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一笑相逢
那是许多年前的秋,河对岸刮来柔和的晚风,淡淡的雾霭中,轻声呼喝的孩童踩着冰凉的溪水,手中提着长长的木刀。
彼时黑羽快斗是跟父亲去土方家做客,在离去时,看到了同龄的人。
寻常的衣衫,似汗似水沾湿在身上,柔顺的黑发,白皙的脸,骨节分明的手。
黑羽盗一好奇地问身边送他们离开的管家:“那个孩子是什么人?”
“一个野小子。”管家淡淡望了那边一眼,喊了声:“土方忱幸。”
在溪水中摇晃的小小身影下意识抬首看来。
紧抿的唇,挑惹的桃花眼黑白分明,像是黄昏飞过的归家的燕,黑羽快斗看清了他眼中的倔强。
那个眼神,他的样子,这个像是谁都可以随便呼喊几声的土方家的小少爷,就如此记在了黑羽快斗的脑海中。
他看到了那小子的母亲,在他们坐上车离开的时候。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把他从小河里拽上来,用力拍打着他的背,像是训斥什么,最后又俯身抱紧了他。
黑羽快斗看见他抬手拭着那个女人的眼角,伸出手拥抱了她。
很快便看不清了,只是那一幕晚霞中,拥抱在一起的人孤零零的像是幽暗的影子。
也像土方家族谱中记载的“鬼”。
一个自出生便身陷泥潭的私生子,着人厌恶却拼命想通过修行剑道来得到本家的注意,与他那个当演员的母亲一样,满怀遥不可及的美梦和贻笑大方的奢望。
这是黑羽快斗后来听说的,伴随而来的消息,还有后来有关这对母子只言片语的生活中的惨淡,而一切都结束在土方家族覆灭的那晚。
当时他以为那个小子也死掉了,他闷闷不乐了一阵子,但之后想想,也说不清是为那家伙难过还是高兴。
难过他的死,高兴他以这种方式解脱。
黑羽快斗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
在那个傍晚,忱幸看到了打扮考究,看起来更像是上流圈子里的大人物的黑羽盗一。
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小男孩。
比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努力想要模仿大人言行举止的同龄人,更像是出身名门。
对方看着自己时,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同情来伪装厌恶。
他们是土方家请来表演魔术的魔术大师,黑羽盗一和他的儿子。
忱幸后来从母亲口中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听母亲说,黑羽盗一的魔术表演堪称艺术,神乎其神,而遗憾是没能带他一起看。
母亲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他去看一次。
忱幸笑着说好。
她以为他是小孩子天性,想看魔术表演,可实际上只是想跟她能多待一会儿,因为她总是很忙。
就像这一次,随口许下的约定,却成了永远也无法完成的遗憾。
所以忱幸讨厌魔术,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就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一段有关那位魔术师的记忆。
直到刚刚在宴会厅,再一次听到魔术大师这个名头。
忱幸用力拽着‘毛利兰’离开。
……
船舱,无人的机房里。
毛利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对面是眉头紧皱的忱幸。
“你要对我施暴吗?”毛利兰弱弱柔笑,边说,边伸出手,像是要抚摸他的胸膛。
他脸色一僵,缓缓低头,等看清后,忽然就莫名轻松地舒了口气。
那是一把木刀的刀柄,...
“既然知道土方家的剑术,就应该清楚我能办到的事情。”忱幸说道。
“好吧。”毛利兰,或者说黑羽快斗不自在地缩了缩小腹,随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不再是伪装出的温柔的声音,而是属于怪盗基德的轻佻而无所畏惧的语气。
“你是...黑羽快斗?”忱幸开口道。
“什么?”快斗心底一惊,而幸亏戴着面具,表情中丝毫没有展现出来。
“我想起来了。”忱幸说道:“我厌恶的魔术表演,还有黑羽家的父子两个。”
“你这家伙!”听他这么贬低父亲,快斗登时大怒。
忱幸唇角抿了下,黑发下眉梢微扬,“你承认了?”
快斗沉默片刻,冷声道:“你不是更让人讨厌?土方家的小少爷!”
最后一句,他故意一字一句地说。
忱幸的神情果然恢复冷淡。
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只不过一个按住对方露出的肩,一手用刀柄抵在他的小腹;另一个伸手握着他的手腕,左手像是抚在他的胸前,可掌心里却是一支白色的手枪。
“看看是你的剑气快,还是我的子弹快。”快斗轻笑一声,“噢,也可能你只是虚张声势,还没有修成剑气。”
剑气,剑道修行的玄妙境界,哪是说会就会的。
黑羽快斗这么说的意思,不外乎就是现在两人看似势均力敌,实则他才是占据上风的人。
“你可以试试。”忱幸淡淡道,对胸前的手枪视而不见,“一把魔术手枪,能有多大的威力。”
黑羽快斗愣了下。
他当然不可能拿真枪,手里的确是魔术手枪不假,可他又没发射过,从外表看足以以假乱真,这家伙又没摸过,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这两天自己也收集过土方忱幸的情报,自从土方家覆灭那晚之后,对方便一直住在寺庙里,受铃木家的照顾。
所以,他怎么可能接触到枪支?
难不成其实那个寺庙是铃木财团处理灰暗生意的据点,而土方忱幸便是铃木财团暗中培养的杀手?
嘶,黑羽快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个猜测可真是太憨了。
就在这时,忱幸缓缓松开手,朝后退了半步。
快斗挑挑眉,看着对面身姿笔挺的人,忽然觉得记忆里那个有些可怜的小鬼,现在冷面俏脸的,属实沾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就挺俊的。
他忍不住笑了笑。
忱幸皱眉,想问他在笑什么,但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尤其还是顶着小兰的那张脸,他就觉得有些别扭。
“怎么了?”快斗见此,故意挺了挺胸,“刚刚蹭的不舒服?”
忱幸眼底一窘,手腕翻转,木刀带鞘就轻磕在这家伙的肩膀上。
快斗瞥了眼,呵然一笑,“打算动武了?”
“你怎么成了盗贼?”忱幸嘴唇动了动,问出来。
“盗贼?”快斗啧了声,下巴抬起,没说话。
77.风月不蚀
听到土方忱幸嘴里说出的‘盗贼’二字,快斗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无论别人说什么,那又如何?
大不了都是怪盗基德背锅,关他黑羽快斗什么事。
可现在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被人认出了身份?快斗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安慰不了自己,他有些不高兴了。
“我说,你要是想抓我归案,就直接动手。”他冷哼一声,“否则就别多管闲事。”
“珍珠在我身上。”忱幸说道。
“是吗?”快斗露出的惊讶很是夸张。
忱幸一怔,低头,别在胸前的黑珍珠不知何时不见了。
对面,快斗矜持地露齿一笑,抬手招了招,淡紫色的手绢里,“黑暗星辰”朴实无华。
忱幸倒是真讶然,近乎咫尺之间,能抓住自己分神的刹那,瞒过自己的感知偷走珍珠,怪盗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铃木夫人真的很器重你嘛。”快斗举着黑珍珠瞄了几眼,“竟然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交给你,真是令人羡慕啊。”
忱幸没说话。
快斗摇摇头,手绢叠了个花,抛到他怀里。
忱幸不解。
“我只取来看看,现在物归原主。”快斗面带微笑,“当然,我也不否认我是个盗贼。”
对其他人,或者说除了眼前之人以外的所有人,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具有艺术性的魔术师。盗贼或是小偷的称呼,他不屑,也根本不会承认。
但现在,他心底莫名窝着火。
忱幸听出他语气不善,大概是生气的,可他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因为对方这种行为,本质上还是偷盗。
晦暗空旷的机房里,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氛围。
过了半晌,快斗终于不耐烦了,“好了,身份你知道了,东西也还给你了,你现在到底还想干嘛?”
“我...”忱幸张了张嘴,他要怎么说?终于跟童年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再次相见,我心里挺开心的?
拜托,都不是小孩子了,说这种话...可这其实才是心底最真实的情绪啊。
在那个满是落寞和空期许的时光里,踩着河底淤泥的不堪的自己,看到了另一个翩翩不染尘埃的同龄人,彼时是自卑还是欣喜?
他不知道,只是现在心里是开心的,除了园子之外,他孤独的童年里还路过一个很好的人。
忱幸眼睑低了低,侧开身子。
快斗愣了愣,“你要放我走?”
“嗯。”忱幸点头。
快斗嘴角一勾,瞧着他,“为什么?”
忱幸神色淡淡,没说话。
快斗耸耸肩,朝旁边挪了一步,又作势后退,“那我可就走啦?”
忱幸静静看着他。
“我真的要走喽?”快斗带着微微笑意。
下一刻,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便背起手转身,哼着歌,一步步离开。
“喂!”就在这时,一个还急促喘息着的身影从外而来。
柯南顾不得擦头上的汗,目光扫视片刻,紧盯着‘神情满足的小兰’,小脸紧绷。
“咦,柯南?”快斗的声线切换自如,“噢,是小侦探啊。”
“...果然是你这家伙!”柯南心里松了口气。
他又往机房里看了一圈,问道:“忱幸呢?”
快斗挑眉,但没接话茬,而是轻笑道:“之前你看到了吧,他把我当成小兰,拉到了这里。”
柯南下意识点头。
“然后...”快斗舔了舔涂了唇彩,而分外娇嫩的唇,表情暧昧。
柯南眼睛一瞪。
“那家伙虽然是对我做出了那种事情,可你别忘了,这是你的小兰姐姐的样子啊。”快斗可怜兮兮,疯狂暗示。
一时间,柯南脑海中‘那种事情’、‘你的小兰姐姐’呼啸闪过。
“……”躲在暗处的忱幸。
柯南用力甩了甩头,咬牙道:“怪盗基德,你之前的把戏,我都已经看穿了,就不要在这里继续...”
“那你说,真正的“黑暗星辰”在谁的身上?”快斗打断道。
柯南自信一笑,“珍珠代表的意义就是月亮与女性,而在这艘船上所有的宾客之中,名字里面唯一有‘月’这个字的女性,只有铃木朋子夫人。所以真正的珍珠,就是她身上佩戴的那颗。”
快斗‘哦’了声,然后道:“难道你没有发现,铃木夫人身上的珍珠早就不见了吗?”
“什么?”柯南一怔,下意识道:“是被你偷走了吗?”
“观察还是不够仔细啊,小弟弟。”快斗微微俯身,“那颗珍珠,在此之前就被铃木夫人戴到了忱幸的身上。”
柯南闻言,马上认真回想,这才发现好像确实如此...是之前他太在意小兰,忽视了这一点。
“所以,那颗珍珠现在?”他连忙道。
“你说呢?”快斗探手入怀,摸了颗黑珍珠出来,“哎呀,这可是大少爷给灰姑娘的定情信物呢。”
柯南太阳穴一跳,只感觉血气上涌,但他仍保留着冷静和理智,冷笑,“别唬人了,如果是真正的“黑暗星辰”,你会这么徒手拿着吗?”
快斗讶然地看他一眼,点头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珍珠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非常容易受到酸的侵蚀,是不能随便用手去触摸的,因为手上的油脂会让珍珠表面酸化,进而失去光泽。
柯南说道:“所以,你根本没有拿到那颗珍珠,应该是在忱幸手里失利了吧?”
快斗未置可否,只是道:“那么小弟弟,你现在是想抓住我吗?”
柯南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着急过来,忘记带足球了,而空旷的机房里,并没有能给他踢的东西...
“可恶,大意了。”他暗暗思忖着,悄悄调整麻醉手表。
快斗却是叹了口气,拽了拽裙子的领口,“啊,我都忘了,我跟那个女孩借了衣服,让她一个人睡在救生艇里面,这么冷的夜晚,再不去找她的话,她可能会感冒的哦。”
说着,他把手从领口伸进去,扯出了粉色的...
“我可是个标准的完美主义者。”快斗猥琐地冲柯南挤了挤眼睛,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机房某处,哼了声。
“!”柯南脸色不可名状地一红,更是气结。
快斗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快速戴上墨镜的同时,将掌心里扣着的闪光弹往地上一摔。
“又是闪光弹!”柯南眼前一白。
等闪光过去,原地炸开一团粉色的烟雾,红色的露肩裙和两片粉色的不可名状缓缓飘落,怪盗基德早已不见了身影。
“可恶!”柯南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飘落的衣裙,左右为难。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一把抱起粉红,朝甲板而去。
……
忱幸先一步发现了救生艇中昏迷的毛利兰。
“等一下!”柯南遥遥跑来,脸色通红,拼命挥手。
小兰可是没穿衣服啊!
忱幸俯身,把人从救生艇里抱了出来。
异常憋屈的柯南在看到衣着完整的小兰后,巨大的放松和喜悦一下涌上来,眼角没忍住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诶?”毛利兰打着哈欠,幽幽转醒。
“小兰姐姐,你没事吧?”柯南擦了擦眼角,有些抽噎。
“柯南?你怎么了?”毛利兰问道。
“没什么,风太大,迷眼睛了。”柯南笑着说,因为我太幸福了啊。
“咦,你手里的衣服,等等,那个是什么?!”毛利兰终于注意到,杏眼一瞪,有些羞怒。
“你听我解释!”柯南大声道。
78.或许深爱
夜空中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逡巡而过的探照灯光使客轮烟囱排出的烟雾变得朦胧,推开的海浪声里,淹没着船上的欢声笑语。
忱幸走回宴会厅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趴在窗边的园子。
女孩子孤零零的,窗外的冷风吹拂着柔顺的发尾,白嫩的小脸上好像有哭过的痕迹。
当忱幸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还未开口,也未有什么动作,园子忽然就像是惊了下,连忙抬头看过来。
她眼圈还有些泛红,鼻尖大概被风吹得凉,下意识吸了吸。
“你...你怎么过来啦?”她问。
声音很低,有些沙哑,眼神微微躲闪似是慌乱无措。
他们之间,何曾像眼下这般疏远,好似回到了初见时的那晚。
不知为何,忱幸很是歉然,解释道:“怪盗基德之前伪装成了小兰的样子,他逃走了。”
园子愣了愣,心底猝然一松,只感觉云消雨霁,眼睛里一瞬有了光。
“原来是这样啊。”她抿着唇,笑容怎么也掩不住。
她就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当面对眼前人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信。
忱幸垂眸,只感觉心中歉然更重。有些话,他觉得需要说出来,而不仅是一个道歉,或者像从前那样似是而非。
在不明确感情的时候,任何的好意都有可能成为错付,只是一字一斟酌,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不伤她的心。
“其实我...”忱幸心肠一硬。
“嗐,我们是朋友嘛。”园子忽地拍了他臂膀一下,“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对小兰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忱幸看着她的眼睛。
园子轻咬着唇,眼神微微飘闪着,可眼底却有着一丝乞求。
拜托,请千万,千万不要说出来。她心底揪着,如果我不知情,那我就还有机会,就会当你的‘喜欢’可能与我一样。
她是高高在上的铃木财团大小姐,却在感情中如此卑微,哪怕从前是她没有珍惜忱幸,现在却愿意将心意捧起,期盼不被戳破这层幻想。
忱幸喉间一哽,疼惜不可遏制,竟有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可只要一想起那个张扬而决然的身影,万般情绪不论多么复杂都被生生压下,俱是沉凉。
“咦,园子小姐。”这时,一个惊讶的女声传来。
园子松了口气,看过去,是同样留着咖啡色短发的女子,年龄要比她大许多。
她想了想,“你是...长门集团的日向小姐?”
“是,我是日向幸。”女人很有礼数地点头。
长门集团也是曰本屈指可数的大财团之一,因为其会长抱病在身,所以今晚铃木财团六十周年的晚宴,便由日向幸这位会长秘书代表前来。
“这位是园子小姐的男朋友吗?”日向幸轻笑道。
“啊,不是啦,是好朋友。”园子连忙摆手,又补充一句,“现在还只是好朋友!”
日向幸一怔,了然般点头,笑着说:“二位真的很般配。”
她没有问忱幸的身份,既然眼前这位铃木大小姐不打算说,她主动问的话反倒失礼,惹人不快。
“谢谢。”园子脸色微红,但马上想到忱幸就在身边,自己这么说不太好,便傻乎乎地用手扇了扇风,“好热啊,这风好热。”
听着她语无伦次,不分冷热,日向幸憋着笑,很有分寸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一会儿见。”
说着,礼貌地冲两人点点头,离开了。
忱幸礼貌颔首,园子脸还热热的,只觉得随着跟身边之人相处日久,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对各种调侃和玩笑都无所畏惧的少女了。
她好像变弱了。
“走吧。”忱幸边关上窗边说,“外面冷,当心感冒。”
他的话清清冷冷的,就像是一泓月光,沁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园子睫毛颤了颤,顺从地跟着他走。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完蛋了。
“嗨呀,忱幸,你在这里啊!”在拐角的时候,一个大大咧咧却又令园子感到莫名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清对方之后瞬间愣住。
对面之人也愣住了。
园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向对方。
咖啡色的短发,淡青色的连衣裙,还有带着小草莓装饰的发箍,相同的打扮不说,最主要的还是一模一样的脸!
忱幸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黑羽快斗也颇为无语。
他之前伪装毛利兰失败后,是打算跑路了的,但没想到这艘客轮周围的戒备那么严。
--直升机部队将空中封锁的严严实实,用滑翔伞逃走是不行了,而海上还有快艇跟着,跳海也不现实。
他发现这回自己想撤退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黑羽快斗只能启动最后的备用方案,伪装成铃木园子!
这艘船就是铃木财团的,谁敢检查这位大小姐?
恐怕那个跟她暧昧的土方忱幸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吧?
快斗打算的很好,所以变装成功之后,便想着先找到那位真正的大小姐,方便接下来行事。最不济碰到土方忱幸,之前两人话都说开了,身为旧相识,这点小忙总会帮的吧?
但万万没想到,黑灯瞎火的走廊上,猝不及防就是三人行。
“忱幸...他?”园子指着对面的‘自己’,略显迷茫。
“怪盗基德。”忱幸说道。
对面,快斗叹了口气,声调转换过来,“这么大的船,一晚上碰到你两次,还真是不走运啊。”
园子耳朵支棱了一下,这个熟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而且,不是他伪装成了小兰,然后从忱幸手底下逃走了吗?
本能的,她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点问题。
快斗很自来熟地走过来,冲忱幸摊摊手,“我好像跑不掉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园子怪异地看着这家伙,顶着自己的脸,这个语气是在撒娇?
忱幸摇头,“下船的时候,警方会挨个检查。”
“所以才让你想想办法啊。”快斗眨眨眼睛,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园子,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那就是让这位铃木财团的大小姐帮忙呀,有她背书,下个船而已嘛。
园子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看着‘自己’这么撒娇,而且忱幸一副真的受用的样子,她心底竟然有种莫名的偷窥感,有点刺激,还觉得学到了新知识?
79.一直很安静
最后,黑羽快斗还是利用园子的身份脱身的。
他先跟毛利兰和柯南等人一起离开,然后忱幸陪园子最后下船。
“嗯?铃木家的二小姐,不对,她已经下船了,这个人是怪盗基德!”茶木警官一副‘我已经看穿了’的表情,兴奋难耐。
纵横盗界多年的怪盗基德,如今终于落在他的手里了,他很是亢奋。
伴随着茶木警官的大呼小叫,一众警员很快将忱幸和园子包围起来。
哪怕之前商议时,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园子仍是不由抚额,对曰本警察的洞察力叹气不已。
而已经下船了的柯南,之前就因为没有看到忱幸一起下来而有些疑惑,现在注意到甲板上的这一幕,顿时想通前因后果。
“不对,船上的不是怪盗基德,之前下船的园子姐姐才是!”他喊道。
作为怪盗基德的老对手,中森警官迅速反应过来,马上指挥手下展开搜索,但之前下船的‘铃木园子’早不知何时离开了。
一番严密布置,终于因为有内鬼而又落了一场空。
事后,面对冷冰冰的铃木朋子,茶木警官不住道歉,表示这次警方的失误。
“好了,这次怪盗基德也没有得手,大家辛苦了。”铃木朋子脸色稍缓,也无意为难这些奔波了一夜的警察们。
茶木警官擦了擦冷汗,好险,如果不是有柯南的提醒,或者如果铃木财团没这么大度,就凭自己之前差点‘让人扑上去将铃木家二小姐抓起来’这一行为,自己就没有以后了...
他终于体会到了中森警官这么多年来的不容易。
他们真是太难了。
……
回去的时候,园子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旁人以为她是因为被怪盗基德冒充,然后被警视厅的人问责而不快,其实只有她知道,的确是与怪盗基德有关没错,却不是因为这种小事。
一想到怪盗基德不论是伪装成小兰还是自己都惟妙惟肖,还跟忱幸相处十分自然的样子,园子心口就感觉堵得慌,她甚至连对方究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她偷偷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忱幸,欲言又止。
很想问他知不知道那个怪盗的真实身份,或者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不必确认,园子就认定他们之间一定是认识的,源自对忱幸自小到大的熟悉,以及在他身上从未出过错的各种猜测。
她很了解他,毫无来由。
“怎么了?”忱幸问出来。
他早就察觉到了身边之人偶尔的注视。
“没什么。”园子赶紧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安静的街景飞速倒退,光影朦胧的窗上映出模糊的人影。
忱幸反倒皱了下眉。
过了会儿,园子转过头来,叹气,“好可惜啊。”
这时的她浑不见什么失意落寞,反倒有种元气满满后的丧,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忱幸下意识道:“可惜什么?”
园子先是看了眼开车的司机,然后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好不容易见到了基德大人,竟然没来得及跟他要一个签名,真是太可惜了!”
耳边少女热气丝丝绕绕,忱幸却脸色一黑,“基德大人?”
那明明是个性格恶劣的臭小子!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园子身子陷进柔软的座椅里,自言自语道:“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帮上他的忙了。”
忱幸一听,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园子悄然望了他一眼,眼尾敛起,心想这样也好啊,不戳破,若即若离的,就像是处在懵懂朦胧的爱恋之中。
就连小兰不都这么认为嘛。
我还是好贪心啊,园子嘴角噙着一缕笑,也闭上眼睛。
……
次日。
咖啡店的生意每天都还好,井然有序,忱幸打包了两杯奶茶,拿着去了斜对面的甜品店。
服务生刚刚接待了客人,便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衣长裤的青年拎着奶茶过来,目光在那张出挑的脸上看过,即便见过多次亦少不了惊艳。
之后便笑着回头,喊了声,“晴子,来找你的。”
女烘焙师正在看着烘焙工艺的手册,此时闻言抬头,在看清进了店门的身影后,稍稍惊讶。
他怎么会主动过来?
盛夏晴子很自然地迎了过去。
忱幸把奶茶递给她。
“无缘无故的,请我喝奶茶?”盛夏晴子疑惑道。
“感谢你介绍客人。”忱幸说道。
几乎每一个来光顾甜品店的客人,都会被推荐对面的咖啡店,说那里的咖啡味道很好,所以常有人会去坐一坐。
忱幸便也不是师出无名。
盛夏晴子柳眉挑了挑,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奶茶,“那我就坦然接受了。”
两人便坐在窗边,静静喝着奶茶。
“听说昨晚怪盗基德出现了?”盛夏晴子随口道。
“嗯。”忱幸点头。
“帅吗?”盛夏晴子好奇地看过来。
“……”忱幸。
“怎么了?”盛夏晴子问道。
“你们女生,怎么都会问这种问题?”
“咦,还有谁,你那位女朋友吗?”
盛夏晴子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殷红的唇含着吸管,水濛濛的眼睛里笑意满满。
忱幸咬了下吸管,漠无感情地‘嗯’了声。
对面的人啧了声,嘬了下吸管,没再吭声。
很快,她索性把奶茶盖掀开,像是渴了一样,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光,红豆和珍珠咬得很用力。
忱幸眉角一跳。
“忙了。”盛夏晴子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嗝,重新回到了蛋糕房。
忱幸眼神微沉,想着她方才所有的反应和细微的动作,不免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可能,她真的不是那个人。
另一边,在背对忱幸的时候,盛夏晴子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眼波潋滟,显然心情一下大好。
这小子好像越来越聪明了,只不过,他是从哪里开始怀疑的呢?
但马上她就想到了这家伙刚刚‘嗯’的那一声。
“你嗯个头啊!”盛夏晴子克制着,努力让自己分神不去想他的事情。
可他坐在那里,就足以让她这么长时间保持的平淡心情重起波澜。而明明,说过不再这样打扰他的,但还是在三言两语间不经意就会受到影响。
看来以后连话也不能说了,不,就保持在点头问好...一两句吧,就保持在一两句之间。盛夏晴子心中告诉自己。
就这样,一定!
“我想吃蛋糕。”忱幸说。
“什么口味的?”盛夏晴子脱口而出。
完了,她觉得自己恐怕无法再维持高冷的路人人设了。
而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他跟angel和铃木家的那丫头去度假的时候,自己的心就无法强装安静了。
“抹茶味的。”她听见那人说。
“好!”盛夏晴子下意识应声。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认真忙碌起来的样子,很像想方设法讨儿子欢心的继母...
80.忙碌的老师
自上次怪盗基德闹出的事件之后,日子安静消停了好一阵子。
小学生跟高中生们在上课和放假之间反复横跳,满脑子粉色泡泡的女孩子不停准备着恋爱攻略,想悠闲过日子的小哥儿则专心搞着事业。
忱幸一如往常般坐在咖啡店的向阳处,开一听罐装的黑咖啡,在那里一坐就可以是大半天。
什么也不吃,也不跟人说话,就只是坐着,从阳光正好到日落,静默如冷玉雕塑,安然且美得过分。
拜他所赐,店里的生意也好得过分。
每天不同年龄段的女生排得客满,服务生应接不暇,将店里的名片送出了一张又一张,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偷拍老板一张照片,拿来宣传使用了。
看着夕阳的余晖逐渐暗淡,忱幸终于品味到了生活的无聊。
以往在寺庙里,十多年他都不曾体会过这种情绪,可只是应了老师的吩咐转身离开,便情绪千种,辗转至此。
可能,是因为从前有些人和事没有遇到。
他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起身,在夜幕降临之前归家。
然后准时看到盛夏晴子下班,在街边的公交站牌等待。
两人如有默契般相视,随即淡笑颔首,然后不约而同地错开视线,一个继续等待,一个不紧不慢地走远。
这是生活中的小事。
……
“啊嘞?5月4号是新一的生日?”园子惊讶道。
“嗯,我已经约了他在前一天看电影。”毛利兰笑着说:“是米花电影城的午夜场哦,刚好是礼拜天,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去给你们当电灯泡了吧。”园子托着腮,拒绝得有些犹豫。
毛利兰当然能听出她未尽的意思,便顺着她的话说道:“怎么是电灯泡呢,你可以叫上忱幸嘛。”
“干嘛要叫他?”园子撇嘴。
“好像他跟新一还没见过面呢,刚好介绍他们认识。”毛利兰轻笑一声,“忱幸跟柯南很聊得来,想必跟新一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被她这么迂回,还递了台阶过来,园子嫩白的指肚蹭了蹭脸颊,嘟囔道:“这样真的合适么,不会打扰到你们约会吗?”
“那你想不想跟他一起看电影?”毛利兰笑眯眯地看着她。
园子没敢看她通透的目光,眼神飘忽道:“他那么不解风情,到时候一定会睡着,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看午夜场。”
毛利兰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园子一见她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不免轻咳一声,有些幽怨:你明知道我嘴强倔强,怎么就不再多劝我几句呀?
毛利兰捂嘴偷笑,故意不去看她。
园子心里像被猫爪挠一样,终于忍不住道:“不过仔细想想,看午夜场倒也蛮有情调,四下黑漆漆的,听起来还挺浪漫。”
毛利兰无语,黑乎乎的浪漫?真正的浪漫难道不是因为有那个人陪在身边吗?
“所以,你答应了?”她问。
“我先约他一下看看。”园子拿出手机。
“他肯定会同意的。”毛利兰笑道。
“我知道啊。”园子托着下巴,“但还是要问的。”
毛利兰叹了口气。
……
收到园子消息的时候,忱幸也接到了盛夏晴子的邀请。
“明天有时间的话,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面前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甜品师,答应赠送一些独门的制作技巧,只不过他现在住在乡下的地方,那里很偏僻,所以...”
所以一个人过去,有些害怕。
忱幸想了想,答应下来。
“麻烦你了。”盛夏晴子感激一笑,“我请你喝咖啡。”
说着,便将手里的罐装黑咖啡递过去。
忱幸愣了下。
“我看你常喝,大概是喜欢的。”盛夏晴子说道。
忱幸默然接过。
“不觉得苦吗?”盛夏晴子忽然道。
“什么?”
“这个,喝起来的味道...”
“还好。”
“噢。”
两人一时无话,但并肩站在檐下,却也不显得尴尬,更没有局促,就是那样安静站着,给人的感觉就很好。
然后忱幸的手机便进了短信的提示音。
是园子的消息,问他后天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忱幸回了个‘好’。
这并不出园子的意外,甚至连小兰都能猜到。
“女朋友的消息?”盛夏晴子问道。
忱幸疑惑看过去。
“除了那位铃木大小姐的消息外,平日里可从没有人联系过你。”盛夏晴子淡淡地说出一个事实。
忱幸莫名有些不忿,当着她的面给有些日子没联系的老师拨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一个清楚的大嗓门传了过来,因为清楚,所以话中的猥琐和色气也就分外明显。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听说上一阵子去伊豆度假了?怎么样,海滩看了吧,白不白?美不美?中意不中意?”
“……”忱幸眼皮抖了抖,旋即后知后觉,等等,您之前说的看海滩,莫非是指?
接着他就注意到身边之人先是惊诧然后转过脸去的神态,一时之前那种想要证明自己还有人联系的心思就垮了,反而有些羞愧。
“老师!”他喊得重了声,“最近...过得还好吗?”
“啊,好,天天都好哇。”智真大师的语气乐呵呵的,可听着,其中好像还有几分隐忍难耐,且背景音里总有几分不和谐的轻呼低喘,像是还有他人一样。
忱幸皱眉,“老师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吗?”
“没...有,你还有什么事么,问修行的话,那就多去的海边看看。”智真大师像是被烫了下,语速稍快,“就多长长见识,开拓一下视野,对了,听说同行的还有小美女?你悟了吗?”
忱幸愈发不解。
而身边的盛夏晴子则是脸颊微红,两人离得半步,不算远,对于电话里头的声音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抵是听明白那头在干什么事儿的。
所以,对于忱幸的那个神棍师傅,她心里自是嫌恶的很,若是见到,恐怕会直接将这老货一枪崩了沉海。
“你老师忙着呢。”她说了句。
确实,此刻远在法国的智真大师的确很忙,忙着给虎背熊腰的客人抹防晒油,还因侧头夹着电话有些手忙脚乱。
忱幸愣神的功夫,电话那头的智真大师轻咦,“你身边有女孩子?你开窍了?”
“是朋友。”忱幸连忙道。
“不是跟你一起去度假的啊?”智真大师有些失望。
他是真将这傻小子当晚辈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让狗屁剑道束缚呢,他有时都在想,要不要把忱幸接来法国,带他好好见见世面了。
“上次一起的是园子和她的闺蜜。”忱幸下意识解释,不想老师误会什么。
“……”智真大师是知道铃木家这位千金的,他怎么敢开对方的玩笑?
“老师?”
“那什么,这边信号不好,先这样,下次再说啊。”
电话有些匆忙地挂断了。
忱幸略有迷惑。
81.又一个雨夜
次日下午,天阴。
忱幸随盛夏晴子坐车前往乡下。
空旷的原野连绵不断,清新碧绿如海,草梢在风中摇晃。阴沉的天仿佛在树下,雨来前的微风戏谑着叶子,云也堆积,触手可得。
甜品师的家是一处小小的庄园,不大,环境胜在幽静,收拾得也整齐。
他的年纪不小了,六十多岁,因为手受了伤,便用积蓄买了这处地方养老。
他没有孩子,一个人乐得清闲。
烘焙的手艺和制作甜点的笔记整理成册,早就收拾好了,用绳子系着小巧的一摞,还沾着些许发霉的潮湿和微尘。
“都送给你了罢,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老甜品师轻声道。
他没有子嗣,也没有徒弟,这些整理出来的东西也就无人可教,甚至就连赠送给别人,那也得有人要才行,不然就只是一堆放任发霉的烂纸。
盛夏晴子诚恳道谢。
早前她对烘焙甜点没有半点兴趣,甚至对这种甜腻的食物都谈不上喜欢,她其实更乐意当一个调酒师,但那条街上没有酒吧。
就算有,以忱幸的性格也绝不会去,那两人便几乎没可能发生交集。除非她装醉去碰瓷他,或者制造一场英雄救美的把戏。
但他是聪明的,她很清楚这一点,这个只表露些许清淡的人,骨子里其实疏远的很。
原本他们现在也不会交集太多的,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发生那也将会是在很久之后,但可能是自己露出了马脚,正是因为他这种不知何时有的怀疑,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近了一步。
但也仅仅是看起来近了一步而已,他只是没有证据印证怀疑。
她抿了抿唇,既然此刻还是盛夏晴子,便要抛开这些还远的念头,学着顾及当下。
……
本来是要马上回去的,可这雨说来就来。
天空阴沉如坠,外头黑压压得一片。
杂乱的风卷起落叶,混着雨贴在窗户上,滑落一道道扭曲的水痕,视野内彻底看不清了。
老甜品师点燃了蜡烛,解释道:“一遇到这样的天气就会停电。”
“今晚大概回不去了。”盛夏晴子低声道。
乡下来时的路都是土路,这么一场雨恐怕早就泥泞不堪,车和人都是不能走的。
天又这么黑,不适合赶路。
“不嫌弃的话,就在客房休息一晚再走吧。”甜品师说道。
忱幸点点头。
期间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是没有信号的。
晚饭是西餐,好似与乡下这个地方有些不符,却又莫名契合这场大雨。
带着血丝的牛排,高脚杯里猩红的酒水,微微摇曳的烛光,映照雪亮的餐具,一尘不染的洁白桌布。
这倒像是一场沉默的晚宴,在雨打窗棂的噼啪声里,只有刀叉偶尔划过餐盘的细微声响,那是被切割好的肉,然后放入口腔无声咀嚼。
只有烛边的影子在动。
忱幸默然无声,吃相斯文像是不饿。
盛夏晴子像是不常吃西餐,多少有些生疏。
但忱幸不必分心去看,只是一眼就能知道她握着刀叉的手很稳,明明轻轻一划就能将肉分成大小齐整的块,却故意偏了力道和方向。
而目的不言而喻。
可是,她不是一直在伪装吗?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是觉得自己不会发现吗?
忱幸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在她这里,他总是有些笨。
甜品师饭量很小,半杯红酒之后便吃好了,径直走到壁炉旁,就着烛光,窝在沙发里看报纸,显然是等客人用完餐后再去收拾。
忱幸没喝酒,盛夏晴子喝了一点点,脸上便见了红,烛光下微醺。
因为停电,没办法洗漱,两人便直接回房。
两间客房挨着,进屋的时候,盛夏晴子摆摆手说‘晚安’。
忱幸应了声。
看见他房门关上,盛夏晴子停顿了好一会儿,偏过头去,就看到甜品师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目光漆黑幽深。
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高大挺直,浑浊的眼神阴翳而锐利,除了那张脸,哪还像是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他以目光示意,盛夏晴子沉默了很久,他便一直等在那里。
终于,盛夏晴子推开房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他握了握拳头,肩背重新颓下去。
因为她改变了主意,所以他乖乖服从,还是之前甜品师的身份。
……
雨持续的时间很长。
忱幸是被雷声惊醒的,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了,外头的雨变得淅淅沥沥,像是小了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眶,偏头看着树影摇晃的窗帘。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胆子其实很小,尤其害怕雷雨的夜,记忆深处那个残酷血腥的夜晚,是他永远无法忘记和逃脱的梦魇。
在寺庙里的时候,明明智真大师就睡在隔壁,没有人比老师更强,忱幸还是会怕,像是刺到了骨子里。
离开寺庙之后,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忱幸本以为梦魇依旧相随,但每当雷雨交加的夜晚,园子便会给自己发短信或者打电话,多半是她在说,说着说着她自己就睡着了。
后来忱幸才知道,是智真大师临行前告诉铃木一家人的,本该是需要他一点点克服的心理问题,园子却用了最笨的方法。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有时好笨。
忱幸按亮了手机,微弱的光照在脸上,还是没有信号。
因为园子并不知道他来了乡下,而东京今夜也不会下雨,所以他不会收到来电。
他便翻出以前的短信来看。
冰冷规矩的文字,好像有着温度,屋外雷声时时,树影狰狞,忱幸身上的凉意却一点点消退,冷汗也出得少,原本抓着被单的手早就松开了。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变胖才可怕!”
“我想吃东西了,要草莓口味的夹心饼干,还有巧克力的小熊饼干。”
“其实晚上还是吃辣味的料理才最舒爽吧?”
忱幸不自觉笑了下,晚上吃甜对牙不好,吃辣对胃不好。
他都说过好多次了。
房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无声推开的,当然,应该是有声音的,只是床上的人太入神,没有注意到。
外面雷声大作,贝尔摩德没想到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他裹紧被子发抖的柔弱模样,而是少年身姿松散的背影。
他在看手机,她听到了微弱的笑声。
不是没有信号才对吗?她心上忽然堵了下。
既因为他没事而舒了口气,又有一种他正在逐渐远离的慌乱。
原来自己还是不了解他,每当以为能完全贴近他的时候,总会竖起新的矛。
82.完美掌控
穿过一阵风,窗帘起起落落,忱幸察觉到了更多的声音,那是走廊上传来的风声。
然后是有着温度的身体在靠近,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他放下手机回头,看到了默不作声的盛夏晴子。
房间里并不是全黑,电闪雷鸣偶尔照亮。
她还是白天的那身打扮,白色的女式衬衫,挽起几公分裤腿的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平底鞋。
但她本就高挑,衬衫下摆半掩在裤腰里,愈发衬得腰细腿长,此时领口敞开两颗扣子,精致的锁骨上坠着披散的发,半遮半掩的玉色映入眼底,有种别样的媚。
“你...”忱幸开口。
“我...我害怕打雷,而且一个人在这里...”盛夏晴子咬咬唇,微微发白的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羞涩和难为情。
雷雨的夜晚,陌生空旷的房间,一个姑娘就算外表再如何刚强,内心里也不免会感到害怕。
以忱幸的性格,并不会介意跟她同处一室,他问心无愧,不怕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忱幸看她片刻,从床上坐起,“你睡床。”
果然是这样,盛夏晴子笑着摆摆手,“不用,我就在这凑合一晚就行。”
她自顾扯了毯子,窝在一旁的椅子里,不打地铺的话,也就只有这张椅子能栖身。
椅子不大,她蜷缩着也放不开两条长腿,整个人就像是不自在的婴儿,长发半遮住脸,惹人怜惜。
忱幸抓了抓头发,不明白为何,见她这副样子,他竟觉得有几分热。
他便下去开了一点点窗。
“冷...”盛夏晴子低声道,声音弱弱的,像是濡湿的雨丝。
大概真的是冷,忱幸打了个哆嗦,脖颈上激起一层小颗粒。
不过也趁着方才开的一线窗深呼吸了几口,冰凉的雨气钻进肺里,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而再看着外头闪过的电光时,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忱幸回头看了眼裹紧了毛毯的身影,道:“你还是去床上吧。”
“不用,我这样习惯了。”盛夏晴子顿了顿,闷声道:“是不是因为我,你睡不着了?”
因为房间里多了个人,还是因为别的?
忱幸摇摇头,“我觉少,冥想就够了。”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将自己盖过的薄被卷起。
“你来吧。”忱幸示意道。
盛夏晴子犹豫片刻,有些不适地起身。不适是肯定的,那么一张小椅子,任谁蜷缩在上头睡觉都不会舒服。
她揉了揉脖子,白皙的颈项更为清楚。
披散的长发有些蓬松散乱,因为刚才的睡姿沾在了嘴角,透着一股慵懒,目光稍显迷离,不知名的杀伤力极大。
还好忱幸涉世不深。
“那我就不客气喽。”盛夏晴子一下子摔到床上,弹了弹,汹涌隐没在夜色里。
她卷着薄被,又用腿夹着,喉咙发出舒坦的细微声音,弯弯的眉眼藏在凌乱的发丝后,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床边的人。
忱幸坐到椅子上,盖好毛毯,无意间与她目光相触。
夜还深着,那双眼睛却亮,像是能勾到人的心里。
他闭上眼睛,呼吸间幽香阵阵,如羽毛拂过颈后,似清风掀起衣角,微痒。
盛夏晴子唇角轻翘,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无论是这种少见的局促还是不自然的呼吸,这种强装的淡定切实属于不染风月尘土的少年,再加上他的身份,让她心里也痒,一种不可言说的欢喜的痒。
她深深嗅了一口,脸埋在被子里,笑了声。
忱幸忽然有些口渴,喉间咽了咽,努力进入冥想状态。
床上的人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温水煮青蛙对一个合格的杀手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今夜这样就很好,再进一步她怕会吓到他。
……
天亮之后,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偶尔的点点滴滴,风吹得寒凉。
忱幸起得早,冥想不如睡眠那般让人舒服,尤其还是保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势。
他揉了揉腰背,下意识往床上看去一眼。
窗帘拉着,借着薄亮的天光,能看到床上躺得四仰八叉毫无睡相的人,白皙紧致的腿夹着被子,呼吸起伏绵长。
忱幸移开目光,轻手轻脚地出去洗漱。
在他关门的下一秒,床上熟睡的人悄悄睁开眼睛瞄了下,然后似无神似沉思般看着天花板。
看了好一会儿,她轻叹了口气,把扣子系好,拽了拽衣领,也起床了。
忱幸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往日般干练英飒的女人,是那种为了生活而积极向上的城市女性。
“早。”盛夏晴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忱幸应声。
……
一顿简单的早饭之后。
“如果不着急赶回去的话,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老甜品师温和地邀请。
“多谢好意,只不过还有工作要回去做。”盛夏晴子礼貌道。
她知道忱幸也肯定会拒绝的。
果然,听到她拒绝后,忱幸眼神一松。
他已经收拾好了房间,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
“那真是太遗憾了。”老甜品师便不再挽留。
庄园里有工作用的农用车,对于乡下的土路行走自如,载着两人去了最近的公交车站后,老甜品师便与他们道别了。
回到庄园,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留下的痕迹,包括自己的伪装,等锁上大门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的酷Boy了。
卡尔瓦多斯毫不在意地踩着泥走,冲着昨晚留宿过的庄园吹了个口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并不是组织的安排,只是贝尔摩德一个人的命令,他不知道昨晚对方为何取消了计划,但还是选择听命行事,只要是对方吩咐的,哪怕是死他也愿意去做。
即便她连看都不看自己。
……
午餐是在车上解决的,等坐上返回米花镇的列车时,已经是下午了。
忱幸靠窗坐着,大概昨晚没有休息好,已经睡着了,并不强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给他冷清的脸庞笼上暖色。
盛夏晴子手托着腮看向窗外,一双美眸却流连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被镀上一层金旧的长长睫毛,还有抿直成线的唇边。
昨晚的确是事前制定好的计划,制造一场意外,利用‘甜品师’的手抹去‘盛夏晴子’存在的痕迹,彻底打消掉忱幸的怀疑,了断这一次的接触。
但这场雷雨来得意外,而她竟喜欢上了这种能以一个正常的身份与他相处的感觉,哪怕只是共进一顿晚餐。
所以她取消了计划。
怀疑就怀疑吧,只要没有证据,纵使心知肚明他也不会戳破这一层窗纸。
贝尔摩德伸出手,小心地刮了刮他的下巴,滑,还有青硬的胡茬。
这孩子是她看大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就像,他会在下一刻醒来。
83.好绝杀我
一场刻意营造的乡下之行,以兴起而致的勾惹落画,成为另一场不可磨灭的记忆。
当不谙世事的少年与颠倒众生的妖女踏上归途之时,另一端却发生着令人提心吊胆、形势紧迫的事件。
医院。
柯南头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身边围了一圈的人。
目暮警官、毛利小五郎、阿笠博士、步美等少年侦探团三小只,都是一脸沉思,显然是有着棘手的事情。
--之前发生了特殊火药塑胶炸弹大量失窃的案件,自称凶手的人给工藤新一打来炸弹爆炸的预告电话,柯南挺身而出与之展开博弈。
然后就英勇负伤,被爆炸波及了。
此时,目暮警官等人便在等下一个炸弹预告。
“如果你们有想到什么可疑的线索的话,随时告诉我好了。”他对步美三人说道。
三个小孩子刚巧经历了一次炸弹爆炸,是目击者。
“好!”三小只乖巧应下。
“那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光彦犹豫道。
步美闻言,一把抓住柯南的手,认真道:“柯南,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谢谢你。”被小孩子这么照顾,柯南多少有些尴尬。
一旁,元太吃味道:“搞得我现在也想住院了。”
毛利小五郎摸着下巴笑了笑,“想不到你这么受欢迎啊,臭小子挺有一套的嘛。”
柯南憨笑。
步美三人离开后,房间里大人们的表情重新严肃起来。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工藤新一到底跑哪去了。”目暮警官忧虑道。
相比较身边毛利大侦探的破案能力,他还是更相信他的工藤老弟,而且这次的凶手点名就是要跟工藤新一这位高中生侦探较量。
就在这时,桌上柯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要接的时候,毛利小五郎低声道:“注意,如果是犯人打来的,就把电话交给我。”
柯南点点头,接通,“你好,哪位?”
“想不到你竟然能找到那颗炸弹,值得奖励。”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但是,你这个小鬼现在可以退下了,把工藤新一叫来!”
毛利小五郎把手机接过去,打开免提,沉声道:“没错,现在开始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你是哪个,工藤新一呢?”
“工藤新一不在这里,有我对付你就足够了。”毛利小五郎冷声道:“你听着,我就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说着,他昂了昂下巴,伸出手紧了紧领带,思忖接下来的谈判。
电话里的声音笑了下,淡淡道:“那你就给我听好,我只说一次,我在东都环状线装设了5颗炸弹。”
毛利小五郎一惊,手上动作因此抖了抖,大力拽紧了自己的领带,勒得直翻白眼。
“5颗炸弹?!”目暮警官勃然变色。
“炸弹从下午四点之后开始,上面行驶的列车时速不满60公里的话就会爆炸。另外,如果在太阳下山之前,你们没有拆除的话,炸弹也会爆炸。”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这一次我之给你们一个提示,我把那5颗炸弹安装在东都环状线的XX之X那里,其中每一个X都代表一个字。”
“好了,全看你的了,毛利大侦探。”挑衅十足的话语落下,没给众人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毛利小五郎轻咳一声,故作轻松道:“我想他只是吓唬人,环状线怎么可能有炸弹呢。”
“不,他是玩真的。”目暮警官托着下巴,分析道:“恐怕他早就把炸弹设置好,等下午四点一到就引爆了。”
身后,柯南躺在病床上,皱眉思索。
……
东都铁道调度总站。
“什么?环状线被安装了炸弹!”
“是的,刚才警察署通知我们了。”
“我立刻让列车停止行驶,接受检查...”指令长方寸大乱。
“不行,绝对不能让列车停下来!”运行部长严肃道:“因为在线列车在下午四点以后,如果时速不满60公里,就会引爆炸弹!”
“你说什么,下午四点?!”指令长惊慌道:“那只剩下不到三分钟而已啊。”
“立刻让环状线在线列车行驶时速60,不,所有车辆以时速70公里前进,立刻把命令发下去!”运行部长大声道。
“那现在停在车站里面,或者即将靠站的电车呢?”
“立刻发车!直接过站!”运行部长额头溢出冷汗,“总之,在他们找到那些炸弹之前,所有车辆通通不准靠站,以时速70公里前进!”
……
“咦,那是不是忱幸哥哥?”
驶向米花镇的电车上,步美指着某个靠窗的身影,有些不确定道。
“好像是欸。”光彦仔细看了看。
“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步美轻笑道。
三小只快步过去,彼时,忱幸正看着窗外出神,而盛夏晴子靠着他的左肩,呼吸平缓得睡着了。
“忱幸哥哥。”耳边传来活力四射的呼唤声。
忱幸闻声看去,是笑容甜甜的步美和憨憨的另外两个小子。
“你们?”
“我们刚刚看望柯南回来。”
“柯南怎么了?”
“他为了解除炸弹受了伤。”
步美三人对忱幸这位面冷心热的大哥哥自然是不会防备的,三下五除二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而讲述的过程中,自然注意到了靠在忱幸肩膀上的女孩子。
“这个漂亮的大姐姐是谁啊?”步美好奇道。
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介意的,因为在她的心里,园子姐姐才是跟忱幸最般配的人,如今半路杀出一个跟他这么亲密的陌生女人,她当然要为园子鸣不平。
光彦和元太相视一眼,眼神也是如此。
虽然园子姐姐看起来挺开放,有时候还笨笨的,可对他们是真的好。所以三小只在看着忱幸的时候,大有一种看待渣男的样子。
忱幸歪了歪头,有些没明白眼前的情况,怎么刚还说着令人恐慌的炸弹狂人,突然就感觉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呢?
“唔...已经到站了吗?”这时,盛夏晴子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还有些睡眼朦胧,大概嘴巴有些干,便伸出小舌头舔了下,无意间魅意自然舒展。
御气十足不经意展现的娇憨,带来了强烈的反差萌。
不仅光彦和元太两个小男生羞红了脸,就连步美都看直了眼睛。
姐姐真美!
84.职业选手
“嗯...你们是忱幸的小伙伴吗?”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盛夏晴子往日清冷的声线,在此时有些软软的,冰冰凉凉,听在耳中让人心神酥麻。
“是!”步美三人大声响应。
但马上,三人便交换了一个眼神,躲闪着有些对园子的羞愧。
(某位正在陪闺蜜逛街的大小姐打了个矜持的喷嚏。)
“好可爱。”盛夏晴子轻笑着。
她离开了枕过的肩膀,但身子还下意识往旁边靠着,就像是亲密的情侣才会有的小动作,放在眼下也没有半点违和。
倒是忱幸有点不自然,他稍稍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往窗边侧了侧。
盛夏晴子看他一眼,狭长的眉微拧,似是含嗔。
忱幸竟有几分招架不住。
“忱幸哥哥,大姐姐一看就是累了,你这时候要绅士一点啊。”元太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
“没错,借给美丽的女士一个肩膀依靠,是基本的礼貌!”光彦说得真像那么回事儿,小嘴叭叭的。
步美小嘴巴一嘟,也要参与。
“停!”忱幸连忙打断。
盛夏晴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想知道他要如何应对。
“你们应该想跟大姐姐认识吧。”忱幸示意道。
果然,元太摸了摸脑袋,憨声道:“大姐姐是忱幸哥哥的好朋友吗?以前都没有见过呢。”
“是啊是啊。”光彦点头。
盛夏晴子微笑道:“我叫做盛夏晴子,算是忱幸的朋友。”
“算是?”步美疑惑道。
“因为我们也只见过几次面,不是很熟。”盛夏晴子看了眼忱幸,故意道。
忱幸回视,没接话。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元太问道。
步美跟光彦也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没有。”盛夏晴子摊摊手。
“怎么会,你明明这么漂亮。”步美惊讶道。
“可我觉得自己平平无奇,很普通啊。”盛夏晴子颓然道。
“……”三小只。
是我们对‘普通’的理解所在层次不同吗?
“那晴子姐姐也是住在米花镇吗?”步美问道。
“嗯。”盛夏晴子点头。
她没说自己现在工作的地方,她并不喜欢这种一看就是很闹的小孩子,偶尔见到调笑一两句也就算了,真要相处起来反而会觉得麻烦。
况且,身边有一个大孩子就够了。
她抚了下头发,唇边勾起慵懒的笑容,让自己在座椅上靠得更舒服一些。
而这种成年人无声结束谈话的熟练神态,即便步美三人还只是小孩子,也能感受得出来。
所以一时间竟然词穷冷场了。
元太很像是没话找话,缓解在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尴尬:“你们不觉得这辆车很奇怪吗?”
小天使步美完美接棒:“有什么奇怪的?”
“明明马上就到米花车站了,可是车速还是这么快耶。”元太看了看窗外,煞有其事道。
忱幸听他这么一说,微怔了下。
而仿佛是为了响应元太的话,车内很快响起通报声:“很抱歉各位乘客,因为突发事故,本班列车经过下一站米花车站时将不靠站。”
“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突发事故是什么啊?”
一时间,车厢里议论纷纷。
“再重复一次,本班列车在短时间之内将不在任何车站停靠,另外,如果乘客在车内发现可疑物品的话,千万不要以手触摸,并请立刻通知列车长,谢谢各位。”
伴随着喇叭内的通知,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弥漫开来。
元太干笑道:“可疑物品是什么啊?”
“就是奇怪的东西啦!”光彦对他聒噪不满。
元太不忿,“我是说什么样的东西算可疑物品!”
三小只心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恐慌,而坐在对面的忱幸则微微皱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到了步美之前说过的有关炸弹的事件。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盛夏晴子眼底也是一沉,乘坐列车只是因为有忱幸一起而已,倒是没想到还赶上了无妄之灾。
她舔了舔腮帮,已经在想着什么时候跳车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步美身上发出。
“步美,你听得到吗?”
“柯南,我听到了!”步美拿起别在衣襟上通讯臂章,笑着回应。
盛夏晴子好奇地看了一眼,这种精巧的通讯工具可不多见。
“步美,你们现在在哪里?”柯南问道。
“在环状线上啊。”步美笑了笑,“而且你猜我们碰到了谁,是忱幸哥哥喔,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漂亮的大姐姐。”
此刻,远在医院里的柯南愣了下,“忱幸也在?”
“没错,刚巧碰到呢。”步美说道:“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好。”柯南点头。
他想,虽然忱幸没有表现出推理方面的天赋,但身手不凡,又是大人,这种事情跟他说的确比跟几个小孩子商量要好。
就在步美将臂章给忱幸的时候,光彦机智插入一句:“柯南,该不会这辆列车上装了以‘炸’字开头的东西吧?”
柯南犹豫片刻,故作轻松道:“怎么可能,别多想了。”
可好死不死的,身边的目暮警官正在给下属打电话,咆哮道:“那颗炸弹不一定只装设在环状线列车上,懂吗?”
而恰好听到的步美三人完全惊了,小脸煞白。
元太:“完了...真的有炸弹!”以后再也吃不到鳗鱼饭了。
步美泫然欲泣,“我们就要死了么...”人家还没谈过男朋友,还没跟柯南表白。
光彦嘴唇哆嗦,不想说话。
“你们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把炸弹找到!”柯南急忙道。
盛夏晴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表情丰富的三小只,同时也对通讯器里的那个小弟弟有了些兴趣。
找到炸弹么?
虽然她之前从这三个小孩子嘴里听说了,有人利用炸弹制造恐慌的事情,却并不能就以此找出炸弹。
所以相对最现实的,还是跳车脱身。
真倒霉啊,她想着,没想到昨晚取消了行动,现在还是要抛弃掉这个身份。毕竟跳车肯定是要带上忱幸的,而他一定会带上这三个小鬼。
盛夏晴子揉了揉眉心。
而柯南则抓紧一分一秒跟忱幸通话,他的声音凝重而急促。
忱幸听到的,是柯南会尽全力找到炸弹,且从目前来看,他们还是安全的,要他安抚住步美或列车上的人,不要引起骚乱。
盛夏晴子听到的,则是引爆炸弹的两个条件:列车必须保持时速60公里以上行驶、太阳落山之前。
只是稍加思索,她便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85.倘若时间停滞或一直到尽头
因为信号的缘故,通讯臂章失去了跟柯南的联系。
忱幸将臂章还给步美。
元太深吸口气,认真道:“现在这种局势下,我觉得我这个少年侦探团的团长是时候站出来了。”
步美跟光彦表情一呆。
“该我们出动了,他们需要我们!”元太指了指车厢里或迷茫或惊慌的人们。
步美和光彦眼里慢慢出现了光,逐渐坚定起来。
然后,忱幸微凉的手掌就拍了下‘貌似热血亢奋实则慌得一批’的元太,温声道:“相信柯南,他会找出炸弹的。”
元太被他这一拍打散了不少聚起来的勇气,腿肚子重新颤抖起来。
“炸弹不一定在车上,你们不知道炸弹的线索就去找,会让车上的人更紧张。”盛夏晴子面带微笑,“所以,待在这里安心等着,好吗?”
“嗯...”步美三人看着大姐姐甜而和煦的笑容,如受安抚,老老实实地坐回了位子上。
忱幸似是感慨,“想不到刚见面,小孩子还蛮听你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盛夏晴子眯着眼睛笑。
忱幸一愣,被她笑容晃了神。
盛夏晴子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扬,旋即如常。
“你不怕吗?”忱幸转移话题。
“什么?”
“炸弹。”
“怕啊,但有用吗?”盛夏晴子平静道:“我们又找不到,只能相信警察了。”
忱幸点点头。
他对她的怀疑依然存在,而因为这怀疑,所以不相信她此时所说。
只是遗憾的是,当初自己剑道修行还未突破,没能记住气机,否则就能像看穿怪盗基德的易容那样,利用气机来辨别身份了。
当然,他还有一个本办法,那就是直接上手去抓...
只不过这太不体面了,还不至于那么干。
“说起来,你好像很信任刚才通话的那个小孩子?”盛夏晴子开口道。
通过方才听到的炸弹爆炸的那两个条件,她已经想通了炸弹被安设的地方,那就是在铁轨之间。如果炸弹几秒没有照到光的话,就会被引爆。
--环状线列车如果从炸弹上方通过的话,光线会有几秒钟的时间被遮住。
一节车厢的长度以20公尺(米)计算,整辆列车十节车厢就是200公尺,时速保持在60公里,秒速就相当于16.7公尺。也就是说,车行200公尺的距离,必须耗费12秒钟的时间。
因此,如果不想让炸弹照不到光而引爆的话,就必须要让列车以超过时速60公里的速度行驶。
所以,只要像那个叫做柯南的小鬼说的那样,炸弹是不会被引爆的,而他们就是安全的。
这种炸弹安设原理对她来说,简简单单。
当然,盛夏晴子不会将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上,所以才会打听一下有关这个柯南的事情。
如果对方真能找到炸弹,那她有关跳车的想法当然就走远了,可如果没这个本事,在太阳落山之前,光照减弱的时候,她就要实施跳车。
忱幸听她问起柯南,想了想,说道:“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跟步美他们一样,都是小侦探。”
“侦探?”盛夏晴子声调微微上挑。
听到这个称呼,她蓦地想到了某个记忆里的人,而一想起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她的眼神就不免暗了暗。
“是。”忱幸补充道:“跟着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学习了不少本领。”
“所以你觉得他能找出炸弹?”盛夏晴子好奇道。
“柯南在的话,毛利叔叔也一定会在的。”忱幸这么说。
“这样啊。”盛夏晴子点点头。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潜台词,那就是以毛利小五郎的本事肯定能找出炸弹,可什么时候,他会是这种将安危交到别人手上的性格了?
她了解忱幸,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类人。
相较坐立不安、难掩紧张的步美三人,忱幸看着窗外,的确一副沉静安然的模样,好像能让人一眼看穿心中所想,又好像其实什么都未看到。
不会停靠的列车,载着时间一点点奔赴朝前。
贝尔摩德慢慢靠到身边的少年身上,脸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贴着他的肩,嗅着淡淡的皂香和清爽的气息,闭上眼睛。
如果能就这样一直到尽头,那也很好。
……
另一边,浑然不知的少女还在为约会做着准备。
咖啡店里,毛利兰捶着小腿,小小抱怨道:“陪你挑礼物,比练几个小时的空手道还要累。”
对面,园子满意地把礼品袋放到脚边,闻言顿时讨好闺蜜,“哎呀,昨天你给新一买礼物,我不也是陪你逛了很久嘛,等晚上聚到一起,我请你们吃大餐!”
毛利兰当然不会真计较,随口道:“可你为什么要给忱幸买礼物啊?”
“嗯...如果我说是挑选送你老公礼物的时候,顺手给忱幸也买了,你信吗?”园子笑道。
毛利兰脸色一红,“什么老公,你不要乱说啦。”
园子挑挑眉,故意逗她,“这难道不是迟早的事情?”
就像小兰了解她一样,她也十分清楚闺蜜最吃不消什么,只要一说出这个称呼,甭管她表现出的气场有多强大,马上就会溃不成军。
可一想到这个称呼离自己却无比遥远,她心里就是一阵叹气。
所以,园子很自觉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我是没想到你爸爸会答应你们去看午夜场的电影,难道他就不担心你们许久未见干柴烈火...嘿嘿嘿。”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毛利兰凶凶地瞪她一眼,然后哼了声,“我爸爸当然是反对啦,不过我才不管呢。我猜他现在跟柯南一定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如果毛利小五郎听见她这番话,一定能气晕过去。
大侦探现在是在跟柯南讨论,只不过不是晚饭怎么解决,而是纠结炸弹在哪。
……
有人觉得时间缓慢,怎么还未到约定的时间;有人觉得时间太快,还未整理出头绪,一转眼太阳便要落山了。
有人躁动不安,有人仍未放弃,有人开始祈祷。
病床上,柯南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蓦然想通关窍,惊坐而起。
“......所以,目暮警官,请现在立刻让环状线上的列车转移到其他轨道,只要让列车从环状在线离开的话,停车就不会有危险。”
一番解释后,伴随着一道道调度的指令发出,所有人的心神也跟着一点点揪起来。
“9号车没有异常状况。”
“……”
“20号车没有异常状况。”
“还剩下最后一辆列车了...”
调运总站里,毛利小五郎等人喉间滚动,紧张地等待着消息。
通往米花镇的列车上。
“咦,好像慢下来了?”元太惊呼道。
“真的耶!”步美连忙看向窗外。
盛夏晴子还靠在忱幸肩膀上,闻声看了眼窗外,夕阳快要落山,那些侦探和警察发现得有些快了。
她闭上眼睛,享受最后的温软。
“这里是10号车,没有异常状况!”列车员激动道。
东都调运总站里,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有的还因心弦的放松流下眼泪。
毛利小五郎长松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而不止是他,其他人身上也都被汗水打湿了。
……
“那5颗炸弹被安设的时间是在下午4点,位置是在没有大楼或是围墙挡住光线的地方,搜寻时必须时刻注意太阳的位置,并且避免让自己的影子遮到炸弹,大家要特别小心!”
目暮警官亲自指挥搜寻炸弹,在距离日落还有15分钟的时候,终于全部排除。
但这并不能让人松懈下来,因为这些炸弹的火药用量,只是丢失火药的四分之一,那个炸弹狂人手里,仍有大量的火药。
……
86.剧场1·计时引爆摩天大楼
忱幸随着人群走出车站。
因为其他人对炸弹的事情并不知情,所以脸上谈不上是劫后余生,但总归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毕竟近来各种案件频发,他们或多或少也能猜到这一次又跟暴力事件脱不开关系...
“忱幸哥哥不一起走吗?”步美问道。
回公寓的话,他们还会同行一段路。
“不了。”忱幸说道。
“是有约会吗?”光彦是个小机灵鬼。
忱幸浅淡笑了下,未置可否。
步美三人不再打听,带着对炸弹事件未散的热情离开了。
“刚回来就有约,你很忙嘛。”盛夏晴子调侃道。
“之前就答应好的。”忱幸说道。
盛夏晴子蹙了下眉,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之前还那么亲近,下了车竟然又冷淡了起来。
她仔细打量他两眼,哼了声,“那再见。”
没再给忱幸说什么的机会,盛夏晴子直接转身走了,很是洒脱,毫不拖泥带水。
身后,忱幸抿了下唇,他现在有些确定了,自己真的认错了人,以那个人的性格,绝不会是这样。
--她应该更逼近一步,直看到自己在她攻势下的狼狈才罢休。
但现在却是不上不下,情绪分明。
所以先前的错觉...可能只是恰巧,或是无意间让自己看到了妖娆的那一面吧。
想到这里,忱幸眼底就生出些烦闷。
带着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释然的心情,他朝最近的商场而去。
跟那位工藤新一初见,于情于理是该带见面礼的。
……
只要是做选择,总是会令人纠结,尤其是在挑礼物的时候。
忱幸迄今送出的礼物极少,长大后只给铃木一家人送过,他们总是很满意。
可这次是给未见面的陌生人挑选,对方听说还是很傲气的高中生,这就有些挑选困难了。
而既然给工藤新一带礼物,那对今晚一起的园子和小兰肯定不能吝啬,顺手送一份礼物也是应该的。
所以,忱幸一个人逛逛停停,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上。
等走出商业街的时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另一只手里提着两个纸袋。
礼物终于挑好了,他们应该会喜欢吧?毕竟自己挑选了好几个小时呢。忱幸自己很满意地笑了笑,搭车前往米花市政厅。
与此同时。
“忱幸那家伙怎么还没到啊。”
园子抱着胳膊站在米花市政厅前的街边,话语看似是小抱怨,可实则更多的还是紧张和担心。
他该不会是忘记了,或者不来了吧?
园子想打个电话问问,但午夜场其实还有近一个小时才开始,忱幸又没有迟到,她如果问了反倒像是在催,不太好。
“别担心啦,忱幸一向守时,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的。”毛利兰安慰道。
事实上,更应该担心的是新一那家伙才对,最近他老是会出状况爽约,见都见不到。
两个女生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等着电影院的开场,等着心里想的那个人。
另一边,著名建筑大师森谷帝二的家中。
柯南=在看到展览室里那被停工的‘西多摩市新市镇造镇计划’的城镇沙盘后,终于将线索串联起来,所有的推理也有了答案。
他藏在暗处,以工藤新一的身份揭露了因强烈的完美主义而堕落,利用炸弹制造恐慌的凶手的身份--森谷帝二。
可在给森谷帝二戴上手铐,众人以为一切就此结束的时候,这位偏执且疯狂的建筑大师却发出了冷笑。
“如果你们认为这样就没事了的话,那就太天真了。”他淡淡道:“因为我计划破坏的建筑物,还有另外一栋。”
柯南倏然一惊,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墙上挂着的那一幅幅建筑画作。
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就这样闯入眼底。
“难道说...”他瞳孔一缩,“难道米花市政厅,也没有达到完全的对称吗?”
“说什么因为泡沫经济崩溃,没有足够建筑经费,这理由简直是可笑之极,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失败的作品了。”森谷帝二怨愤道:“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我的美学!”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漠然道:“现在距离10点还有1分钟。”
这是他对不完美的作品所下达的审判时间。
……
“快到时间了,我们先进去等吧?”
米花市政大楼,电影院一厅,毛利兰领好了电影票。
一旁,园子抱着大份的爆米花跟可乐,清丽的小脸上有些迫不及待,已经开始憧憬一会儿电影院里陷入黑暗后的场景了。
黑暗会降低人的视觉,但其他的感官会随之放大,谁去电影院是真的看电影啊,更何况忱幸那家伙一定会睡着的...园子痴痴一笑。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毛利兰接到了来自柯南的电话。
“小兰姐姐,你快离开那里!”柯南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慌张。
“诶?”毛利兰怔了下。
刚待想问清楚,便是轰然的爆炸。
炸弹事前被安设在大厅的垃圾桶及隐蔽之处,在这一刻猝然引爆。
“小兰姐姐,小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柯南心脏一紧,大声呼喊。
毛利小五郎一把躲过手机,“小兰,回答我,小兰!”
但没有人回应他。
下一秒,暴怒的大侦探一把揪住森谷帝二的衣领,怒道:“可恶,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不过是把大厅的出入口和紧急出口给堵住而已。”森谷帝二很满意他们的表情,残忍一笑,“真正精彩的还在后头。”
“你说什么?”毛利小五郎怒火中烧。
森谷帝二却不理他,反而环顾四周,挑衅地大声道:“工藤新一,我想你现在一定能听到我说话吧,你再不快点去的话,你的宝贝女朋友就要被炸成碎片了。”
他笑得嚣张,换来的是毛利小五郎猛推一把,继而挥起的拳头。
“毛利老弟,不要冲动!”
“不要使用暴力!”
目暮警官跟阿笠博士两个连忙上前拉住他。
森谷帝二被推了个踉跄,扯皱的西装胸口口袋里露出了一截折纸。
柯南猛地跳起扑上去,一把夺过来,是炸弹的设计图。
轰——!
剧烈的爆炸突如其来,伴随声音而来的是空气中看不见的振动,柯南迅速反应过来,推开窗,无边夜色中,远处的摩天大楼浓烟滚滚。
87.你上一次奔跑是在什么时候
漆黑的夜空被地面的灯光照亮,直升机的探照灯环绕在摩天大楼的四周,却因爆炸后的浓烟而无法靠近,更无从看清大楼内部的情况。
炸弹次第引爆,到处都是迸溅的碎玻璃,倒塌的钢筋碎石参差破败,还有烟尘未散,火势也很快蔓延起来。
街道上人群拥挤,骚乱而恐慌,四下入耳全是尖叫、哭喊和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若是从高处往下看,就能看到从四周汇聚而来的警车和消防车,闪烁的灯光有种悲凉的刺目。
“救命啊...”
“救人,快救人!”
到场的警方迅速指挥现场,消防员或搀扶或抱出一个个伤员,医护人员奔跑不歇,现场有序且匆忙。
忱幸在公交车上听到了爆炸声,心中莫名一跳,抬眼就看到了在霓虹闪烁间涌出的浓烟。
“不要有事...”
他从未如此奔跑过,急促的心跳仿佛要从喉咙里窜出来。
他翻出手机的短信反复确认,出事的确实是约好看电影的地方,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园子打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警戒线外,黑压压围了一群人。
忱幸掀开警戒线就往里冲。
“喂,你干嘛?”警察连忙上来拦他。
忱幸把人推开,身形几乎没有停顿。
“里面危险,你不能进去。”
“请相信警方!”
“拦住他!”
负责维持现场的警察有些恼火,哪里来的高中生愣头青在这添乱?
但只是几个忽闪,那道身影就已经从大门冲了进去,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
“这...”警察张了张嘴,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情况未明,是否还有炸弹或者倒塌都无法保证,这么进去不是送死吗?
“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人在里面吧。”有人说了句。
“小兰,小兰你在哪里?”毛利小五郎拨开人群,大声喊着。
“毛利老弟,你冷静一点。”目暮警官紧紧揽住他的肩膀。
另一边,消防车浇灭着火势,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柯南决然地冲进摩天大楼之中。
“兰,等着我,我马上来!”
……
大楼内一片断壁残垣,还有呛人的烟尘,不堪重负的支撑偶尔倒下,瓦砾堆积,沙石窸窸窣窣。
电影厅外,园子坐靠在柱子旁,脸上灰扑扑的,眼泪流出来的时候,之前精心化过的淡妆便都花了。
爆炸的时候她被气浪掀飞出去,摔伤了左臂和小腿,动都不敢动。现在她右臂的臂弯上挂着之前买好的礼物,手里紧捏着几乎摔成两半的手机。
“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小兰?”园子低声道。
“不会的。”毛利兰身上也有擦伤,闻言轻笑,“怎么连你都害怕了啊?”
这里不光有她们,还有其他被困的人,有的是情侣,有的形单影只,此时都蜷缩在一处,有人害怕得哭了,有人一脸绝望。
“我是怕被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园子眼帘低着,睫毛颤了颤,“太狼狈了。”
毛利兰给她捋了下头发,柔声道:“没关系的,我们园子什么时候都很漂亮。”
园子抽噎几声。
“疼吗?”小兰憋着笑,“疼你就哭出来好了。”
园子伤到的胳膊动了动,瘪嘴,“真的好疼呀~”
“傻瓜。”小兰揉了揉她的头发。
新一一定会来的,她相信。
……
“忱幸?”
看着前方扶着膝盖喘息的身影,柯南有些不确定道。
那边,忱幸应了声。
他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身上的衣服有着大片的焦黑,脸上也被烟熏上了灰。
柯南身子小,在这种地方活动比较灵便,最主要的,是忱幸对这里不熟悉,从门前的火势中冲进来后,几乎跑遍了每个角落,才找到了这里。
面前,是一扇被爆炸冲击得变形了的门,几乎被瓦砾和碎石遮掩住,完全打不开。
“她们应该就在里面。”柯南轻声道:“而且还有未引爆的炸弹。”
忱幸没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门,握紧了木刀的柄。
柯南一路跑上来也很疲惫,此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门后,电影厅的前台电话响了起来。
“是哪位?”毛利兰的声音传来。
“小兰吗?”柯南贴靠在冰冷的墙上,看了眼忱幸,没有掩饰地调节好变声器,坦然开口。
“新一?”毛利兰一怔,惊喜交加。
“太好了,电话线没有被切断。”柯南松了口气。
“你在忙什么啊,为什么每次最重要的时候,你总是不在呢?”毛利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每次有事你都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吃了多少苦啊。”
柯南沉默了一会儿,忍着心痛和复杂,“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那边,园子没忍住看向毛利兰,“小兰...”
毛利兰吸了吸鼻子,问道:“新一,你有看到忱幸吗?”
忱幸就在柯南身边,听到了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原本像是漂浮在云中的心终于回落。
柯南看着他和缓下来的神情,说道:“他现在就在我边上,园子呢?”
“她也在这,只不过受伤了。”毛利兰补充道:“很痛。”
忱幸心脏不自觉地一揪,抿紧了唇。
柯南说道:“我们现在就在紧急出口,只不过门口现在被瓦砾堵起来了,门也变了形,多大的力都打不开。”
他深吸口气,“有件重要的事要先解决,你找找看大厅里面,有没有像是手提包之类可疑的东西。”
“可疑的东西?”毛利兰闻言四顾。
园子下巴朝某个座位底下努了努。
毛利兰连忙过去拿起,很大很重的一袋,里面还有个数字型的定时器。
园子眼神动了动,马上就猜到了这是什么。
“有剪刀吗?”柯南问道。
“有,不过要剪刀是做什么?”毛利兰疑惑道。
门的另一边,柯南摊开从森谷帝二那里夺来的炸弹设计图,沉声道:“接下来,我教你拆除炸弹。”
……
毛利兰将炸弹拎到门边。
“小兰。”柱子旁,园子唤了她一声。
毛利兰有些犹豫。
因为就算有新一的帮助,炸弹也不是百分百能被拆掉,如果离得远一些,就会越安全。
“他就在门后。”园子笑着看她,“我想离他近一点。”
再没有什么能拒绝的理由了,当看到她倔强含泪的眼神时,小兰便知晓了闺蜜的答案。
就隔着这么一道门,还有堆积的瓦砾碎石,倾心或相爱的人无法见到彼此。
88.一切都在嘶鸣
炸弹引爆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柯南认真看着手里的设计图,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仔细推敲着跟门那一边的毛利兰交流。
忱幸安静地坐在一旁,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有一个声音出现,犹豫着,像是也不确定自己在这个时候出声对不对。
是园子。
柯南的话顿了顿,但明白园子是要跟忱幸说话,便继续教小兰做事。
“我在。”忱幸应声,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冲进来的急,吸了烟尘之类的缘故,嗓音沙哑的厉害。
“你嗓子怎么啦?”园子连忙道,但马上就‘嘶’了一声,显然是扯动了身上的伤。
“我没事,你不要乱动。”忱幸说道。
“噢。”园子闷闷地答应。
她其实想着,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说话啊,炸弹就要爆炸了,如果到时候没有拆除,连告别的话都没有,那该多遗憾啊。
她确定自己一定会很遗憾很遗憾的。
“事情办的还顺利吗?”园子问道。
她没说清楚,但就是知道忱幸明白自己问的是什么。
果然,她听见忱幸说顺利,还说昨晚去的地方下了雷阵雨。
园子愣了下,“那你...”
接着,她听到了他的回答,“还好。”
她脸色倏然白了白,还好么...她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偏偏酸的厉害呢,是因为跟他一起去的还有盛夏晴子吗?
所以,就算是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陪着,他就不会害怕打雷。
园子身子更蜷缩了一些。
“以前的短信我都没有删除。”忱幸说道:“我看了半宿。”
“什么?”园子耳朵动了动,眼里的泪明明都要溢出来了,却陡然听到他这么说,可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呢...
“饼干吃多了会长胖,巧克力的热量很高。”忱幸的语速比往常快一些,语气比往常软一些,“晚上不能吃辣味的料理,对胃不好。其实女孩子胖一点,也没有关系。”
“……”柯南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都忘记这里是爆炸后的废墟,且还有一个威力最大的炸弹离着不远。
他竟然从无比紧张的情境中脱离了?
“新一?”毛利兰在唤他,同时作为女生,隐约明白忱幸在说什么,那应该是属于他和园子的回忆,一点点小甜蜜。
身边的园子泪流不止,手里攥着湿巾,把脸擦得像是小花猫,有些丑萌。
她都听懂了,这是他们之前发过的短信,也是最常拿来说的。
原来他都没有删,他始终记着自己。
园子只觉得心里好满足。
“我,我给你买了礼物。”她抽噎着说,“嗯...是顺便买的。”
“我也是。”忱幸脚边放着被火烧了一块的纸袋。
“你买的什么?”园子忍不住道。
“你猜。”
“我不猜,你的品味我太了解了。”园子噘嘴,“小时候你给我送过蛤蟆,我还没见过有送女孩子这个的。”
同听到的柯南跟小兰嘴角一抽。
“...我以为是青蛙。”忱幸老脸一红,小时候他没什么能送给园子当礼物的东西,他常在池塘边听蛙鸣,便想着给她捉一只小青蛙。
但小青蛙跟小蛤蟆太像了,没分清...
园子想起来就又气又笑,她第一次收到忱幸的礼物,欢喜地把‘小青蛙’养在鱼缸里,某天夜里终于听到了‘蛙鸣’,她懵了。
“那你这次想送我什么?”园子问道。
“你先说。”
“哪有你这样的,都不让让我。”园子不满,但还是道:“好吧,是一条手链啦。”
准确地说,是很小众的情侣手链,也是她的小心思,但她自己不会戴,除非他接受了自己。
忱幸知道她一直很喜欢手工的东西,比如上次送他的小海龟钥匙扣。
从小受她的影响,他也一直很喜欢。
“那现在该你说了。”园子期待道。
“一件外套。”忱幸说道。
“衣服啊?”
“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园子唯恐他误会,“只是担心你的审美啦...”
忱幸不忿,“我挑了好久,就连售货员都说好看。”
园子呵呵,只要你买,售货员连红配绿也会说好看。
但她不会不喜欢,因为是忱幸送的,因为是他的心意。
园子轻声道:“好想现在就能穿上啊。”
这样就算死,也像是死在你的拥抱里。
沉默了一会儿,她笑着开口,“你应该也给新一买了礼物吧?”
柯南下意识看过去。
忱幸‘嗯’了声,“听说他喜欢踢球,就买了一套踢球装备。”
“你知道他的尺码?”园子问道。
“照我尺码买的。”忱幸很有主意。
“……”在场三人。
过了会儿,园子轻笑道:“我好开心呀。”
在这个可能是生命的最后关头,有他们陪在身边。
……
“现在只要把剩下的黑色电线剪断,定时器就会停了。”
柯南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嗯!”毛利兰小心地照做。
可园子劫后余生的喜悦刚刚冒出来,就听身边之人喃喃道:“可是新一,黑色的线剪断了,定时器没停。而且,这里的电线还剩下两条,一条红色的,一条蓝色的。”
“你说什么?!”柯南一惊。
他用力攥着手中的设计图,怎么可能会多出两条电线,难道说...这都是森谷帝二故意的?
园子张了张嘴,但只是咬了下唇,没说什么。
“新一,生日快乐。”毛利兰如同放下了全身的力气,温声道:“我想,也许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这句话了。”
柯南默然片刻,坐在地上,“剪断吧。”
“什么?”毛利兰下意识道。
“剪断你最喜欢的颜色吧。”
“可如果剪错了的话...”
“剪错就剪错嘛,反正定时的时间一到还是会爆炸。”柯南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真的躲不过的话,我也会一直在这个地方陪你的。”
“不能同生,我们就同死。”
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寄托了最勇敢的坚决。
饶是闻者心底都是一颤。
园子微微仰头,看着房顶朦胧的灯光。
“园子。”毛利兰鼓励地看着她。
园子微笑摇头,她知道自己再不说出喜欢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但她同样知道,如果此时表白,忱幸一定会答应。
因为他内心就是如此温柔的人。
可她虽然向往爱情,渴盼他与自己心意相通,却不希望他不是自然而然的心动,而是绝境时的安慰和言不由衷。那样的话,是对她坚持多年的心意的侮辱,也是对他的绑架。
她害怕听到答案。
现在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在定时器上的时间还剩下三分钟的时候。
“先别剪。”忱幸起身。
机括弹动的清脆声响在此刻尤为清晰,静谧的空间里出现了细微的风声,柯南惊讶地看着眼前,不是错觉,在那把带鞘的木刀上,缠绕出现了青白色的气旋。
“你...”
“离门远一些,如果我失败了...”
下一瞬,拔刀仿如电光掠过,如狂瀑般的剑气骤然宣泄!
水泥的墙体和被钢筋瓦砾堵住的大门轰然炸开,碎石飞溅,而忱幸手中的木刀也在同一时间不堪重负地崩碎,拔刀的手掌上是道道纤细的血痕。
风在狂涌,那道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园子被小兰搀扶着,捂着嘴,呆呆地看着烟尘后朦胧的身影。
柯南震惊的目光在清瘦的少年身上看过,传说中的剑气?是所谓的鬼之血脉,还是那个什么大师其实不是神棍?
总而言之,这...柯学吗?
下一秒,忱幸身子一软,晕过去之前,依稀看到了一瘸一拐喊着他的名字,朝他扑来的身影。
89.渐醒的鸢尾花
“什么!忱幸那小子真的斩出了剑气?”
法国,阳光明媚的沙滩,蓝天碧海,哪哪都是波涛汹涌。
太阳伞下,沙滩椅上,带着墨镜的精瘦老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花色的头巾都松了松,暴露了他大概是个秃头的事实。
花里胡哨的短袖和沙滩裤灌进了暖风,却丝毫抚平不了智真大师此时心中的动荡。
这波动就像眼前随处可见的比基尼美女,那不可描述的起伏不会平静下去一样。
太震撼了,amaze!
难道我那套胡编乱...精心编纂的修行理论真的可行?
大剑豪竟是我自己?
不,不对,智真大师晃了晃头,好歹是没飘太多。
“咳,主要忱幸的天赋很好,而且我早就说让他去海滩看一看,看来上次的旅行对他的帮助很大。”智真大师冷静分析,慢条斯理道。
电话那边,铃木次郎吉深以为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
忱幸醒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柯南跟毛利兰刚好坐在床边,他也就知道了那晚在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阻碍都在剑气下崩坏,柯南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抢过毛利兰手中的炸弹,在还有几秒钟就要引爆的时候,一脚将之踢出窗外。
炸弹在五层楼高的空中爆炸,像是一朵令人庆幸的烟花,地面上无数人仰起头,失语看着。
园子的眼里只有那个倒下的人,扑在他的身上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
毛利兰走出那扇门,身后是爆炸的火光,面前是晦暗的狼藉一片,可死里逃生的喜悦并未出现在眼中。
她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因为上一刻还要共死的那个人又走了,悄无声息,连告别都没有。
柯南只觉得身上某个地方酸涩的厉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孤零零的身影,然后走过去熟练地扮演起天真。
病房里。
“园子呢?”忱幸一开口,喉咙就有种厮磨的痛楚,异常沙哑。
不是干渴,而是昨晚被烟尘呛的。
“她在另一边的病房。”毛利兰连忙起身,“我这就去告诉她。”
等人跑出去了,柯南扶了扶眼镜,看着床上的人,一脸欲言又止。
“我会保密。”忱幸说道。
柯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下不由道:“你难道不好奇吗?”
“不好奇。”忱幸淡淡道。
柯南愣了愣,不过仔细想想,这人的确是这种性格,清心寡欲,好像没什么追求。
他摇头一笑,这样也好,本来事情就匪夷所思,也说来话长,如此便省得他费力解释了。
“谢谢。”柯南认真道。
他知道这件事情对自己多重要,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这样不仅是对他,对身边的人也更安全。
彼时恰好被他撞见,暴露身份是无奈之举,再说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一次次在案发现场的小动作,恐怕早就有了怀疑。
“园子的伤势怎么样?”忱幸问道。
“胳膊有轻微的骨折,其他都是皮肉伤。”柯南说道:“医生说没有大碍。”
忱幸点点头,松了口气。
“对了,你那个真的是剑气吗?”柯南犹豫道:“就用一把木刀...”
忱幸‘嗯’了声。
“这么说来,你以前的剑道修行都是真的?”柯南觉得难以置信,这道题有些超纲了。
“老师很厉害。”忱幸这么说。
柯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是自己误会那位智真大师了,对方真的是世外高人。
哪怕从园子那里听来的描述,所谓的剑道修行很像是唬人的把戏,可昨晚亲眼所见依旧历历在目,这绝对做不得假。
忱幸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剑气的修成不是一蹴而就的,往常他只是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自己能做到某种程度,直到昨晚那个时候,听着耳边仿佛道别的话,那一瞬间他确定自己能够做到。
有了感觉,便那么做了。
脚步声在门口出现,推开门第一个出现的身影,是穿着病号服,胳膊上吊着绷带的园子。
她看着床上的人,小嘴一瘪,带着哭腔道:“你终于醒啦。”
这是忱幸第二次昏迷,她都快担心死了。
“你没事吧?”忱幸坐起身子。
“我没事!”园子屈了屈完好的手臂,给他展示瘦弱的肱二头肌。
忱幸被她逗笑,她也笑,高兴得眼睛都有些模糊。
医生适时进来给忱幸做检查,然后道:“是精神的疲乏和肌肉的脱力,回去后注意休息,合理膳食,手上的外伤按时敷药就好了。”
“那他的嗓子?”园子连忙道。
医生:“嗓子的话吃点药,忌口,然后少说话,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于是,忱幸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铃木家也派了人来,园子也出院了,回家由私人医生和护工照料,她的外伤不严重,也是要休息和调养。
医院门口,轿车的窗子滑落,露出园子巴掌大的小脸,期待道:“你们会去看我的吧?”
“当然啦。”毛利兰笑着说。
园子又看向忱幸,抿了抿唇。
忱幸递过一个还沾着灰尘的纸袋。
“这是什么呀?”园子眼睛一亮,明知故问。
“礼物。”忱幸说。
在小兰和柯南含笑的眼神中,园子快速接过,明明心里开心的要命,嘴上却道:“可之前要给你的礼物,我好像丢掉了。”
“没关系。”
园子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哼了声,“你伸过手来!”
忱幸已经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带着笑意把手伸过去。
他穿着黑色的卫衣,更显手腕白净,园子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只觉得好看。
她耳朵有些热,没伤到的那只手五指撑着一条手链,有些手忙脚乱地给他套到手上。
“不准嫌弃。”她凶巴巴的,语速很快地说完又赶紧关上窗。
车子就这么开走了。
……
衣服是卡其色的外套,算不上是当季的新款,以园子的眼光看也称不上时尚,但就是觉得顺眼,摸起来舒服,很想每天都穿着。
街上已经亮起了灯,柔和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她始终噙着笑,眉眼弯着,把衣服小心叠好,抱在了怀里。
像是徜徉的鱼儿。
……
手链是深蓝色的手工编织,串着精巧的白色报春花,不知名的材质,清清凉凉的。
忱幸摸了摸,眼底多是暖意。
……
毛利兰喜欢的颜色是红色。
事后柯南问她,“如果那天忱幸没有爆发剑气,你会剪断那根红色的线吗?”
“不会。”小兰挽了挽耳边的发,声音揉碎在晚风里,“因为我觉得,那是连着我跟新一的红线。”
90.有时当局者迷
“我说这两天都没有看到某人呢,原来是英雄救美负伤了。”
某个清晨,相遇后的两人。
盛夏晴子今天的情绪好像不太好。
其实在得知那晚发生的爆炸事件后,她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下意识便想到了忱幸。
她记得对方是有约的,好像是跟某个花瓶大小姐去看电影。
她对这种小女生才喜欢的浪漫嗤之以鼻。
可连着几天没有看到忱幸,今天甫一看到,对方又是这种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且那副冷清的好嗓子哑了,握剑拿枪的手也包扎起来,让她极为窝火。
“把那晚的事,讲给我听。”盛夏晴子说道。
忱幸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
“好奇,因为我没有约会过,所以想知道。”盛夏晴子的理由很蹩脚。
“我到的时候,爆炸已经发生了。”忱幸说道。
他没有多说什么,说实话,自己跟身边这个女生之所以交集加深,是因为在一开始便将她错认,怀疑她是贝尔摩德的伪装,因此才没有拒绝跟她的接触,最后还成了朋友。
在慢慢的相处中,他对盛夏晴子并不反感,甚至还蛮喜欢对方的性格,因为相处起来很轻松。
但毕竟在最初,自己是‘不怀好意’且带着怀疑的,所以在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怀疑之后,忱幸心里总觉得歉然和别扭。
对这种奇异的感觉他有些说不出来,就好像如果她真是贝尔摩德的话,他会很开心也愿意亲近,什么都无法拒绝。可如果她不是...
所以在盛夏晴子的眼里,就是这个混小子睡了一晚之后就像变了个人。
--之前还是眉目清和的乖儿子,一转眼就又成了生人勿近的冰块,甚至有点像是故意躲着自己一样。
这就让‘妈妈’很生气,直接来堵他。
然后本来一连两天扑空就有点不高兴,今天好不容易见面,又知道了儿子英雄救美的光荣事迹,这可给她气坏了。
尤其是看到他手腕上,那条明显不是他的性格会买的手链之后。
怎么,定情信物这就来了?
“以后这种事情交给警察。”盛夏晴子说道。
不过救下了angel,心里还是要对儿子提出表扬~
“噢。”忱幸随口应着。
盛夏晴子微微皱眉,敏锐地察觉出他对自己态度的先后转变,疏远意味有点明显。
“难道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她思索着,忽然想到某个可能,一时错愕,眼睛里便有了笑意。
“不会吧?”她看着忱幸,眼底带着喜色,“难道是因为发现‘我’不是我,所以失望了?”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他从盛夏晴子的身份上感觉到了某种熟悉,所以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甚至忍受了自己的亲近。但在打消怀疑之后,便又开始后退,保持在普通朋友的界限内。
“一定是这样的,这臭小子只是看起来有点呆,内心却很敏感。”盛夏晴子又想到那晚自己的‘挑衅’,没忍住笑出声来。
忱幸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果然,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她怎么可能是姐姐嘛。
现在,他觉得对方除了一点点身材的相似外,内在和气质这方面,完全是不像的。
“那个,有点事先走了。”忱幸轻咳一声,大概觉得这么直接不太好,便加了一句,“下次请你喝咖啡。”
看着少年的背影走远,贝尔摩德又气又笑,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这么重要。
……
“这栋房子还真是够气派的啊。”毛利小五郎一脸惊讶。
“真不愧是跟园子家并驾齐驱的长门集团会长的房子,果然就是不一样。”毛利兰感慨道。
眼前是很大的庄园,一行几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富丽堂皇的别墅。
忱幸也在其中。
是园子的拜托,在她受伤的时候,之前在船上见过面的日向幸,也就是长门集团会长长门道三的秘书,曾来看望过她,所以这次长门道三过生日,便让他替她来拜访。
然后就在门口碰到了被邀请来的毛利小五郎他们。
“哦?你们还认识园子小姐吗?”管家有些惊讶,然后道:“说起来,她在小的时候还来过两三次呢。”
不得不说,见她认识铃木家的那位二小姐,他态度愈发和蔼起来。
这时,毛利兰拉过大侦探,低声问道:“这么有地位的人为什么会邀请爸爸来啊?”
她有些担心也是正常的,毕竟不是所有财阀都像铃木家那样平易近人,而侦探这一行有时候就会得罪这些富人。就算以毛利小五郎现在的身份,也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他们。
“我可是名侦探诶,这些做会长的有事情,当然会直接找我了。”毛利小五郎毫不谦虚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大案子吧。”
“我看大概是又要调查外遇吧。”柯南毫不留情地拆台。
毛利小五郎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没吭声。
“我开玩笑的啦~”柯南很懂事道。
忱幸不由看他一眼,如果放在以前他只当这小子调皮,可当知道他的身份后,便对他这种皮痒找打的行为很是无语。
柯南发现了他的白眼,小手一摊,表示求生欲就是这么强。
……
“什么?你让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帮你去寻找你的初恋女友?”
三楼,长门集团会长长门道三的床边,毛利小五郎一脸不敢置信。
好家伙,这回不是调查外遇了,改成初恋了。
名侦探是用来干这个的?
柯南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长门道三笑呵呵地点头,肯定道:“据说你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案件,我的那些老朋友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可是如果只是找人的话,根本就不用特地找我出马啊。”毛利小五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
偏偏这时候柯南不知死活地凑上去撩拨他,“因为叔叔子最擅长这个啊,哎呀,不是什么大案子真的好可惜哦~”
咚!
下一秒,不负众望,讨打的小脑袋瓜上就被捶出个包。
小兰温柔地给他摸了摸。
“那么,请问你有这位女士的照片吗?”毛利小五郎兴致缺缺道。
接下来,长门道三便开始激动地回忆起了青春。
大侦探一脸生无可恋地听着。
而忱幸则注意到站在旁边,一直安静聆听的女秘书日向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