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需退缩
秋叶与另外两个壮汉缠斗，闪转腾挪，仿佛舞蹈一般，壮汉连她的衣角都抓不到。钢管对他们的效果甚微，在躲过一拳后，她拧腰挥臂，钢管砸在壮汉的膝盖上，发出恐怖的声音。
钢管的末端彻底弯曲，而相对的，壮汉被击碎了膝盖，单膝跪地，倒在地上，徒劳地在地上挣扎，想用剩下一条腿站起来。
朴无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倒了剩下的壮汉。
看来都不需要自己出手了，彭湃心里有些复杂，被自己“柔弱”的青梅竹马保护，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步枪定位。”朴无手指虚划，看样子是在操作终端，找他在爆炸中丢失的步枪。片刻之后，他自言自语：
“找到了，在这。”
哒哒哒！
他刚迈出一步，一串子弹打在了他的胸口，在作战服的装甲上溅起火星。野兽帮的壮汉又从街边涌出来。
“他没枪了！快干掉他！”
看来，帮派们是铁了心要把朴无这块肥肉给吃下去了，他赶紧朝步枪的位置狂奔。另一边，许多哥特帮众扔下枪和野兽帮众一起怪叫着冲向其他执法者，把执法者们拖进了近身战。近身后步枪不好发挥，尽管帮派成员武器落后，但人数众多，执法者一时间陷入了苦战。
四足机器人展开一个巨大的炮管，
秋叶扔掉变形的钢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彭湃，眼神在问，要帮他们吗？
彭湃扫视一圈，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可以当武器的东西。秋叶徒手的话只是个普通的少女，而他也只是个碰巧能打过几个人的普通学生罢了。街上的店都空空如也，水果摊的老板也好，街上的路人也好，早已不见踪影。是啊，正常人都会选择躲开两个暴力团伙的斗争吧。不管是这栋楼最大的暴力团伙，还是这层楼的暴力团伙，都和他无关，都不是他应该插手的。都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不能够吗？
“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吧。”他原本想这样说。就算有战斗模组，他也不可能徒手参与到这个乱战中去。徒手肯定没法打过都是肌肉怪物的野兽帮众，自己也吃不住一发子弹。
不能吗？
但想到刚刚奋不顾身的身影，若是就这样离去，他不甘心。
“我会做恶梦的。”彭湃微不可闻地叹息。
“嗯？什么？”
可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徒手，普通人，有战斗模组，有个系统。
系统？
“好了，让我们看看神奇的系统能做什么。”他打开系统，刚得到的两百积分似乎是现在最好的破局利器。
“啊？”
两百积分…两百积分。激光刀，重力手雷，不行。这个，T416步枪，正好两百积分。
交易成功。
“啊啊啊啊啊——”
哥特帮众惨叫着飞过来，狠狠撞在彭湃身后的墙上，摔到地上，抽动了两下。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一把T416战斗步枪。
彭湃轻笑一声，也许是因为这名帮众的出场，也许是因为枪那么快就到手中。他掰开帮众的手，扯过步枪。帮众的口袋里还有三个弹匣，他也一并收下了。
“怎么，你想当英雄？”秋叶一脸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彭湃低着头拉了下枪栓，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帮助下街坊邻居而已。”
温度，运动轨迹，熟悉的界面里数据不停滚动，长长吐出一口气，举枪瞄准。
砰！
一朵血花绽开，5.56毫米的子弹在这个距离轻松穿透了壮汉没有防备的后脑。熊一样的壮汉往后倒去，撞翻了一群后面的哥特帮众。包围圈被搅乱，出现了缺口，正被他纠缠的执法者赶紧抽出手枪。
枪声在一片嘈杂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彭湃深深吸气，平息了心跳后在视野里继续寻找目标。
砰！
两个。
砰！
三个。
T416的每次鸣叫都会带走一条性命，接连的死亡让帮众们也觉察到了不对，一名哥特帮众从脸上抹下一把鲜血，看着手掌发愣。一个野兽帮众踩到血泊上，溅起的鲜血沾到了执法者的黑色战斗服上。
战场的天平上多的这把步枪，让其倾斜向执法者这边。
见陷入了劣势，一个哥特帮众扔下枪，悄悄逃跑。如同导火索，帮派成员开始溃逃。
彭湃长出了一口气，浑身松懈了下来。没想到系统真的管用，他有点兴奋，也许上次只是意外，看来所谓都市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这次算是捡到宝了。
只是，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这般混乱和尸体，让自己胃里一阵翻腾。
.........
回去的路上。
“都怪你，我现在来不及回去看最新一集的‘夏莲酱·thesummer大冒险’了。”秋叶理直气壮地指责彭湃，一边打开车载显示屏。
“我可去你的，是谁说‘现在才有意思’？”彭湃反驳着，很不爽。
“不记得这种事情。总之，”秋叶暗示性地打开了武士刀的购物网页，“这是你的错。”
“您说是，那就是吧。”彭湃很容易就被她说服了，可见这个世界上以德服人还是很容易的。
秋叶满意地关掉了网页，打开浦岛国际的网络平台，播放器占据了飞行车的半个前挡风玻璃。她将播放器的透明度调低，这下右半边的路彻底从彭湃眼前消失。
“喂，这样没事吗？”彭湃惊讶地问道。飞行车是由人工智能控制的，路线和速度都是直接由交通管理局的超级电脑安排的，所以理论上驾驶员就是个摆设。说是这样说，但是
秋叶紧盯着播放器，懒得理他，摆摆手算回答了他。车载音响里传出可爱少女的声音。
“什...什么啊，只是刚好多做了一份，才不是专门为你做的！”播放器里的少女满脸通红甩着马尾。
原来在2719年，也还是很多东西没有变啊。
“啊，夏莲酱真的好可爱啊！”秋叶捂着脸大叫，棕色瞳孔里都冒星星了。
“是讲什么的？”彭湃有点好奇。
“这一部是一个爱情故事呀，讲的是夏莲酱和小蕴在暑假里去小镇旅游.......”
果然女孩都是有一颗向往美好爱情的少女心啊。
“......我最喜欢的那段就是在槲寄生树下，夏莲酱把小蕴的腿骨打断后说......”
少女心真是难懂。
彭湃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秋叶，你那么强为什么会怕两个堵门的混混？”
“.....小蕴在水里放药....你说那个，那个是因为那两个人是来监视道馆的，老板不说的话我又什么都不能做。”秋叶被打断后有些不满。
“这样啊。”彭湃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那我把他们打了没事吧？”
“没事，”秋叶的注意力回到了剧上，“老板后来把他们杀了，靶场那堆枪就是他们的。”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回到事务所后，彭湃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战斗模组在运作的时候根本不考虑他的身体负荷，一天的高强度运动把身体快搞散架了。躺倒在床上，温暖的感觉包裹了背部，盯着天花板，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恍惚间，他做了个梦。
看东西很不清楚，这种流动的感觉，是液体吗？没有颜色，但是好难看清外面。
啊，这是个玻璃罐吗？真奇怪。为什么自己在玻璃罐里？
……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人造灯光和摩天大楼。强烈的光污染带给视网膜强烈的刺激，他从床上弹起来，眼前仍留着残影。
闭上眼睛，重新倒回床上，床发出柔软的噗声，终端右上角的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小时。他不禁苦笑，没想到自己回来就这样直接睡着了，连窗户都没有调成不透明，刚睁开眼还以为是第二天。
残影慢慢消失，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的这座不夜城出神，他在脑中过了一遍这几天找到的资料。
关于穿越的资料不多，在网络上，除了那些和几百年前没什么区别的小说，找不到任何关于穿越者的都市传说、阴谋论，没有声称自己是穿越者的，甚至连相关的讨论都找不到。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按照常理说，声称自己是从未来来的穿越者，或者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穿越者，然后发表一些惹眼的“预言”，或是哗众取宠的言论，再批评下政府，在2719年的网络环境里是很能积攒人气的。同时，三流媒体网站和标题党最喜欢的各种穿越“秘闻”也完全不见踪影。
最为夸张的是，应该经常会出现的“历史上最像是穿越者的十位人物”之类的文章一篇都找不到。
以他学生的权限，在吉他大学里能找到的电子文献只有一篇。这篇文献的对穿越的叙述非常模糊：
当世界发生碰撞时，会产生“世界重叠”。这时有可能会出现两个世界的物体错位，也就是民间认为的“穿越”。
对于世界为什么会碰撞，怎么碰撞，怎么重叠，怎么错位这些问题，只字未提。
他在基础理论课上学到过，现阶段的研究认为，所有世界就像塞在一个盒子里的玻璃球，都紧紧地挨着不会移动，不过中间还是有微小的空隙。
顺带一提，自由港的世界恰好在几个比较大的玻璃球中间，是类似几个路口的交叉口的存在。
但不管怎样，他起码找到了自己穿越的可能性和合理性。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搞清楚“世界重叠”的意思，说不定就能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实在不行，找办法穿梭回自己的世界也行。
只不过，仅观测到的世界就超过2万亿亿个，真到那种地步，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按照“世界碰撞”的字面意思，“玻璃球”不会随便碰撞，应该能将范围缩小许多。而且，即使是最普通的世界穿梭工具也要12亿信用币，还需要专业的驾驶员和政府许可。
总之，回家路漫漫啊。
彭湃长叹一声，只能暂时不去想这件事。起身走出房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这张脸，他感到很迷茫。
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打开龙头，水槽很快被水填满，彭湃把脸埋进去，冰冷的触感包裹了整个脸，脑内的烦躁渐渐平静。睁开眼睛，水钻进眼里，梦里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出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彭湃一惊，连忙抬头，慌乱中撞上了置物隔板，真空牙刷啪嗒掉到地上。顾不上头上的刺痛，他一掌拍在按钮上，门还没完全滑开就冲了出去。
冲出走廊，彭湃看到了惨叫的来源——两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倒在门口，周遭还有战斗过的痕迹。精美的地毯上出现一片焦痕，天花板上多了一串弹痕。看他们的姿势，应该是想偷偷进入事务所内，却被自动防卫系统给放倒了。
彭湃回来的时候，切那便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原本应该是彭湃来看店，不过看到他这副被掏空了的模样，切那也没为难他，直接让事务所打烊了。
没想到还出了这种事情，现在这么看来，这个决定还是很明智的。不过，这还是彭湃第一次看到有“客人”来事务所。
揉了揉被水泡得有些疼的眼睛，彭湃打开通讯：“喂？切那叔？事务所进人了。”
“进人了？进人了就给人家倒杯水，听下委托。”切那很惊讶，表示这种问题连吸尘器都知道怎么解决，顺带鄙视了下彭湃的智商。
“不是，我的意思是事务所进人了！”彭湃有些抓狂，重复了一遍后加了句，“不知道是被你的陷阱还是炮台干掉了！”
“什么？不是客人吗？”切那终于反应过来，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痛苦地捶胸顿足，“艹，又要换地毯了！”
彭湃踢了踢他们，有点不放心：“所以怎么办？放他们在地毯上发霉？”
切那思考了半秒钟，说：“这样吧，视觉信号传给我，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打开了视觉共享后，还弹出来一个小窗口，显示着彭湃看到的影像。彭湃嫌它挡视野，就关了。切那开始指挥：“靠近点，让我看看他们的样子。”
彭湃走到他们旁边，蹲下去仔细察看。为了看清正面，彭湃将一个男人翻了过来，露出显眼的机械腿。
“身体改造过….这个脸我对比下数据库….果然是额叶帮的人。”切那自言自语，“小子，去柜台后面打开右手边第三个抽屉。”
彭湃照他说的打开后，抽屉里是几副手铐。不愧是切那，彭湃强行让自己忽略了普通事务所里出现手铐这一异常事件。
“给他们俩戴上，免得等下突然醒了。”
在拷上手铐后，彭湃也安心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那俩男的突然跳起来给自己一个惊喜了。说真的，今天惊喜太多了，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往上面看，对，就这，再往右一点。”切那指挥着他看向门上方的通风扇叶口，彭湃这才发现通风扇叶被撬开来了。
“我差不多明白了。”切那顿了顿，“你先看着他们，我等下回来把他们处理了。”
第十三章 兔子洞
切那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几个穿着黑色连体工作服，提着黑色手提箱的人。带头的两人单手抄起额叶帮的人，抗在肩上，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剩下几人看了一圈后，手中的手提箱变形成一根晾衣杆长短的圆筒。对准破损的地毯表面后，圆筒末端喷出一股淡蓝色的气体。
破损的地毯接触到气体后重新“长”了回去，天花板上的弹孔在气体消失后也恢复了原状，连痕迹都看不出。
“他们是？”彭湃小声问道，这几个面相凶恶的人让他有点紧张，他脆弱的神经今天受不了更多刺激了。
“就是....热心的街坊邻居。”切那站在窗口眼神飘忽，“他们听说我家里有点脏，就过来帮忙打扫下。”
“那为了表示感谢是不是还得给他们些信用币作为补偿？”彭湃讽刺地说。
“那是当然的啊！浪费人家时间多不好意思！”切那大手一挥，仿佛自己已经化身为大楼办事处主任，正在为建设和谐大楼鞠躬尽瘁。
“街坊邻居”叫了切那一声。切那回头一看，他正拎着一把T416步枪向切那示意，言下之意是问他怎么处理这个。切那疑惑地盯着那把步枪，不知道在想什么。
彭湃心里一紧，原本想将错就错，就这样处理掉也少很多麻烦。但转念一想，这可是两百积分，自己费力在道馆“练习”了一下午换来的两百积分！就这样被“打扫”掉，也太亏了。于是，他开口说：“这个是我的，放着就行了。”
再说了，它也帮助过自己，也是和自己一起行侠仗义的好伙伴！
在彭湃催眠自己的时候，切那用更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这东西你哪来的？”
他便将之前被卷入帮派火并的事情和切那简略地讲述了一遍，当然改编了些细节，比如秋叶是怎么殴打帮众的，他们是怎么脱身的，同样的，也省略了系统，以及自己大杀四方的部分。
“我整理下，你俩看热闹，然后安保公司的人来了，那些帮派的就顺手想把你们也杀了？”
“别用这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我啊！事情就是这样的。”
“所以你就捡了把枪回来？”切那突然觉得头很疼。
“有个人带着枪就飞到我脚边，我看这枪挺好看的，就捡起了当个纪念品咯。”彭湃理直气壮地说。
切那放弃了继续深究这个问题，接过步枪看了看，说：“这种东西打印机一分钟就能做出来一个，下次要纪念品直接和我说，别到处乱跑。”
“好的好的。”彭湃满口答应，松了口气，把枪拿到自己房间里去，那个大得诡异的房间里还有很多空间。这次系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看来上次真的只是意外。
等他再次出来时，热心群众已经离开了，事务所焕然一新，或者说完全看不出任何入侵的痕迹了。切那坐在沙发上，正将一颗水果硬糖扔进嘴里，凝望着眼前的空气，像是在思考什么。彭湃见他也不理自己，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还需要把白天在道馆里录下来的影像整理成报告。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突然自己滑开来，门外的人用拖鞋踢了踢门框：
“走了小子，我们去办点事。”
.......
“我能知道这是去哪吗？”彭湃没来得及用“我还要做一份报告”拒绝，就被不由分说地拽了出来。
他们开着飞行车到了另一栋大楼里，现在正走在楼内的城市里，圆球状的飞行无人机在六层高的楼房间穿梭，放学后无所事事的小孩子在缺了一边栏杆的二楼走廊外沿，悠闲地晃着腿。一个全身义体的光头妓女站在拆下来的月牙护栏后，懒洋洋地看着路边的人流。暖黄的“夕阳”从人造天空上洒下，在她身后的巷子里画出阴影的边界。
“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切那目不斜视地盯着一个正在买菜的少妇，并没有正面回答彭湃的问题，就像他没有告诉彭湃去做什么一样。
彭湃无奈地摇摇头，换了个角度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今天好累，好想回去睡觉。”
“挺快的，差不多能在你平时睡觉前回去。应该吧。”切那含糊地补了一句，让彭湃有点不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脸都绿了，“而且你之前不是都补了一觉了么？”
“等下，你怎么知道的？你在房间里有监控？”彭湃警觉地问道。
“当然没有。是你房间的蟑螂告诉我的。”切那轻描淡写地说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什么？我房间有蟑螂？”那可就是大问题了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你的关注点错了吧。”切那有点惊讶，接着模仿他的语气说，“而且我走之前你都和我说‘我不行了，要去睡觉’。”
“哦。”彭湃点了点头，还是一脸警觉，“那蟑螂呢？”
切那没有理会他，加快了脚步。
“喂！我很关心蟑螂啊！”彭湃追了上去，跟着切那走进了一个露天菜场。
挂着箱子的小型无人机在摊位间穿梭，从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头上飞过。表情麻木的家庭主妇踩着潮湿的地面，和小贩讨价还价，声音淹没在人群和扬声器的音乐里。即使人造天空还未入夜，菜场内也四处都是明亮的白色碳素灯光。
小摊的信息标识在他看到的一瞬间出现在终端里，圆形的商标和标语很讨喜。“王妈这肉饼半价”，彭湃在心里轻声念着，一转头却发现切那已经走远了。
小跑过装满人造磷虾的收纳箱，一股咸味钻进鼻子。旁边盖着蓝色防水布塑料棚顶下摆着一排排切好的合成肉，在灯光下看起来十分诱人。摊位后挂着围裙的小贩朝彭湃和蔼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切肉刀，把他吓得几步追上了切那。
穿过菜场，切那绕进一条小巷，侧身绕过垃圾满出的垃圾箱。充满激情的男声在无人小巷里回荡，一遍遍重复：
“你的妈妈和有钱人跑了？快来没关系，来兔子洞吧！这里能让你爽得忘掉所有东西！”
第十四章 兔子洞（二）
“这是什么鬼东西？”彭湃忍不住问，这听起来就像是喝高了的瘾君子才会听的东西，难道是哪个地下乐队出的新歌？
“就是广告而已。”切那头也不回地说着，“我们要去的就是那。”
“什么？谁他妈想出这种广告词的。”彭湃大惊。他在大学里的课上学到过大企业的广告方式，往往是用电子招牌链接终端来定制独特的广告。没想到小企业会用这种廉价却别具一格的广告......
“别走别走，”切那一把拽住了他，不紧不慢地说，“放心，就一个酒吧而已，很安全的。”
彭湃没办法，只好乖乖地继续跟着。他不死心地质问：“那我们去到底是干什么的？起码让我死个明白。”
“你怎么这么好奇呢？”切那一脸便秘的表情。为了安抚下彭湃，他还是说了，“就是为了解决你们搞出来的麻烦啊。”
说着，他们在小巷里转了几个弯，摆脱了流浪汉的纠缠后，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上。街上人来人往，喷气摩托从街道中央飞驰而过，差点撞坏一辆飞行车的后视镜。
“绕这么远是为了什么？”彭湃好奇地看着路边的机械犬，一边不解地问，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条普通的街，完全没必要在小巷里绕来绕去。一路上的垃圾和臭气快让他的嗅觉坏掉了。
“你懂什么。”切那在腰间的包里一阵摸索，拿出一颗水果硬糖，轻轻放进嘴里，“我不想有尾巴跟过来。”
“尾巴？”彭湃不解，但切那没有继续说下去，快步走过马路。彭湃紧紧跟上，背后一辆飞行车放着嘈杂的音乐和他擦身而过，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顺着人流，他们来到街的中央。六七层的公寓楼下，是一排店铺，他们面前的这家在暗灰色的金属门框上，用五颜六色的发光二极管拼成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兔子洞。
看来这里就是他们找的地方了，三人宽的大门后是黑洞洞的门廊，斑斓的灯光从另一头的右侧门里漏出来。尽管构造和道馆差不多，却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壮硕的黑衣保安守在门口，黑色的手套底下露出金属光泽。昏暗的门廊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显得更加凶恶。门口排满了人，大都穿着打有方钉的皮衣，发型诡异。
终端的视野里，门边上适时浮现出一段广告词：
兔子洞，让你爽到升天。
旁边是个从地上探出头的调皮兔子Logo，这是虚假宣传的典范吧？
“单曲先生。”看到切那来之后，一个保安恭敬地点头示意，“这位是？”
“我的助手。”切那简短地说，保安点了点头，侧身为他们让出道路。在走过去前，切那停住脚步，手掌拍了拍保安的胸口，没有放开，压低声音说：
“弗朗西斯，我今天没来过这，懂吗？”
保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切那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走进门廊。彭湃分明看见刚刚他在保安胸口的口袋里放了枚圆圆的东西。
彭湃跟上了切那，打开通讯，用文字信息发给他：“你刚刚给了他什么？”
没几秒后，一条信息跳出来；“数据盘，在黑市上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不错小子，学得很快。”
因为切那提到了可能有“尾巴”，再看到这种酒吧，彭湃“上辈子”也没少看电影，猜出了尾巴就是跟踪者的意思。考虑到这种情况，不出声的文字信息通讯是最安全的交流方式。只是被夸这种事情学得快，彭湃有点高兴不起来。
跟踪，贿赂保安，接下来是什么？双脚已经在呼唤自己往回走了。
还没打开门廊的门，足以让耳膜尖叫的音乐扑面而来，接踵而至的是混合的令眼睛刺痛的旋转灯光。切那自如地走进去，彭湃也不得不跟着进去，两人坐在了吧台上。黑色的金属吧台位置上只有他们两人，人大多在底下的圆桌边和沙发上。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在店中央尽情地舞动身体，周围的观众的欢呼几乎和音乐声音差不多大了。
切那站在座位边，朝调酒师笑了笑：
“一杯吉他往事，他的话….”
“水就好了。”彭湃也摆出礼貌的微笑，他还想清醒地回去睡觉。
调酒师是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他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彭湃，让他有些发毛。
“一杯步行者吧。”切那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和调酒师说。
“黑牌？”调酒师从柜台里拿下一瓶酒，一边问道。
“红牌吧。”
彭湃郁闷地长叹一声，目光被穿着暴露衣服，戴着兔耳的侍者吸引。他们在桌子间游走，旋转灯光照过去的瞬间，彭湃看清了他嘴上的胡须。
转过头来，装着亮黄色液体的玻璃杯不知何时已经摆在了面前，冰块轻轻撞击着玻璃，散发出冰甜的气味。
不过，切那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空置的座位和剩着大半橙色液体的玻璃杯，看样子已经是喝了一口。
“他去哪了？”彭湃有些慌张，切那今天应该不会就是带他来这然后甩掉他，好让他付这两杯酒的钱吗？但是这样又说不过去，难道这两杯酒的价格自己付不起，然后就得…..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调酒师耸耸肩，示意他也不知道。
压下加速的心跳，扫视了酒吧一圈，彭湃在角落的沙发上看到了那个瘦长的身影。他坐在一张圆形石质桌子边上，桌子的对面是个爆炸头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看清男人脸上一排吓人的脸钉。
他是在做什么？算了，不管他了。彭湃烦躁地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当撞击杯壁，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与之相伴的还有冰凉苦涩的橡木桶味，如同在咀嚼一块橡胶。半秒后，这股味道又变成难以言喻的醇香。
叮！
任务发布：窃听他们的谈话奖励：300积分
也许是杯酒下肚的关系，彭湃的理智有些缺位，并没有让他觉得系统发布的任务的时间和内容上奇怪。反而，这项任务的出现让神经兴奋起来的他找到了事情做。
第十五章 计谋
在吧台不远处的墙边，立着一台第四国际的自动贩卖机。充满流线感和科技感的自动贩卖机与周围的朋克氛围格格不入。
彭湃站在贩卖机前面，假装在纠结要买哪种口味的能量胶囊。站在这个位置，贩卖机的照明光源不足够让他在酒吧里显眼，而且勉强能听到切那和爆炸头的谈话声音。他偷听着两人的谈话，一边偷偷用余光往那瞟。
“.....战斗模块....额叶帮.....开战.....”切那探身向前，一脸神秘，但在嘈杂的音乐下只能听得清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哥特帮......不会.......打就打....”爆炸头看起来很激动，手指不住做出下指的动作。
在酒精的作用下彭湃的意识有点模糊，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回旋、碰撞，最终得出了结论——哥特帮要和额叶帮开战！
“...别让.....知道....”切那按住了爆炸头，像是在安抚他，一边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彭湃赶紧按下贩卖机上的按钮，躲开他的目光。
“好.....那就.....这周五......”爆炸头点了点头，蓬卷的头发上下晃动，看着有些可笑。
切那拍了拍爆炸头的肩膀，站起了身。彭湃赶紧躲到自动贩卖机的阴影里，待切那走过后，他闪身出来，借着两个正在走廊上鼓掌的顾客掩护，走向了厕所。
叮！
任务：窃听他们的谈话完成！
一看系统，余额又多了三百积分。被酒精影响了脑袋的彭湃只觉得一阵高兴，继续朝厕所走去。
从厕所回来后，切那已经坐在吧台的位置上自在地喝着他的吉他往事。橙色的液体从做成骷髅头模样的玻璃杯里流淌出，在旋转过来的红色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彭湃回来后，他只抬抬眼皮，也没有问什么，继续自顾自地抿了口酒。
“我去了趟厕所。”彭湃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边说道。他觉得有些口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舌头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辛辣的味道。灼烧的感觉在肚子里扩散开，酒精在血液里循环，他双手重叠，支撑着略感沉重的脑袋，切那不说话，他也不敢随意开口，生怕刚刚偷听的事情暴露。
偷偷瞟了眼切那，他正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即，他将酒杯推向调酒师，跳下椅子。用力捏着彭湃的肩膀，他说道：
“好了，我们该走了。”
“啊？可是我….”彭湃有点迷糊，各种意义上的。他的杯子里还剩着一些酒，就这样走了有点可惜。
“别管了，我会付钱的。”切那催促他，肩膀上的力越来越大。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问题吧痛痛好好好走走走。”
走到街上后，大楼里制冷装置制造的“自然风”吹在彭湃身上，让他一哆嗦，头脑也清醒了点。电子招牌上的自己正戴着第四国际新出的耳机，摇头晃脑，烂俗的广告让他深吸了口气，混杂着尾气和呕吐物的空气使他的大脑稍微活跃了点。
甩开切那搭在肩上的手，他突然有种想在街上奔跑的冲动。
切那也不恼，笑嘻嘻地说：“你知不知道我进去做了什么？”
“什么啊？怎么像个炫耀玩具的小学生？”彭湃声音很大，走过的路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就是那什么哥特帮要和脑叶帮开战了。”路人都自觉地绕开了两人，隔着五米的距离从路的边缘匆匆离开，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出现了一座孤岛。
“醉了啊，这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也是我要的结果吧。”切那没趣地撇了撇嘴，接着嘟囔了一句，“夏莲那个时候还说我是小学生，现在我怎么也应该升级成高中生了吧。”
他顿了顿，在通讯里发了条信息：
“我知道你偷听了，还听到了我想要你们听到的东西。”
“们？”彭湃有些纳闷。
“对，那里尽管是哥特帮的地盘，但是酒吧里什么人都有。”
…….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切那在点完酒后，扫视了酒吧一圈，果然在角落的沙发上里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走了过去，在圆桌的另一边坐下，这个爆炸头刚从桌上的“温迪”里抬起头来。
“是单曲先生啊！欢迎！”他露出一副扭曲到恶心的笑容，脸上的肌肉因为这种新型毒品而兴奋地抽动。
“狂怒先生，我这有个消息您可能会感兴趣，老价钱。”切那开们见山，也许是夏莲的影像，他向来不太喜欢这位哥特帮的老大。不过工作就是工作，他装得很好，哥特帮的老大——狂怒也从来没发现过这点。
“这个嘛……”狂怒显得有些为难，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也知道我们最近在开战，手头有点紧……”
切那也摆出为难的表情，假装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们也是老客户了，这次实在不行就打个折吧，我也急着用钱。”
“嘿嘿嘿好！”狂怒兴奋地说，“那是什么消息？传给我吧。”
切那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最近被盯上了，通讯不安全。最近菜场（黑市）里有人买了批战斗模组，是额叶帮的人。他们还在招兵买马，可能在准备开战，你小心点。”他刻意在几个词上加了重音。
狂怒不负其名，激动地站起来说：“哥特帮才不会怕他们！那些蠢逼要他妈来插老子一刀，老子就插回去，要打就打！”语速又快又急，真不愧是个歌手。
切那见状，按住他的肩膀，安抚下他的情绪，同时装模作样扫视了周围一圈。看狂怒地反应，他心中窃喜，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是当然的！我还听说你们和野兽帮的人打的时候有个学生和小姑娘来搅局，应该也是额叶帮派来试试你们的。别让他们这么早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会去探探消息，这周五应该能知道。要是你被额叶帮干了，我就少了一截收入啊。”
狂怒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兄弟。那我就等这周五了。”
走廊里原本偷偷盯着这一桌的顾客见切那站起来，继续假装为酒吧中央跳舞的鼓掌。
切那心满意足地走回吧台前，这下一来，经过别的情报贩子一传，两个帮派都会以为对方要和自己开战，最次也能拖上一段时间。
……
“他们就不怀疑你吗？”彭湃怀疑地问道。
“怎么可能，”切那得意地笑着，“我在业内的声誉可是有龙王宫那么有名。”
第十六章 掮客
“业内？”
“对，你没猜错。你切那叔是个行走在数据流之间，依靠信息和情报周旋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自由职业者。”切那夸张地张开双臂，他们已经走进了小巷里，这样的举动也只是让靠着墙的醉汉稍微抬起头。
“那不就是情报贩子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彭湃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多高尚的职业。”
“是掮客。”切那皱了皱眉，更正了下彭湃，开始长篇大论，“在这个世界里，成功会落在努力有成者身上，但不一定会是最有才华、最苦干实干或最聪明的人。说到底，自由港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讲究道德的地方，人口买卖、空中劫掠、贩卖温迪，往往比开个小商铺，或者在大企业里当个螺丝钉赚的多得多。所以再怎么说.....”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彭湃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只要我不要被扯上关系就好了。”
切那挠了挠头，沉默了。两人原路返回，坐上了车。
在飞行车上，看着窗外飞掠过的高楼林宇，身着和服的女性全息投影在不同的广告牌上搔首弄姿。彭湃的思绪纷飞，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找不到穿越回去的办法，他该怎么做？
毕业，然后安稳地在大企业里找一份工作。每天花上一小时从中安区通勤到高安区的企业，拿着足够安逸生活不足以挥霍的工资，偶尔去买点天然蔬菜，买份浦岛新出的游戏。认识个普通的女孩，普通地结婚生子，普通地生活下去。
这样的未来，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差，是啊，听起来。就这样平凡地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彭湃想着。
飞行车很快开到了事务所，停在车库里。两人跳下了车，穿过走廊，回到了事务所里。
柔和的白色灯光自动打开，看到熟悉的光景，彭湃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困意袭来。一看时间，也是往常自己准备睡觉的时间了。
“今天就这样吧。”切那打了个响指，事务所里的灯光降低了亮度。接着，他往门外走去，准备回自己的公寓去。
“切那叔！”彭湃叫住了他，“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切那笑了笑，没说话，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睡觉了。在他走出事务所后，玻璃门自动关上，灯光关闭，卷帘门自动降下。
彭湃摸索着回了房间，疲惫地躺下，身体在接触到柔软床面的瞬间就缴械投降了，没几分钟，他就陷入了沉睡。
.......
他又做了那个梦。
满是液体的玻璃罐外，似乎有人盯着他。
透明的液体里很暖和，让人想睡去。
.......
第二天，照常起床，带上几颗能量胶囊，载着秋叶出门。
来到学校后，彭湃直接去了教室，因为不去上课的话也会被格雷强行抓去，还不如自己乖乖就范。他真搞不懂“原彭湃”是怎么交到这种朋友的。
说起来，格雷也从来没怀疑过彭湃那几天的反常行为。不过仔细一想，周围的人好像没有一个表达过对彭湃的怀疑，是自己和“原彭湃”太像了吗？真奇怪。
这么想着，彭湃正好在视野的前方捕捉到了一位金发美男子。
“欸，为什么呀？”
“就是，明明难得这周教授外出，和我们一起去聚会嘛。”行道树的绿茵下，两个艳丽动人的女孩围在他身前，用甜到发腻的语调向他撒娇。
混蛋，为什么他这么受欢迎！看到眼前这一幕，彭湃嫉妒地快把牙齿咬碎了。看着这家伙这么幸福，自己却要被迫去忍受枯燥的课堂和无趣的人生，真是让人很不爽。捏紧了拳头悄悄走近，他盘算着如何给格雷一个惊喜。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格雷绽放出一个足以照亮漆黑夜晚的笑容，一边摸着头，女孩们的佯怒几乎被这副无辜而高杀伤力的表情给冲破了。
一个女孩在把持不住前嘟着嘴，嗔道：“那好吧。那你欠我们一次，不要忘了，哼！”
两人刚离去的同时，格雷突然转身，笑着对几步外的彭湃说：
“彭湃，你好啊。你终于变得努力些了，现在也拿着笔，是想记录什么吧？”
他的笑容是那么…明媚，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仿佛只要看到他的笑容，一切烦恼都会消失。彭湃心中的嫉妒和愤恨在这个笑容下烟消云散。
彭湃的手擅自将笔收回包里，也用真心的笑容回应：“哈哈哪有的事，用手指操作终端实在有些麻烦。”
不对，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被俘获了。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彭湃补了一句：“你今天还是这么受欢迎啊。”
“因为在出生和长大的时候被调整成了最受欢迎的长相，无论是谁都没法拒绝。”格雷精致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阴霾。
彭湃听说过这种技术，或者在广告里看到过。大多数人都会在一生的某个阶段里去调整自己的长相，以更符合“审美”。对于在出生前就经过基因编辑的富人后代，这种外貌上的修改更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从来没有实实在在地面对过这种技术的“后果”。
彭湃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尴尬地抬头望天，假装对行道树的叶子突然有了兴趣——事实上，他也真的突然有了兴趣。
“对了，格雷，你知道这个树是怎么….工作的吗？我的意思是，它有秋天吗？”
“当然了。用你的终端在学校的网络里验证身份之后，就可以调整你看到的树的季节。”格雷一边说着，一边手指轻点，给彭湃传输了一份文件，“这是量子技术的可控化运用。”
彭湃打开文件，是一份操作指南，尽管听不懂后面半句，这份指南也足够了。
“谢了啊。”
“没事，”格雷笑了笑，路过的高年级女生脸红着快步走开。他突然露出好奇的表情：“彭湃，你昨天的道馆之旅怎么样？”
“怎么说呢……”彭湃露出苦涩的表情，欲言又止，“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充实的一天？”格雷婴儿般嫩滑的面庞和不解的眼神实在是要让人陷进去。
彭湃正想着用什么小说里的故事糊弄过去时，肩膀被人亲热地拍了下。
“是彭湃吗？”转过头一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彭湃昨天刚刚见过，两次。
“原来你们认识啊。”格雷礼貌地笑着和朴无打招呼，却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
“是的，昨天他算是救了我一命吧。”朴无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重归日常
“救你一命？哈哈，怎么可能，我昨天直接就跑了。”彭湃打了个哈哈，试图糊弄过去。毕竟那天他杀了好几个帮派分子，也不知道算不算犯罪。
似乎是看出了彭湃担心的东西，朴无摆摆手：
“没事的，根据《大楼管理法》，你当时的行为属于协助执法者，不会受到任何处罚的。你的枪法真的很不错，平时在模拟战斗里没少练吧。”
说着，他用手指指着彭湃，转向格雷：
“我跟你说，这家伙一枪一个，把那些黑帮直接吓跑了。”
“是吗？”格雷的笑容让人难以捉摸。
“当然了，神枪手啊！”朴无夸得彭湃飘飘然，接着，他话锋一转，“对了，当时和你一起的女孩是谁啊？她看起来也挺厉害的，一根钢管就放倒三个人。别误会，我不是要评判什么，这里毕竟是吉他大学。”
“她吗？是我的青梅...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仔细算起来刚认识八天，四舍五入也有很多年了。
“那她最近有和什么奇怪的人接触吗？”朴无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彭湃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板着脸说，“我还没问过你昨天为什么出现在下沉大厦的原因。”
“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她的格斗是哪里学的。”朴无连忙解释道，“至于昨天为什么在那，因为我是见习执法者，昨天在执行常规巡逻任务。”
“他是武痴，别太往心里去。”格雷也打个圆场。
“行吧。秋叶的话，应该是在道馆里打工的时候学的吧，那边的老板看起来也是个奇怪的人.....”
“秋叶？真有人叫这个名字？”
“你还叫朴无呢，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彭湃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秋叶的名字泄露出去了。
“我这可是传了几千年的姓，秋姓是什么？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啊。”
“几千年？一千年都不到吧。这边连姓弗里森的都有，姓秋一点都不奇怪吧？”
“东汉益州巴郡朴家是也。”
两人正准备就自由港的姓氏问题来此讨论时，站在朴无身旁一直没说话的朴泠突然开口：
“奇怪，她的资料好干净。”
“什么？”彭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资料干净地就像是一张白纸，简直就和....”
彭湃打断了她的话：“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查她的资料？”
“为了了解她。”朴泠很自然地说，仿佛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怎么不查下我的资料？”彭湃很无语，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你的资料.....”朴泠的双眼失去了焦点，在使用终端，“也很干净.....”
“好了，该上课了，我们先走了。”格雷打断了她的话，强行结束了对话。
“啊，这么晚了，我们也是。那先走了。”朴无赶紧拉着自己的妹妹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彭湃忍不住抱怨：
“她怎么回事？这也太不礼貌了。”
“与其说是不礼貌，还不如说是危险吧。真的是，差点就…..”格雷不知在嘟囔什么意义不明的话。
两人也转身走向下节课的教室。
“彭湃，在和朴家兄妹交谈后，我开始好奇你昨天到底经历什么了。”
“怎么说呢，用句古话来形容就是，说来话长。”
“没事，我今天正好还有点时间。”
………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彭湃第八次拒绝了格雷去模拟战斗的邀请，转而去图书馆泡了一下午，仍然一无所获。
开着飞行车穿梭在大楼间，望着车窗外半空中的车流发呆，很快就到了下沉大厦。他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上课，图书馆，接秋叶，回事务所。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接到彭湃的通讯时，秋叶看起来有些惊讶，“要不来道馆里玩玩？现在客人也不多。”
“算了。我其实最近手头比较紧。”彭湃严词拒绝了她，昨天令人难忘的真剑练习当然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在昨天的高强度“练习”和围观，今天一早起来后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在哀鸣，他都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和狗熊玩摔跤才这么累。
总而言之，他现在只想找点东西吃，然后回事务所瘫痪着，也许上网络看看2719的神奇网络世界。
“那我们可以去找附近的初中生要点钱，我知道旁边有幢大楼的初中生特别有油水。”秋叶仍不死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然后可以去找地方吃点东西玩点什么。”
“对不起，突然想起来我家桌子要生了，要赶紧回去。”
“我开玩笑的啦！”秋叶啊哈哈地试图假装爽朗，“那这么早，我要不去切那叔的事务所坐会儿吧，虽然那很无聊。”
“我没意见。”
秋叶坐进车里时，手里还拿着浦岛国际新出的烤肉味薯片。撕开包装，一股浓郁的气味充斥着整个车厢。
“这是什么东西？味道这么重？”彭湃被这气味刺激得有些饿了，伸手从里面抓了一片塞进嘴里，味道就像是牛肉和猪肉的混合。
“就是魔蚓片。”秋叶叼着片，用空着的手连接上飞行车的车载网络。
“魔蚓片？”魔蚓能做成串还能理解，切片的话怎么也没法打到薯片的大小吧，而且魔蚓有内脏的吧，切片总觉得怪怪的。
秋叶嚼碎薯片，一边打开网络播放器，神情自若地解释道：“就是把魔蚓搅成肉末，混成球，然后......”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彭湃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播放器在几秒的加载后，开始播放最新的剧集。这些都是有拟感的，很多人都喜欢直接用拟感去扮演剧中的人物，用第一视角看，不知道为什么秋叶更喜欢直接用眼睛去看。
“怎么现在直接都在车上看了，不是有终端吗？”
“车上这个显示屏更大点，终端用久了眼睛疼。”
更大的显示屏的代价就是完全看不见路了。
“我是第一次听说终端的屏幕没有挡风玻璃大的，不都覆盖整个眼前了吗？”眼睛疼的部分倒不假，尽管终端的画面是直接以神经信号传到眼前的，并不需要在生理上用到眼睛，但是用久了也会让眼睛生疼，也许是睁眼太久了。
“而且，这么可爱的夏莲酱也要分享给你看看呀。”
“免了，我对偶像不感兴趣。”
第十八章 意外来客
两人争论着虚拟偶像，车很快开回了事务所，在大楼外出口验证之后，开进了车库。
“夏莲酱这么可爱，怎么就不值得你看一看了？”秋叶把最后几片塞进嘴里，含糊地说着，对不肯“入教”的彭湃很不满。
“我不想和把整个车里搞得这么气味的人说话。”
“这你就是无理取闹了。”秋叶将腿上的食物碎片扫到地上，跳出车外。把包装袋扔进循环装置里后，她辩解说：
“再说了，这个薯片的广告就是‘夺走你朋友的嗅觉，称霸聚会’啊！”
“什么鬼，现在的聚会的需求都是这种东西？”
彭湃一边按下开门的按钮，一边吐槽。回到事务所里，柔和的白色灯光自动亮了起来，事务所的门关着，看来切那又不知道去了哪。
切那的半身投影突然出现在了柜台上，开始自言自语：
“我出去一趟，你回来之后把门打开，有客人的话先应付下。”接着，就不停重复这句话，看来是条触发式消息。
“他怎么就不喜欢用通讯呢？这也太吓人了。”彭湃自言自语，关掉了投影。在投影出现的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切那的灵魂出现了。
“不知道，他的怪癖吧。”秋叶熟练地打开事务所侧墙上的有机材料显示屏，用终端连接上去，然后坐到柜台后面伪装成前台服务人员。
彭湃连上网络，发出指令后，事务所的玻璃门自动向外滑开，最外面的卷帘门也升了上去。这个时间点人工阳光还没熄灭，温暖的“夕阳”从低矮楼房间穿过，透过玻璃洒在柜台上，红木柜台上精心雕刻的徽标闪着光。
“他整个人怪怪的。”彭湃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柔软的沙发让他的肌肉酸痛稍微缓解了点。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秋叶无聊地在柜台里翻，不知道翻找到了什么东西，惊叹道，“切那叔居然有实体控制器啊，这都是几百年前才会用的东西了。我听说也就浦岛联合前几年有推出过复刻版过。”
“是很贵的意思吗？”彭湃懒得起来，只有嘴上的肌肉勉为其难地动了动。
“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一直感觉他很有钱。”
“我还没见过事务所来客人过，他的收入到底是哪里来的？”当然是做掮客从一些非法途径来的，不过彭湃不敢这样和秋叶说。
“可能都是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来的吧，现在就可能在外面处理客人的委托呢。”秋叶无聊地在旋转椅上转圈，蓬松的短发打到自己的脸上。
“也许吧。”彭湃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声音越来越小，在他浑身放松下来之后周公的召唤就变得不可抵挡了。
在柜台后坐了一会儿后，事务所和往常一样无人问津。秋叶很快对呆坐在那失去了兴趣——已经在道馆里坐了大半天，继续坐着对她来说简直是种折磨。用事务所里曲面显示屏打开网站，看了会儿《龙翔九天之应龙归乡》，觉得无聊就关掉了。
“怎么办，好无聊。”她小声嘀咕着，然而这个事务所暂时的管理者已经在平稳的呼吸中逐渐失去意识，对她的牢骚毫无回应。秋叶伸长了脖子，才发现了这件事。
“真是个傻子啊。”她不禁感叹道。正好柜台上不知道为什么有支笔，拿起笔，瞄准了彭湃的头。
“啊！什么鬼！”彭湃被这次精准的打击惊醒了，如同被300斤的壮汉做了人工呼吸似的迅速坐起来。
环视了周围一圈，只有低着头摆弄自己手指的红发女孩。
“难道我出现幻觉了？”彭湃疑惑地拍拍自己地脸，有点痛，现在肯定没在做梦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秋叶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有哦，只是神突然给了你一点小小的惩罚，你这傻子。”
“艹，我还以为玻璃碎了，吓死我了。”彭湃骂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什么玻璃碎了？”
“没什么。”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彭湃举起手，这手掌熟悉又陌生，看着真是有种很微妙的违和感。自己现在到底是谁呢？是彭湃吗？还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普通白领？
秋叶跳下椅子，两步跳到彭湃身边，俏皮地笑着说：“喂傻子，起来了。我们要不一起玩会儿游戏吧？”
“算了吧，我好累啊痛痛痛关节不能往这边掰！好好好我起来！”
“这就对了嘛。”秋叶成功地说服了彭湃，满意地将老式的实体控制器连接上了网络。她一看到这个控制器之后就手痒了，想趁着切那不在试试看，体验下几百年前的人是怎么玩游戏的。打开了事务所的公用账号后，她不由感叹：
“游戏库好全，等下，为什么这么多浦岛联合的游戏？”
“因为浦岛联合是最大的游戏开发商之一吧。”彭湃在上课的时候，某个教授提到过这点，然后猛夸了一番夏莲酱，说什么是最成功的虚拟偶像。
秋叶摇了摇头，指着事务所里的家具说：
“你可能没注意到，这个显示屏也是浦岛的，沙发也是浦岛的，连……”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你…你好，请问这里是三千界事务所吗？”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比秋叶还矮上几分的俊美少年，清秀的面庞和金发碧眼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圣经里走出来的幼年天使，看着他，彭湃甚至想起了格雷，也许他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长这样。不，他应该比这个少年更加…俊美一些。
秋叶立刻放下手中的实体控制器，脸上已经熟练地挂上了营业性笑容，“是的，怎么了？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吗？”
然而，在通讯里。
秋叶：他好可爱啊啊啊啊，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彭湃：是啊，背后有翅膀。别真是个天使吧
因为秋叶是和他正面相对，彭湃在侧面正好能看到少年背后隐隐约约露出的白色羽毛，也许是因为紧张的关系死死收缩在背后，如同受惊了的白鸽，但大概能判断出是对羽翼。
彭湃：自由港有带翅膀的人也不奇怪吧？
秋叶：还是有点奇怪的，先听他怎么说吧
第十九章 第一个委托
少年在两人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拖在地上，但他看起来并不在意。他接过彭湃倒的水之后，礼貌地向彭湃道谢。在急促地喝了口水后，他似乎稍微放松了点。
“您就是三千界切那吗？我是代表昙花大教堂来向您的事务所提出委托的。”他向彭湃投来小心翼翼的眼神，水汪汪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如同被揪住脖子的幼犬般可怜。
“不是，我是他的助手。他现在在外面，有什么你可以先和我说，我会负责转告他的。”彭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秋叶：你吓到他了
彭湃：我哪有
少年显得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是，主教说了‘只能和三千界先生说’。”
“这样吗？那我先在通讯问下切那吧，你稍等下可以吗？”听到彭湃这样说，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彭湃被秋叶责备的眼神驱赶到了事务所的另一边，才打开通讯呼叫切那。
“喂，切那叔？事务所来客人了，说是昙花大教堂的，还说只能把委托内容说给你听。”彭湃小声地说。切那接通之后没有打开视频，不过也是他一贯的神秘作风。
另一边，秋叶带着标准的营业性笑容，很自然地和少年搭话：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黎…黎培武，黎培武·帕姆。”少年的眼神躲躲闪闪，肩膀在微微颤动。
“哦，这个名字很好听啊。”
“谢谢，主教说这是一本书里的主人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也许是被秋叶自然的态度感染了，背后颤抖的羽翼稍稍放松了点。
“我叫秋叶，叫我秋叶姐姐就好了。”秋叶不留痕迹地开始占便宜。
“嗯好的！秋叶姐姐！”帕姆高兴地点头，湿润的绿色眼睛睁得大大的。
“（好可爱）！”秋叶转过头，勉强平复呼吸后，假装羡慕地问道，“对了，你背后这个翅膀是哪个诊所装的呀？好漂亮，我也想去装一个。”
“啊，这个吗？这个不是诊所装的欸，是……”
他背后的羽翼略微展开，洁白的羽毛根根毕现，比最好的拟感动画里的翅膀还要美丽，就像是摆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他还没说完，就被彭湃的声音盖了过去。
“切那说他等会儿就来，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现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好的好的。”帕姆忙不迭点头，有些为难，“应该不用太久吧？我想回去晚祈。”
“放心，应该..不会太晚。”事实上，切那只和他说了会来，也没说什么时候来。
秋叶：你干什么，我都快问出来了
彭湃：问出什么
“啊痛！”秋叶不着痕迹地一脚踢在彭湃的小腿上。
“怎么了？”帕姆关切地问，几乎凑了上来。
彭湃疼得冷汗直冒，硬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左脚一不小心踩到右脚了。”
“这可是很严重的，要及时就医啊。我有医师执照，来帮你看看吧。”帕姆很认真地说着，低下头想撩起彭湃的裤脚。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没事的！”顶着秋叶冰冷的眼神，彭湃逃离帕姆身边，坐到柜台后。
帕姆一脸懵逼，肯定在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秋叶轻咳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小黎，我可以叫你小黎吗？”
“啊….当然可以。”
“你平时看拟感节目吗？”
“有时候会看些吧，只是主教不允许我们接触太多这种东西。”
“欸？那有看过最近那部‘夏莲酱·thesummer大冒险’吗？”
“有看过一点吧…..”
“真的吗？那你觉得夏莲酱和小蕴…..”
不知怎么的，两人聊得火热。彭湃坐在柜台后，目光在兴奋的红发女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转到了金发的少年身上。少年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也许是错觉，他的身上散发出祥和的气息，只是单单看着就能让人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背后的白色羽翼随着情绪高涨，也微微抖动，拍打着背后的沙发。也许他真的是个天使，彭湃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毕竟这是自由港，出现什么都不奇怪。他每天都在资料里看到世界穿梭和别的世界，没想到真的能看到来自其他世界的东西，他原来还以为魔蚓和全身机械部件的义体人已经是自己想象力的极限了。
“这对翅膀很像小蕴家那只精灵的欸，是你特意去定制的吗？”秋叶不经意地再次将话题引到翅膀上。
“一点都不像吧，精灵的翅膀是和虫子差不多的。”帕姆不高兴地嘟着嘴，张开了翅膀，精心打理的羽毛在灯光下十分漂亮，“这是我在破碎脑浆那边装的，是我十二岁的生日礼物。”
“破碎脑浆，是那个很有名的地下诊所吗？”
“应该是吧。”
奇怪，刚刚还说不是诊所里装的。
彭湃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努力回想十几分钟前少年说过的话。
“因为主教想用这种办法吸引更多人来教堂嘛。”少年笑着，眼睛里很单纯，彭湃记得自己十几岁时也是这种眼神，单纯而天真，除了丑了点。
原来不是天使啊，彭湃突然觉得有些失望。
“我回来了！”
玻璃门自动向两边滑开，瘦高男人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凌乱的海蓝色头发的双眼阴霾密布，褐色的皮肤在这种表情的衬托下有些吓人。
“他在哪？”
彭湃用下巴指了指在一边和秋叶相谈甚欢的金发少年，他还没察觉到切那的到来，对着滔滔不绝的秋叶不停点头。彭湃看了看周围，柜台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筒笔，明明在任何事情都用终端记录的2719年，连纸都不常见。
抽出一支笔，瞄准秋叶的脑袋，投掷。
命中！
秋叶恼火地转过头来，彭湃赶紧低下头，躲到柜台下面装不存在。
“您就是那个昙花教堂的客人吗？”
尽管用了敬语，切那阴沉的眼神反而更瘆人了，好不容易有些放松的帕姆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的。”
“只能和我一个人说？”
“嗯..嗯，主教是这样和我说的。”
“真麻烦。”切那轻声嘟囔，接着对另外两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到别的地方去。
“什么意思？”彭湃一下子没懂，眨了眨眼睛。
没等切那说话，秋叶早已经站起来，微笑着一把抓住处于迷茫状态的彭湃的手腕，强行拉着他往事务所门外走去。
第二十章 间奏
被关节技控制着手腕的彭湃无处可逃，只能跟着秋叶来到事务所外的一条商业街上。傍晚时刻，人工天空上的光源均匀地洒在街边店铺的路桩上。
叮！
任务：购买一份合成肉饼，在指定地点丢弃奖励：200积分
这是什么奇怪的任务？
秋叶欣然同意了彭湃去买食物的提议。两人来到一家熟食店前。在终端的视野里，门口的招牌上用端正的字体照出‘肉大块’，门框上则跳出个标徽，里面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叔笑着举起一块鲜红的肉，让彭湃想起了小时候楼下便利店的老板。
“一份肉饼。”
“好嘞！”老板用沾满油腻的手擦了下额头的汗，脸上堆着笑。
秋叶在窗口接过肉饼，迫不及待地啃起来。一口咬碎金黄面粉炸成的外壳，露出底下嫩粉色的诱人肉末。
“这又是什么？”
“肉饼。”
“我知道这是肉饼，我的意思是这是什么做的，看着还不错。”
彭湃看着手中的肉饼，用余光瞟着旁边的小巷，任务标记的地点就在这里。
“合成肉吧，我不太关心，起码有点肉味。你要知道，下沉大厦的人造虾饼假得连过敏反应都引发不了。”秋叶用力咀嚼着肉饼，接着将剩下的半个肉饼直接塞进了嘴里，两颊都鼓了出来。彭湃有点担心地看着她，总觉得她下一秒会被噎住，窒息而死。
借着她沉浸在肉饼中的时候，彭湃悄悄将带着包装的肉饼一扔。肉饼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掉在了地上，小巷里的一个乞丐捡起了肉饼。
叮！
任务完成。两百积分到账。真是奇怪。
秋叶锤了锤胸口，咽下了的食物，突然问道：
“你觉得他是来干嘛的？”
“谁？”
“那个帕姆，你觉得他是来说什么的？”秋叶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再次问道。
“不知道，不想知道。”彭湃耸耸肩，表示对此毫不关心。
“啧，你好没意思欸。”秋叶不满地踢着地上裸露的电线。
“硬要说的话，要么是死了人了，要么就是黑帮把教堂抢劫了。”彭湃看着远处夕阳下和小孩子踢球的智能机器人，漫不经心地说，“也有可能是他说的主教的猫丢了，或者一不小心侵犯了裸睡儿童。对了，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个女孩子啊？长得也太精致了。”
“你在想什么，好恶心啊。他就是个男的，在想屁吃呢？”秋叶轻轻打了他一下，“说起来，切那叔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有可能和黑帮老大谈崩了，彭湃心里这么想着说：
“应该没什么。男人嘛，每个月总有几天会心情不好，你懂的。”说完，还眨了下眼睛。
“你去死吧，我在很认真地关心他好嘛？”秋叶生气地把装肉饼的袋子拍在彭湃脸上，被他灵巧地闪过去了。为了逃避秋叶的追打，他往前跑几步后，举起双手投降。见他这样，秋叶只能愤愤地轻哼一声，一言不发继续沿着街道走去。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彭湃跟了上去，一脸无辜，“而且，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想来事务所里干？”
“因为最近很无聊啊。”秋叶小声说着，手掌轻轻滑过街边的栏杆，火红的“晚霞”余晖落在她的头发上，将它染成了灿烂的暖金色，十分美丽。
“我的生活已经过于刺激了，尤其是昨天，让我无比珍惜现在平静的生活。”
“而且，总感觉自己和小彭你的生活有些距离，所以也有点想了解下。”
“这样吗？”
“主要还是无聊啦。”
………
在商业街上闲逛了一圈后，两人回到了事务所门口。
“石头剪刀布！我赢了，你去开门。”
“我们说的是赢的人去开…好好好我去我去冷静点。”
玻璃门自动滑开，但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里面无人驻守的柜台和挂在侧墙上的曲面显示屏。彭湃走进门，只看见切那一人坐在沙发上。他的脸色好转了不少，但仍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差别。
“他回去了？”彭湃试探地问道。
“对。”切那简单地吐出一个字，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空气里，大概是在终端的网页里看着什么。
彭湃见他没什么反应，摸着后脑勺往自己的房间走，准备回去瘫着，就这样结束平静的一天。走到门前，背后就传来切那的声音：
“先别走。”切那的注意力仍不在他身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
“怎么了？”
“等下跟我去昙花教堂。”
“我今天其实还要......”
“你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再废话让你睡冰柜里。”切那头也不抬，一语戳破了彭湃的谎言。
“好吧。”彭湃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无奈地说，“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去啊.....”
“让你学点新东西，好在这个黑暗险恶的社会生存下去。”
“我觉得我们俩生存的社会并不是同一个。”
在外面观望的秋叶终于也走了进来，把躺在沙发上的彭湃扯开，坐到切那的旁边，饶有兴致地问道：
“切那叔！是那个孩子的事情吗？我也想一起去！”
“好啊。”切那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很轻易就答应了。
“我能问下，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吗？”滚到沙发另一头的彭湃弱弱地问道。
“放心，不会太久的。”切那关掉了终端，站起身来走出了沙发的区域，拍了下彭湃的屁股，“好了小子，起来了。我们该出发了，再不走就太晚了。”
“啊....”彭湃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真不想去啊。”
三人来到车库，坐上飞行车。一股幽蓝的气流在车后喷出，飞行车弹射出去，进入了空中。和彭湃不同，他关掉了人工智能的自动驾驶，而且没有进入大楼间的空中桥梁，直接在大楼外的车流中行驶。由于没有人工智能的调节，他们的车在车流中显得十分另类——不停变道，忽快忽慢，时不时和前车保持一个亲密的距离。
“叔，我们能用AI驾驶不？”彭湃被不停改变的加速度折腾得想吐，人工驾驶的另一个缺点就是飞行车的速度过快，很难凭借没强化过的神经反应来控制。
“别担心，很快就到了。”切那猛转手中的控制球，飞行车堪堪躲过旁边的巨型广告牌柱，擦着一辆车的边缘冲到空中轨道下。彭湃很想看看车主的表情，可惜车速实在太快，连车的影子都看不清。
第二十一章 昙花，主教卢奇菲罗，天堂
昙花大厦和其他大厦在外表上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当然以他们的车速，也不过只能看到掠影。
飞行车冲进外部入口，在公共停车场里急停下来，湍急的气流差点将里面的清洁机器人扫飞出去。然后，切那用一个炫技的甩尾将飞行车停进了空位里。
彭湃急不可耐地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跳出来。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活着是那么美好。
“你没事吧？”秋叶紧随着他跳下来，关切地看着在一边作干呕状的彭湃。
肚子里一阵翻腾，很想呕吐，却吐不出什么来，最后他只能强忍着这股感觉直起身来，说道：
“没事，我很好。”
“那先把口水擦了吧。”
秋叶担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想凑上去帮他擦掉嘴角残留的唾液。彭湃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想躲开。
“没事，不用呕！”刚下车的切那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刚压下去的呕吐感一下子涌上了喉咙。
“呕呕呕——”
几分钟后，污染完停车场后，彭湃在外面跟上了在等着他的两人。因为今天只吃了能量胶囊，胃里只有水，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但这种感觉还是很难受啊。彭湃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切那，对方则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吹着口哨，目光聚焦在路边的丰满少妇身上。也许是察觉到了两人间的尴尬，秋叶开口问道：
“切那叔，那个孩子的委托是什么呀？能和我们说吗？”
“哦，你说这个委托吗？”切那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弯下腰的少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有人失踪了，想让我去找。”
“这种事情随便找个有强化嗅觉的人就行了吧。”
“对啊，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失踪的不是小人物吧？”彭湃也附和道。
“也不能说是什么重要的人吧。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失踪的人在哪。”切那眉毛拧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和两人解释，“天堂那边是蜂群意识，理论上每个人在他们的‘神’面前都只是个无人机。现在有他们的人失踪了却找不到，就是个大问题了，当然不想别人知道。”
“还真是天使？不是，等下，你说的这些信息量太大了，慢点，什么意思？”彭湃被这句话搞晕了，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就变成了不明意义的话语。
切那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
“公约里规定是每个势力只能在自由港里面有一个使馆，但是没规定别的。天堂就把教堂当成秘密据点之类的，虽然也没多秘密就是了，应该说类似于前哨站一类的地方。”
“哦~我完全懂了！”彭湃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小彭，虽然大学里可能学习更重要，平时还是稍微关心点生活中的常识吧。”连秋叶也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啊！这种东西怎么也谈不上是常识吧？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唉。”秋叶叹了口气，开始给他详细地解释，“听好哦，自由港就是靠世界穿梭才这么繁华的，所以才有各种各样别的世界来我们这边贸易啊玩啊这样的。天堂就是其中一个，但是有个什么公约规定大规模入驻只能有一个使馆啦。所以他们就用教堂做掩护，实际上就是基地一样的地方。这下你懂了吧？”
“大概懂了，简单来说就是海外的间谍中心”彭湃恍然大悟，“对了，天堂不是真的天堂吧？”
“真是的，这不都是高中教的东西，这就忘了。”秋叶撇撇嘴，接着说道，“只是恰好像圣经里天堂的世界而已，要是真有万能的神存在，这个世界还会是这种破烂样子吗？”
“给猴子一个打字机，到世界末日前也能打出一部《哈姆雷特》来，有这样的巧合也不奇怪。”切那插了一句，“昙花大厦怎么也是个中安区里比较繁华的地方，宗教底蕴也浓，天堂那些家伙肯定要来掺一脚的。”
的确，这里的建筑风格偏向欧式，狭小的砖石街道，低矮的纯色欧式小楼练成一片蜿蜒，鲜红的瓦片堆砌在三角屋顶上，总体和彭湃记忆中的欧洲小城差不多。
”这不得是邪教团体的狂欢啊。”彭湃低声嘀咕，在他以前的记忆里，信仰是最容易被歪曲和误导的东西之一，这会儿有了活生生的天堂，还有天使，他可以想象由此引发的混乱。
“是啊，低安有个极端宗教团体在到处乱搞，执法者都很头疼他们。”虽然这么说，切那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这些和我们都没关系。他们还挺有钱的，这次委托油水很足。好好干，我下个月生活费给你多发点。”
“哦，好的。”虽然还没活得长到看到生活费，但都这样说了，也没道理偷懒。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介学生，应该在这种事情里做不了什么吧。
时间已经到了“夜晚”，人造天空中的“阳光”逐渐消失了，城市大小的楼层里亮起了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仿佛整个城市开始呼吸。在内部的公共交通系统里等了一会儿，高速列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昙花教堂在整个楼层的中心位置，高耸的尖塔在周围的写字楼间也不显突兀，十字架上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走到教堂正面，上帝试验亚布拉罕的中世纪风格彩色花窗被里面的蓝色灯光照亮，有种独特的圣洁感。
教堂的大门紧闭，上面画着阿尔法和欧米伽的符号。切那熟门熟路地推开侧门，走了进去。
穿过一条长走廊，上面没有灯，借着教堂里漏出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亚空电机制造的显示屏挂在廊柱上，也能听见教堂里整齐的祈祷声。
走上幽暗的台阶，来到楼上，一个身披长袍的老人站在护栏前，注视着底下专心祈祷的信众。他身旁站着之前刚出现在事务所过的帕姆，只有老人半身高的少年天使仍然一脸紧张。
不知是不是刻意的关系，这里的灯光很暗，老人的脸在灯光下模糊不清。
“你来了。怎么还带了两个小鬼。”老人的语气有些不满。
“人老了，没有助手干活太累了。”切那刻薄地回应。
“哼。”老人没有转过头，“废话就不说了，帕姆会带你去的房间。老规矩，别逗留，也别让你的‘助手’到处乱说。有进展就告诉我。”
“好好。”切那敷衍地回答道，对着帕姆招招手。少年紧张地小跑几步，鞠躬后带着他们从另一边离开。
第二十二章 犯罪现场与理发店
跟着帕姆，他们来到了教堂深处的一个房间里，看外面的布局应该是私人房间。
“他的房间就在这里。”帕姆离开了长袍老人后，看起来冷静了很多，在验证身份后，纯白的石质门向上打开。
“亚历山德罗·诺维洛。应该是第二批的吧？”切那问了句。
“对，诺维洛修士是比我早一批的前辈，前两天的一次外出步道后失踪了。”帕姆点点头，等在门外。
切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进房间，同时也示意另外两人跟着进去。他在通讯里将三人拉进一个组里，并共享了信息：
“我把终端共享给你们，注意着点分析出的信息。”
彭湃突然看到切那面前出现了个半弧的海蓝色界面，上面不停跳动着字符。接着，自己的终端里也出现了一个窗口，里面的样子和海蓝色界面一模一样。接着，切那对着空气说道：
“现在开始记录。开启生物视觉。”
切那扫视了房间一圈，房间不大，只有十来平方米，勉强塞下了桌子和纯白的床铺。他的目光在床上停下来。
“这里有他的DNA，扫描。”切那凑到床前，半蹲着自言自语道，“被子很乱。按照他们的要求，离开前不可能不叠被子。说明他离开得很匆忙，而且不是按照常规的作息时间离开的。”
“外出步道是个对外的借口吧。”彭湃反应很快。这时，共享窗口里显示了扫描结果——血液。
切那没有理他，继续自言自语：“床单上的小块污渍是血液。这个出血量和方式不可能是受伤，应该是微小手术创口。”
似乎是找完了床上的痕迹，他站起来，用变扭的姿势转过身面朝桌子。刷成白色的碳纤维桌子上空无一物，几个抽屉被电子锁紧紧锁着。
“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到处都只有他的指纹。柜子被锁住了，准备破解。”
几秒钟后，抽屉应声弹出，第一个抽屉里放着本厚厚的圣经，切那将它拿出来，翻了几页后便扔了回去，推回第一个抽屉。
第二个抽屉里散落着几颗药片，切那从怀里拿出个透明小袋子，小心翼翼地将药片装了进去。
“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不明药片，没有生产序号，扫描不出成分，应该是地下药房里的东西。准备拿去医生那化验。”说完，他将小袋子收回到怀里。
第三个抽屉里空空如也，切那却盯着里面，眉毛皱起。
“切换电磁视觉。”
共享界面里，第三个抽屉里有一团不停变换的球体，看起来像是卷起来的带刺的毛线团。
“这是….不可见信号干扰团？我有点知道他之前准备干什么了。”切那喃喃自语道，“这个房间的外部能源线是从这里出来，到这里…..记录信号传输线路。”
他抬起头，共享界面里显示的房间充斥着移动的矢量符号，墙壁上有几根线不停有蓝色的光在里面流动，一直延伸到房间外面。
突然，共享界面的窗口被关闭了，与此同时，三人的通讯组里上传了几个文件。
切那拍拍手，将彭湃推开，往外面走去：
“好了孩子们，我们在这里完事了，可以先撤了。”
“这么快？”
“再多待会儿卢奇菲罗那老家伙就要骂我了。何况我需要的东西都收集齐了。”切那走出门外，帕姆还在门口等着。
“卢奇菲罗？是刚刚那个老头子？”彭湃丝毫没有在意
“对，他就是这个教堂的主教。”
“难怪刚刚他这么紧张。”秋叶小声嘟囔，走在前面的帕姆似乎没有听到。
“他？他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紧张吧。”
“啊？”
“没什么。”
他们跟着帕姆回到了教堂的入口，切那从包里取出一颗水果硬糖，扔进嘴里。砸吧下后，他对两人说：
“我在那个房间里找到了点东西，现在你们把这袋东西拿到诊所里去，找萨萨菲罗。跟他说是单曲先生让你们来的就行了，他知道什么意思。”
接着，他手指一划，在通讯组里共享了一个地址，也在这个大厦里。
“那你呢？”彭湃接过袋子，好奇地问道。和袋子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小袋圆圆的东西，和上次切那贿赂保安的一模一样。
“我还有点事。”切那惆怅地望着教堂顶上的十字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帕姆，“你可以先回去了，就跟那老头说我找到了些线索，现在在查。”
“这样可以吗？”帕姆怯生生地问道，“现在还在晚祈，还来得及......可是主教说....他说要我跟着你们。”
“嗯...”切那有些为难，“那你跟着他们也不是不行，就是那个诊所你会有些不喜欢。”
“没事！我会努力的！”帕姆大大的绿色瞳孔里放出了光。
“行，那就这样。你们加油。”切那不负责任地打了招呼后，潇洒地走了。
.........
切那给的地点在楼内城的南边，他们坐上了公共交通系统，几站后就到了目的地附近，下来后是一个商业中心。拉住犯馋的秋叶，朝长椅上缠绵的情侣偷偷吐唾沫，照着导航，绕过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耀眼的商业广场，从一条辅道走到后面的一条街上。
也许是靠近居民区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在广场后面排气扇的对面，街上没几个人，十分安静。沿着细细的橙色导航箭头，沿着路口右转后左手第一家店铺便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纯黑的外店面，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在店面中央适时跳出了店铺名字。
坏人理发店
您的男士理发店，您本应该享有的生活方式！
店名旁边是一个立体投影，捏着帽檐身着西装的优雅男人摆着姿势。他的身边还有一串细字体打出的促销活动。
“理发店？”秋叶有点摸不着头脑，重新确认了遍地址，显示的位置就是眼前的这家理发店。。
“也不奇怪，千年前的欧洲就是理发师客串医生。”彭湃强行解释，说着就准备走进去，“快点结束吧，我想回去了。”
“为什么是男士理发店？都什么年代了还性别歧视！”
“喂，这哪里性别歧视了！明确客户群不好吗？”
第二十三章 别有洞天
尽管外面看着没什么人，店里却几乎爆满。店里不大，只放得下七八张椅子和全方位反射镜。恰到好处的灯光打在客人面前，墙上的挂画和仿制鹿角营造了雅致的氛围，柜台后墙上的一排威士忌引人注目。
迎面走来一个梳着背头的店员，礼貌地询问彭湃：
“先生，你有预约吗？”同时，还对秋叶说，“抱歉，女士，您不能进来。”
彭湃按住了秋叶，露出程式化的微笑，问道：
“萨萨菲罗先生在吗？”
店员一下警觉起来，瞟了眼他们身后，低声问道：
“您是？”
“是单曲先生让我们来的。”彭湃说出暗号。
“请出示下他的通讯代号。”店员仍一脸警惕。
通讯代号？那是什么？
秋叶推开一头雾水的彭湃，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下一秒，店员的表情放松下来。
“好的。”店员朝他们鞠了一躬，示意道，“请跟我来。”
此时，在通讯里。
秋叶：学着点弟弟
彭湃：通讯代号是什么鬼东西？
秋叶：你怎么真的跟失忆了似的….
秋叶正准备追问，突然觉得衣服被东西挂住了。回头一看，帕姆拉着自己的衣角，一脸焦灼。
“怎么了，小黎？”
“这里…有恶魔的气息。”帕姆小声说道。
“恶魔的气息？”秋叶一脸不解。
“我觉得刚刚那个…侍应是恶魔。”帕姆紧紧躲在秋叶身后，尽管店员一直在往前走，并没有回头。
“安心啦，有我在，恶魔也没什么好怕的。”秋叶摆出大大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
她这样说也并不是毫无依据，道馆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假装普通的客人，但是“练习”时的样子谁都瞒不过。接触多了，她慢慢就发现，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和这个孩子一样的普通人。
帕姆有些抗拒这种对付小狗的办法，但是看起来也镇静了不少。
他们跟着店员走到了店内尽头的一扇写着“welcome”的门前。店员将手按在门边的墙上，门应声而开。
门后别有洞天，像是走进了一片狭窄的丛林，定睛一看，是带来的错觉。绿色在大楼里很少见，最受欢迎的蔬菜也不过是合成蘑菇而已，墙壁的材质不像是那些常见的金属，材质更像是自己“曾经”记忆力里的粗糙树皮。
不过彭湃总觉得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草绿色墙壁上的纹理在蠕动。
店员在前面停下来，迎面走来一头穿着西装直立行走的人。
不对，是头狗。他比彭湃还高出一头，漆黑的瞳孔里闪着和善的光，两只耳朵耷拉在头上，白色的毛发看起来十分柔顺，让彭湃想起自己少年时家里的中华田园犬。只不过，从西装里伸出的狗头实在让人觉得.....
彭湃：我已经
彭湃：不惊讶了
彭湃：毕竟这是吉他，对吧？
彭湃：对吧？？
秋叶：他好可爱
“先生们，女士，你们就是单曲先生的朋友吧？”站着的狗...人形狗..狗人优雅地朝他们行礼，并说道，“萨萨菲罗先生已经在等候你们了。”
彭湃强作镇定，回答道：“好的，带路吧。”
行走在诡异的长廊里，听着串先生絮絮叨叨，他有种回到了小学时参观博物馆的感觉。“说实话，在接到单曲先生的消息时，我有点惊讶，这是第一次他找助手，还是一次两个。现在这个年代，像我这样的助手可是很少见了，你们要尽责啊。”狗人一边走着，侃侃而谈，“哦对，你们叫我石串就行了，串先生也行。单曲先生给我了些小费，让我给你们介绍下这里，这可是第一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这里的通道采用了量子技术….”这位串先生越来越让彭湃想起自己少年时养过的那条狗，吵闹而精力十足。
彭湃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已经转到头顶，他突然发现走廊的高度明显超出了在理发店时的高度。真奇怪，不应该是同一个地方么？
叮！终端的一声轻响将他唤回了现实世界。
任务发布:询问关于三号房间里的第二个仪器奖励:300积分
什么？
彭湃差点撞上了走在前面滔滔不绝的狗人。这一次的任务有些过于神秘，或者说过于…危险了。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只有傻子会这样毫无遮拦地问出这种问题。
那么，他该问吗？他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被沉到海里去吧？虽说这次是以切那名义来的，甚至切那还让串先生为他们来解说，但这种详细到具体仪器的问题实在有点难以问出口。
而且，这种奇怪的问题怎么问出口？
请问下三号房间的第二个仪器是做什么的？虽然我没看见三号房间更没见过里面的仪器，但是能麻烦告诉我下吗？
怎么听都像是哪里来的间谍啊！
这次任务，要不就不做了，彭湃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三百积分也还是很诱人，也许自己该想想办法......
“这个是一号房间，里面有完备的肢体再造工具，经常有客人被砍了手脚过来，这些就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了。”串先生用他毛茸茸的手指着他们右手边的房间，暗绿色的墙壁上有一扇玻璃窗，上面用六边形的纹理装饰，和墙壁的接缝处很自然，如同长在上面一样。
“啊啊啊啊啊——”不知为什么，里面突然传出惨叫声，把帕姆吓得脸色惨白。彭湃往里面瞅了一眼，被剥掉皮肤的不明生物在固定在金属台子上扭动，赶紧收回了视线。再多看几眼的话，他毫不怀疑自己晚上会做噩梦。
串先生打了个响指，窗户四周的墙壁自动合拢，挡住了里面的惨状。他有些歉意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有时候这里也会被用来做一些实验。您可能不知道，萨萨菲罗先生还是位学者。”
“我能走了吗.....”帕姆躲在秋叶背后，都不敢探出头来。
“您是....哦呵呵。”串先生眯起眼睛，长长的狗嘴咧开，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突然不说话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彭湃觉得有些不对，为了打破沉默，他也不得不开口问道：
“对了，串先生，这个三号房间里的第二个仪器是干什么用的？”
他指着前面左手边的三号房间，所幸三号房间离他们不远，正好能从玻璃中看到一台棺材一样的仪器。
第二十四章 恶魔是恶魔，恶魔不是恶魔
串先生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在下一秒，他变回了原本那副憨厚的模样。他用毛茸茸的爪子...手挠了挠耳朵，带着他们向前走去，一边说道：
“您眼睛很尖，刚刚您注意到的那个仪器，”他爪子一挥，玻璃上的六边形纹理消失了，能很清楚地看到那台纯黑的仪器不是那么像棺材，而更像是个拉长的蛋，流线型的外壳比起大楼里其他粗犷的机器，有种科幻电影里的感觉。随着他的挥手，蛋的塑料外壳向两边裂开来，一阵白雾缓缓喷出，能看见里面洁白的优美部件。
“那个仪器是极其昂贵的，在私人诊所里面通常用于修复大脑细胞，维护大脑之类的。而在我们这里，萨萨菲罗先生将它改装成了用于记忆恢复的装置。”
“记忆恢复？”彭湃不知道是惊讶还是疑惑。
“有些‘自由职业者’，”串先生隐晦地笑了笑，只不过让彭湃想起少年时那条狗在夏天吐舌头的样子，“会用记忆覆盖的办法来伪装身份，去做一些隐秘的工作。等工作完成后，就会用这种装置来恢复记忆。又或者有些失手后被洗脑的人，也可以选择用本装置恢复记忆。”
他得意地接着说：“偶尔执法者也会来购买我们的这项服务。也许单曲先生可以考虑买一台？”
“这还是算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替他做决定。”彭湃赶紧摇头。
“但是您可以转告他，不是吗？他可是我们这边的老客户了，现在买还有折扣的。”
“好的，我会转告的。”彭湃敷衍地说道，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恢复记忆么....”
“您身边要是有经常做同一种梦，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总是想不起来的人，也可以介绍到本诊所来。”串先生滔滔不绝地继续说着。
“什么？等下，你能再说一遍吗？”
“可以介绍到本诊所来。”
“不是，前面那一句。”彭湃急切地问道。
“经常做同一种梦，觉得自己有事情总是想不起来？这就是很多‘丧失’记忆的人的通病，有人把这称作‘记忆的呼唤’......”串先生侃侃而谈，突然，他用手指点了下眼前的右手边，然后加快了脚步，“我似乎有些拖沓了，萨萨菲罗先生在催促我了。我们稍微加快点速度吧？”
彭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被秋叶推了一把，快步跟上了急匆匆的串先生。
在穿过长长的回廊，和一只猫打过招呼，通过一道验证门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里。房间大体就是回廊的翻版，墨绿的墙壁包围了视野，细小的藤条从房间角落钻出，爬满了其中一面墙。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男人，只能看到灰色条纹西装的背影，隐约能看到头上的弯曲山羊角。他的面前是一个金属构成的圆形小台子，几根装着不同工具的机械臂悬挂在上面，随着房间中央黑袍男人的动作起舞，在空中勾勒着什么。
他十分专注，如同乐队的指挥家，似乎没有注意到另外几人的到来。
串先生恭敬地朝他行礼，折叠着的白色耳朵顺从地垂着，并说道：“萨萨菲罗先生，客人到了。”
萨萨菲罗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朝三人优雅地鞠躬。
“我收到单曲先生的消息了。很高兴见到你们，如果串先生有何招待不当的，请见谅。”
他仔细端详着彭湃，过了半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单曲先生做的还挺成功的。”
“什么？”
“没事。这次他要你们来是做什么的？”
“是这样的，他希望你能帮他检验下这袋药片的成分。”彭湃从口袋里掏出那小袋东西，一起的还有那袋圆盘，“这些是报酬。”
“哈，这么多，我就喜欢他这一点。”萨萨菲罗露出微笑，将两袋东西扔给了站在一旁的串先生。
接着，他打量着另外两人。在看到秋叶后，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嘴里轻喃道：“赤狐？”
“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那应该是别人吧，我从来没见过大叔你呢。”秋叶自然地说道。
“是啊。”萨萨菲罗盯着她，突然看到了秋叶背后探头探脑的帕姆。帕姆看到萨萨菲罗头上的羊角，赶紧躲了回去。萨萨菲罗和蔼地笑了笑，对身旁的串先生说：“这孩子我记得，还是我给他动的手术。”
“是最近那批吗？”串先生也好奇地看着帕姆，或者说是秋叶背后的帕姆。
“对，就是那批。这孩子还是和当时一样怕生。”不知道为什么，萨萨菲罗的蛇瞳中竟充满了慈祥，若不是周围的环境，彭湃会以为他只是个长了角的普通中年人。
“这样说起来，听说教堂那边最近有个….”串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
“串！”萨萨菲罗粗暴地打断了他。
“啊，对不起，不该在客人面前说这些的。”串先生自知失语，闭上了嘴。
“行了，你带客人先出去吧。”他说着，转过身去，机械臂再次舞动起来，“我会把结果发给单曲先生的。还有，转告他，他这次玩的太大了，小心引火烧身。”
…….
十分钟后，理发店外。
“怎么回事啊这次，原来还以为是很有意思的事情，结果只是听一条土狗唠叨了半小时，还有个奇怪的大叔说些奇怪的话。”秋叶抱怨道，用力锤了彭湃一拳，拉着她衣角的帕姆被扯着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觉得这他说的那些话都很奇怪吗？还有那整个地方都很奇怪。我下次出门要带把刀，
“不知道，不想知道。我很累，只想回去。”刚走出来，彭湃就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抽掉骨头似的，浑身无力，脑子里不停盘旋着串先生说的关于记忆的事情。
“喂，小彭，稍微关心下这种事情吧。你看帕姆都快被那个大叔吓哭了。”秋叶宠溺地摸了摸帕姆的脑袋，帕姆不高兴地晃晃脑袋。
“废话啊，他是个天使，那里头是个恶魔，能不怕么？”
“欸，这你都猜出来了吗？小彭你原来不是智障啊。”
…….
与此同时，在一个不知名的大厦里，一个不知名的复古精品咖啡馆里。
切那的对面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如果彭湃在这的话，就会认出来是那天晚上酒吧的调酒师。
“我说你，在高安就别用傀儡了吧，这么怕死？”
“切那你可是名声远扬，防一手总没坏处。”调酒师的眼中闪着蓝色的光，笑了笑，继续说道，“好了，说正事吧。实验对象FS-1的情况怎么样？”
第二十五章 他在那？
叮！
任务完成！
三百积分到账。现在系统里面已经有了八百积分，说不定可以买点什么了。
彭湃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将界面关掉。今天他已经不想再思考更多了，不论是串先生的话还是那个奇怪的诊所，包括教堂，已经超出了他思考能力的极限。他现在只想回去睡一觉，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面对这些。
他们刚离开诊所一条街，正在前往公共交通系统的路上。而他身边，帕姆紧紧跟着秋叶，时不时抬头看看被城市灯光照亮的人造天空，发出不舒服的声音。
“怎么了呀？”秋叶的眼中闪着不知是母性光辉还是看到小狗的眼神。
“呜，我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天空。”帕姆抬着头说。的确，彭湃一开始也不适应大楼里的人造天空。大楼里的主要楼层和自己“曾经”生活的城市大小差不多，医院、学校、商业广场等一应俱全，街道和楼房基本与以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让人没法适应的就是人造天空。
“是啊，我也觉得。”彭湃深有此感。
它太过完美了，每天都是恰好的光照，恰好的云层，不会有雨，也不会有任何气象灾难。可就是这样，却让人觉得实在是...没有任何期待。而且，做得再真，总会有刹那的失真，那种不协调的感觉
“它....太矮了。”帕姆继续说，“天堂的天空是神在之处，而这里太矮了，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敬畏之处。”
的确，这倒也是，相比理应1000千米高的天空，人造天空也就10千米这样的程度，光是在视觉上就会显得很奇怪，当然能容纳下楼层内的建筑，也足够了。话说回来，真的有神吗？
“我觉得还好吧。”秋叶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楼人”，完全无法体会他们的感受，“慢慢就习惯了，我有时候还感觉天空太高了。”
然而，那两人不知怎么地就又聊得热火朝天。彭湃有些无语地将视线移开，看着斑斓四射的霓虹灯光，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了串先生的话。自己的记忆是伪造的吗？
自己被洗脑了？
可是“穿越”前的记忆那么清晰，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家人、朋友、恋人，他能在每个路人的脸上看到他们——可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自己曾经的名字是什么？
为什么？
越努力去回想，越是头疼，就如同有一个钻头在脑袋里搅动。
“怎么了？”正和帕姆谈笑的秋叶也觉察到了不对，关切地问彭湃。
彭湃揉了揉太阳穴，挤出一个笑容，勉强说：“没事，昨天没睡好吧。”
“诶？那赶快回去吧。”
“我们这不正就是在回去吗？”彭湃无奈地笑着，将视线转回来的瞬间，余光瞟到了一个身影——黑色风衣，黑色兜帽！
是那天道馆里的家伙！彭湃敏锐地认出了他，神经跳动了下。没有多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冲向了风衣男出现的那个小巷。
他在哪！
在他转身的那瞬间，风衣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巷子的阴影里。猛地冲进巷子里，他一脚踩在易拉罐上，发出闷响。
心脏猛烈的跳动平息不下来，他左右张望，终于在黑色衣角消失前的一瞬间，从杂乱的垃圾堆中捕捉到了。无视身后的叫喊，他毅然冲进了巷子的深处。
战斗模组已经打开，最佳的路线自动出现在眼前。
一脚蹬在墙上，脚底传来黏糊糊的不明触感。没空去理会，飞越过被丢弃的冰柜，闯过拐角，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该死的黑色风衣男！
“给我站住！”他大吼道，脚边拿着酒瓶的流浪汉被他吓得从他身边逃走。黑色风衣男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前面已经是个死胡同了。
彭湃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向前，没等风衣男转过身，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按在墙上。风衣男吃痛发出闷哼，勉强转过头来，兜帽下的蛇瞳却没有一丝恐惧和意外。
“轻点。”他不紧不慢地说，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我可是帮了你个忙，你就这么对我？”
“帮忙？你这个弱智东西，那个时候是什么意思？”彭湃咬牙说着，一股不明的愤怒涌上来，他也不知道来源何处。
“什么意思？这么迟钝可不行啊，FS-1。”风衣男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仿佛此刻无路可走的人并不是他，“看·医·生的话，诊所不就在隔壁吗？看你这么努力，我再免费告诉你个消息吧……”
他突然不说话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蛇瞳瞬间收缩了。接着，他快速说道：“真遗憾，我该走了。”
“什么？说清楚！FS-1是什么！喂！”
下一秒，彭湃的眼前被一阵炫目的电磁火花夺取了视力，终端的界面彻底紊乱了，乱码和无意义的图案在眼前跳动，他不由自主地按住了眼睛，可脑中也传来一阵剧痛。
“小彭！你没事吧！”秋叶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没事。”他扶着墙勉强站起来，终端慢慢恢复了原样，重新变回去，只有数据在不停跳动，疼痛也逐渐退去，“我眼睛好像进机油了，有点痛而已。”
“别骗我。”秋叶扶起了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看到了个小偷，想行侠仗义。”彭湃继续说胡话，无视脸色越来越差的秋叶。
“什么样的小偷会对你用电磁冲击啊，军队里的人都没这种东西。”秋叶扯着彭湃走出小巷，有些愠色地说，“上次在道馆也是，今天也是，我感觉你最近怪怪的。”
她停顿了下，正色说道：“我跟你一起长大，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你父母的事情我也陪着你熬过去了，现在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我们要一起去度过它。”
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哎。”彭湃长叹一声，面对红发女孩的质问，他沉默了许久，不知怎么得，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句：
“你是真的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呢？我当然是真的了。”秋叶疑惑地看着他。
他张口欲言，秋叶的眼神真挚而单纯，满是关切。他好想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关心的是自己，好想一股脑把所有的困惑和疑虑都说给她听。
可他随即想到，如果自己的记忆是假的，那他还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吗？谁对自己是真的？谁又造成自己梦境里的记忆？是切那？还是谁？他该怎么做？
“我最近，可能失恋了。”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说实话。
“欸？”秋叶的笑容僵住了。
“所以心情不太好。”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