吧，快来上桌吃饭。”
两个长工见主人家有客人，自觉地道：“我们在院子里吃就行。”
周畅摆着手，“不用，这是我好兄弟，都是自己人，杨大，你跟小武就跟平常一样，跟我们一起吃。”
杨大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身材健壮，一脸憨厚的笑，看着真不像是一个抛弃妻子，不顾子女的男人。
素雪撇了撇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周畅很会调节气氛，等这餐饭吃到最后，所有的人便都互相熟悉了，两个长工甚至跟四盛称兄道弟起来。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周畅道：“杨大，你今天下午就别下地了，跟我在家剥麻皮。”
杨大诚恳地道：“东家，我还是去先干地里的活吧，剥麻皮轻省，晚上吃完饭在月亮底下剥就行。”
周畅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皮我有急用，下午就要剥出来，你就跟我们在家一起剥吧。”
杨大笑着点了头。
下午，周畅和他的客人们都坐在后院的大树底下剥麻皮。
四盛和周畅、杨大围了一个小圈，边干活边随意地聊着家常。
四盛问杨大：“你家离这里有五十里路呢，那你多长时间回去一次？”
杨大手底下的活干得飞快，回道：“东家知道我家远，每个月都让我多歇几天，我过个一两个月回去一次，不过每次回去待个一天半天的就得往回走，时间都花在路上了，家远真的不方便。”
“你一天到晚都不在家待，那家里的媳妇孩子谁管？”
杨大的手顿了一下，“他们……，我家里还有爹娘和弟弟在。”
周畅悄声地问杨大，“你媳妇还没有消息吗？”
杨大脸上现出些忧虑，摇着头道：“还没有，我前几天打听到有个人很像是她，可等我赶过去，那人已经离开了。唉，她一个妇人家，身上还带着伤呢，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四盛问：“你媳妇没在家里吗？出了啥事了？”
杨大在饭桌上已经跟四盛很熟悉了，这种事也没啥隐瞒的，道：“她一年前摔伤了，怕连累我们家里，便趁家里人没注意，自己偷偷跑出去了，家里人到处去找，也还没见到她的踪影。”
同样是司氏离家，杨大说的跟司氏讲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故事，四盛仔细地看杨大的眼睛，那里盛满了担心和忧虑，他似乎没有说谎。
难道是杨家人背着杨大把司氏赶出了家门，然后再编个故事骗他？可是纸怎么可能包住火呢？
四盛问杨大，“那你有没有去问问村里人，没在村子里好好找找吗？”
杨大重重地叹气，“找了，我爹娘他们把村里人都问遍了，周围村子也找了，没有找到才告诉我的，我回去也在稍远点的村子里找过，都还没有一点信儿呢。”
周畅也道：“我这里一有空闲就放他回去找人，他一直在找都没有停过，都找了快一年了。”
四盛皱着眉微微地点头，想到小娥和四丫，他接着问杨大：“这一年你都在外边找人吗？多久没有回去看看孩子们了？”
杨大搓了搓自己的脸，道：“是呀，好久没见他们了，还是几个月前回去看了一眼，就去找他们的娘了，有我爹娘弟弟在家照看，孩子们是不会有事的，我得先给他们把娘找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四盛咽了咽唾沫，道：“杨大，你的四个孩子……”
他想告诉杨大小娥和四丫的事，但感觉很难开得了这个口。
第524章 你有脸拿这钱吗？
四盛正斟酌着语句，忽见周畅媳妇走了过来，道：“杨大，你兄弟来了，在门房等着你呢。”
杨大有些惊讶，“我兄弟？是杨二来了吗？他还从来没有来这里找过我，难道是我媳妇有消息了？”
杨大欣喜地站起来，飞快地往前院跑去。
四盛与周畅对视了一眼，“杨二来这里原来是找杨大的。”
周畅道：“杨二就是那个在餐馆里闹事的骗子？走，咱们得去盯着点去，不知道他又编出啥瞎话来哄杨大呢。”
周畅家的门房里，杨二正站在窗口歪着头往院子里看，好奇地道：“这就是地主家呀，这房屋盖得也不怎么样嘛。”
丰娃有些鄙夷地道：“周地主就是个外来户，能有个啥根基，怎么也比不过我们村里的本地老牌大地主。”
杨大一看到杨二就激动地道：“杨二，你嫂子……？”
杨大猛然停下了话头，盯着杨二那张脸愣了一下，才问道：“杨二，你的脸怎么了？”
杨二双手捂上自己的脸，愤恨地道：“还不是你家小娥惹的祸。”
没有听到司氏的消息，杨大有些失望，还是急切地问：“小娥怎么了？她惹了什么祸？你的脸不可是她打的吧？”
杨二避开杨大的目光道：“小娥是个富贵命，有户姓郭的人家看上了她，要她去给自己儿子当媳妇，郭家比咱家有钱多了，顿顿都能吃上白面白馍，小娥就动了心。”
杨大不可置信地道：“你是说，小娥要去给别人家当媳妇？她还是个孩子呢。”
“是呀，我也说不合适，可小娥自己乐意呀，非要到人家家里去享福，咱爹娘也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杨大质疑道：“同意了？你们怎么就听个小孩子的？怎么不来跟我商量？”
杨二哂道：“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去，怎么跟你商量？再说小娥硬要去人家家里，要不答应她闹出笑话来，不是要坏了咱家的名声？”
杨大还想再说什么，杨二不耐烦地道：“哎呀，你就别再纠缠这些了，先听我把后边的事说完，小娥嫁过去才半个月，就被郭家人转卖给了别家，那家比郭家还要有钱，郭家转了个手就赚了好几倍的卖身银子，我觉得能有上百两呢。”
“转卖？你不是说小娥是嫁过去的吗，怎么会被转卖呢？”
杨二赶紧描补道：“呃，小娥是嫁过去的没有错，……所以说郭家人缺德呀，把咱杨家的闺女擅自卖掉了，还没有通知咱家人，我去看望小娥，才发现了这个事，跟郭家人理论了，反倒被他们打成了这个样子。”
杨大艰难地领会着杨二的话，“你是说小娥嫁人了？然后又被婆家人给卖掉了？”
“是呀，哥，你快去找那郭家要人去，要是他们不把人还回来，也得要给咱多赔些钱才对，要不咱就亏大发了。”
杨大终于不再纠结于小娥的嫁人的事了，问道：“郭家把小娥卖到哪里去了？”
“郭家不告诉我们呀，你看我这满脸满身伤都是被他们给打的，唉，我想去买点药擦擦伤口，身上还没有个钱。”
“郭家住在哪个村？”
“就在新镇的街道上，哥，我都快疼死了，你是不是先给我些钱，让我去看看病呀？我可是为了小娥才被人打的，你不能不管啊。”
杨二不停地卖惨邀功，杨大终于踩上了他的节奏，“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没一会儿，杨大便从自己房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回来，当着杨二的面打开，里边有几把铜钱。
杨大分了一半捧给杨二道：“你知道我的工钱全都给咱爹娘了，身上就只有这点钱，给你这些去看病吧，剩下的我留着去找小娥用。”
杨二嫌弃地看了两眼，还是决定先收下再说，他刚要伸手去接，却被人拦了下来，“慢着，你有脸拿这钱吗？”
杨二不驯地叫道：“你是谁？这是我哥给我的钱，你凭啥拦着？”
杨大见是四盛，忙解释道：“叶大哥，这是我弟，他是来给我报信的，我闺女被人给卖了，我给他拿些钱去看大夫，然后，我还得赶紧去找闺女去。”
周畅上前劝道：“杨大，你先别着急走，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我给你时间去找人。”
杨二惊讶地指着周畅，道：“是你呀，这位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原来也认识我哥呀？”
杨大忙介绍道：“杨二，这是我的东家。”
杨二高兴地道：“他竟然是你的东家，是周地主呀，那他最是清楚我对小娥的好了，我下午抓到个知道小娥下落的女人，拼命地追问她小娥的下落来着。”
周畅冷笑，“那你怎么没问出个名堂来，就自己给逃走了？”
杨二吭吭哧哧地道：“那是因为……我……我那会儿忽然肚子疼，憋不住了，去了趟茅厕，回来就让那女人给跑掉了。”
杨大对杨二的话深信不疑，对周畅和四盛道：“人跑了谁也没办法，不过，我闺女既是被姓郭的给卖掉的，他应该知道买家的情况，我准备先去找郭家去，先问出小娥的下落再说。”
四盛提醒道：“你不先问问小娥是怎么到郭家吗？”
杨二赶紧上来掩饰，“当然是嫁过去的了，小娥被郭家的好日子给冲昏了头硬要嫁的，要不姓郭家怎么会有机会卖掉杨家的人呢。”
杨大叹气，替小娥辩解道：“不是小娥不懂事，还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小娥在家吃不饱饭，可能……，这也不能怪孩子。”
杨大太相信自己弟弟的话了，杨二说什么他都信，被他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想要让杨大认清杨二的真面目，还得花些耐心。
四盛站在杨二面前，冷笑着，“新镇离你们家有二十多里路吧，小娥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郭家的日子好过呢？郭志家只有一个儿子，现在才一岁多，小娥再没脑子也不会哭着闹着嫁过去，去带这么小的男人吧？”
杨二被问住了。
看到杨大怀疑的眼神，杨二想骂四盛多管闲事，但碍于这是在周地主家，他又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还不敢随便造次，只得搪塞道：“她，这个，小娥怎么想，我咋能知道？”
第525章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
四盛再问：“郭志如果把娶回家的儿媳妇卖掉，就算他不怕杨家人来要人，难道他也不怕被邻里唾骂吗？不怕坏了名声后，再没人愿意嫁给他儿子吗？不怕卖凉皮的营生做不下去吗？不怕有人报了官让他吃官司吗？”
杨二没法自圆其说，丰娃在旁边开口解围道：“郭志就是个怂人，他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呢。”
四盛道：“小娥被卖掉后，郭家又重新买了个童养媳，当天就在他家凉皮摊上干活了，镇上的人都知道，可他那摊子上的生意没受到一点影响，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新镇街道的人都瞎了眼坏了心了，明知道有人干了这种卖掉正经儿媳妇的事，都无动于衷？”
杨二和丰娃答不上来，只睁大着眼睛瞪着四盛，不知道他怎么会对郭志家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四盛接着道：“郭志干了这种欺负人的事，你作为杨家人，为什么不去找里正，不去报官呢？”
四盛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敢吧？因为小娥根本就不是正经嫁到郭家去的。”
杨大人是老实，但不是傻子，因为杨二是自己的弟弟才会相信他的话，现在四盛说了这么多，他要是还没有听明白，那就无药可救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杨二，“你把小娥卖了？卖给郭家当童养媳了？还是一个奶娃娃的童养媳？是不是？”
杨二慌忙否认，“不，不是，不是我卖的，是娘，是爹娘做主卖的。”
杨大如遭重击，摇着头怒吼起来，“为啥要卖了我的闺女，为啥没有人问我的意思？我长年累月地干活，挣了工钱全都给了家里，维持着一家人的日子，你们竟然背了我卖掉了我闺女。”
杨二被杨大的怒气吓住了，丰娃忙劝解杨二，“大哥你别生气，我姐夫也是没有办法，我姐怀孕了，你家马上又要再添人进口了，不攒点钱拿啥养孩子？”
“你姐夫？你是丰娃？”
杨大认出来丰娃的身份，听了他的话更是气得眼睛发红，一把抓住杨二的衣领，痛心地道：“你……，为了养你自己没出生的孩子，就卖了我的闺女？没想到你这么自私，你怎么忍心呢，小娥可是叫了你十年的小叔呀。”
杨二挣扎着道：“你放开我，不是你说的那样，哥，你知道，咱家没有地，家里本来就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小娥是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早点让她到婆家去，也免得她在咱们家受穷受苦，我也是替她着想呀。”
只听“噗”的一声，杨大一拳砸在杨二的肚上，“你还在糊弄我，你这就是欺负人，欺我不在家，欺负小娥没有娘，你丧良心呀。”
杨二被打得“嗷”的一声后退了几步，抱着肚子叫疼，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一拳下去比平时更觉疼痛。
丰娃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杨二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站起身就往门口跑。
这两个人又想开溜了，不过这回可没那么容易得逞，鲁旺正站在周家大门口，抱肘看着他们俩呢。
“你？怎么又是你？”
鲁旺问：“你怎么把我认得这么清楚呢？是不是在你家门口的那顿打，让你记忆深刻？”
杨二冲口而出，“你，你们是不是司氏找来报复我的？”
杨大敏感地问：“你说啥，哪个司氏？”
素雪上前对杨大解释道：“前几天，我们在你家门口，看到一个妇人求着杨家人开门，想进去看看生病的四丫，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应声，后来一问，她就是司氏，是被杨家赶出家门的儿媳妇。”
杨大急忙问道：“我媳妇？她回家了？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又赶她出家门，谁赶她出去的？”
杨大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不愿意往最坏处想。
素雪把司氏被杨家找借口赶出家门的事说了一遍，道：“我说的这些都是司氏亲口告诉我的，杨叔要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你们村里人都知道这事。”
杨大震惊，猩红了眼睛对着杨二道：“原来，她是被你们赶出去的，你们竟然骗我说是她自己离家出走的，她走后还经常回村里去的，你们全都瞒着我一个，让我白白在外边找了她一年时间，你们……”
看着杨大的样子，杨二不停地往后退，“你别指着我，这事也不是我能定的，是爹娘让她走的，爹娘这么干也是为你好，司氏那会儿躺在床上啥都干不了，还要吃要喝的，爹娘不是怕他拖累你吗？要是当时告诉你，怕你心软留下那个不守妇道的人，败坏了咱家的名声嘛。”
“这都是为了我好？你们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把我媳妇赶出去，把我闺女卖掉，你们还说是为我好，哈哈哈……”
杨大仰头大笑，笑得眼泪哗哗地滑下脸颊。
看到杨大这样，杨二也有些惊慌了，“哥，你别这样。”
杨大甩开他的手，怒吼道：“你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
杨二还没忘来这里的初衷，“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郭家人要钱。”
杨大没想到杨二能这么无耻，陡然伸手抓住杨二和丰娃，把他们推到院门口，使劲甩出了大门，道：“滚，都给我滚，再不要让我看到你们，杨二，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弟弟了，咱们兄弟做到头了。”
杨大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任由杨二在外边把门敲得山响，也不再有一丝松动，老实人发起狠来比常人更甚。
听得外边没有了动静，杨大才靠着门滑了下来，蹲在地上崩溃地大哭起来。
其实，四盛他们来这一趟，本是只想了解一下杨大的为人和现状，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找到要回小强和三儿的突破口。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杨大竟然对司氏和小娥、四丫的事全不知情。
从周畅处知道了杨大的为人，以及他找司氏的执着，四盛他们当即就调整了计划，临时决定告诉杨大真相，为司氏和孩子们争取一下他。
在四盛正准备与杨大摊牌时，杨二来了，四盛便抓住机会让杨大看清了杨二和他爹娘的真实嘴脸，这种真切的感受更容易让杨大认清现实。
现在，是时候告诉杨大他媳妇和女儿的现状了。
第526章 打个预防针
周畅拉起杨大，道：“快别伤心了，杨大，你这个弟弟的心是黑的，你以后别再信他便是。”
杨大道：“可是我媳妇还没找回来，我的大闺女又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呀。”
四盛道：“杨大，你媳妇和闺女都没事，她们去你媳妇娘家了，你老丈人已经把她们接回去了。”
杨大无动于衷地望着四盛，“叶大哥你不知道，我媳妇早就没有娘家了。我要去找她们，现在就去，一定要把她们找回来，我……”
四盛打断他的话，“杨大你听我说，司氏和小娥都没事了，你们俩现在都跟你老丈人在一起呢。”
杨大似乎反应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四盛，“你刚才说啥？司氏和小娥都没事？你怎么知道的？你说她们现在跟谁在一起？”
四盛明明白白地告诉杨大，“司氏和小娥现在都跟你老丈人在一起，司氏的亲爹回来了，他来秦州府找了你们好几年了，前几天终于认回了司氏。”
杨大随后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幻，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兴奋，最后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
杨大足足笑了五分钟，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我媳妇找了，小娥也没事了，真好，司氏还找到了她爹，真是太好了。”
“不行，我得去一趟青原县，去当面谢谢我的老丈人，他真是我家的救星。”
“我还要把媳妇、闺女都接回家去，我以后就陪在她们身边，还有小强、三儿和四丫，我们一家再也不分开了，对，就是这样，我再也不能离他们这么远了。”
四盛与周畅对视了一眼，都这样了，杨大还打算把司氏母女接回杨家去？
杨大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点着头道：“对，就是这样，就这么定了。”
想明白后，杨大忽然跪倒在四盛和素雪几个人面前，道：“多谢叶大哥，多谢你们大家，要不是你们出手帮忙，我媳妇和小娥都还找不回来呢，我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呢。”
四盛忙去扶他，道：“杨兄弟不必这样，我们做这些，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你老丈人司老汉，是他请求我们救小娥的，也是他让我们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小娥赎回来的。”
杨大听完顿了一下，继续磕头道：“我丈人要感谢，你们，我也是要感谢。”
杨大磕完头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对周畅道：“东家，我家里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我得辞工回家陪着他们去，你还是另外找长工吧，我不会耽误了你的活计，我会等你把人找好后再走。”
周畅爽快地道：“做工的事都好说，家事要紧，你要想走随时都可以，不过杨大，你以后不能再让你媳妇和娃受欺负了，有时候父母兄弟做事不妥当，也不能逆来顺受呀。”
周畅的话让杨大在心里咀嚼了好几遍，神情复杂地道：“我知道了，多谢东家。”
杨大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四盛，“叶大哥，那我啥时候能去见我老丈人他们？”
“他们临走前说好的，司老汉和司氏回青原县去把小娥安排好，就会再来庄子上，咱们就先去庄院中等着就是。”
杨大弯起了嘴角，“好，你们庄院离我家不远，我先回去看看三个孩子，等我丈人他们回来，我就接他们去我家。”
四盛看着杨大兴奋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四丫的事。
现在有了杨大，把小强和三儿带回东坡去养的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了，只要司氏愿意重新接受杨大，还愿意跟他过日子，其他的事情就得他们夫妻商量着办了。
四盛想了想，还是道：“杨大，你老丈人、司氏和小娥的事，你暂时还是不要让你家里人知道，等司氏他们回来再说，可以吗？”
杨大有些犹豫，他本打算一回家就去说服爹娘，让他们同意把司氏接回家的。
周畅也道：“杨大，你还是先跟叶兄弟住在庄院里吧，等见了你老丈人和媳妇，大家商量好了，再说回家的事。”
四盛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家里还有些事，等司氏回来，会跟你说得更清楚一些。”
想到司氏因为被赶出去受的苦，杨大还是愿意先听司氏说说话的，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好，我听东家和叶大哥的。”
这里跟杨大说好了，四盛又跟周畅谈好了买麻皮和来年种红薯的事，次日吃完早饭，一行人便连同杨大，一起离开了周畅家。
他们到庄院门前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闫庄头见是四盛他们，忙大开了院门，让马车进到院子里，又小跑着追上去接过四盛手里的马鞭道：“叶秀才，司老汉和司氏也返回来了。”
“哦？他们回来得还挺快。”四盛看了看正在下马车的杨大，笑着问闫庄头，“他们现在在哪里？”
“司氏在后院，司老汉去地窖里待弄甘薯去了。”
这个庄院的跨院里有个非常大的地窖，今年收下来的红薯，有一大批都存在里边，这是以后准备陆续拉回青原县做粉条用的。
这里是第一次存储红薯，司老汉不放心，走的时候就仔细看过好些遍，这才回来就又去待弄去了。
四盛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大家都下了车，便叫了素雪过来，道：“你姑姑已经回来了，你先去看看她去，一会儿再叫她来堂屋说话吧。”
素雪知道，四盛想让她先给司氏打个预防针，便道：“她这么快就回来了？那我去看看。”
杨大听到了四盛父女的话，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也没有在意，下了车就背着自己的行李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四盛的安排。
四盛带着他指着一间大些的房间，道：“杨大，你就暂时住这间屋吧，你先去把行李放进去，屋里有水有盆，你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儿到堂屋里来，我有事对你说。”
杨大顺从地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四盛安排完，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又来到院子里。
一出来，就看到汪泽然和鲁旺站在堂屋的廊下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