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封城
好不容易送走了官差，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同样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了，封城了！”一男子一边奔跑一边大喊。门房听了转头就往里面跑，迅速报到了夏九跟前。
封城？！这是个特大事件！上一次京城封城是一起国宝被盗事件，整整封了十天，京城所有人不得出城。那个时候夏九不在京城，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话，没想到现在就遇上了。
夏九皱了皱眉，吩咐道：“关闭所有院门，无事不得外出！所有门房各自守好各自的地方，其余的人两三人一队来回巡视，千万不能让陌生人进来！仓库派专人看守，尤其是厨房粮仓！”
封城的情况下，只怕外头的物资也难以进来，城里的物价会飞涨！夏九想了想，继续说：“云裳，你亲自跑一趟，去小吃街那边。小吃一条街除了香满楼正常开业，其余小铺子每日只开三到五家，看看京城局势再说。”
最后，夏九忍不住嘱咐一下：“所有人都记住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帮不了别人，只要大家都安安分分的，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大家莫要惊慌，安心做事。”
这才第一天，大家虽说吓了一跳，到底没发生什么涉及自身的事情，都还稳得住，听了吩咐做事去了。
可夏九不仅担心这些产业上的人，更担心平义伯府。她很想回去陪着家人，可这边能用的人手更多，能打听到的消息更多，怎么着也要把情况弄清楚了再回去。先让花容和晴宝去平义伯府报个平安，再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过几个时辰也能得个消息了。
不多时，第一批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皇宫里丢一个宝贝，要封城门查窃贼。不过，这只是官方的说法，有小道消息说是宫里的贵人遇刺，正抓刺客和刺客同伙。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城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一听说不能出城，根本不进来，街上已经有人在抢购粮食了。
小厮急切地询问：“姑娘，咱们要不要也去买些粮食？晚了就怕被抢空了。”
“慌什么，早让人去买了。”云裳轻描淡写地说，“这情况不会有客人来，我们库里的粮食够吃挺久的。这城要是封上几个月，城里怕是要造反了！”
一句话把那小厮给逗笑了。
“好了好了，安安心心做你的事去！”云裳不耐烦地打发人。
另外一个小厮打听消息回来，说是见着官兵压了好几个人回去。据说，那些人都是最近才进京的，有探亲的，也有做生意的，一个个都没犯事儿，照样带走询问去。
他回来听说官兵来询问完离开了，松了一大口气。
等小厮离开，云裳维持不住那张平淡的面孔，一脸担忧地看着姑夏九，问：“姑娘？”
“走一步看一步吧。”夏九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安分守己就能把这段日子熬过去是十分乐观的想法，是眼下最希望出现的情况。
332.邱三要藏人
夏九现在想知道向峰到底去了哪里，他急着要粮食会不会与这次的事情有所关联？范晓晖和徐衍亮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此时，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夏九心里第无数次望着门口的时候，门房那边终于来了动静：“姑娘，邱三公子求见。”
“请他到前厅休息，我马上过去。”没想到最先等来的竟然是他！夏九心里想着，这一个个的消息怎么都这么灵通，今天一早过来，只怕昨天就知道自己回京城了。
邱三公子确实是昨天知道夏九回来的，因为他知道向峰去小吃街运粮那天发生的一点状况，所以留意着小吃街的动静。昨天丁小勇到了一趟半醉轩，他就猜是夏九回来了。
“邱三哥哥可是有什么消息？”夏九到得很快，进门就直接了当地问。
“消息是有，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邱三公子看了看四周，为难地说，“有点麻烦事。”
夏九清退了所有人才开口：“先说说消息，我这边就知道外头那些话，不清楚上头是什么情况。”
邱三公子微微惊讶了一下，他原以为夏九这边的消息会比自己那边更灵通一些，没想到会这样。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指了指天上，说：“那位病了好些日子，几位王爷按奈不住动了手，那位现在在彻查呢！”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夏九不是特别意外信息的内容，说起来是意料之中，她更想知道消息的来源和途径。
邱三公子气愤地咬了咬牙才说：“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从郑大人那里听来的，他还答应了郑大人，帮他藏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宠。我是为了藏人的事来找你帮忙的。”
看到夏九探究的眼神，邱三公子主动解释：“这本来是大哥会做主解决的事情，好巧不巧，他前几天去外头谈生意还没回京城。在这京城的邱家就只有我算是半个主事的人，就指着我拿主意。”
夏九突然笑了：“邱三哥哥可是能跟夏志达一较高下的人，不至于藏两个人就把你难倒，是有什么别的缘故？还是说，那两个不单单是什么男宠？或者说郑大人干什么事了？”
邱三公子知道这事儿不说清楚，只怕夏九不会愿意帮忙，还会让他们的关系产生裂痕，便如实交待：“郑老色——咳，郑大人虽说有那么点特殊的爱好，在正事上算是个能人，不至于干出什么蠢事来，据他自己估计，是被算计了。”
“郑大人到京城后收敛了许多，除了他信任的几个人就没收过别的。那两个是另一家他关照了多年的商家送给他的，说是家里旁系的子侄，都是可靠的，没想到人是外头买的。不巧的是，那个人牙子团伙似乎与这次宫里头的事情有些关联。郑大人不是个心狠手辣的，没想要这两人的性命，但绝不愿被牵连，所以想让我想办法把人藏了。”
也就是说，是两个来历不明且有可能与宫里头大事有关联的人！这邱三居然也有胆子接！
333.猜测与试探
“人现在在哪儿？”夏九警惕地问。
邱三公子心虚地垂下眼，说：“家里那蠢弟弟把人带回来之后，正好遇到官兵在那一带盘查，我就带着人出来了。打听到你这里已经来盘查过，就，就……人现在在门房待着呢。”
夏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邱三哥哥，你一向谨慎，怎么，怎么——今天就能干出这么胆大的事情！”
说起这事，邱三公子也是一肚子火。他那弟弟将人带回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自作主张安排了住处，还吩咐下人谁都不许说。要不是早上听说官兵在盘查，他怕家里混进来什么不相干的人，先查了一下住处，还不知道家里多了这么两号“人物”！
官兵就在不远处，不多时就要闯进门来，他把事情逼问清楚之后就立即带人离开了。他在马车上左思右想，唯一能够寻求一点帮助的，也就是夏九这里。
“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行事欠考虑。今日时间紧迫，家里也不是完全密不透风，无奈之中走了下策。”邱三公子坦诚地说，“方才询问了那二人，一个说是逃难之中为求一口饭吃主动找的人牙子，辗转到的京城，另一个是家里穷被卖的，从小被关在一个地方教导了几年才被送出去巴结高官。”
邱三公子扶额：“这中间必有蹊跷！且不说逃难的那个，就说被教导的那个。一则，调教数年花的人力物力可不是小数，嵇家不会有那数年的心思，就算有，也不会藏到现在才出手。可这样的人必定是有主的，偏那小子非说自己不知道主家是谁，只听从一个叫忠叔的人的安排。二则，送了这样的人出来，必定是想要有所收获，郑大人现在只有闲职没有实权，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送到他那里能图什么？这人怎么到的嵇家手里还是个大问题。”
夏九眨了眨眼，说：“邱三哥哥既然知道人是谁送的，送回去不就行了。”
“嵇家会有此举，已不值得信任，若是冒冒失失把人送过去，只怕会吃亏。”邱三公子并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而且思考之后觉得不够稳妥，“而且，我担心把人送到邱家，这事本身就是郑大人对邱家的一种试探。”
“在这种风尖浪口，用嵇家送的不明底细的人来试探邱家？”夏九有点难以置信，“他若是能有这样的急智和强大的掌控力去做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在京城这么久也没翻身。所以，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夏九顿了顿继续说：“当然，我不了解郑大人，或许他蛰伏许久，就等着一个混乱时机想搏得最大的利益。”
“如果是后者，这次的事情直接影响到邱家能不能继续成为他的盟友。”邱三公子缓缓说道，“他，有这样的野心。”
“险中求胜啊！”夏九虽不知朝堂局势，但也能猜测一二，感慨道，“一朝功成天下知，可若是失败了呢？那可不仅是没生意做了，抄家没族，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邱三公子沉默许久，突然笑着问：“若是我成了官奴，你会买下我么？”
“不会！”夏九想都没想，十分肯定地说。
邱三公子笑出了声，看了夏九一会儿，起身走了。
夏九目送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她猜到了他的决定，可她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因为，那是他的人生，哪怕那个决定关乎着很多很多人的一生。
334.打探消息
“姑娘，邱三公子已经走远了。”见夏九在门口站了许久，云裳忍不住出声提醒。
夏九“嗯”了一声，吩咐道：“替我到贺相府递个帖子，我要去拜访贺相，越快越好。”这几年来，夏九只与贺相见过三次面，交谈不过寥寥数语，她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贺相愿不愿意见她。
云裳就更茫然了，不确定地问：“是去贺相府递帖子，不是去夏府找夏夫人么？”
“你没听错，是贺相府。”夏九又补充道，“再让丁小勇过来一趟。”
“姑娘，小勇已经到了，在门外候着呢。”云卿进门便说。罗云卿一来，云裳便出去办事了。
夏九见到罗云卿便问：“外院情况如何？”
“姑娘放心，外院都好。这情形虽说不会有客人来，还是留了个人看着。院里的人手，家在附近的都让他们暂且先回家了，剩下的也都安排妥当了。”罗云卿详细说了一下外院的情况，还特地说纪卓已经将家里各处的护卫和巡逻人员都安排好了，他还不放心四处检查呢。
夏九相信纪卓，交待他的事情不会过多地询问，此刻，她更希望知道丁小勇那边的情况，便让罗云卿去忙，唤了丁小勇进来。
小吃街那边今天发生了两场混乱，几位管事费了好大的劲才暂时平息了事端，立即让丁小勇过来问问后续的安排。
第一场混乱是官兵到那边挨个检查身份，那边许多租户，来源复杂，很多需要花较多时间去核实的人员就直接带走，待查实后再将人放回。可很多人惧怕官兵，不愿意被带走，逃的逃躲得躲，官兵自然要抓，可群众多，官兵少，官兵难免顾此失彼，场面一度不可控制，是守城军赶到，震慑住了那些人才没有继续乱下去。
第二场混乱是小吃街的铺子开张营业，有人想要抢铺子里的粮食，这边赶着抢东西的人，那边几个大婶乘没人注意的时候偷了几斤面条。这是小吃街开业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有一位大婶被逮个正着，又哭又闹还耍无赖，让众人看了好一场大戏。不得已，小吃街全面关停，只留了香满楼继续开业。
另外，丁小勇还带回来许多消息，比如，哪位官员的府邸被围了，哪几个地方被查抄了等等。
夏九交代他们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守住粮食，守住店铺，务必约束好所有人，绝不能在此时生事！当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打听一些消息。
丁小勇本想着去几个权势大的王府附近探听些消息，被夏九严厉制止，担心派去的人有去无回，他们更没有去打探的必要。
稍后，丁小勇在夏九“安全第一”的嘱咐下，开开心心地出门打听消息去了。这次的重点是找范晓晖和徐衍亮，以及第一批去找人后一直没有回来的那几个。
去贺相府的人倒是去的快回来得也快，贺相自昨日半夜进宫至今未归，现在门外求见的人十分多，都只能干等着。他们只能派人在贺相府门口蹲守，一有消息就回来禀报。
335.好消息与坏消息
临近中午的时候，夏九终于等到了花容和晴宝，一起来的还有房策，他们带来了平义伯府的消息。伯老夫人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上是最最“果断”的，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除了买些吃的东西，基本与外界隔绝，花容和晴宝差一点连伯府的门都没能进去。这措施虽说过头了些，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对于现在的平义伯府来说是合适的。
家里几位姐姐都很担心夏九，怕她到了京城却被栏在城外，怕她进了京城却被抓去盘问，怕……得知她在半醉轩的消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四姐姐春暖让她放心办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家里。五姐姐秋雨则让她有空回去一趟，若是她实在没时间回去，她过几天就来半醉轩一趟。
最最重要的消息是，六姐姐秋云在宫里平安无事。这是盛医正派人找秋雨取药材时悄悄告诉她的，让她放心。
得了家里的消息，夏九安心了，瞬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是那么让人烦躁了。
花容回来了，半醉轩的事情又已经安排妥当，夏九叫来云裳，说：“去趟严家，找严大公子严裕逊，告诉他，向峰、范晓晖、徐衍亮、姜梅都不见了，看看他什么反应，再问问他，我该怎么办。”
夏九立即反口说：“算了，先去看看他在不在，在的话我自己过去。”
云裳自然是知道严裕逊的，在夏九来之前一直是他代管着这几个产业。她听夏九说起，便担心地问：“那边不会把院子收回去吧？”
“不会，起码这种动荡时候不会来处理这种小事。”夏九只是想通过严裕逊找人，没想到云裳会担心这个。
“在哪儿其实不打紧，能一直跟着姑娘你才好。”云裳这才笑着说：“姑娘再休息一会儿，我马上找人过去。”
这趟出去得顺利，回信让夏九申时一刻到严家的清冽茶庄等候。时间还很宽裕，夏九可以好好吃个饭，休息一下再出发。
“姑娘，外头又出事了！”夏九刚坐下休息一会儿，晴宝紧张地进来禀报，“十字桥路那边有两三个院子都被查抄了，听说其中一个院子里只住着妇人，也被官差绑走了！本来也不关咱们什么事儿，可房策一听就跑出去了，追都追不上。”
“啊？”平日里房策算得上稳重，不会这般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今天这是怎么了？十字桥路那边？夏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房策那个姑姑不就住在十字桥路那边的小院里么！难不成……
“纪卓呢？”夏九急着找人。
“姑娘，我在，有事您吩咐。”纪卓知道房策的事情也立即往大厅赶，夏九找人时，他正好赶到了门外。
“赶紧去追房策，他若是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就尽量帮一帮，最不济就把房策给绑回来。”夏九急急地说。
“是。”纪卓没有多话，转身就狂奔了出去。
336.我家阿卓
纪卓身手好，人也灵活，让他去应当是很有保障的，夏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在这里等，怕一出去就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姑娘，姑娘！纪卓在外头跟人打起来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晴宝再次急急忙忙跑来报信。
“怎么回事？”难道是和官兵打起来了？
“报信的人也说不清楚，姑娘，您过去看看吧。”晴宝只传话，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夏九叫上几个家丁一起赶过去，只见一个精壮的男子与纪卓缠打在一起，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家丁叫嚷了几嗓子，围观的人自觉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到了中间，两个护卫联手，总算把两个人分了开来，家丁把纪卓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汉子。
“十三，跟我走！”那汉子冷冷地说。
“都说你认错人了！”纪卓十分恼火地回道。
“怎么回事？这人你认识？”夏九看着有点狼狈的纪卓问。
“不认识。”纪卓不假思索地回答。
汉子则理直气壮地说：“他是我弟弟，我带他回家！”
“你们是兄弟？亲兄弟？堂兄弟还是表兄弟？我可从来没听说我家阿卓还有个兄长！”夏九站在前面说，她人小，气势上一边都不逊色。
听到“我家阿卓”时，汉子明显愣了一下，他打量了他们一圈，说：“当然是亲兄弟！”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夏九挑眉再问。
“当然，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汉子不得不再次强调。
夏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我家阿卓俊得很，才没有你这般粗犷的兄弟！”她转向家丁们说，“好了好了，别搭理这怪人，我们回家。”
那汉子见几人要走，着急地再次出手：“十三！”
两个护卫联手都没抵过那人三招，他和纪卓又缠打在了一起。
“官兵大哥，有不明来历的人生事啦！有坏蛋抓人啦！”夏九大喊。这里的骚动早就引起了官兵的注意，只是官兵不明情况，选择静观其变，而夏九过来后不久就看到了隐藏在角落的官兵。
几个官兵冲了过来。
夏九指着那人说：“官兵大哥，这个大个子肯定是近期从外头来的，我从来没在这一代见过他，他是坏人！”
人群中也有人开始说：“我一直住这儿，还真没见过这个男的，小的那个倒是眼熟。”
“说不定就是从外头来的，看这架打的，功夫这么好的人能叫大家都没印象？”
“抓人！”领头的那个官兵扯了一嗓子，一群官兵将这四周围了起来。从凌晨忙到现在，为的不就是查找可疑的外来人员么！人都在眼前，决不能让人跑了！
那人见情况不对，伤了纪卓就跑。那人的功夫确实好，三两下就突破了官兵的包围，几下跳到房顶上，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有两三个身手矫健的官兵也上屋顶追去了，大部分官兵追了一般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后又回来盘问现场的人。
围观的人群本来有点怕官兵，眼下见官兵没有抓他们的意思，就七嘴八舌把事情看到的情况如实说了。
有人说，那孩子（纪卓）好好在街上跑着，突然就被那个人甩出去，摔倒在旁边的稻草堆里，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中间好像说了什么话，他没听见。
有人说，我听见那孩子一直再说那个人认错人了，那人就是不信，要把人抓回去什么的。
有人说，我认得那个孩子，附近半醉轩的人么，说不上来叫什么，总归是见过的。那个人先前真的没有见过，今儿头一回见。
有人说，那人说他们是亲兄弟的时候我快笑死了，从来没有见过长相差那么多的亲兄弟，那人肯定说谎来着，是看人家小丫头好欺负吧。
……
当事人纪卓被问得最详细，有些问题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比如：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你们不是亲戚？
“哪家亲戚会见面就打架的？还把人打成这样！”夏九看着纪卓身上的伤口，十分不满官兵无休止的盘问，面上只能好声好气地说，“要不官兵大哥移步到半醉轩慢慢问？我家阿卓要包扎一下，我们也好给你们备点茶水。”
“不用不用，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要补充的再上门去找你们好了。”一个小头头见他们一行人坦坦荡荡，半醉轩又是附近较为知名的地方，放心地把人放走了。
“抱歉，姑娘，我没追到房策。”官兵一走，纪卓立即低声向夏九道歉。
夏九连忙说：“你都受伤了，先回去找大夫看看，房策那边我让大年和小禾过去了。”
“这都耽误好久了，说不定房策已经回去了，我们回吧。”家丁小孔说。
纪卓看了看在场的人，便知道家里的人不多，更何况，受伤的不知他一个，还有刚才挺身保护他的两个护卫大哥。他望了一眼十字桥路的方向，转头往回走。
337.裴炯的身份
这边一闹，时间也差不多了，夏九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就出发去清冽茶庄。出门前还不忘交待：有房策的消息立即通知我。
夏九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不少，一直着急地等着人来。唯一欣慰的是房策的消息，他已经安全地把人带回半醉轩了。
申时一刻已过，严裕逊仍然不见踪影，夏九觉得他没有派人来告知取消就一定会来，坚持等待。
严裕逊到的时候有些晚，不过明显能感觉到他最近很忙。人一到就喝光了一壶茶水，还点了一碗面。他是宜宾城严家的长公子，是世家公子的典范，从来都是从容优雅，风度翩翩。今天的严裕逊身上充满了人间烟火味，与往日相差很大。
见夏九惊讶的样子，严裕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我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会渴会饿。”
他整理一番，恢复到之前的优雅之后说：“九丫头，今天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我认真地问你一句：裴炯是睿王五公子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夏九觉得自己听懂了，但又完全没有听懂，“裴炯不是裴家公子么？不是说他只是睿王府的亲戚？！他，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反应过来的夏九心里的火窜得老高，还无处发泄！
“你，你真的不知道？”严裕逊见夏九的样子不似假装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我——”夏九又惊又气，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是一个不小心就连累所有人的大事啊！
严裕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待夏九自己消化这个消息。他看情况差不多了才继续说：“既然你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想必也不知道什么要紧的事。我就跟你说一下，向峰和徐衍亮被调回去办事了，你那边别声张。范晓晖的行踪我确实不知，不过可以确定他在城内。至于你的那个侍女——”
严裕逊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夏九，说：“她应当是听从睿王侧妃安排的，我可不知道。”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睿王侧妃就是你裴炯哥哥的生母，你的教习嬷嬷也是她安排的。”
这是什么意思？？？夏九完全蒙了！如果那些都是谎言，那什么是真的？夏九难以想象，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里，到底有几成是真实的。夏九由气愤地脸色通红逐渐变得浑身发冷，脸色苍白。
严裕逊看夏九情况不太对，连忙解释说：“怎么说呢，那事儿吧，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但当初……当时他本就是隐瞒身份去的宜宾城，与你相识的时候自然不方便告诉你真实身份。后来，那不是看你还小么，想着，等你长大一些再说。这一拖就拖了这么些年，他也有他的难处。”
“你，你缓缓，要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见夏九不但没反应，额头上的汗还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严裕逊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夏九的手里：“丫头，赶紧喝口水，好好缓一缓，事情不严重，真的！别怕，什么都不会变的，真的！”
338.睿王府的手笔
夏九的脑子一下子高速运转，想了很多的可能性，又一下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严裕逊的嘴一张一合地动着。许久之后，夏九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严裕逊紧张地出了一身汗，他这会儿在看夏九，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十来岁的小女孩。自家的妹妹这年纪还在父母跟前撒娇，先生夸赞几句就能得到父母的表扬，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再说，当年她还那么小，给些糖果和糕点就开心半天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局势，稀里糊涂的被带到这一步。
“小九妹妹，你要是生气，回头让阿适好好补偿你！你要人要什么都行，你说句话啊！”严裕逊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自己都记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夏九喝了点热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想了想往事，问：“我们一家，是不是真正的平义伯府的后代？”
严裕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真真没想到夏九会问他这个，他还以为她会哭闹一场。呃，果真不能把她当普通的小女孩看待。他思索了片刻才说：“血脉一事是真的，不过，你弟弟能这么顺利地袭爵离不开睿王府的帮助。”
“那平义伯府的落败呢？有没有睿王府的手笔？”夏九也是后来才知道，在那位不靠谱的“堂兄”之前，平义伯府还有一位身份适宜的继承人，在被接进平义伯府后不久便不明原因身亡。
严裕逊立马解释：“睿王府在这件事情上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没有去主导或者改变什么。你别想太多了，过好当下就行。”
“就算血脉不假，可这中间能够操纵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怎么可能不想？！更何况，我们一家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没银子没靠山，而宗诚袭爵的事情顺利到让人难以置信！这种事若是没有提前布局规划，没有事先疏通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当初那样不露痕迹地安排！”夏九翻了一个白眼说。
严裕逊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小丫头一点都不好糊弄，他只好推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平义伯府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没落了，我这样在外地的世家子弟不会留意一个没落的家族。再说，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正在备考，外头那些事儿我都不理会。你若真想知道真相，只能去问五公子。”
他顿了一下，真切地说：“要说我的看法，这件事情还真是顺手为之。理由有二，一是你母亲生男生女直至出生才知道，确定生了男孩儿才能布这样的局，可那个时候再做局就太仓促了。二是，五公子若只是想提一提你的身份，方法很多，没必要用这么复杂的一种。”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一次性问完，我尽量回答。”严裕逊也缓了过来，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严裕逊作为宜宾城严家的大公子，本就聪慧，加之从小被精心栽培，言行得体，夏九很难从他这里获得他不愿意提供的信息。
“你方才说，我不来找你，你也是要来找我的，你找我是何事？”过去的事情可以晚点再说，眼下的情况必须尽可能地了解清楚。
339.小女子不知大局
严裕逊一时间又诧异夏九思维的跳脱，咳了一声说：“另外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一声，你家里学医的那个姐姐，从一开始到梁医官那里学医到后来进宫，睿王府的人都一路关照着，不然，你那位姐姐少不得多受许多委屈。”
“这事儿先前不提，现在来说是为了什么？”夏九不怀疑事情的真假，只思考严裕逊此时说这话的用意。
严裕逊一笑，说：“既然你提及了往事，少不得说上一说，没别的意思。”他正了正身形继续说，“我听说粮食的事情了，我觉得你处理得不错，不管什么时候，保全自己都是重要的。不过现在的情况，各个店铺开着也没什么人光顾，粮食能不能先用到别的地方？”
夏九没想到严裕逊也来要粮，眯了眯眼睛，反问：“之前的问题不是给你们解决了么？难道还不够？那还不够的话，我手里的这点点粮食又能顶什么用？再说，现在这形势，你们还能运出城去？”
“城外要粮，城内同样需要。”严裕逊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粮食，本来就不是边关那边要，是睿王府在各地的人陆续进京，怕粮食供应不上，更怕突然大量买粮被有心人盯上。”
“难道从我这儿运粮就不惹人注意了？！在小吃街差一点闹起来，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热闹！”夏九提起这事儿忍不住有些生气。
“那是他们办事不力。”严裕逊的手握紧了杯子，看似平静地评价一声。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他们的情况是：人员就绪，粮草见底！向峰去徐氏酒坊买粮并不顺利，最终能谈下来多少还未定。再者，从酒坊往外运粮瞧着就会让人多问一句，就算放酒缸里运送也会叫人多看一眼。夏九这边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只要提前说好了，就能悄然无声地运送。
“城门不开，我这儿的粮食就只能留着应急！睿王府的人是人，我手底下的人也是人，睿王府除了我这儿还能在别的地方想办法，我这儿可没别处可以接济了！”夏九态度明确地说，“只要城门开了，各处的粮食能运进城，我自然会想办法多买些粮食。本来我就想问问你们，从南方做来的那一批物资几时能到，眼下这情形，到了也进不了城。”
“睿王府的人是要干大事的，不管怎么样都要紧着他们！”严裕逊重重地提醒道。
夏九不甘示弱地说：“什么大事小事，我不懂不知道更不参与！我只知道，我自己囤下来的粮食要优先给跟着我干的人！”
“你！”严裕逊压了压脾气，尽量克制地说，“你这是不顾大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着，说起了国家大义之类的话。
夏九可不是什么大道理能说服的，想都不想就回：“我就是个小女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大局，不知道什么是成事什么是败事！你顾你们的大局去，与我有何相干？！”
严裕逊对“蛮不讲理”的夏九没什么办法，只得自我调节一下，继续说：“既然粮食不肯交，那银子呢？你那儿还有多少？”
夏九十分爽快地掏出一叠银票放在严裕逊的面前。
严裕逊狐疑地看了夏九一眼，见到厚厚的一叠银票面露喜色，迅速拿到手里，生怕夏九反悔。拿在手里仔细一看，粗略一番，脸色又沉了下来，皱眉反问：“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要钱，我给了啊！”夏九装作不懂地眨眨眼。
340.不敢留
夏九十分成功地把严裕逊心里的火给挑了起来，若不是几十年的休养在，只怕要拍桌子骂人了！
可严裕逊的反应在夏九看来也是十分不妥当的，夏九严肃认真地说：“我接手的时候，几个产业的家底都被掏空了，城外山庄里几个区域都在动工，那都是需要砸钱的，就这两千两还是东拼西凑临时找出来的！这要是嫌少，你指望我还能拿出多少？”
严裕逊不懂经商之事，只是依照以前严裕适所说，所有的产业每月少说都能赚上几万两银子，便以为夏九现在手头至少有十几万两。当他发现只给两千两的时候，认为夏九随随便便给了点银子打发他。直到夏九花了一个多小时给他仔仔细细算了账，他才确信是真的没有钱。
见严裕逊不再有怀疑，夏九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她，不可能对严裕逊以及她身后的那帮人毫无保留，但她有的，也仅仅是能够保障自己这帮人的正常生活，万万没有严裕逊以为的那般富有。
来了这一遭，夏九也不仅仅是损失两千两银子，还提供了一处小宅院供他们临时落脚。那个小宅院之前被当仓库用着，许久不曾住人，隐约记得里头放了一些平时不太用的物件儿，还是不值钱的那种。若真被逮着了，也可以说自己毫不知情，毕竟许久没人去过了。
当然，宅子不是白给的，夏九明里暗里获得了不少的情报。
一出清冽茶庄，夏九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纪卓：“你都受伤了，过来做什么。”
“姑娘许久未归，大家都担心您的安危，我过来陪着，大家都能安心不少。”纪卓“如实”说。
纪卓扶着夏九上了马车，自己坐在外头驾车。纪卓见夏九一脸的疲惫，便没再说什么，尽量让马车平稳一些，让夏九好好休息。
回到半醉轩，下马车的时候，纪卓才在夏九跟前提了一下房策的事情：“房策出去一趟，带回来四个人，一位夫人，一位小公子和一位小姐，还有一位老仆。暂时安置在半醉轩的客房之中，还安排了人伺候着。只是，那边的院子不安全，恐怕得在半醉轩住一阵子。”
一路上，夏九刚刚整理完方才收到的信息，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方便留！那位夫人是房策的姑姑，更是一位官眷！若是不知道严裕逊说的那些，夏九说不定就让人在半醉轩住下了，可现在，她不敢！万一发生了点什么，她可就说不清楚了。
夏九说了一句：“知道了。”心里就想着怎么拒绝才好，怎么说都是房策的亲人，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
那位夫人十分有涵养，见主人家到了便一定要当面拜访，而房策方才与她们一直在一起，这会儿也是同她们一块儿到的。夫人感谢夏九在危难时刻收留她们，更感谢这些年来对房策的照顾，主动说，想留在半醉轩几日，等院子那边儿安全了便搬回去住。
夏九自然不能答应，可也没一上来就拒绝，先问了一句：“今天十字桥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341.委婉相劝
房策的那位表哥气愤地说：“今日外头乱的很，我们一直待在院子里未曾出门。后来，后来竟然发现有人翻墙进了我们的院子，幸好阿策及时赶到，将人赶了出去，不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事后打探，了解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十字桥路那边发现有几个可疑人员出没，官兵前去搜捕时有人逃窜了出去，其中一人就到了她们住的院子。官兵紧追不放，顺着痕迹追查，藏着另一个可疑人员的那户人家全部被带走问话。当官兵进去他们的宅院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官兵搜索一番便离开了。
据说，目前还有可疑人员在逃，不知道人躲在哪里，因此，那个宅院不方便继续住着。
夏九看向挽着夫人的少女，衣着朴素却也大方得体，看着就是温柔懂事的性子。方才那贼人翻墙进去，不知有没有吓着这位闺中小姐。不，不管事实如何，若这事儿传出去，定会对这位姑娘不利。
夏九叹了一口气说：“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形，请各位记住，你们是今天一早便到的半醉轩，从未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夫人一听这话，深知夏九的好意，立即拉着女儿道谢。感受到夏九的善意，夫人对她就没了戒心，逐渐聊了许多事情。
聊聊家常，相互关心关心，似乎是一个温馨的画面，可是，房策越听越觉得不对。很多事情，夏九明明清楚，却问了一遍，而且，为什么再三询问那边府上的事情？她们母子三人已经搬出来几年了，问那些做什么？
很快，房策的堂兄也察觉到了不对，问：“葛九姑娘，我们是不是不方便住在半醉轩？若是，我们乘着天还没黑，还能到外头找找住处。”
这话说得够直白，夏九也不饶弯子，笑呵呵地说：“确实不方便几位长住，比较这外头还不知道乱到什么时候，几位的身份又不是寻常人，若是有点儿什么，我们担待不起。想来想去，想着，对于几位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边府上了。”
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手绢轻轻擦了擦眼角，说：“若是能在那府上安稳住着，我们当初也不至于搬出来住。现下这情况，我们去客栈住上一阵子，等那边的人抓到了，我们就能搬回去住了。”
“现在的客栈是最不能住的地方。”夏九认真地说，“外头官兵一直在找近期入京的可疑之人，重点排查的地方必然是客栈之类的暂居之地。你们现在去住客栈，万一被误会怎么办？万一有人冲撞，又该怎么办？”
“这……”夫人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可是……”
“那府上起码有家丁看门护院，官兵也不能随意闯了进去。”夏九顿了顿，看着夫人说，“至于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很多东西，是可以自己争取来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来过问别人的生活？！”少年生气地说，“娘，妹妹，既然主人家不欢迎，我们就离开吧。”
“姑姑，小九没说不留你们，只是不便久留，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慢慢再做打算。”房策怕他们离开就没了落脚之地，感觉上前阻拦，“表哥，你别冲动，你还得为小妹多考虑一下！”
342.意外的贵客
“你们若打算回府，我愿意尽可能地提供帮助，但，你们若执意不回，我自然不会勉强。”接着，夏九对着那位小少年说，“有一句话，是母凭子贵。夫人今后的日子能过得怎么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的子女有多大的成就，在家中有多少话语权。你们现在可以不回去，难道你们能一辈子不回去么？”
夏九本不想说那么多，不过，今天既然说了，那就说到底。她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继续对夫人说：“先前那府上的嫡子只有令公子学习优异，是各房嫡子们的榜样。现在，几年过去了，令公子这几年失去了先生的教导，而二房三房的那两位嫡子学习勤奋，变得越发优秀，就是你们大房，听说那个三岁多的小庶子聪明乖巧，十分得宠。再过几年，那府上还会记得你们母子三人么？”
夫人十分诧异地看着夏九，那边府里现在怎么样，她都没有关注，没想到眼前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却知道。她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房策，想问些什么，却还来不及问出口。
“眼下这个情况，说不上是什么好时机，却也有一个好处，但凡脑子清醒点的，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有内宅争斗的心思。”夏九顿了顿，说，“当然，那些个只有眼前那一亩三分地的狭隘小人还得防上一防。”
夫人低下了头，她不想回去，除了婆婆、妯娌的关系，还有，还有她和她夫君的关系……
夏九不想催得太急，等她们自己考虑。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姑娘，明和郡主来了，现在在客房暂歇。”
“这种时候，她怎么来了？”夏九嘟囔了一句，亲自出去看看情况。明和郡主是大公主和驸马爷的小女儿，大公主老来得女，十分宠爱明和郡主。明和郡主十分贪玩，半醉轩刚开没多久就来玩了个新鲜，倒是有阵子没过来了。
刚走到外面，就看到明和郡主把半醉轩仅剩的几个婢女忙得团团转。小管事花铃一见到夏九就上前禀报：“姑娘，明和郡主刚刚从城外回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事儿，一副狼狈的样子，身边的婢女就只剩下一位青黛姑娘了。郡主要了热水，换洗衣裳，一些吃食，都已经准备妥当，就是，还要我们去城门口寻人，说是与家里人在城外走散了。姑娘，我们要不要派人出去？”
“郡主既然吩咐了，你去跟纪卓说一声，让他安排人出去。”夏九不放心地嘱咐一句，“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禀报，一定要注意安全。”
夏九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明和郡主洗漱完毕才进去。一进门，晴宝就主动去接青黛手上的活儿。夏九笑着说：“既然到了半醉轩，就让这边的人好好伺候着，青黛姑娘也好好洗漱一番，歇上一歇。”
明和郡主看了看青黛，还是一副狼狈的样子，连忙说：“就是，你也去收拾一下，这边让她们来就好。”
“现在城里什么情况，你这儿怎么都关门了？”明和郡主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拿了一个干果盘边吃边问，还说，“还是你这里的东西能入口，刚才外头吃的两个包子难吃死了。”
夏九也坐得随意了些，说：“今儿一大早就有官兵四处搜查，找最近入京的可疑之人，没有正式的公文说明缘由，有说是宫里丢了宝贝的，有说是贵人遭了刺杀的，也有说是连环杀人案的，不知道真假。外头乱糟糟的，哪里还有人来玩儿，索性关了门。”
“郡主刚回来，怎么不回公主府？公主殿下说不定正为您担心呢。”夏九简单说了说城里的情况，没问封锁城门的情况下郡主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只关心地问一下情况。
明和郡主不解释，继续吃着东西说：“今儿晚上我就住这儿了，一会儿让青黛回府报个平安就是。”考虑到半醉轩今天关着门，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不许赶我！”
这……夏九面上不显，心思百转，笑着应下。
343.纪卓出走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夏九就推说自己还有事要忙，让郡主殿下自己玩会儿。
明和郡主固然不舍，可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嘟着小嘴眼巴巴看着夏九出门。夏九见状，笑着吩咐花铃去拿些郡主喜欢的小玩意儿过来，并吩咐下去，务必好好照顾郡主。
回到内院，房策和姑姑他们一家正在偏厅商议，夏九路过之时隐约听到一些争执，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夏九不打算过问。
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夏九终于有时间和纪卓好好谈一谈：“纪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那个人不是你的兄弟，但，确实认识你，是不是？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姑娘，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纪卓不愿意多说，顿了顿，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先离开几天，去把事情解决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九觉得纪卓再说“解决掉”的时候，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劲，转瞬即逝。
夏九一把抓住纪卓的胳膊，说：“现在外头到处抓人，你不能乱跑！还有那个人，你知道他姓谁名谁家住何处？你知道他今天有没有被官差抓住？而且，你打不过他，他要是再对你不利怎么办？”
纪卓看了一眼胳膊上纤细的小手，又看到夏九一脸担忧的模样，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永绝后患的决心，说：“姑娘，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被抓，现在定藏身在某处。我虽不知，但有法子引他出来，姑娘只管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夏九说什么都不愿意他一个人离开。这个纪卓，看着跟房策差不多大，心思不知道比房策深多少，夏九一直看不透。好在，纪卓是真心把这里当成家，把他们当成家人的。
“姑娘，你相信我。”纪卓想了很多说服夏九的理由，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咚咚咚，正是谁都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有人敲门。
“小九，我可以进来么？”房策见夏九许久不出门，忍不住过来看看。
纪卓立即过去开了门，对房策说：“策哥，我出门几天，这几天你务必看好姑娘。”他说完就走。
“阿卓，你身上还有伤呢，你去哪儿？”房策脑子里还在想事情，被纪卓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有点懵，完全不在状态。
“保护好姑娘！”纪卓只强调这个。
“阿策，赶紧拦住他！”夏九慢了半拍，没能抓住纪卓，赶紧叫房策帮忙。房策闻言就追了出去，只是，出了院门就找不到人了，他们里里外外找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夏九觉得纪卓不听劝，有些生气，发现他人走了，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找，更生气了！虽说他还有个兄弟留在这儿，可纪信太小，向来都是一问三不知。
好在，夏九是个理智的性子，气了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转头问房策：“她们考虑好了？”
344.回报与不求回报
“是，她们打算回府去。”房策省略了过程，说出她们最终的决定。
“嗯。”夏九略一思索，说，“让你那个妹妹去陪明和郡主玩一会儿。没料错的话，两个时辰左右，公主府就会来人接郡主回去，反正顺路，我想办法让郡主带上她们一起。记得让她大方一些，郡主可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夏九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若是小妹与明和郡主交好，回府之后她们三人的日子都能好过很多。房策想着，立即回偏厅去安排。
夏九既然打算帮了，就不会只帮这一步，或者说，这一步只是意外之喜。她吩咐花容准备一些衣服首饰，还有几本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书籍等等。
衣服是半醉轩的常备之物，各种款式、大小尺寸都有，给客人们备着以防不时之需的，衣料、做工都是上乘的，比她们身上的好上许多。首饰是夏九精挑细选过的，低调又有品位的珍品，不会落了下乘。书籍是之前为半醉轩搜罗来的，颇费了些心思，誊抄了几份，送她们一份也不是什么大事。
“姑娘……”花容几次欲言又止。
夏九可不喜欢看别人吞吞吐吐的样子，瞪了花容一眼，说：“有话就说，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母子三人与姑娘您非亲非故，不过几面之缘，您何必帮到这个份儿上。”花容有些不明白。她知道现在半醉轩不宽裕，她们能到今天不容易，在她看来，帮助那样的落魄母子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回报。
夏九温和地笑了笑，说：“房策和林婶到我们家的时候，我们家还很穷，什么重活累活他们都干了，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一直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我与那母子三人没有什么交情，也不指望她们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但我知道，若她们过得不好，房策和林婶会担心、着急，那，我既然有能力，就尽力帮一下呗。”
花容眼睛一热，片刻之后，欢欢喜喜地准备东西去了。
安排好事情之后，夏九让花容提前通知夫人，自己去客房看看明和郡主的情况。走近客房，夏九就听到了明和郡主欢快的笑声。
“小九儿，你，你上哪儿寻摸来这么个朋友，居然什么都不会玩，笨笨的真有趣。”明和郡主一见到夏九就忍不住诉说，“我刚刚连赢了她好多盘，我从来没赢这么痛快过！”
见明和郡主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夏九无奈地说：“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说不定是她让着你呢。”
友好的谦让和阿谀奉承地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明和郡主一向不喜欢别人故意让着她，而此时，她笑的更欢了：“不不不，她没让，她是真的不会玩，哈哈哈……”
那个“她”此时正一脸无措的坐在一旁，小手不安地拽着衣角，弱弱地说了一句：“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真的不会玩。”
“小九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说都是朋友，也不送几个给她玩儿，小气！”明和郡主惊讶的说着夏九，因为她一直觉得夏九十分大方，这些小玩意儿从来不吝啬。
那不是今天才认识，还没来得及么。夏九心里这么想着，话可不能这么说，此时，她只能睁着眼睛说：“我这位朋友是十足十的闺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儿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正好就让你撞见了。”
明和郡主是闲不住的性子，三天两头往外跑，闻言，她转头惊呼：“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都不无聊么？”
几年前，她也有几个闺中好友时常走动，自从……往事不提也罢。
345.顺路送一程
正玩着、吃着，门房来报，说是公主府的大公子来接郡主殿下回府。
闻言，明和郡主一皱眉：“青黛怎么办事的，都说了要在半醉轩住一晚的，现在回去一定会被母亲唠叨许久的。”
“今天这事儿怪不着青黛，就外头那样子，哪家的母亲会让孩子在外头过夜。只有你安然无恙地回去，公主殿下才能安心。”夏九动作麻利地收拾桌子上的玩具，笑着说，“今天事发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您能平平安安进城已经很有本事了，多少人想进出城都没办法呢。”
明和郡主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起身去见她的大哥。
大厅里，早有管事向大公子交待了明和郡主的情况，包括去城门口探听的情况，大公子点头表示知道，并派人接手了城门口的事情。
一见到明和郡主，大公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打量地仔仔细细，确认人没有半点损伤才放下心来。
“大哥~”明和郡主被看得发毛，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向来精明的大公子憨憨地笑着，看着就有点儿傻。
“这位姑娘是？”大公子向夏九道谢，这才注意到她们身旁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小姑娘，看衣着便知不是婢女之类的身份，出于礼貌，他问了一句。
见这位姐妹躲得老远，明和郡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这是周大学士家的长房嫡女，周三姑娘，今儿恰好也在半醉轩，便一起玩了一会儿。”
两人规规矩矩地见了一礼。
这时，晴宝过来说，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让她来喊三姑娘过去。说完，走到夏九的身边悄悄说：“姑娘，咱们现在打总也没多少人在，派那么多人护送周夫人回去，家里怎么办？”
晴宝压低了声音，可在夏九身边的明和郡主听得一清二楚，她十分爽快地说：“小九儿，你派人了，让她们随我一同回去就好，反正我们会路过周府，顺路。”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夏九顺势答应下来：“那就麻烦郡主了。”
大公子没明和郡主那么好糊弄，他多少知道一些周家大房的事情，也能猜到这一趟多少有些算计在里面，他瞪了夏九一眼，重新打量了一下周三姑娘，最终没有反对。
当周家下人看到周三姑娘从明和郡主的马车中下车的时候，便注定了周家在短时间内不敢怠慢这母子三人。另外，夏九还将聪明圆滑又能干的云裳借了出去，还送了她们两个小丫头一个小侍童，都是规矩好，伶俐又勤快的。
周大学士府想来注重“规矩”，虽说云裳一进付就替周夫人安排妥帖，规矩礼仪丝毫补差，但她是个外人，十足的外人，周家根本容不下她。
周家当天就想让她走，可她一哭一闹，又条理分明地说了难处与理由，只摆明一点，要是周夫人身边无人，她是没办法离开的，要是被赶出门去，就只能待在周家门口哭了。
周家是要脸面的，更不能留个外人在家里，于是，周老夫人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和婢女到周大夫人身边伺候。倒不是不想安排别人，是那些别的人都被云裳“挑剔”了一遍，即使过去了，也不足以让她离开。
云裳回到半醉轩就忍不住说了许多周家的事，末了，吐槽了一句：周家这样的文官门第，也不过如此。当然，她十分懂分寸，只在夏九面前说说，外头从不说周家半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