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绑架
一只黑色的小猫趴在柔软的背包上，把背包压扁，露出包中物品的形状。
那是一个凹陷，应该是类似盆之类的东西。它就那样隔着布料，惬意地躺在那里。
见二姑望向它，小猫也回望过来，大眼睛水润润的，可爱极了。
二姑知道它是什么。从口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猫罐头。掀开盒盖。“小鱼，吃不吃？”
小鱼抖抖耳朵，思考中。
二姑将盒盖完全掀开，给小鱼看里头的内容物。
小鱼的耳朵噌地竖起来。金枪鱼！
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主人嫌弃罐头有防腐剂，是不是不经常给你吃？咱们不告诉她好不好？”
好的好的！
小鱼跳下背包，不仅自己灭掉了在脑中询问方茹一声的念头，还警告锅不许说，不然它就要用锅做猫砂盆！
小鱼小跑过去，叼起罐头躲到了沙发底下，开始大快朵颐。金枪鱼好香呀，好软呀，好……哎？怎么身子软软的？地面转转的？
“小鱼呢？”
方茹端着盘子，快步从厨房出来。锅顶着成为猫砂盆的压力在脑中告诉了方茹。
二姑走向到方茹身边。“小鱼它很好……”
方茹的手忽然开始颤抖。
没坚持多久，盘子从她无力的双手中掉落。
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汝做了什么！”
锅大喝，张大嘴巴！
二姑猛地回身。食指和中指间不知何时夹住一张符咒，凌厉地甩向锅的方向。
锅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泰山压顶一般覆压而来！
他惨叫一声，接着眼前一黑。本来可以在锅外一定范围内活动的他被彻底地封入锅内，动弹不得。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方茹还没有完全倒下。
二姑赶紧伸出手臂，接住方茹。
她抱起方茹。方茹不再是天黑不睡觉。挂在她脖子上缠着她讲故事的小丫头了。二姑气喘吁吁，总算将方茹小心地放到沙发上，用手护住方茹的头。在下面塞进了柔软的靠垫，调整了下高度，才轻柔地放下方茹的头。
方茹依然清醒着，眼睛一眨不眨。沉默地看着二姑。
“小茹，对不起。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二姑自惭形秽。
她低下头。将方茹刚刚披在她肩膀的棉被盖在方茹身上，细心地掖好被子。
然后，拿起装着锅的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方茹的家。
****
一开始。锅昏昏沉沉的。
和方茹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的封印越松动。渐渐的，他甚至忘记了被完全压缩在一口小小的锅里是什么滋味。
所以有很长时间。他头抵着膝盖，脚跟抵着屁股。蜷缩在锅中，动弹不得。这要是个活人，肯定浑身筋断骨折而死了，就算塞进这么点地方的时候还有气，过不了多久也会憋死。
跟方茹在一起太久了，他都快忘了，其实自己并不是活人。
幸好，假的真不了。
他是魂魄，纵然和生者再相似，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实际上，他更像一个气球，一个软软的羽毛枕头，反正不是人。
总而言之，很快的，锅习惯了这种处境。因封印的疼痛和多半来自于心理上的不适而暂时失效的五感逐渐回来了。他还呆在背包里，所以周围依然黑咕隆咚的，不过他能听到声音，确定方茹的二姑正带着他，磨破嘴皮子地跟什么人交涉。
奇怪。身为方家人，方茹的二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玩意儿。既然拼着把方茹迷倒也要把他带出来，不赶紧找个地方灭了他，怎么还有闲心和别人说话呢？
难道……二姑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得知自己这个凶器呆在方茹身边，担心方茹受到伤害，要将自己毁掉？
很有可能。二姑的手段太激烈了。就算担心方茹被自己迷惑，至少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劝一下方茹吧？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冯茂！方茹提到冯茂的时候，她二姑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剧烈？难道，有人利用冯茂要挟她做什么？或者要挟她的正是她的儿子，冯茂本人？
是方茹的三叔吗？除了他这个方家人，还有谁知道自己这口锅是什么玩意儿，又会有谁这么忌惮他？
可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三叔放弃对付方茹，而直接对付他？
忽然，二姑对对方千恩万谢。
锅呆在背包中，随着背包摇来晃去，同时有脚踩钢板的声音传来。二姑应该上了卡车。
她是想找个没人的建筑工地，把他结果掉么？
忽然之间，地面传来震动。
有什么东西在响，沉重，浑厚，却并不响亮。仿佛巨石在数十枚精钢打造的滑轨上移动，齿轮间涂满了油，让齿轮的相互摩擦听上去不仅不刺耳，反而有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和谐与顺畅。
不对。这不是比喻，只不过移动的不是巨石而是一样沉重的东西。北方基地的大门！
二姑跟着队伍出基地？！
她想干什么？别说离开基地了，她平时连家门都不出，每天只是鼓捣饭菜好吗！
锅想阻止她。现在接近中午，这个时间离开基地的队伍，大多是去基地周围搜集一些木材石料，或者是去基地不远处的水坝工地。但无论如何，都离开了基地围墙的保护。方茹姑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家庭妇女，这不是找死么。
他试着张了张嘴，不是用来说话的嘴，而是觅食的嘴。严格意义上讲，被压缩在锅中的他没有了人形，这两项对于活人而言只能由一个器官完成的工作，在他这里被完美地剥离开了。
感谢他那一直没能被修补好的魂魄裂隙。香甜的生魂就悬在舌尖。而能吃生魂，他就能吃丧尸的晶核。
忽然，他因为惯性，和背包一起晃动了一下。车停了。
二姑向身旁的人道谢。旁边似乎有人想挽留她，但被她婉言拒绝了。积雪吱嘎吱嘎地响，附近说话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
过去好久。
二姑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就是这儿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苏醒
方茹盯着天花板。
姑姑使用的药剂对人体无害，甚至称得上温柔。它不会让中招的人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其中独特的镇定成分会起到安抚恐惧和惊慌的作用，让方茹的心脏按照正常的节律跳动，勃勃有力，将温暖的血液输送到身体的各处，包括最细枝末节的地方。事实上，方茹感觉很舒服，就像在安静的卧室里饱饱地睡了一晚，而且只要她闭上眼，随时可以回到甜蜜的梦乡。
但另一方面，二姑的药剂展现出了惊人的固执。方茹可以呼吸，可以眨眼，也不会因为括约肌乏力造成难堪的局面。但除此之外，哪怕只是皱皱眉头，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即使在脑中，依然有“刺耳”一说。方茹经常用这办法把呼呼大睡的小鱼弄醒——至于醒了之后会不会搭理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今天显然不行。方茹能感觉到，连接的另一端是封闭的。
方茹凭借经验，大致能推测出二姑所用药剂的成分，想要解除并非难事。可前提是她得能够到需要的药剂。
顺带一提，本来按照奶奶的遗嘱，所有的成品药剂和原料都归她所有。是她自己觉得二姑身为奶奶的女儿，有权利保留一部分。说实话，她现在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可惜现在说这个迟了。方茹估摸着这药剂的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这个时间一方面来自她对药剂的分析，另一方面来自于她对二姑的了解。但如果她按照二姑的意愿，等着药剂自行失效，她倒是饿不着，估计二姑和锅也早已经你死我亡了。
方茹闭上眼睛，抵抗住睡意，仔细搜索每一寸记忆。
忽然之间，她从沙发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方茹出现在空间当中。
随着她家底的丰厚。锅附带的这个空间越来越逼仄。不论空间中多么拥挤，在正中的大房间的中央，有一个用红油漆画出来的不那么完美的圆永远不会被物品占用。这是她进空间的落脚点。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掉在圆圈里。反倒是凭空出现在某个架子的上方。
空间白昼永恒，时间凝滞，还自带保鲜功能，仿佛国际空间站所在的外太空一样安静。实际上，这玩意儿不是星球。不会自转更不会跟谁产生万有引力。所以说，这里存在着司空见惯的重力，其实挺奇特的。
感谢这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常的重力，方茹没有漂浮在半空，而是直直地掉了下去。
稀里哗啦！
方茹躺在被砸倒的金属置物架，身底下垫着一片瓷器碎片和玻璃碴，疼得只想喊老妈。
各种药剂因主人的暴力失去了安乐窝，流了一地，混杂在一起。原本清亮澄澈的液体有的呈现恶心的泥棕色，有的变成不透明的铅青表面有一层金属的光泽。有的噼里啪啦地放着小火花。最有趣的是蝙蝠的腹油碰上了海底的枝节珊瑚磨成的粉。再加上石头花酿成的蜂蜜，三者的交界处刮起一阵阵的小龙卷风，每个都只有拇指大小，高速旋转的风旋中央还有迷你的电闪雷鸣。它们相互碰撞，有的像碰碰车那样撞开了，伴随着各自的小闪电的嘶鸣，好似在抱怨对方走路不长眼睛。有的则融合在一起，瞬间变成了巴掌大小，一路摇摇晃晃，奔着方茹的脑袋去了。
方茹当然知道不同种类的药剂随意混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那就是你根本无法预测会有什么结果！比如那个看上去胖乎乎的旋风。谁知道它会不会把她的脑袋绞成碎片，像个扔进绞肉机的南瓜那样，然后再打个饱嗝。
幸好她需要的那瓶药剂也打碎了，而且按照她预计并祈祷的那样缓缓地朝她流过来。
终于。那像岩浆一样散发着热气和明亮的橘黄的液体触碰到她的皮肤。一阵舒爽的沁凉以那里为起点席卷方茹的全身。
她赶紧爬起来，从旁边架子上的陶罐中抓出一把土，撒在那足有她脑袋大的小龙卷风上。同样被掩盖的还有她的几缕断发。
然后她又取出了更多的泥土，将这种阻断剂撒在一片狼藉之上，总算把即将发生的爆炸和腐蚀扼杀在萌芽状态。
顾不上收拾，方茹离开空间。小鱼在沙发底下。很好找。但是她的表哥显然没小鱼这么省心了。打给二姑家的电话是桐桐接的，他的同事也告诉方茹没有看见他。
方茹抿紧嘴唇，拨通了白伟的电话。
＊＊＊
冯茂晃晃疼痛的脑袋。他怎么宿醉了？
昨天他抵住了秦家和宁家的压力，确定物资依然按照之前的计划分配，一些小家族的负责人很是感激，会后拉着他喝了几杯，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甚至没来得及告诉老妈一声。
不需要方家血统他也能明白，他这绝对是被下药了。
他赶紧从床上跳起来，非常庆幸地看到自己衣冠整齐。
门突然被推开。
“你醒了？”有人笑嘻嘻地问到。
冯茂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宁大全。不对，是宁大财？
“你们喝酒的小酒吧是我们家开的。”
宁家双胞胎中的某一个随随便便地坐进了一只椅子里，将描着金线的楠木椅背当成木马的马头，“怎么样，酒味道如何？”
瞧他那得意洋洋等表扬的模样，酒的味道就不会差。
那是当然的了。末世之中，酒吧这种娱乐场所凤毛麟角，为数不多的那些之所以会存在，几乎都是因为某个大金主为了给自己提供某种便利。至于别的顾客，只是顺带招待而已。
冯茂当然知道了。可他怎么听说，昨晚去的那个小酒吧属于招待他的黄家？
“哦，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拥有这家酒吧不到四个小时。”宁家的这位撇撇嘴，“你也真是可怜，明明你才帮他们争取了利益吧，他们扭头把你扔这了。以后跟我们宁家干怎么样？再带上你表妹？”
第四百二十二章 灭杀
秦申小跑着穿过秦宅大厅，四下看看，出了门，找到焦急地等他的白伟。
“方茹找我什么事？”秦申压低了声音。
“冯茂，c区行政部门的，你认识吧？”白伟四下看看，同样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他哪去了么？”
“昨天散会就没见着了。怎么了？方茹问他干嘛？”秦申奇怪。
白伟退后一步打量秦申。“他是方茹表哥。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秦申：……
原来这个冯茂就是那个冯茂么。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秦申沉默了一瞬：“他怎么了？”
“失踪了。人们最后见到他，是在你家。方茹联系不到你，电话打到我这儿了。”
原来如此。秦申用力回想，说出几个人名。“昨天会上这些人跟冯茂走的比较近。冯茂帮他们争取到了利益。说不定他们知道冯茂的去向。”
白伟重复一遍人名，确保自己正确地记住了。“我这就去和萧程联系他们。”
秦申拉住扭头就走的白伟。
“怎么了申哥？”白伟奇怪地问，“这可是你献殷勤的大好机会哦。”
秦申僵了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伟。
他不是瞎子。方茹对他的态度，他不是看不出来。
她和那个吴先生之间的亲密无间，几乎戳瞎他的眼。
而自己的父亲，也让他看不懂。白伟只是秦家的外围人员。并不受重视。可谁知道是否有人在监视他和萧程？是否有人在暗中引导着白伟萧程的行动，甚至方茹的反应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自己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踏入陷阱，成为自己至亲的工具？
这些都让他踌躇不前。
站在他身旁的白伟，把他的纠结看在眼里。
白伟凑到秦申身边：“申哥，我和萧程一直挺你。”
秦申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白伟。只见他脸上写着一句话：你就这么放弃了？
秦申又想起了方茹。还有她身边的吴先生。
那张笼罩在迷雾中的脸，有着隔着整个宇宙依然甩你一脸的高傲。
再说了，现在找到方茹失踪的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秦申目光变得坚毅，从口袋中掏出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这是a区的一个酒吧，背后老板是黄家。他这个人特别喜欢邀请他的盟友和他想拉拢的人去那里消遣。你先找个不显眼的人过去看看情况。我留在这儿。套一下我父亲的话。看看他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
二姑正了正帽子，遮住冻得通红的耳朵。
轻柔的雪花落在她的肩膀，每一片都有可能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口黑黢黢的锅安静地躺在洁白的雪地中，极致的反差。让彼此染上了对方的观感。二姑竟然觉得。这口锅乍看上去。也和白雪一样洁净。
然而实际上，他如此肮脏，在几百年的时间内夺走了数不清的生命。更让无数人成为生不可生，死无处容的孤魂野鬼。
就像这雪，看似洁白，实则裹挟了多少灰尘和污垢，只因为和光一同欺骗了人们的眼睛，便得到了世间的咏颂和赞扬。
你看看这片小树林之外，那片已经被压实的积雪，难道不是污秽不堪么。
话说回来，因为积雪并没有被压实，这片小树林留在外面的高度还比不过路边边的灌木丛。二姑想靠它们遮住自己的身形是不可能了。
好在她用不着呆太久。
二姑从口袋中取出一只棕色的小药瓶。
如果这份药剂有效，很快一切会结束。否则……她不知道方华先祖遗留下来的封印是否因时间而老化。但她有预感，如果失败，那么一切，也会很快结束。
可就在她即将倾倒瓶中液体的时候，二姑犹豫了。
信上说，要将这口锅交给他们。否则她将继续收到她儿子的其他部分，直到她可以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儿子出来。信上甚至用戏谑的语气说，如果她愿意，可以用缝衣针把她的儿子修补好。
她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这口锅的存在，又为什么想要得到这口锅。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活着回来。只不过在那之前，她不能让这只凶器流落在外，脱离方家人的掌控。否则她万死难辞其罪，她的儿子也会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永远地背负污点。
可……如果，寄信的人想要的，正是这口锅的凶魂呢？
和这口锅出现在方茹身边的原因一样？
冯茂和方茹把她瞒得死死的，什么都没告诉她。但当她发现确如那封信所说，这口锅的确在方茹身边时，震惊的二姑在几秒钟内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阿泽。你……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么。
那是你的亲侄女啊！
二姑痛苦地闭紧双眼，再用力睁开。
不。不管怎样，她都要毁了这口锅的凶魂。如此才能斩断方茹和它的联系。
冯茂是她的儿子。可方茹跟她的女儿又有什么两样。再加上有可能受到伤害的无辜之人，自己无论如何要干掉这口锅！
耳畔，儿子凄厉地哭喊，和他儿时摔倒后的哇哇大哭融合为一体。但二姑知道，这只是错觉。
……等等。
这真的是错觉么？
哭声渐强，嘤嘤的又有点像猫叫，跟记忆中儿子那洪亮的哭声差别越来越大。
未知的危险，二姑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药瓶，抬头四顾。
触目所及一片白色。基地的围墙伫立在远处，有细如蚊蚁的车辆从门中涌出。
奇怪，她跟着过来的那队人呢？
他们不是说就在这附近施工么？要没有这些人，自己怎么敢一个人深入小树林。
二姑背后蹿起一串串的鸡皮疙瘩。
或许现在不是处理这口锅的好时候。万一锅做出反抗，自己或许会被夹击。
她抓起锅把，挪动双腿，尽量快地向小树林外走去。至少要能看到刚才那支队伍，她才能安心。好在时间还早，那封信上指定的地点就在不远处，她不用太过担心自己不能及时到达。
从大门出来的那辆车在迅速变大。有人探出头来：“二姑！”
第四百二十四章 感染
口器因为惯性又前进了一段，最后停在二姑的鼻梁前。
那滴即使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中依然没有冻结的晶莹液体甩离了口器。二姑闭上眼睛，那滴液体擦着她的面颊落到后面的雪堆上，顿时化作一缕青烟。
方茹小心翼翼地将锅拖出来。
二姑不敢乱动，不能回头，可也能猜到方茹在干什么。“小茹……”
“您别担心。我去您家了，看到那封信，桐桐也告诉我了。”方茹仔细地端详锅的每一寸身体，确定没有受到损伤，“这口锅不像您想的那样，他不会伤害我的。这些丧尸都是他杀死的。具体的回去再解释。咱们先去找表哥。”
二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恨不得背上插翅膀，飞到信中所说的地点。
方茹用力抱抱二姑的肩膀。不管怎样，她们得先出去再说。锅在方茹的要求下伸出两只麻杆手，试探地触碰四周的积雪。他的手比人的肢体更轻更灵活，很快找到了足够坚实的积雪。
放在往常，二姑肯定目瞪口呆了，可此刻她只是“嗯？”了一声，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魂不守舍的任由方茹将她推出雪窟。等方茹出来了，她拉起方茹的手往信中所说的那个方向走。
方茹却拽住了二姑。她佩戴着大力符，就算二姑再母爱泛滥，也别想往前走分毫。
“那边是个陷阱。”方茹安抚二姑，“咱们回去找表哥。”
“他还在基地吗？！”
二姑欣喜若狂。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儿子不会像自己刚才那样被丧尸包围了。
方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其实她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就算表哥在外面，让二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女去找，只是想一想。方茹便觉得很对不起表哥。
二姑几乎要飞起来了。方茹有大力符，经过强化的腿部肌肉让跑步速度快了许多，依然被她拖着跑。
就在她俩马上要上车时，从远处冲过来十几个。
“等等！”他们便喊便跑。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异能者，很快到方茹附近了，“发生了什么事？”
方茹忽然想到了电影里的一个梗：jc永远迟到。
“地底下有丧尸。小心塌方。”
方茹扔下一句话，发动车辆。她准备绕个比来的时候更大的圈。既然来时车轮没压塌路面。回程也应该安全。
车外的人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大坑，嘴巴里能塞进去个鸡蛋。突然有个眼尖的，指着刚刚上车的二姑那还没收进车厢的脚腕：“丧尸！”
****
因为秦家门卫的阻拦。白伟和萧程花了很长时间才出门，寻找那个完全没招牌，和住宅区融为一体的酒吧更耗费了不短的时间。
当他们到的时候，酒吧中空空如也。一个顾客也没有。
店员们却忙忙碌碌。勤杂工们努力地刷洗地面，重新布置装饰。那些能接触到高贵的客人们的服务生则被集中在大厅中，屏息倾听店长慷慨激昂的讲话。拜他嗓门大的福，站在门口的白伟和萧程时不时地听到“新东家”、“更好”、“跟我大喊三声，努力。努力，更努力！”的词句来。
白伟和萧程被拦在外面，报上秦家的名号也没能让趾高气昂的门童松口。
“我们酒吧现在是宁家的了。”门童眯起眼。打量货物似的上下打量他们两个，“秦家？那算哪根葱。”
白伟拦住想与门童理论的萧程。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只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昨天有没有个姓冯的过来？”
“天天来那么多客人我哪记得住。”门童得意洋洋地说道，完全忘记了自己半分钟前才说过这里是高级会所，不是阿猫阿狗可以踏进来的那句话。
白伟憨厚地笑了笑，掏兜，打开手掌。
门童两只眼顿时直了。
的确如他所说，这里是高级会所，门童对人狗眼看低，对东西却是火眼金睛。只瞄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一块顶级晶核，出产它的不仅仅是一只异能至少达到五阶的异能丧尸，他还经过了某些及其特殊的进化，因为他的晶核并不像蓝宝石那般透明并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上到六阶丧尸，下到零阶渣滓，百分之九十九的晶核都长成这样。只有极少数的晶核能长成这样，淡淡的粉绿色，典雅，端庄，椭圆的形状犹如女子温柔的面庞，丝毫不见尖锐的棱角，不像那些锥子脸，低头能把自己扎死。
门童忽然发现，白伟的笑容美丽极了。
“昨天的确来了个姓冯的，和我们以前的老板一起过来的，同行的还有几个老板。好像那个姓冯的帮他们办成了什么事，他们几个挺高兴，可是姓冯的自己却不怎么高兴。”门童舔舔嘴，决定省去以前的老板想要迷倒他，结果他喝下加了药的酒后真的倒了，一醉不醒，扶都扶不起来，折腾半天准备好的美女也没能用上的细节，“他多喝了几杯，睡着了，以前的老板把他送到客房。今早他醒了，就走了。”
白伟抬抬手，避开门童伸过来的手。“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门童急坏了。他可不想被同事看到白伟手里的东西，然后被迫分一杯羹给别人，“不过……哦对了，他醒之前，宁家有位少爷和我们以前的老板一起来了，宣布这间酒吧是他的了。然后也跟你们一样，问那姓冯的在哪儿。两人在房里叽叽咕咕谈了半天，后来姓冯的就走了，宁家少爷过了会儿才出来，有点不太开心，说了句‘不识抬举’。”
白伟和萧程对视一眼。
“谢谢。”说完白伟带着那发光的笑容，将晶核揣回了兜里转头就走。
“喂！”门童急了，追上去。
萧程转身，只是伸出一只手指，抵在那门童的肩膀。
门童顿时定在原地。
“我们答应给你了么？”丢下这句话，萧程哼了一声，转身追上白伟。
“咱们下一步去哪儿？”白伟问他。
两人一同沉思，然后一起蹦出一个词：“沈家。”
第四百二十五章 沈家
白伟和萧程去沈家的原因很简单：沈清。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认定沈清绑架了冯茂。这基地里对方茹和吴先生抱有敌意的人不少。但他们都做得很隐秘，在方茹面前永远一副笑脸，谄媚地献上不要钱的好听话，试着从方茹那儿得来哪怕再多一点的优惠。更多的人像宁家和秦家，厌恶方茹，却又离不开方茹。而他们厌恶方茹的原因，仅仅在于方茹不肯任由他们摆布，做他们的奴隶和对付姜家的傀儡。
唯一当面锣对面鼓地要干掉方茹的只有沈清了。
沈家在a区边缘，不远。
就快到沈家了，前面路卡拦路。奇怪，什么时候设的？
风尘仆仆的治安队员拦住他们：“前方不安全，禁止通行。”
“怎么了？”萧程问。
那位队员张开嘴，不等说话，只听轰隆一声，然后身后一大堆人在叫：“抓住那只猫！”
“小心！”
“支援！支援！”
又是轰的一声，一面墙直挺挺地倒下，砸成无数块。附近的治安队员做鸟兽散，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拦路的队员二话不说，扯开路障蹿进白伟和萧程的车：“赶紧开车！离开这儿！”
白伟&萧程：……
为了防滑，路面洒了煤渣，在加上千人踩万轮轧，雪白的路面早变得比纯巧克力还黑。但白伟和萧程的眼睛依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巨大的黑影。
黑影迅速略过路面，安静得像一片云。
然后伴随巨大的声响，白伟和萧程所在的面包车整体向下沉了至少十公分，轮胎凄惨地吱嘎，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可惜车顶没他们没那么好运。凹下去一大块再别想恢复如初了。
那位治安队员由于太过专注于催促位于前排的白伟萧程开动车子，伸向前排的脑袋没来得及收回来，被车顶狠狠地揍了，然后夹在副驾驶座椅背和车顶之间。
一只有眼镜蛇那么粗的尾巴悠然地在车窗外飘来荡去，尾巴尖玩似的擦过车窗玻璃，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形，然后在弧形上方点了两下。作为两只眼睛。
“小鱼！”
白伟和萧程惊喜地叫道。
小鱼的大脑袋垂到挡风玻璃前。喵了一声，两只前爪放在挡风玻璃上，往下哧溜——可惜这“滑梯”太短。前脚踩到发动机盖了后脚还呆在车顶。它有点郁闷地咂咂嘴，往后缩缩缩，打算再玩一次。
车中的那位治安队员终于把脑袋拔出来了。车外的治安队员也纷纷涌了过来，大叫着要抓住。就是没一个敢动手的。
“别玩了！”萧程警告道，“小心他们伤到你。”
小鱼浑不在意地喵了一声。懒懒地眯起眼睛，尾巴左甩一下，右甩一下。于是在白伟和萧程听来，一会儿左边“我的亲娘！”。一会儿右边“哎呦妈呀”，非常的规律，非常有节奏感。
这典型在欺负人家不配枪没异能。只有能把人类的脊椎骨打折，或者能让人非自愿地跳踢踏舞的警棍。
“是茹姐派你来的？”白伟问。
见到他们在跟小鱼交谈。外面的治安队把目标放到了他俩身上，叫嚣着叫他俩想办法，把这只猫拖下来，好让他们能扔到足够粗壮的尖栅栏上戳死。车里的那位将下巴安装回正确的位置，也跟着车外的同伴一起恶狠狠气呼呼地说：“快点儿！”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车窗玻璃顿时碎裂，那条毛绒绒的尾巴伸了进来，灵巧地缠住他的脖子，往外拉。很快这人便吐舌头翻白眼儿了。
萧程和白伟不得不分工，前者拉大旗作虎皮地报出秦家的名号，呵斥治安队，让他们滚远点儿，后者好话说尽地安抚小鱼，免得它真勒死个治安队队员。方茹会不会有事他不确定，反正他俩今天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喵。”
小鱼总算松开那位倒霉蛋，用尾巴有节拍地拍打后车窗。白伟和萧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它这是在敲摩尔斯电码。
“……方茹让你来的？”学霸萧不确定地问。
小鱼肯定地喵了一声，然后又敲了起来。可惜这次句子太长，敲得太快，萧程也只是一脸困惑。
不过很快用不着萧程弄清楚敲的是什么了。沈清从弯路的另一端跑过来，用发胶固定的绅士发型乱七八糟，一只眼肿了，另一边的鼻孔流出浓稠的血越过嘴巴。见到治安队跟一群小鸡仔似的缩着脑袋乖乖躲在道边，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还等什么！快去抓住那只猫！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沈家的家主！我现在命令你们抓住它，保护我家的人身财产安全！”
有个女人跟在他身后跑过来，凌乱的衣服单薄让人看着都冷：“对，打死它！打死它！”
白伟瞪大眼：“呃！方菲？！”
小鱼抬起前爪。
方菲脚步一顿，立马捂着脸，嗷嗷叫着往回跑了。
“方菲那衣服好像不止是小鱼撕开的吧？”白伟小声跟萧程讨论，“怎么看怎么不像。”
萧程看不出来。
沈清没拉住方菲，只好自己一个人面对小鱼和治安队，有点外强中干地喝道：“听见没有，快给我上！”
治安队装听不见。
没错，维护治安是他们的职责。沈家报告说有变异动物来攻击他们的宅邸，他们当然会来看看。但这只……好吧就当它是只猫吧，有秦家罩着，而且这一片只有沈家居住，不用担心伤到其他达官显贵，那他们还出力做什么？秦家和沈家谁更不能得罪，这还用想么？
沈清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而这时小鱼却站了起来，堪称优雅地走到了沈清身边。沈清当然不会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等着它靠近，可他刚提起腿，小鱼一个纵身跳到他跟前，柔又温暖的毛皮蹭着他的脸，让他全身直打哆嗦。
“喵！”
翻译：把人交出来！
沈清当然听不懂。
所以小鱼前脚腾空！
“啊救命！”
周围有的人目瞪口呆，有的人同情地闭上了眼。
一辆车子停在萧程和白伟的面包车身后。
冯茂下了车，震惊地看着正在把沈清当老鼠玩的小鱼。
第四百二十六章 救人
基地大门外，方茹面目狰狞地嘶吼：“开门！”
大门纹丝未动，倒是围墙顶端的守卫部队朝她警告地开了一枪。
“算了小茹。”躺在后座的二姑虚弱地说道。
她受伤的脚踝已不见皮肉，都是被方茹切掉的。但裸露的森森骨头不是白色的，而是泛着丝丝黑气，并且迅速地向四周扩散。
其实二姑的伤口那么细微，只不过是被丧尸的指甲蹭到了，稍微刺破了表皮，估计只流出了两三个血红蛋白而已。
这也是二姑为什么能坚持到五分钟以上的原因。如果治疗及时，肯定没问题的。可那只战队里什么异能者都有，偏偏没有木系异能！
方茹咬咬牙：“二姑，不然你忍一忍，我给你截肢吧。”
但这样很可能会引起大出血。她不是外科医生，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这么做。
最好还是回到基地，去找木系异能者。可这该死的基地就是不开门！
二姑嘴唇嗫嚅。
她想说算了。因为她很累，从来没有那么累过。麻酥酥的感觉顺着脚踝不断地向上蔓延，顺着她的神经，像一群白蚁，啃食她这块朽木。
她有感觉，那该死的病毒已经钻进她的体内了。就算方茹砍掉了她的腿也于事无补。
方茹等不来也没时间等二姑的答复了。她迅速地从空间中取出斧子和电烙铁。后者被她用在处理一些需要高温一点点烤熟的药剂上。只能简单粗暴地烧断二姑所有的血管来止血了。
方茹将麻药塞进二姑的嘴里。
二姑不肯咽。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方茹的手臂：“别为我费力气了。去找你表哥。去找他！他在基地里吗？你真的没骗我吗！”
“没有。没有。”
方茹连声哄道。她不知道冯茂在哪儿，但她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冯茂的失踪与三叔和沈家脱不开关系。
因为这次幕后黑手的目标不是二姑不是冯茂，很显然是她！
那封不知何时塞到她家窗缝的信，没错不是二姑家的那一封，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明。
刚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二姑从她这儿将锅抢走，然后再用二姑将自己调到基地外，直接让二姑把自己引到圈套中不就行了么？后来在往基地外赶时她想明白了，因为二姑不会遵命。即使用她儿子的性命做威胁。她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违抗幕后之人的命令。在她看来。每一个家人都那么的重要。
而只有家人，才最了解家人。
冯茂不在三叔手里又在谁手里。
方茹咬紧牙关，举起斧头，手心出汗。
她再豪爽。也没剁过亲姑姑的腿！
“罢了。”锅阻止她。指向二姑的眼睛。“汝截肢也没用。”
二姑拼命地聚焦视线，可是瞳孔无法抑制地散大。
“最后的警告，请尽快离开基地大门！”
隆隆的警告声覆压而下。锅这没身体的都觉得脑仁疼：“咱们快撤吧。”
基地大门前并不是个救治伤员的好地方。
陷入半昏迷的二姑似乎也听到了。嘴巴像被扔上岸的鱼那样一张一合，耳朵贴到她嘴边能听到那细如蚊鸣的声音：“快走……儿子……茹……”
**爬上了她的膝盖。这还是因为她的伤口很细小。不然浓度足够的丧尸病毒将直接攻击人类的中枢系统，皮肤和骨骼反而会在他们变成丧尸之后再慢慢变化。
锅明白自己说不动方茹了，叹了口气：“吾去去就来。”
很快围墙上的守卫部队们感到了一阵从骨头缝透出来的寒气，手脚发软，拿不动枪支。如果不是墙太高，锅够不着的话，他们现在不可能还站着。
锅放心不下方茹，赶紧回来看看，却发现二姑那呆滞濒死的神情似乎变得安详些了？
回光返照么？
不对。
“汝给她吃那药了？！”锅大骇。
那是汝前天晚上才整出来的药剂吧，汝不是说还有问题没解决，要先想个办法做下实验，再做改进么！
“没时间了。”方茹密切地观察二姑的变化。
这份药剂混合了研究所的丧尸病毒干扰素，加上她的疏导天地精气流转的成分，前者杀死丧尸病毒，后者处理丧尸病毒释放的垃圾，也就是那精纯的天地精气。再精纯的天地精气没放在对的地方，一样是垃圾，甚至连垃圾都不如。至少其他生命体的代谢废物不会像丧尸的那样能让人脑子里结块，然后身体变得跟石头一样冰冷。
二姑苍白的面色迅速红润起来。
方茹撸起她的裤子，发现黑色与**停留在了她膝盖位置，没有退后，却也没有再向上蔓延。
方茹捂住嘴巴，又哭又笑。
“行了行了。”锅同样合不拢嘴，“快离开这儿吧。吾不确定城墙上的守卫部队能坚持多久不发飙。”
方茹胡乱地点点头，脱下外套盖住二姑的腿，手脚并用地爬出后座，跑回驾驶室，挂倒档。
“噗！”
一口鲜血，从二姑口中喷出。大部分吐到了前座椅背，一些溅到方茹的后颈。
方茹震惊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二姑。因为二姑痛苦地捂着喉咙，从后座滚了下去。
“……副作用真的出现了。”震惊之中的锅喃喃自语。
那个方茹没来得及解决的问题，真的找上门来了。
病毒干扰素没能一举歼灭所有的丧尸病毒，丧尸病毒迅速增殖、反扑，干扰素连连败退，丧尸病毒产生的天地精气越来越多，从方茹药剂为它们开凿的沟渠中溢出，冲垮药剂树立的堤坝，再一次乱糟糟地在二姑体内横冲直撞，肆意破坏她的肌体，攻击她的魂魄。得到它们的滋养，丧尸病毒繁殖更加迅速，仅仅在方茹从驾驶室出来到拉开后座门的时间，皮肤的腐烂已完全越过膝盖，更深处的损伤只会比这个更靠近心脏！
二姑喃喃地叫着表哥的小名。
“……我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方茹不知道。
火球击中方茹的身侧，溅起大片灼热的泥土。
守卫部队回过神了：“再次警告！尽快离开基地大门！”
第四百二十七章 惹上麻烦
“到底什么时候开门。”
陈岭在基地大门后的广场中不耐烦地来回踱步。凡是出任务的队伍都要先停在这里，等待基地核查后放行。
一般来说，时间不会太长。有时候队伍反倒会要求基地等会儿开门，以等待那些脚程慢还没赶到的劳工们。
怎么轮到他们姜家出任务，就让他们在这儿等着了？虽然只等了几分钟，那也是等对吧。
不就是一个多星期没出任务了，这帮守卫不会连姜家的名号都忘了吧。
陈岭不由气恼。基地这群人，越来越不把姜家放在眼里了。
不过，其实陈岭也就是抱怨抱怨，他可不相信自己投靠的主顾真的没地位。姜家为什么不用出任务？别的家族有物资的出物资有晶核的出晶核，他们还出任务干嘛。
要不是为了领手下的小崽子们出去练练手，免得他们日子太滋润，连丧尸长什么样都忘了，他不需要出任务。
过了一会儿，手下的小兵领着一名大门守卫过来了。后者很恭敬地对陈岭说，基地外出了一点状况，正在处理，马上就能开门了。
话音刚落，一个火球从围墙顶端呼啸地飞向基地外。
“丧尸来袭吗！”
陈岭顿时一凛。他身后的队员们也跟他一样瞪圆了眼睛，个个都像听见了号角声的战马，斗志昂扬。
“不是。只是有人堵门而已。”守卫谄媚地笑道，“您别着急，一会儿就好。”
“人堵门？”
这倒是稀奇了。
异能者可以随时撤回基地，除此之外，只能等待任务结束才可以回到基地。当然几大家族的家主和核心成员也可以叫开门，只看你家的势力如何。显然外面的是个平民。
“谁啊。”陈岭忍不住问。到底哪个不长眼的？
话说陈岭不由得怀念起以前的日子来。出身e区d区的劳工可不像今天这么值钱，遇到堵门的，一个火球扔下去烧成焦炭就行了，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只是警告性地往旁边扔。
什么？他怎么知道火球没直接砸在人身上？废话那样的话门不早开了！
“是方茹小姐。”守卫回答道，“她想进来。但是您也知道。她是个平民，基地有规定……”
“噗！”
陈岭一口口水全喷了：“滚你的规定！赶紧开门！”
此时，门外的方茹在倒车，远离大门。免得再刺激守卫们。
锅在后座忙活，换掉空了的血袋，挂上新鲜的血袋，替换冰冷的暖水袋以保证连接在二姑伤腿的导管不被冻结，肮脏的污血能够顺利排出。
方茹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换血的法子，来拖延病毒蔓延的速度。解毒剂有两种成分，她又为二姑单独服下了一剂她负责的那一部分，增加梳理天地精气的效率。
这些血袋和针头导管之类的都是花所长一次性批发给她的，没跟她说就送到她家了，她以为用不着就全扔进了空间。没想到今天能用来救二姑一命。
但能拖延多久，她也不知道。
二姑是ab型血，万能受血者，但再万能也只是少量受血，少量！而且为了拖慢病毒的脚步。她和锅是用冲洗血管的速度来换血，二姑腿上的导管像坏了的水龙头，污血不停地从那儿喷出。这会对二姑全身的脏器造成巨大负担。方茹甚至怀疑二姑会不会在病毒发作之前便因为她的换血身亡了。
如果能回到基地去……她不知道该怎么救二姑。但至少比留在这冰天雪地里强。
她以为自己够强，还是不行。
大门颤动。
然后仿佛是幻觉一般，缓缓地打开了。
方茹欣喜若狂，撤掉倒挡，朝基地内猛冲而去。
陈岭见基地大门开启，正想上去迎接，差点儿被呼啸而来的车子撞飞。
队员们见状，赶紧想办法把那辆车拦了下来。最后方茹和他们都没受伤真是一个奇迹。
陈岭上前。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所属的家族，问方茹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家的？”
真是天助我也！
“我是方茹，请您立即通知姜宸先生和研究所，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队长。这个人感染了！”陈岭的手下惊呼道。
陈岭抻头一看，果然那乌黑的脏血从门缝滚滚涌出。周围的人赶紧呼啦啦地后撤。
把感染了的人领进基地！这是基地的大忌！
陈岭也不敢再呆在近前：“方小姐，你……这……”
每一个在基地中遇到感染者的异能者，都有清除基地隐患的责任。这一点被放在基地守则的第一条，只是北方基地建立近半年，这一条从来没有机会真正实施。没想到今天被他陈岭遇到了。
陈岭及手下的反应引来了守卫们。
陈岭说了句抱歉。凝结异能。
忽然间，陈岭浑身失去了力气。
得罪了。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
紧接着，他的身体动了起来，可他像是被封在冰里，明明动弹的是自己，却觉得那么的陌生遥远。
锅控制着陈岭的身体。这是他第一次控制生者，比木头人偶难摆弄多了，好在他之前有使用木头身体的底子，再加上俗话说的好，有压力就有动力，很快他便让陈岭站稳，并像个正常人似的挥挥手，放行方茹。
可是他放方茹走，守卫不干。别说那是方茹二姑，为了保持基地这块净土，哪怕是宁家秦家本家的人也不能放行！
“可是……那会把你留在这儿。”
而且空间的大门设置在她的家，那里在c区，附近没有医疗机构，不然她早就抱着二姑去了，还用得着在外面绝望地敲门吗！
锅笃定地说。
这怎么可能。
但方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相信他，她也愿意相信他！
甩开前来阻拦的守卫，方茹钻进后排座，甩上车门。当冲过来的守卫们拽开车门时，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他们立即拉响警报：“丧尸入侵！”>
第四百二十八章 奇怪
方茹突然冒出来，把李柱吓了一跳。
更别提她手里还抱着一个中年妇女，一看就快死了。
“俺来！”李柱二话不说伸手过去。
“不行！”方茹躲开李柱的手，“她感染了，你不能碰。你会不会开车？！”
“啥？感染？”李柱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开车？俺，俺会开拖拉机。”
拖拉机也行。她空间里正好有一台！
方茹冲出家门。李柱紧随其后。他还是凑了过来，替方茹提着二姑的血袋。紧接着他眼前一花，空空的门前赫然是一台拖拉机？！
“教学经典款，你肯定会使吧。”方茹丢下一句，爬上拖拉机。二姑没地方放，她干脆搂在怀里。虽然这样做，万一二姑真的转化成了丧尸，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咬断她的脖子。
眼直了的李柱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手脚，爬上了拖拉机。很快伴随发动机有节律的震动，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动起来了。别说，速度还挺快。
街道行人寥寥。c区的人们在为了生计奔忙，除了扫大街的，没几个有功夫在街上晃荡。
方茹眼神有点暗淡。不怪他。她从基地大门到家，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算真是个神乎其神的《吴先生，也没办法让帮手瞬间移动。
再说了，她有什么帮手？锅从不露面，能调动的人更是无限逼近于零。哪怕是秦申出现在这儿，都比锅找来人帮她可能性更高一点。
以对拖拉机而言绝对的高速在街道上行驶。目标最近的医护所。很快他们冲出了这条街道，转向另一个方向。高速让一侧的轮胎离地。
迎面开来一辆救护车。李柱狂打方向盘，擦着边跟那救护车错开。
“停下！”车中的人伸出头来大吼。竟然是姜宸。
姜宸的视线落在方茹的怀中，惊讶地低声说了个“陈岭他……”，不等说完，便猛地回过神，招呼方茹：“快上来，去研究所！”
方茹从善如流。同时救护车中有医护人员下来，二姑那只发黑的腿没能让他们迟疑半分。
跟着医护人员钻进车厢前，方茹突然想到什么。跳下车。把李柱也一起拽了进来。
“俺回去帮你看家吧。”
李柱不安地说。他们出来太着急，好像忘记锁门了。
“你回去可能会被抓个正着。”方茹沉声说道，面前是一群忙忙碌碌的医护人员，“待会儿急救车会经过异能者营地附近。你下去。找李思。让她护着你一段时间。”
“大妹子，你怎么了？”李柱更懵了，“到底出啥事了？”
“没什么。只是真的栽了。”
将感染者带入基地。无论什么原因，都足够她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基地高层，即使是一向用户她的平民，这一次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她触及了末世中每个生者的底线。三叔这一击重拳，真的让她吐血三升了。
方茹唇边扭结出一个两分苦涩，三分嘲讽，还有五分怒火的微笑，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救护车风驰电掣。很快研究所近在眼前。
姜宸和方茹亲自抬担架，狂奔下研究所门前那长长的台阶。
忽然背后传来喊声：“妈！”
冯茂的声音！
方茹欣喜若狂。旁边有护工很有眼色，主动接替了方茹的位置。
姜宸也将担架交给护工，对阻拦冯茂的研究所守卫喊道：“放他过来。”
冯茂甩开阻拦他的臂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梯：“我妈怎么样？”
“感染不深，已经服了解毒剂，在救护车上也注射了更大剂量的丧尸病毒干扰素。会没事的。”方茹解释道，也是安慰自己。
冯茂快步跟上担架。但是到了研究所的急救室里，即使是姜宸也不放他和方茹入内了。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所以少来添乱。”说完花所长就把急救室的门从里头插上了。
姜宸安抚着他们，将他们带到了休息室。
冯茂坐立不安。“方茹，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回家看看么？”
“还没有。”冯茂从酒吧出来，本想第一时间回家，但觉得昨晚事有蹊跷，便想先去沈家看看。他和方茹一样，直觉地认为这事跟三叔脱不了关系。反正他人正好在a区，全当拜访长辈了。
可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冯茂恨不得掐死自己。
见他这样，虽然方茹自己也很累，一动不想动，还是拍拍他的肩膀。“已经没事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研发已在最后阶段。全当二姑在做临床试验了。不能确保效果的药品，不可能进行临床试验。二姑肯定能逢凶化吉。”
“……可你不是告诉我，还有一个难题没有攻克么？”
冯茂形销骨立，看上去老了十岁。
方茹扯出个转瞬即逝的笑脸：“……到了研究所，难题很快会攻克的。不是还有花所长么？不说这个了。二姑收到一封勒索信，寄了一根你的手指，要求二姑把我骗到基地外。那里埋伏着丧尸。我不够小心，二姑的腿被丧尸刮伤了。”
冯茂抬起自己的两只手。
“知道谁写的么？”他沉声问。
方茹摇摇头。这时候姜宸不在，没有外人。“沈家。”
冯茂明白了方茹的意思。她认定是沈家和三叔做的，只是没有证据。
冯茂不言语。
“表哥不相信？”
也难怪。方茹真的没证据。
只是，她也真的懒得再找证据了。
还会有第二个备选项么？
凭什么别人坏她的时候，什么牵强附会的话都敢往外说，怎么她要自保要反击，就非得形成无懈可击的证据链？
欺负她讲理是吧？
冯茂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三叔在这件事里的作用。”毕竟对于其他势力来说，方茹的利用价值不可忽视，只有三叔一家恨不得对方茹食肉寝皮，“我是担心，咱们光顾着盯着三叔，对同样参了一脚的人视而不见。我想不明白，三叔既然会对他的亲姐姐下手，为什么不真的绑架我，砍掉我的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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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关键
这也是方茹感到困惑的。
冯茂定了定神，跟方茹简单讲了讲这二十四小时内的经历。
他反对重新确定物资分配定额，是出于对E区和D区的保护。人口占绝大多数的两区，只得到全部物资的一半，高层还要更多，人家活不活了？
没想到倒是便宜了B区的小家族。A区的大势力看不上他们，他们那些位于更低等区的依附者们还要向他们讨生活。
可是他们同样会压榨低等区的人。
等他醒来之后，赫然发现黄家的酒吧一夜之间易主，而身为新主人的宁家双胞胎之一坐在他睡觉的房间。而且对方告诉他，他这一身整齐的穿戴是对方找人趁着他呼呼大睡的时候又套回去的，冯茂顿时想求一求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
但当冯茂拒绝宁家的招揽后，宁大全什么都没说，让他走了。以至于冯茂走出大门之后，还晕乎乎的。
是觉得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么？
感觉又不太像。
另外白伟和萧程也跟他一起过来，被姜宸拦在了研究所的门外。听他们的意思，秦家似乎有意阻拦他们对方茹和自己施以援手。
但也不一定。秦家的态度十分暧昧，冯茂不敢说秦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沈家……说实话，方茹让小鱼去闹，并没有什么结果。
“我不是让它去闹，只是让它去找你。”
方茹揉揉眉心。这只小破鱼，告诉它让它去找冯茂，没让它把房子拆了啊。
方茹并不知道冯茂实际躺在酒吧里呼呼大睡。她真的以为，三叔将表哥捆成粽子后塞进地下室了。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三叔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如果真是他主导的这一切，直接动手绑架冯茂，不是更多快好省么？
难道真不是沈家干的？
还是说这后面有更深层次的阴谋？
花所长忽然在门口探头：“方茹？你过来一下。”
方茹不敢耽误。
冯茂紧跟着方茹往外走，被研究所的人阻拦住，不让出休息室的门。
“那是我的母亲！”冯茂反抗。却被研究所内部的守卫凶悍地推了回去。
“住手！”
姜宸匆匆赶到，呵斥守卫不懂事，然后进休息室安抚冯茂。
“别看了。快走吧不然来不及。”花所长催促方茹。
方茹赶紧快走几步，跟上花所长。前往急救室。
说是急救室，其实只是一间实验室而已。在研究所，没有需要急救的人。不过就算只是实验室，条件比末世前的三甲医院的急救室条件还要好。
方茹穿戴防护服，走了进去。
二姑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若不是监控设备显示的心跳血压依然稳定。方茹会以为躺在她面前的是个死人。
二姑的左腿已经被截肢了，只剩下膝盖上方短短的一截。纱布层层包裹，依然有污血从断面渗出。
“你的二姑很有价值。”花所长两眼放光，“感染已超过四十五分钟，依然没有死亡迹象，脑中未检测到晶核存在，这是我所见过的存活时间最长的病例！太好了，这是上天送给我的实验体！方茹，咱们的药剂成功了。”
“还早着呢！”
方茹脸都黑了。“花所长，如果你是特地找我来说这个的。那我看咱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别别别。”
花所长赶紧拦住方茹。“我来找你是为了解决问题的。这对你的亲人也有帮助，不是吗？”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
方茹压住火气：“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么？”
“没错。残存的丧尸病毒排出大量营养物质，这刺激了他们的繁殖。新分裂出的病毒又制造出更多的营养物质，又刺激它们进行更大规模的繁殖。我已经将干扰素的剂量增加到上限，再加大剂量恐怕会影响到实……病人的神经系统。而且随着剂量的增大，病毒抗药性在急剧上升，药效迅速下降。”
花所长边说边比划出随剂量增大的药品效果曲线图，是一条平滑的曲线，刚开始迅速非常陡峭，到后面几乎与地面平行了。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方茹直接问他。杀灭病菌是他的任务。他做不好。自然要找他。
而且看花所长这样子，应该是有办法了。
果不其然，花所长兴奋地搓搓手，好像忍不住了。即刻要去做似的：“其实很简单。我分析了一下，解毒剂的原理没有错，但错在丧尸病毒太厉害，攻击人体如砍瓜切菜，早在咱们能够力挽狂澜之前，这个人就挂了。要是有什么办法。能阻拦丧尸病毒的进程，延缓它们的‘进攻’步伐，多给咱们争取一点时间，或许干扰素可以将病毒全部杀死。”
方茹同意。“所以在不停地输血，不是么？”
这些新鲜的血液是喂给丧尸病毒的耗材。
“你当这些血是天上下雨来的啊。”花所长狠狠瞪了方茹一眼，“从你开始给她输血到现在，你二姑体内的血已经换了三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末世之后的医疗条件差到什么程度。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血去，还都得是AB型的。难道以后每用丧尸病毒解毒剂救一个人，都要在后面准备十七八个人，把他们的血抽干么？”
方茹说不出话了。
这既违反道义，也不现实。
“所以你希望我负责的那一部分完成这项工作？”
“没错。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
方茹想踹他了。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丧尸病毒产生的这种营养物质是它们繁殖的温床。如果能将这些营养物质引出体外，或许能够把残存的丧尸病毒饿死。”花所长摊开手，表示一劳永逸，“……怎么了方小姐，觉得这主意不好？”
方茹沉默。
花所长将天地精气称作营养物质，把它当做多糖蛋白质脂肪之类的东西，以此接受天地精气的存在。所以他无法接受人有魂魄这件事。
当然也就不能接受，生魂是丧尸病毒的食粮了。
方茹可不可以将这些天地精气从人体内抽走？可以。但之后呢？谁来阻挡丧尸病毒侵蚀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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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抉择
末世前期，为什么人刚刚感染病毒，几分钟不到便会转化为丧尸，以至于他们的身体根本来不及腐烂，顶多是脸黑点儿眼睛变浑浊？
后来丧尸病毒的毒性似乎有所减弱，人类也演化出了能够稍稍克制病毒的木系异能，但死亡依然来得非常迅速，令人措手不及。
方茹不去去除人体内的天地精气，而只是疏导它们，让它们按照正确的道路在人体内运转，不那么杂乱无章，正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让丧尸病毒产生的天地精气成为人魂的屏障。
可花所长告诉她，偏偏是这道屏障，滋养了丧尸病毒，让这颗毒瘤深深地扎根于她亲人的体内。
冒险去掉这些天地精气？二姑可能万劫不复。
继续保守治疗？二姑能撑到体内病毒被清除干净的那一刻么？
两个想法在方茹的脑中交战，方茹心力交瘁，没有注意到身旁花所长那热切的眼神。
他当然希望方茹选前者啦。那样一来，他会成为全基地的功臣，会青史留名，所有人会记住他的名字，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然，前提是后代们还有记忆这项功能。
不知怎么的，热切似乎从所长身上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阴冷。而在这阴冷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猩红的狞笑。
方茹叹了口气，不愿再想：“能让我表哥进来看看么？”
花所长举起手：“你要是不怕他哭爹喊娘，我不反对。”
方茹点点头，离开了急救室，去休息室和冯茂谈过之后，陪着冯茂回来了。
见到母亲的惨状。冯茂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瘫倒在地。
二姑一直沉睡着，罩在氧气罩下的双唇偶尔轻轻地呢喃。冯茂和方茹认出那是在叫冯茂的小名。
冯茂压抑住情绪，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哎，妈，我在这儿呢。”
二姑依然没有醒来。只是那沉睡的面容似乎更加安详了。
方茹拍拍表哥的肩膀，带着他离开了急救室。两人没有再在研究所逗留。由姜宸护送离开研究所。
“交给我。”
等研究所开门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冯茂忽然开口。
“交给你什么？”
“三叔，沈家，宁家。秦家，凡是和这次事情有关的人，都交给我。”指甲深深地嵌入冯茂的掌心，“你等着吧。小茹。”
姜宸从门岗室那边过来：“门开了。走吧。你们哪天想探视，可以直接联系我。”研究所拒绝与外界的直接联系。任何人想找研究所。必须通过姜家。
“我等着。”
方茹笑笑。钻过门岗为他们打开的小门，抬头看见了陈岭，正在楼梯的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怎么了？”冯茂察觉出方茹神色不对。
方茹叹了口气。“表哥。看来我还不能走呢。”
“到底出什么事了！”冯茂声音拔高。望向那个姜家的手下。
这家伙要对小茹不利么？
母亲已经那样了。谁还要来伤害他的妹妹！
“不是。其实……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方茹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冯茂讲。毕竟要说出实情的话，总有点在指责冯茂没有照顾好自己老妈的意思。她不想让表哥这样想。
若不是急着攻克解毒剂的难题。挽救二姑的性命，她去一趟治安队。接受正规的处罚也无不可。只是……看来这次她要欠姜家和花所长一个大人情了。
哎？
陈岭木讷地将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双手捧着锅。
方茹快走几步，抱住了锅。
当她将锅拿走的那一瞬，陈岭倒吸一口气，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眼前的方茹和锅，掉头就跑。
正好出来的姜宸很困惑：自己这个老板有那么吓人么？
冯茂在一旁看着，心情有点复杂。
方茹偷偷瞄了一眼冯茂，非常庆幸自己没告诉他二姑将她引到基地外的具体细节。不然他心情就不是有点复杂这么简单了。
冯茂走上楼梯，到了地面。“那你先回家。我也先回家。桐桐一个人在家，该害怕了。”
“桐桐被我送到李思那儿了。”方茹解释道。
冯茂点点头。然后低调地，双手十指交叉，掰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来。
方茹有点冒冷汗，赶紧和锅一起撤了。
等方茹身边没别人了，锅急切地问道。
千言万语涌到方茹的嘴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方茹疲惫地摇了摇头，告诉锅等回去了再说。
锅同意了。其实不用方茹说，他也能猜得到。方茹情绪还算可以，说明她的二姑还活着。但是在平静之下，焦躁的情绪在翻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喷发，可见二姑还没有化险为夷。
看来，奇迹没有发生。药剂的漏洞在二姑身上体现出来了。
姜宸的人派车送他们回去的。一路上方茹都紧紧地抱着他，就像个抱枕那样，下意识地获得安全感。
锅默默的往方茹的怀里钻了钻，更贴近她。这让方茹从沉思中回过神，脸上浮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微笑。
锅在心中叹息。
这几个月来，他闲的没事，便去翻阅方茹存放在空间中的书籍和笔记。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看了，有关药剂的东西自然也没有放过。
这份药剂，方茹她做不出来的。
因为需要的知识早已经失传了。
锅不确定，方茹是否清楚那句笔记是他加上去的。再冒险一次，或许她会发现方华和她的关系。
锅不想她误会。方华和她，一点也不像。
可如果不写，他岂不是眼睁睁看着方茹又失去一位亲人？
很快，一人一锅回到家。
小鱼已经先回来了，战战兢兢地跟方茹道歉。方茹没有埋怨它，只是今晚没有猫罐头了。
方茹将二姑的情况告诉了锅。和锅预料的一样，二姑随时可能丧命。若不是她是解毒剂的绝佳实验体，对全基地作用巨大，宁家秦家等肯定不会同意在一个快死的人身上消耗珍贵的血液储备。
方茹晚饭没吃，便一头钻进了炼药室。
锅沉默一夜。第二天，方茹在炼药室中惊喜地欢呼。
第四百三十一章 沈家突变
方茹马不停蹄地将炼制好的药剂送往研究所。
然而，花所长说什么不肯将改良后的药剂用在二姑的身上。理由竟然是，方淑这个实验体太过珍贵了，他要先进行其他实验，确定方茹的药剂的确能够达到效果，才给二姑使用。
“我确定能达到效果！实验体……实验体不就是用来实验的吗！”
被逼到份儿上的方茹，连这种话都嚷出来了。
花所长无动于衷。
“难道你要家属签字？”方茹问，“我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到底也是近亲属。好就算你觉得我不够格，我去把我表哥找来不行吗？”
表哥回去便开始整沈家，仅仅二十四小时不到，沈家就从气焰嚣张的“受害者”变成了哭哭啼啼求放过的小受。什么补偿物质和精神损失，什么惩罚对他们造成人身伤害的凶手，全都不再提了。
于是花所长动用研究所的守卫，把方茹“请”进了休息室。
方茹赫然发现，单将个人战斗力，研究所的守卫竟然比基地的还要强上几分。
“他们到底要怎么实验。”
锅陪着方茹，坐在研究所的休息室中。花所长让她在这儿休息休息，其实就是把她暂时关起来了。当然若不是身在人家的地盘，下意识里不想闹太大，研究所的守卫再厉害也不会奈何住她的。
“动物实验。”
方茹垂着头，身心疲惫。药剂改进的重点，在于在防止丧尸病毒损伤人魂的前提下，抑制丧尸病毒积攒天地精气，并将人体内那些杂乱无章的天地精气重新引导，按照正常的道路在人体内运转
所以，方茹不用担心不会感染丧尸病毒的动物，做不出结果。但她不认为动物实验能够得到准确真实的结果。人和动物的魂魄是不同的。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先找谁试试药，何尝愿意用二姑做试验品。可就算要做实验，也得她来做，花所长那一套和方家药剂根本不对路。只是在浪费药剂浪费时间。
方茹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在休息室中来回踱步。
花所长只夺走了一半药剂，今早炼制的还有一半在她手里。她要怎么出去救下二姑？
“既然所长要求实验，汝就做个实验好了。”锅劝道。
“就算听你的，那我也得回家去。总不能在这儿进空间……喂，锅你干什么！”
锅抬手，将那小瓷瓶中的药剂往嘴里倒了三分之一。
方茹夺下瓶子。
“……这下，汝能得到正确的实验结果了。”锅笑道，却也只来得及说这一句，紧接着像被扔进了火堆，浑身剧烈地疼痛起来。
方茹顾不上空间的暴露了，立即进去，各种翻找，想办法救锅……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两个小时后，锅总算熬了过来。不仅没有大碍，好像魂魄的那条一直让他骨鲠在喉的裂缝也就此消失了！
这算搂草打兔子吧？
喜出望外的方茹套上大力符，一脚踹碎了休息室的门。
锅很虚弱，有点迷迷糊糊的，没听清方茹究竟怎么跟花所长说的，反正花所长相信方茹做了实验而且药剂可用。
或者不是方茹让他相信的，而是他自己的实验结果让他相信的。
反正结果都一样。二姑很快用上了改版后的药剂。配合干扰素，二姑的体内的丧尸病毒被成功压制住了！
紧张了多日的方茹和冯茂，差点分别昏倒在自己所在的地方。
经过这场风波。二姑的身子虚弱了不少。冯茂将她接回家修养。不过冯茂忙于对付沈家，以及有可能在这次事情中推波助澜的宁家和秦家，没有精力照顾二姑，于是方茹暂时搬到二姑家住。她暂停接订单。每天照顾二姑的饮食起居，娱乐项目则是同步观赏沈家的惨状。
冯茂这回被沈家打开了S级开关。短短几天，沈家和依附沈家的家族都被他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清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来表哥家当面道歉。当然，方茹冯茂和二姑谁都不会接受他的道歉。
不过，对付沈家是一回事。对付宁家和秦家这两棵根深大树便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冯茂越详细调查，越觉得这两家在这次事件中的位置很是奇怪，说不清道不明的。
但罪魁祸首是沈家和三叔，这点毋庸置疑。冯茂已经确定，那两封威胁信和那根手指头都出自沈家之手。
“难道……宁家和秦家被利用了？”锅提出自己的观点。
“这两家人被利用？开玩笑吧。”方茹笑着摇了摇头，并不相信。
就算要利用，也不该被沈家这种智商欠费的人利用。
当然，加上三叔，沈家的智商值会高出不少。然而再高的智商也挽救不了低情商。据说沈家因为日子不好过，心里发闷，把三叔和方菲当做出气筒。
然而，事情发展超乎所有人的预料：沈清死了。
“不会是三叔和方菲受不了了，干脆把他干掉了吧！”方茹说。
冯茂也是这样想的。但经过缜密的调查，他没有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沈清那瘫痪许久的老父亲与自己的儿子前后脚踏上黄泉。北方沈家一支绝后，沈天宇在沈清父子的葬礼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表示自己一定会带领沈家走出困境，走上基地的巅峰！
两天后，沈家的女仆供述，最后见到他是在睡觉前，他勒令不许任何人打搅他睡到自然醒。
沈家彻底销声匿迹。方茹和冯茂去寻找三叔和方菲的踪迹，没有任何结果。也没有发现罗袅袅的存在。
冯茂和方茹依然在追查。但很快，有件事情牵扯了他们的精力。
二姑觉醒异能了？
丧尸病毒解毒剂梳理了天地精气的运转，让她获得了异能。
而且二姑的脑内，竟然也出现了晶核的痕迹？！
经过进一步发现，其他异能者的脑中竟然也有类似的东西。只是和丧尸的那种坚.硬的晶核不同，很柔.软。
怪不得丧尸和异能者有那么多相似之处！
丧尸病毒和异能者之间的区别，原来只在于天地精气是无序的还是有序的而已？！
当方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下巴捡回来安装回去，她脑子里有了一个念头：末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消失？
第四百三十二章 质问
二姑很不习惯自己的异能。
在李思的指导下，二姑运用异能为自己做了一条假肢。它不像一般的假肢那样无力，二姑可以控制它的每一个关节，如果训练到位，完全可以和一条真腿一样。
只是二姑对异能的输出量总是控制不好，于是假肢经常会出现一会儿短了一截，一会儿多出了两个脚丫子。
但听说方茹的宏大理想之后，她很支持，甚至有点兴奋地提出继续担当方茹的药剂实验体。这让方茹和冯茂都很囧。
方茹比冯茂更囧。因为她身边还有一个主动请缨做小白鼠的。
方茹不同意。上一次药剂，她那么有信心，看到锅吞下肚，她的心都差点儿从嗓子眼蹦出来。他还是洗白白，等着她想办法准备好身体，然后乔迁新居吧。
可是结束末世药剂这项宏大的工程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实验对于科研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锅每天都在方茹面前刷决心，表示方茹想怎么用自己就怎么用自己，随便！
方茹：……
二姑异能觉醒后没几天，便是冯茂的生日。
又搬回自家住的方茹去二姑家祝表哥生日快乐。回来后的方茹心情很好，主动提出要跟锅喝几杯。
这可是第一次。
锅有点踌躇。
方茹晃着酒瓶：“怎么，酒都不敢喝，还敢给我做小白鼠？”
锅切了一声：“吾只是奇怪汝抽什么风而已。”
然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高兴嘛。亲人们好好的，你也好好的。”方茹在锅面前晃晃酒杯，很享受地抿了一口。“只是你做的一些事情，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方茹凑到锅跟前，眼睛湿漉漉的，闪着一丝迷蒙的光：“你到底是谁呢？你和我的先祖，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先祖……”
锅打了个酒嗝。只是一小杯白酒而已，成功在他眼前把方茹复制粘贴乘以三。
吾酒量这么差么？
锅怀疑了一下。但也只是怀疑了一下而已。醇厚的酒液在体内流转，全身暖洋洋的，他的脑子很自然地停止了思考。
“先祖……方华么？”他晕晕乎乎地说着，整只锅像个不倒翁。在桌子上左摇右晃，前摇后摆，“不是……不是因为她。汝跟她……嗝，一点也不像。不像……”
酒杯从方茹的手中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锅一下子酒醒了。一抬眼。望见方茹那张惊愕的脸。
****
“都准备好了？”
三叔问罗袅袅。
“舒适和隐秘性兼备。”罗袅袅勾起诱人的微笑，“我办事，您放心。”
三叔眯起眼睛，嗅了嗅身上喷洒的香水。平常，这只是遮盖他恼人体味的液体，但当他面对罗袅袅，这则成了他保命的东西。
神智恢复清明，三叔满意地睁开眼：“宁家和秦家呢？”
“为什么不去问您新抱的大腿？”
罗袅袅有点无聊地说，笑容中多了讥讽：“姜远先生的信息搜集能力比我要强多了。”
“是啊。不过正因为你，咱们才不得不投靠姜家。罗小姐居功至伟。不要再推辞了。”
罗袅袅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你又想说，如果不是我诱惑了那名研究员，就不会知道姜家的秘密，咱们也不用为了保命投靠姜家了。对吧？”
“不。”
三叔笑了。“我只是想说，鬼知道你想诱惑的，究竟是不是研究员。”
两人冰冷地对视，目光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那也比您的女儿强。”罗袅袅轻柔地说道，“不知道她尝到了沈清的味道没有？够劲么？”
咔吧一声，三叔因为握扶手太过用力，折断了指甲。
“您别着急了。反正沈清已经死了。他永远不会发现，您用宁家和秦家糊弄他们，看似与他们两家联手，实际上联手的确是姜家。至于秦家和宁家有没有发现。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了。”
一边说着，罗袅袅一边走了，背影聘聘婷婷，曼妙无比。
三叔在她身后咬牙切齿。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默默从黑暗的走廊，转入更加黑暗的屋中，然后去找姜家的主人，姜远。
等他和姜远交涉完，姜宸正好回来。
三叔本想见见这位姜家的二号人物，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只是聊聊天便受不了了，只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姜宸正好捕捉到他回房的背影，不过没看清那是谁。
困惑地望了一会儿，姜宸去父亲的书房。
姜远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看书，仿佛三叔从没来过。
他低了低头，把老花镜顺着鼻梁往下拽了拽，看清儿子的脸：“怎么风尘仆仆的。快点坐下喝口水。”
姜宸灌了口茶：“宁家和秦家派人过来，问研究所能不能想办法，搞出点儿粮食出来。”
骤降的气温摧毁了基地的农田和禽舍，自给自足的设想毁于一旦。这些姜远都知道。“你怎么回答？”
“我问他们，我像袁隆平么？”
姜远噗嗤一下笑了。
“能让我彬彬有礼的儿子讲笑话，看来他们的确够过分。”
姜宸却没有笑。
说完，姜远就低头看书了，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姜宸有什么动静，抬头一看，却发现他定定地盯着自己，而且那种眼神，好像x光，透过了他的躯壳，看透了他的本质。
这自然让姜远很不舒服。他彻底放下手中的书，温柔地问：“怎么了？”
“父亲，方泽是不是给你什么了？”
笑容在姜远的脸上凝固。“胡说。”
“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没谁比我更了解您。”姜宸淡淡地说，“他肯定给了您什么东西，否则您不可能这么淡定地坐在桌子后面。”
姜远阴云密布，冷冷地看着姜宸。
“您应该知道，基地闹饥荒，对谁都没好处。”姜宸站了起来，走到父亲的书桌前。
他长身玉立，身影覆压而来，笼罩了他的父亲。
“怎么了。你有意见？”姜远阴沉地问，突然暴喝，“我是你爸！”
“那您就别瞒着我。”
姜宸克制的语调中蕴涵风暴：“方泽到底给了您什么。”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变化
当天，姜家爆发的风暴没有几个人知道。
到了第二天，距离真相最近的人中，多了一个方茹。
直到姜宸告辞，方茹依然处在愣神状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一小盒……泥巴。
“喵。”
小鱼跳上桌。
说着伸出小爪子。嗯，要不要试一下呢？
方茹没好气地打掉它的小猫爪。“别动。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小鱼扑闪着的眼睛。
方茹感到一丝无力：“息壤。”
很好。见小鱼下巴坠地的模样，方茹很庆幸自己不用再向小鱼解释啥叫息壤了。
息壤，本来也是奶奶留给她的遗物之一。但和锅一样，都被三叔扣下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由姜宸交回她手中。
家丑不能外扬，姜宸没有明说，但方茹听得出来，他的父亲似乎与三叔做了什么交易。幸好他及时发现，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方茹不想问他怎么处理好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现在只关心这息壤。息壤拥有自我复制的能力，具有生发万物的能力。说白了，用息壤种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基地目前有闹饥荒的征兆，姜宸的父亲和三叔想利用息壤囤积居奇。姜宸却不想用基地全体成员的性命做生意。那跟发国难财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将息壤交给方茹。因为只有方家人懂得如何使用。顺带一提，在姜家父子面前。她这个吴先生的幌子算是破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戳穿她的意思，看来还想跟她做盟友。
既然如此，她就得好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用息壤种植出足够基地需要的粮食。
但说真的，方茹没有心思做这个。看到息壤，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另外一项用途。
小鱼忽然想到。
方茹叹息一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你跟我倒是挺心有灵犀的。”
“喵？”
小鱼很奇怪。方茹好像不开心似的？
仔细想想，方茹好像和锅好久没说话了？
吵架了么？
“没什么。别多想。”方茹笑着弹了弹小鱼的脑袋瓜。将息壤收了起来。“我跟他没吵架。只是想换他个人情而已。”
至于之后。两个人是否两不相欠，方茹也不知道。
大约一周之后，姜家的新研究成果轰动基地。大批质优价美的口粮被运送到基地中的每个角落。那些想囤积粮食大赚一笔的人哭得眼泪都干了。好在他们囤积的是粮食，卖不出去可以自己吃。只不过山一样高的口粮。他们这么点人。要吃到哪辈子啊啊。家里连暖水壶都卖了换粮了。
姜家没有亏待方茹。因为方茹不想担这个名声。免得自己的家再被“围攻”一次，姜家便给了方茹很多里子上的实惠。不仅家中的小仓库，连她的空间都堆满了。
既然别人要给。方茹自然收着。等送货的人走了，她便再不看这堆物资一眼，钻进炼药室为锅制造身体。
息壤已经由比酸奶盒多不了多少变成了整整一大桶。方茹将息壤在烧红的铁石圆盘上摊开，稍微烘干其中的水分，然后一层层地摞起来，用浸润了月影鱼脂的湿布包裹，静置四十八小时再打开，息壤触手温润，随便可以捏成任何形状，并且能保持不变形。
然后，她开始了精工雕刻。
每一刀，每一划，仔细斟酌。仿佛世间万物已然消失，只剩下她刻刀下的这一隅。
锅，轻轻地出现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精工细作，良久。良久。
终于，他轻柔地开口。
“实在不会雕，汝弄个火柴人算了。”
****
就在方茹专注于美工工作的时候，拥有一个美美名字的花所长正在非常不美丽地大发雷霆。
“怎么又失败了！”他将实验记录狠狠地甩向面前研究员，“你们干什么吃的！”
和记录夹在一起的写字板的尖锐边缘划破了研究员的脑袋。
血流进他的眼睛，可他大气不敢出，伏着身子，战战兢兢地回答：“所长……咱们的实验体消耗光了。这……”
“那就去抓！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
这话所长经常挂在嘴边。每次说完，他面前的人都会诚惶诚恐地说一声是，然后屁滚尿流地跑出去，为他诱骗实验体。
但是今天，不仅研究员战战兢兢地没敢动地方，他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沉默良久。
“……可是我们必须需要实验体。而且，是非同寻常的实验体。”
花所长叹了口气。“可惜，姜远先生如果能再坚持几天就好了。至少帮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再被他儿子软禁的。”
“哦，那他可真是可怜。”
忽然有人扬声说道。
花所长和那研究员都吓了一跳，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姜宸大步走进所长的办公室，身后跟着一排研究所的守卫，肃穆而忠诚地护卫在他的身后。
那研究员已经两腿瘫软，跌倒在地了。
花所长扶着办公桌，多少还能站着。他好不容易扯出个笑脸：“嗨姜宸，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什么？怎么突然过来了？”
“当然是来拜访你，我的好搭档，我父亲的好战友。几个月来，你一直帮我父亲做私活，真是辛苦你了。”
姜宸轻柔地说道，顿时让花所长面无血色。
姜宸大步走到客人椅中坐下，做了个手势：“小花，你也别站着了，小心累着自己。”
立即有守卫出列，将浑身僵硬的花所长摁进了椅子里。
“我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来问问我亲爱的父亲都让你做了什么。”
花所长咕地一声咽了口唾沫，抬眼看了看姜宸，心越来越冷。
看来今天，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他伸出手，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一个抽屉，翻找出一个古朴的木盒，然后把他的钥匙串放在上面，一起双手捧给姜宸。他倒是想只拆下那一枚钥匙的。可惜颤抖的手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是什么？”姜宸困惑地问。
花所长抿了抿嘴。“……一个叫方华的人，留下的笔记。”
第四百三十四章 笔记
方茹从炼药室出来。桐桐被二姑接回去了，李柱还在李思那儿，家里除了锅没别人，只好自己来开门。
“表哥？”
“怎么，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冯茂提着保温盒进了门。“你姑给你炖的猪蹄。”
方茹打开盖子，喷香四溢，表情总算缓和了些许。
冯茂小心地观察方茹的神色。“……最近遇到难题了？”
方茹点点头，放下猪蹄，让表哥跟她上楼。
冯茂有点迟疑。楼上是方茹的炼药室。别说他了，就算方茹的父亲母亲还活着，也不会随意进入。
“没事。我有东西给你看。放在上面拿不下来。”
既然如此，冯茂就跟着方茹上楼了。
炼药室中，那蔚为壮观的几十个炉子被撤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大的操作台。倾斜的桌面，让它很像一个画手的桌子，一张张写满字的泛黄纸页被小心翼翼地平摊在桌子上。
“这是？”
“方华先祖亲手所书的笔记。”方茹顿了顿，补充一句，“姜宸给我的。”
“什么？”
冯茂震惊地看向书桌。“姜宸怎么会有方家的东西。”
*方茹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姜宸是从他父亲那儿拿来的。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姜远，有方家的秘籍……”
冯茂喃喃自语，走上前细细查看纸页：“……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也看不懂。”方茹叹了口气。“方华先祖别的笔记也有用密码写成的，但和这一本的都不一样。所以我想找你，看看有没有办法破译它的含义。”
“你真的想这么做？”冯茂问。仔细找找，基地中应该有能解开密码的人才。但让非方家的人接触到方家秘技，真的可以么？
方茹自嘲地笑了下。“反正这东西握在别的家族手中，不知道被多少不是方家的人看过摸过了。我担心姜远可能有什么阴谋，和这本笔记有关。所以现在就不要去管那些繁文缛节了。”
冯茂却听出了别的东西：“谁告诉你，姜远可能有阴谋的？姜宸么？”
方茹点头。
不等冯茂张嘴，她抢着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表哥。姜宸身为姜远的儿子。跑到我这个外人面前揭发他父亲。确实很奇怪。虽然他说的非常委婉，根本听不出来他在指责他的父亲，好像只是为了将这本秘籍送还我手中而已。可他和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事情不是只靠最说的。他将秘籍拿到我面前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奇怪。但……”方茹笑了一下。“我管他呢。只要对我有利不就行了。”
“对你有利？”
“对基地有利就是对我有利。我依附基地生存。”方茹低头看着这些纸页，“我有预感。这里应该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无论姜远利用它做什么，都会在基地中引发风暴。”
“这点我同意。”不然方华先祖干嘛用密码写笔记。冯茂细细查看纸页。“怪不得你让我带相机来。我现在就拍照。”
一边拍照，冯茂也在和方茹一起一边观察纸页上的字迹。如果他们兄妹能够灵光一现地翻译出来，那就不用去找外人了。
直到拍照结束，他们依然没能认出文字的内容。不过方华笔记中配上了很多张插图，多少能猜测出这本笔记写了什么。比如里头有各种药草药剂的解剖图，方茹能够认出它们是什么。当然，要是认出它们都是啥就万事大吉，方茹也就用不着请表哥过来了。
比较有意思的是，在笔记的最后，附了一张嫦娥飞升的白描图。它并没有和其他纸页装订在一起，只是夹在书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与前头的插图对比能看出来，它们的确出自一人之手。”
方茹思索。方华先祖画这个做什么？
“算了，别想了。你还不许方华先祖消遣一下？”冯茂笑道，收起了相机，“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哎，那是什么？”
冯茂指向炼药室的一角，那里用布帘隔出了个小房间。
布帘下面露出半个刻刀。
“呃，没什么。”方茹有点囧，“我闲来无事，玩玩泥塑。”
“玩玩？”
表哥上下打量方茹。她还有功夫玩玩？
既然是泥塑，不是药剂之类的，冯茂便放心大胆地去看看是啥了。
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冯茂差点儿笑岔气！
只见专用的基座上，立着一个与人等身高的泥塑，有胳膊有腿，零件都齐全。它身材高大，又站在基座上，于是有种傲视群雄的感觉。
只不过……“小茹这是火柴人吗？嗯，挺像的。”
“不许笑。”方茹气急败坏地推开冯茂。
“等等再让我看一眼。”冯茂又拨拉开布帘，结果笑得直不起腰。
一个大圆泥饼杵在脑袋所在的位置，一指厚，表面超级光滑，前面印数字1后面印菊花，就能扛出去买冰棍吃了。
不过那上面没雕刻数字和菊花，反而刻了一张脸。不是简单地划出鼻子和嘴，而是很用心的，非常仔细的，用二维平面试图表现出三维的效果。
于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某人的一张脸被夹在电饼铛之间，被压平了。
方茹表示很愤怒。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别生气。”冯茂道歉，“你怎么想起玩雕塑了？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你管……哎，表哥你会？”
从来没听说过哎。
“我以前的理想是做个艺术家。”冯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后来奶奶她……算了，不提它。你想弄成什么样子的？”
冯茂为什么放弃，方茹多少能猜到。据说在她出生之前，奶奶要比后来强势得多，甚至有些霸道。冯茂作为第一个出生的孙辈，虽然只是外孙，想必奶奶也对他抱有厚望了吧。
不过事实证明，冯茂对药剂一点兴趣也没有。
方茹找出了雕塑的设计图。冯茂看后很惊讶。一是因为这些图确实挺专业的，看来方茹下了不少心思，只是手法实在太烂。二来，“方茹，你这是让我做一个雕塑，还是弄一个活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心事重重
方茹忽然沉默了。
冯茂感受到，身后有一双视线。可是回头看去，没有找到任何一只活物。
算了。自己这妹妹，从小神神秘秘的。或许这又是什么跟药剂有关的事情，不能告诉他吧。
冯茂已经习惯了，没有多想。“那一定要弄成这个样子？而且一定要站着？这个姿势太呆板了，我给你设计下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站着躺着都行。”方茹说，“但是这个人的相貌外形，一定要跟图纸的一模一样。”
因为那是她和锅共同敲定出来的。这些天来，这是她和锅交流的唯一桥梁。
方茹将自己做的“雕塑”从基座取下，揉了揉塞进桶里：“另外，材料一定要用这个，千万，千万不能添加其他材质。需要水的话用这个。”
方茹又拎出一个大桶。
冯茂狐疑地看着她。
方茹歉意地笑笑，将桶往他面前推推，却执意不说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好吧。”冯茂有点犹豫地将图纸收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要？”
“尽快。”
“……行。还有别的要求么？”
方茹头摇像拨浪鼓。
冯茂带着一肚子问题，拎着两个大桶，胳膊下面夹着图纸，脖子上挂着相机，就这么走了。
方茹将冯茂送到了门口，回来的时候站在了炼药室的门口，驻足半天。还是没进去，转身穿上衣服离开了。
炼药室中悉索了一阵，似乎有什么碰到了门，但终究，门依然关着。
出门之后，方茹不知道往哪儿走。要不去看看李柱吧。
几天前方茹便去异能者营地，想把李柱接回来。结果李思不放人，说什么她不能坐视一个跟她同样姓李的人这么怂，要对他进行全方位立体式的训练。
想起上次见到的情景，方茹默默地打了个寒战。
因为她和山麓战队的关系。方茹成了营地的常客。营地的守卫见到是她，没有阻拦，让她进去了。
楚辞出来迎接她。依然一副时髦样，只是那绅士的小胡子怎么只剩下一半了？还有头发上好像沾了点儿白灰？
“还不是她那个老乡闹的。”楚辞又用手抹了抹头发。白灰少了那么一点儿。
你们到底让李柱做了啥啊。
方茹一边腹诽。一边跟着楚辞进了他们住的院子。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李柱在挠墙。
专门垒起的一道墙，已经被李柱挖出了一个洞。见方茹过来，李柱投来可怜兮兮的眼神。手上却丝毫不敢停，墙上洞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旁边有人专门盯着他，但凡慢了点儿立马小皮鞭伺候。
方茹：“……”
这是什么功夫？泼妇骂街专用秘技么？
楚辞拉住试图解救李柱的方茹。“我们队长下的命令，必须抠破了这面墙才能休息。咱们先撤好了。”
不过这依然无法解释你的胡子是怎么回事。
方茹真的很想问，可惜楚辞不给她这个机会。在穿过院子的路上，楚辞几次打断了方茹的话头。等他俩坐在桌前喝茶的时候，楚辞又抢在方茹面前，跟她聊李思希望她提供什么样的药剂。方茹立即正襟危坐，不敢在顾左右而言他，虽然李思根本不在。
等终于谈妥了，方茹也懒得问胡子的事了。
“对了，李思人呢？”方茹很奇怪。
“她出任务了。这是个长期任务，两天后才能回来。有一半队员跟着她一起去了。”
而你竟然没跟着？
楚辞看出方茹在想什么，无奈地指指窗外。
李柱还在那儿苦逼地挠，啊不对，是抠墙。
“方小姐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
方茹双手捧着茶杯。
只是因为锅的事情，觉得心里有些发堵，想过来跟李思说说。
李思却不在，真是不凑巧。
除此之外，她还能跟谁说？
方茹忽然很困惑，自己以前的心里话都是跟谁说的？
小时候和李思在一起时，她有什么话都告诉李思。后来李思被她家人接走了，她就自己一个人闷着。反正她心大，基本没什么事，就算有事闷着闷着也就没了。
再后来，末世之后，她的心事都告诉了一口锅。
可现在，让她心事重重的，正是这口锅。
算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方茹吐了口气，与楚辞告辞，出门后拍了拍李柱的肩膀，偷偷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块大力符。
归程和出发时一样顺利，而家也和她离开时一样的冷清。
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方茹困惑地解开围巾，摘下帽子。只是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而已，她便被这些东西捂得冒汗了。
而且屋子中，似乎格外的整洁。
去了趟厨房，这两天忙活没时间清理的锅碗瓢盆全部焕然一新，整齐地码放在橱柜中。打开笼屉，热乎乎的饭菜让人食指大动。
但屋子中却那么的安静，空无一人。
“喵。”
小鱼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显然没睡醒。
“你能不能少吃点防腐剂。”方茹没好气地点了下它的小脑袋，“……锅呢？”
小鱼跳到灶台上，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方茹这才发现，那里放着一碟煎鱼，又香又酥。
方茹宠溺地摇摇头，出了厨房走上楼梯。站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锅，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锅以手代脚，默默地走到她的面前。
方茹叹了口气。“谢谢。”
锅浑身一震，错愕地看着方茹。
对待最亲的人，不需要这么客气。
方茹笑了笑，让自己爽朗一点：“没有你，我还不知道原来我上辈子这么厉害。不过我不是她，她不是我。咱们作为朋友，好好相处吧。”
只是，朋友了么。
锅凄苦地一笑。果然不出所料，那真相只要被方茹知道，他们之间便结束了。
“……行。”
方茹微笑，牵起锅的手，走到操作台前，一起研究方华留下的遗产。
锅一直陪在方华身边，知道很多失传了的知识。有他的帮助，方茹逐渐解析出方茹记载的是一个药方，一整本书就这一个药方。方茹和他一起，以图片为基础，连蒙带猜，探究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药剂。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筋疲力竭却又很尽兴的方茹终于躺倒在床，才半个小时便被门铃弄醒了。
冯茂站在门外，指指脚边的大木箱：“喏，给你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