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内部分裂
三叔皱眉。
他倒是想出现呢。
白天的时候他跟着沈清一起去核心办公楼，本想一起去迎接这扬眉吐气的时刻，没想到刚一下车，那炽烈的太阳光就像一团火。三叔觉得自己被扔进了柴火堆，惨叫一声后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发现自己又被送回到了沈清的家中。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他现在这模样，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人前。坐在家里等消息也一样。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仅沈清那边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连他的女儿方菲也一直没有露面。
这孩子，越来越难管教了。让她别乱跑，她偏要每天都出去，跑得人影不见。让她跟沈清搞好关系，毕竟他们现在寄人篱下，她故意躲着沈清。
三叔总想着，孩子的妈妈惨死，菲菲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便一直没有大力约束她。现在看来，不管不行了。
可自己女儿还没回来，沈清怎么反倒埋怨起他不出面了？不是他把我送回来的么。
三叔忽然意识到什么。
沈清却愈发感到焦躁。他扯掉领带。“这次咱们栽了。接下来怎么办吧。”
“先将今天在核心办公楼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吧。”三叔说。他一直在找女儿，没太关注沈清那边。
本以为沈清那边板上钉钉的。真是没用。
沈清张张嘴，没说话先觉得一股烦躁。“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你这个幕僚是怎么当的。”
三叔的脸顿时扔下来了。
可以确定，罗袅袅对沈清的控制消失了。
可惜罗袅袅去找为沈天宇打通关节了，暂时不在家。
可即使没了罗袅袅的控制，沈清的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幕僚？不，听他的语气，三叔只是他的一条狗。
“我不是您，并不在场，自然不可能事事都知道。”三叔冷淡地说道。
“那你以为我就是摄像机吗？连只苍蝇从哪儿飞到哪儿，中间转了几个圈儿都能知道？”沈清嗤了一声。“行了，你到底想没想出办法来。”
“不管怎样。先把您的兄弟捞出来吧。”三叔叹气道。他身体不好，跟年富力强的沈清起冲突占不到好处。还是等罗袅袅回来吧。还有不知道菲菲到底跑哪儿去了！
“别跟我提他！”沈清拍案而起。
“瞧他做的好事！杨泽和宁洛都处理好了，他只要闷声不响地跟着他俩走。一路走到市中心，然后在丧尸攻击大部队之后回到基地，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就这么点破事，他都能搞砸！这下好了，就因为他多了一句嘴。这次是事故的责任要我们沈家承担了！”
沈清越说越气，来回踱步。“他还跟我说什么，想要建功立业，呵呵，建功立业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我看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这辈子也别想在北方基地站稳脚跟！”
“等等，丧尸攻击大部队？”三叔听出点不对劲来，“什么丧尸攻击？不是只炸毁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让冰雪下的丧尸涌进去而已么？”
“丧尸会横着走就不会竖着走啊！”沈清伸出手指。要不是嫌身上太脏，他的手指头就要戳中三叔的脑门了，“方茹被丧尸围了不假。基地的大部队也被从雪地中冒出的丧尸狠狠攻击，损失惨重。你说说你，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就没想到啊。
三叔胸口气闷。算了算了。懒得跟他计较。“但这对咱们有好处吧。大部队损失越严重，方茹的责任也就越大。”
“我的方大老爷啊，你耳聋吗！”沈清咆哮道，“我已经说了，这事跟方茹没关系了，她把自己摘干净了。背黑锅的是我的堂弟啊！你要是听不懂人话就把耳朵割了，省得占地方。”
三叔死死地抿住嘴唇，压抑火气。
这就是他正在辅佐的人。这就是他要倚仗的人。
真是……悲哀。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得先将沈天宇从监牢中救出来。他是您的亲堂弟。您撇开他不管，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会降低您在基地上等圈中的口碑。”
“上等圈的口碑？上等圈子恨不得我倒八辈子大霉，把这次的屎盆子全接下！”沈清继续咆哮道，“方先生啊方先生，你到底懂不懂。现在基地高层急需一个替罪羊。别说我弟弟了，你那宝贝闺女方菲也别想全须全尾地摘出来。”
“方菲？！”
三叔猛地站起来，双手死死地抓住沈清的衣领。他坐在轮椅上，突然站起来，轮椅很自然地向后滑，他的双脚失去了支撑点，整个人挂在了沈清的身上。
“菲菲怎么了！快告诉我！”
“松手！你这疯子。”
沈清很是用力，好不容易掰开三叔的手，将他推倒在地。
“方菲怎么了？犯傻了呗！为了一堆珠宝首饰，而且都是殉葬品，跟着队伍跑出了基地。这次大部队能‘顺利地’前往市中心，还真要感谢她的功劳呢，沈天宇都只是附和她而已。”
因为跌倒，三叔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不住地咳嗽。可沈清只是一句话，便将他的咳嗽“治”好了：“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来方茹已经说服杨泽和宁洛直接前往发电厂了——真不知道这混蛋怎么做到的——结果咱们可爱的小菲菲大吵大嚷，非要去市中心搜罗首饰和漂亮衣服，我那好堂弟也跟着搀和。”沈清捋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幸好方茹为了对付你，把她活着带回来了。不然此时此刻你就得给她烧纸了。”
，嘴唇乌紫。
沈清拽了拽凌乱的衣服，扬起下巴，故意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道。“果不其然，方菲很快把您供出来了，说是您在背后策划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没有。不过呢，您老人家也不用太担心。为了咱们之间能够愉快地合作，我已经想办法破坏她对您的指控了。你们父女俩能够继续相亲相爱地做一家人啦。”
言罢，沈清也懒得再询问三叔接下来该怎么办了，畅快地大笑三声走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瘫倒在墙角的三叔，那眼中深沉如墨的怨毒。
第四百零六章 探望
方茹拨弄炉子里的炭块。
墨黑发亮的好炭在被火焰温柔地拥抱，散发着热气。屋子里温暖如春。
小鱼趴在炉火边，惬意地眯起眼睛。
方茹放下火钳子，将一只小铁锅放到炉子上。很快，小锅中浓郁的汤汁咕噜起细小的泡泡，肉和豆腐微微地颤动，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小鱼支起上半身，两眼锃亮地盯着小铁锅。
“等炖好了我会给你吃的。你别自己拿。”方茹警告道。
不过为了避免小鱼顶不住诱.惑，扒拉锅沿让一锅滚烫的食物扣到自己身上，方茹将小鱼从炉子便抱走了。
离开了暖烘烘的路子和美味的食物，小鱼心情很差。不过方茹怀里也是暖暖的香香的，勉强可以呆啦。
“唉。”
锅在一旁唉声叹气。
方茹“嗯？”了一声，他不说话。等方茹又低下头，玩小鱼的爪子和下巴时，锅又在那儿唉声叹气。
“到底怎么了嘛。”
“无事。吾只是在感叹。吾的地位愈发低下了。不仅比不上一个女人，连一只猫都比不过了。”
说完，锅又叹了一口气。
方茹的表情：囧。
“你在说什么呢。”他的地位跟猫啊女人啊有什么关系。
“汝难道不明白么？”
锅酸溜溜地问。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要防着男人，还得防着女人！
更心塞的是他还必须求着这个女人，给他再制作一副身体。有了身体，他才有跟秦申那个臭小子叫板的本钱。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小鱼在当中。
方茹：→_→
果然对于雄性而言，单纯的同胞之爱是不存在的么。
“话说，桐桐就住在汝的表哥家了？”锅问。不是担心桐桐会说漏嘴么。
这下轮到方茹叹气了。“说的是呀。可桐桐已经被接走了，我还能强行领回来不成。算了，毕竟姑姑那里更适合桐桐。暴露不暴露的再说咯。”
方茹是想明白了。锅的存在早晚有一天得让二姑知道。万一暴露了，就跟二姑坦白从宽呗。
反正二姑只会因为锅祖传凶器的身份反对他俩。那就让锅好好表现，打消二姑的担心吧。不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么，就让二姑知道。锅这个侄女婿顶仨儿子。
所以得赶紧给锅弄一具身体，时刻准备着为二姑家出劳力。
可是……要给锅弄身体，就不得不拜托李思。
方茹不禁忧心起李思对她的态度来。虽说昨天李思不仅跑到基地外救她，在回来后全程跟着她给她做保镖，可她一出核心办公楼的大门。李思就把她给甩了。过来接人的楚辞只是想问问要不要让她搭个顺风车，便被李思揪着领子塞进了驾驶室。
今早起床后，方茹首先给表哥打电话，然后给李思打电话。表哥去工作了是二姑接的，唠叨了她整整一个小时。而李思根本不接她的电话，她守在话筒前听嘟嘟音听了半个小时。
方茹扑街：“好郁闷啊啊。”
“你郁闷什么？”
方茹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蹿到门口，抱住某人蹭蹭蹭：“李思你来啦！”
李思：……
锅：……
被方茹踩了一脚的小鱼：……
“……”冯茂咳嗽一声，“小茹，你看见我了么？”
方茹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李思和冯茂赶紧进门。
“李思为什么会有我表妹家的钥匙？”冯茂边走边问。
李思懒得说话。是方茹解释：“我住的是她家。”
冯茂有点惊讶。早听说方茹有个叫李思的闺蜜，没想到关系这么好？可关系再好方茹你也不能不换锁吧。
当着李思的面，冯茂不好开口，所以只是丢给方茹一个劝告的眼神。
结果方茹根本没接收到。她忙着向李思发送卖萌电波。
李思有点囧，轻咳一声板紧脸，故意不去看方茹，转而将目光投向锅。
锅也抬起眼。他呆在锅身体里，没有器质性的眼睛，嘴.巴也没露出来。但对于专业人士李思而言，这都不是阻碍。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立即火花四溅。
小鱼默默地溜走，免得溅血身上。
冯茂很困惑。这口锅有什么问题么？李思你老盯着他干嘛。
方茹有点肝颤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的？”
“不是一起来的，只是在小区门口碰到的而已。”冯茂一边解释一边落座。
方茹也赶紧招呼李思坐下。趁机把锅护在怀里。
李思眼睛一瞪，顿时刀子一般的目光刷刷刷刺向方茹。
方茹心虚地嘿嘿笑两声。表哥在这儿，她只能装看不见了。“你们都为什么过来呀？”
“看看你呗。”冯茂嗔怪道，将方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还行，没受伤。也没掉秤。我多少能放心了。”
“才过了一天而已，怎么掉秤啊。”方茹苦笑道，“算了，说正事吧。表哥你今天上午去工作，是去给这次的任务事故扫尾了么？到底怎么处理的？”
冯茂点点头。“详细的处理结果没下来，不过可以确定，板子基本打在沈天宇和方菲身上，宁家和秦家全身而退。”
“他们倒是轻松。”方茹冷笑一声。
沈天宇和方菲有没有责任？有。宁洛和杨泽的所作所为是否可能有什么隐情？可能。但对于宁秦两家的家主而言，你们既然是这件任务的负责人，出了事，难道真的一点责任也没有么？不，到底有没有责任还在其次，你们根本就没想着要担负责任吧。
沈家不干净，宁家和秦家也哪里去。
“有什么可生气的。他们什么样，你第一天知道么？”李思冷哼一声。
冯茂表示同感。“你跟我妈说的，我妈都转述给我了。照你这么说，宁洛和杨泽的确有点奇怪。换路这件事，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吃饱撑的么要为你、为沈家做嫁衣？”
提到这个，方茹和李思的神情都不复轻松。方茹沉吟道：“我想，他们可能并非出自自愿。”
“怎么可能。”李思不信。这基地谁还能威胁得了宁家和秦家的人。
“不一定是威胁。”方茹问，“表哥，你帮我查一查，基地是否来了个叫罗袅袅的人。”
第四百零七章 分析总结经验教训
表哥认识罗袅袅。当年大伯一家将这个孤儿院中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疼爱。结果后来发现，他们养了个白眼狼。
即使如此，他们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付出。
冯茂自认为自己对罗袅袅挺熟悉的。然而听方茹叙述有关罗袅袅的事情，他愈发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罗袅袅有迷惑他人的能力？”冯茂问。这不跟方家的迷||药一个道理么？
但方家留有祖训，严禁族人使用这些**的东西。那些药方被束之高阁，然后大部分都在战火中付之一炬了。如今方茹为了配合锅的出场所使用的致幻剂，跟变戏法差不多。
冯茂想问方茹罗袅袅是不是偷学了这些被方家族人遗忘的传承。但涉及到方家传承，就算跟方茹再亲，他这个“外男”必须慎之又慎。
还好不用他说，方茹看出他的想法了：“不可能。我曾经亲眼目睹罗袅袅使用这种能力。没错，比起药剂，它更像一种罗袅袅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过观察她的目标，我倒是觉得，她能力的效果跟chun药确实很像。”
“咳咳咳！”
冯茂瞪眼：“女孩子家说什么呢！”
方茹不当回事地耸耸肩：“事实如此啊。根据我的推测，这应该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异能——末世之前，她可没这个本事。”
“如果这真是一种异能，那比药剂更加危险。”因为药剂至少需要原料，他们可以掐断原料来束缚住罗袅袅的手脚。可是异能？这玩意儿就算枯竭了，只要罗袅袅没用力过猛到直接耗死自己，顶多睡一觉，她就能该干嘛干嘛，甚至会比之前更强。姜家的异能提升针剂对任何异能都有效。
“可是我能确定，上次你三叔来时队伍里没有这个人。”冯茂说。沈天宇和三叔来北方基地走的是正常程序，光明正大，在进入基地时。北方基地为队伍中的每个人进行了身份登记。冯茂在查找有关三叔的信息时并没有看到罗袅袅的记录。他认识罗袅袅，看到了一定会记得的。
方茹凝眉思考。这就奇怪了。罗袅袅身在静安基地，除了跟着沈天宇他们，还能怎么过来？
“可能在登记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吧。”方茹猜测。罗袅袅的异能快准狠。基地的工作人员又大多是男人，她现场迷惑一个记录员，让他填写假信息不算难事。
冯茂想了想，暂时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既然如此，从正常的记录上是查不出什么的。我又怎么确定她在不在。在哪里呢？”
“她应该躲在沈家……呃，也不一定。”方茹忽然想到沈天宇与罗袅袅撕逼的情景，虽说罗袅袅后来可能再次将沈天宇收入网中，让沈天宇重新对她言听计从，但她还会接受一个曾经把她当沙袋打的男人么？“不过，昨天在北陵市，队伍中有很多人说，之所以更换路线，是因为秦申为了讨好我，给杨泽和宁洛施压了。杨泽并没有否认。”
“所以你猜想。或者罗袅袅直接迷惑杨泽，让他故意往秦申身上泼脏水。或者罗袅袅迷惑了秦申，让秦申对杨泽和宁洛施压？”冯茂问。
这样一来，就可以从杨泽和秦申身上下手，寻找罗袅袅存在的踪迹了。
但不管杨泽还是秦申，都不是冯茂和方茹能随便接触的。而且他听说，秦申又被他爹禁足了。不知道为啥。
“还有一种可能，罗袅袅挑选了秦家中，一个比较容易接触到，身份地位不高。但是职位又比较关键的人。比如服侍秦申的仆人。”
方茹觉得这种情况比较可能。她在北方基地有点地位了，冯茂在基地的管理机构中也能说得上话。他俩都不能随随便便见到杨泽和秦申，何况龟缩在假身份中的罗袅袅呢？难不成让她在大马路上堵他们的车，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另外还有烈火战队。”方茹想了想补充道。
“我都记下了。回去就调查。”冯茂说道。可不能留着这个罗袅袅继续祸害人。
“不过你也得小心点儿。你知道她人在哪里、想干什么就行了。让我去对付她。”方茹友情提示，“表哥你也是男人呐。”
万一你被她迷惑了，疯狂地爱上她……以二姑对大孙子的执念估计会让你当天领证。
冯茂嘴角抽抽。“行。我知道了。罗袅袅的事先放放，我还想问你件事，你怎么又想起制作异能模拟药剂了？”
“什么叫又啊。”她从来就没想过好吗。
冯茂板起脸：“那你为什么要去跟姜家抢饭碗。不是说好了不跟他家起冲突了么。”
“这个啊……只是偶然做出了这种药剂，不推广太可惜了。”方茹尴尬地搔搔脸。她能说这真是她的主要理由么。
而且姜家研究所主要针对于已有的异能者。提升他们的异能。而自己则是造福大众，还不是永久的，应该不算冲突吧。
“姜家人到底怎么样？”
“你现在才想起来打听么？”
冯茂狠狠地瞪了表妹一眼，然后扶额叹息。“姜家人很低调，没有多少人了解他们。而且但就你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姜家会是啥反应。”
因为从来没人能抢姜家的饭碗！
“不管怎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冯茂挥挥手，想把脑袋上方的愁云赶开，“实在不行，记得我和你姑姑一直都在。”
“恩恩。”方茹感动，眼泪汪汪。
“嗯哼！”
方茹的耳边和脑中同时响起不爽的哼哼。
在方茹脑子里说话的锅紧接着跟了一句：
李思虽然一直没说话，可是把她的表情翻译成句子，肯定跟锅的一模一样，除了把汝换成你。
在利用肢体语言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之后，李思总算开口说句完整的句子了：“冯茂先生，您的事谈完了么？”
冯茂有点懵：“什么？”
李思非常严肃地对他说：“如果谈完了，请您离开吧。”
第四百零八章 锅和李思
冯茂深吸一口气，侧了侧身，让自己正对和他坐在一排的李思。
“李思小姐，虽说这房子是你的，但现在是方茹的家，对吧。”
多亏了在官场混出来的好涵养，不然冯茂会说出一串诸如“您哪位啊”“我们之间兄妹之爱管你毛事”“你有毛病么”“我是方茹她表哥你又是谁啊”的话来。
李思没说话，挑眉看向方茹。
方茹嘿嘿笑，满头竖线。
因为她脑子里有人跟李思说了同样的话，同声同于，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只是因为说话的那位知道冯茂不可能听见，所以怨气浓重。
作为视线的焦点，方茹硬着头皮开口：“呃，那个……表哥，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哈。要不……呃，你先回去？二姑在家等着你吃饭呢。”
嘎嘣一声，冯茂咬断牙。
白疼你了！
“不用。我吃你炉子上炖着的就行。”冯茂磨磨牙，用下巴点点煤炉，“豆腐炖肉是吧？”
冯茂不提方茹都忘了！
等她火急火燎地将菜从铁锅底铲下来，并且庆幸只是结了一层硬痂，还好没糊时，回头一看，李思冯茂还有锅都呆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她，谁都不愿意先走。
拜托……你们在这种事情上坚持，有意思么？
“嗯哼！”
方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表哥说：“你来一下。”
冯茂两腿微分，双手据案，挺直腰杆，正襟危坐。“不用。在这儿说就行。”
“……”
方茹默默地从空间中掏出大力符，戴上，抓起表哥的肩膀，把他提溜到别的房间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脸色铁青的冯茂才从房间中出来，方茹狗腿地跟在后面，待他走到大门前。小跑步跑到他前面，为他开门，恭恭敬敬地请他出去。
冯茂扫了一眼李思，又看了一眼锅。最后使劲戳戳方茹的脑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方茹倚在门上，浑身发虚。好累啊有木有。
然而那边沙发还有两位——现在是三位了——正在等着她呢。小鱼不知道从哪儿又溜出来了，热切地盼望着品尝锅里的肉。要是方茹能把它做成罐头就更好了。
方茹找来餐刀。炖菜的底部被烤成了一张薄饼，将全锅内容物粘连在一起。方茹切成几块。一大块留给出去找木匠活干的李柱，一小块给迫不及待的小鱼，另外的捣碎倒进盘子里，又拿来三双筷子。
没错，是三双。
接过筷子，李思立即投入战斗当中。筷子上下翻飞，只见残影，筷头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了肉块上，无论肉在豆腐的掩护下隐藏得多么隐秘。而且方茹没拿小碗碟过来，她夹起的每一块肉都送进了她的嘴里。在下一块肉送到嘴边时已然滑进肚中。
锅接过筷子，高高扬起他的麻杆手臂，筷子如獠牙一般插.入菜盘！然后迅速往他这边拖！
李思不甘示弱，立即学着他的样子用筷子往自己这边回拖！
两个人互不相让，菜盘一会儿偏向这边，一会儿偏向那边。
于是坐在中间的方茹终于能够悠闲地翻找余下不多的肉块，慢条斯理地品尝了。她很庆幸自己弄了个边缘有沿的盘子。嗯。非常庆幸。
最后这场争夺战，以李思的筷子折断，锅夺下了菜盘，但是盘子里的东西因为惯性飞了出去。仅剩的两块肉被小鱼迅速叼走而告终。
锅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的伤害，朝李思投去怨毒的目光。
李思斜倚着沙发背，那张脸仿佛万年冰山，下面却有温暖的洋流在流淌。她掏出一只盒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方茹打开看。胖乎乎的傀儡虫在盒子里呼呼大睡。
方茹合上盒盖，将盒子推了回去。
“你不要？”
李思非常惊讶。方茹朝她卖萌，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我不想只制作一具木头身体。能不能更仿真一点？能不能想个办法，制作一具能够呼吸，心脏能够跳动，能够精确地表达喜怒哀乐的身体？”方茹顿了顿。瞥了一眼身后的锅。当着他的面像讨论物体一样讨论他，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活人一样？”
锅惊愕地抬起头。
原来方茹一直都知道么。
可是比他更惊讶的人在方茹的对面。半截筷子从李思的手中滑落，她却根本没注意到。“你……你想让他变回一个活人？！”
方茹沉静地点点头。
“不可能！”
李思斩钉截铁。
“他早就死了。死得透透的！而且他的魂魄有损伤，能够拥有意识，没有浑浑噩噩一直飘荡到世界终结那一天，他已经相当于中了五百万大奖了！你还想怎样！逆天改命吗！”
“逆天改命就可以么？”
方茹抬头，很认真地问道。
李思深深的无力了。
她跌坐回沙发，倾身向前，绕过方茹去跟锅对视：“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方茹这个男人婆迷成这样？”
“抱歉。”
锅诚心诚意地说道。
他从来没想过要给方茹添麻烦。他没有这个价值，也没有资格让方茹替他奔走。毕竟就像李思说的，他早就死了，死得透透的。
“你少胡说八道！”方茹怒，“谁说我是男人婆！”
“A的人没有资格说话。”
李思一句话就把方茹拍一边儿去了。她继续盯着锅，似乎在用自己的目光将锅解剖，切开他的皮肤，分离他的脂肪，直到身体深处，看看他的心是否赤诚，他的胆能不能提供给他足够的胆量。
半晌，她终于缓缓吸了口气，然后重重吐了出来。
“罢了。我大概有两个办法。”
方茹立即不再纠结自己其实是B的事实，两眼锃亮：“快说！”
“他的魂魄是被以秘法封禁在这口锅中。要想让他像活人那样行动，需要解开这个禁制。这活儿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干。”李思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其次，要填补他魂魄的缺损。不然即使进入了肉身，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活儿继续由你来干。假设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再来谈换身体的事。”
这不是容易的工作。方茹敛容，深深地点了下头。“行。就假设我完成了这两项工作。接下来呢？”
李思掏出一根烟，吞云吐雾。
“好说。找个孕妇，干掉胎儿的魂魄，把他塞进去。”
第四百零九章 损人利己怎么样？
找一个孕妇？
方茹和锅面面相觑。
锅没说话。这个方法，的确是个行得通。
胎儿的魂魄，有可能是转世而来，也有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如果是前者，锅要夺舍，很可能伤到这魂魄。所以李思提出找第二种孕妇。胎儿的魂魄既然没有形成，那就不是一个有意识的独立个体。那只是魂魄意义上的受精卵。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在方茹的空间里找了不少书看，其中提到一种叫什么……对了，试管婴儿的技术。为了保证那些想要孩子想疯了的父母们能够如愿以偿，搞这项技术的人会故意多弄几个胚胎，然后挑选最棒实的一个移植到母亲的体内，剩下的自然被丢弃了。
因身体被他侵占而不得不消失的那个未成形的魂魄，只是魂魄意义上的无用胚胎而已。
而且，选用孕妇，李思之前提到的两项前提应该都能迎刃而解了。别忘了，他与方茹的初相遇，是以吃掉她再占了她的身体做开场白的。比起那个时候，他魂魄的缺损基本等于被补好了，只是留下了类似伤疤的痕迹而已。他应该能更好地契合一具肉身。
如果事实跟他预料的不一样，大不了把那具肉身当成木头人偶嘛。
倒锅不＊太确定，方茹能不能接受这个比喻。
好像在她的时代，丢弃那些胚胎算不算杀人，本身就是个让很多人吵翻天的话题？
方茹抿紧嘴唇。很是挣扎。
诚然，现在想这事，似乎有点不会走先想着跑。但如果真决定这么做的话，身体的父母都要经过精挑细选，然后再受孕。方茹不认为这会是个简单的过程。
可是，真的要这样干么？
去杀死一个本来有机会享受阳光和空气的无辜人，虽然他的人生或许会充满灰霾、灾难与死亡，但毕竟是完整地来这世上走一遭。
自己，有资格替他选择么？
“那另外一种呢？”方茹问。
“没了。就一种。”
“什么就一种。你刚刚明明说有两种的。”方茹才不会被简单地糊弄过去。
“喂喂我刚刚明明说估计有两种好吗，许我往少了估计不许我往多估计呀。”
李思依然斜倚在沙发靠背。一副洒脱的模样。好像在场的愁云惨淡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而实际上，真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本来想着还可以找我老妈那边的人。他们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说不定有办法呢。后来又一想，估计他们早死光了。找了也没用。所以咯。就这一条路。”
李思摊手。爱走不走。你随便，
方茹撇撇嘴。
李思的母亲是苗疆人，族人世代生活在云贵。可她们现在在“北方”基地。光听名字就让人泄气。
“话说。末世之后，你真的从来没想办法联系他们？”毕竟是亲人。
李思大声嗤笑。“我老妈都挂了，找他们干什么？让他们再有机会把我浸猪笼？”
方茹闭上了嘴。在这件事上，李思最讨厌别人对她道歉。所以她只在心里对李思说了声对不起。
话说回来，李思母亲这一支血脉真是有点奇怪。苗疆人擅长巫蛊，在世人的眼里偏向于蛊，而李思的母族则偏向于巫。
算了，李思的家务事她自己处理。就算要帮忙，也不是现在。方茹收拢心思，思考有没有能替代孕妇的方法。
于是，客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锅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吾没兴趣做小婴儿。方茹，算了吧。”
“……要不，我在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方茹犹不死心。
“行！”
李思朝她伸出一只手，做停的动作。
“你慢慢想，仔仔细细地想，半夜趴在被窝里想到太阳晒屁股都跟我没关系。只要我能做到，保证随叫随到。不过你现在能不能先别想，咱俩的事还没完呢。”
“啊？”
锅和方茹异口同声。她跟李思能有什么没完的事。
锅神色一凛，用麻杆手撑地，稍稍侧身。瞧那意思李思要是想对方茹做什么，要先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李思很惊讶，转而有点啼笑皆非，不再去理会锅，质问方茹:“你答应我的事，完成了吗？”
“啊？哦！”方茹终于想起来了。
“你最近生活挺好嘛，很充实，一会儿体力补充糖果，一会儿异能模拟药剂的。外面下大雪，你屋子里下订单雪，是吧？”李思越说越咬牙，后面干脆从牙缝往外挤，“那我拜托你做的呢？”
方茹嘿嘿嘿，各种心虚。
“那啥，我没忘。”方茹对灯发誓，“我真没忘。这次去北陵市，正是为了去取一份关键的原料，用来研制丧尸病毒疫苗或解毒剂的。”
怕李思不信，方茹忙张开双臂。
下一秒，裹着窗帘的木乃伊不偏不倚地掉进她的怀里。
李思说啥没意识到方茹所说的药剂原料，竟然是存放了几千年的干尸……看来上次她打电话过来时不搭理她是极其明智的……
方茹将木乃伊的功效讲解给李思听。很快，它在李思眼中也不再是恐怖片经典元素之一，而是成为了单纯的药材。
“这个真的有用？”李思问。方茹讲得头头是道，心里应该有谱了吧。
“其实我并不知道。”
李思:“……”
那你浪费我感情！
在李思面前，方茹终于也能慢条斯理一回了:“别着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已经找到方向了，接下来的要经过大量的实践，急不得。不过疫苗我估计真做不出来了，解毒剂更靠谱一点。”
“行。都行。只要你能整出来，我立马去云南找我那群舅舅。”
李思的热情把方茹吓了一跳。看来她真的很需要对抗丧尸病毒的手段呀。
就跟她想要让锅拥有身体，过正常人生活一样。正好，锅万一真只有孕妇这条路走，那等锅成年自己得奔四。她可没有吃嫩草的嗜好。就抓次李思的劳力好了~
如此一来，两人互利互惠的协议就此达成。很开心的李思又在方茹家蹭了一顿点心后心满意足地走了。心情也不错的方茹把屋子收拾了个窗明几净，在三点多钟的时候收到了姜家的请帖。
第四百一十章 姜家相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方茹有些感叹地评价道。
“方茹……汝真的打算赴约？”
锅很担心。
“是啊。”方茹笑着扬扬手里的请帖，“用不着愁眉苦脸的。你看，这上面写着邀请我去参观研究所，说明他们还是很有诚意的嘛。咱们开局不错。”
“吾觉得汝不应该直接用手接触这份请帖。”万一姜家人故意在上面涂上丧尸病毒怎么办。
“他们要是敢对我下药，我就跑出去见人就咬，看谁害怕！”
故意恶狠狠地说完，方茹忍不住乐。
锅又着急又想笑，没办法只好叹气了。
为了以防万一，方茹还是对这份请帖做了全面又细致的检查，确定啥事没有。她又花了好多唇舌，总算让锅勉强相信，姜家不会把她骗去做实验材料的。
“吾和汝同去。”锅很霸道地表示。
“是。是。听您的老爷。”方茹鞠躬。他不说自己难道会落下他不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方茹如期坐上了姜家前来接人的车。
车并没有直接开到研究所，而是先去姜家宅邸。按照行程计划，姜宸在那里与方茹共进午餐。姜宸认为，考虑到方茹还从没见过自己，更别提正式的接触，在工作之前先小小地款待一下方茹，双方在轻松的气氛下稍作磨合，才不失礼数。
锅抱怨这没有必要，纯属浪费时间，还从中衍生出姜家待人虚情假意的结论来。方茹搞不清他到底哪里来的醋劲儿，只得抚额苦笑。换了别的人家，估计今天顶多见个面吃个饭，姜家将参观研究所的行程安排在今天，不正显示他们与她合作的意向确实很急迫么？
当然啦，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方茹还要小心地探究。不会被他们的殷勤冲昏头脑的。所以锅你给个笑脸行不行？
车子平稳地在压实了积雪的道路上行驶。安静得就像一片云。
很快，姜宅到了。下车的一瞬，方茹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姜宅，怎么说呢。非常的朴素。
一栋简单的二层小楼，占地面积甚至没有沈家的大。外墙是淡雅的鹅黄，稍显陈旧，应该没有经过整修，依然保持着北方基地选址这里之前的本来面貌。小小的花园中种满松柏。银装素裹之下露出葱翠绿色，让厚厚的积雪看上去都很温暖。看这院子的布置，看来姜家没有像其他家族那样，为了显地位摆阔气，种植许多奇珍异草，然后在寒流中全部牺牲，反倒保留了一丝难得的生命气息。
姜家已经得知方茹到了。一名女仆出门迎接，脸上的笑容既不张扬，更不谄媚，平易近人。看着就让人舒服。
连锅都没再说啥。
进了姜家的门，方茹确定，他们家是真俭朴。不像沈家，故意将家里搞得富丽堂皇，却因为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反而让家中显得十分压抑。这里就是白‖粉墙，点缀着几个简单的相框，可谓毫无花哨。但脚下的地摊却是货真价实的好物，既柔软又隔音，最重要的是保暖。
方茹甚至开始困惑。研究所的利润都被姜家花哪儿去了？
姜宸已经恭候多时，待方茹进入会客室，便起身迎接。
锅倒吸一口凉气。
锅还不能确定。
姜宸就在面前。方茹不能失礼，便没再追问，微笑着与他握手寒暄。
手掌宽厚，手心温热又很干爽，没有讨厌的汗水。加分。
“久仰方小姐大名了。您与吴先生创造了不少奇迹。”
姜宸温润地笑道，嗓音很有磁性。
“您过奖了。”方茹不禁有点不好意思。
看惯了人们一边嫌弃她。一边贪婪地向她索取药剂，猛不丁出来个人直截了当地夸她，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是真心的。”姜宸坦荡地笑了，“姜家也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对您二位的辛苦，多少能体谅一二。”
方茹点点头。同行是冤家，但同行也是盟友。能得到一位同行的肯定，她心里真是有点暖乎乎的。
等一下，自己对姜宸的好感度升得太快了吧？锅，快出来平衡下！
然而锅一点动静也没有。
方茹在心里撇撇嘴，在之后与姜宸的交流中多了个心眼。别说，她真怕遇见个男版罗袅袅，只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随着交流的深入，她愈发看不出姜宸有什么问题。他举止文雅，笑容温润，言行坦荡，是那种能让别人非常舒服的人。
他承认，方茹和吴先生做了他们的研究所应该做的事情，但他不肯将这称作抢饭碗，而是坚称这是良性竞争，他甚至明确表示希望看到这种竞争。否则研究所难免会有惰性。
“可您却在寻求你我之间的合作。”方茹俏皮地说道，“是不是有点口是心非呢。”
姜宸有些尴尬地笑了。“或许如此吧。毕竟我身处其中，不可能像评述他人之事那样，完全的客观。”
这倒是。就像读历史，后来的人会说那是历史的必然，但对于那个时代的人而言，那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那么，姜先生想在哪里与我们连手，又想在哪里与我们竞争呢？”
“据说吴先生无心插柳，研制出了能够让普通人暂时获得异能的药剂？”
果然，是这个刺激了姜家，让他们来找自己。
方茹点点头。“很遗憾。我并不打算公开这份药方。”
在其他家族眼里，她的存在价值正在于和姜家对抗，而对抗正体现在她的异能模拟药剂和研究所的注射剂之间。她应邀前来姜家，已经踩到不少人的尾巴了。再跟姜家连手制作这个，不是自己给自己树敌么。
“不，我知道您不能这么做。”姜宸很是善解人意，“我想与您合作研发的也并非这个。”
方茹挑眉:“那是什么呢？”
“丧尸病毒疫苗。”
姜宸回答道。“或者是解毒剂。总而言之，希望我们能连手，寻找出让人类摆脱噩梦的办法。”
第四百一十一章 眼熟
姜家的想法竟然跟李思的不谋而合？
方茹有点惊讶。“为什么会想到制作这个？”
“想到制作疫苗或解毒剂，不是很正常的么？”
姜宸笑了笑，眼中却布满哀愁，透过窗户，他望向远方。“不消灭丧尸病毒，人类撑不了多久。”
的确如此。
基地看上去红红火火，可又能坚持多久呢？丧尸一直在进化，谁能保证明天一觉醒来，不会有丧尸飞到他们头顶，朝他们伸出利爪？
即使人类能敌得过丧尸，又怎能敌得过天地精气紊乱后的世界？气候一夜之间从盛夏转为严冬，谁能保证哪天气候不会再突然变回来？
今天还活着的人，谁能确定自己一定能见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一时间，气氛十分的压抑。
“你看看我，净说些扫兴的话。”姜宸笑道，招呼仆人进来，“午餐准备好了没有？”
女仆恭谨地鞠躬，表示一切准备妥当。“另外，老爷也起床了。”
“方小姐，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家父喜欢晚睡，我则每天只吃两餐，所以我家一向是早餐午餐一起吃。”姜宸向方茹解释。
昨天送请帖的人已经跟方茹解释过了。除了姜宸的生活习惯之外，早点吃饭还为了早点去研究所。方茹当然不会有意见。两人起身去餐厅，并在餐厅见到了姜宸的父亲。
姜宸的父亲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和姜宸一样彬彬有礼。叫人如沐春风。唯一让方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他的年龄。瞧姜父的样子，应该有七八十了，姜宸是他的孙子还差不多。
当然要是默多克那样，六七十岁再续弦的，有姜宸这么个儿子倒也能说通。但邓文迪呢？
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腹诽让方茹有点尴尬。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她的脑洞用鲜嫩多汁的牛排都堵不住。可能因为锅太沉默了？
一顿有点小窘迫，总体上还是很愉快的午餐结束了。姜宸的父亲问了问儿子最近的生活状况，又跟方茹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去楼上的书房练习书法去了。姜宸则与方茹前往研究所。
方茹正好在下楼梯，差点儿踩空。
姜宸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手臂。“还好吧？”
方茹微笑着说没事。幸好带着帽子。姜宸看不见她那一头竖线：
正要上车的方茹脚步一顿。
锅怎么可能见过姜宸的父亲。
“方小姐？”姜宸奇怪地问。
方茹赶紧回神，说了声抱歉钻进车子的后座。待看着她做好后，姜宸才绕到另外一边。坐到方茹的身边：“我们出发？”
方茹一边朝姜宸点头。一边在脑子里问：
汽车平稳地驶出姜家的院子。车中温暖如春。方茹假装欣赏车窗外的雪景。焦急地等待锅的答案。
锅一直被关在方家的阁楼中，直到末世来临才被三叔邮寄到了她的身边。在那之后他俩同吃同住，锅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人眼熟呢？
难道。姜宸的父亲曾经去过方家老宅？
可锅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方小姐？”
姜宸提高音量。
方茹突然惊醒。“您说什么？”
姜宸善解人意地问：“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方茹能看出来，他想打听自己在想什么。不过他故意不说出来，这样如果方茹不想告诉他，完全可以装傻，不会尴尬。
“我是在想，”方茹将头发别到耳后，“丧尸病毒究竟从何而来？若能在病毒大规模爆发之前将之遏制住，或许会避免很多悲剧。”
“是啊。”姜宸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并不算晚。这正是你我联手的意义所在。”
说的也是。
方茹温和地笑笑，不再言语。而姜宸也一直保持沉默。很快他们便到达目的地。
直到下车，锅依然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姜父。
即使在脑中说话，方茹的声音依然透着紧张。
不为别的，正因为眼前这座研究所。
等到了地方，方茹才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曾经很多次从这研究所的旁边经过。当时她以为这是基地的高级监狱。
暗红色的砖墙，仿佛凝固的火，在皑皑白雪之中格外醒目。研究所外的围墙乍看上去并不高耸，但如果考虑到研究所的一楼在地面以下十米的位置，想要进入研究所的大门，必须经由一条几十级的台阶，那么研究所围墙的总高度应该超越了北方基地的围墙。
即使从住宅区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过，也能偶尔听到从旁边的房子中传来的欢声笑语，或者尖叫怒骂。这里倒好，安静得像一片历史遗迹。说不定能从中挖掘出几具轰动考古界的骷髅。
经过几次通报，在外面等了好久，方茹和姜宸总算得到进入的允许。等下了台阶，在大铁门外，他们又顶着寒风被人好一顿验明正身。
方茹很奇怪。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连姜宸都查？
察觉到方茹的困惑，姜宸朝她苦笑一下。不等他说什么，大门被打开，里头有人粗鲁地催促道：“别傻站着，快进来。”
姜宸赶紧听话，好像慢一秒都会被关在外面。
方茹紧跟着进来，迎头看见一个裹着厚羽绒服的男人正哆哆嗦嗦，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第一眼，方茹注意到的是那人的妹妹头。脑门前没有刘海，所有的头发披在脑后，发梢整齐地剪裁到与下巴平齐。说真的这个发型稍微有点娘，不过忽略这人比公厕还臭的脸色，他倒是长得白净又精致，配合这个发型倒也不错。
那人突然用手捂住口鼻，打了个大喷嚏，然后摸了摸鼻子嘴，又在羽绒服上蹭了蹭手。
方茹：……
你要真冷，好歹戴个帽子呀。
“这是研究所的所长，姓花。”姜宸为他们介绍彼此，“乐乐，这就是我提到的方茹。”
“……”
这绝逼是姜宸的报复！
第四百一十二章 研究所
果不其然，花所长跳脚：“你丫再敢叫我全名，小心我把你塞试管里！”
姜宸摊手：“我没叫你全名啊。”
“滚！”
花乐乐所长怒道。说完，他头朝研究所内部撇了一下，动作之大差点甩出鼻涕。“跟我来。”
与预期的不同，研究所里的建筑物并不高大，有的甚至只与外面的地面平齐。气温突变的那场大雪怎么没把这里活埋真是件奇迹。
那你们没事挖这么深干嘛。
方茹甚至怀疑，研究所把围墙垒那么高，是担心周围的住户往这里倒垃圾。
随所长进到主楼里，温暖到甚至有些燥热的空气铺面而来。来来往往的研究员中有人甚至穿短袖。怪不得花所长喷嚏连天，这室内外的温差足够让人感冒。
不过基地还没有再派人去北陵市拉煤，身为特权阶级的异能者都开始被限制煤炭的供应。昨天李思走之前，狠狠地抱怨了一番。研究所的土豪程度可见一斑呐。
将方茹和姜宸领进门，花所长就消失了。姜宸还算熟门熟路，带着方茹去休息室稍待一会儿。
“研究员吃住都在这里？”方茹问。
姜宸点头。“没有特殊理由，是不能出去的。研究员都是稀缺人才。可以不客气地说，基地死一百个异能者不算什么，每损失一名研究员，都是不可逆转的，会伤到基地的筋骨。研究员在这里，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让他们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当中。”
“只是研究？”方茹有些困惑，“那异能者们使用的针剂也是出自他们之手么？”
“是，也不是。研究员分几个等级，最低等的集中在研究所的小型工厂中，负责大批量地制作针剂。他们多有医学或生物学的背景，比如在相关院校读过几年书的学生。但除此之外，他们在科研方面没有什么建树。你说他们是研究员也可以。”
原来如此。高级劳工么。
方茹四处打量。研究所的装饰很简单。纯粹的实用主义。走过来的路上她扫了一眼研究所的建筑布局，也是实用为上，不讲究什么美感。
虽说在末世里，美估计能荣登“最没用事物排行”前三甲了。而研究所的占地虽然不小，要是别的地方都不能去，还是会觉得憋屈。然后又没啥养眼的玩意儿，估计研究员的生活会比较苦闷吧。
“那也不一定。”
方茹和姜宸被吓了一跳，抬头朝门口望去。花乐乐斜倚着门框。手里拎着两身全套的工作服，不仅有白大褂，竟然还有白裤子和拖鞋。
这么看上去，他倒是挺干净的……
姜宸皱眉：“不是你告诉我他们既算研究员也不算研究员的吗。”
“谁跟你说话了。”花所长切了一声，扭头看方茹，“研究所里的生活老滋润了。吃住洗浴男一条龙，你要不要也来尝试下？”
一瞬间，方茹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这家伙怎么猜到她想什么，还是惊讶吃住洗浴后面那个字是什么鬼？！
“无论是霸道总裁，还是温柔腹黑。或者是水.嫩.嫩的小鲜肉，各种美男，应有尽有，高矮胖瘦随便你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研究员里找不到，来吧，张开你尊贵的嘴.巴，轻吐出你的偏好，我……哎你捂眼睛干什么？”
下一秒花乐乐所长呈现扑街状。
方茹放下了手。却转过头坚决不看所长。话说，要不要提醒锅一下姜宸坐在对面，抬眼就能看见所长？
“研究所分工作区和生活区，工作区在西侧。生活区在东侧。之前各个建筑物之间都是露天的，没有走廊。这场大雪给研究所好好上了一课。最近他们正在加班加点地修建回廊。不过进入研究所的工人需要严格审查，而且施工不能影响到研究所正常运转，到现在还没有建完。”
姜宸细细地为方茹解释，然后指着窗外，告诉她哪里是样本保存楼。哪里是宿舍楼，哪里是员工活动中心……然后是研究所的历史。虽然建成才短短半年，但很是波澜壮阔了。
也就是说，要说很久很久。
事实证明，花所长的魂魄还是很皮糙肉厚的。在姜宸说道六月份研究所有了哪些重大进展的时候，所长就爬起来了：“喂！”
姜宸彬彬有礼，笑容完美：“哦？花所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花所长撸袖子：“嘿，你……”
姜宸做了个告饶的手势。“不开玩笑了。方小姐，把衣服换上，去参观实验楼如何？”
方茹求之不得。她看出那套衣服是干什么的了。她都捂出白毛汗了。
“还以为你们不热呢。”所长切了一声，将工作服交给方茹和姜宸。两人依次用休息室换好衣服后，随着所长向研究所深处走去。
到了他专长的领域，所长风格大变，严肃，一丝不苟，甚至有一点刻薄。各种高精尖的词汇和概念霹雳啪啪地从他嘴里蹦出来，一些药品成分的化学名称甚至长达二十多字，让方茹觉得自己在跟一个谢耳朵说话。
一旦方茹显现出听不懂跟不上，所长会毫不留情地加以嘲讽。方茹刚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到后来就习惯了，淡定地岔开话题跟他讨论其他东西，言辞中巧妙地透露着各种草药的知识，让所长也尝到了每个音都能听懂和在一起不知道是啥意思的感觉。
所长摸摸下巴。“有点意思。”
然后，又掀起了新一轮的讨论。比刚才的更加热烈。
“前面就是最后一间实验室了。方小姐有什么感想么？”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吧。感觉贵所有点像西医，以解剖学为基础，注重实验结果，排除了人为因素的干扰，但也排除了实验人员和制药人员的个人价值。精密，却少了点人文。吴先生的则相反，同样精密，却没有那么冷冰冰的，而且有些时候不像在制药，甚至有点像巫了。”方茹笑了笑，“当然，最后是殊途同归的。”
“方小姐很会夸自己嘛。”
所长哼了一声，却并没有不满。“礼尚往来，方小姐打算展示给我们什么？”
说完，他抢过方茹的话头，强行说道：“不如，就给我们看看你包里的那口锅好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我包里的是口锅。
“开玩笑的。”所长嘿嘿笑着摆摆手，“方小姐别放在心上。最后一间实验室，还要去参观么？”
方茹点点头。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
所长按下门旁的按钮，磨砂的玻璃门自动打开。露出内层的隔离门。
即使里头还有一道门，血腥气依然扑面而来。
墙上，地砖，天花板，全是飞溅的鲜血，一层又一层，干涸的暗红和湿润的鲜红相互叠加相互渗透，调和，仿佛一个巨大的立体的调色盘。有些地方血渍太厚，又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龟裂出细碎的裂纹，只瞅一眼就能让密集恐惧症发作。
房间的墙壁上摆满了各种工具，钳子凿子斧子锤子，以及各种型号的刀具，每一个都鲜血淋漓。而在这间空旷房间的中央，只摆着一张长桌，上面用宽皮带紧紧捆绑着一只丧尸。
没错，活丧尸！
在它的旁边，两名身穿防化服的工作人员正手持电锯，左面一刀，右边一刀，偶尔停下来，交流一下，然后继续配合着进行切割。
姜宸脸色刷白。“所长，你这是……”
所长食指放在唇边，让姜宸别说话，然后流露出恶质的笑容：“方小姐，怎么样呀？”
方茹没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人的动作。
看来被吓傻了。所长得意地哼了一声。“其实您不用害怕。咱们面前的玻璃足够是从水族馆搬来的，几十米深的水压也好，鲸鱼鲨鱼的冲撞也罢，这玻璃都丝毫无损。您……”
“让他们住手！”方茹突然喝道。
啊咧，她难道还心疼丧尸不成。
所长摇摇头。还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小丫头。她难道以为等丧尸病毒解毒剂研制成功，房间中央那位曾经的人类还能捡回他已经死去的生活么？
“放心，不会伤到他的。”所长用下巴点点玻璃墙后的那只丧尸，“这是我们费尽心力捕捉到的，我给他起了个名，叫小蜜蜂。你看他青紫色的肌肉。一环又一环地长在身上，是不是挺像蜜蜂肚子的？他现在趴着您看不到他的脸。那双眼睛，长得又大又圆，还黑又亮。而且是和昆虫一样的复眼。就是皮太厚，不像蜜蜂一捏就破，只是做个**切片而已，都必须用电锯。话说姜宸，你多给我们配备点儿小圆锯不行吗。天天用这伐木用的大电锯，不小心伤到我的小蜜蜂怎么办。”
方茹忽然伸出手臂，将花所长揽到身后，同时急速向外退。
可是却没退动。她没用大力符。反倒因为所长厌恶地推开她的胳膊而向前倾。
所长松松领口，“抱歉，我有洁癖，不喜欢陌生人随便碰……”
那两名工作人员猛地飞向他们！
两个大活人重重地状上他们面前的玻璃墙，厚大几十公分的玻璃波纹颤动。而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包裹在防化服中的人体顿时变成浓稠的果酱。其中一人的衣服在这短暂而致命的飞行前便已被撕开，泛着泡沫的红色肉泥瞬间扑满整面玻璃，顺着玻璃缓缓下滑。
即使视线被遮挡。方茹三人依然知道丧尸挣脱了束缚。因为整个研究所的地面都在震！
模糊的尖叫从幕墙后面传了出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格外清晰。
站在最外面的姜宸左手抓方茹，右手所长，迅速向外跑。
但他的脚刚抬起来，不等落下，丧尸的怒吼冲天而起，震得他头皮发麻！
“不可能……”花所长嘴唇哆嗦，“声带早被切除了。小蜜蜂怎么可能……”
“因为他进化了！”
方茹喝道，不用姜宸拉便急速后退。面前的玻璃幕墙猛地绽放龟裂的花纹。再来一巴掌，玻璃就碎了！
但始终等不来第二巴掌。
所长后知后觉地拍碎了报警器的防护玻璃。尖锐的警铃伴随红色警告灯响彻研究所。
“行了。”
方茹提起瘫坐在地的所长。“把警报收起来吧。丧尸已经挂了。哦对了，小蜜蜂这名字不错。真的。”
研究所一切恢复正常。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花乐乐所长披着毛毯，双手抱着热巧克力，有点失魂落魄地坐在休息室。
姜宸无聊地咽下第四杯茶：“所长如果身体不舒服，那我们改天再来好了。”
方茹点头表示同意。她也已经吃到第四盘小点心了。
“啊？我没事！”花所长掀开毛毯。指着方茹，“你不许走！”
方茹努力让自己不翻白眼，放下点心礼仪性地微笑。
所长猛地凑过去，鼻尖差点撞到方茹的鼻尖：“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小蜜蜂进化了的？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小蜜蜂挂了的？是你弄死他的？”
“怎么，所长要我赔偿实验样本么？”
“少开玩笑。”所长胡乱地挥了下手，“丧尸而已。基地外面有的是。我问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方茹稍微思考了下措辞。
“就和您说的一样，我得礼尚往来。”
所长两眼锃亮。
方茹和所长姜宸一直聊到天黑。
既然要合作，方茹自然会拿出诚意。方家传承不可泄露，但诸如天地精气这些“基础知识”，方茹不会藏私。只是她之前很头疼，到底要怎么跟所长这位科学怪人普及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
小蜜蜂死得其所。
“今天新世界的大门为我敞开了。”所长满怀感慨地说，全然不顾方茹和姜宸的鸡皮疙瘩，拉着方茹的手不松开，“要不你就留下呗，真的，吃住洗浴男一条龙，如果有需要，老板也可以亲自上阵。”
然后他又回归大地的怀抱了。
“我会将我有关丧尸疫苗或解毒剂的最近研究结果整理出纸质材料，明天交给您。”方茹对姜宸说，“我不适合常来研究所，以后恐怕要多多打搅姜先生了。”
“应该的。姜家和研究所是一体的嘛。”姜宸笑道，“有关咱们合作的事宜，您可以随时来找我。当然，我也希望有机会能与您以朋友的身份相互拜访。”
“这是自然。”方茹笑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姜宸洗耳恭听。
“您的父亲……与我们方家有旧交么？”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出来了
“怎么会呢？”姜宸奇怪的问。
然后他又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那可能我搞错了。”方茹笑了笑，“想必您应该猜到，我与药剂并不是全无渊源，不然吴先生也不会选我做他的学生。只是我所知道的与吴先生的相比，就像水滴和海洋。今天参观的许多东西，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有过研习。”
姜宸了然地点点头。“那您可能搞错了。这些仪器、这些实验的原理，并非我姜家独有。可能是别人吧。”
“这样啊。”
方茹显得有些小失落。“算了。缘分到了，会让我找到那个人的。”
“是啊。”姜宸诚心诚意地附和，为方茹拉开车门。
刚进家门，锅迫不及待地问：“汝为什么要说出来。”
“不为什么啊。问问呗。”
方茹坐进沙发，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桐桐在二姑那儿常住了，李柱留信说他今天在工地睡，锅的木头身体又坏了，忽然有点寂寞呢。
锅不耐烦地撕开包包的拉链，把自己从背包中拽出来。“什么问问啊。万一被人发现吾的存在，汝怎么办？！”
“你以为你的存在还是秘密么？”方茹拽过旁边的靠垫，“我总觉得，姜家这次太过热情了。”
方茹能这么想，锅表示很欣慰。
比如说姜宸，表现堪称完美。可就是太完美了，反而让人心生疑惑。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总不能说只有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才是真心相待吧。最重要的是锅竟然觉得他们父子眼熟。有这一层，即使姜宸表现得再无害，方茹也不敢对他放松警惕。
锅更是觉得，方茹最好离那个姜宸远一点儿。嗯，最好离所有四肢健全智商达到水平线的雄性远一点。
真应了那句老话，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锅觉得要是再给他个机会，他绝对不会嫌弃那具木头身体硬。
“汝真要跟他合作啊。”锅咬咬牙。“李思不跟汝说过了，研究所不可靠。”
方茹惊讶地挑挑眉。
“李思确实说过这话。但是锅你为啥咬牙切齿的？”
你跟李思到底怎么回事啊。
锅噎住。要是告诉方茹实话，方茹肯定会以为他在怀疑她取向。
到时候就不是鞭子火烤那么简单了。
锅打了个哆嗦，见方茹起身去二楼。乖乖地闭嘴跟在身后。
****
接下来，方茹投入到工作当中。
订单药剂放在上午，研究疫苗和解毒剂放在下午，研究怎么给锅炼制身体放在晚上。天天连轴转，最后被担心的李柱偷打电话向二姑告密。二姑和冯茂旋风般地冲到她家。从此之后至少有四分之一的药剂归二姑制作了。
方茹没有向研究所透露木乃伊的作用。她对这种药材还不算太了解，就像遇到一个陌生人，需要试探，磨合，了解，最后才能将对方的一切了然于心。
李思曾经笑话她，每次遇到新药材就像遇到美男子，然后谈一场恋爱。可她跟活人谈恋爱的本事怎么就一点也不长进呢。
结果当然是被方茹呛回去了。像她就好得到哪里去似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星期过去，方茹完成了异能模拟药剂的订单。身为客户们的各大家族立刻将药剂投入使用，然后组织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北陵市进发。这一次，他们不仅运回了足够的煤炭，还搜刮到了大量的粮食物资。虽说不能补充气温突降给基地带来的损失，再撑一个月是没问题了。
另外，秦家重新规划了基地的排水设施，以防气温突然回升，积雪融化，造成洪涝。这件事由秦申主理，据说给他挣了不少声望。
不过有关他的消息并非全都是正面的。据说宁家指定给他的那位未婚妻暴饮暴食，把自己给撑死了。因为是暴毙。秦家担心这位住在自己宅邸中的宁家小姐死因可疑，便对她进行了尸检，结果从她胃里掏出了三斤嚼烂了还没消化的肉，还有各种蛋糕汤圆小甜饼的食物残渣。
而这个时候。方茹刚刚交订单，计划去北陵市的队伍还没出发呢。e区d区早开始实行粮食分配制，每天每人只能分到一块巴掌大的苞米饼子。
结果仅仅四十八小时后，秦申在基地外搭建的一处引水坝便倒塌了，砸死不少人，秦申为此焦头烂额。按照冯茂的意思。基地高层心知肚明，这是宁家的报复。
李柱本来也在这处工地找了个活儿。他这个人很喜欢木匠和建筑，手艺也很不错，唯一的缺点，干活太猛不要命，跟方茹简直一样。幸好那天他过生日，方茹执意把他留在家，让他休息一天，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出事后他惶恐又自责，总认为是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出了问题。为此方茹特地放下工作去了一趟工地，确定的确是有人故意捣鬼。李柱这才睡了个好觉。
方茹去工地那次，秦申正好有事没在。方茹遇到了白伟和萧程。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两个都没在拉煤事件中受伤，亲眼看到两人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方茹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白伟和萧程也是如此。可惜三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能好好地聚一聚。
后来秦家与宁家又交手几次，方茹都懒得知道，关上门炼制药剂。反正表哥的情报也不总是那么不靠谱，需要她知道的他会主动上门告诉她。就比如说，沈天宇和方菲被放出来的事情。
“听说沈家大出血，给秦家和宁家上供，各家至少送了三次。这两家总算松口了。”冯茂如是说道。
自然的，这些东西，那些在拉煤事件中丧命的异能者与劳工的家属们是半点没得到。
之前两家人敲锣打鼓，说什么要让失责之人付出代价，把沈天宇和方菲，还有其他一些被他们认定为办事不力的异能者战队队长和劳工头目投入监狱，判处他们终身监禁。结果呢，这才几天，领头的两位就放出来了。
方茹冷笑一声。
“你别光笑啊。”冯茂很着急，“他们出来了，不会找你的麻烦么？”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孝女
“还用问？肯定会啊。”
不是方茹自作多情。三叔最看重他的宝贝女儿了。方菲栽了大跟头，甭管是不是自作自受，他肯定能怪到她头上。
就算三叔有理智，方菲早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哪怕早上喝粥的时候噎着了，都是她方茹的错。
“你们两个小时候还一起掏鸟蛋呢。不对。是你掏鸟蛋，她等着吃。”冯茂不禁唏嘘，“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方茹沉默了一瞬。“然后我们把你拉过来，背黑锅。”
“是啊。我什么都没捞着，还得替你们挨骂。”
冯茂笑着摇摇头，甩掉惆怅。
有些人不懂得珍惜。他和方茹却懂得。
“不过这次，三叔应该没空管我了。”方茹叹了口气，“方菲这一次，做的有些过了。”
冯茂自然也听说了方菲和宁洛的事情，心里顿时又不舒服了。
方菲好歹是方家的女儿，有必要这么作践自己吗！
若放在以前，冯茂非撸起袖子狠狠揍宁洛一顿不可。可一来宁洛已经挂了，死得不能更惨，而且他之所以会踏入那死亡陷阱，与贪恋方菲有不可分离的关系。二来，即使他再维护方菲，方菲也不会认他这个大哥。
“那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方茹伸了个懒腰，“三叔对我的威胁，等他教育完自己的宝贝女儿再说吧。中午想吃什么？”
****
诚如方茹所料，此刻的三叔正焦头烂额。
方菲无所谓地斜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弹着指甲，显然正等着父亲唠叨完，然后自己想干嘛干嘛。
三叔张张嘴。可他已经口干舌燥了，只好重重拍了下轮椅扶手，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菲从床上一跃而起。
“站住！你去哪儿！”三叔喝道。
方菲不耐烦地转身：“我去哪儿不行？你不是说完了吗。”
“我说完了，可你听进去了没有？”
三叔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女儿说：“菲菲，你是女孩子。要懂得矜持，懂得洁身自好，这样才能找个好人家。你还不到十七岁啊！怎么就学那些坏女人在外面乱搞？万一受了伤，得了病。可怎么办！”
“受伤得病丢你的脸对吧！”方菲尖叫，“找个好人家？我这个样子还能有人要吗！我装什么圣女！还不如做个女表子，别人还能多看两眼！”
“菲菲！”
三叔心痛极了。他滚动轮椅，到女儿身边，握紧女儿的手。“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在爸爸眼里。你是最优秀的，最美丽的，最懂事的，别人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的女儿最乖了，别人求都求不到，你怎么能……要是你妈妈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不知道要多心疼啊！”
方菲咬了咬牙，还是狠狠甩开父亲的手。
“别提我妈妈！妈妈和我在外面飘零的时候，你在哪儿呢？我和妈妈被静安基地的守卫驱来赶去。别说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哪怕想在别人家的屋檐下睡个囫囵觉，一晚上都得换三四个地方！狗都不吃的玩意儿，我们俩的又偷又抢地才能搞到一丁点。就这样的日子我们都没能过长久！那时候你在哪儿呢！监禁所的饭就那么好吃吗！监禁所的烂床铺就那么好睡吗！让你乐不思蜀，连自己的妻儿都不管了！”
说道后面，方菲完全在尖叫。
忽然她啊地一声，捂着脸倒了下去。而轮椅中的三叔站立不稳，也跟着摔倒了。
即使身体不受控制，三叔还是尽可能地改变摔倒的方向，没有压在方菲的身上。而是与坚硬的木质地板直接接触。
方菲的房间没有他自己房间那么豪华。而且沈清这几日似乎有撤掉三叔房间的地毯的打算，把这名贵的地毯挂到自己瘫痪老父亲的房间里，弥补暖气的不足。而三叔的饭食早在几天前便已然减到了仆人的水准。
不过，三叔依然砸到了方菲的双腿。方菲痛呼一声。三叔听见了。挣扎着支起上半身，：“菲菲你怎么样，疼不疼。”
“别管我。”
方菲蜷缩在地，嘤嘤哭泣。“你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反正你一直这样。我和妈妈，都只能靠自己……”
三叔心如刀绞。
他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这么怨恨他？他在监禁所中所受的折磨和侮辱。她为什么看不见呢？
如果不是想到自己死了，菲菲无人照顾，他一逃出监禁所，就会去跟那个罪魁祸首同归于尽。在监禁所中的折磨，与丧尸对战中受的重伤，极大地毁坏了他的身体。他曾经是个多么儒雅俊逸的人啊！如今却成了什么样子！
不是为了菲菲，他何必苟延残喘到今天！
我的女儿，为什么你不肯睁眼看看！
方菲的抽噎很久才停息。三叔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双脚别在轮椅中让他不能挪开自己，所以只好一直撑着上半身。等到方菲总算肯自己爬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上本身和挨了一大锤的石膏雕像没什么区别了。
好在方菲还记得他是自己的老爹。她先扶正了倒地的轮椅，踩下刹车阀，然后托着父亲的咯吱窝将他放了回去。如今三叔轻得连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都能抱动了。
“我走了。”方菲平静地说，垂下眼帘，不去看父亲的眼睛。她抹了抹依然在流鼻水的鼻子，扭头往门口走去。
三叔及时抓住了女儿的衣襟。
“菲菲，别走。”他可怜兮兮地哀求，“算爸爸求你了。别去，行吗？”
你想要什么，爸爸都会给你。所以求求你了，一定要珍惜自己。
方菲又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你放心，我不是去找那些老男人。我去找沈清。”
三叔还没咧开的笑脸瞬间凝固了。“……你说什么？”
“去找沈清啊。”
方菲回头，明明是张稚嫩的脸，笑容却带着一份难以名状的妖冶，“你不是一直嫌弃我正事不干么？等沈清成了我的猎物，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拦不住
“我不许你去！”
三叔觉得自己尖叫起来像个老太婆。他以前最看不起的那种。
可只要能拦住菲菲，让他真变成个老太婆他都没意见！
“爸爸，你怎么了嘛。”
方菲讽刺地笑了。“沈清不好吗？他不是你辅佐的主子么？我把他搞到手，他就成了你的傀儡，你想做什么不行？”
可是以罗袅袅的媚之异能都没能把沈清虏获，菲菲怎么可能做到！
“而且他长得不赖，身材嘛……虽然不够精壮，肚子上有点赘肉，好在不过分。有这层脂肪隔在中间，说不定他不会那么硌人呢。而且他足够年轻。这在我接触的人当中，实在不可多得呐。”
可是他刻板，狭隘，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全是稻草。在我所接触到的人中，他只比沈天宇好一点儿。
三叔想这样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争吵，尖叫，还有不标准平板撑耗光了他的体力。他喊破音了，声带快干裂，拿跟点燃的火柴在他喉咙口晃晃，他能cos喷火的巨龙。
当然在他咳嗽两下后，嗓子总算能出声了，只是跟指甲在玻璃上滑动的声音有的一拼。“菲菲，听我的，别去。爸爸能对付得了他。用不着你……”
方菲甩开他的手。
“对付得了他？你都快被他撵出家门了！现在连罗袅袅都不肯帮你了！”
言罢，她冲出门，砰地一声关上。
三叔连忙滚动轮椅追上去，门外却传来反锁的声音。这是方菲的房间，他没有钥匙。
“菲菲！”
他用手捶门，用头撞门。“菲菲！回来，菲菲！”
****
沈天宇和罗袅袅下午才回来。
北方基地真不愧为一个“大”基地，哪儿都大。静安基地只有一个监禁所，北方基地直接盖了座监狱。以前沈天宇还笑话过，也不知道他们打哪儿来那么多闲粮。养活关在里头的犯人。
如今他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含义。
不过他并不是今天才出狱。他和方菲是同一天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在家休整几天，恢复了体力后，他便再也不愿在沈清家多呆了。
他不想再看到沈清的白眼。
他跟沈清争吵过。毕竟拉煤任务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沈清没有将真正的计划告诉他。但沈清显然不这想。听沈清说什么“既然你自己要通过这次任务证明静安沈家的能力。你就应该可以随机应变。再说了，这次任务很困难么？你只要闭紧你的嘴巴，怎么去的怎么会来就行了。”沈天宇肺都要气炸了。
随机应变？埋了一雪地的丧尸，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让我怎么随机应变？
任务简单？简单你自己怎么不去！还不是你贪生怕死。把我推上去做替罪羊。成了，一切都是你计划的，我只是露了个面而已。败了，死的不是你，还能有人替你背黑锅。
闭嘴不说话？我要是不开口，宁家和秦家人就要被方茹鼓动，直接去发电厂了！到时候目的达不到，算谁的过失？
得了，我也是真傻。当然是算我的了！
沈家堂兄弟的关系降到冰点。沈清不待见沈天宇，沈天宇也懒得天天见沈清那张臭脸。所以三天两头地往外跑。要不是大雪封路，估计他会直接回静安基地。
罗袅袅对此很不耐烦。可是她毕竟是沈天宇名义上的女友，在找到新的跳板之前，她不得不依靠沈天宇。而且虽说她对沈天宇的控制很到位，沈天宇一直很喜欢她，去哪儿都愿意带着她，可她真有点担心沈天宇会在外面遇到某个小妖精，从此把她给忘了。
毕竟谁能保证媚之异能天上地下独一份？她的容貌又不比从前了。
所以这两天，她一直很忙，疏忽了三叔这边。她帮三叔去魅惑沈清。效果并不太好。原先足够让沈清言听计从，恨不得跪下来舔三叔脚的剂量，如今只能让沈清别那么不待见三叔而已。
这真够奇怪的。难道这还有抗药性一说？
罗袅袅不知道，也没空去研究。她忙着固宠呢。别说。这几天陪着沈天宇去的地方……还真让她担心对了！简直恶心死人！
沈天宇不愿意回沈清家，她倒是热切盼望着能再见到沈清那张臭脸。至少不用她舔，或者看着别人舔。
可是……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方菲瘫坐在地，衣服散乱，能看得出曾经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变成了一只鸡窝。她显然哭了很久。精致的妆容早已变成了调色盘，可她还在哭，好像想仅凭眼泪把自己的脸洗干净似的。
沈清怒气冲冲地坐在一旁的藤椅中，身上穿着睡衣。
沈天宇和罗袅袅想起来了。在清闲的日子里，沈清喜欢在下午躺在床上看书，看累了便会睡觉。
……两人很快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你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沈清怒吼。他背对着门，又正在暴怒中，没能及时发现沈天宇和罗袅袅。“你难道非要我把这个交给研究所去化验，才肯承认你往里头加了什么吗！”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端给你一杯酒，里头什么都没放。”
方菲哭得直打嗝。她期期艾艾地靠过来，想要抱住沈清的腿：“再说，沈清，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你不是，很喜欢我吗？刚才你明明，很喜欢我的。很喜欢我的……”
“滚！”
沈清不耐烦地踹开罗袅袅。“我要是没被你下||药，会碰你这个破烂儿？你知道我浑身上下有多难受吗！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检查检查，免得被你传染什么病。”
方菲震惊地睁开眼。泪水滚过她的面颊，晶莹剔透。
沈清总算注意到了罗袅袅和沈天宇。
丑事被撞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怒气冲冲了，挥挥手像驱赶两个仆人：“去把方泽给我找到，带到这儿来。我得问问他，他纵容自己的宝贝闺女偷用他的药剂来伤害我，是打算干什么？”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行啊
方茹与姜宸见面的消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到了千家万户。
方茹和姜宸早有准备。两人均在适当的时机向基地透露出了他们合作的意愿仅限于丧尸病毒疫苗或解毒剂，两家有关异能产生与提升的药剂依然分离，并且共同维持一个相互竞争与制约的局面。
很多人因此松了一口气。方茹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没有人因为她失去了制约姜家的作用而出手对付她。
至少，暂时没有。
据说有人曾经向姜宸献殷勤，提出要不要将方茹的药剂和研究所的针剂结合起来，博采众长。然后方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姜宸婉拒了此人。方茹不觉得这完全出自守信的道德。参观研究所的那次，方茹告诉了他们她所认为的丧尸病毒疫苗或解毒剂的关键，也让他们成功地意识到，产自她手的药剂不是他们能复制的。
提到这个，锅有点担心。因为可能在姜家看来，方茹所有的药剂都建立在天地精气之上。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经由方茹的提示制作出丧尸病毒疫苗或解毒剂，他们会不会进一步认为，吴先生的绝学并不神秘？结果到底如何并不重要。只是这样的想法，足够他们毁掉方茹了。
所以方茹又巧妙地透露出了一些药剂原料的特性。那都是很普通的草药，甚至经常出现在药膳中，任何一个比较追求养生的人都对它们的功效了然于心。然而即使方茹只是从药剂学那冰山取了一点碎屑，距离方家的不传之秘还有很远的距离，那些闻所未闻的奇妙功用足够让所长怀疑自己前三十年的炖鸡都白吃了。
另外，方茹想办法打听到了向姜宸献殷勤的那位老兄。锅阻止了方茹比较迂回的处理方式，亲自上阵。几天不到，全基地的人都知道吴先生是个多么护短的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从来没有人跟方茹提出类似的建议。在他们眼中，方茹还是太弱小了，而吴先生太缥缈。被利用，被铲除的。永远都是她。
自从异能模拟药剂的订单完成后，方茹暂时停止接单，潜心研究丧尸病毒疫苗或解毒剂。木乃伊如她所愿，在刻画引导天地精气正常运转的路线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了，再至关重要也不是全部。不然埃及各王朝的法老们怎么不起床？
“不行啊。”
方茹丧气地扔掉手里的器具。
杂乱无章的天地精气经由她刻画的路线引导，可以正常地运行了。但是很快，丧尸病毒产生更多的天地精气，像泛滥的洪水。把她辛辛苦苦建造的堤坝全部冲垮。
“姜家不是提供了他们研制的杀菌剂么？还分给汝一个木系异能者，从他们身上想想办法呗？”
锅提示道。
“杀菌剂改良自癌症化疗药物，的确可以杀灭丧尸病毒，但人体的正常组织也被干掉了。而且杀菌剂始终无法杀灭所有的丧尸病毒，感觉跟人体免疫系统对抗艾滋病一样。”方茹对研究所的主要进展并不看好，“至于木系异能者，我总不能用他做人体试验吧。”
话说回来，这是方茹最担心的。她多番打探，明的暗的，始终没有得到研究所在进行人体试验的蛛丝马迹。
或许她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被那些有心人觉察到。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所长便明确地跟她说：“放心，我们这里只有可爱的小白兔和更更更可爱的没毛老鼠。”不得不说，他的语调很是鄙夷。
可那位木系异能者的确只是一个志愿者。听他说，研究所会按需不定期地招揽他这样的志愿者。有的是异能者，有的是平民。在这里你可以获得一个机会，或者提升异能，或者一跃成为特权阶层。当然如果你不想承担必然伴随的风险，可以随时离开，不会有任何阻拦。
“而且研究所只会在针剂研发结束。大规模生产之前给我们使用。”那位异能者曾急切地为研究所辩解，“药品做临床试验，不也得在活人身上试么。”
可那也算人体试验吧。
当然，方茹不得不认同的是。这种程度的实验和她对“人体试验”的定义有本质上的出入。
“可我还是搞不懂。”
方茹蹲在笼子前，郁闷地逗兔子。基地内的肉价每一周都要翻一番，能这么奢侈地使用活畜的，只有土豪研究所了。
“末世快半年了对吧？锅你见过一只丧尸动物么？”
小说里常见的变异鸡鸭鹅狗，还有那吃人的牵牛花喝血的爬山虎，一概没有。她还曾经非常担心自己会遇到丧尸犬呢。她可没艾丽丝那穿着红裙长靴一脚将丧尸犬抽飞的本事。
“如此说来。人体中天地精气的流转与其他生灵有所不同？”
“是的。因为人的魂魄和其他生灵都不一样。它更复杂，更精巧，更完备。”方茹一起递给小白兔两片草叶。小兔子顿时不知道先吃哪片好了。“研究所真的能利用兔子和老鼠研制出异能针剂？我很怀疑哎。”
“汝瞎担心有用么？”
锅捧着晶核沙浆猛吸。这是将晶核打磨成粉，兑水和果汁调和出来的奇葩饮料。既然他魂魄的损伤是他获得身体的阻碍，那他就多吃点晶核，大补一下。说真的，有一段时间，他真的以为自己的魂魄空洞被完全填补好了。结果李思竟然告诉他还有！
他还不信了，那么大个洞都填好了，就剩边缘一旦点小缝，他会补不上。
“话说汝是不是有点跑题啊？刚刚汝不是在纠结怎么制作疫苗或解毒剂么？管他人体试验不人体试验的，反正研究所的异能针剂已经做出来了，就算真有人体试验也做完了。汝看着他们，从现在起不再用人做实验不就行了？”
“可是……”
方茹搓搓手，有点难以启齿。
“其实，那个，我也想找个人试试的说……”
噗！
价值连城的晶核沙浆被锅喷了。
“汝说啥？！”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失踪
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啊喂！
“我可没干！”
方茹赶紧解释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接下来的工作光靠理论研究无法持续了。光靠尸体也不行。虽然与丧尸不贴边的尸体和活人一样难搞。”
方茹指了指操作台上躺着的某个年轻男子。堪称俊美的容貌沉静安详，仿佛正在安睡。那正是研究所提供给她的最珍贵的实验材料。方茹找专家检查过他的尸体和生前病例，确定他的确如所长所说死于血液病。
除了这具尸体之外，研究所还提供给了方茹一些事故死亡人员的遗体，比如上次引水坝倒塌的死难者。可以想象他们的遗体有多凄惨。哪怕神经粗大如方茹，在无奈地接受这些她急需的实验材料之后，也整整三天没能好好吃一顿饭。另外除了姜家交给死者家属的用于购买遗体的物资和晶核之外，方茹自己也出了一份。
幸好生理性的不适如此强烈，让方茹确信自己不会，或者至少暂时不会变成一个科学怪人。
但为了制作出这种能够造福全人类——听上去可真够伟大的——的药剂，她是否真的需要再进一步？
也为了锅的身体。在她心底深处，有个声音细细地说道。魂魄与天地精气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等她制服了狂野的丧尸病毒，是否可以使用类似的方法制服空气中稀薄却无处不在的天地精气，给锅打造一具温热柔软，能够呼吸和微笑的身体？
这样做至少可以避免杀死一个胎儿。但会不会杀死更多已经长大了的胎儿？
“吾看汝还是别干了。”
锅扔掉盛放晶核沙浆的纸杯，以手代脚走到方茹的操作台前，将有关的仪器和原料统统扫进垃圾桶。
所长送来的那些恶心的实验材料也被他扔回了空间。待会儿出去找个土比较深的地方，全埋了当花肥。
方茹还蹲在兔子笼子前，有点心疼，却没有阻止。
等锅气冲冲地用手“走”出炼药室门，方茹又从空间中取出了原料和工具。不再是之前的那一份。另外拿出来的还有这些天的笔记。她要仔细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方向。
****
傍晚。
“桐桐。吃饭了。”
二姑笑眯眯地端着饭菜走向餐厅。
桐桐依依不舍地关掉电视机。不过等他坐到餐桌前，对动画片的想念顿时烟消云散了。他快乐地用并不灵巧的手指夹起鸡翅，先给二姑一块，再给属于冯茂的那只碗里放上一块。然后又夹一块，移动到空荡荡的桌边。
“姐，姐？柱子……哥？”
“姐姐今天不来。”二姑摸摸桐桐的头，“你吃吧。”
桐桐看向她，在她微笑着点头。再次确定他可以先吃后，那葡萄般的大眼睛流露出最纯净的快乐。
桐桐在这儿住了快两周，每顿饭都会想着给方茹还有那位从来没来过的李柱留饭，看来他们对他的确不错。
二姑帮大快朵颐的桐桐弄掉嘴角边沾着的米粒，笑容逐渐凝固。
方茹好久没过来了。
儿子总说她是被总给她介绍对象的自己吓到的。这混小子，净瞎说。
妈也真是的。方茹一个女孩子，嫁人生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行了，为什么要选她继承衣钵。
如果她能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还需要像现在这样。为了生计，把自己关在炼药室里，三五天不出来么？
二姑有点愤懑，有点心疼，又有点无奈地喷了口气。
桐桐抬起头，很困惑。
二姑的心立马柔软了。这孩子不仅可爱，他的眼睛还跟自己的儿子一样漂亮。虽然他们两个之间其实并无血缘。
今晚冯茂有事情要处理，事先打过电话，告诉她会稍晚点回来，让她和桐桐先吃。二姑却觉得。自己应该等儿子回来。虽说北方基地中的生活和末世之前没什么两样，其实很安全，但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儿子支撑起来的，二姑总有一种儿子也在于丧尸辛苦拼杀的错觉。不等儿子回来。她吃不下也睡不着。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寝的时间到了，儿子竟然还没回来。
她给儿子的工作地去电话。儿子的下属接的，说儿子还在开会。她信了，可等她因为焦急难耐再去电话时，电话竟然不通了。
以前也有过不通的情况。毕竟她用的是民用线。基地不会上心搭理，隔三差五断个线神马的再正常不过。可不是今天。
二姑想去找儿子。可公交早就停了。她不会开车。即使她会，宵禁时间快到了，她会被堵在半路。
或许儿子被宵禁挡住，回不来了吧。
二姑自我安慰，辗转反侧地捱到天亮。
冯茂一直没回来。
二姑踩着宵禁结束的钟点出发。到了冯茂工作的地方。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很久。值夜人昏昏欲睡，听她报上冯茂的名字才没把她撵走。
“冯部长？”值夜人仔细想想，“没有，他没留在这儿。下班时间到后，他跟别的人一起离开了。我保证，天黑后只有保安和我。”
可是冯茂没回家！
值夜人看出二姑的焦急来。虽然很想睡，但他更想与c区的实权者之一的近亲属搞好关系，所以殷勤地将二姑请进值班室，给有点六神无主的她倒了杯热水，然后给冯茂的同事去了电话。
“冯部长？他下班的时候顺路去了趟a区。高层怕基地粮食不够吃的，要重新分配。”那位同事语气不怎么样。说到底，不就是a区的人想多占点物资么。
二姑抢过电话：“那然后呢？他跟你们一起回来了么！”
对方在了解这边是谁后诚惶诚恐：“原来是伯母。部长被秦家留下吃饭了。怎么他没回去？啊没事，不用担心，会上部长提出的建议深得秦先生之心，肯定是多聊了几句错过宵禁时间了。也就再过一两个小时吧。他肯定回去了。”
真是这样么？
可那是秦家，二姑明白，自己没有资格上门去找。万一自己大喇喇地上门，损害了冯茂的形象，或许会给冯茂带来麻烦。
虽然很担心，二姑还是先回家去。再等一会儿。儿子应该能回家了。
进家门时，桐桐正坐在客厅中间玩积木。“姑姑，有……有人，送包裹。”
包裹？
末世之后哪来的快递公司。
二姑狐疑地拆开桌上的小纸箱。猛然手抖，将纸箱扔了出去。
一截手指在地板上孤零零地滚动。
第四百一十九章 威胁
方茹一大早去了姜家。
花所长恭候她多时了。
两人正式决定放弃疫苗的研制，集中精力研究如何挽救不慎感染丧尸病毒的生者。
上次的交换意见，对双方启发都很大。短短这些时日，研究所和方茹这边都有不小的进展。两人将它们汇总起来，试图商讨出一份兼容并蓄的方案来。
花所长越聊越兴奋。姜宸专门给他们预备的书房再舒适，他也呆不住了，拉着方茹现在就要回研究所去，好好测试一番他们两人的想法。
“喵！”
小鱼不开心地拍打着尾巴。它才不要去那个自己跳不出来的地方呢。
方茹：……嫌人家墙高你别跟着我来啊。
分明是你自己闹着要跟过来，说上次没带你你不不开心。现在又不去了。猫的心思真难猜。
小鱼狡辩。
锅说，
其实方茹也觉得，研究所那地方不怎么吉利。
深挖地下十米建造的研究所，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觉得这里是一座没封顶的坟墓。高耸入云的围墙，让人永远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天空。
不过，这种建筑风格有个好处，那就是方茹基本可以确定这里不会有那种阴森森关满实验体的地下室了。末世一共才半年，他们哪有时间挖。再挖，要挖到美国去了。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再说了，研究所又不是真的龙潭虎穴。
让方茹没想到的是。姜宸注意到了她的犹豫：“我看你还是别拉方茹小姐去了。药方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回去配呗。反正弄好了之后也得交给异能者战队，等他们出任务了才能知道效果如何。”
“这跟异能者战队有什么关系？”方茹问。
“你傻吗，当然为了做临床试验了。”所长哼了一声，“不是方大小姐说，再新鲜的死人也不能做为解毒剂的实验体么？那只好找活人咯。希望出任务的异能者和劳工争点儿气，被丧尸多咬几口。多挠几下。”
“所长！”姜宸阻止道。
“怎么？我说错了？”所长挑眉。不正眼地瞥了下方茹，“哦我忘了，方大小姐是位人道主义者。”
姜宸警告性地瞪了所长一眼。
上次方茹跟你通电话。不是明白地表示不希望见到人体试验么？怎么人家不爱听什么非说什么。
方茹却没觉得有什么。这位所长经常抽风，认识才几天，她已经见过好几轮了。早习惯了。
再说了，这种程度的抽风。跟小孩子闹别扭有什么区别。
“看什么看，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么？”
所长郁闷地说完。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头扭到一边不看方茹和姜宸，呼哧呼哧地生闷气。
他很清楚，他要是真敢故意诱人受伤。方茹绝对不会手软。
过了好一会儿他稍稍回过头，还是故意不看姜宸和方茹：“我要真这么干了，姜宸你会放过我么。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明明成功就在眼前。偏偏得绕道走。我真是……”
挠墙。
方茹和姜宸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着摇头。
“行了。我先回去。有事再联系。”方茹朝专注挠墙三十年的花乐乐所长挥挥手，离开了姜家。
姜宸送她。
等走到门口，他忽然叫住方茹，示意她往边上靠靠，离花所长所在书房的窗户远一点。
方茹很奇怪。什么事不能在屋子里说，非得站在这儿冷冰冰的地方？姜宸只是披了件大衣，腿上还只穿着家居裤呢。
姜宸压低声音：“你小心一点他。”
他？所长么？
方茹搞不懂了。
姜宸苦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你眼里，我们两个是一伙儿的，我为什么要背后拆他的台。这个人，你也见识过了。其实……他的行为，并非完全来源于性格。我和他是旧友，我一直压制着他。但说实话吧，我感觉越来越吃力了。”
所以呢？
“要我帮忙？还是要我离远一点？”方茹问。
“两者都有吧。当然，以方小姐您自己为先。在那之外，我希望您能尽可能地将他我那个正道引一引。”
姜宸诚恳地说道。
方茹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外面太冷，姜先生先回去吧。”
姜宸连忙点头，但还是目送方茹上了姜家专门接送她的车后才回到屋中。
专车比半个小时见不到一趟的公交车快多了。方茹一路上很平稳地回到了家，却在家门口碰见了熟人。
“二姑？！”
方茹跑过去，拍打她身上的雪花。基地很久没下雪了，偏偏今天飘起小雪。“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没想到，你出门了。”二姑嘴唇青紫。
方茹开门将二姑拉了进来，告诉二姑不用脱鞋，直接将她拉到了客厅。那里有她偶尔睡午觉时用的毛毯。裹紧二姑后，方茹去倒了杯子热水，然后又灌了个暖水袋，让二姑暖和着。等二姑的身体不再发僵，她才将二姑的外套脱下，连同沾湿了的毛毯一起收走，换成她的干爽的衣服和被子。
“我没事。真没事。”二姑阻止方茹的忙前忙后，“就是想来看看你。”
“胡说。”方茹坐到二姑身边，握紧她的手，“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没事。真的没事。”
二姑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越说越让方茹觉得，没事才怪。
“我表哥呢？他怎么没来？”冯茂可是个孝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妈站在寒风里冻到僵硬。
二姑浑身一震。“没有！”
猛然间，她意识到方茹在身边，颤抖的嘴唇好不容易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方茹，真的没事。你相信我。你表哥也没事。”
“二姑……”
“你别问了！求你……”
二姑将头埋在双手中，呜呜地哭了。
“那好。我不问了。”方茹柔声劝道，轻轻地抚摸二姑的后背。
过去好久，二姑的情绪平稳了。“小茹，你家……有没有什么吃的，我早晨没吃早饭。”
方茹赶紧去拿。
二姑转头，看到了方茹放在沙发上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