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武夫十境
虞茶换了一身简约衣衫,淡青色,脸上也没有涂抹任何胭脂水粉,素颜的样子看起来反倒是让人觉得更舒服些。
嬴贞抬手示意让她坐下,
“见过赵恺了?”
虞茶在嬴贞身前屈膝坐下,点了点头:
“见过了,赵将军说此去太安路途遥远,宜早不宜迟,让我简单准备一下就可以启程了。”
嬴贞嗯了一声,说道:“上林苑中,我也就和商秀秀勉强有点交情,伺候好她,你在上林苑就可以立足,女人越多的地方,越是勾心斗角,少说话,多做事,有点眼力劲,还得能忍,咱们大秦的官宦巨贾之家,都以能去上林苑买醉为荣,那里的消息也最多,既然你知道了我身份,也该知道我想听到些什么,至于如何将消息传递到我手上,赵恺自然会交代给你,只要等我回到太安,你的后半生,可包在我身上。”
虞茶垂首沉默片刻,小声道:
“去上林苑,是虞茶自愿的,至于如何面对未来的坎坷艰难,虞茶心里也做好了准备,秦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为公子做什么都无以为报,只盼着公子能早日返回太安,得空时,也许可以去上林苑看看虞茶。”
嬴贞点了点头:
“那就......多保重吧......”
虞茶盈盈起身,探手从罗袖中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翡翠玩件,双手递给嬴贞,
“秦公子也见过这个小玩意的,虞茶平日里最喜握在手中把玩,虞茶想送给公子留个念想。”
嬴贞没有伸手接过,淡淡道:
“我不收女人东西,既然是虞姑娘的心头好,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吧。”
虞茶嘴角动了动,收回翡翠玩件,说道:
“虞茶告退,公子多保重。”
嬴贞点了点头。
虞茶走后不久,秦清回来了,
“主子,新来的郡守已经上任了,你猜猜是谁?”
嬴贞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水,笑道:
“总之肯定不会是我那几个兄弟的人,死了一个张远霞,现在这种时候,他们是不会再打怀阴郡守这个位置的主意了。”
秦清笑道:“主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次来的竟然是青崖书院的一位君子,叫白裕,是大国师的关门弟子,才十八岁。”
嬴贞一愣,拍着额头苦笑道:
“怎么连青崖书院都掺和进来了?国师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白裕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觉得有点耳熟?”
秦清笑道:“主子能不耳熟吗?唯一一个敢在上林苑吃霸王餐的大爷。”
嬴贞道:“原来是他啊,有意思,既然是青崖书院的,有机会倒是可以见见。”
秦清继续说道:“那晚咱们在采石场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崑山营军,盐矿的事已经被崑山大营查到了,赵浑勇现在就算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如果他将来把胡慵供出来怎么办?”
嬴贞道:“不会的,赵浑勇是个聪明人,私设盐矿在我朝是死罪,但罪不及家属,胡慵不倒,他赵浑勇还有生还的机会,他真要把胡慵拖下水了,那就是不顾自己妻儿的生死了,但问题在于,一定还有其他人想要撬开他的嘴,又或是严刑逼供,让赵浑勇将屎盆子扣在别人身上,私设盐矿,杀郡守,看似不大点事,但若真有人想拿此做文章,那这件事就是可以进入内阁上达天听的大事,
这件事情的下一步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我们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崑山大营原先隶属于兵部,后来被工部借口修建运河从兵部划走,工部又在老六手里,呵呵,这场热闹有的瞧了,我们只管看戏就好。”
秦清来到嬴贞背后,为他揉捏肩膀的同时,也在查看着他体内的情况,初入淬体境,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但只要境界稳固下来,与一境的泥胎境有着天壤之别。
如今的嬴贞,寻常刀剑已经难以伤及皮肉,数百斤的重物拎在手里毫不费力,体内骨骼筋脉还有各处窍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就连每天一粒的金豆子,现在也变成了两粒。
闲着也是闲着,嬴贞拉着秦清一起来到后院喂拳,
虽然秦清已经尽全力将境界压在二境淬体境,但嬴贞还是被她两拳就给打昏过去。
熟悉的药味,熟悉的浴缸内,秦清一脸歉意的为嬴贞按摩着头顶几处要穴,
“练拳三分力七分意,主子的拳意是七境的底子,绝对没问题,就是初入淬体境,拳力上有所缺陷,清儿虽刻意压制境界,但终究体内气机过盛,主子挨不住也是正常的,最好的办法还是需要在一些同境武夫身上磨砺拳道,要不让苻南华想个办法,给主子找点练手的对象?”
嬴贞点头道:“这个可行。”
以他目前的境界,实在不适合让一个九境巅峰的武夫喂拳,要知道武夫一共分为十层境界,三境到四境是一个天堑,六境到七境又是一个,从七境开始,每一步的提升更是难比登天,
泥胎境、淬体境、敛魄境被称为武人三境,江湖武林帮派林立,其中大部分都出自这三层境界。
藏魂境、凝意境,金身境被称为宗师境,此三境者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方霸主。
远游境,羽化境,雄霸境叫做天人三境,不但寿元会得到极大的延长,更可借用天地气机为已用,尤其是第九境雄霸境,出手时已有撼天动地之威,
至于第十境,放眼整个太平洲都没有几个,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但其威望和恐怖的实力,足以让七大雄国的国君向他低头。
除了武夫之外,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特殊存在,炼气士,就比如上林苑的那位女魔头,十二境剑修,杀力之大与十境武夫可谓是不相上下,这也就是为什么,嬴贞被人家一脚踹进池塘,连个屁都不敢放,即使是自己父皇,都要对此女礼让三分,而且嬴贞私底下曾听说,那位女魔头,实际上已有三百多岁了,但看来也不过就是三十出头的妇人罢了,其容貌长相,就算四大名姬加起来,都不如其十之一二。
冲着能长命百岁,年少时的嬴贞就特别想成为一名修行者,但炼气士收徒讲究根骨机缘,这两样嬴贞一样都不占,所以就只能是个武夫。
炼气士瞧不起武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虽然嬴贞很不服气,但也没办法。
十六章 老狐狸
苻南华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压缩骨骼变幻身形,在绝味楼里做起了跑堂的店小二,只有与客人们近距离接触,才能打听到最新鲜的一手消息。
张远霞的死波及很广,崑山大营查到盐矿的事情后,顺藤摸瓜找到了赵浑勇头上,现如今,不但赵浑勇被抓,暂时扣押在怀阴郡郡守府内,东阳帮上千帮众,也都全数入狱,开始一一论罪,而东阳帮在怀阴郡地界内的所有产业也被关停,这些产业最后都会由郡守府对外拍卖。
怀阴郡最大的帮派,自此土崩瓦解。
秦清来了一趟绝味楼,打包了两碗凉粉就走了。
苻南华继续殷勤的招待着客人,脑子里却在想着,如何为主子找来一些练手的江湖人物,以及为嬴贞挑选那些适合入手的东阳帮产业。
几天后,一支盔甲鲜明的骑队护着一辆马车从绝味楼经过,直奔郡守府,马上的骑士腰佩长刀,一个个高大威猛,一看就不是寻常军卒,至于他们所护送的那辆马车,其实是空的,正主已经提前下车。
秦府外,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双手握放在身前,由身旁的一位神情桀骜的白须老者上前扣门。
不一会,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那富家翁看到开门的红衣女子后,赶忙躬身做揖,笑道:
“请秦小姐通禀公子一声,桐州胡邴槐求见。”
秦清看了胡邴槐身边那位一脸傲气的白须老者一眼,只是一眼,后者全上上下立时便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此人名叫李梨,是一位闻名江湖的散修,六境炼气士在大秦,已属于不弱的存在,身在刺史府,胡邴槐对其也是敬若上宾,如今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婢瞥了一眼,一颗道心差点崩碎。
李梨赶忙跟着揖手,他看的出眼前女子绝不是炼气士,究竟什么境界的武夫会给他这样恐怖的压迫感,他心中有数,七境远游境武夫。
尤其双方眼下如此近的距离,擅于近身厮杀又比自己高出一境的武夫,可以说是秒杀他的存在,由不得他不收起原先的傲慢。
“不用通禀了,你们进来吧,记得关门。”
说完,秦清转身朝前带路。
后院有一块田圃,种着一些黄瓜,嬴贞和秦清两人从小对黄瓜就有一种特殊的偏爱,也许是因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原因,除了黄瓜,在其它的一些事情上,两人的爱好也是一致的。
眼下的嬴贞就在田圃中,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脚蹬草鞋,挽着裤脚在田里除草。
当胡邴槐看到嬴贞的第一时间,赶忙小跑至田间,麻利的弯腰徒手拔草,
“公子千金之躯怎能干这些粗活,交给微臣来做吧。”
嬴贞也不跟他客气,拍了拍手站起,说道:
“拔干净喽,一颗都不能剩。”
“公子放心,微臣明白。”
然后,嬴贞来带田圃边上,拿起水桶中的水瓢,舀起一瓢清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李梨垂手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来前胡邴槐只跟他说是见一位贵人,但看眼下的状况,好像不止贵人这么简单了,一州刺史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大员,就这么趴在田里给人除草?
嬴贞在一旁的木墩子上坐下,秦清拿毛巾为他擦汗,两人在谈论着什么凉粉的味道不做之类的家长里短话,完全将李梨晾在了一边。
就好像这位六境炼气士根本不存在一样。
别看胡邴槐如今养尊处优身材有些臃肿,但干起活来有板有眼,一丝不苟,不大功夫便将黄瓜田里的杂草除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他整了整衣衫,躬身立在嬴贞面前,神情哀伤,
“公子受苦了,微臣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的酸楚难过,不如就让邴槐在桐州为公子精心挑选几位灵巧女婢来府中伺候?也省的公子对一些琐事劳心劳力。”
嬴贞故作沉思片刻,点头道:
“邴槐说的在理,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不如就让胡颍来吧,听说那丫头在桐州是出了名的美人,我们家老四好像还想给她做牵线的月老,来我这里,不算委屈她吧?”
胡邴槐听的早已是直冒冷汗,好家伙,刚把我儿子打发到了军营,现在又开始打我闺女的主意了?我这张烂嘴,就不该提给他找女婢的事,真特么会见风使船。
“不委屈不委屈,小女能给公子做使唤婢女,是我胡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小女娇惯,从小就被我给宠坏了,别说是寻常家务事,平时都没给我这做爹的端过茶递过水,她若是来了,不出半日,肯定得罪公子,公子明鉴,非是邴槐不舍,实是她胡颖不配。”
嬴贞忍不住笑出声,这位胡大人还真是官场老狐狸,说话还是挺有水平的,
看到嬴贞笑了,胡炳槐也跟着傻笑,心里则是把嬴政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邴槐来怀阴郡所谓何事?”
“回公子的话,张远霞以及崑山营军被江湖帮派设计伏杀,朝廷那边大为震怒,认为一个小小的地方帮派,绝对没胆子伏杀朝廷官员,背后一定还有主使,邴槐接到上令,要求十日内查明情况上报,这才来的怀阴郡,没敢先去衙门口,而是先来拜见公子。”
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盐矿是胡慵的,胡邴槐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这种暴力行业,又在他的辖境之内,睁一眼闭一眼,再小心谨慎些,绝对是出不了乱子的。
谁知道大皇子嬴贞偏偏就来了怀阴郡,二皇子那边紧接着便派了一个张远霞过来,赵浑勇又不知怎的将盐矿的事情败露,导致逼不得已之下兵行险着。
赵浑勇是必须要死的,而且绝对不能让他把胡慵扯出来,所以他胡邴槐才会亲自来一趟怀阴郡,好在嬴贞将胡慵送至魁字营这一手神来之笔,省去了胡邴槐的很多后顾之忧。
但又有一个天大的麻烦摆在他的面前,嬴贞知道盐矿的事与胡慵有关,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所以他今天来,其实就是为了试探,这位大皇子肯为他做掩饰,究竟是想让他胡慵为他做些什么事?
十七章 太阴险了
嬴贞看似百无聊赖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聊的都是一些桐州地界的风土人情,胡邴槐也对答如流,但他每一次提及张远霞案,都会被嬴贞刻意避开话题,急的他心里直骂娘。
皇室中人就是这么的难打交道,说话做事从来都不痛快,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全靠自己猜,猜对了还好,猜错了那真是自讨苦吃,胡炳辉是内阁魏良子一手提拔起来的,魏良子又是四皇子嬴兖的人,因此胡邴槐也有幸见过四殿下三次,除了几句客套的勉励话之话,也和眼下面对嬴贞时差不错,完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所以胡邴槐心里很慌,一个小小的盐矿案,若是被眼前的大皇子揪住不放,十个自己也死定了。
“李先生请暂时回避一下,”胡炳槐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对李梨说道。
这位六境炼气士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他也不是傻子,只看胡邴槐对待那年轻人的态度,他就知道接下来的事不是自己可以听到的,于是他赶忙告罪一声,直接退出了秦府,还不忘把大门关上。
李梨一走,胡邴槐扑通一声跪在嬴贞面前,磕了两个响头,感激涕零的说道:
“微臣叩谢殿下大恩,是微臣管教无方,致使犬子犯下大错,幸得殿下庇护,此等大恩,微臣就算是肝脑涂地,也万难报答一二。”
他说话时语气声情并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见者动容。
嬴贞看在眼里,也觉得此人能做上刺史之位非是没有原因,只凭这份玲珑心窍和绝佳的演技,当个刺史都有点屈才了。
他们嬴氏皇家,最忌讳的不是大臣昏庸无能,而是欺上瞒下,你犯了错,可以,老老实实交代出来,是完全可以酌情处理的,但若是你敢欺瞒我?呵呵......那你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忠臣、直臣、贤臣、能臣,在皇室眼中,大臣们的排名就是这样的。
“邴槐快快请起,盐矿的事我大体也知道一些,我猜邴槐事先并不知道贵公子在外面干的这些好事吧?”
胡邴槐额头点地,不敢起身,赶忙说道:
“殿下明鉴,邴槐确实不知情,直到此次犬子突然回到家中,说是殿下让他去军中历练,我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他竟然敢在怀阴郡勾结江湖人士私设盐矿,当微臣得知此事之后,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亲自将这不孝子解送京师,后来还是那位韩闯韩先生劝言说,既然殿下有意将犬子送至魁字营,便是存了庇护之心,微臣这才马不停蹄赶来怀阴,任凭殿下发落。”
嬴贞点了点头:
“胡慵年纪还小,做出些出格之事也是情有可原,我大秦官宦世家的纨绔子弟也不只有他一个,比他玩的还大的本王也见过不少,不过嘛......私设盐矿的,他还是头一个,胡邴槐,若是你真的将他解送京师,又或是想靠自己在桐州的权力将此事偷偷的压下来,本王现在都懒的跟你说话了。”
“你是聪明人,能被老四相中,安排在桐州,自然是你自己的本事,但本王有句丑话要说在前面,为臣者要忠,一忠江山社稷,二忠天下黎民,三忠皇帝陛下,你能做好这三点,谁也动不了你,地方上有很多臣子都看不明白这点,上面肆意巴结朝中权贵,下面则是贪墨国帑民膏,若不是本王见你在桐州为官这些年,政绩还算凑合看的过去,这次你们父子俩一个都逃不了,”
胡炳槐听的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本王帮你一次,却未必会有下次,至于这次张远霞一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吧,能不能瞒过老二和老六那边的人,看你自己的能耐,胡慵这里你大可放心,既然入了本王的大风骁骑,那就是我嬴贞的人了,底下人拉了一裤裆的屎,就是再臭,我这做主子的也得帮他擦干净。”
嬴贞这番话,用意极多,好在胡邴槐混迹官场多年,有幸也与皇室中人打过交道,自然也都听明白了,皇室中人向来不会把话说透的习惯,他胡炳槐是有切身体会的。
“邴槐叩谢殿下再生大恩,殿下但有驱驰,邴槐必当赴汤蹈火,绝不敢辞。”
嬴贞摆了摆手:“好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微臣领命。”
胡邴槐从地上站起,躬身后退,直至退出小院,才转身朝大门走去,事情看似得到了圆满解决,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架在了油锅上,而在下面给火添柴的,就是这位大皇子,至于这位秦王殿下是会釜底抽薪还是火上浇油,那就看他胡邴槐从今往后怎么做了。
他忧心匆匆的离开秦府,与那位李先生一同步行前往郡守衙门,期间李梨自然向他询问这位年轻人到底是谁,胡邴槐只说了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于是李梨就不再问了,活到他这个年纪,修为境界提升艰难,只能屈身于世俗权力之人的手下,毕竟炼气士修行最是耗钱,砸的钱越多修为提升越快。
吃人俸禄就要帮人做事,李梨小声问道:
“大公子这件事,大人想好怎么解决了没有?”
胡邴槐一路上有些魂不守舍,此刻闻言,忧心匆匆的说道:
“来之前确实想好了该怎么办,但是现在又不能这么办了,老李,你游历七国也算见多识广,我问你一个问题,咱们大秦的几位皇子之中,你比较看好谁?”
李梨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深思片刻后,肃然答道:
“或许大人身在局中,看的不是很清楚,大秦的这几位皇子在六国之中,声望最高的唯有秦王嬴贞,他也是六国市井百姓最常提起的皇子,其他几个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位,远了不说,单是北夏百万铁骑,最忌惮的也是这位秦王的北疆军,至于月畔湖那场惨败,二十万大风骁骑对阵五十万北夏王庭精骑,这都能赢的话那才叫不正常吧?所以我看啊,别看现在的大皇子被皇帝流放惩处,将来能继任皇位的,八九不离十还得是这位,抛开军功卓著不说,说到底,人家还是皇长子呢。”
胡邴槐在一旁听的点了点头,说道:
“刚才这位秦公子,你对他印象如何?”
李梨不假思索的说出心中答案,
“我总觉得那小子很阴险啊......”
胡炳槐顿时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忿忿然道:
“何止是阴险,简直是太特娘的阴险了......”
李梨一脸错愕,片刻之后,他终于猜到这位秦公子是谁了。
十八章 阴险狡诈
翌日早晨,素香斋。
嬴贞和秦清在吃包子,一人一碗豆花,嬴贞三个猪肉大葱馅的包子,秦清七个不同口味的包子,秦清的饭量一直都很大,但她的小腹却没有一丝赘肉,很平缓,肌肤细腻光泽,是正宗的A4腰,这一点嬴贞曾有幸见过。
吃到半中间的时候,一个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他们这张桌子前,
“小二,来两笼包子,一碗混沌,一碟酱菜,一壶清酒。”
“客官,我们这的包子个头可不小,一笼可就有十二个呢,您一个人能吃的下去?”
“你管我能不能吃的了?吃不了我打包带走不行?”
“行行行,我这就去给您端上来。”
年轻人回过头来看向嬴贞,挑眉道:
“这顿饭你管。”
嬴贞瞥了对方腰间的那块玉牌一眼,笑道:
“看样子你是来我这领功来了?”
年轻人嬉笑着点点头: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一点都不费力,姓胡的把案子定死了,说是张远霞勾结赵浑勇合伙私设盐矿,结果两人分赃不均起了争执,于是张远霞想动用崑山大营的营军灭了赵浑勇,结果被对方提前知道消息,来了一个反杀,证据都摆在了案上,明明白白的,我当时听到姓胡的胡扯出这番话后,整个人都懵逼了,好家伙,一口气得罪二皇子和六皇子两方势力,谁给他的狗胆?我私底下一查,才知道这老小子进城前曾偷偷去过你府上,
我当时在衙门里,只是说了一句赵浑勇暂时不能杀,需要解送京师,你猜怎么着?姓胡的听了我这句话脸色都青了,当堂就要判赵浑勇就地正法,于是我把这块太平行走牌往堂上一拍,他不敢放屁了,然后把我拉到一边,说这些都是你的意思,不信的话让我可以来问你,于是我就来了。”
年轻人正是新上任的怀阴郡守,出身青崖书院,当朝大国师崔望的关门弟子,白裕,他身上那块太平行走牌来历极大,是由中神洲儒家圣地颁发的护身牌,不但在大秦王朝可以自由行事,就是在其它六国,也是一样的管用。
太平洲四大书院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其中有三家,名义上依附于世俗王朝,实则与皇帝的座上宾没什么区别,教书育人传授圣人典籍,实是千秋之功,嬴贞见到大国师,也需行弟子之礼。
“白兄弟误会了,我可从来没有授意胡邴槐这么做,白兄尽可将赵浑勇押送京师查清楚事情始末,至于这顿饭,白兄还是得自己掏钱。”
白裕嘴角一咧,犯愁道:
“这可就不好办了,我出门前,已经同意将赵浑勇就地正法了,想来以那位胡大人的灭口速度,眼下人应该已经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嬴贞笑道: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白兄还是留下来安心吃饭吧,几笼包子我还是请的起的。”
白裕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老师说的果然不错,你这个人蔫坏蔫坏的。”
嬴贞叹息道:
“国师对我有误解啊......”
包子上来,白裕也不嫌烫,抓起来就往嘴里送,边吃边说道:
“赵浑勇已经死了,而我以书院君子身份坐镇怀阴来了个先斩后奏,基本上也就坐实了张远霞和赵浑勇勾结一事,二殿下和六殿下那边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都有点好奇了,你都是怎么谋划的?死了一个郡守,剩下一个刺史又偷偷投向了你这边,崑山大营出了这档子事,兵部那边肯定会和工部要人,想将崑山大营从新纳入兵部,啧啧啧,这件事情干的很漂亮嘛,怪不得老师私底下都时常称赞你胸有沟壑,阴险狡诈。”
嬴贞正喝着豆花,听到这句话差点呛到,
“阴险狡诈可不是什么称赞人的话啊?”
白裕摇头道:
“你有所不知,老师在评价一个人的时候,如果用上了成语,那就是在夸人,就算说你‘一无是处’,那也是在夸你,被他老人家瞧不上眼的,‘蠢材’二字就已足够,白某不才,曾有幸被老师赐予‘铁骨铮铮’四字厚赞,我还专门找人将这四个字刻在牌匾上,这次来怀阴我都带着,秦兄更了不起,足足两个成语,就冲着老师对你的评价,在下也得帮你把事情做圆满喽。”
说完,白裕给自己倒了一碗清酒,一口干了,
“以后我在这里的开销,如果秦公子能给包办了,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把我当成瞎子,聋子、哑巴都可以,怎么样?”
这期间秦清一直在埋头吃包子,只听不说,直到听到这里才终于忍不住了,
“一个小郡守,我们养得起,但一个敢在上林苑欠账的,我们可养不起。”
白裕闻言,一拍额头道:
“秦姑娘不说,我都差点给忘了,白某在上林苑还有三千两黄金的饥荒,秦公子能不能也一并给结了?”
秦清听了,差点就要掀桌子打人了,还好被嬴贞一个眼神给制止住,
“白兄在上林苑欠下的风尘账我可不管给你还,但你在怀阴郡的开销,可以算在我账上,白兄应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敢讹我的人。”
说完,嬴贞将十粒金豆放在对方面前,书院的做派嬴贞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也不怕会肉包子打狗,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帮他,是国师授意?还是自作主张?这需要慢慢试探。
白裕看到金豆子的那一刹那,神情一变,袖子一卷,以迅雷不及耳之势揽入袖中,然后小声道:
“秦公子果然大气啊,这一粒精金豆子少说也值千两黄金,白某收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嬴贞嘴角抽搐:
“千两黄金?什么意思?”
白裕愣道:
“难道公子不知道?你这精金豆子可不是一般的精金,精金一物虽然比黄金昂贵不少,但它终究还是从黄金中从提炼出来的,但你这个金豆子,本身便蕴藏着极为丰厚的灵气,是炼气士最喜爱的心头好,它的产地是在中神洲的莲池圣地,是池中金莲的莲子所化,秦公子委实太过客气了,在下都有点受之有愧了。”
嬴贞听了,心都在滴血,一粒金豆等于一千两黄金?那自己这段时间岂不是都在暴殄天物?拿它当普通的精金豆子来花?炼气士之间流通的精金铜钱他是见过的,难道自己这金豆子,和那精金铜钱也是一样的东西?这也太败家了吧?这完全就是吃了不是炼气士的亏啊。
泼出去的水万难收回,嬴贞又不好意思开口再要回来,只能忍痛说道:
“那东西不是全都给你的,有一半是孝敬国师他老人家的,”
白裕小声道:
“这玩意老师不缺,但我缺啊,再说我帮你擦屁股捞到的好处,老师也不会没收的,秦兄放心,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招呼一声,白某随叫随到。”
秦清在一旁听的咬牙切齿,都已经打算动手抢了,又是嬴贞的一个眼神才让她没有立时暴起伤人。
白裕茫然不知,自己差一点点,就会被人打的爹娘都认不出他来。
(求收藏求推荐票)
十九章 凤凰枝头
嬴贞在平时花钱的时候就有留心,花掉一颗铜钱换来的真气和花掉一两银子换来的真气数量是截然不同的,而花掉一颗金豆子,大致和花掉一百两银子换来的真气相当。
但如果说这颗金豆子真的是价比千两黄金,那么自己以前花的真的是太亏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花出去多少。
如今他进入淬体境之后,每天会获得两粒精金豆子,换算过来的话那就是两千两黄金,但若是在寻常市井中只能当做一百两银子来花,很不划算。
自打听到白裕这番讲解之后,嬴贞打算将这些金豆子留着,从炼气士那里换成黄金,这样一来,真气的提升速度将得到质的飞跃。
“白老弟,我这里还有几颗金豆子,你想不想换?”嬴贞小声问道。
白裕一愣,双目放光,也压低声音说道:
“秦老哥你不知道,我这个人花钱如流水,根本就没攒下一丁点私房钱,但如果你还有这玩意想出手,我可以问问我那几个师兄,他们不缺黄金白银,但很缺这种修行用的神仙钱,老哥若是想换,我呆会就给他们飞信传书,让他们准备好黄金来换。”
嬴贞道:“黄金在市面上流通很少,百姓们平日里大多时候还是用银子的,我不换黄金只换银子,现银、银票都可以。”
白裕道:“这点没问题,一千两黄金便是一万两银子,秦老哥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嬴贞心里有点小兴奋,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金豆子原来这么值钱,眼下的他,仿佛看到有一座座金山银山摆在自己面前,
以后修为所需的真气有保障了,多余的还能派人送到北疆,给骁骑军多发点军饷,再购置一些精良的马匹兵器。
钱这玩意在任何时候,都是多多益善。
“此事只限你我,还有你几个师兄知道,不可泄露出去。”
白裕点头道:“这点秦老哥放心,闷声发大财我还是懂的。”
嬴贞道:“那就好,对了,我对你们炼气士之间用的这种神仙钱不是很了解,白老弟给我说道说道?”
白裕给自己和嬴贞都倒了一碗酒,润了润喉说道:
“秦老哥久在军伍之中,接触的大多都是武夫,即使遇到过几个炼气士,也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所以不知道金莲钱一点都不奇怪,世间修行大体分作了世俗武夫和山上炼气士,前者就不细说了,老哥都知道,炼气士一道修的是灵气,何为灵气?便是这天地之间自然生成,最为灵粹的那一股气息,
炼气士所修炼的灵气和武夫所练的真气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却有质的不同,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有尽头,一个没有尽头,所以武夫就算修至十境,寿元也不过三百岁,但炼气士修至上五境,寿元可达千岁之外,这也就是为什么炼气士常被人称作山上神仙,因为活的岁数确实够久,
灵气最为浓厚的地方,大多是在一些深山大泽之中,所以很多仙府宗门都扎根在这些地方,因为他们特别需要汲取灵气来提升修为,直到进入上五境后,他们对灵气才不会太过依赖,修行之人不可以年月计算,常常一个闭关就是十年之久,所以在世俗王朝之中,很少会见到上五境炼气士,
炼气士的境界共有十五境,分别是下五境的铜皮、草根、柳筋、骨气、筑庐,中五境的洞府,观海,龙门,金丹,元婴,上五境的玉璞,仙人,飞升,亚圣,至圣,小弟不才,乃六境观海境修士。”
说完,白裕顿了顿,想要等嬴贞对他的称赞,毕竟十八岁的六境炼气士,几乎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不出意外的话,嬴贞应该会用‘天才’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谁知道嬴贞只是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白裕顿时觉得这个人很没劲,一翻白眼继续说道:
“金莲钱,百岁钱,精金钱和小水钱由特殊方式铸造,将纯粹灵气锁在其中,只有炼气士可以打开汲取,所以这些都是炼气士之间使用的货币,可以拿来汲取灵气提升自己,也可以用来购买法宝、兵器等物,和世俗的黄金白银是一个道理,其实你秦老哥也见过不少炼气士,有的你知道他们是炼气士,而有的你不知道,因为大家走的路子是不一样的,也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炼气士很少与武夫打交道,甚至有点看不起武夫,
但老师曾经说过,八境以上的武夫其实就已经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存在,他们将人的身体修炼到了极致,人身自成小洞天,杀力之大,唯有炼气士中的剑修可以比拟......”
白裕如同话痨般,喋喋不休的与嬴贞说起许多关于炼气士的光辉事迹,但嬴贞越听,对炼气士的印象反而越差,因为这类人有个毛病,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好了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你还是赶紧联系一下你的几个师兄吧,”嬴贞终于忍不住将他打断。
白裕则是有点意犹未尽,他常年窝在书院,其实对于武夫和炼气士也不是很了解,因为他既没有游历过天下,也没有闯荡过江湖,所知道的,也都是几个师兄讲给他听的,
“没问题,多则十天,少则六天,我一定给秦老哥一个交代。”
“行,那就这么着吧。”
嬴贞结了账,带着秦清一起离开,还没有走多远,长街上,白裕屁颠屁颠的又追过来了,
“秦老哥,你等等。”
说着,白裕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嬴贞,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小弟离开太安的时候,卢小姐找到我,让我将这块玉佩交给你。”
嬴贞接过玉佩,入手圆润带着一丝沁凉,是最上等的羊脂玉,正面反面各自刻着四个字:心心念念,念念心心。
“嗯,知道了,有劳白老弟了。”
“嗨,小事小事。”
白裕道了声别,转身离开了。
秦清低头看着那块玉佩,蹙眉道:
“卢东珠还是不肯死心?难道她真的相信大国师那句‘凤凰枝头,入主东宫’?”
嬴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块玉佩的主人卢东珠曾被一位道门大真人批过八字,称她和大皇子嬴贞是“天造地设,金玉良缘”。
大国师的那句谶语流传极广,但那位道门真人的这句话,因其他几位皇子的刻意规避,很少有人知道。
因为这两具谶语加在一起,会有一个很多人不想看到的答案:
嬴贞登基大宝,卢东珠入主东宫。
(厚颜无耻求推荐票)
二零章 卢小姐的心机
小镇的夏夜很凉爽,清风拂拂带着凉意,
秦清从水井中拽起提前放好的西瓜,切成一牙一牙的,递给刚刚练完拳泡完药浴的嬴贞,
入口冰凉,甜甜的汁液充斥舌尖,两人就这么坐在井边,听着池塘里的蛙叫,草丛间的虫鸣,大口大口的分吃着西瓜。
嬴贞很早的时候便投身军伍,来自于皇家的颇多讲究和习惯早已在军中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他常常都会和军卒一起蹲在地上分西瓜吃,在同一口锅里捞面条,一起在马棚里为战马洗刷毛发,一起在校场里光着膀子摔跤,正是因为常年和士卒打成一片,也由此奠定了他在大秦军方中无人能敌的威望。
张远霞死了,胡邴槐暂时也不敢再打他嬴贞的主意,至于崑山大营,总兵吴起,副将王诚现在只怕也是焦头烂额,兵部那边正在以金牛山损失上千官兵为由头,设法将崑山大营重新划入兵部,一旦事成,吴起和王诚是肯定会被换掉的,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因为他们不是嬴贞的人。
任人唯亲很难做成大事,却又是做大事的基础,看似矛盾,其实一点也不矛盾。
现在摆在嬴贞面前的首要之务,不是尽快提升修为,而是想办法回到太安,为自己的亲妹妹送亲,两国和亲的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一旦嬴盈嫁到北夏,以嬴贞的身份想要再见自己妹妹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北夏王朝上至朝野下至百姓,都不会允许他们的头号大敌,踏入北夏国境一步。
所以卢东珠实在是太会把握时机了,偏偏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送给嬴贞这块多少带着点定情意味的玉佩。
卢东珠可不是一般人,抛开显赫的家世不说,单是那份心机,时常都会让嬴贞感到自愧不如。
秦清对卢东珠的印象就很不好,或许是因为对方比她漂亮,还比她聪明,
“主子,卢东珠可真是个心机婊,追求她的人又不在少数,可她却总是死缠着主子,真是想当皇后想疯了,她也不想想,主子怎么会喜欢上她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呢?是吧主子?你不会喜欢她的对吧?”
秦清坐在井边,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期盼的看向嬴贞。
嬴贞笑道:“你说呢?”
秦清立即说道:“肯定不会喜欢,主子是军方统帅,又是武道中人,倾心的女子一定是世间顶尖的武道强者,比如像清儿这样的,对不对?当然了,我只是拿自己打个比方啊,主子别乱想。”
嬴贞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放心,我不会乱想。”
秦清笑嘻嘻的伸出手,“既然这样,拿来吧,我帮你保存那块玉佩。”
嬴贞赶忙道:“别,我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怕你哪天‘一不小心’就给弄丢了。”
秦清顿时拉下脸来,像是发泄一样,狠狠一口咬在西瓜上。
嬴贞擦了擦嘴,躺在摇椅上,望着满天繁星,
当初在太安的时候,父皇明里暗里,都透露出几分希望自己能娶卢东珠做王妃的意思,毕竟人家的爷爷,是当朝内阁首辅卢士贤。
大秦王朝的朝廷体制,内阁权力最大,在六部之上,阁中官员时常保持在六人之数,若有告老还乡者或是因罪被剔除出阁时,皇帝会在众大臣中选择合适之人选递补入阁,阁中六人全都是大学士。
兵部尚书宁牧,既是皇帝的小舅子,又是皇长子的亲舅舅,论和皇家的关系,在朝中不做第二人想,但即使这样,他运筹多年,背后又有嬴贞推波助澜,还是进不了内阁,因为他不是大学士,吃了没文化的亏。
卢士贤身为当朝内阁首辅,权力之大,与大国师崔望可谓是平起平坐,所以他的嫡孙女卢东珠,基本没有外官子弟敢打她的主意,追求者中不是皇子就是当朝一二品大员嫡子,庶子连追求她的念头都不敢有。
而满朝皆知,这位卢小姐喜欢嬴贞。
嬴贞掏出那块刻有“心心念念,念念心心”的玉佩,拿在手里把玩,他已经猜出了卢东珠送玉的用意。
逼婚。
只要他嬴贞答应这门婚事,卢阁老那边自然会将他当成孙女婿对待,也会在朝中为嬴贞求情,不敢说可以免除三年流放,至少回太安送亲还是完全做的到的,皇帝不可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卢阁老。
心机婊,真是个心机婊,这丫头真是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卢东珠确实足够聪明了,但是她忽略了一点,所有男人都不喜欢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嬴贞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那封送往太安恳求父皇让他回去送亲的奏折,一定会是泥牛入海,毫无音信,因为他隐隐猜到,自己父皇也有借此逼婚的念头,
知子莫若父,皇帝嬴元料定嬴贞必会想方设法返回太安,而且唯一的一条路都给自己儿子选好了。
“都在跟老子耍心机啊......”嬴贞喃喃道。
“嗯?什么?”秦清瞪着一双大眼睛凑了过来,“清儿没有耍心机啊?”
嬴贞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打趣道:“别这么自信?你哪来的心机?”
“也是哈.....”秦清傻傻的笑了起来,月光的映衬下,那张俏脸无比动人。
......
......
郡守官衙的一所僻静宅子里,胡邴槐亲自执笔,将张远霞一案的始末详尽的写在奏章上,
他现在彻底的放心了,儿子胡慵算是彻底的脱了干系,赵浑勇又死了,有书院君子在旁,案子已经定死,
至于得罪了张远霞背后的二皇子嬴郦以及崑山大营背后的六皇子嬴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知道,大皇子嬴贞希望他这么做,也只有这样,身在太安的二皇子和六皇子,才会尽快将此案了解,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至于两位怀恨在心的皇子以后会怎么收拾他胡邴槐,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吱呀”一声。
白裕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来,扔在书案上一封信后,一屁股坐在胡邴槐对面,笑嘻嘻的看着他。
胡邴槐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没有署名的信笺,好奇道:
“这是?”
白裕道:“卢府的信。”
胡邴槐脸色一变,赶忙恭敬的拆开信封,雪白的信封上,只有四个字:长幼有序。
“这是......卢阁老的亲笔信?”
白裕懒散道:“你想多了,摸摸自己脑袋上的那顶帽子,够资格让人家给你写信吗?这是卢小姐给你的信。”
胡邴槐呆愣半晌,点了点头:“请转告卢小姐,邴槐知道该怎么做。”
这四个字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二一章 有文化的人泡妞是容易
嬴贞让秦清去了一趟郡守府,和白裕打了一声招呼,让他暂时先不要将东阳帮的产业拍卖,一切都等到他白裕的师兄回信再说,
白裕当然是一口答应。
这期间,谢小竹来过几次,每次都准备了她精心烹饪的一些美味小菜,把个嬴贞的口味都养刁了。
嬴贞称赞她越多,谢小竹就越开心,她越开心,就越想常来秦府。
谢小竹和嬴贞以往见过的花魁不太一样,她似乎特别嫌弃自己的花魁身份,经常挂在嘴边的,都是一些食材烹饪之法以及各个时节的一些时蔬什么时候采摘最好,她对烧菜的兴趣似乎大过一切,不想当厨子的花魁不是好花魁啊。
解忧园没了虞茶这块招牌,再加上谢小竹卖艺不卖身,生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不少熟客都转去了另一家青楼——春香院,赵恺的相好就在这所青楼。
赵恺这段时间跟放了风似的,一到夜里就来了精神,梳洗打扮的干干净净,奔赴青楼,白天回来呼呼睡觉,早饭午饭都不吃,晚饭在春香院解决。
嬴贞也没拦他,赵恺跟着自己驰骋沙场时,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刀头舔血的日子,属于那种活过今晚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晚的月亮,所以看着他每晚去青楼,嬴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老光棍如果连青楼都不去,嬴贞才要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
嬴贞护短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大风骁骑人人愿为他效死忠,可不单单因为他是秦王。
几天后,一场大雨瓢泼而来,同时来的,还有春风满面的白裕。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秦公子,咱们可以坐下来谈了,”白裕拍了拍腰间,笑嘻嘻的看向嬴贞。
嬴贞接过秦清从黄瓜地里摘来的黄瓜,啃了一口,笑道:
“你带了多少钱?”
白裕道:“不多不多,也就可以买秦公子十颗金莲钱而已,足足十万两银子的银票。”
嬴贞笑道:“白老弟误会了,十万两银子只能买九颗。”
白裕愣道:“老哥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一颗一千两黄金,你老哥自己不要黄金要银子,那就是一颗一万两白银,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嬴贞说道:“这几天呢,闲着也是闲着,我派人四处打听了打听,炼气士用的这些神仙钱里,就属我这金豆子最稀罕值钱,价格呢一直都是水涨船高,一千两黄金一颗这是底价,实际的交易价格可不止这点,所以呢,我打算将价格定在一万一千两银子一颗,这样一来,大家都不吃亏,你要愿意就买,不愿拉到。”
实际上嬴贞根本就没有打听过,都是糊弄白裕的,做生意嘛,卖家漫天要价,买家死命压价,这都是基本要领。
白裕耷拉着脸,咧嘴道:“就算一颗一万一千两银子,九颗那也是九万九千两啊,”
嬴贞啃着黄瓜笑道:“白老弟若是连一千两都要跟我还价,那咱们这生意以后可不长远啊。”
白裕愣道:“什么意思?你还有金莲钱?有多少?从哪弄的?”
嬴贞道:“白老弟糊涂了不是,我从哪弄的会告诉你吗?”
白裕一愣,点了点头:“倒也是。”
十万两银子买九颗金莲钱,他倒是不亏,只是不赚而已,因为他给师兄们的信中说的就是一万一千两一颗,本想着能吃一千两银子的回扣,没想到嬴贞会临时抬价。
他是个读书人,不会做生意,搞价这种事不太在行。
“秦老哥,你看我也是诚心要买的,能不能便宜点。”
“爱买不买。”
“便宜一丁点也行啊。”
“白老弟请回吧。”
“好吧好吧,成交了,九颗就九颗。”
白裕笑嘻嘻的交了钱,拿了金豆子随手往腰间一拍,九颗金莲钱就这么凭空消失。
嬴贞看出对方身怀可以储物的法宝,这种东西数量极为稀少,以后有机会了,自己也得想办法弄一个。
“秦老哥,咱们这就算是生意伙伴了,以后你在怀阴郡无论做什么,老弟我全当不知道,就是老师问起,我也不说,这几天呢,盐运司来人了,准备全面勘察东阳镇那座盐矿,我跟着去了一趟,好家伙,规模还不小呢,不出意外的话,东阳镇以后的贸易要比怀阴郡更强,以你老哥这身份,就不想从盐运司那边揽一份售卖官盐的权力?”
本来这种事他是不会问嬴贞的,但对方前几天让他暂时不要拍卖赵浑勇留下的那些产业,他就猜出,嬴贞手头估计有点拮据,要不然堂堂的大皇子,怎么能看上这些苍蝇肉呢?
嬴贞将手中的银票掏出一张递给白裕,
“东阳帮在郡城内的九间铺子我都要了,这是一万两白银,只多不少。”
白裕没有去接,愣神道:
“那九间铺子确实不值这些钱,秦老哥怎么会这么大方?这不像你啊。”
嬴贞反问道:“既然是官府拍卖,我从你这里买,难免有走后门的嫌疑,为保公平,我自然会出一个别人出不起的价格,再说了,你拿了钱交给谁?”
白裕道:“自然是户部。”
“户部又交给谁?”
“自然是归入国库。”
“这不就得了吗,国库的钱都是为了维持我大秦的整个国家用度,所以我不心疼。”
白裕恍然道:“明白了,秦公子这叫该花的一分不少,不该花的毫厘不出。”
嬴贞一脸嫌弃道:“亏你还是读书人,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形容的狗屁不是。”
白裕干咳一声道:“商之道,成于大义,财之物,止于小气,咳咳,我还有点事,告辞告辞。”
白裕就这么灰溜溜的撑伞走了,
嬴贞望着对方雨中的身影,连连摇头:
“这小子在书院是不是经常翘课?功课很不扎实啊。”
秦清在一旁啃着黄瓜,说道:
“那倒不是,这小子文气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大国师的关门弟子,上林苑的翡翠梦卷上,有一首在太安盛传极广的小令,就是此人所做,听说四大名姬中的隋鸢以此词作曲,命名为‘如梦令·暖阁醉聆烟雨’。”
嬴贞听了,不禁感叹道:“有文化的人泡妞是容易一些啊。”
这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浑厚真气猛然出现在嬴贞体内,他赶忙正襟危坐,打坐调息,以心神指引这股真气流转全身。
这一万两银子花出去,效果真的不是一般的猛啊。
二二章 皇帝的心思
穿越过来之后,嬴贞的修为虽然没了,但属于七境武夫的记忆还在,至于该如何引导真气运行,他心里很清楚,这一万两银子花出去,换来的真气异常浓厚,但离第三境敛魄境还差的很远。
无论是武夫十境还是炼气士十五境,每一层境界的突破都非常艰难,基础打的扎实,根基稳固,才能保证破境的几率更大一些。
嬴贞每天都会练习拳桩和刀法,为的当然是无数次的练习后,每一寸肌肉中都保留了招式的记忆,这样一来才可以做到在与他人动手时,心动则身动,身心配合的天衣无缝,避免明明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手上却总是慢了一拍。
今年自从入夏以来,怀阴郡的雨水可不少,哪怕是晴天,空气中仍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潮湿气息。
白裕走后不多久,苻南华来了,嬴贞将已经从白裕手中盘下那九间铺子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并将这些铺子以后的经营管理全权交给苻南华。
嬴贞相信他可以做的很好,因为苻南华曾经是嬴贞耗费五年时间,更是消耗掉了大秦一整年赋税才打造出的月畔城城主。
嬴贞赚钱不为其它,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大风骁骑军身上,军队最是吃钱,消耗之大难以想象,整个北疆军,一天就可以花掉一万两银子,这还是非战时的消耗,一旦与北夏开战,消耗的银子将以成倍增长。
“恭喜殿下重返二境,您的武道底子打的极好,重新回到七境远游境武夫,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殿下的武道是于万军阵中磨砺出来的,真意在于虽千万人吾往矣,出手最重气盛,所以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提升上去,就需要营造出一种类似战场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面,”
“这段时间,南华也想了几个法子,打算采用循序渐进的方法,先是放出风去,就说怀阴郡有位秦公子,身上藏有一本拳谱,得到此拳谱者,只需潜心修炼,假以时日突破至四境武夫不是问题,您也知道,三境敛魄境到四境藏魂境是武夫的第一道天堑,大多人都是倒在了三境止步不前,所以这部拳谱对于三境武夫的诱惑是最大的,而这个境界的武夫对于殿下磨砺境界,虽说是有点危险,但从绝对劣势出脱颖而出,殿下的拳意和刀道才能走的越稳固。”
嬴贞深思半晌,点头道:“这个办法可行,但你要把握好消息的传播,切勿让那些人一窝蜂的涌来对付我,最好有个由少变多的过程让我适应。”
苻南华道:“这个殿下放心,南华心里有分寸。”
两人聊着聊着便到了傍晚时分,秦清不会做饭,天空又下着雨,嬴贞不想出门了,于是便让秦清出去打包一些回来,正好他还有些事情要和苻南华商量。
也就两炷香的功夫,秦清打包回来一些精致小菜,还有她最爱吃的凉粉,从酒窖里提了两坛子酒,嬴贞和苻南华边吃边谈。
屋子里三人,彼此间都极为熟悉,秦清和嬴贞从小一起长大,而苻南华年轻时便进入北疆军,十几年的时间硬是靠着战功一步步成为嬴贞的近卫,后来嬴贞觉得他足智多谋加之脑子灵光,便将他送至了陪都洛城的讲武堂进修,归来后又一步步分权给他,直至坐上月畔城城主之位。
“南华,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八月前赶回太安,给嬴盈送亲。”
苻南华提起酒坛,先给嬴贞倒了一碗,说道:
“正如刚才殿下所猜测的,皇上说不定真的想以此机会促成殿下和卢小姐的婚事,当初皇上私底下就曾点醒过殿下多次,但殿下与那卢小姐之间,一个有情一个无意,实在是强扭不到一起去,皇上的眼光长久远,既然有这个意思,一定就是在为殿下的将来谋划,殿下也知道,满朝文武大臣,皇上若是对谁动了某种心思,那这份心思必然会落的实处的,
再者,南华自从跟随殿下离开北疆直到来到怀阴郡,脑子里几乎每天都会复盘整个过程,这也是从讲武堂学到的推演之术,首先,殿下坐镇北疆,坐拥大风骁骑军八十万,月畔河一战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导致的惨败,正常来说,朝廷那边应该是严厉的训斥殿下一番,或是降级,或是问罪,但绝不至于将您调离出北疆,
在咱们大秦,就是平民百姓都知道,北疆一日不可无秦王,您这一走,虽然朝廷派上将军秦广接任北疆,但咱们大风骁骑军可喝不了姓秦的这壶酒,正常来看,朝廷的这个决策是很不合理的,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南华看不透。
如今殿下戴罪之身,九公主也要被迫远嫁北夏,按照皇室礼仪,殿下身为长兄,即使戴罪,也是完全可以回去送亲的,但是皇上从来就没提过这茬子事,礼部那边看到皇上不提,自然也就不敢说话,
可是在皇上心里,难道真的不希望殿下回去送亲吗?我看不然,皇上的心里肯定还是希望你回去的,但也想借此机会让你妥协,如果殿下现在答应和卢小姐的婚事,朝廷那边一定是八百里加急令殿下入京,但如果殿下拖着不肯同意,那么熬到八月初的时候,皇上如果沉不住气,也有可能会急招殿下回京,当然,这点上有赌的成分,赌的当然是九公主在皇上面前的求情管用,
但如果熬到八月初的时候殿下还是没有收到圣旨,那就说明皇上是铁了心要在此事上和殿下较劲了,也就是说,无论殿下使用何种方法,只要不娶卢小姐,就别想回太安。”
嬴贞听完陷入沉默,卢东珠论才貌智慧,在太安女子中不做第二人想,但感情这回事是很玄奇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长的再漂亮,可我就是不喜欢,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秦清在一旁默默的夹菜,没有吭声,从小到大,她都称呼嬴贞为主子,但其实嬴贞从来没有一天将她当下人看待过,她的整个生命中,唯有嬴贞一个人被她放在心上,一想到主子很有可能将来会被迫迎娶卢东珠,她心里就有点莫名的委屈。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嬴贞叹息道。
苻南华摇了摇头,正色道:
“殿下有没有想过,您就算同意娶卢小姐,可太安那边,又会又多少人想阻止这门亲事呢?单是大国师的一句‘凤凰枝头,入主东宫’的谶语,几位皇子只怕会拼了全力,阻止卢小姐成为秦王妃。”
二三章 有个好消息
对于苻南华的说法,嬴贞基本赞成,自己不喜欢卢东珠,并不代表别人不喜欢,事实上正好相反,追求卢东珠的人不要太多,其中权势最大的,就是二皇子嬴郦。
嬴郦的母亲原本只是一名婕妤,姓张,但后来母凭子贵,被皇帝赐封为德妃,膝下两子一女,分别是二皇子嬴郦,五公主嬴栎,七皇子嬴谧。
二皇子嬴郦与嬴贞是同年同月生,只比嬴贞小四天,据说当年张婕妤不敢和宁皇后抢生长子,硬生生将嬴郦在肚子里憋了四天才生下来,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孩子生的早,也是襁褓中夭折的份,皇长子只能是皇后所出。
其实是她多虑了,嬴贞的母后宁皇后虽然也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有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再者,大秦历来传位于皇长子的祖制,那指的也是嫡长子,庶出的皇子历来是没资格争皇位的。
要不是宁皇后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其他皇子早就死了夺嫡的念头了。
苻南华见嬴贞长久沉默也不出声,开口劝说道:
“南华知道殿下对卢小姐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可历来皇子成亲,都由不得自己,皇上当年在迎娶宁皇后之前,连皇后陛下的模样都没见过,后来还不是比翼连枝、凤凰于飞?就连市井百姓都知道,皇上皇后伉俪情深,殿下身为皇长子,想要以自己意志决定王妃归属,恕南华说话难听,这个想法太过奢侈了,”
其实有一点苻南华没有点明,那就是皇帝嬴元当时迎娶嬴贞母后宁惠的初衷,也是因为宁惠的父亲是当时的愕国公,上柱国——宁厉。
嬴贞没有再说什么,苻南华也不好再劝,三人就这么在一种古怪的沉默气氛中,吃完了今天的晚饭。
之后连续三天,秦清给嬴贞喂拳时兴致都不是很高,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秦清脑子里想什么,嬴贞比谁都清楚。
“你这几天耷拉着个脸给谁看呢?本王欠下你的了?整天还需看你脸色?”
一听这话,秦清干脆一屁股坐在小亭外的台阶上,双手抱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嬴贞笑了笑,走到她跟前,揉着她的小脑袋说道:
“我娶媳妇,你倒是不开心了,怎么?吃醋了?没事的,你这辈子生下来就是我嬴贞的人了,谁也抢不走。”
秦清突然抬头,眼角两滴泪珠随着她眼睛一眨,滑下脸颊,
“主子没骗我?主子不会将来哪一天,随便找个理由就将我赶走吧?我知道平时我太能顶嘴,又喜欢给主子摆脸色,主子一定不喜欢清儿。”
“傻丫头,”
嬴贞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揽在她肩膀上,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比嬴盈那丫头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久,咱们俩啊,这辈子都注定要拴在一起了,再说了,就算你想嫁给别人,谁敢娶?”
“也是哈~”
秦清笑了,一双眼眸笑成弯月,
“那我同意主子娶卢东珠了,只是主子将来可不要找太多女人,不然以清儿的性格,她们一定不喜欢我,说不定到时候会联合起来欺负我,就像皇宫里那些女人一样,自从娘娘过世后,一个个撒着欢的在皇上面前争风吃醋,心机深沉的怕哩。”
嬴贞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笑骂道:
“老子娶媳妇还要你同意?再说了,老子还没同意呢,你一个九境武夫竟然担心会被人欺负?没事,本殿下特此恩准,以后我的媳妇里,谁敢欺负你,只管打她们的屁股。”
秦清雀跃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主子也不用担心,我打她们屁股的时候会有分寸的,都说女人的屁股蛋儿是男人的宝,清儿下手时保证不会影响她们伺候主子,”
嬴贞一愣,眼神直直的看向秦清,
“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秦清反愣道:“王府里的小太监小丫鬟平日里经常这么说啊。”
嬴贞一脸无奈,心里则是打定主意,等回了王府后,一定得让人好好管教管教这些下人,谁敢把秦清给我带坏了,谁就给我滚。
“咚咚咚......”
白裕今天穿了一身便服,站在府外敲门,他其实早就来了,也敲了老半天,但是里面没反应。
因为嬴贞正在和秦清说悄悄话。
以至于这位新上任的郡守大人,站在门外,心里腹诽不已,堂堂秦王,宅子里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整天关着个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秦清开了门就往回走,也不搭理他。
白裕脸上有点尴尬,这明显是不欢迎自己啊?不过还好,等会白某告诉你的消息,你嬴贞听了也会不高兴。
“嬴老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然后,两道目光向他看来,等着他说下文。
白裕嘿嘿一笑,正要说话,突然眼瞅着两人手里人手一根黄瓜,啃得那叫个嘎嘣脆,
“秦姑娘,能不能也给在下来一根黄瓜?白某好歹也算是半个客人不是?”
秦清摇了摇头,
“你不算,”
“算了也不给。”
白裕嘴角一抽,一根黄瓜都这么抠?老子前几天可是多给了你一千两银子的,那都能买一座黄瓜山了。
“哈......不给拉到,”
白裕眼瞅着自己身旁就有一张椅子,正要撩起衣服坐下,谁知道秦清随手拍出一道掌风,椅子直接横移三尺,
“先说消息,你才能坐,”秦清淡淡道,
她和嬴贞都很后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给了对方十颗金豆子,身为嬴贞财务管家的她,已经因此肉疼的好多天了,一见到白裕,就会想到这茬子事,怎么可能高兴?
白裕呵呵一笑,还是依照礼数,朝嬴贞一揖手,然后说道:
“好消息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十几天前,二皇子殿下在朝会上,亲口向皇上提亲,希望皇上能恩准他迎娶卢家小姐为齐王妃,怎么样嬴老哥,是不是好消息?”
嬴贞咧嘴一笑:
“嗯嗯,是好消息,清儿,赐黄瓜。”
秦清甩手将自己手里的半截黄瓜扔出,
白裕心神一凛,面对秦清他可不敢怠慢,赶忙双袖连挥,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圆成之时,如同一轮金黄的圆月,散发着皎洁光辉。
黄瓜砸在月轮上,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白裕一愣,
秦清也愣了,我只是随手扔的,你就这么当真?
白裕看到秦清脸上的表情后,心里不由的一阵发慌。
果然,秦清原地消失,下一刻骤然出现自白裕面前,
一拳捣出。
“嘭!”
那轮白裕的本命法宝,如同被人搅动的水中月影一样,瞬间支离破碎。
白裕则是整个人摔入院中,手脚抽搐几下,口吐白沫,就这么昏死过去。
二四章 慈父娇女
六境炼气士在秦清面前,就是这么不经打,而且秦清出拳,本就玩笑成分居多,根本就没有使几分力。
白裕的那件本命法宝名为【十六】,意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是取自水中月影炼制而成,杀力不大但是神通奇特,施展之时可将对手的人、影剥离,从而使得对手精神恍惚,出手速度变得缓慢异常,甚至是直接将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属于针对人体神魂的法宝。
这件法宝若是让他的师傅使出来,说不定真的能暂时困一下秦清,但他差的远了。
白裕足足昏迷了两个时辰,没人管他,就这么躺在院子里,任凭风吹日晒。
随着他肩膀微微一动,逐渐醒转过来。
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一样,这也疼那也疼,稍微一动,背上的骨骼都是咔咔作响,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疗伤的丹丸,捧在手里想了想,又重新收进怀中,算啦,能省一颗是一颗。
“原来你这么不经打啊?我看你那件本命物挺拉风的,还以为你能扛下我这一拳呢。”
秦清双臂环胸,笑嘻嘻站在屋门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白裕嘴角抽搐,抬手朝胸前一探,将本命物月光精华【十六】从体内一处隐秘窍穴出掬了出来,
金黄色转为了淡黄色,月轮上遍布蛛网般的缝隙,原本的璀璨光华,现在也变得黯淡无光。
白裕嘴角一颤,差点哭出来。
秦清这一拳,直接打坏了他的本命物,使得法宝严重受损。
“姓秦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子好心好意来给你们通报消息,反倒遭此恶报,现在好了,没有十颗金莲钱,我这本命物是修复不过来的,你赔老子,”
嬴贞一愣,
“真的吗?十颗金莲钱才能修复?”
白裕坐在地上,一副讹人的样子,怒道:
“废话,十颗,少一颗都不行。”
嬴贞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爽了。”
秦清跟着附和道:“我也爽了。”
他们俩本就对先前送给白裕十颗金莲钱而不能释怀,既然如今对方恰恰需要十颗金莲钱来修复法宝,这样一来,白裕手里那些金豆子是保不住了,等于是还没捂热乎就得用掉,关键还没捞到任何好处。
白裕见两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知对方是不会赔钱了,刚到手的十颗金莲钱,自己还没有想好怎么花,这下好了,人家帮你花了。
只见他咬牙切齿道:
“是你们先动的手,老子是占理的,这事没完,不能因为你是皇长子就这么欺负人,等着。”
说完,白裕摇摇晃晃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走。
秦清在他背后抱拳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白兄,后会有期。”
白裕心脏一阵抽搐,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等他走后,嬴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老二嬴郦估摸着也是看准了卢东珠是嬴贞返京的唯一救命稻草,所以才会在朝会上堂而皇之的请求皇帝赐婚。
虽然不合礼数,但绝对是一个狠招,这下子等于满朝文武都知道嬴郦想娶卢东珠,关键是,身为父皇的皇帝嬴元,虽然心里属意嬴贞,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容易伤到老二的自尊心。
嬴贞觉得,以自己老爹的一贯尿性,当时在朝堂上,一定是这么回复嬴郦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既然皇儿对卢家小女有意,私底下不妨接触接触,如果这桩姻缘能成,不失为一桩美谈。”
这样说的话,既照顾了老二的面子,无形中也透露出来一个意思:能不能成看你自己的本事,但绝对不能用强。
老二也是个鬼滑头,他明知道在朝会上提这种事会让自己的父皇不开心,但为了阻止嬴贞返京,他也只能咬牙一搏,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追求卢东珠为自己造势,介时如果嬴贞横插一手,就会被人们认为当哥的抢弟弟媳妇,不合伦理,遭人唾弃。
嬴贞身在怀阴郡,什么都没做,已经被人算计的体无完肤,如果老二真的娶了卢东珠,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嬴贞,将会一步步被拉下来,。
皇位之争,自古以来都是不死不休,何况嬴贞和他那几个兄弟,还不是一个妈生的。
“主子,这可怎么办?九公主眼看出嫁在即,主子若是不能返京,以后相隔两国,只怕见一面都很不容易了。”秦清一脸忧伤,她和嬴盈的感情很深,一直以来,嬴盈都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倾诉闺房密语的伙伴,她此刻也是极为迫切想要和嬴贞一同返回太安。
“容我再想一想,”嬴贞托着额头,陷入沉思。
.......
.......
太安,
贞盈殿,原名宁坤宫,是先皇后宁惠的居所,自九公主嬴盈出生后,才改名的贞盈殿,嬴贞封秦王,按朝廷礼制不可再居于宫中。
皇后过世之后,这里便成了九公主嬴盈的居所,一人独占二十四座庭院,亭台楼阁相间,假山流水点缀其中,规格为整个皇城次高,单是服侍左右的宦官丫鬟就多达一千七百余人。
皇帝嬴元对九公主的宠爱,明目张胆,视若掌上唯一明珠,其她公主在皇帝面前,最多也就是能看到个笑脸,但九公主嬴盈,是诸多皇子皇女之中,唯一称呼皇帝为“爹”的,其他人都是称父皇。
一个君父,一个人父,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夏雪斋,门外站着的一群宦官丫鬟一个个垂首弯腰,噤若寒蝉,任由屋子里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被扔了出来,摔的稀碎。
嬴盈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她发火的时候,就是皇帝嬴元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一直等到她稍微消了点气,当爹的才敢进去。
这不,离夏雪斋还有一段距离的皇城行道上,坐在九龙抬椅上的皇帝嬴元,就没再敢往前走了,耳中听着一件件瓷器破碎的声音,以此来判断宝贝闺女的气儿消了多少了。
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一位白发童颜的太监,一身朱红色蟒袍昭示着此人在皇城中的身份,司礼监首席秉笔大太监,李芳。
“主子,这几天九殿下一直都是这样,老奴去过几次都被打出来了,主子在这个火头上去,九殿下难免将气撒在主子身上。”
李芳主管整个大秦十万宦官,连内阁议事都有参与的份儿,权力之大,几乎等同于皇帝的传话筒,其他嫔妃皇子见了都要以礼相待,唯有嬴盈可随意打骂,而且这位权势赫赫的老太监也不会生气,反而是耐心的哄劝,嬴贞和嬴盈,是他看着长大的,嬴贞的七境武夫底子,也是他帮着打下的。
九龙抬椅上的皇帝嬴元,脸上出现了极为少见的踌躇神色,只见他揉着下巴说道:
“来都来了,不见一见的话,这丫头只怕要恨死我了,都摔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再等等。”
至于随行在皇帝身侧的一众金刀侍卫,对这种场景他们也都习惯了,
九公主是谁?在这诺大的皇城中,只要被九公主罩着,走路都是可以挺胸抬头的。
二五章 帝王心术
夏雪斋摔东西的动静逐渐少了下来,直至彻底没了声音。
皇帝在行道上等了这么久,终于会心一笑,淡淡道:
“走!”
圣驾来到夏雪斋门外,一众丫鬟太监跪满地上,口中高呼万岁,皇帝身着衮服下了抬轿,迈步走入院中,
大太监李芳紧紧跟在皇帝身边,压低声音挥袖道:
“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
一众太监丫鬟赶忙躬着身子退出小院,将院门从外关上。
李芳知趣的站在院中等候,看着满地的狼藉,忍不住摇头苦笑,这几天九殿下摔碎的东西,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其中有几件还是皇上亲自赏赐之物,搁在其她公主身上,早就是欺君大罪了,但落在九殿下身上,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谁啊这是?谁敢惹咱们闺女生这么大气?看爹不扒了他的皮。”
嬴盈俏脸寒霜,盘腿坐在紫檀软塌上,怒气冲冲的盯着进门的大秦皇帝,冷笑道:
“要不你猜猜?”
皇帝呵呵一笑,走到跟前,弯腰将扔在地上的几本装订精致的古籍拾起重新放好,
“闺女这可是为难你爹了,爹可猜不出来。”
说完,皇帝走到软塌前,正要坐下,结果被嬴盈一脚踢在大腿上,他赶忙装出一个踉跄。
“再猜,猜不出来就别想坐下。”
皇帝装模作样的揉了揉了被踢的地方,一脸的尴尬,干脆双手拢在袖中,就这么站在闺女面前,像是认错一般说道:
“爹真的不是装糊涂,爹是真的猜不出来啊,嫁给大夏皇帝这件事,闺女你不是同意了吗?”
嬴盈气呼呼道:
“不是这件事,你少给我装糊涂,我问你,二哥哪来的胆子在朝会上提亲?是不是你在背后使坏?”
皇帝一愣,正要解释,谁知嬴盈已经先一步举起手来将他打断,
“别着急解释,你的解释向来苍白无力,这天底下你能骗的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我,这天底下谁都能骗的了我,唯独你不行,给你一炷香时间,想好了再跟我说话。”
皇帝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脸上露出慈父的微笑,眯着眼睛笑道:
“何须一炷香,爹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错,你二哥之所以挑这个时候在朝会上向卢家提亲,这背后确实是爹使了一些伎俩,所有人都蒙在鼓子里,唯独我闺女一眼就看穿是爹干的,冰雪聪明,不过如此。”
“少拍马屁,接着说。”
皇帝指了指嬴盈一旁的空位,说道:
“既然爹都承认了,能不能坐下说。”
嬴盈冷哼一声,将身子转至一侧,算是默认。
皇帝像是得到了赏赐一般,开开心心的坐下,双手放在膝上,笑呵呵的说道:
“有些秘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兄妹俩的时候,爹只能告诉你的是,想要做爹的继位者,守成之君?中兴之主?这都远远不够,咱们大秦的下一任皇帝,需要有开国君主的城府胸怀和泼天的胆量,因为他将来要面对的事情,比爹现在要棘手很多很多,
自从你娘走后,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于国事,日夜操持不敢倦怠,即使这样,爹也不敢说自己就是一位明君,更别说青史留名的千古帝王了,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呵呵,说这话的人哪个做过皇帝?让他们来试试,还烹小鲜,亏他们敢说的出口,
爹对你大哥是寄予厚望的,百姓家常说穷养儿富养女,所以你哥很小时候,我和你娘私下一合计,便将他扔到了北疆历练,先从一个边疆小卒做起,目的就是想让他多吃苦,体验一下世俗百姓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样一来,他才会懂得珍惜,知道每一两银子都不能乱花,当然了,就花钱这方面,目前来说,你哥做的很失败,听说他在怀阴郡竟然赏了一个妓女十几颗金莲豆子,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哪弄来的,这么阔气。
当然了,这些暂且不去说他,就拿卢士贤的孙女来说,这丫头涉猎之广,学业之精,天资之高,就连大国师都从来不吝啬对她的称赞,这样的女子上哪找去?更难得的是,那丫头对你哥一往情深,再反观你哥,一句不合适就把人家给打发了,卢士贤也因此对你哥成见颇深。
在爹心里,自然是希望你哥能娶卢家孙女做王妃,有卢士贤做后盾,你哥以后做什么事情,也不需要每次都由爹来给他擦屁股,不然你其他的哥哥们,心里难免会怨恨爹厚此薄彼,卢东珠的父亲卢敬象如今已经是青崖书院的大儒,又是大国师的首席大弟子,将来入仕为官,怎么着都得是三品起步,能有个未来必定是我大秦肱骨的老丈人,对你哥只有好处。
但是你哥他不开窍啊,给人莫明奇妙阴了一把,在月畔河直接损失了二十万大军,经此一事后,爹就更迫不及待想让你哥娶了卢家孙女,若有卢丫头在你哥身边帮着谋划,绝对不会再吃这么大的亏。”
嬴盈一脸惊愕的转过身来,与自己老爹四目相对,
“月畔湖一战,我哥是被人阴了?谁干的?”
皇帝道:“关于这一点,爹还没有查出来,幕后做这件事的人很不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北夏皇帝拓跋英雄在向爹提亲时曾悄悄透露过,他之所以将五十万王庭精锐埋伏在月畔河,就是有人将消息泄露给他的,后来他派斥候一打探,果然发现了那二十万大风精锐,这才导致北疆的这场大败仗,
北夏那边如今也在偷偷调查这件事,拓跋英雄年纪虽小,做事却是异常小心谨慎,无论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帮他,他都想找出这个人来,这也是每一个做皇帝的通病,我可以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上,但绝不能允许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
嬴盈那双与她老爹如出一辙的丹凤眸子眯成一条直线,脸上杀机密布,
“谋划这件事的人说不定就出在咱们大秦,摆明了是在针对我哥,说不定就是二哥、四哥他们干的,自从娘过世后,他们几个是越来越飘了,明目张胆的勾结外臣,你也不管管?如果早早的立我哥做储君,哪会有这么多糟心事?说到底都是怪你。”
皇帝嬴元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肩膀,满脸的宠溺。
嬴盈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这个世上,他嬴元谁都骗的了,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宝贝闺女,因为他只有和自己闺女在一起时,才会说些心里话,至于面对其他皇子皇女,包括嬴贞在内,他几乎是惜字如金,更别提交心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闺女,爹问你,你每天一个人吃饭,香不香?”
嬴盈知道他又在跟自己打机锋,说道:
“每天的食牌虽然都不重样,但是也差不多都吃腻了,没感觉有多香。”
嬴元笑问道:“如果你哥陪你一起吃呢?”
嬴盈不假思索的答道:“说来也奇怪,每次和大哥吃饭,都觉得比平时香很多。”
皇帝道:“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嬴盈陷入沉思,她的确在认真的想,
半晌后,她神情一动,惊喜道:
“我想到了,每次大哥回来跟我一起吃饭,他吃的都很快,饭量又特别大,我要是不吃快点,就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皇帝抚须微笑:“就是这个道理。”
“皇子之间结党营私,争夺储君之位,看似是一件对国家百害无一利的事情,其实不然,这种暗潮汹涌、遍布杀机的夺嫡之争,实则是对储君在坐上皇位前的一次极好历练,他们会从中学会聆听他人意见,也会懂得不是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说了算的,会礼贤下士,会恩威并济,会懂得取舍,这些东西都是做一个好皇帝必备的条件,
当然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爹得在背后看着他们,让他们不至于闹出多大乱子,如果没有未来那件天大的秘密,爹不会这么做,会让你哥早早立储,但现在不同了,你哥如果不能靠自己的本事坐上我这个位子,那就得交给有能耐的人来做,哪个当爹的不希望自己儿子青出于蓝?”
嬴盈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
她打小就习惯了父亲和自己这么说话,她一个人几乎包揽了秦皇心里所有的秘密,其他嫔妃皇子偶尔都会在她这里旁敲侧击想要知道皇帝的心思,但嬴盈的嘴巴很严,即使对自己的亲大哥,也什么都不会说。
至于爹口中那件天大的秘密是什么,她不会去问,因为她知道,爹不肯说的,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来的。
“爹,既然你并不偏袒大哥,为什么还要费心谋划,想让他娶卢东珠呢?”
皇帝喊冤道:
“你这话说的,谁说爹不偏袒他了?你这么多哥哥姐姐里面,爹唯独给你哥擦过屎把过尿,你哥小时候一拉屎,整个王府都能被他给熏臭了,或许爹也是习惯了,到现在还在给他擦屁股,
不过呢,爹这次是铁了心要逼你哥一把,他要想回来,可以,娶了卢东珠万事好商量,否则的话,他就老死在怀阴郡吧,爹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呀,闺女你得配合爹,你要是在背后拆我台,导致你哥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到时候你可别埋怨我。”
嬴盈听完后,水汪汪的眼珠轱辘轱辘的转了半天,笑嘻嘻道:
“爹放心,你的这个法子我看成,卢东珠是我大秦第一才女,除了我哥,她别想嫁给别人,以我哥的脾气,他肯定会想办法回太安来给我送亲,他想回来就非得答应娶卢东珠不可,放心爹,为了我哥的终身大事,我这次一定会配合你。”
“还是闺女懂我啊。”
皇帝笑眯眯的抬起手掌:
“父女齐心!”
嬴盈脆生生的一巴掌拍在上面,笑嘻嘻道:
“其利断金!”
二六章 北夏王庭精锐
远在离太安城万里之遥的嬴贞,肯定想不到,算计他的人里,如今得加上自己的亲爹和亲妹了。
以骏马的脚程来算,从怀阴郡到太安,日夜兼程赶路也得二十五天左右,眼下临近七月,他不能再耽搁了。
好在嬴贞从很小时候就学会了妥协,不想离开贞盈殿搬去秦王府,他妥协了,不想去北疆,还是妥协了......
每一次妥协换来的结果都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娶卢东珠,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其实他想的比苻南华要更深更久远,他娶卢东珠,看似不过是大秦皇子迎娶一位王妃,实则背后的影响极为深远,不比北夏皇帝迎娶大秦九公主小上多少。
苻南华关于安排武林人士给嬴贞砥砺境界一事,暂时搁浅,一切都要等嬴贞从太安回来再说,看到自家主子终于妥协,苻南华心中的一块悬着的大石也总算落了地。
这天,秦府书房,除了嬴贞和秦清外,还有一个穿着很不讲究,嬉皮笑脸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别看来了怀阴郡才半年,在城里那是相当的有名气,因为此人特别好色,什么女人都敢撩拨,城东牛二家的寡妇,高氏货栈老板未出阁的闺女,李记绸缎掌柜在外面养的姘头,就连鹿儿巷出了名克夫的柳寡妇,他都在夜里登过门,
总之,有主的没主的他都敢撩,苦主们寻上门来,每次都把他打的老惨了,令人称奇的是,没过几天,这汉子还是该干嘛干嘛,更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他明明长的不咋样,偏偏被他撩拨的女子都对此人无法忘怀,于是郡城内的年轻人们对他是既嫉妒又羡慕,私底下给他起了一个“情圣”的外号。
这位怀阴郡情圣,就是大风骁骑山字营的大统领,项翦,嬴贞的左先锋将。
“好事好事,殿下今年都二十一了,终于要大婚了,你不大婚,底下的那些皇子们要愁死。”
按大秦礼制,皇长子不成婚,其他皇子是不可以成婚的。
嬴贞在书案上,提笔写好奏折,然后放入浅灰色的信封内,递给项翦,
“别废话了,你现在就动身赶往太安,奏折一定要交到我舅舅手上,由他在朝会上呈给皇上,你先走,我随后上路。”
项翦双手接过信笺,收入怀中,点头道:
“殿下放心,末将必将奏折送至宁尚书手中。”
“去吧,”嬴贞挥了挥袖子,项翦背好枪囊,退出屋外,即刻启程。
他本是游骑兵出身,最擅隐匿跟踪和反跟踪,论脚力,在大风骁骑中坐头把交椅。
但嬴贞将这件送信的任务交给他,一点也不放心。
因为想要拦下这封信的人,一定不少。
秦清趴在书案上,下巴枕着手臂,挑眉看向嬴贞,说道:
“为什么不让井底的那个老家伙去?他去的话,主子不也能放心?”
嬴贞摇了摇头,
陪他一起来怀阴郡的,一共有五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秦清,大风骁骑扛纛大将赵恺,山字营统领项翦,月畔城主苻南华,还有秦府井底里面藏着的那个老怪物。
“换谁去其实都一样,项翦这一路上必然会遇到很多凶险,有人想让他死,也有人想让他活,他在前面给咱们趟路,容易吸引到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咱们紧随其后,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夜里出发。”
秦清双目一亮,猛然从椅子上站起,
“真的?咱们今夜就要走?不过......主子并没有皇上旨意,擅自离开怀阴郡,被人发现的话,岂不是又要被拿来大做文章。”
嬴贞笑呵呵的屈指弹在她光华的额头上,说道:
“这就要看你的了,你要是连这个本事都没有,以后可不敢跟人说你是雄霸境武夫。”
秦清一想也是,开怀道:
“也是哈,主子放心,方圆百里之内,十二境炼气士之下,九境武夫之下,没有人能瞒的了我。”
嬴贞笑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秦清神秘道:“主子稍等片刻。”
说完,嬴贞眼前一花,秦清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屋子里。
当她回来的时候,怀阴郡周边,已经有二十七人丧命,这些人具体是谁派来监视嬴贞的,不清楚。
以前不杀他们,是因为没必要,现在有必要了。
夕阳的余晖中,
两骑大摇大摆的出了秦府,由怀阴郡北门出城。
新任郡守白裕,站在北城门上,远远眺望,在他肩上,站着一只体羽鲜丽,灵动至极的黄鹂鸟。
“还不快通知你家小姐,秦王殿下上路了。”
他话说完,肩上的黄鹂如同能听懂他的话一般,跃上半空,眨眼间没了踪影。
白裕托着下巴站在城头,口中喃喃道:
“大师兄如果做了他的老丈人,师姐做了他的媳妇,那就是一家人了,”
“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买他的金莲钱,应该会给我个折扣吧?如果这都不给,那他可真够不要脸的。”
“不对,他就是这么不要脸!”
......
......
十日前,北疆,大秦边境线上,
一望无际的骑兵浩浩荡荡,骑阵如长蛇般护送着六十余辆豪华车驾出现在边境的一条官道上,马上骑士的头盔上,都系着长长的金穗,昭示着这支骑军的身份,北夏王庭铁骑,整个太平洲最最精锐的骑军。
这时候,有一支万人的银甲骑士从远处奔来,清一色的白马银盔,军威鼎盛,气势丝毫不弱于北夏王庭铁骑,人人腰佩北疆刀,悬挂游击弩,阵中数百面旌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贞”字。
大风骁骑二十四营中,头等王牌精锐,贞字营,
这支贞字营骑军在临近官道时,开始转向,与北夏军并驾齐驱,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面容英俊的精壮汉子,肩上一杆大戟,也让北夏大军一眼就认出他来,老对手了,贞字营大统领,张虎牢。
张虎牢也是刚刚收到朝廷消息,这次迎亲,北夏皇帝拓跋英雄,竟然亲自来了。
按太平洲七大雄国的礼制,皇帝娶亲,迎亲队伍可达三千人之多,但若是皇帝亲至,迎亲队伍可达两万到三万之间,而且本国边境,必须有大将护送。
如今的北疆,除了上将军秦广之外,官帽子最大的,就是张虎牢了。
王庭军阵中,有一骑离开队伍,朝张虎牢这边策骑而来,离得老远,马上之人便笑呵呵的打招呼,
“老张,老张,天意难测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没想到咱们两家如今就要成亲家了。”
张虎牢冷冷的瞥了来人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他虽然心里恨不得将此人扒皮抽筋,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乃北夏难得的将才。
北夏朝廷中有七座山头,号称七大王,来人便是其中的南冲大王,吴桂莒,北疆这边戏称此人为“无规矩”,麾下足有大军三十万,是北夏皇帝的心腹爱将。
二七章 老伍长
张虎牢与吴桂莒并驾齐驱,身后的贞字营骑士知机的与两人拉开一段距离,给他们俩留下足够的谈话空间。
张虎牢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但身材略有些臃肿的吴桂莒却表现的与他异常热络亲近。
“老张,别摆你这张臭脸好不好,就好像我娶了你闺女的似的,咱俩好不容易能这么近距离的说上几句话,应该珍惜才对。”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张虎牢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如今的北疆军没了嬴贞,军心涣散,二十四座大营如同二十四座小山头,各自为政,虽说上将军秦广也是大秦军功卓著的统帅,但毕竟整个北疆军从头到脚都只认秦王一个,嬴贞留下的北疆这块田地,别人可耕种不好。
若是在这个时候,北夏虎狼之师选择大举入侵,张虎牢觉得,整个北疆甚至连三个月都守不住。
“怎么?秦王走后,你老张心灰意冷了?要不这样,我给你做引荐人,来我大夏,正二品武将的位置,兄弟我还是可以给你捞到的。”
张虎牢冷冷说道:“你再说一遍,我就割了你的脑袋。”
吴桂莒悻悻然一笑,双臂环胸,仰首望天,
“你老哥的脾气是真臭,就像你带出来的贞字营一样,我南冲大军的那支万人铁浮屠,当年就是被你们贞字营围杀在落日城,死的这些人里面就有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别说你老哥想割掉我的脑袋,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呢?”
“既然这样,你们北夏皇帝为何还要与我大秦和亲?咱们两家之间的血仇,好像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吧?”张虎牢冷笑道。
“非也非也,”吴桂莒摇头道:“既然是结,就总有解开的一天,时间长短而已,以前谁会想到有一天,咱哥俩可以像眼下这样,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呢?再说了,你们北疆军这些年死的人,比起我们大夏,还是少上很多吧?该抱怨的人是我才对。”
张虎牢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大秦北疆一线共有十九座军镇,秦王任上将军之后,在所有军镇之间每隔十里设一座烽火台,两镇之间若有战事,可在半个时辰内知晓,然后便可以利用骑兵的超强机动能力完成支援。
秦王又与讲武堂兵家大能一起,为整个北疆军设计了一套攻防体系,守城为步卒,上马为骑士,每座大营都各具攻伐特色,一时间,北疆防线固若金汤。
直到月畔河一战,大风骁骑五座大营全军覆没,在这件事上,没有人比嬴贞更痛苦。
“老张,我提醒你一句,与其带着贞字营一路跟着我王庭铁骑入京,不如即刻南下去找你的主子,八月十五之前,秦王必定会返回太安为九公主送亲,你也知道,有很多人不想让他回去,而如今他的身边,能用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
张虎牢古朴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波澜,眼神始终直视前方,片刻后,只见他猛然一夹马腹,身后的一万贞字营精锐紧随其后,大军脱离官道,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无数的马蹄践踏在大地上,声如雷震,浩浩荡荡。银色的铠甲在阳光的映照下灿灿生辉,北疆边境上的这支王牌骑军,在张虎牢的带领下,没有任何调兵指令,擅自脱离防线,向着南方奔去。
张虎牢走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吴桂莒望着大秦铁骑离开的方向,抚摸着下巴上零星的胡茬,嘴角勾起,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这么省事。”
然后,这位北夏的南冲大王策骑向后,于三里外官道上的一座十六乘金辇旁停下,俯身探头道:
“皇上,张虎牢走了。”
“嗯。”金辇中传出一声冷淡的声音,好似初醒时的慵懒。
“桂莒不是很明白,嬴贞如果出事,对我们大夏来说,不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吗?”
金辇中的声音淡淡道:“对于大夏来说是好事,对于朕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吴桂莒顿时皱眉,他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恕桂莒愚钝,有嬴贞的北疆和没有嬴贞的北疆,完全是两回事,我们如果能借机将其除掉,咱们大夏的南线将永无后顾之忧,我们没理由帮他啊?”
金辇中传来一阵翻身的动静,里面的声音变的更加慵懒,
“他是朕未来的大舅哥,这个理由够不够?”
吴桂莒坐在马上,一时语塞,
“是桂莒糊涂了,不敢再叨扰皇上休息。”
金辇中再没了声音......
......
......
项翦背负着枪囊,不走官道,专挑穷山恶水之地,取最快的直线距离,星夜兼程向着北方掠去。
他背后的包裹中带着一些干粮饮水,累了便停下来吃点东西,最多休息一个时辰便继续上路,
这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在北疆做游骑兵的日子,那时候比现在要苦上百倍,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常常连个歇脚地方都没有,拢起一堆荒草钻进里面,既能遮挡烈日暴晒,又能隐匿身形不被发现,每次休息时从来都不敢睡熟,不然很可能在睡梦中被人割掉脑袋。
一路走来,当年的那些老弟兄死的死,残的残,只有他项翦还算囫囵完整,还坐上了上五营中山字营的大统领。
当年他还是新兵蛋子时,负责带他的老伍长就是个出了名的老色坯,但凡是老伍长带出来的兵,都特娘的是这个德行,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但每当谈论女人的时候,一个个表现的像是花丛老手一般,吹起牛来只差没把天捅个窟窿。
老伍长怀里就一直保存着一件女人的红色肚兜,他跟人说这是几年前一个暗恋他的寡妇送给他的,但项翦知道,这明明是老伍长在月畔城自己偷偷买的。
老伍长和弟兄们都死了。
所以现在大风骁骑军中,最出名的色坯成了项翦,以及他带出来的山字营,还有被他带坏的赵恺。
项翦觉得,这也是一种传承,只不过可惜的是,老伍长的精髓,他最多也就学到了十分之一。
每每思及,他都后悔当初没有勤学多问。
“老伍长啊老伍长,我要不把你这门学问发扬光大,我就不是你带出来的兵。”
月色中,项翦坐在林间一块青石上,啃着手里的干粮,抬头望月,这位在军中有万人敌之称的真汉子,眼角有些湿润。
二八章 卢东珠
嬴贞和秦清也不走官道,只挑些僻静的乡间小路,三日以来,他们俩始终与项翦之间保持着百里距离,这样一来,秦清可以完全感应到他那边的动静,以便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返回太安的这条路线,嬴贞私底下研究过很多次,眼下选择的这条,是距离最近,也是最保险的。
当然,最保险和万无一失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山间小路上,秦清倏然勒马,秀眉微微蹙起。
嬴贞跟着勒马停住,问道:“怎么回事?”
秦清淡淡道:“清儿感应到有四个人出现在项翦附近,由于距离太远,这些人的修为一时无法判断。”
嬴贞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然后将缰绳绑在一颗树上,
“那我们先暂时休息一下,不到迫不得已,你先不要出手,万一对方有什么秘法可以瞬间对外发出消息,我的行踪一旦暴露,将会极大增加咱们返回太安的难度。”
秦清点头道:“主子放心,清儿心里有数。”
她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嬴贞的安全,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无所谓,项翦的死活秦清不在乎,但真到了危急时刻,她还是会选择出手,因为这是嬴贞的命令。
九境雄霸境武夫,已经是接近武夫山巅的存在,这一境界的人已经进入一种天人感应的玄妙状态,身体各项机能接近极限,百里之内的所有景象声音,如在眼前,如在耳畔,体内蕴藏着的恐怖力量如果在一瞬间爆发,其威力比之山洪地震,也不逞多让。
其实嬴贞一直以来都很纳闷,秦清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武道天赋确实出类拔萃,平时修行也极为刻苦,但以她这样的年龄进入武夫九境,还是会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两人在私下探讨时,就连秦清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对于别人来说如同天堑的破境瓶颈,在她这里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
他们俩的武道引路人,就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大太监,李芳。
......
......
项翦此次的任务是送信,所以他不会和敌人过多纠缠,此刻的他,已经发现自己被三人跟踪,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三人的修为绝对不比他弱多少,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发现自己的踪迹。
面对与自己相差不多的武者跟踪,设陷阱、布疑阵都是多余的,因为对方已经锁定了你的气机,不论如何作假,都瞒不了。
项翦全力提聚身法,朝着深山密林中掠去,这一选择,当然是为了避免这三人之中,有炼气士的存在。
武夫擅近身肉搏,炼气士精通远程杀敌,所以越是地形复杂的地方,对他越有利。
渺无人迹的深山中,几道身影如同夜枭般,飞速的穿梭其中,遮天蔽日的大树以及遍地的荆棘都不能影响到他们分毫。
嬴贞分两批偷偷潜返太安的旅途,终于迎来了第一拨刺杀。
......
......
太安城,卢府东南角有一片造型奇特的建筑群,传闻这些隐含阵法的建筑布局,是由卢家孙小姐亲自绘图,然后再重金邀请墨家机关师打造而成。
建成之日,卢家孙小姐亲笔提下匾额,取名为甲子院。
月色中,甲子院唯有一间宅子内亮着灯光。
满是书画古籍的秀气闺阁中,一位容貌堪称绝色的少女,点着灯盏,正埋首在书案上,一遍又一遍的临摹着一位前朝大家的字帖。
她其实不太喜欢模仿别人的字帖,但又实在惊艳于几位书法名家的笔法,她觉得,集众家之所长,才能奠定自己自成一派的书法风格。
她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喜欢呆在这间屋子里,写字、描画、弈棋、发呆......
少女十四岁那年,与白裕一起被大国师崔望收为弟子,大国师曾说,自她俩之后,将不会再收徒,后来白裕偶然间翻书得知,无论儒、释、道三家,还是天下的各个宗门帮派,关门弟子都有着一层特殊的含义,
何谓关门,自你之后,此道再不外传,往往师傅在收取关门弟子时,也有托付衣钵的意思,所以关门弟子也被叫做真传弟子,地位在师门中,仅次于开山大弟子。
于是白裕便哭着喊着要做这个关门弟子,他觉得他应该是那特殊的一个,大国师笑言说:随你,你喜欢就好。
于是卢东珠成了白裕的师姐。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提着灯笼,站在屋外,在她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黄鹂鸟,
“小姐,小黄鹂回来了。”
屋内的少女赶忙将手中的紫毫放在笔架上,然后拿出一张漆黑如墨、不知何种材质的纸板出来。
“进来吧。”
屋外丫鬟小心翼翼推门走入,刚一进屋,她肩上的黄鹂鸟便扑扇着翅膀飞向少女,落在她那只晶莹如玉的手掌上。
少女一脸笑意,伸出两根手指,轻柔的为黄鹂鸟梳理着身上的毛发,
“我那个师弟,让你带回来什么消息?”
黄鹂鸟翅膀扇动,落在书案上那张漆黑的纸板上,然后以朱红色的尖锐长喙在纸板上不停的点点啄啄。
少女看在眼中,心里已经知晓了黄鹂带回来的消息内容。
这种驯养黄鹂的特殊手法,是她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然后便付诸行动,在经历近百次失败后,终于培养出了眼前这只可以传信的黄鹂。
少女嘴角微微翘起,显露出双颊那对浅浅的梨涡,
你是甲子时辰生,我也是甲子时辰生,既然我们注定是天作之合,没有理由不在一起啊?
也请你原谅,卢东珠算计了你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鸦儿。”
“小姐,鸦儿在!”清秀丫鬟笑嘻嘻的答应着。
“红花亭的陈总舵主前些年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他不是一直想着要还吗?告诉他,机会来了。”
“青篱剑仙从我这借走过一千颗百岁钱,告诉她,钱不用还了,为我做件事。”
“找到那位住在香溪坊雎鸠楼的赊刀人,转告他,他的那把刀,我要了。”
丫鬟点头笑道:
“恭喜小姐,鸦儿这就去办。”
(各位读者老大如果觉得这本书还看的过去,就请投出您宝贵的一票吧,跪谢跪谢)
二九章 能顶不能顶,我都要顶
皇城,乾元殿,大秦皇帝卧榻之处。
在偏殿的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桌上的油灯仍然亮着,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值夜的小太监进来,为灯中添油,这里是李芳的居所,皇帝所有的披红奏章,都由这间小屋传至内阁,再由内阁详议之后,颁布天下。
这位大秦王朝权柄最大的太监,此刻正和衣而眠,侧躺在床榻上,他伺候皇帝四十余年,从没有一日懈怠。
屋外,有一青衣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来到床榻边上,跪伏在地,双手捧着一物,高举过头顶。
榻上的李芳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问道:
“大殿下的信使从怀阴郡出发了?”
小太监轻声回禀道:
“回老祖宗的话,咱们这边没有收到丁点消息,但是卢阁老府上却有传信过来。”
李芳道:“念。”
“是。”
小太监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将信中内容小声念了出来。
还没念完,李芳已是一个翻身,猛的从榻上坐了起来,一对雪白长眉蹙在一起,沉声吩咐道:
“立即通知白金桃,让他带上靖安司十三太保连夜出发,告诉他们,大殿下若有任何闪失,就让他们提着自己的脑袋回来。”
“是,孙子这就去办。”
“等等,”
“老祖宗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巡城司,这几天把皇城给我盯紧喽,尤其是那几座亲王府,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即回禀。”
“是,孙子明白。”
等小太监离开后,李芳从床榻下来,早有另外的贴身小太监进入屋内,为他仔细的梳理白发,李芳简单的洗了把脸,整了整衣衫,提着灯笼出门,向主殿方向走去。
一路上所遇大小太监以及皇城侍卫,见到李芳都是纷纷行礼,在这座皇宫里,自从皇后娘娘过世后,除了皇帝,就数李芳说话最管用了。
“今儿个是哪位娘娘伺候主子?”
主殿外,李芳小声询问着四个守在门外的值夜太监。
“回李公公的话,今儿个万岁爷是自个睡的,没有娘娘侍奉。”
李芳点了点头,道:“开门。”
两名小太监赶忙轻手轻脚的推开殿门,李芳进去之后,再缓缓关上。
龙榻边上,李芳跪在地上,小声的呼喊着:
“主子,主子,主子.......”
床帏内,有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慵懒的说道:
“什么事?”
“主子,卢家孙小姐那边刚刚有信递给老奴,大殿下以山字营统领项翦为送信诱饵,自己则与秦清那丫头悄悄跟在后头,已经离开怀阴郡三天了。”
“呵呵......他倒是挺小心的,胆子也不小,没有奉诏竟然敢擅自离开怀阴郡,罢了,告诉下面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奴明白。”
静默片刻后,床上之人突然说道:
“李芳,你该不是已经派人出京了吧?”
“不敢瞒主子,老奴让白金桃和十三太保都去了,大殿下如此谨慎小心不是没有理由的,老奴担心......”
“你担心什么?”床上声音将他打断,“那是朕的儿子,轮的到你担心?”
“老奴不敢,要不,老奴将人都撤回来?”
“多大点事,扰朕清梦,他嬴贞若是连自己家都回不来,多半也是废物一个,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告诉朕,出去吧。”
“是~~”
李芳小心退出殿外,至于派出去的人到底用不用叫回来,答案肯定是不用,因为皇帝没有明言,而他李芳最懂皇帝心意,皇家的父子关系,其实和世俗百姓家里有一点是相似的,平常骂的最狠的那个,往往才是最寄予厚望的,如果连骂都懒得骂你了,你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呢?
......
......
太安,兵部尚书府,
宁牧于熟睡中被人叫醒,大半夜来找他的,是兵部员外郎王若溪,宁牧在会客厅接见了他,
“怎么回事?”
“大人,北疆那边有急报,十三天前,张虎牢率领原本负责护送北夏接亲使团的那支万人贞字营南下,而且行军速度极快,据沿线回报,根据判断贞字营的南下路线,张虎牢的目标很可能是怀阴郡,难道是秦王殿下那里出了什么事?可是赵恺前些天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啊?”
宁牧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张虎牢不是蠢人,没有朝廷调令,私自将边军带离北疆,这可是杀头的重罪,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难道秦王那边真的出事了?”
王若溪脸色也不太好看,沉声道:“很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张虎牢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若溪,你现在立即去兵部大堂,将贞字营南下所经州、府、郡县的通关行文全部草拟好,然后派人火速递送出去,就说贞字营南下是受了兵部的调令,至于皇上那边问起来,我来顶。”
“好,下官这就去办。”
王若溪走后,大厅内独留下宁牧一人,
在他初登仕途时,家中老祖便告诫过他,将来他的官无论做到多大,都要记得为家族着想,尤其是当亲姐母仪天下之后,宁牧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那便是全力扶持自己的亲外甥,
无论嬴贞犯了什么错,宁牧都要想办法给他开脱顶罪,能顶的要顶,不能顶的也要顶。
因为他知道,自己外甥一日不倒,就没人敢动他宁牧,也就没人敢动他们常山宁氏。
这些年来,朝廷中的党争已有愈演愈烈之势,他宁牧身为正一品的兵部尚书,正常来说,在内阁应该有一席之地,可惜一直被那些老家伙以他不是大学士为由,拦在在内阁之外,导致很多军机大事的商议,都没有他的份。
嬴贞为了让他进内阁,出了不少力,但每次效果都不是很理想。
前段时间朝会上,二皇子嬴郦提出,想娶卢士贤孙女为王妃,满朝文武,宁牧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理由当然是皇长子仍未娶亲,次子怎可轻言婚嫁之事,岂不是有悖伦理?
嬴郦恨透他了,其他皇子则是在看热闹。
“臭小子真是不开窍,卢东珠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看不上呢?你是不是当兵当傻了?”
宁牧独自一人,摇头苦叹。
(希望大家将手里宝贵的推荐票砸我脸上,用力的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