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照片
“我的房间还蛮乱的哈,请进吧。”
一路无话乘着电梯上楼,打开房门,宗兵随口说着,自己在玄关换了鞋子。
门口,几人颇为局促地站着,不禁面面相觑。
实在是眼前的房间不能简单用‘乱’来形容,应该说是很乱。
--房间不大,单人公寓。玄关十几双拖鞋横七竖八,往前的地板上丢着乱糟糟的衣服,沙发上更是衣服跟物品乱放,就连电视上都挂着几只脏袜子。
茶几上堆着不知放了多久的饭菜,隐隐传出一股馊味儿,而一眼能看到的盥洗台里更是堆满了碗筷盘子,旁边的纸篓里也填满了纸团。
忱幸顺手关门,站在玄关处,犹豫着要不要换鞋进去。
“果然很乱。”柯南腹诽着,已经往里进了。
灰原哀状若无事地换上拖鞋,回头看了眼仍站在原地的人,“不进去吗?”
“只是找照片,不用我也行。”忱幸说道:“而且,房间里很热。”
宗兵一整天都待在模型店里,家里没有人,不大的房间里存满了白天的热气。
灰原哀瞥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也对,毕竟是富家少爷。”
忱幸耸了耸肩,索性靠在门框上。
“那本相簿,我记得是放在最上面。”那边,宗兵已经开始扒拉书架了,“奇怪,怎么不见了?我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啊。”
而柯南已经习惯性地用怀疑的目光观察起四周,在看到地板上的水渍后,又去翻纸篓,从最上面找到了一张几乎湿透的纸巾,手指捏了捏。
灰原哀看见后,饶是对他的小兴趣习以为常,此刻仍不免一阵恶寒。
“照片没有保存在电脑里吗?”她指了指桌上的电脑。
正闷头翻抽屉的宗兵一拍额头,“对啊!”
“我马上找出来,你们先等一下。”只不过他前脚刚说完,后脚翻电脑的时候就一阵懵,“怎么回事,资料怎么全都不见了?我没有删除过啊。”
柯南一听,伸手在主机上摸了摸,随后皱眉道:“可能是有人潜入这个房间,做了些事情吧。而且,刚刚还在这里。”
“什么?”宗兵一愣,“有人潜入我家,刚刚还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啊。”
“证据有很多。”柯南说道:“比如玄关的拖鞋明明那么乱,可卫生间门口的拖鞋却整整齐齐,而你刚刚回来,这说明之前有人用过洗手间。”
宗兵尴尬道:“我偶尔也会把拖鞋摆好的,真的。”
“只是偶尔,并不是经常。”柯南继续道:“再就是地板上的水渍。”
说着,他抽了一张纸巾,铺了上去,“光是看可能不太明显,但要是这样的话就很清楚了。这些水滴集中在桌子和书架的前面,跟垃圾桶里的卫生纸都是湿透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人的汗吧。”
“啊?”宗兵打了个冷颤,“是汗啊。”
“原来如此。”灰原哀说道:“那个人在这个充满着白天热气的房间里翻找,所以流了很多汗。用卫生纸把汗擦干,再丢进垃圾桶,而没擦掉的汗就不可避免地滴在他停留许久的书架和桌子的周围。”
“那开空调不就好了吗?”阿笠博士不解道。
“对啊,我就算出门也一向不关灯的,空调的遥控器也都一直放在桌子上,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的。”宗兵说道。
“如果你回来发现房间里有凉意的话,不会起疑心吗?”灰原哀说道。
“啊这。”宗兵挠挠头。
“还有关键性的证据。”柯南说道:“就是这台摸起来还有点热的电脑主机,你才刚刚开机而已,但CPU的部分就已经这么热了,是不是很奇怪?”
宗兵下意识摸了摸主机,“难道那个家伙的目的是...”
“我想应该是照片吧,就是你说要给我们看的、也是我们找了很久的那个人的照片。”柯南凝声道:“不但电脑里的照片被删除了,就连书架上的相簿也不翼而飞。”
“顺便一提。”他环顾四周,“在这么闷热的房间里,无论是地板上的汗还是擦汗的卫生纸,都没有完全干掉。从时间上判断,大概10分钟以前,那个人还在这里。”
宗兵懵懵地听着,半晌才问道:“小弟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柯南扶了扶镜框,嘴角浮现笑容,“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咳。”忱幸忍不住提醒一声,“阳台。”
“什么?”阿笠博士还没反应过来。
灰原哀却是眼神一动,看向阳台方向,“难道说...”
“不会吧?”柯南猛地看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啊?”宗兵愣愣道。
忱幸已经走了进去,虽然是有些没礼貌的没换鞋子,径直推开了阳台的门。不大的空间里,贴墙放着一台洗衣机。
“喂,你们该不会觉得,那个家伙还没走,而且就藏在这里面吧?”宗兵好歹听去世的爷爷讲过不少悬疑推理的故事,此时也是从这几位古怪客人的举止上看出些什么。
忱幸没说话,只是走近洗衣机,用阳台上的晾衣架挑开了盖子。
虽然感知中,藏在其中的人呼吸急促,明显很是紧张,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只不过显然是他小心过了头,因为打开洗衣机后,里面的人浑身汗涔涔的,不安和害怕几乎写在了脸上。
“多,多湖?你怎么在这?”宗兵看清藏着的人后,惊讶出声。
……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地板上,原本藏在洗衣机里的人呈土下座的姿势,歉然道:“除了照片以外,房间里的其他东西我都没有碰过,请你原谅我吧。”
“这么说,删掉电脑里的照片跟档案的人,也是你吗?”宗兵问道。
“对,不过别担心,我都已经做好备份了。”多湖连忙道:“我把那张有问题的照片删除之后,本来打算偷偷复原的,相簿里的照片我也只是想偷出那一张。”
“到底是哪张照片啊?我手上根本没有对你不利的照片。”宗兵不解道。
“是之前给你看过的那张战车模型的照片。”多湖说道。
“诶?”不只是宗兵,就连柯南都是一愣,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接着,多湖就解释了他要偷照片的原因,无非就是那并不是他做的模型,而是从国外买来的成品,然后展览的时候贴上了自己的铭牌,让人以为是他做的。
“所以我想趁你还没有在网络上公布那张照片,先把它偷出来。没想到你今晚回来的这么早,就只好躲进了洗衣机里。”
“笨蛋!”宗兵无语道:“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你自己做的模型,公布照片也只是在你坦白前骗骗你而已。”
“那个,抱歉打断一下。”阿笠博士忍不住道:“现在差不多可以把照片给我们看了吧?”
“啊,差点忘了。”宗兵看向多湖,没好气道:“你也一起来帮忙找照片吧。”
“什么照片?”
“就是我爷爷和一个非常好的常客的照片。”
“是那个常常把孩子带来的客人啊,爷爷还说他是头号主顾。”多湖笑道:“我记得他的工作是潜水吧?”
“你不是说他是海上自卫队吗?”宗兵随口道。
柯南问道:“是那个人自己这么说的吗?”
“没有,是有一次我在那家店里结账的时候,零钱掉在地上,又刚好滚到那个人的桌子附近,我捡的时候听到的。”
多湖回忆道:“他说‘我很快会潜下去’。因为我从小喜欢做战车和舰船的模型,就以为他说的是潜水艇。不过,宗兵的爷爷却说那个人只是普通的公司职员,我才觉得他跟他的那些同事是想要去潜水。”
“他的那些同事?”柯南问道。
“对,是三四个穿着黑衣服的外国人。”多湖点头道。
一旁,柯南跟灰原哀的神色皆是一变。
多湖说道:“不过,他看起来是好像是要挑战很危险海域的样子,因为我听见所有人都对他说‘Goodluck,nopainnogain(祝你好运,不经历一番痛苦,怎么会有收获)’之类的话。”
“那当时那个人的儿子也在场吗?”柯南问道。
“这倒没有。”多湖说道:“好像他每次带他儿子来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这样没错。”宗兵点头道。
这时,多湖从相簿里取出张照片,“是这张吧?看起来像是他儿子偷玩你相机的时候,不小心按了快门。”
“我也是洗照片的时候才发现的。”宗兵笑道。
“那个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吗?”柯南连忙道。
“反正我爷爷是这么说的。”宗兵把照片递过去,“说他是被COMPANY雇佣的职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灰原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睁大,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了?”忱幸不解,同时看向柯南手里的照片。
占据照片大半的,是怼脸拍的一个有些模糊的小男孩,能看出是不小心误触了快门拍下的。后面角落坐着一个穿着黑衣服,正举杯打算喝啤酒的中年男子。
瘦削,消沉,却又莫名的坚毅。
这就是忱幸一眼看去时,对照片上男人的印象。
127.人走茶凉
夜色如墨,回去的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就连车都极少。
“我听说副驾驶,一般都会留给女朋友或是重要的人坐。”灰原哀貌似随意地说。
忱幸摇头,“我倒是没听说过。”
“难道你没有载过那位大小姐吗?”灰原哀问道。
“没有。”忱幸说道:“其实在那次车祸后,我驾驶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都是麻烦事。”灰原哀轻轻一笑。
忱幸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那你会觉得麻烦吗?”灰原哀问。
“不会。”忱幸回答。
灰原哀看他一眼,没作声。
他们从宗兵家告辞后,当然要原路返回,而她本来是要坐阿笠博士的车子,但又像是心血来潮般,上了忱幸的车,还说是要给某个大侦探留出思考线索的空间。
“你那个感知的能力,还真方便。”灰原哀说道:“让名侦探今晚少了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还好吧,你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修行。”忱幸说道。
“我学不来的。”灰原哀淡声道。
忱幸犹豫片刻,还是问出来,“之前我见你们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忍不住了?”灰原哀扬了下眉。
“什么?”
“还是问了。”灰原哀说道:“从我上车,你就想问了吧?”
“也没有。”忱幸有些尴尬,“好吧,是有些好奇。”
“你以前可是很少会好奇。”灰原哀偏头看过去。
“我也不知道。”忱幸说。
不得不说,当两个话题终结者凑在一起,对话往往很难进行下去。
不过还好,灰原哀现在已经培养出了不少耐心,“你该不会是想打听出消息,然后告诉她吧?”
“谁?”忱幸一怔。
“你说呢?”棒球帽遮下阴影,灰原哀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没有。”
“你不是跟FBI合作了吗?”
“是。”
“难道不是为了探听情报?”灰原哀微笑道。
忱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灰原哀无声一笑,“我好像说对了。”
忱幸默然片刻,开口道:“那你还会告诉我吗?”
灰原哀小小的身子陷在座椅里,目光看着窗外,街灯不时经过,车内忽明忽暗。
就在忱幸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忽地偏头看过来,纤长的眉眼带笑,“当然,要不我怎么会坐在这?”
她是笑的,心里却有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酸苦,不过好在只有很短的时间,不至于让她去纠缠。
灰原哀语气如常般平静,“我跟工藤发现的线索,不是照片,而是那个人说的COMPANY。”
“公司?”忱幸疑惑道。
“对,不过在某个领域,这是一个暗语。”灰原哀说道:“CIA(中央情报局CentralIntelligenceAgency)。”
忱幸愣了下,虽然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但好在还是听说过这个机构的。
“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本堂瑛祐的父亲,应该就是CIA的特工。”灰原哀说道。
忱幸经过最初的惊讶后,点头道:“怪不得那位店长会说跟他一起的同事,都是外国人。”
“目前来说,这也只是怀疑。”灰原哀说道:“也有可能是我们太敏感了,其实对方单纯就是在普通的公司上班。”
忱幸轻笑,“但你的直觉一向很准啊。”
灰原哀怔了下,随后低头,准么?好像是的,可是...
“怎么了?”
“没什么。”她深吸口气,笑起来,“没什么。”
忱幸没有多想,“回家还有段路,要听音乐吗?”
灰原哀摇摇头,“可能安静一会儿比较好。”
“是很晚了。”忱幸轻声道:“那我开慢点,你先休息一下吧。”
灰原哀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忱幸看着缩在身旁好似小小一团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忱幸并没有将本堂瑛祐的父亲是CIA的消息告诉贝尔摩德,或许是觉得不重要,或许是觉得跟那个组织扯不上关系。
他近来咖啡喝的少些了,店里的人不免觉得奇怪。
“手冲咖啡,老板要喝吗?”笑眯眯的人端着香味浓郁的咖啡,走到窗边。
“不用。”忱幸拒绝。
安室透歪了歪头,明明是一个服务生,竟就大胆地在工作时间坐在了老板的对面,“感觉你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
忱幸抬了抬眼,“怎么?”
“咖啡都喝的少了。”安室透朝桌上努了努下巴,那里是一罐没开的黑咖啡,已经摆了三天了。
忱幸目光落去,声音不知不觉有些低,“忽然就不太想喝了。”
“就跟某一天突然戒了酒一样?”安室透挑挑眉。
“那会是什么原因?”
“没钱买了呗。”安室透理所当然地摊摊手。
“……”忱幸。
他就知道,不该跟对方探讨这种问题,就像能跟怪盗基德认真交流而不能跟黑羽快斗好好聊天一样。
“开玩笑的。”安室透一手撑起下巴,“那老板以前是怎么喜欢上喝咖啡的呢?或者说...”
他看向桌上的罐装黑咖啡,眼底微深,“钟情于这一种咖啡。”
忱幸说:“因为曾有个喜欢喝的人,那时常常看到。”
安室透目光一动,“什么人?”
忱幸摇摇头,没有回答。
“后来呢?”安室透问。
“什么后来?”
“你就看到那个人经常喝,就也喜欢上了?”安室透表示不能理解。
“就这样。”忱幸倒是觉得很正常。
安室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还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现在怎么又不喜欢喝了呢?”他问。
忱幸把白眼还给他,“忽然就不想喝了。”
他已经回答过一次了,就在刚刚。
安室透噎了噎,然后道:“你看啊,你以前是因为看到某个人喝,才喜欢上的,所以现在不喜欢喝了,是不是因为看不到那个人了?”
忱幸不由一愣。
说中了?安室透眼睛眯了下。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貌似为老板分忧,循循善诱。
“什么样的人啊。”忱幸靠在沙发上,回想起来,想着想着就不禁闭起了眼睛,遮住颤动的瞳。
安室透沉默下去,他当然注意到了,方才的眼神,他十分清楚。
因为在夜里,他常常会抚过那些老照片,看看那些人。
曾逝去,所以会铭记。
他默默起身,端着已经凉了的咖啡走开,未再打扰。
128.红黑开端
几天后。
“忱幸,方便过来一趟吗?我在阿笠博士这里。”
咖啡店里,彼时忱幸正在看安室透磨咖啡豆,就接到了柯南的电话。
“好。”他应下。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安室透问道。
“要出去一趟。”忱幸说着,将围裙解下,拿起外套。
“老板果然很忙啊。”安室透笑着挥手。
等人出门,他脸上笑容才敛下去,虽然没听见电话里说什么,但依稀能听出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上次在游乐园,好像也有几个孩子?”他摸了摸下巴,然后走到一旁的女服务生身边,好奇地问:“老板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是啊,他跟那些孩子都是好朋友呢。”女服务生说道:“那些孩子也挺黏他的,偶尔还来吃甜品,不过最近一直都没有看到。”
“这样啊。”安室透点头一笑,“可能是学校留的作业太多了吧。”
只是几个小孩子罢了,他摇摇头,不再多想。
而另一边,忱幸赶到阿笠博士家后,在门口看到了停着的另一辆车,此时从车上刚刚走下一道身影。
“咦?”身形高挑的人在看到他时不免惊讶了一瞬。
“茱蒂老师。”忱幸关上车门,打了个招呼。
“总感觉你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茱蒂上下打量他一眼。
忱幸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简单的运动打扮,黑跟灰白的风格。
茱蒂抱着胳膊,转而说道:“让我来猜猜看,一定也是那个小侦探喊你来的对不对?”
忱幸:“也?”
“是啊。”茱蒂眨了下眼睛。
“不好意思,让你们特意跑一趟。”柯南人畜无害地笑着给两人开门。
“没关系,在医院旁边通电话,也是蛮危险的。”茱蒂不在意道:“而且我也刚好有事想跟你说。”
忱幸跟在两人身后进屋,阿笠博士在泡茶,灰原哀坐在沙发上,手里捧了本时尚杂志。
“小妹妹对这些感兴趣吗?”茱蒂好奇道。
“只是无聊。”灰原哀把杂志随手一放。
忱幸看了眼,是一些女性饰品和包的模特插画。
他下意识看向灰原哀:你竟然喜欢这个?
灰原哀刚好也看过来,哼了声:不行吗?
忱幸:可你现在是小孩子,跟这些好像不搭。
灰原哀:我以前不小,谢谢。
“喂喂。”柯南嘴角一抽,对两人的无声交流表示无语。
“女生可以适当地撒撒娇喔。”茱蒂小声在灰原哀耳边说。
灰原哀动了下唇,偏开头,没说话。
茱蒂笑了笑,随即靠在沙发上,正色道:“所以你说出了棘手的事,到底是什么?”
“是本堂瑛祐的事情。”柯南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好像去了杯户中央医院。”
他对忱幸是信任的,虽然对方没有直接参与进水无怜奈的事件,但也是知情人。更何况现在因贝尔摩德牵扯进跟那个组织的对抗之中,如今又与FBI合作,也知道了本堂瑛祐的事情。
所以柯南不会有什么隐瞒。
“啊,你是指来找和水无怜奈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的那个少年?”茱蒂并不意外,“那个孩子确实来过医院,他拿着自己姐姐的照片给护士们看,问她们有没有看过。不过那里的护士根本不知道水无怜奈的事情,所以他没有任何收获就回去了。”
“不,我要说的不是他姐姐的事。”柯南凝声道:“是他说在医院里遇到了他父亲的工作伙伴。”
茱蒂一惊,“难道是company?”
柯南点头道:“对,这就表示他们也在找水无怜奈,虽然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茱蒂蹙眉道:“说的也是,要是company的成员,就很有可能认得我们FBI警官的样子,他们一向都是不择手段,就算是在医院里,也有可能采取暴力的方式。”
“水无怜奈在那里的事,也会被黑暗组织的家伙盯上。如果他们只是凑巧接近杯户中央医院的话还好,可要是他们已经潜入医院内部,就要快点想对策才行。”柯南说道。
而听到这里,茱蒂不免看了眼一旁正拿着杂志看的忱幸,对方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对于这个人,FBI还是保留怀疑的,而透露水无怜奈的所在未必不是一种试探,但他没有丝毫可疑的举动,就连被安装定位都很是配合。
茱蒂是负责他的专员,有时听着手下的汇报,不由会想是不是误会了他,其实他也只是被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欺骗了而已。
但不管如何,在与那个组织的对抗尚未出一个结果之前,身为FBI搜查官的专业素养,令她始终保持一份怀疑。
这时,阿笠博士忍不住道:“那个,从一开始我就一直想问,company到底是什么啊?从你们的话听起来,似乎不是普通的公司。”
当忱幸全神贯注翻着杂志看的时候,灰原哀实在忍不住一把夺过来合上,瞪了他一眼,后者表情十分无辜。
“就像FBI被称为bureau(事务所)的意思一样,company也是一种俗称。”她说道:“就是CIA。”
阿笠博士一脸惊讶,“CIA?”
“对,也就是说,那个叫做本堂瑛祐的少年的父亲,可能是美国的间谍。”灰原哀说道。
阿笠博士看了看场间几人,就连忱幸的脸上都没什么意外或惊讶的表情,这样一来,一向博学的他,竟然是最后一个才明白的,实在令他不好意思。
柯南说道:“当然,还没有确定,也只是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不,应该错不了。”茱蒂轻笑道:“我应该感谢你深入各个点调查出这么多,终于掌握到关键了。”
“什么意思?”
“他的真名是伊森本堂,是第二代的曰裔美国人,30年前加入CIA,成为谍报人员,然后三年后入境曰本,结婚之后从此潜伏在国内。”茱蒂说道:“虽然还没查出他到底是来调查什么,不过恐怕是...”
“关于那个组织的情报吧。”柯南沉声道。
茱蒂点头道:“是的,如果CIA正在调查水无怜奈的行踪这件事属实的话,大概不会错。”
“那这样不是很奇怪吗?”灰原哀开口道:“要是那个叫本堂瑛祐的少年,到处在找整形成和自己姐姐一样的水无怜奈的话,作为她的同伴,CIA应该会去阻止他才对吧?”
忱幸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认真分析时的样子,沉稳而机警,与偶尔的丧气和脆弱完全不一样。
灰原哀似是察觉到他的注视,瞥了过来:你看什么?
忱幸马上移开视线。
“……”灰原哀白了他一眼。
“说的也是,因为那个组织也在寻找她的下落。”阿笠博士认同道:“太显眼不但有危险,说不定也会对CIA的活动产生阻碍。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个谍报员的亲生儿子,不可能不去从中阻止的。”
“不,已经阻止了。”柯南说道:“在这个寒假前,本堂瑛佑说在杯户中央医院找到他爸爸的工作伙伴后,就从此跟我们失去联络了。”
阿笠博士:“这么说,那个孩子被带到了CIA?”
“是啊,我想应该是他爸爸看不下去,所以把他给被保护起来了。”柯南笑了笑。
“很遗憾,并不是这样的。”茱蒂却是摇头,“因为那孩子的爸爸伊森本堂,已经在四年前过世了。”
129.水无怜奈
“去,去世了?”
当听到茱蒂说那位他们好不容易查出来的CIA伊森本堂,早就去世的消息后,在场几人都是一讶。
“没错。”茱蒂说道:“地点是位于横滨的一处废弃仓库,目击者是以那里二楼为家的流浪汉。”
她目光沉凝,娓娓道来,“当时被枪声惊醒的流浪汉探头偷看了一下,倒下的那名男子旁边蹲着一个女人,随后还有两名男子过来,他们都是一身黑的打扮,其中一名是长发的高个子,另一个是戴着墨镜的大块头男子。”
柯南咬了咬牙,“是琴酒跟伏特加!”
茱蒂说道:“蹲着的女人慌慌张张地向那两名黑衣人说明情况:她咬了倒地男子的手腕,抢走了他的枪,并射杀了他。
然后,她说自己什么事都没说,只要听死者的MD(迷你磁光盘)就可以知道。不久之后,出现另外一名男子,他跑到尸体旁边一遍遍呼喊着本堂,本堂。”
阿笠博士不由道:“这么说跑来的那名男子,也是CIA?”
柯南问道:“可是只叫本堂这个姓,就能确定是伊森本堂吗?”
“还有你给我的那张本堂瑛祐的照片。”茱蒂说道:“他看过那张照片之后,就确定是伊森本堂没错。”
“他亲口说的?他是谁?”柯南疑惑道。
“他是赤井,首先调查出伊森本堂是CIA谍报人员的也是他。”茱蒂说道:“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不过他准备的证据和线报从来没有一次失败过。”
忱幸闻言,脑海中浮现那个戴着针织帽的高个子男人,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对方跟琴酒有些像,只不过琴酒的性格更为冷酷,而他仍有自我的约束。
灰原哀开口道:“可是那两个黑暗组织的人,会轻易放过那个证人吗?”
“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个目击的流浪汉,只是后来跑来的那个男人,被埋伏在那里的两人枪击射杀,随后那个仓库也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茱蒂顿了顿,然后道:“任谁都会认为待在那里绝对是死路一条,让人惊讶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女人在那里。”
“女人?难道是...”柯南下意识道。
茱蒂点点头,“那个流浪汉虽然非常害怕,但还是回答了我,当年那个蹲在尸体旁边的女人,和新闻主播水无怜奈长得一模一样。”
“照这么看来,水无怜奈果然不是本堂瑛祐的姐姐?”阿笠博士推断道。
“对。”茱蒂说道:“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等于是亲生女儿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灰原哀分析道:“可能的推测是,她伪装成了伊森本堂女儿的样子,接近他,企图探听CIA到底已经掌握到什么样的情报。不料身份暴露被抓走,在被逼问透露出口风之前,又成功展开反击。是这样吗?”
“多半如此吧。”茱蒂说着,无奈叹气,“不过真伤脑筋啊,本来我还打算从那个叫瑛祐的少年身上,问出更多关于他父亲的事,才来找他的。没想到现在你也联络不上他了。”
“总之,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柯南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忱幸,“如果说可能有CIA的人潜伏在里面的话,像我们这种没有露过脸的人,更帮得上忙才对吧。”
茱蒂看向忱幸,微笑道:“那么小帅哥,你愿意帮忙吗?”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忱幸说道。
茱蒂摊摊手,“当然,我们现在是合作的同伴。”
忱幸看她半晌,忽然道:“我有个疑问。”
“什么?”茱蒂好奇道。
忱幸其实是对柯南说的,“你刚刚说,本堂瑛祐在医院看到了他父亲的工作伙伴?”
“是啊,怎...”柯南说着,忽然怔住。
“怎么了?”茱蒂问道。
柯南皱眉道:“我们之前去本堂瑛祐小时候常去的那家店,问有关他爸爸的事情的时候,那位店长说他爸爸时常会带工作伙伴光顾,可是他和儿子来的时候,就从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灰原哀一下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本堂瑛祐应该没有看过他爸爸在CIA的伙伴!”
说着,她像是要确认般看向忱幸,后者微微点头。
茱蒂疑惑道:“可如果说伊森本堂不想让同事和儿子见面的话,为什么本堂瑛祐会说在医院看到了他的工作伙伴?”
“不,消息是我从小兰那里听来的。”柯南思索道:“准确来说,他不是见到了,而是找到了线索,或许并不是看到了某个人也说不定。”
忱幸说:“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柯南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毛利兰的电话。
电话里,毛利兰的声音清晰传来,“瑛祐他的确这么说过啊,他说他找到了爸爸公司的工作伙伴。”
“意思是他有看到那个人吗?”
“不是,他说是杯户医院里,有个人输入了一个他爸爸给同事寄邮件时,相同的电子信箱。”
“他又没看到那个人,怎么会知道那个电子信箱?”
“因为声音啊。”
“声音?”柯南一愣。
“听说他爸爸出国工作的时候,偶尔也会打电话给他,在电话中他会听到一阵很特别的声音。像是音乐旋律的按键声,对了,像是童谣的旋律。”
“《七个孩子》!”柯南瞳孔一震。
旁边,灰原哀神色微变,鬼使神差地,她看向身边的忱幸,却发现他神情如旧,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察觉她的注视后,还略带不解地回视。
另一边,柯南放下电话,眼中却多是惊恐,“这么说,本堂瑛祐在杯户医院里看到的人,很可能不是CIA,而是那个组织潜伏在里面的人!”
“什么?!”茱蒂脸色一变,马上道:“我先通知赤井。”
……
杯户中央医院。
通过询问,茱蒂他们得到了有关组织潜入之人的线索,忱幸对此毫无兴趣,但还是被柯南拉着来了。
在赤井秀一忙着排查嫌疑人选的时候,忱幸跟着柯南和茱蒂到了水无怜奈的秘密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虽然脸色苍白,但仍能看出姣好的脸,有一种病态的娇弱。
“她就是你们说的水无怜奈?”忱幸问。
“没错。”柯南拽了拽他的袖口,仰起头,“现在就交给你了。”
“什么?”忱幸一愣。
“之前医生来检查的时候,说她的意识还没有恢复,依旧是昏迷状态。”柯南看了眼床上的身影,又看向身边之人,“是这样吗?”
他问的是忱幸,而被问的人先是不解,随后明白过来。
--自己不是医生,当然无法看出病人的情况,但有感知的能力在,人是真昏迷还是假装,自然瞒不过他。
130.天黑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只有窗帘被风吹动的沙沙轻响,掩过了呼吸声。
忱幸抬脚走到床边,垂眸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她戴着氧气面罩,里面随着呼吸出现淡淡的雾,马上又散去,周而复始,而苍白的脸却格外脆弱。
茱蒂并不知道他身怀奇异,只当柯南不放心,所以要土方忱幸用某种方法试试看。
可资深医生给出的结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她摇摇头,本着对身边这位小侦探的信任,她没有阻止忱幸的靠近,但微微绷紧的身子,显然足够在发现任何异动前给出反应。
只不过被她注视的人只在床边待了一小会儿,时间短暂到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走过去一站,马上就转了身。
他朝柯南点了点头。
“这样啊。”柯南心里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他希望水无怜奈醒过来,因为他还有许多疑问。
“看来小帅哥也没什么办法嘛。”茱蒂笑了笑,主动拉开房门,已然是要请他们离开病房的意思。
忱幸礼貌一笑,回头看了眼装睡的人,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病床上原本昏迷的人忽地睁开眼睛,朝房门方向瞥了眼。
……
“老板回来了?”
“嗯。”
忱幸回到了咖啡店,去坐的时候,安室透凑到他身边嗅了嗅。
“你做什么?”他问。
“老板去了医院?”安室透笃定道。
忱幸讶异地低头在外套上闻了闻,“有味道?”
“一点点。”安室透笑了笑,又疑惑道:“生病了吗?”
“没有,去看一个人。”忱幸边说边坐下。
安室透适时端上一杯热咖啡。
忱幸看他一眼,冷不丁道:“你说,要怎么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对面,被老板提问的安室透眉头皱起,随后一捶手心,“打他呀。”
忱幸愣愣抬头。
安室透像极了古代那些进谗言的佞臣,很是狗腿,“对于这种人,就得揍他一顿,他疼了,哪还顾得上装睡,马上就跳起来啦。”
“抠过脚趾甲,没醒。”忱幸是听茱蒂这么说的,医生这样做过。
“...那他的忍耐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安室透有些惊讶,马上嘿嘿一笑,“那就让他承受难以承受之痛。”
忱幸默然片刻,“绕口令?”
“……”安室透轻咳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给了他一个暗示。
忱幸一阵无语,“女的。”
“诶?”安室透一扬眉,不动声色道:“那她为什么要装睡?”
忱幸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即是认为对面之人虽然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但并非恶人,所以才会跟他闲聊。
“不知道。”他说。
安室透不解看他,随后摇头,“那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如果不想伤害她,就只能等她自己接受。”
“是这样。”忱幸喝了口咖啡。
对面,安室透目光微沉,以他的心智,不难因此联想到组织前阵子落入FBI手中的基尔。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对面之人一眼,是因为自己伪装的好,没有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才会跟自己说这些吗?还是说,这其实是对自己的试探?
“这个装睡的人,是老板你的朋友?”他问道。
“不是。”忱幸摇头。
安室透犹豫片刻,没有选择继续深问,他怕这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关系,因为自己的冒然而提前结束。
……
傍晚的时候,忱幸坐在窗边,看着店里的人一点点离开,街上行人既有一整天的疲惫,也有终于能得口气的喘息。
因为天还短,所以路灯亮的早。
“老板,下班了喔。”安室透换下工作服,笑着挥手告别。
“好。”忱幸点点头。
“你不走吗?”安室透问道。
“再坐会。”忱幸说。
安室透走出门,经过店外的落地窗,里面的人仍安静坐在那,台灯寂静,相对一窗之隔就是车水马龙的街,傍晚的光逐渐闪烁而他却沉默,仿佛两个世界。
他站了片刻,在那人察觉到而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笑容。
忱幸冲他摆了下手,笑得浅淡。
安室透很快就走远了。
天黑的很早,只是一晃神,外面就完全黑了下来,像是盖了一块幕布,而那来往的光点就是一只只囿困的萤火虫。
忱幸关上灯,想着今晚的晚餐是便利店老一套,还是去超市买菜自己回去做,后因一阵电话铃声就此打断。
“医院里的那个人暴露了,正沿外环线往米花町方向去,车牌号是12-17。”柯南急声道:“我跟赤井秀一搜查官在追!”
“我知道了。”忱幸应声。
夜幕漆黑,停车区孤零零的轿车闪了下车灯。
……
“拜托了赤井,在他联络上那个组织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拦下他!”电话里,FBI小组的上司詹姆斯·布莱克严肃道。
“了解。”追击的车子上,赤井秀一淡淡一笑,“不过,如果那家伙现在身上有手机的话,可就阻止不了了。”
“放心好了,我之前偷偷进他病房的时候,把他的手机泡水了。”副驾驶上,柯南轻笑道。
挂断电话后,赤井秀一说道:“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吗?”
“不,只是为了谨慎起见罢了。”柯南说道:“你们安排了那么多人手看守,又急着想要逮捕他,早晚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赤井先生应该也早就想到了吧?”
赤井秀一并不意外,然后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你联系土方忱幸帮忙呢?要知道,他可是跟贝尔摩德不清不楚,你真相信他是无辜的?”
“没错。”柯南点点头。
“我能问一下理由吗?可不要说是侦探的第六感。”赤井秀一很是自如地驾驶着车子,不断拉近着跟前方车辆的距离。
“我们曾一起出生入死过。”柯南嘴角笑意明显,真诚而感喟,“他是好人,绝不会伤害别人。”
“这样啊。”赤井秀一说道:“看来是我还不能理解你们的友谊。”
“那赤井先生呢,你还怀疑他吗?”柯南问道。
“怀疑是每一个警察的本能。”赤井秀一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有一点我跟你的意见相同,他不像是会伤害别人的人。”
柯南笑了笑,“本来就是。”
赤井秀一说道:“那个人身上绑着炸弹,而且手里很可能有枪,你没有提醒他。”
柯南一愣,马上醒悟过来,“我这就跟他说!”
赤井秀一淡然一笑,盯着前方的车子,逐渐踩下油门。
他们是在追不假,却是将对方逼离主干道,毕竟他是FBI,而非曰本的警察。
两辆车一前一后,像是夜色下追逐的蛇。
131.心脏
引擎沉稳地轰响,流线型的黑色平治轿车像是优雅的兽,两束明亮的车灯撕裂了夜。
外环线道路上的车很少,忱幸是第二次行驶在这种空旷无人之地,仿佛又身临其境,令他不禁想起上一次,自己乍听到贝尔摩德告别的话后,神思分离导致的车祸。
但也仅是无聊的回想罢了。
他的车开的不慢,只不过心里很清楚的是,虽然柯南要自己帮忙了,可他身边的FBI或者说赤井秀一肯定不会这么想。
也即是说,有关阻拦那个组织的人,自己应该是没什么机会的。
因为忱幸见过赤井秀一,寥寥见面,不过三言两语,却足够他对这个人有所认知,他是极度自信的人,恐不会假于人手。
当柯南提醒他说组织的那个人身上绑着炸弹,还有手枪之后不久,他就看到了那辆车牌号是12-17的灰色轿车--迎面而来,在能看清彼此的脸时,对方陡然打转方向盘,车子失控撞开护栏,一头栽下了坡。
伴随其中的,还有一声枪响。
忱幸踩下刹车,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在他下车之前,就看到柯南从一辆黑色皮卡车上跑下来,顺着坡上的草地滑了下去,而赤井秀一紧随其后。
等了几秒钟,他也下车,走到护栏边朝下望。
--灰色轿车的车头凹陷变形,发动机冒着烟,挡风玻璃几乎全碎。而驾驶位上还穿着病号服的身影一动不动地被安全带扯着,看得见的地方全是暗色,那是血。
即便不用感知也能看出来,人大概是死掉了。
赤井秀一先伸手探了探里边人的脖颈,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人是拦下来了,不过这家伙已经用枪逃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至于他脖子上的炸弹,的确是虚张声势没错。”
“不过,还好水无怜奈的藏身处没有曝光。”电话里,茱蒂松了口气。
“不,这么看来他应该通知组织的人了。”赤井秀一说道:“他应该有用某种方式,把潜入这家医院后的调查报告,定期地交给那个组织才对。现在报告突然中断,而且要是这种报告每天都要交的话,也许明天他们就会来了。”
夜里的风刮得草地伏动成浪,忱幸靠着护栏,仰头看了眼天上,黑黑的,连半点光都没有。
“麻烦你跑一趟了,忱幸。”柯南爬上来,能看得出情绪不太高。
“这么晚不回去,小兰不会担心吗?”忱幸问道。
“诶?”柯南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我已经跟她说今晚要在阿笠博士家了。”
忱幸点点头,朝坡下还冒烟的车子看了眼。
“人已经死了。”柯南同样看过去,凝声道:“而且那个组织的人,恐怕已经得到了线索。”
“接下来该是FBI要操心的事情。”忱幸说道:“你...”
“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的,我不会放弃。”柯南抬头,小脸上坚毅的神情像极了那个执着的大侦探。
忱幸动了下唇,带了些认真,“工藤,我是说真的。”
柯南刚要开口,赤井秀一已经走了过来,顺手从兜里掏出烟,抖出一支叼在嘴里。
“车不错。”他说。
“谢谢。”忱幸礼貌点头。
“或许你可以主动问问那个女人,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赤井秀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忱幸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抽烟吗?”赤井秀一问。
忱幸摇头。
赤井秀一淡笑道:“天不早了,打扰你休息很抱歉。”
“没有。”忱幸听出他话里意思,“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赤井秀一点点头。
忱幸转身时,依旧能感觉到落在背后的目光,大概还存有审视。
……
“杯户中央医院,FBI关着基尔的监牢就在那里是吗?”
黎明之前,漆黑的保时捷行驶在灰暗交错的路上,琴酒看着窗外不时而过的路灯,平静开口。
“是的,不过现在潜入那家医院的同伴,全都断了联系。”伏特加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搭在车窗外,“如果再让其他人混进去查看的话,感觉就有点拖拖拉拉了,那些躲在暗处的FBI,也会看不起我们。”
“对方发现之后,看守的人也变多了啊。”琴酒不屑冷笑。
“这点应该感谢我吧?”车后排,贝尔摩德朝后蓬松了下头发,漫不经心道:“‘基尔受了重伤,可能已经被送到了哪所医院’的这个情报,可是我最早掌握到的。”
“可是要怎样,才能把基尔从那所被FBI层层包围的医院里带出来呢?”伏特加为难道:“要是轻举妄动的话,组织的存在恐怕就会曝光。”
琴酒说道:“没错,要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从FBI手上把基尔抢走才是关键。”
“抢走?”
“别担心,伏特加,我早就做好了周全的安排。”琴酒淡淡一笑。
“还是要小心行事。”贝尔摩德说道:“别忘了对方那一颗银色子弹。”
琴酒闻言,眼中戾气一闪而过,“赤井秀一!”
不过,他马上便轻描淡写道:“如果你指的是那个用铅弹,打伤我脸颊的那个FBI的话,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处理掉他。”
旁边,伏特加忍不住看了自家大哥一眼,也不敢腹诽,只能老实开车。
而琴酒像是强调般说:“他顶多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发银色子弹,不可能赢得了大炮。”
贝尔摩德抬手遮在眼前,淡紫色的唇彩妖冶,对琴酒的话不以为然,只是在心里说:“能射穿我们组织心脏的银色子弹,还有一颗。”
这时,伏特加罕见机智了一回,“大哥,还有上次出现的那个戴奇怪面具的狙击手,基安蒂他们调查到现在还毫无头绪,也不得不防。”
“区区蝼蚁。”琴酒不再多说。
--跟赤井秀一比起来,其他人都上不得台面,如果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敢来掺和,无非就是送死罢了。
贝尔摩德微微低头,长发垂落,阴影使她神情晦暗莫名。
“那可是能摘除整个心脏的刀子啊。”她心想。
葱白的手指遮住眼帘,藏着无声的笑意,那是只有她知道且绝不可能分享的秘密。纤细清凉的手,却洞穿了黑暗,扼住了那颗心脏。
……
132.要素
因为仿佛愈演愈烈的变故,忱幸今夜睡得很浅。
冥想后,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阵醒过来,窗帘已经透进了蒙蒙的光亮。
他翻了个身起床,拉开窗帘,推开窗,清冽的风顿时扑面而来。
25层的公寓阳台,足够俯瞰大片还在沉睡中的都市,偶有星星点点的灯,那代表着一个个早起的人。
只是阳台上的风略重,听不见除此之外的声音,有种单调的安静。
隔壁已经传来一些响动了,那个人气偶像明星冲野洋子大概是要开早工,不多会儿就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走廊里隐隐约约高跟鞋走过的声音。
房子的隔音本来很好,只是忱幸的感官作祟,他捂了捂耳朵,直到在阳台上让风把自己吹得浑身透凉,这才把毛衣的衣领翻好,搓着手进屋。
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短讯。
忱幸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一个人,拿起时一看,眼睛不禁眯了眯。
--“凌晨吹冷风,失恋了?连感冒都不怕。”
他连忙转身,走回阳台,四下张望。
单薄的一点晨光,天边还是深色,依稀有零落的星。只是放眼而去,四周寂静到只有风经过,看不见一个人。
“你在哪?我看不到你。”他打字回复,只是不等发出去,就紧接收到来信--“别找了,已经走了。”
“我打字慢,你等等。”忱幸一急,双手快速按键。
当时,某个明明躲在楼梯间还没走的女人看到后,清清冷冷的脸上忍不住流露一缕柔和的笑。
黑色的棒球帽,黑色的皮夹克,黑色的紧身工装裤,唯一不同的是盘起银色的发,以及玉致白皙的肤。贝尔摩德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指间钥匙打转。她抿着唇,不自觉哼起的曲调只有自己听得见。
V-Rod的轰鸣声清晰而渐远,那个阳台上的身影不知寒般眺望,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之外。
……
上班的人总是匆忙,穿得再体面,也会趁过红绿灯的时候快填几口早餐。
比方说某个黑皮青年。
忱幸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稍稍犹豫之后,又倒车回去。
马路边正往嘴里塞着面包的安室透眨了眨眼睛,看着停在面前的黑色轿车,以及降下一尘不染的车窗后,露出的那张清隽又疏离的脸。
“好巧啊,老板。”安室透笑了笑,嘴角还沾着面包屑。
“照你这个速度,今天会迟到。”忱幸说。
安室透一听,顿时嬉皮笑脸,“可老板这不是来了嘛。”
说着,他就把面包倒了个手,很自然地要上前开车门。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他听到某个平淡的声音这么说。
然后,伴随着上升的车窗,黑色的轿车一个转向就驶离了路边,混进车流里跑了。
“……”安室透。
合着不是来顺道载我一程的?那不载我你跟我在这闲扯半天?
而察觉到周围之人若有若无的注视后,他伸出的手在空气中抓了抓,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真是恶劣的家伙啊。”安室透看着斑马线对面重新计时的红灯,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他是曰本公安,就算闯红灯,事后连个报告都可以不给。可这个国家是他的恋人啊,他能钻恋人的空子吗?不能的。
所以,当某透等完红灯,撒开腿奔跑在清晨的马路边时,依稀找回了那逝去的青春。
--就连跑丢的面包和迟到,也都是满满的青春感啊。
安室透气喘吁吁地换好工作服,在女服务生同情的目光下,眼看着被那个笑嘻嘻的店长记了一笔,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的全勤奖是木得了。
蔫头耷脑的人拿起拖把,充实的一天开始了。
窗边,忱幸收回目光,心情很好地打开杂志,今天是西餐料理,讲牛排跟红酒的搭配。
……
“你听说了没有,杯户中央医院那里现在人满为患了,正在联系其他医院呢。”
“出什么事情了?”
“听我那里的朋友说,是今天上午突然就涌去了很多人,有的是食物中毒,有的是火灾踩踏,还有吸入毒气的。”
“也太巧了吧?”
“倒霉的事凑一块了呗。”
听着店里客人的闲聊,安室透不动声色地靠近,竖起了耳朵。
“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阴谋啊?”
“阴谋?”
“比如恐怖分子要炸医院什么的。”
“拜托,怎么可能啊,电视看多了吧你。”
“哈哈,不过最近的杀人案的确是蛮多的。”
就算是闲聊,在咖啡店里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只不过当胡侃的两人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身边,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服务生后,不免吓了一跳。
“你这小子!”客人端起的咖啡抖了抖,撒在桌上。
“抱歉抱歉。”安室透连忙擦试,不等对方开口就先歉然道:“刚刚听你们说起杯户医院,因为我有一个朋友生病住在那里,所以有些担心。”
“这样啊。”客人神色和缓不少,毕竟对倒霉的人,大家伙的态度总是和善一些。
“那医院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安室透问道。
“乱糟糟的吧。”客人随口回答。
安室透点点头,道谢后走开了。
他一边拖地,一边思索这件事是不是跟琴酒的行动有关,若是如此的话,FBI那边又会有何应对。
对于两者的较量,他是很好奇的,可因为身份的特殊性,现在还不能出现在那里,所以只好等一个结果。
但蓦地,安室透看向了窗边的那人,他是否牵扯其中,会过去吗?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忱幸当然察觉到了,包括他跟客人之间的闲聊。
从目前来看,应该是那个组织先出招了,而情况不容乐观。他心想。
然后,忱幸合上料理杂志,起身,将外套穿好。
“老板,出去啊?”安室透好奇道。
“对。”忱幸看他半晌,又说:“你今天要出去吗?”
“诶?”安室透怔了下,莫名觉得他眼含深意,却又一时猜不透,只好充楞。
忱幸说道:“如果出去的话,我可以捎你一段。”
安室透有些不解,“我可能不出去。”
“那样最好。”忱幸点点头,已经往外走了。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在他出门后就收敛下去,眸光不禁一沉。
“果然,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133.那些不回家的清早
黑暗组织跟FBI的事情,忱幸没想着要去掺和,尤其是今早看到贝尔摩德之后。
春时的阳光很好,并不热烈,却让空气里只留一点沁凉。
黑色的轿车在十字街的巷口停下,但没有熄火。
透过车窗,能看到静静关着的院门,以及窗上拉起的帘。
--这里是米花町2丁目22番地,也即是阿笠博士家。
忱幸调整了一下坐姿,像是雕塑般静止。
与此同时,阿笠博士家里。
灰原哀揉着脖子从地下室出来,低头在身上嗅了嗅,略带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虽然每晚都会洗澡,但对她来说,只要熬了夜,就算身上没有味道也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她抱着换洗的衣服,掩口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而对此已经习惯的阿笠博士头也不抬,仍旧搞着他的电路板。
灰原哀洗澡很快,淋湿之后打好香皂,热水一冲就好。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窗台,拉开了窗帘,温煦的阳光大片洒落,蓝天白云的背景令人心旷神怡。
“嗯?”她眨了眨眼睛,就连擦头发的动作都慢了慢。
近处是围墙的栅栏,再远些是街边新绿的枝桠,就在能看得见的路边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并不陌生。
“博士,忱幸来了吗?”灰原哀问。
“你跟他有约?”阿笠博士疑惑道。
“没有。”灰原哀应了声,同时明白过来,忱幸并没有来,可外面的车是怎么回事,巧合吗?
她想了想,踩着楼梯快步上楼。
阿笠博士听着拖鞋踩在楼梯上的哒哒声,摸了摸温暖的脑门,有些纳闷向来冷静慢性子的她怎么着急起来了。
难道那个组织的人已经到家门口了?他打了个哆嗦,摇摇头不再多想。
另一边,灰原哀上楼后直奔阳台,推开门,趴到阳台的栏杆上,没完全干的头发还搭着雪白的毛巾,就这么眼巴巴地往不足百米的街边瞅。
黑色平治,车牌号1000-7,是他的车子!
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的灰原哀心底第一时间涌上的是喜悦,且这种情绪迅速蔓延,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忍不住的笑容,眉是弯的,唇也扬起,柔和得像是春天吹过的风。
可他为什么不过来呢?小手撑着下巴,她歪头想了会儿,就又折身跑回去,再回来时拿了手机。
灰原哀低着头,认真给某个早就烂熟于心的邮箱发送邮件,即便只穿着棉T和短裤,也一点都不觉得冷。
发送成功后,她就扶着阳台的栏杆,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边。
嫩叶在新枝上,也会随风轻轻摇曳。
忱幸在冥想时听到了新邮件的提示音。
“你来了。”
是来自未知邮箱的消息,也不是问,而是最简单直白的陈述。但他竟没有多想,看到的时候就浮现出了一个人名。
这大概是人在瞒着某个人做一些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时,总会不经意间想到对方的通病。
忱幸偏头看向反光镜,里面映着2楼的阳台,清晰到能看见那道同样望着这边的小小身影。
车窗落下,他转头望了眼,看见她冲这边挥了挥手。
忱幸犹豫片刻,开门下去。
……
沙发,茶几,一杯热水。
忱幸盯着发了会儿呆。
灰原哀穿了件外套,在对面坐下,然后朝杯子努了努下巴。
忱幸给了她一个不解的眼神。
“天冷,多喝热水。”灰原哀说。
真是久违了,忱幸眼里笑意浮现,然后道:“在车里还好。”
“来了怎么还在外面?”灰原哀直奔主题。
“路过,歇一会就走。”忱幸张口就来。
“你现在不光会哄小孩子,就连说谎的本事也越来越厉害了。”灰原哀胳膊一抱,俏生生地翘起了腿。
忱幸当然不会承认,这时候,面无表情是他最真实的伪装。
灰原哀盯他半晌,忽然道:“我的驾驶技术怎么样?”
忱幸愣了下,虽然不明白她话题怎么突然拐得这么远,但还是点头道:“很厉害。”
那次在摩天楼爆炸的时候,他就领教过了,自愧不如,如果换他来开那辆跑车的话肯定不行。
“你也能看出我会一点推理吧?”灰原哀说。
“是。”忱幸对此也认同,‘会一点’甚至是谦虚了。
“其实我对枪械也了解,射击还蛮准的。”灰原哀继续说。
对此忱幸虽然没见识过,但在那个组织长大,她懂这些也很正常。
只是,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么想着,他就忍不住问出来。
灰原哀看着他,轻哼一声,“我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整天只会研究化学和生物的书呆子。”
忱幸愣愣点头,“我没这么认为过。”
“那你还装!”灰原哀睨他一眼,“你哄步美他们也就算了,但你觉得能瞒得过我吗?”
忱幸张了张嘴,这一刻,他几乎以为她知道了真相,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不会这么平静。
“我...”
“还不打算说吗?”灰原哀淡声道:“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一旁,阿笠博士大气都有点不敢喘,乖乖坐在椅子上,却忍不住往两人这边偷瞄。
然后,就看到忱幸伸手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热水。
灰原哀唇角抿了下,差点忍不住笑。
“其实是因为柯南的事情。”忱幸在咽下水的时候,心情也随之平复下去。
只有在宫野明美这件事情上,他不想隐瞒却只能隐瞒。他跟工藤新一还有阿笠博士不一样,他对灰原哀或者说宫野志保没有怀疑,也没有提防。但他害怕面对她的质问和探究的眼神,哪怕与这无关。
心中有愧的人不想说出真相,就只能选择逃避。
忱幸开口道:“昨晚,FBI找出了那个组织潜伏在医院里的人,虽然对方自杀了,但他们认为组织的人很可能会再有行动。”
灰原哀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不久前,我在店里听到客人说杯户中央医院那里,突然多了很多看病的人。”忱幸说道:“我怀疑这跟那个组织有关,想要搅乱FBI的布置。”
“有道理。”事涉黑暗组织,灰原哀正色起来,“以他们的风格,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现在的目的就是带走水无怜奈。”
她当然清楚那些人的手段,在自己的人被抓后,必然要先确定其生死,如果还活着,那就一定要将人抢回来,弄清楚对方有没有泄露组织的秘密,或者泄露了多少。
人有多重要尚且不提,只是总要发挥尽每一个成员的作用。
想到这里,灰原哀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恨意。
忱幸默默喝着热水。
134.隔壁也是甚嚣尘上
“可你说这些,跟你到这里来有关吗?”
在将忱幸所说消息梳理一番后,灰原哀疑惑地看过去。
--这些是她还不知道的消息不假,可就算那个组织要扛着火箭筒跟FBI开战,那战场也是在杯户中央医院,他要是担心或者好奇,应该去那里才对。
“柯南不放心你,让我过来。”忱幸回答。
“说谎。”灰原哀瞥他一眼,“如果这样的话,直接打电话不是更方便吗?”
“可能他不想让你知道?”忱幸犹疑道。
灰原哀‘呵’了声,“你是在问我?自己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
忱幸败下阵来,只好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我担心那些人会找到你。”
“上次的事情?”灰原哀蹙眉,“你说哪一件?”
忱幸一怔,突然醒悟过来,他刚刚说的是那晚在码头上,她差点被贝尔摩德杀掉的事情。可这件事他本应知之不详才对,因为在众人眼里,他是没有出现过的。
他稍一思忖,说道:“杯户饭店那次。”
“诶?”灰原哀。
忱幸面不改色道:“我是怕你会突然跑过去,万一再有一个皮斯可,你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拜托,这怎么可能。”灰原哀不以为然道。
“上次不就被认出来了么。”忱幸说道。
“我是说我不会去医院。”灰原哀淡淡道:“这件事有FBI处理,我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那就好。”忱幸貌似松了口气。
灰原哀虽然直觉上还有些狐疑,但也没多想,只是看着对面之人,调笑般说:“我说,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吧?”
忱幸反倒迷惑,“难道不是吗?”
灰原哀噎了下,这人是听不懂还是听的太懂了?
“那个,你多喝点热水。”她僵硬一笑,感觉有点被反制,小脚趾也有一点点抓地。
忱幸若无其事地喝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太聪明的女生实在是太难应付了,相比之下,某肉丸子让人轻松多了。
腹诽过后,他不免想到了还在医院未归的柯南,处在即将生成的漩涡之中,‘死神’应该会无事吧?
……
在忱幸担心某个小学生的时候,柯南跟FBI正焦头烂额。
--黑暗组织的人以昨晚自杀那人的名义为收件人,利用不同的快递公司寄出了藏有炸弹的礼物包裹,趁着人满为患的混乱,送到了各个病房。
“幸好爆炸的时间是在四个小时之后,我们还有时间。”詹姆斯说道:“现在全体搜查官成员,到各个病房将存在的炸弹全部回收!”
“是!”茱蒂等人知道轻重缓急,再一次忙碌起来。
医院的走廊上到处能听到匆匆的脚步声,FBI的人冒充医院的警卫以排查可疑物品的理由进行搜查,而几乎是每一间有人在的病房里都有一枚炸弹。
蓦地,在众人行动起来的时候,医院打开的电视机里,无论当时正在收看哪个频道,全都在一阵雪花之后自动切换成了相同的画面。
“现在我已经完全康复了,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让各位担心了,我真的非常过意不去。但我很快就会投入工作,以后还要请大家继续指教。”
电视上,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坐在一张病床上,微笑面对着屏幕前。
“是那个电视主播?”
“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看电视上的画面,好像也在这家医院?”
议论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而跟这些不明真相的人们不同的是,FBI的众人均是震惊失色。
--水无怜奈明明还在秘密病房,且昏迷不醒才是,怎么会突然醒过来,还出现在了电视上?
“什么,水无怜奈出现在了电视上?”詹姆斯难以置信道。
“是的,在大厅还有病房的电视上都出现了,虽然还穿着病号服在病房里,但她说自己已经康复了。”下属汇报道。
“在她病房看守的搜查员都没有发出任何联络吗?”对讲机里,有人不解道。
“没有,她的病房里配置了三名搜查员,其中一名每隔五分钟就会到外面向我报告那边的情况。因为病房内的点滴输管容易受电波的影响造成误差,所以院方交代说绝对不能使用行动电话和无线电。”
詹姆斯解释之后,深吸口气,“总之,现在快点去她的病房看看,确定一下这件事的真假!”
“是,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旁边,一直听着对讲机里的汇报的赤井秀一跟柯南,几乎是立马就想通了此事的蹊跷之处,也即是组织那些人的目的。
两人相视一眼,柯南连忙道:“请传达给各区的负责搜查官,让他们不要过去水无怜奈的病房!”
“啊?”詹姆斯一愣。
赤井秀一微微摇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詹姆斯张了张嘴,“难道说,那个组织真的已经把她救走了?”
……
其实不只是医院,当医院里的电视全部统一播放水无怜奈的画面时,阿笠博士家里的电视画面也同样切换了。
彼时,忱幸正津津有味地看动漫。
“怎么回事?”当电视画面出现穿着病号服的水无怜奈后,他忍不住惊呼一声。
“怎么了,还在想面具男是谁?”灰原哀坐在旁边看报纸,头也不抬地说。
她有点后悔跟这家伙一起看电视了,还推荐他看他没看过的动漫--只因为刚刚《火影忍者》里的面具男出场了一次,他就让自己推理这家伙的真实身份...
“不是,你看。”忱幸指着电视,上面水无怜奈面带微笑。
当灰原哀放下报纸看到后,不由一愣,“水无怜奈?”
忱幸有些疑惑,“这是FBI的策略吗?”
灰原哀却是蹙眉,“不可能,他们一开始封锁水无怜奈昏迷的消息,就是不想让组织的人知道,现在那些人要救她,FBI更不会将她的确切情况和所在病房暴露出来。”
她看着恢复成动漫画面的电视,沉吟道:“这多半是组织的骇客黑掉了电视台。”
“人才济济。”忱幸说道。
灰原哀白他一眼,“相比你现在还轻松地说俏皮话,某个大侦探应该心急如焚了吧。”
忱幸却不由想到了那个名叫赤井秀一的男人--FBI里,恐怕也就只有他能跟琴酒等人较量了。那么现在,组织已经有所动作,他接下来会如何应对呢?
“你要不要给大侦探打个电话?”灰原哀问道。
“他应该能处理好吧。”忱幸说道。
“说的也是。”灰原哀笑了笑,“不过,你现在不是FBI保护的证人么,怎么身边都没有人跟着?”
“可能是顾不上。”忱幸轻笑。
的确如此,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身边还会有两个FBI的人跟着,茱蒂偶尔也会在自己周围转一圈,可一连几周无事发生后,就没人再跟着了。
135.红黑的第一次交锋
“什么啊,不是还在嘛。”
茱蒂匆匆跑到秘密看护水无怜奈的病房,当看到床上那道呼吸平稳的身影后,顿时长松口气。
不过,她马上就是皱眉,“可刚刚电视上的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都被耍了。”赤井秀一与柯南走了过来。
“什么?”茱蒂疑惑道。
“刚才的电视画面,是她之前被卷入爆炸事件中受重伤之后,再次在电视上复出时的录影画面,而衣服和背景的病房是合成的。”柯南沉声道:“我之前在她的一位超级粉丝家中,看过这段录影。”
茱蒂仍是不解,“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播放这样的画面?”
“就是为了让FBI的人全部都聚集到这里来。”柯南说道:“因为他们预料到,这间病房不能使用行动电话和无线电。”
茱蒂皱眉道:“问题是,他们把我们聚集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刚才我们一直在找,他们送到医院各处的玩具。”赤井秀一开口道:“现在它们在哪里?”
茱蒂马上道:“炸弹的话,拆除引线后就先放在了衣兜里,因为回收后还要再到其他病房搜查剩下的炸弹。”
其他人也是点点头,显然在时间紧张的当下,都是这么处理的。
只不过茱蒂刚说完就是一怔,猛地看向手中的炸弹,“难道这个...”
“没错,那个玩具上面还有一个东西。”柯南说道:“一个麻烦的赠品。”
“发信器。”茱蒂喃喃道。
詹姆斯点头道:“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那个组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透过这些发信器,找到水无怜奈的病房在什么地方。
从最开始的那个盆栽,让我们以为他们想用炸弹来攻击我们,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包裹,让我们知道炸弹的数量,又让急着回收那些炸弹的我们看到水无怜奈的电视影像,从而被吸引到这里来。”
听完这一切,FBI的诸人皆是感受到了来自黑暗组织的压力,他们这么多人,竟完全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现在该怎么办?”有人问出来。
“事到如今,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现在开始采取之前制定的最后手段。”
詹姆斯说道:“大家分别坐三辆车,扰乱那些人的耳目,分批离开医院。坐在当诱饵车上的搜查官,尽可能地把他们引得越远越好,茱蒂会安排具体谁分配到哪辆车子。”
柯南忽然道:“那个,能不能安排用我认识的人的车子来送她?”
“什么?”詹姆斯看过去。
柯南说道:“他的车子很宽敞,车后排足够她躺下来,那些人一定会以为你们会安排足以放进担架的车子来运送她,所以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这么说也没错。”茱蒂细想也是认同。
“那我现在就去外面打电话叫他,他应该马上就能赶过来。”柯南说着,就掏出手机翻通讯录。
只不过,旁边冷不防伸过一只手,将手机拿了过去。
“你说的人,应该是那个叫土方忱幸的少年吧?”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通讯录。
“是。”柯南点点头,“他现在不是跟你们合作了么,而且他的身手很厉害,足够胜任运送。”
“跟这个没有关系,我们不能接受的原因,是因为这是我们FBI的工作,不能再让更多无辜的市民受到牵累。”赤井秀一将手机还给他,淡淡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柯南犹豫片刻,收起了手机。
……
阿笠博士家。
看着一脸认真在看电视的人,灰原哀忍不住道:“你已经看了快两个小时了。”
忱幸闻言,回神看了眼时间,赧然道:“因为以前没看过,不小心看入神了。”
“喝水吗?”灰原哀问道。
“不喝了不喝了。”忱幸摇头,他现在已经怕了热水。
灰原哀忍住笑,然后说:“现在看来,组织那边全心全意地在对付FBI,是没心思再四下找我这个叛徒了。你还不回去吗?”
忱幸无语道:“我第一次见赶人这么直接的。”
灰原哀坐在沙发上,小腿晃了晃,“因为我已经休息好了,要去工作了。”
“工作?”
“对,研究让我变小的那种药物的解药。”灰原哀说道。
“进展怎么样?”忱幸好奇道。
灰原哀看他一眼,伸出手指嘘了声,“秘密,无可奉告。”
忱幸怔了下,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她无意间的这个动作。
“发什么愣?”灰原哀抬手在他眼前挥了下,“我可没有让人参观工作环境,欣赏工作时样子的习惯。”
“你用电脑工作,有合适的椅子吗?”忱幸故意道。
“……”灰原哀。
身高,大小,是她如今的痛。
“让世界感受痛楚。”忱幸一本正经道。
灰原哀一把抓住抱枕,想打这个中二少年。
“好了,那就不打扰你了。”忱幸起身。
灰原哀哼了声,“我可不会送你。”
忱幸笑了笑,跟正捣鼓焊接的阿笠博士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虽说不会送,但灰原哀仍旧站在台阶上,看着他出门,看着车子远去。
“他现在变化还真大,会逗女孩子开心了。”阿笠博士走过来说道。
“你听到我们说话了?”灰原哀问道。
“没有没有。”阿笠博士摆摆手,“不过你的笑声我是听到了。”
灰原哀抱起胳膊,“我什么时候笑了?”
“现在你就在笑。”阿笠博士老实道。
灰原哀嘴角一僵,伸手在脸上扯了下,“没笑!”
阿笠博士偷偷翻了个白眼,对她的倔强早已习惯。
……
“来了来了,深蓝色的厢型车,一辆,两辆,三辆。这三辆车之中,有一辆就是我们的目标吧?”
瞄准镜里呈现着杯户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出口,基安蒂脸上隐蕴兴奋。
琴酒的声音从耳麦中清晰传来:“很好,基安蒂,你去追第一辆车子。科恩追第二辆,伏特加负责第三辆。我会继续待在医院附近,监视FBI的行动。
刚才的三辆车,也有可能全部都是当诱饵的车子,各自追上要追踪的车子之后,用准备好的方式探测车内的情况。至于最后要锁定哪辆车,由我来决定。”
“明白!”
136.洞悉一切的黑
“琴酒,我追踪到第一辆车了。”
主干道上,黑色的摩托车在来往的车流间急速行驶,背着黑色枪械包的女人缓缓逼近了FBI的厢型车。
“情况如何?”
“车窗很黑,无法看清车内的情况。”基安蒂说着,用热成像设备在车厢侧边透视,“好了,摄影完毕。”
另一边,琴酒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九个人啊,和那些炸弹上装置的发信器的位置几乎都是符合的。”
“你看到了么,躺在后座上睡的一个人影,只有那家伙身上没有发信器的反应吧。”基安蒂问道:“那个人是水无怜奈吗?”
“我也摄影完毕,传送过去了。”科恩跟伏特加同时说道。
“科恩追踪的第二辆车上,也是九个人,但没有发信器的讯号。”琴酒说道:“第三台车只有两个人影而已,都戴着装在炸弹上的发信器。”
基安蒂是个急性子,虽然一直受琴酒指挥,但最受不了他做决定时候的墨迹。
“快下决定吧,琴酒。”她咂嘴道:“再拖拖拉拉下去,我背的枪都要走火了。”
马路上,壮汉伏特加骑着一辆略显轻巧的宝蓝摩托车,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此时听到基安蒂的日常抱怨,不由轻咳一声,“那个,不管怎么样,我追踪的这辆车子应该可以排除了,从人影还有发信器的位置来看,车上就只有两个FBI的人。而且再这么走下去,他们也只是绕一圈再返回医院,完全是当诱饵的车子。”
他不喜欢动脑筋,一向都是负责执行的角色,这时候也认为速战速决的好--确定目标之后,直接动手就行了。
而对这几个手下向来了解的琴酒,对此早已习惯,所以权当没听见,只是一如既往地静静思考。
这时,对讲频道中出现了贝尔摩德声音,“久等了,各位。”
琴酒微微侧目。
“我终于找到了,赤井秀一的雪佛兰。”贝尔摩德说道。
“一定费了很大工夫吧?”琴酒问道:“是那位大人直接下的命令么?”
“不好意思,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贝尔摩德淡笑道。
琴酒无声一笑,“赤井的位置呢?”
“已经穿过了杯户公园,现在进入了米花町。”贝尔摩德说道:“最靠近的是科恩正在追踪的第二辆车子。”
琴酒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定位,“后方200公尺的方向。”
贝尔摩德完全没考虑,直接道:“那么一定就是科恩的这辆车了,因为有赤井秀一跟在后面护卫。”
接着,在琴酒还在思考的时候,她又说:“已经开始超车了,找这个速度,用不了两分钟,他就能追上第二辆车了。可能是发现了科恩在追踪那辆车吧。”
基安蒂哼了声,“既然目标是第二辆车,那我也改变路线,去跟科恩汇合了。”
“我也一样。”伏特加说道:“再这么跟诱饵纠缠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赤井要是来了,我就干掉他。”科恩说道。
“是啊,只是还不知道那天的面具男是谁,不然...”基安蒂咬牙切齿地说。
她只要一想到那天被人射了一枪,就觉得耻辱。
“等等,科恩,切到小路,你也改变路线。”就在众人打定主意,要有所行动的时候,琴酒冷冽的声线在几人耳边响起。
基安蒂不爽道:“为什么?难道是看到赤井秀一害怕了,打算放弃基尔吗?”
“不。”琴酒平静道:“我们应该追的,是伏特加追踪的第三辆车,基尔就在上面。”
“为什么?”贝尔摩德问。
“以赤井秀一的个性,不会那么夸张地超越其他车子,让敌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要护卫的车子上,他不会犯这种错。”琴酒语气平淡,却极为笃定,“这是那家伙引诱我们所设下的圈套。”
“可是大哥,我跟踪的这辆车上,后座是空的,前座也只有两个FBI的成员啊。”伏特加不解道。
琴酒冷哼一声,“驾驶的人确实是FBI的人没错,但副驾驶上坐的人,就是基尔!”
他继续道:“意识不清的基尔应该是躺在后座的担架上,他们知道我们会如此推测,所以就将计就计,让她戴着发信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FBI的搜查官。”
基安蒂疑惑道:“可是第三辆车,不是又朝医院的方向回去吗?”
“这也是事先设计的,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基尔住的医院,但FBI并没有马上让基尔转院,表示现实让他们无法这么做。”琴酒冷静道:“也就是说,他们装出让基尔转院给我们看,实际上却是在故布疑阵,策划再回到原本的医院,因为他们认定我们不会再去搜查那家医院。”
他慢慢将笔记本电脑合上,随手丢到一边,发动起了车子,“我马上去跟你们汇合。”
车流不息,耳畔风声猎猎,贝尔摩德听到琴酒的话后,原本散漫的眼神不禁一凝。
因为他的推断跟她不谋而合。
“看来这一次,是琴酒更胜一筹。”她暗暗想着,不过转念又想到了那个自信的侦探,两枚银色子弹的联手,难道事情仅仅到此为止了吗?
贝尔摩德正想着,无意间地一瞥却令她愣了愣。
那是从旁边车道迎面而来的一辆黑色平治,熟悉的车牌以及驾驶位上再熟悉不过的人,只是一眨眼就从身边经过,没有丝毫减速,他的目光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是没看到我吗?”贝尔摩德忍不住从后视镜望了眼。
但马上她就察觉到了什么,抬眸侧目,一辆黑色的本田看似再平常不过地超车,却是紧跟在忱幸的车后,直觉令她心底起疑。
至于驾驶的人,她没有看清,一是因为对方戴着棒球帽,二是因为车速太快,她察觉的慢了。
“是铃木财团的保镖,还是其他什么人?”不得不说,本来以为今天会很轻松的贝尔摩德,此刻的心情有些着急。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水无怜奈了。
只不过,贝尔摩德不动声色地朝身旁看了眼,左右两边已经有摩托车跟了上来,那是汇合而来的基安蒂等人。
她无法提醒忱幸,只能将隐隐的忧虑压下,提起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137.灰色边缘的人
忱幸从离开阿笠博士家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有人跟踪。
黑色的本田,驾驶位上也是一身黑的打扮,戴着一顶棒球帽。虽然看不真切,但从大致的形体上看,他觉得应该是个女人。
对方始终与他保持在五十公尺以外,因为周匝变幻驳杂的气机,忱幸也无法清楚感知。
他刚刚不是没有看到贝尔摩德,但从她的打扮跟车速上看,多半是在执行组织的任务,甚至就跟今天FBI那边的动向有关。况且,他还不确定跟着自己的是哪方面的人,目的又是什么,所以现在明显不是打招呼的时机。
忱幸看了眼后视镜,在前方的路口,他猛打方向盘,拐进了小路。
不出所料,那辆黑色的本田仍倔强跟随。
在驶入行人渐少的郊区后,忱幸的车子慢了下来,最后在一片还在开发建筑的楼区停下。
车子熄火,他看着反光镜,神情平静。
黑色本田的车速并未减慢,嗖得一声就超过了他,只不过在前方十多米处一个急转调头,又迎面开了过来。
忱幸在对方逐渐靠近的时候就感知到了熟悉,并在对方从身边经过的时候认出了她。
车子在他身边停下,彼此驾驶位的车门相对,距离大概就刚刚能敞开一扇车门。
两人不约如同地透过车窗相视,随后车窗滑落,四下穿过未建成楼房的风声呜咽,隐约可闻。
“跟着我做什么?”忱幸问。
面前的人抬指顶了下帽檐,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两缕银色的碎发。
“我说碰巧路过你信吗?”
“前两次的遇见,你也是这么说的。”忱幸淡淡道。
对面,库拉索歪头笑了下,笑容很浅,只是一抿就恢复冷然。
“真的。”她说。
明明是想要加深自己话语的确定性和力度,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认真,就像是随便说了一句话,你爱信不信。
忱幸默然片刻,道:“碰巧路过,所以现在拿枪对着我?”
库拉索一怔,随后露出笑容,“这你也能猜到?”
她左手还在方向盘上,可右手却握着枪,手腕搭在腿上,枪口靠近车门,对着谁自然不用多说。
“想杀我?”忱幸问。
“不想。”库拉索回答。
忱幸只是看着她。
库拉索说:“但总有人不放心你,大概只有你消失,才会让人安心。”
忱幸略有疑惑,“我不记得有得罪过谁。”
“这可多了。”库拉索帮他回忆,“比如你跟着那位叫毛利小五郎的名侦探破获的几起案子,虽然不确定你有没有插手,但无形中也得罪了人。”
“但他们可请不动你。”忱幸问道:“是组织里的谁?”
库拉索摇头,“不说。”
忱幸:“不能说?”
库拉索‘嗯’了声。
忱幸暗自思忖,自己加入跟离开组织都是贝尔摩德一手操办,知情者是有,但级别至少也是正式成员,而具体知道干邑是谁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毕竟就连宫野志保都没认出来。
“别想了,组织里的人你才见过几个。”库拉索瞥他一眼。
“……”忱幸。
这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的?
“我们之间不是还有交换的秘密么。”他说。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求饶吗?”库拉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并不是。”忱幸轻轻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纹路,“只是如你所说,组织里的人我没认识几个,其实就连生活中认识的人都没有多少。”
库拉索不解道:“所以呢?”
忱幸抬眸,笑容清和,“所以,如果有人死掉的话,我可能会觉得遗憾。”
库拉索眼神眯起,“我不知道该说你是乐观还是狂妄。”
忱幸没有说话。
库拉索看他半晌,眉眼之间的凌厉忽然散去,她主动抬起握枪的手,手指在扳机的护环里转了圈。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她微微一笑,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看,是你想到了这辆车应该是防弹的吧?”忱幸平静揭穿。
库拉索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面不改色道:“那真的防弹吗?”
“你觉得呢?”忱幸反问。
“组织里有人说,你修行剑道。”库拉索主动岔开话题,“所以,你的秘密就是会传说中的剑气?”
忱幸看她一眼,“不说。”
“这原话奉还得漂亮。”库拉索暗暗磨牙。
“谁想杀我?”忱幸问。
杀气?库拉索闻言,身子下意识一绷,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之前是她漏想了对方的车子是防弹设计,刚刚见他或有倚仗才醒悟过来。而这家伙明显是个记仇的,现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用意很明显。
“你想杀我?”她问。
“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忱幸说道:“被人惦记的感觉很不好,如果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就只好先砍断他的爪牙了。”
库拉索眼角一跳,试探道:“可我们不是还交换过秘密吗?”
忱幸点点头,“这句话听着有些耳熟。”
库拉索一阵脸热,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因这句话生笑,可现在自己竟然也下意识说了出来。
她不禁有些羞恼,“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你可以反抗。”忱幸说道。
“……”库拉索。
两人交过手,在自己最擅长的近身格斗上,她也没占到上风,反倒被占了便宜。
“想好了吗?”忱幸问道。
库拉索看着他,“我不信你敢杀我。”
“你很特别?”忱幸不解。
“这是对我的评价吗?”库拉索好奇道。
“...不是。”忱幸一噎。
库拉索压了压帽檐,整个人更靠近车门,“我是说,你现在还敢杀人吗?”
“什么意思?”忱幸皱了下眉。
“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在加入组织后,又很快退出,也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会给你破例,但我想,应该是跟宫野明美那次的事情有关吧?”库拉索说道:“而你离开组织,就是放弃了的身份,想要做回一个普通人。”
“那又怎样?”忱幸面无表情道。
“那你要因为我破例么?”库拉索淡淡一笑,“杀掉我,重新变回。”
忱幸眼睛眯了下,“以前还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你不知道的还多呢。”库拉索手速很快地挂挡,微笑道:“以后还有机会,你可以慢慢了解。”
话落,在引擎的轰鸣声里,车子一下窜出,卷起一阵烟尘。
车窗升起,忱幸看了眼反光镜,黑色的本田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他无声笑了下,发动起车子,缓缓驶离。
什么防弹,当初铃木史郎给他这辆车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老实本分的大侄子会让人拿枪指着。
138.层云凝成片雨
另一边,库拉索拉开手套箱,把枪放了进去,然后随手打开车载电台,一阵舒缓的轻音乐悦耳传出。
她不傻,这次的任务并不是要杀人,而是确定土方忱幸是否安分,所以鱼死网破根本没有必要。
至于他的车防弹也好,不防弹也罢,还不到去印证的时候。
“好像这次的印象变差了啊。”库拉索心有闲暇地想着。
然后,她习惯性地看了眼反光镜,顿时蹙眉。
一辆白色的马自达不知何时跟在了后面,且相距很近,毫不掩饰其跟踪的目的。
最主要的,是那个驾驶的人,她认识。
库拉索目光一沉,脚尖踩下油门,车子渐渐提速,在与身后车辆拉开一段距离后,她猛打方向盘,同时拉起手刹,黑色本田瞬间利落地漂移调头。
马路上滑出了几道清晰的轮胎印,空旷的小路上,车子闪了下灯,随后熄火。
不过几秒钟,就等到了来人。
白色的马自达迎面而来,在相距不足十米处停下。
库拉索直视着对面下车的男人,将手枪重新从手套箱取出,随后下车。
“我们不该见面。”她说。
“你接近他做什么?”对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
“无可奉告。”库拉索淡淡道:“你有自己的任务,波本,我们互不干涉。”
对面出现的人,正是暗中开车跟了咖啡店老板一路的楷模员工,安室透。
虽然之前答应了不会出去,也察觉到忱幸或许在怀疑什么,但还是不太放心,犹豫之后还是跟了上来,也因此看到了跟踪而来的库拉索。
调查干邑其实是他自作主张,上报时的理由是接近毛利小五郎,而在距离最近的咖啡店打工则是再合适不过的伪装。
安室透在组织卧底多年,地位不低,行事方便,有很大的自由性。
但据他所知,对于干邑也就是土方忱幸这里,组织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就好像完全忘了曾有这么一个成员,替他们杀过人一样。
本着怀疑,他才会来接近调查。
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人与他怀有同样的目的,不,应该说是目的不明。安室透看着对面之人,他认识库拉索,更知道对方背后的那个人。
--组织的二把手,朗姆,一个神秘而狡诈的家伙。就如那位大人一样,只是听从对方的命令,却至今都未见过真容。
毫无疑问,库拉索出现在这里就是奉了对方的命令。一时间,安室透颇感棘手。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库拉索抱着胳膊,靠在打开的车门上,眼中带着明显的怀疑之色。
“你应该也知道今天琴酒他们的行动。”安室透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也是为了干邑来的呢。”库拉索淡笑一声。
安室透看着她,沉声道:“我现在就潜伏在干邑的身边。”
库拉索愣了下,她当然知道对方如今的动向,就在那家咖啡店里当一个小小的服务生,但她没想到的是,他能这么痛快地承认,承认他在盯着干邑。
“组织里的规矩我懂,我不会多问。”她说着,作势上车,“但我要做什么,你最好也不要多管闲事,免得让人误会,给彼此带来麻烦。”
安室透看着她驱车离去,心底已然明白,就算干邑退出了组织,组织里仍有人在注意着他,比如朗姆,甚至是那位大人。
土方忱幸跟那个组织的关系,并不像表现出的这样,轻而易举地斩断了关系。
他缓缓吐出口气,拉开车门上车。
……
当忱幸回到咖啡店的时候,安室透已经换好了工作服在那拖地了,俨然是勤勤恳恳的模范员工。
对于他上班时请假出去那一会儿,只要忱幸不问,那店长跟店里的服务生自然不会多说,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以安室透根本不担心。
果然,那人没有问,直接坐在了老地方。
忱幸在跟灰原哀发短讯。
回来的路上,他就收到了灰原哀的邮件,说是刚刚给柯南打了电话,而听大侦探说,FBI运送水无怜奈的车子被琴酒识破,人也被劫走了。
但听柯南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设计的。
灰原哀:
忱幸:
邮件刚刚发过去,灰原哀的电话就打来了。
手机嗡嗡震动着,忱幸犹豫片刻,接通。
“怎么这么久才接?”灰原哀跟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我问过工藤了,他说FBI并没有对你安装窃听,这是赤井亲口跟他说的,是你多想了。”
“他问了赤井秀一?”忱幸一讶,没想到柯南竟然会这么做。
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有,那就是心照不宣,但真要去问的话还是不太好。
“嗯,他说他很相信你,不希望看到你因此心怀芥蒂。”灰原哀说道:“那个赤井就说,只是安装了定位,没有窃听。”
“这样啊。”忱幸点点头。
灰原哀轻笑道:“赤井秀一还说,定位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本身并不具备什么威胁性,相比而言,贝尔摩德才让人提防。”
忱幸淡淡一笑,“他说的还挺准。”
“怎么,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心高气傲的大少爷,觉得自己被小瞧了?”灰原哀调笑道。
“这倒没有。”忱幸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道:“好了,还是说正经事吧。”
灰原哀笑了笑,然后道:“跟你说也没关系,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在病房看到水无怜奈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她已经醒了?”
“什么?”忱幸一愣。
“大侦探跟我说,水无怜奈早就醒了,而这次的计划也是与她一同制定的。”灰原哀说道:“而上一次你去医院的时候,工藤曾让你看过水无怜奈。”
忱幸默然片刻,“如果我说...”
“我会信。”话还没说完,灰原哀就直接说道。
忱幸安静了一会儿,才说:“是,当时我已经感知到她醒过来了。”
“那你怎么没说?不相信FBI吗?”灰原哀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忱幸摇了摇头,下意识看向窗外。
街上有些安静,行人三三两两。
他想到了赤井秀一,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个利用了宫野明美的人缺乏好感,也或许,是有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来的阴暗心思作祟,所以他当时才撒了谎。
“工藤让你问的?”他问道。
“不是,虽然他也提过这件事情,但是我想问的。”灰原哀说道:“因为我觉得,如果你发现了什么情况,应该会说。”
139.窗里窗外
“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也不重要。”
在忱幸沉默的时候,灰原哀主动开口:“水无怜奈跟她的父亲伊森本堂一样,也是CIA在那个组织的卧底。”
“她也是CIA?”忱幸惊讶道。
“嗯,是工藤发现了她的身份。”灰原哀说道:“顺便一提,本堂瑛祐一直就躲在那家医院,并且还偷偷找到了水无怜奈的病房,只不过被工藤发现了。”
“这么说,水无怜奈真的是他姐姐啊。”忱幸说着,忽然道:“对了,我记得之前茱蒂老师不是说,一个流浪汉目击到伊森本堂被杀的现场了吗?当时现场的女人跟水无怜奈长得一模一样。”
“没错。”灰原哀说道:“那个人就是她。”
“所以...”
“所以,的确是水无怜奈亲手杀死了她的父亲。”灰原哀说道。
忱幸心底一震,“因为伊森本堂想要她活下去?”
“是啊,当时他们在约好的地点见面后,伊森本堂发现了水无怜奈衣领里的发信器。”灰原哀语气平静道:“身为资深间谍的伊森本堂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所以让水无怜奈亲手开枪杀死了自己。”
忱幸难掩震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不远处的安室透早就看到他在跟谁通电话,虽然有些好奇他罕见有所变化的脸色,却也没有冒然靠近偷听。
--在看到库拉索跟着忱幸,并与之见面之后,他不得不重新对土方忱幸起疑,觉得在对方这件事情上,要更为慎重。
另一边,忱幸并不知道某个黑皮员工此刻纷杂的心思,仍沉浸在一个父亲为了女儿甘愿牺牲的消息中。
或者说,是他想到了自己,以及现在想想竟已记不清面容的父亲,他绝不会像伊森本堂这样做。
“你还在听吗?”灰原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在。”忱幸应声。
“刚刚你不说话,还以为怎么了呢。”灰原哀语气轻快道。
“没有。”忱幸转而道:“那现在是水无怜奈跟FBI合作了吗?”
“对,FBI配合她,让她回到那个组织,而她在向CIA总部汇报情报的时候,也同时会给FBI。”灰原哀说道:“作为交换,FBI会保护本堂瑛祐,让他加入证人保护计划。”
“像我一样?”
“不,你跟他可不一样,他是要换名字跟国籍的。”灰原哀说道:“现在FBI正在试着说服他。”
“噢。”
“其实,应该说像我一样。”
“嗯?”
“我姐姐以前不是拜托过你么,让你送我出国。”灰原哀轻声道:“离开后,从此改头换面,一个人生活。”
忱幸心底一叹,说道:“但你没有接受。”
“是啊。”灰原哀淡淡道:“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
忱幸沉默片刻,宽慰一笑,“不走的话,还能喝到我店里的咖啡。”
灰原哀‘嘁’了声,“当你想安慰人的时候,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
“说起来,让水无怜奈回去,琴酒会相信她吗?”忱幸认真道。
他跟琴酒接触不多,但仅是这屈指可数的几次,就足够对他留有深刻印象,那是个完美诠释了杀手这一身份的男人。
赤井秀一是历害,可他当初卧底的身份,还是被琴酒试探出来了。
工藤新一也足够聪明谨慎,但他变成柯南,也是琴酒一手促成。
忱幸不免怀疑,就算是这两人的联手,能不能瞒过他。
“听工藤说,他们的计划一直很保密,FBI的人也是在出现结果之后才知道,所以当时的反应并不是演出来的,而是真实的表现。”灰原哀说道:“再加上水无怜奈也是CIA的精英,又在那个组织里卧底了这么久,想必会有一些办法的。”
“说的也是。”忱幸点点头,心里却不禁遐想,前有FBI赤井秀一,后有CIA伊森本堂父女,那个组织看来真的是在国际上挂了号的,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卧底。
如果有的话,那还真是热闹。
不过,他对此也很清楚,要对付那个组织的人越多,摧毁组织的力量就越大,到了那个时候,不仅灰原哀,就连贝尔摩德都能彻底自由。
忱幸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那个叫赤井秀一的FBI,我还挺想见他一面的。”灰原哀忽然道。
忱幸一怔,“为什么?”
“你想啊,工藤不管内在怎么样,看起来就是个小学生,他会把这种小鬼的想法听进去,表示是FBI的厉害人物,当然让人很有兴趣。”灰原哀轻笑道。
“……”忱幸。
他们两个当然是见过的,只不过灰原哀没有发现,而赤井秀一很可能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但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让两人见面。无论是赤井秀一为了潜伏那个组织而接近宫野明美,并成为了恋人,还是间接导致宫野明美的死。
当然,在这一点上,忱幸自觉没有什么资格。
“有机会你可以让工藤帮你引荐。”他说。
想必,以柯南的头脑,现在已经知道了赤井秀一跟宫野明美之间的关系,如果灰原哀真的提出这个要求的话,他肯定知道怎么做最好。
“行吧。”灰原哀打了个哈欠,“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忙了。”
“很累吗?”
“你是指跟你聊天?”
“……”
“好啦,虽然你不太会聊天,但起码不像以前那样闷了,有进步。”灰原哀笑着说。
挂断电话后,忱幸也笑了下,收起手机,坐在那里静静看着窗外。
安室透从他身边走过,也好奇地往窗外瞅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忱幸看过去。
“没有。”安室透挠头一笑,略显疑惑道:“其实我一直很想问,经常看到老板坐在这里,看着外面发呆,到底是在看什么啊?”
这倒不是他随口搭话,而是这段时间以来,心底确实有的困惑。
一个高中生年纪的人,就算有枯燥乏味的童年,就算曾在组织中受训并杀死了宫野明美。可毕竟是这样的年纪,有不少朋友,生活闲适,怎么有时还像个老人一样毫无朝气?
当然,往好听了说,是安静。
“不知道。”忱幸摇摇头,“就是喜欢这样。”
“完美的理由。”安室透理解不能,但会微笑点赞。
140.黑皮波本
--贝尔摩德。
当忱幸收到邮件的时候,心中不由一动,回复道:
贝尔摩德:
忱幸:
窗外的景比不上心念的人,他还拿着手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了。
安室透当然注意到了,看了眼身边的女服务生,故意说:“没想到一向沉稳淡定的老板,也会有这么着急的时候啊。”
“应该又是园子小姐的短讯吧。”女服务生的语气有些羡慕。
“又?”安室透好奇道:“以前也这样吗?”
“拜托,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女服务生说道:“园子小姐是老板的女朋友呢。”
“女朋友?”安室透摸了摸下巴,他对土方忱幸自然有过详细的调查,对于这一点,他之前也有过怀疑,但最终还是打消掉了。
不只是因为这两人相处时给他的感觉不像男女朋友,还因为在他心里,并不认为土方忱幸会交女朋友。
他看似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给安室透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蜗牛,身上有着一层壳,藏起了不为人知的心思,像是某种背负。
而这正是安室透至今无从知晓,没有解开的谜题。
他想了想,笑着说:“看来老板跟园子小姐很甜蜜啊,还经常发短讯。”
“谁说不是呢,每当这时候,老板就很开心。”女服务生很是认同,“他的笑啊,大概都是给园子小姐准备的。”
安室透眼神一眯:有个人经常给土方忱幸发短讯,或者说是邮件,而这个人跟他的关系很亲近。
当然不会是铃木园子。他思忖着,又补充一句:应该说不完全是她。
那么,这个人是谁?他们都谈些什么?
安室透摸着下巴,看土方忱幸刚刚喜形于色,又急匆匆地走,应该是对他来说的好消息,比如约会之类的。
等等,约会?他忽地一怔,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某个身影。
“不会吧...”安室透喃喃道。
“什么啊?”身边的女服务生有些疑惑。
“啊,没什么。”安室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为自己刚刚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汗颜且羞耻。
他是一名为守卫国家安全的公安,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就算是怀疑,也未免太...
可是,只要一想到有关贝尔摩德跟土方忱幸两个人之间的种种,他就莫名觉得很配是怎么回事?
“疯了,一定是疯了。”安室透拍了拍脑门儿,嘴里念叨着,拿起拖把又开始拖地。
女服务生一脸懵地看着他,“安室,你刚刚已经拖过了。”
“再拖一遍。”安室透脑海中明明被各种线索和情报搅得纷乱如麻,偏偏刚刚冒出的想法清晰无比,就像是一条鱼线,钓起了他这条鱼。
而对此他越不去想,就越觉得可能。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土方忱幸为什么能轻易地加入组织,又能活着退出组织,全是有贝尔摩德在他背后啊!
“可怎么能这样?”安室透用力握着拖把,隐隐抓狂。
同时,他在贝尔摩德原本‘神秘’的标签外,又加上了‘擅于蛊惑人心’,心底对她的忌惮更甚。
……
车子很快地开来,在公寓前的停车区熄火,下车的人匆匆跑进了楼。
楼梯间和走廊里没有人,但房门没关,走进去就能看到倚靠在阳台门边的高挑身影。
与清晨时的穿着相同,单一的黑色,紧致束身的夹克跟工装裤,只不过此刻柔顺的银发披肩,棒球帽在勾起的纤长食指上打转。
“就算是一个人住,收拾的也很整洁嘛。”贝尔摩德笑着说。
忱幸微微喘息着,没说话,只是与她一起笑。
“傻乐什么。”贝尔摩德白了他一眼,下巴朝茶几上努了努。
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以后别喝咖啡了,对身体不好。”她说。
忱幸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杯子里起伏的茶叶。
“我一颗一颗挑选出来,亲手泡的。”贝尔摩德说道。
忱幸便端起来,吹了吹,见不热,吨吨吨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贝尔摩德抚了抚额,在对面坐下的同时,无语道:“牛嚼牡丹。”
“渴了。”忱幸赧然道。
“谁让你跑那么急?”
“你看到了?”忱幸问。
贝尔摩德刚刚就在阳台,看着某个傻小子下了车就一溜小跑往上面来,此时闻言,只是哼了声,没接话。
“你怎么有空过来?”忱幸问道。
“直接聊正事?”贝尔摩德挑了下眉,不等忱幸说什么,她就开口道:“中午的时候,你开车去做什么了?”
“去了趟阿笠博士家。”忱幸知道当时在路上她也看到了自己,所以也不隐瞒,“后来被组织的人跟踪了。”
贝尔摩德早有猜测,也不惊讶,只是淡淡问是谁。
“库拉索。”忱幸说道。
“是那个女人。”贝尔摩德略一蹙眉,“应该是朗姆派她去的。”
“我还有什么可监视的吗?”忱幸问道。
贝尔摩德看了他一眼,“你是唯一一个被允许离开组织的人,当然会有人好奇。”
“可这不是有你帮忙吗?”
“话虽如此,但整个组织可不是我说了算。”贝尔摩德整个人朝沙发里陷了陷,透露出一丝慵懒,还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忱幸问道:“这件事,会对你不利吗?”
“那倒不会。”贝尔摩德说道:“朗姆那家伙,多疑自负,好奇心还重,不过你现在就是个普通卖咖啡的,他最多调查一段时间,慢慢就打消疑虑了。”
忱幸点点头,想了想,问道:“你知道一个叫安室透的人吗?”
“安室透?”贝尔摩德一愣。
忱幸只是看她神色,就知道她该是认识这个人,当下便将这黑皮小子在自己店里打工的事情说了。
贝尔摩德揉了揉眉心,修剪整齐的指甲光泽湿润,很是吸睛。
“他是组织的人,代号波本。”
“果然如此。”忱幸微微颔首。
在之前安室透身份不明的时候,他还好奇,偶尔还会自己瞎猜,但当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即便是之前众多猜测里最麻烦的,他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平静以对。
就好像不在乎一样。
仔细想想,忱幸都觉得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