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败退
城门封锁的第三天，城内各种食材都开始哄抢，四处乱糟糟的一片。半醉轩周围也有人来踩过点，幸好家丁们都坚守着岗位，叫那些人知难而退。
夏九吩咐下去，半醉轩所有老人、小孩一律不准出门，只安排几个青壮年继续探听外头的消息。她还担心平义伯府的情况，由家丁护送着回去了一趟。
平义伯府大门紧闭，几个壮实的汉子、婆子轮流巡视院墙，府内存粮还够，家里人也都稳得住，没什么慌乱之相。唯有五姐姐秋雨放心不下药铺的情况，带着几名家丁去药铺了。秋雨的能力，夏九是放心的，再说，药铺不是粮铺，相比之下安全一些。
见府上安好，夏九不顾春暖的阻拦，匆匆回了半醉轩。
那天深夜，赶在宵禁之前，丁小勇带着一批人，护送着几车粮食来到了半醉轩。
“姑娘，现在别说小吃街，就是香满楼现在都没办法开了，一开就是哄抢，还有明目张胆偷窃的，抓都抓不过来。从粮食到摆件甚至桌椅板凳，今天香满楼损失了不少。”丁小勇十分无奈地说，“香满楼和小吃街的人，能回家的都回家了，除了留守的几个人，其余的都带过来了。事出突然，没来得及事先征询您的意见，还望姑娘见谅。”
“可是有人受了伤？”夏九这么都没想到丁小勇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过，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丁小勇垂了垂眼帘，答道：“是，香满楼和收菜厅先后遭到哄抢，我们两人重伤，十二人轻伤。香满楼那边出事后，所有人都被官差带走，领出来后发现我们有好几个人不知所踪，周围找遍了都没找到人。”
走丢了？不应该啊！夏九有些紧张地问具体情况。可是，等到夏九听完所有失踪人员的名单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说：“不必管他们，他们另谋高就去了。”
“啊？！”丁小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就现在，这种时候，哪里有什么好地方，他们莫不是被人骗了吧？再说，要走就不能好好说一声，多少人为他们担心啊！”说到后面，丁小勇有些气愤。
转念一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忐忑地问夏九：“姑娘，他们……他们该不会就是官差要找的人吧？”
夏九想到这事儿还是忍不住来气，没好气地说：“别多管，别多问，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丁小勇“啊”了一声，片刻之后，了然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姑娘，那边的生意肯定是不能做了，”
夏九询问了一下伤员的伤势，又让花容安排了住处，让这批人安心住上一段时间。好在，当初临时安置人员的那些东西都还在，但需要拼装一下，好多地方都需要打扫，大伙儿一起忙到了半夜。
过来的男丁们十分自觉地加入了半醉轩的日常守卫工作中，让整个半醉轩的人都安心不少。因为纪卓不知所踪，丁小勇正好顶了这个缺。
宵禁之后，还真有一小股流民试图闯入半醉轩，被丁小勇带领的护卫队吓退了。
347.封城的日子
城门封锁的第四天，禁军接管京城重要区域，各处守卫更加严苛。当天下午，禁军与流民发生激烈冲突，禁军一位副统领在混乱中身中数刀，不幸身亡。
随后，禁军大肆搜捕流民，一时间，铁骑四处穿梭在无人的街巷，叫人闻风而逃。城内百姓大多闭门不出，大街上除了禁军、官兵，只有横七竖八的杆子，破烂的篓子，随风飘荡的树叶……
夏九顾不得继续探听消息，令所有人全部留在半醉轩不得外出。所幸，半醉轩的存粮还够，大家心里发慌，但也没出什么乱子。
城门封锁的第六天，禁军在某处宅院发现了一个贼人窝点并进行了围剿。据说，禁军当场斩杀贼人数十名，擒获几个贼人首领。
城门封锁的第七天，因着在贼人窝点发现的证据和贼人首领的口供，皇上下令连续查抄了好几位官员的府邸。
城门封锁的第十三天，终于有人沿街敲锣告知百姓：即日起，城门正常开启，所有出入城人员只要经过检查即可通行！
最初的几个时辰并没有人敢冒险，只敢透着门缝往外查看情况。观察许久，确认大街上的官兵已经撤走了大部分，只留了巡逻警戒的，才大着胆子出门。
丁小勇是个胆大的，他不但溜出了门，还去找他在衙门当差的小兄弟和了个茶。他从他那小兄弟那儿得来的消失是：上头要查要办的事儿还没有结束，只是封城已经没多大意义，开了城门也好让百姓正常生活。
房策回平义伯府一趟，得知府上一切安好，之后的一段时间还打算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小吃街那头也让人去看了看，除了有人看守的香满楼，其余各个小铺面全部都是一片狼藉。据香满楼的看守人员说，大多是流浪的人翻找吃食弄的，也有要物件儿的，反正，基本上别想找到一件完整的器具。
更糟糕的消息是，香满楼和这里的仓库都遭受过流浪汉的抢劫，好在他们把粮食分开放在不同的地方，损失有限。好在，看守人员只受了一点点轻伤。
不过，小吃街和香满楼的情况算好的。这里最初的时候出的事情多，兵力部署就多，对于百姓来说反而是安全一点的地方。隔了一条街的一家米铺，不但东西被洗劫一空，住在铺子里的两个伙计一死一重伤。
城里的大街上偶尔有人小心翼翼地走动，街上的铺子，是一家都没有开的。
“姑娘，现在城里买不到粮食，我们乘着可以出入城的时候去城外买上一批吧。”丁小勇在城内走了小半圈，跟夏九汇报情况后建议说。
夏九望着城外说：“现在城外未必就比京城安全。至于粮食，没猜错的话，附近几个城镇的粮铺都没多少货了。”现实是，不管是半醉轩还是平义伯府，余粮都不多了，粮食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即使没有依据，丁小勇还是十分相信夏九说的话，他坚定地说：“那我们就去远一点的地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大家断了粮。我打听过了，只要去衙门办一个证明身份的文书，又有依据能证明出城确有要事，就可以出去。”
按照目前的情况，虽然有再次封城的可能性，但，不出城恐怕难以解决温饱。夏九思索了半天，说：“小勇，你从护卫中挑几个忠心且伶俐的，明天一早再去威远镖局一趟，雇上几个熟识的镖师。我会让房策去找邱三，约着一起去，到时候再定什么时候出发，往哪里去。”
348.富贵险中求
也许是多年来的默契，邱三公子次日一早便登门来找夏九。
“小九，现在城内物资匮乏，我想到城外寻一批米粮进城卖，不说大赚，小赚一笔是肯定的。”邱三公子一脸期待地说，“我们合作，到时候一家一半，怎么样？”邱三公子一直很有生意头脑，这事儿他已经考虑及几天，自己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想来想去，这样的好事都要带上夏九一起。
夏九忍不住扶额，说：“现在时局混乱，城外必然不安生，弄一大批物资过于招摇，万一引来土匪强盗就亏大了！”
“富贵险中求！”邱三公子双眼冒光地说，“这事儿就算我们不干，也还有别人干，我们为什么不搏一搏运气！就现在这形势，一个来回至少能赚十倍！而且，这还是救人与水火的大好事。”
“十倍的价钱，穷人根本买不起，这哪里救人于水火了，这是逼着穷人饿死。”夏九翻了个白眼说。粮，肯定是要去找的，至于找来之后到底怎么处理，恐怕还要看那个时候的形势。
呵呵，邱三公子扯着嘴角笑了笑，略带着讥讽地语气说：“你瞎操什么心？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几位王爷夺嫡的时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大发‘善心’去解救那些穷人，博民心。”
“若是城中有粮，只不过囤积在了某些人手里，那么，我们从外地运粮不但承担着极大的风险，还有可能回不了本。”夏九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若是对方故意抬高粮价，只有足够的平价粮才可以应对。”
“我的小姑奶奶，这种时候先想想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顺道赚点钱就好，那些个‘大事’，我们就别参合了！”邱三公子哭笑不得地说。邱三爱钱，也喜欢权，但他最惜命。面对未知的战场，最近那些鲜血淋漓的事件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胆战，他现在半点不敢沾染所谓的“大事”。
这一次，夏九真的不是自己想做好事，而是推测城中的几方势力角逐下，事情的的走向。眼下时局动荡，只有不断在脑中推演各种可能性才能最大概率地避免被伤害。
夏九闭目思索许久，才说：“邱三哥哥，这次我们怕是不能合作了。若是只去一个地方，若是那个地方没粮就麻烦了，分开走，即使带回来少一点，也比扑空强。另外，目标小才不容易被盯上。”
邱三认真听了夏九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与丁小勇商议各自去哪里找粮。
可定下路线之后，丁小勇却犹豫了。这次出门，挑走了半醉轩大半的精壮，若这边再发生点什么事，半醉轩的安全难以保障。
房策生气地将人赶了出去，说：“这里的安全交给我，不用你瞎操心！”
而夏九心里最担心的是纪卓，那么多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还不方便出去打听。心里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
丁小勇带人出去的当天下午，半醉轩就来了以为夏九的熟人，一位意外来客。夏九疑惑对方的来意，本能地不想见，却也不能拒而不见。
349.无事不登三宝殿
来人是趣味山庄的管事，一直在城外，没想到城门一开，他就进城了。管事眼见的瘦了一大圈，却未必是饿的。都说靠山吃山，山庄里就算没了米，田地里的东西也不至于养不活那么几个人。
现在的夏九已经知道对方是谁的人，眼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先开口。心里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还不是什么好事！
管家跟着主子矜矜业业几十年，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薄面，怎么着都不至于被个小丫头收拾了去。他虽站在下首，却十分自然地吩咐道：“九姑娘，爷吩咐，让您筹备一下放粮救济穷人之事。”
夏九双眼微微眯起，继续看着管事，等待他的下文。
管事一直暗暗观察夏九，此时见她不动声色，竟有些看不透她。他沉默片刻，只得继续说：“九姑娘，爷知道您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有些经验，才让您来筹备的。这可是一桩大好事啊！”心里嘀咕：遇上这样的大好事竟然还不欢欣雀跃地接下！
“请你回去告诉你家爷，本姑娘没本事接这差事，让他另请高明。”没粮没人，救济谁？自己还想被救济呢！
这下，管家愣住了。
“请回吧。”在管家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请”出了门。
门外，冷风一吹，管事立马清醒了过来，再次叩门。可这个时候，门房已经得了夏九的吩咐，不给开。
花容一直在旁边伺候，等管事走后，她犹犹豫豫地开口：“姑娘，爷那边儿的事情你这么直接就拒绝好像不太好。万一爷记仇，日后对您不好，那，那……”
夏九揉了揉发痛的额头，说：“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不一样，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去做一件善事，而是巨大斗争中的小小一环。办好了固然好，办砸了，所有人都会受牵连，我只想安稳度日，不想涉险。”
“可是，如果那位爷非要您来做，您能拒绝的了几次啊？”花容与权贵接触多，不明白太多道理，却知道小人物人微言轻，终究违抗不了权贵的意愿。
夏九叹了一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可以，她想处理一下京城的事情回宜宾城，可想到那边的产业也是裴炯计划中的一部分，立即提不起兴趣来。
管事敲了许久的门不开，只得离开。而管事离开后不过两个时辰，严裕逊便来了。
这么快就听到严裕逊到访的消息，夏九心里是惊讶的，但惊讶不能阻止夏九把人拦在外面。当然，她没有硬来，而是让人恭恭敬敬地请进门，好水好茶伺候着，但要见人么，嘻嘻……自然是各种理由搪塞着。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向来好脾气的严大公子忍不下去拍了桌子，说：“我知道葛夏九在，叫她出来！”
那管事即使有些目中无人，也绝不敢连名带姓地喊夏九的名字。伺候的人认定这一位是不能得罪的主儿，火急火燎地跑到后院禀告夏九。
350.诸多难处
听到消息，夏九心里疑惑了一下：这一位难缠的很，不该这么沉不住气啊！此时，她虽想了几个对策，却还不能去见她。若是他一发脾气就去见了，岂不明说刚才那些通通都是借口。
“刚才说我为什么不能去见她来着？”夏九问。
“按照您的吩咐，说你回了平义伯府。”来人老实交代。
从半醉轩到平义伯府，来回这么着也需要一个时辰，再拖一拖……夏九看着天色说：“跟严大公子说，已经去平义伯府请人了，若他有要事去办，就让他一个半时辰之后再来。”
再过一个时辰天都黑了，严裕逊既然按不住脾气，必然还有别的事情，那肯定等不了。
想法不错，可这一次，夏九料错了。严裕逊确实有事情，但他没有走，而是让人把所需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半醉轩，自顾自选了一个客房安置了下来。这架势，怕是要在半醉轩常驻了。
严裕逊还叫人传话说：感谢葛九姑娘的盛情邀请，半醉轩的条件可比他原来那儿好太多了！
夏九忍不住有些生气，传话让人把吃食酒水全撤了。
严裕逊见下人这一举动，眉毛一挑，心道：果然在，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随后，吩咐下人把他那套精致的煮茶器物也搬了来，就在院子里煮起了茶。
呵！夏九气笑了，想了想，决定不生气了，直接在房里看起闲书来。急着找人办事的人是严裕逊，不管怎么着都轮不到她着急。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就过了两个时辰。神奇的是，严裕逊竟然没有派人过来催促。本着诚实守信的原则，夏九慢悠悠晃了过去。
在客房门外观察的小厮远远望见夏九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便飞快地进屋，向严裕逊禀告。
严裕逊听到消息一阵惊喜，随后又有些恼怒，待夏九来到客房的时候，严裕逊已是一副从容淡定的翩翩公子模样。
“实在抱歉，严大人，草民刚才没在，让大人久等了。”夏九行过礼，笑盈盈地说。
严大人？草民？！严裕逊听着夏九的称呼就觉得眼皮直跳，上次见面虽说有所争执，好歹还称他一声严大公子，这回是完全不打算讲情面的意思？
“小九妹妹，我看着你从那么小一点点长到现在，认识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这么生分呢。”严裕逊一遍比划一遍说，神情说不出的柔和与宠溺。
“既然严大哥哥与妹妹讲情分，想必是不会让妹妹去做那些个难办的事儿。”夏九委屈巴巴地说，“严大哥哥都不知道那邢管事有多坏，明知道我们半醉轩都快没米下锅了，还要我去做什么善事！哪儿来的粮？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强人所难啊！再说，京城的流民那么多，都不知道有多少米铺、酒楼被抢劫一空，我们几个弱女子设摊子发粮，只怕粮刚出门就要被抢了！还有……”
夏九一口气说了诸多难处，愣是没让严裕逊插上话。
351.一场博弈
严裕逊听着，脑中不断思索着对策，越想越觉得自己落了下乘。
“……既然严大哥哥没有什么别的事，小九就不打扰了。”夏九一口气说了一串，想等严裕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撤退。这事儿，她是真的不想接，哪怕明知最终无法推脱。
“小九，你应当知道他的脾气，你既然收了他的恩惠，他要你做事，又岂会容你百般推辞。更何况，类似的事情，你当年在宜宾城你就做得很好不是么。”在夏九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严裕逊开口了，“当年大雪封城之时，不也缺粮！那个时候你能解决，为什么现在就有这么多的难处？！”
严裕逊不明白，夏九明明可以做好这件事，为什么要这般推三阻四。在他看来，能为上面的人分忧是荣幸，像夏九这样靠着上面帮助发家的人，为他们办事更是理所应当。
“此一时彼一时！”夏九猛地回头，极有气势地说，“当年不过是大雪封城，人人都有盼头，不会行极端之事，如今呢？当年不过是小县城里的平民百姓，几个粗壮汉子就能震慑住，如今呢？你信不信，若是有人知道哪儿有粮，半夜里都能摸上门去偷个干净！到时候别说救济别人了，我们自己先被饿死！”
严裕逊无法否认这样的可能性，说：“既然是可以预见的困难，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如果你需要帮助，完全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是小姑娘，胆子太小。
“你要是能够出粮，再找人来看场子，我当然可以出个场地，借几个厨子给你们用用。”意思就是，除了出地方和厨子，别的事情都得严裕逊去解决。
这……与预期相差巨大，严裕逊不是没有能力这么做，而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想到那位爷另一个安排，严裕逊说：“这样，人我帮你找，到时候你们自己商量着办，至于粮么——”他顿了顿，说，“我记得那一年是从九趣山庄取的食材，这样，我会安排人从城外各个山庄和庄子上取食材，至于取来怎么安排，你决定，如何？”
“今年又不是灾年，本来么，趣味山庄地里的蔬菜、果子也够用上十天半个月的，可现在，那批庄稼还剩多少？”夏九不是傻，之前他们就到处找粮，能不打趣味山庄的主意？只怕趣味山庄能出的食材已经寥寥无几。说是救济，结果就一点点粮，别说那些本就不安分的，就是老实人也未必会领这份情。
严裕逊一时语塞，正如夏九所说，趣味山庄里面但凡像样一点的东西都已经被运出来了，剩下的确实不多。
“不管怎么样，食材我们会准备好！到时候具体怎么操作，你多费费心，就这么说定了！”严裕逊硬着头皮说，“明天一早，我领人来跟你对接，剩下的，你们商量便是。”说完，他对着小厮做了一个手势，小厮立即麻利地收拾东西。
这样的结果，尚能接受。
352.打着哪个名头
次日清晨，严裕逊便带着人到了半醉轩。他们是一对兄妹，男子大概二十上下，神情严肃，一看就是练家子。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副大家小姐的装扮，却有着与大家闺秀不太相符的举止，看着别有一番灵动活泼的感觉。
“就这么个小丫头，能帮上什么忙。”男子粗粗看了夏九一眼，十分嫌弃地说。
夏九闻言，眼前一亮，说：“既然不需要我做什么，那正好，各位请回，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夏九这么一说，柯小将军一下子进退两难：好不容易揽下来的“大好事”，这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掉头就走；可留下来，难道要听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安排？！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严裕逊警告地横了夏九一眼，介绍道：“这位是柯小将军，十分英勇，这位是柯大小姐，善良勇敢，快给两位见个礼。”
等夏九行了礼之后，严裕逊才继续介绍：“这位是平义伯府的九小姐，是五公子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人虽小，脑子聪明，经商很有一套。这次发放救济粮一事，柯大小姐还需多听听小九的意思，她对这样的事情有经验。”
末了，又转头对夏九说：“小九一定要识大体顾大局，不能随便闹脾气。”
夏九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我答应下来的时候，什么时候没好好办了？！说好了的事情，你们别变卦才是。”
想到实在拮据的粮食，严裕逊心里瞬间心虚了一下，有立即强撑起来说：“你放心便是。今日我们便运来了两车，柯小将军的亲卫护送，保证安全。当然，救济的时候，柯小将军的亲卫们也会在场维持秩序。”
“嗯，这样的安排不错。”夏九客观地点点头说，“以后每日一早送两车粮食，直至救济结束后再离开。明日开始就直接送到小吃街吧，那边作为救济点更加方便。明日起，我这边的人手会提前在那边等你们。今日既然运了粮来，那就今天开始吧，稍等我一会儿，其他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说。”说完，夏九回房换个衣服。
“这小丫头……”柯小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理所当然的是主事的那一个，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随口就安排了事情，关键这事儿，他还没反驳的理由和机会。
严裕逊充当主人招待柯家兄妹，看出柯家兄妹的不满，但为了双方日后的合作，开始替夏九说话：“小九自幼丧父，母亲又是个软弱的，她自小当家做主惯了，说话没个分寸，两位别跟个孩子计较。这小丫头的办事能力是五爷时常夸赞的，两位放心。”
不多时，夏九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出来。而半醉轩的前院里已经站了几排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儿，等着夏九的到来。
夏九到前院一看，笑了，这是所有的厨子帮工全出来了。她点了几个人说：“不需要所有人都去，大家轮流干。”对夏九的安排，他们没有不服的，没有被点名的人虽然失落，却都很好地服从安排。
至于护卫，她们出门有柯小将军带人护着，不需要担心安全，为数不多的几位自然留在半醉轩。
出门前，夏九问严裕逊：“这次是打着哪个名头做事？”
353.送粮（一）
严裕逊尴尬地一笑，说：“五爷希望柯家能在京城多一些威望，尤其是柯大小姐。”
懂了！在严裕逊介绍完两人的身份时，夏九就猜到了这一层，现在不过是证实了一下而已。她喊来了一个小孩，说：“菜团子，你去拿一副小铜锣到前面开道，就喊：柯大小姐送粮，两个时辰后在小吃一条街的发放，老弱妇孺皆可领取。”
紧接着，夏九简单说了一下小吃街的情况，一会儿需要他们做的事情等等，算是做了一下单方面的对接。在柯小将军想要反驳时，严裕逊率先说：“好，听你安排。”硬生生把柯小将军的话堵了回去。
于是，小菜团子在前面一遍敲锣一遍喊，夏九带着厨子、帮工在后边走，柯家兄妹带着马车跟在后面，两列家丁装扮的卫兵整齐地走在马车两侧，看着有些壮观。
柯小将军提议让他的亲卫来开道，锣敲得响，声音也很洪亮。被夏九拒绝了，只说，今天第一次，菜团子更加合适。柯家兄妹都不以为然，只碍着严裕逊才没多说。
开始的一段路，他们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动静，慢慢的，有人探头有人张望。
“小菜团子，真有粮食可以领？要是说谎，我可要打得你屁股开花！”一位中年男子认识小菜团子，开了门喊着问。
“有是真有，不过你没份，一会儿让你婆娘、闺女来。”一位帮工认识对方，喊了回去。
对方瞪大了双眼：“什么？！送粮还挑人？”
“人家送你，还不许人家立规矩！来不来随你们，不来就给别人了，送完为止。”
“小菜团子，粮食够分不？不会等半天分不到吧？”一位大娘怕出门半天家里事儿撂下了，粮食还没拿到。
菜团子指了指后边的两辆马车说：“婶子你早点来，一共两车粮食，大家都不知道能分多少人。”
“好好好，我收拾收拾就过去。”大娘连忙转身进屋，估摸着是拿东西去了。
城门刚刚解封不久，城内的抓捕还在继续，百姓普通惊弓之鸟，日日担惊受怕。虽说赠粮之事是好事，可一个陌生男性去叫喊，十有八九没有眼前这个孩子这般有效果。
走着走着，他们这队伍的后面渐渐跟了不少人。这些人不断有人来，又不断有人走。来的，自然是听到消息来领粮的，走的，是赶着通知其他人，又或者回家拿上个锅碗瓢盆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小吃一条街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人不停地问：“什么时候开始送粮？”
卸货、打扫等各项准备工作，不需要夏九吩咐，所有人各就各位，各自忙活。
夏九接过菜团子手中的铜锣，站到高处，大声地说了一遍规矩，希望队伍中的男人们自觉离开。为什么不给男人，因为城内好几处被破坏，府衙和几个大户人家都在招工，只要不懒，吃到饭不是问题。
“姑娘，姑娘，您感觉过来看看食材吧！”刘大厨一脸着急地来找夏九，“这——这实在太糊弄人了！”
354.送粮（二）
夏九本想着今天才第一天，怎么着也会讲点体面，没想到……她把手里的铜锣交给柯大小姐，示意她继续维持秩序，自己跟着刘大厨到了后面。
两大车粮食，一共才二十斤陈米，去掉里面的杂物约摸十九斤，三十斤玉米面、十二三斤糯米粉，肉食是腌制的猪头和新鲜的猪内脏，剩下的算是蔬菜。咸猪头去骨之后没剩下多少肉，菜里头……野菜里去掉杂草，也少了一些。说是两大车粮食，这水分真的太足了！
夏九看着柯小将军问：“为什么只有这么点米粮？”
“我的兵都还吃不饱，能拿出这么点粮来已经很好了！”柯小将军理所当然地说。
“没粮可以不办什么送粮，办了又拿不出一点像样的！要明天还是这样，之后就不用来了！”夏九压低吼。
不等柯小将军再说什么，夏九一边翻看食材一边说：“红豆玉米面拇指馒头，剩下的红豆煮粥；把好一点的番薯都挑出来，不太好的处理干净后切碎放杂菜粥里头；糯米粉做个薄皮子，做杂菜卷……”紧接着，夏九又对场地做了一些安排。
在自己的底盘上，各种家伙事儿都好找，基本的调料也齐全。一帮工还在香满楼找到了一瓶酱料和小半坛子咸菜，正好放杂菜卷里头调味。
看着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大家伙儿一点都不含糊，帮工们麻利地洗菜，切配手快到能看到残影，大厨也不示弱，四口大锅同时开火。这架势，让原本焦急等待的人群平静了下来。
很快，清新的粥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排在前头的大婶焦急地说：“粥好了，粥好了，快让我们领点儿。”
只见大厨不慌不忙地掀开锅盖，从另一口锅里舀了几大勺汤进去，原本就不多的米瞬间被淹没了。然后，只见各种各样的蔬菜依次被倒了进去，然后盖上锅盖继续煮。
前头的大婶一直紧紧定着那几口锅，看到粥里放的是骨头汤，又放了一个猪肝进去，选择闭上嘴乖乖的等。只是，那香味实在让她忍不住流口水。
“起锅！”大厨粗犷的声音此时犹如天籁，引得人群里一阵欢呼。
“排好队，排好队！好好排队，不许插队不许抢，否则，直接拎出去！”这声音着实煞风景，可她们有些怕，一个个安分地排队。这些个人各个都有些身手，刚才那些赖在队伍里不肯离开的男人们一个个都被拎了出去，有些个头小的，真的是被单手拎出去的！
大厨赶紧开始烧下一锅，分粮的差事自然给了夏九和柯大小姐。
大婶冲在前头，却只拿到了一小份小竹碗盛的蔬菜粥，她纠结地开口：“就，就这么点儿啊？”
“大婶，这一碗你在这儿吃完，一会儿前头有让你带走的吃食。”夏九耐心地解释说。
“哦，哦，哦，好，好，好！”大婶使劲吹了吹，三两口把粥喝完，把竹碗放回指定的地方，去领另外的吃食。一个拳头大的杂菜包，两三个番薯，两个小小的红豆玉米面馒头，几片猪头肉，虽说量少，看着可口。大婶往自己的大碗里一装，道了谢，乐呵呵地回去了。
分了一会儿，柯大小姐有些不耐烦，云裳立即顶了上去。柯大小姐坐在旁边休息，说：“直接把粥分出去算了，何必弄这么麻烦。”
“这我们分出去的这么一点点粮，正常人一顿就吃完了，如果都让拿回去，老人和女孩儿很可能连一口都吃不上。”夏九示意柯大小姐不要多说，小声解释。
“姑娘，明儿还有么？”一位小女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竹碗，小心翼翼地问。
看着小女孩瘦弱的样子，云裳心疼地不行，连忙说：“明儿也有，你早些来。”说完，还偷偷多塞了她一个小番薯。
355.过河拆桥
午时刚过，食材几乎都见底了，夏九感觉让人堵在队尾，喊：“到这里为止了，没粮了，别来排了！”
队尾的几人松了一口气，大老远跑来却没赶上的人不干了：“不是说了送粮么？什么这么快就不送了？莫不是骗人吧！”
“打总两车粮食，送了几个时辰了，你们来晚了。”排不了队，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汉子说，“一开始还有馒头和几片肉送的，后来没了，改送红豆粥，现在粥也没了，只有野菜团子。现在排着的，就是排到了也没啥东西喽。”
一个瘦弱女子得知自己连队都排不上，跌坐在地，伤心地哭了起来：“家里娃儿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正眼巴巴地等着我带吃的回去啊！”
“没办法哦！”汉子说着风凉话。
这瘦弱女子着实叫人同情，可现在，几乎家家都缺粮，实在是有心无力。而夏九也无法为她破例，为了一旦接济了一个，会有无数个等着她，她救不过来。
“啊！！！抢劫了！杀千刀的，居然当街就敢抢啊！”一个腿脚不便的大娘猝不及防被抢了吃食，人跑了她追都追不上，又气又急。
可刚才大家都只注意到了坐在地上哭的瘦弱女子，没留意大娘这边，等听到声音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跑远的背影，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另一方面，是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大家都没有防备。
后面出来的女孩儿见状，立马紧紧抱住手中的粮食，撒腿就跑，生怕被抢。
柯小将军听到动静前来查看情况，知道事情原委后没说什么，只安排了两个亲兵在队尾看守，又派了两个亲兵去更远的地方告知今天的送粮结束，明天早上会继续送粮。虽有不死心的一定要过来看一看，但大多数的人听到消息也就回去了。
据留守的人来说，在他们全部撤场之后，还过去了一批人，把所有的烂菜叶子什么的抢了个一干二净，甚至，有人在争抢中受了点轻伤。
好在，所有的家伙事儿都已经收拾妥当，也交代了留守人员，只要不出什么严重的事情，都不予干涉。
听到自始至终没出什么大事，夏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方才队尾骚动时，夏九真的怕有人不依不饶地要粮啊！
夏九心里想：要是能多一点粮就好了。
然而，柯家兄妹想的与夏九截然不同。此时，柯大小姐正在怒斥：“那些个刁民，分明是本大小姐带粮救济他们，他们倒好，就知道谢那个葛夏九！要是没有本大小姐，哪有他们一口吃的！”
柯家愿意出面干这个事儿，不是因为心善，只是为了给柯大小姐积累一些声望。当他们发现，事情干了，声望却没有落在柯大小姐身上，自然是百般不愿意的。
于是乎，当天傍晚，严裕逊又来到半醉轩，通知夏九：明天不需要她帮忙，只需要出借一下场地，至于厨师和其他用具，柯家都会自带。
这要求，夏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只不过，这柯家过河拆桥未免拆地太心急了一些，可严裕逊劝过没用。
356.立见高下
夏九不喜欢与柯家兄妹合作，可那些饥饿难耐的乡亲们她实在没有办法无视，更难过的是，她没有能力去帮助大家。
就算夏九没有吩咐，下面的人也十分自觉地去留意了小吃街的动静。
听说，今天天不亮的时候，小吃街就已经挤满了人，送粮的车队都被堵在外头进不去。卫兵武力开道，伤了好几个人，所幸都是轻伤。
听说，今天的送粮，不分男女老少，只要去了都能领一份，只不过，今天只有“菜粥”。那是叫叫的“菜粥”，十碗菜粥里头也找不见一粒米，而且，那菜没洗干净，有烂叶，整一锅粥的味道都不好了。
听说，有个男子分到那一碗“粥”，说是“猪食都比这个好”，一下子把粥倒在了分粥人的身上，然后，被柯小将军的亲卫痛打了一顿，好像打地很严重，是被人拖走的。
……
总之，坏消息比好消息多多了！
大家都以为夏九听到消息会有所行动的时候，夏九只能无比无奈地说：“不知道多久才能等来粮食，这段时间大家一直省着吃才没吃完，哪里还有余粮，外面的人再可怜也没有自己人重要。”
“除了那柯家兄妹，难道就没有大善人出来赠粮了么？”云裳扯着手绢，有些难过地说。
夏九脑中盘算一番，说：“快了，会有的。”城内应当还有粮，只是不知道在哪一方势力手里。
城内的一些商户手中还有粮，这几日人员活动一多就开始偷偷高价售卖；城内有点家底的人家，都尽量想办法去城外弄粮食，而城外，也会有商家想办法进城卖粮。所以，要做好事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就有另一家出来赠粮，送的是白米粥，浓稠的白米粥，一碗端回家兑水能煮出三四万的那种。
这么大方的主，开头更是大得不得了：是庆王妃的娘家，殷家。殷家现任家主的官职并不算高，可上有殷老太傅，虽已致仕，朝堂上的威望仍在；下有出色的子侄，其中一位还是曾经的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庆王妃是殷家唯一一位嫁入皇室的女儿。施粥之时，身为皇孙的庆王嫡子亲自为百姓分粥，亲切友善，百姓们无不称赞。
各方面一对比，立见高下。即使殷家送粮的地方跟小吃街相隔了十几条街，当消息传到小吃街的时候，不少人转头就走，还顺便骂了柯家兄妹。
柯大小姐气不过，当即表示：不赠粮了！还是柯小将军见过世面，立马阻住了柯大小姐的不当言论，让亲卫再三强调，明天继续赠粮。
半醉轩则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当今皇帝的妹妹，明和郡主的母亲，幼宁长公主。
夏九一脸蒙的状态成功逗乐了幼宁长公主，她亲切地让夏九起身，赐座。
对于幼宁长公主的到来，夏九看似呆萌，思绪已转千百回，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还是“赠粮”。可是，长公主府若是想干这个，找她干嘛呢？！
357.贵人的邀请
幼宁长公主指了指夏九，对着明和郡主说：“一直听你说是个小丫头，没想到这么小，你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成天只知道逃课呢！”
“母亲~”明和郡主忙撒娇止住幼宁长公主接下来的话，“您不是有正事要说的么。”
幼宁长公主换了个坐姿，挥挥手屏退左右，悠悠地说：“原以为你和睿王府关系匪浅，最近这几桩事情看来，倒未见得。你既然不是忠于睿王府的，另选一明主如何？”
啊？！这下，夏九是真惊了！这……
“回长公主殿下，民女只想做点生意，让家里吃穿不愁。别的，民女自知没什么本事，不愿参与。”夏九真心实意地回答。
幼宁长公主笑了几声，缓缓说道：“你早已牵扯其中，现在想抽身是不是太晚了一些？”说着，她又微微眯起眼，沉着声继续说，“还是说，你就打算跟着睿王一条路走到黑了？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以你的才能，你甘愿当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长公主殿下，民女不愿意当棋子，不管是睿王还是其他人。”夏九笑得一脸无害，说，“民女才疏学浅，对于那些做大事的大人物来说，民女始终是可有可无的，不管对方是哪一位。民女一介商人，在这种时候实在没什么大用处，与其在民女这里花心思，不如看看别的更有用的人。”
哼！幼宁长公主起身就走。她常年身居高位，原以为自己屈尊降贵来邀请一个小丫头是手到情来的事情，没想到被拒绝了。不说别的，单是拒绝这一条就惹了她不喜，能多问一句便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小九，我是真的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做朋友，你就答应吧，以后，以后……”明和郡主顿了顿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护着你。”她是众多皇室子孙中十分受宠的存在，且不说她们现在支持的那一位占了上风，就是失败了，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有事。
夏九知道明和郡主是真性情，是真的觉得这样做对夏九好。夏九真诚地说：“郡主姐姐，我还小，涉世不深，家里又没有个可靠的长辈商讨，像一片浮叶一样在水上飘着。我……那些事对我来说太大，着实是我不敢沾染的。”
“我都说了，我护着你！”明和郡主嘟起嘴，不满地说。
这时，幼宁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前来唤明和郡主过去，明和郡主不得不离开。
夏九在门口送贵人离开，见几人上车之后，马车迟迟未离开，不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在夏九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明和郡主下了马车，跑过来对夏九说：“小九，我求了母亲许久，母亲答应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来公主府找我。”
“多谢！”夏九还想说点什么，明和郡主已经跑开了。
明和郡主上车前还忍不住回头对着夏九喊：“我等着你。”
夏九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明和郡主，诶~夏有实在有些无奈。此事，夏九只当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往心里去。
358.为了粮
见半醉轩的粮仓即将见底，而出去找粮食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夏九犹豫着要不要想办法买点粮食，哪怕是高价。只是，手上的银两实在不多，不知道在那样的高价之下，还能买来多少粮食。
除了银子，还有什么能换粮？对了，食谱！半醉轩有几道菜的做法一直叫其他几家大酒楼垂涎，若是这个食谱能换点粮食回来，很值！夏九想了想合适的交易人选，立即找人前去询问。
酒楼的幕后老板正如夏九预料一般，对这样的买卖十分感兴趣。只不过，对方提出，必须找半醉轩当家人谈这笔生意。城内混乱，各色人群各显神通，他这样的要求十分合理，夏九也十分希望可以当面谈一谈。
对方十分爽快地答应随时可以找他谈，夏九也不含糊，带了几个人就出门赴约。只是……当初，半醉轩明面上都是范晓晖主事，对外的事情全都是他出面，眼下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相信夏九。想到这儿，夏九又忍不住想骂某些人几句。
寻常的大街上还是萧条冷清的，为数不多开着的铺面中，最惹眼的是白事所需物品的铺子，平时都是躲在角角落落里的铺子，如今看似风光，实际却叫人心痛。
突然，夏九的思绪被远处的嘈杂声打断。相隔尚远，但依稀能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救命”。夏九不是烂好人，就自己和身边这几个人，也没有救人的实力，偏偏这声音有些许熟悉。
因着这一丝熟悉感，夏九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往那边去。随着距离的接近，那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随从小图低声说：“姑娘，是柯大小姐身边的那个婢女的声音。”柯大小姐身边的婢女兰芝在小吃街对半醉轩的人颐气指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此时的求饶声是那么的卑微可怜，难怪夏九一时间想不起来。
听声音，距离不远了，夏九安排小图去找严裕逊，又吩咐小高去朱老板那儿说明情况，推迟洽谈时间。可是这样一来，夏九身边只剩下一个晴宝一个金枝，都是软糯的小丫头。夏九吩咐她们就地躲好，自己一个人过去。
晴宝不依，可夏九明明白白说她过去也是累赘，只好含着眼泪找地方躲避。
只见一个蒙面男子劫持了柯大小姐，四名男子从旁护卫，其他一群男子正在搬运运粮车里面的粮食。而柯小将军的亲卫们看着就有些狼狈，或多或少受了伤，没有大碍的几位正与蒙面人对峙，因顾忌这柯大小姐的安危，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齿，却不敢轻举妄动。
两辆运粮车正好在一处小巷子的入口，那些人把粮食搬下后直接从进去巷子，对面的柯家亲卫只能看到有人运粮进了巷子，甚至看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奇怪，怎么没见到柯小将军？夏九四处张望，所见之处并没有看到柯小将军的身影。
如果蒙面人只是求粮，搬完粮食能立即放人，那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局面，夏九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低了一些。
359.劫持（一）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一个小少年趁着双方对峙的时候冲上去抢了一袋粮食，甩到背后疯狂往前跑，等蒙面人反应过来时，小少年已经跑出去数十米远。
“别追了，都警惕着点儿！”一人正要去追，挟持柯大小姐那男子出声制止。
旁边细碎的声音多了起来，想来是这边的骚动早就引起周边人员的注意，只是大家都惧怕双方，隐在暗处。一个成功截取粮食的少年和一句“别追了”，无疑给了暗处那些人希望，他们开始躁动，开始跃跃欲试。
果不其然，有几个胆大的男子学那个少年一般，冲上去抢粮，可惜，对方已经有所戒备，但凡接近就被打出几米远，没有一个成功。
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蒙面人的手不自觉地重了起来，冰冷尖锐的刀刃划在娇嫩的肌肤上，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脖子流了下来。柯大小姐死死咬着嘴唇，眼泪试试忍不住掉了下来。
“啊！不！别伤害小姐！”兰芝蜷缩在一旁，却时刻关注着自家小姐，见状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不得伤了大小姐，否则，你们休想离开！”亲卫首领愤怒地握着手中的大刀，中气十足地喊道。
柯大小姐是蒙面人手中唯一的倚仗，他们也不希望现在就杀她，于是，挪开了刀刃，用手直接掐住了柯大小姐的脖子。柯大小姐比夏九高出不少，那蒙面人居然单手就将她提了起来，大刀对着亲卫喊：“赶紧去制止那些蠢货，否则……”
看着自家大小姐双脚离地悬在半空，小脸因为难受而扭曲，亲卫们面对这样的威胁，只得听从。
只是，那些人岂会好好听话，但凡能顾忌那一条人命，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挑衅滋事。于是，亲卫们与那些闲散人员发生了一些小冲突。
“什么人在此闹事？统统给我拿下！”被人找来的衙役和城防军的士兵从不同的方向围住了所有人。
亲卫们一方面非常愿意见到援兵，另一方面，担心把对方逼到绝境之后会对柯大小姐不利。
“都别过来！退后！否则，我杀了她！”蒙面人激动地大喊。其他几个蒙面人眼疾手快，捞了附近的兰芝和刚才跑过去的男子做人质。
然而，前来的衙役和士兵不是柯家亲卫，不认识柯大小姐，自然不会受多少牵制。
到底是一条人命，领头的衙役不耐烦地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对着蒙面人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当街抢粮就是罪犯！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人，放下粮食，乖乖跟我们回衙门，我们大人念你们未范大错，会从轻发落。”
话是这么说，但是，之前刚刚发生的各种血腥事件，让“从轻发落”这样的话毫无可信度。
“谁信你们的鬼话！给我们让一条道，不然，我杀了她！”蒙面人再次单手举起柯大小姐。从巷子里跑出来一个蒙面人，在为首的蒙面人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所有的蒙面人停下了搬运的事情，几人戒备，几人开始解马车上的绳索。
两辆马车不过两匹马，他们有十几个人，显然是不够用的。为首的男子再次拿刀指着那些亲卫，喊道：“快把你们的马牵过来！”
“若是有人胆敢协助这些贼人，同罪论处！”领头的衙役当然注意到了柯家的亲卫，担心他们真的为了救人，按蒙面人的指示去做。
啊——蒙面人迟迟不见亲卫们有所行动，大刀一挥，砍了兰芝的胳膊一刀，深可见骨。
“给我们备马，让出道来！”蒙面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有些急迫地喊道。
360.劫持（二）
兰芝到底是武将家里的，慌乱和哭喊中还是给自己做了一个紧急包扎。可伤口太大太深，效果并不好，血沿着胳膊缓缓流下，不断滴落到地面。
此时，比蒙面人更为着急的是柯大小姐和亲卫们，兰芝的胳膊血流不止，时间长了，必定会流血身亡。
“我们马上去牵马，别伤人！”亲卫忍不住妥协道。与此同时，一名亲卫对为首的衙役说，“这位可是柯大将军的嫡长女，若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当不起！”
为首的衙役思索片刻，默认了亲卫们的举动。
不论柯大将军现在是什么立场，曾经的丰功伟绩不能磨灭，他值得尊重。
不论衙役是哪个立场，在怎么多人的环视下，不能干落人口实的事情。
夏九一直躲在不远处，此时疑惑了:这群蒙面人的目的是粮，而且，他们刚才已经搬了许久，现在撤退，怎么一袋粮食都没有看到？再说，他们若是需要出城，或者去别的地方，截下马车直接驾车而去更为合理，何必在这儿僵持。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说不定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其他人把粮食运走。可是，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还能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运粮呢？！密室？还是地下密道？
夏九正慢慢移动着位置，想到巷子的另一头去。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夏九吓了一跳，猛得转头，发现是急忙赶来的严裕逊。
“现在是什么情况？”严裕逊汗渍都来不及擦，着急地问。
夏九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情况，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和想核实的事情。
闻言，严裕逊阻止了夏九的行动，从随行人员中指派了一人前去，并解释说：“这么危险的事情不适合你去。”
“嗯，我懂。”夏九丝毫没有介意严裕逊的阻止，且相信他派出去的那个人能更好地做好这个事情。
等夏九带着严裕逊等人返回原来的藏身处，发现现场的情况已经产生了变化。严裕逊迅速更换了与亲卫一样的衣服，混到了他们中间。
两个蒙面人已经骑上了马，柯大小姐被绑得严严实实也被扔上了马。一个蒙面人再次拿刀架到了兰芝的脖子上，喊到：“先放他们走！”
“救兰芝！”柯大小姐脖子上没了钳制，缓了一会儿才能用不太正常的声音喊了这么一句。
“你们先放了那个婢女，我们就放他们走。”亲卫看着兰芝惨白的脸色，心下不妙，心中取舍一番，下定决心与蒙面人讨价还价。
“不要再伤人！”见大刀移动，亲卫紧张地喊。
“弓箭手就位！”为首的衙役接到弓箭手到位的消息，心里轻松了一些，此时，底气十足地对着蒙面人说：“放人！否则，你们休想出去！”
面对突然冒出的弓箭手，蒙面人迅速调整了位置，找了遮挡物做掩护。他们在马车后面喊：“好，我们答应，不过，你们得先让出道来！”
为首的衙役手一挥，通往城门方向大道上的人手全部散开，分立两侧。亲卫们也近乎同步地腾出了地方。
一个蒙面人压着兰芝走在前面，骑马的人跟在后面。似乎是确定两方人马都不会动手，前面的人喊了一句：“快走。”
说着，那人推开兰芝，同时，后面骑马的人一把把人捞上马，迅速策马飞奔。
有两名亲卫追着马跑出去老远，无奈，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很快就追丢了。两人几乎是哭着回来的，因为他们的大小姐还在马上，现在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