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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饼酱     浪在江户那些年txt下载     浪在江户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战后事宜

    “鲁西亚人如果报复怎么办?”

    一场偷袭战仅持续了一两个小时便结束了,两艘俄国军舰被“骏河丸”的舰炮直接击沉在了码头,而岸上的士兵也被开花弹炸死炸伤大半。

    在敌方主力队伍被打残后,通商屋的陆战队乘坐小舟登陆,与残余的俄国士兵激战了一番,得益于手中步枪的射速和精度,再加上己方舰炮的支援,俄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少数幸存士兵无奈遁入丛林。

    “报复也不会先找我们呀,”面对寿太郎的担忧,太一指着正在用阿伊努人山刀给敌人最后一击的陆战队队员道,“你看,开炮的是美国船,杀人的是阿伊努人,而美国太远,他们要想报复的话也只能找阿伊努人。如果真的那样,我们作为虾夷地的守护者,只能被迫接收那些惨遭鲁西亚人追杀的阿伊努人,把他们武装起来,与鲁西亚人展开‘艰苦’的拉锯战。”

    太一的意图寿太郎大体了解,但仍是有些担心:“这件事,鲁西亚真的深究起来对我们也不利吧!”

    太一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北方的毛熊进入十九世纪后就一蹶不振,特别是前不久刚刚在克里米亚被奥斯曼、英国、法国轮番蹂躏,耗尽了早年积攒的最后一点国际声望,国内经济也接近崩溃。

    新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登基以后,大刀阔斧着手进行改革,刚刚废除了农奴制,引起了沙俄内部旧贵族的抵触,小型的内部叛乱不断。

    而为了对冲沙皇改革带来的利益损失,贵族进一步对下剥削,平民生活更加困苦,改革几乎没有明显的受益群体,这结果就十分尴尬了,方方面面都没有说沙皇好的。

    沙俄的远东军阀现在都是各自为战,甚至此次进入虾夷地的行动,都可能只是某支部队主官的个人安排。他们当然会报复,但不见得会以国家名义施压,现在仅仅欧洲方面的问题,就足够沙皇头痛的了,不会有心情管亚洲事务。

    其实在太一看来,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以后,至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亚洲地区发展的黄金期,此时欧洲内部明争暗斗,对远东的殖民侵略力度开始减轻,起码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此时,开眼看世界的亚洲诸国,也逐渐接受了西方工业革命思想,开始进行自我改造,奈何清朝最终也是没有抓住最后的机遇期,在越积越深的内部矛盾中,彻底滑向了深渊。

    太一将阿伊努的鹿角饰品丢在俄军士兵尸体上,装模做样的祈祷了一番,他决定好好借用一下北边这只毛熊,将虾夷地的阿伊努人团结到自己身边。

    “告诉陆战队的大伙,跑掉的就让他们跑好了,咱们的人命更值钱一些。伤残的那几个陆战队武士,带回去妥善医治,不能归队的安排去给阿伊努人的孩子们教书,总之要荣养起来。”太一叮嘱寿太郎和山口一做好善后,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五险一金,只有做好伤残保障,才能让这些雇员们心甘情愿的付出。

    此次不过是小冲突,太一这边又是偷袭,虽然“士兵”人数上是劣势,但胜在出其不意和装备优势,算是一场漂亮仗。

    虽然打胜有各种偶然成分在里面,但胜了就是胜了,而且在阿伊努人基罗朗可眼中,又是另一番理解。在他看来,太一以更少的人,击败数倍与己方的敌人(不算船),实属震撼。

    特别是这些敌人不久前还在赶着自己的族人到处逃窜的情况下,基罗朗可真正体悟到了太一的“强大”,虽然这份体悟伴随有错觉。

    见太一回到船上,基罗朗可再行礼时就要真诚了许多,带着三分向往、七分敬畏。

    “茵卡拉玛,告诉你的哥哥,作为虾夷地的领导者,我已经击败了侵犯纹别的异族人,但这只是个开始,来自更北方的坏人,随时可能再次前来伤害虾夷地上善良的人们。他是否愿意加入我的陆战队,为保卫纹别,保卫虾夷地,保卫阿伊努人在内的所有虾夷人而战斗!”太一习惯性的将手环在茵卡拉玛的腰上,似乎终于找到自己不跨刀时,放手的正确地方了。

    太一从基罗朗可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觉得带着这位大舅哥来观战是明智的,通商屋的胜利消息将由其带回到部族中,以增进阿伊努人对他的好感。

    这份好感很重要,因为通商屋和阿伊努人最初的接触,是以冲突开始的,而那几个战死阿伊努人的家庭,最终拒绝了加入通商屋开拓民营地,甚至不惜脱离了他们的部落。所以太一十分重视着手消除这种敌对情绪,凝聚人心不能单纯靠敬畏感,更需要的是信赖感、依赖感,这次驱逐俄国人就是很好的破冰行动。

    而基罗朗可作为曾经的头人,加入到通商屋的战斗部队,将对阿伊努人起到表率作用,太一需要这些与幕府或朝廷没有一点关系的人充当战力,作为立身的最后底牌,哪怕这些人训练起来比招募浪士要麻烦的多。

    太一同时觉得在清理战场时,把基罗朗可留在船上是明智的,要是他知道自的妹夫在想方设法栽赃阿伊努人,估计就不会是现今这个态度对待自己了。

    “既然茵卡拉玛已经成为了我的女人,那她也将是这里的女主人,我认为这份结合,对于开拓民和阿伊努人来说都是神圣的。而按照和民的传统,你我将以义兄弟相称,成为真正可以信赖的家人,那么请为这个家贡献力量吧。”太一郑(xin)重(kou)其(nian)事(lai)道。

    一旁的茵卡拉玛听到太一的话,脸颊不自然的红了起来,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基罗朗可则是一脸感动之色,显然是被太一的话安利到了。

    在纹别打了场胜仗,但这不代表纹别就属于太一和通商屋了,现在开拓团的人口太少,短期内的开发重心仍在勇拂平原、石狩平原及周边区域,广袤的虾夷地东北部地区,太一目前根本兼顾不到。

    待战场归于平静,船上的水手开始登陆搜拾俄军的装备,除了基于战争的人道主义考虑,不扒战死者的衣服外,从沉船上的舰炮到俄军的碎发火枪,从弹丸、火药到营地储存的烈酒,反正是还能用的都搜刮干净,集中到了“骏河丸”上。

    除了战略物资以外,水手们搜到的诸如怀表、金戒指等等物品,太一按照“海上的规矩”,在取走一柄镶嵌有红宝石的马刀后,其他的允许水手们私分了,算是让大家发了笔小财产。至于陆战队的武士们,不在分赃行列,他们将由通商屋直接奖赏。

    为了防止俄国人还有援军,船队连夜返航,撤离了纹别海域,看着硝烟未尽的海滩,太一盼望着能够尽快再次回到这里。

    太一回到了勇拂营地,被告知中岛三郎助乘坐通商屋租用的辩才船,跟随新迁来的开拓民悄悄抵达了营地。

    之所以说是“悄悄的”,是因为这位竟然带来了幕府方面给太一的“秘密”任务。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公武合体

    “三郎助先生,已经交接好浦贺奉行所的事情了吗?”

    太一在营地的阵屋摆宴给中岛三郎助接风,仍然吃的是牡丹锅,因为今晚作陪的茵卡拉玛好这一口。

    “本来就没什么可交接的,不过和奉行所的那一帮家伙有些感情了,这刚刚从长崎回去没多久,就要来虾夷地,估计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所以偷懒与他们多庆祝了几日。”中岛三郎助是个实诚人,全然不避讳这种薅幕府羊毛的事被太一知道。

    双手端起酒盏,接住太一亲自倒的酒水,中岛三郎助没注意前者仅仅是轻轻抿了一口,而是一口饮尽,剧烈咳嗽了起来,又捂着嗓子喘了许久。

    “这是毒药吗?像火烧入嗓子一样。”三郎助看着正若无其事抿酒喝的太一,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最近北边的鲁西亚人刚送我的土特产,是他们那里的烧酒,大冬天喝来正好取暖,比清酒可管用的多,我觉得可以让开拓团研究研究自己酿造。”太一指了指酒盏。

    “阁下还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啊,起码跟我说一声。”中岛三郎助无语道。

    太一很冤枉,谁知道三郎助喝酒变的这么豪横了,以前都是小口小口的,看来是因为这些日子离职宴请,喝酒喝习惯了。

    “您说说吧,到底那个任务是怎么回事?”酒也喝过了,叙旧的话也说了,太一打听起了江户那边的状况。

    中岛三郎助看了眼同座那位拿着金属叉子,正在在铁锅内叉肉片的异族少女,有些拿不准这位和太一的关系。

    “这是贱内,阁下但讲无妨!”太一笑着介绍茵卡拉玛。

    中岛三郎助点点头,将此次任务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事情的起因源自于幕府最近的一系列动作,樱田门外之变后,幕府可谓威信扫地,旧“一桥派”等在安政大狱中被冲击的大名心怀芥蒂,加上第十四代将军德川家茂年幼不能服众,为了巩固摇摇欲坠的幕府权威,老中首座安藤信正提出了“公武合体”的构想,力求推动朝廷与幕府大和解,以期待借助朝廷和官家权威,重构以幕府为中心的政权体系。

    而推动“公武合体”的第一步,就是奏请皇女降嫁,使将军血脉与官家血脉合流,为幕府也镀上神性,这样有利于获取深受水户学影响的基层武士的忠心,为幕府博得大义名分。

    此举实际上对现有体制突破极大,要知道自平大相国执掌六波罗和源赖朝镰仓开幕以来,武家便再未尊重过官家政见,到了老乌龟建立江户幕府以后,虽然历任幕府将军或任太政大臣,或任左大臣、右大臣、内大臣,算是律令制下的太政长官,但施政均以幕府将军令的形式宣下,几乎都不会用太政官令,更不要说向朝廷奏报请示了。

    但这些年幕府的底线已然越来越低,低到了安藤信正不得不求助朝廷的地步。

    这一决策的做出是极难的,幕府内部争议便很大,不过将军德川家定最终点头认可,前期幕府失了民心,现今可选择余地实际上已经不大了。谷

    为了保证“公武合体”的推进,安藤信正向诸藩也做出了妥协,特别是对萨摩、土佐(高知)等开国派雄藩,甚至允许其能有更进一步参与幕政的权力,因而诸藩对此时也是十分积极。

    “公武合体”这么美好的愿景,在幕府及诸藩内部总体达成了一致,将军德川家茂正式向官家奏请皇女降嫁。

    虽然历史上宫家女子外嫁者有不少,已故水府老公德川齐昭正室、德川庆喜生母登美宫吉子女王,便是老有栖川宫织仁亲王之女,但官家皇女外嫁的几乎没有先例,官家之女历来内部消化,嫁予同宗的宫家为正室。

    当然,皇室长期内部通婚也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家族遗传病十分厉害,到了后期人丁稀薄。但是固执的皇室坚持认为,自家公主是神裔,怎么能够嫁给凡人呢?

    当然先例不是没有,只是比较特殊。第6代将军德川家宣在任时,当时的官家识仁(灵元天皇)与公家不睦,意图拉拢幕府,令刚出生1个月的女儿八十宫吉子内亲王,与德川家宣嫡子、只有6岁的德川家继订婚。

    但不久后德川家继夭折,由于已经完成了纳采礼,在礼法上算是已经结为夫妻,2岁的吉子内亲王还没出嫁就直接出家了。此为江户开幕以来,唯一次官家与将军家通婚的情况。

    上次是天照大神的子孙,舔着脸要和东照神君的子孙结亲,这次的情况则是反了过来,幕府成为了低三下四的一方。

    对于将军家茂尚公主的请求,朝廷内部也有很大争议,是否愿意和亲另说,关键是官家这边,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婚配公主。手头的人选老得、老小得小,唯一适龄的是现年14岁的皇妹、和宫亲子内亲王,这位还早年就跟现任有栖川宫炽仁亲王订立了婚约。

    京都所司代酒井忠义代表将军在京都展开游说,对该任务深感压力,毕竟此事不成无法跟将军交待,于是豪掷判金一万五千两,凭借“钞能力”做各宫家和公家的思想工作。

    目前,酒井忠义通过水户藩搭上了官家侍从、光枝的“干爹”岩仓具视这条线,提出和宫降嫁将军德川家茂,并以水户老公德川齐昭之女许配有栖川宫炽仁亲王的解决方案,得到了岩仓具视的支持,目前正在积极向官家吹风。

    俗话说堡垒最先在内部被攻破,经过岩仓具视的努力,官家和朝廷口风都有所松动,一切似乎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但幕府内部这边却是出了些麻烦,随着请求和宫降嫁的消息传开,对于幕阁制定的这个政策,在幕府中低层幕臣中出现了不同声音。

    一方面,和宫亲子内亲王是有婚约的人,幕府强娶人家,十分不体面,也有蔑视官家的嫌疑。

    另一方面,有传闻说,因为和宫降嫁后,幕府将军成了官家的妹夫,被平白无故压一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幕府在策划官家统仁退位,由8岁的皇储、祐宫睦仁亲王继位,这样将军就又成了官家的姑父,可谓皆大欢喜。

    如此幕府是欢喜了,官家没地方说理去,统仁还不到30岁,现今又是朝廷权威的上升期,肯定不愿意退居“二线”当法皇,便一直咬着不松口。

    幕府中低层幕臣认为幕府在仗势欺人,不少人上书幕阁劝谏,其中言词最激烈的、职役最高的便是箱馆奉行堀利熙,直参老中首座安藤信正,大书其诸多不是,把后者彻底骂炸毛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同声音

    箱馆奉行堀利熙在劝谏书中,申诉老中首座安藤信正五大罪,并表示后者“实天下逆贼,天诛固不容也,可鉴彦根阁老矣!”

    太一都能想象到,安藤信正看到最后这几句时,肯定脖颈拔凉拔凉的。这配方简直和樱田门外之变时,水户脱藩浪士上呈幕府的誓书措辞一模一样。最可气的是他似乎是在咒安藤信正,到头来将会落得井伊直弼那样不得好死的下场。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大家同为幕臣为将军效力,这么指着和尚骂秃驴,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不管堀利熙此番是邀名还是求利,安藤信正决定要把这股歪风邪气打压下去。

    中岛三郎助此来虾夷地,便带着幕阁交给的秘密任务,就是要让堀利熙消失。当然不是要搞暗杀什么的,毕竟幕府是国家管理者,不可能学那些脱藩浪人的处事方式。

    中岛三郎助此番是来代表幕府训斥堀利熙的,同时让其自己选择,如果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允许其自行切腹谢罪以全忠节;如果冥顽不灵,三郎助带来了一封幕府的裁定书,将以藐视幕府为理由,勒令堀利熙切腹。

    拿后世影视剧里的话来说,中岛三郎助来此,就是为了让堀利熙体面的,如果后者不体面,那中岛三郎助就要帮他体面!

    中岛三郎助自然不敢自己去箱馆奉行所,在请示幕府后,幕阁同意三郎助在必要时,可调遣在虾夷地负责开拓事宜的通商屋的人手为助力。

    “这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求助你了。”中岛三郎助觉得此次是自己给太一找了麻烦,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一批人手,主要是壮壮声势,奉行大人是资深幕臣,料想也不会抗命。”

    “没问题,你我二人谁跟谁,再说又是幕府大人们交办的,”太一装作觉悟很高的样子,“我调五十个通商屋招募的浪人给你,要不这样,我也跟着去得了。”

    中岛三郎助没想到太一这么好说话,连忙说道:“知道你忙,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一同前往了吧。”

    “幕府的事情怎么能是小事?”太一义正严词道,“再说虾夷地民风凶悍,堀利熙在此任职久已,万一沾染了习气,不从幕府之命,甚至加害于你怎么办,还是我亲自带人保护你。”

    太一心中想的却是:可算逮着机会报上次羞辱之仇了,为什么不去?必须去!不然等堀利熙死了自己怎么找回场子。当然以上不过是玩笑话,太一最关心的是箱馆当地的情况,那里毕竟是幕府在虾夷地最大的城町,上次与堀利熙闹得不愉快,没有机会详细考察,看看有没有可薅的羊毛。

    现今勇拂营地这边不仅仅缺乏人手,相关日常生活设施也是个问题,刚来虾夷地大家处在兴奋期还看不出来,长时间没有必要的生活服务,会让人产生懈怠心理。比如吃饭喝酒的地方、理发洗澡的地方等等总不能少吧,现今通商屋采取的生活物资配给制不是长久之策,等到商业生态真正建立起来,才算是一个正常的城町。

    太一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搞个相扑比赛,调剂一下虾夷地枯燥的生活。

    第二日一早,太一带领船队前往箱馆公干,并对当地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完成所有任务后,将寿太郎留在箱馆,以招揽商家前去勇拂营地做生意,自己准备乘船返回江户。

    勇拂营地还处在最初级的建设期,需要一段时间内积累才能成行,英国勘探队早先进入夕张山地,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即使完成对煤田的勘探,他们也还要前往室兰一带勘探铁矿,太一在留下自己所做规划后,继续待在虾夷地的意义已然不大。

    至于矿脉发现后的开发事宜也要早做打算,太一回江户求助于美国方面,如果能够得到技术援助,建自己的钢铁厂,将矿石就地利用起来再好不过。

    哪怕产能有限,钢铁厂都将算是块叩开工业世代的敲门砖,更不用说还将为通商屋增加新的收入来源,以及大量工作岗位。如果一切顺利地话,将与虾夷地移民起到相互促进的作用。

    “箱馆奉行将由谁担任,你有机会争取一下吗?”太一在箱馆码头作别中岛三郎助,好奇问道。

    堀利熙虽然不情不愿,最终还是对幕府严厉的态度表示了顺从,他选择了自裁,毕竟被幕府勒令切腹的话,死了会有个罪人的身份,这是其不愿意接受的。

    岛国人把切腹当作是“艺术”,不知道这是怎么发展来的,但太一实在是接受不了,本还抱着对堀利熙的恶意要求观摩,但进行到一半时,太一就出去吐了。这与战场杀敌还不同,一群人围观这血腥场面,给人的刺激着实有些大。

    中岛三郎助要留在箱馆处理堀利熙死后的各项事宜,并确保箱馆奉行所维持正常运转,对于太一的提问他摇了摇头:“我的资历差的太多,幕府暂时委任我为箱馆奉行所支配组与力,在新任奉行抵达前暂理民政司法。”

    “这样也挺好,不过您可别忘了自己不只是箱馆奉行所的官吏,还是通商屋开拓事务的总监督啊,勇拂那边的事情也得上上心、帮帮忙!”太一开玩笑道。

    中岛三郎助并不推脱:“有需要的话,可以让寿太郎来奉行所找我,等到新的奉行来了,我也会去勇拂营地那边帮忙。”

    太一倒是更希望中岛三郎助就在箱馆任职算了,这样还能方便自己和通商屋薅羊毛。

    “听说令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我那份随礼只能先欠着了。”

    阿元的婚事确实已经确定了下来,前期松平容保安排两个年轻人见面后,双方均给予了积极的反馈,光枝便力主快刀斩乱麻,将婚事定到明年初春。太一急忙忙返回江户,也是有早些回去准备这件“大事”的考虑。

    “对了,我离开江户时刚刚得到的消息,”该说的道别话都说完了,中岛三郎助又想起了一事,“幕府正在讨论释放喜连川又次郎的事情,你最好早有个应对。”

    中岛三郎助完全是出于友人的善意提醒,毕竟他不清楚太一与又次郎老板亲疏。现在通商屋摊子铺的这么大,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从朋友的角度来说,他并不是很愿意看到太一头上再多个婆婆管着,特别是又次郎老板又是倾向于锁国派。

    太一倒是还没听说这消息,心中也有些没底,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通信,他也拿不准自家这位老板,对他在外面这么折腾是什么态度。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板归来

    “怎的,是这两年突然成熟稳重了,还是许久不见与我生疏了?”又次郎老板斜靠在小木桌旁,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

    “只是想到您一年多的牢狱之灾,现今见来竟然消瘦至此,一时间感同身受,不禁悲从中来……”

    这话倒也不完全是开玩笑,这一年多未见,又次郎老板竟然是消瘦了不少,脸色略显蜡黄很显憔悴,看来监禁生活条件一般。

    “行了行了,我看我在里面,你逍遥的很呢。”又次郎老板笑骂道。

    “我是深感责任重大好不好,做大通商屋未曾有一点懈怠,现在总算不负您的期许。”太一将通商屋的发展情况简要介绍了一下,当然没敢跟又次郎老板说金银贸易赚差价的事情,这种明显违规的事心领神会就好,说出来毕竟不美。

    运送太一返回江户后,除了“骏河丸”回筑地码头停靠随时待命外,“伊豆丸”等完成了养护的飞剪商船,在堪兵卫的指挥下,再次组成船队携带黄金前往美国了。

    通过前几次贸易,与加州那边稳定的交易网络已经建立起来,因而此次的交易规模可谓空前,“伊豆丸”等四艘飞剪搭载着价值一千二百万两的判金,如果一切顺利,届时将带回价值超过三千万两的银块,为历次贸易中最大的一笔。

    太一觉得这种快钱已经赚一次少一次了,最近他明显发现市面上的判金在减少,不论是日常交易中,还是拿着到通商屋两替店存储的,都在以可察觉的程度减少。

    这理论上是不合理的,最近一次大规模铸币是天保年间,太一曾经托关系咨询过金座那边,当时铸造小判金规模就达到了八千万枚以上,加上大判、五两判等就更多,安政年间又改铸了一些,流通的黄金应该还足够才对。

    特别是大阪等西国地方习惯用白银,判金主要的流通地就是东国或者说江户,通商屋前前后后运出的小判大概一千七八百万枚,理论上说是规模不小,但那是通商屋仓库的存款,在流通环节对应的是钱引,却金的问题应该不会这么快反应出来。

    那么剩下的判金去哪了?大判和五两判一般是作为各藩的储备钱,小判也消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针对此事,太一已经让舍助安排人去调查,他怀疑是有人也发现了他的“致富密码”,竞争对手什么的最讨厌了。

    “虾夷地,蛮荒之所在,就算被你发展起来,二十年后不过是给幕府做了嫁衣,最终可能是费力不讨好,有这精力不若经营好国内。”又次郎老板大体听了太一对虾夷地开拓的介绍,虽说没有明确反对,但表示并不看好。

    站在商业角度来说,虾夷地开拓不能说没有利润,但肯定不如商业买卖来的丰厚,但站在历史发展的角度看,太一觉得这才是当前自己最需要做的一笔“买卖”,哪怕是又次郎老板反对他也不会停。

    “最近上方那边断了我的银钱,需要从你这里借一点,没问题吧?”又次郎老板随口道。

    “唉?还有人敢管着老板的银钱吗?好大的胆子!”太一有些惊讶。

    “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慢慢地说话就不那么管用了。”又次郎老板呵呵笑着,也不知道说得是真是假。

    “大概要多少呢?”

    “五千两吧!”

    “是不是上方足利屋的生意出了问题,五千两够吗?”对于这位亲老板,太一还是很感念的,关心地问道。

    “都说了,生意没什么问题,这些年虽然乱糟糟的,花街生意反而红火的很,只是留在平安京那边早先只管账目的家伙,现在想要管起我的行事来了……想法上的小分歧而已。如果不是最近正好有个好项目,也不会如此匆忙找你要钱。”又次郎老板摆摆手,“对了,听说你在虾夷地被个土人小姑娘勾搭了?”

    太一正在感叹又次郎老板心大,不知道京都那边给“断粮”的是合作伙伴还是只是个账房先生,他居然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换做自己是又次郎老板的合作伙伴,一定对这位近些年的行事有意见,没事就搅和到幕府的派系争斗中,这是嫌自己命太长啊。

    听又次郎老板开始调侃自己的私生活,太一不满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能用勾搭呢。”

    “怎么?你还打算娶她?”这次轮到又次郎老板惊讶了,本是随口说笑几句,没成想得到了这么个答复,皱着眉说道:“土人女子怎可作为婚配对象。”

    太一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老不正经的倒教育起自己的婚配了,半开玩笑道:“感情这东西,您说了可不算。”

    “这种事还是要慎重,最好是等等看,你现在为幕府做通商贸易的事,妻家为外族,怎么能让人放心。”又次郎老板摇了摇头。

    太一最初还不觉得什么,经又次郎老板这么一说,发现确实是个麻烦。

    长期以来,岛国都坚称自己是单一民族国家,并不认同阿伊努人是自己人,甚至长期将后者作为征讨对象。就像一直以来,岛国也不认为除渡岛半岛以外的虾夷地是自己的土地,其归属是江户时期以后才逐步明确,不过对此地,幕府也大多持放任自流的心态。

    在东方的社会体系中,姻亲是最重要的社会关系之一,太一有些担心自己真的娶了茵卡拉玛,会不会有里通外族的嫌疑,虽然说他确实是在干着里通外族的事情。

    “您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太一对又次郎老板的担忧表示了认可,“您也注意休息,养好了身体才能有精力继续折腾啊!”

    “臭小子,轮不到你来挖苦我,快滚回去吧!”又次郎老板笑骂着将太一赶走。

    待太一转身退出休息室,半四郎师傅端着药碗进来,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不跟这小子说清楚。”

    “还不是时候,再看看,再看看。”又次郎老板接过药碗大口喝光,然后撇着嘴道:“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大夫靠谱吗?”

    “城下最好的汉方医,不过其也表示药物只是辅助,您这还是要以静养为主。”半四郎接过空碗提醒道。

    “不愧是师徒,都这么啰嗦啊!放心,即使要倒也要倒在前进的路上,这种小病症不碍事的。另外,替我写封信说说平安京那边,就说再做这种小动作,我可要生气了!”又次郎老板皱眉道。

    半四郎低声应下,又道:“前两日水户籓士提出要拜访的事怎么答复。”

    “乌合之众,勿需理会,告诉他们我病着不能见客!”半四郎老板不屑道,“太一那小子生性跳脱,但对这些事看得是清楚的,水户藩果然都是一群成不了事的家伙,总是琢磨些许小道。”

    见半四郎准备退出去,又次郎老板出言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位朋友叫什么来着?”

    “清河八郎。”半四郎低声回道。

    “告诉他我对他说得事情很感兴趣,让他来此详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准备掀桌

    太一在侍女的引导下于廊道间穿梭,耳边传来轻柔的音乐声。

    待来到这音乐声的源头,拉门而入,便见一少年人坐在房间尽头弹奏乐曲,阿元跪坐在一旁,看着弹琴的身影,满眼都是小星星的样子。

    松平容保和光枝则坐在房间另一侧,正在吃着和果子低声叙话。

    “这是钢琴吗?”太一坐到松平容保一侧,不客气地拿起一块果子塞到嘴里,边嚼边问道。

    在太一伸手拿第二块时,被光枝将手打开,嗔怒道:“就你嘴馋,这是越中守大人托人从上方给阿元捎来的!还有,越中守大人说他弹得那个叫风琴。”

    太一看去,果然伴随着手上的弹奏动作,演奏者正在不断上下踩踏踏板。虽然造型和立式钢琴很像,但风琴完全是另一种东西,前者是击弦发声,后者是管簧发声,到了后世这种操作麻烦的乐器已经极为小众,甚至不如手风琴、管风琴、口风琴为人熟知。上一世的中小学音乐课,起码是要在口琴和口风琴之间二选一开展教学的。

    太一看着卖力弹奏风琴少年的背影,笑着回击道:“你这样左一句越中守大人、右一句越中守大人的,你家肥后守大人会吃醋的!”

    一旁的松平容保发出了轻笑声,光枝却是被怼得大感窘迫,作势要过来教训太一。

    “不过,我的义兄大人,桑名侯可是比您浪漫的多,还知道给未婚妻展示西洋才艺。”当着松平容保的面,光枝要维持大家闺秀的做派,不会真的过来“施暴”,太一反而不那么担心,继续调侃起了松平容保。

    “浪漫?”松平容保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我记得天朝东坡居士有‘年来转觉此生浮,又作三吴浪漫游’的诗句,就是不知在你这话里作何解读?”

    太一被松平容保一本正经的话噎住了,他都不清楚古诗词中还有“浪漫”一词的出处,虽然本意可能和后来不一样。

    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古代读书人的文化碾压,太一觉得这帮封建领主最讨厌了!

    “应该是指的romantic吧!”一个年轻的声音插话进来。

    不知什么时候,松平定敬已经演奏结束,和阿元一块走了过来。

    松平定敬随意坐在太一身边,笑着道:“我懂一点英吉利语,曾经接触到过这个词,不过不是很好理解,似乎可以延伸解读为富有诗意、充满幻想等等。”

    太一深感再次被读书人文化碾压一次。

    “越中守大人学识广博!”太一赞道。

    “义兄大人哪里的话,我这不过是去藩书调所蹭了几节课,听中滨教授说,您才是当之无愧的兰学第一人。”

    松平定敬声音里透着开朗,特别是一句“义兄大人”,骚到了太一的痒处,后者不禁心中赞叹,这小哥可比他那假正经的胞兄要讨人喜欢的多,难怪阿元一眼就相中了。

    “桑名侯谬赞!”太一其实很想说:不要停!请继续夸赞我!

    “您还是别夸奖太一哥哥了,他鼻子都要翻到天上了。”阿元在一旁笑嘻嘻道,“还有啊,现在还不是喊‘义兄大人’的时候!”。

    “没有,我是真的觉得很厉害啊,”松平定敬向阿元解释自己并非在说客套话,又对太一问道,“义兄大人,您去过北亚米利加吗?”

    “在下倒是没有去过,这方面就比不得中滨万次郎大人了,不过通商屋的海船会定期往来两国贸易,不少海员都已经去过大洋的那边了。”太一解释道。

    “啊!我也好想去看看啊,火车、蒸汽车什么的!”松平定敬长叹一声。

    “慎言!”松平容保板着脸道,“作为藩主不要表现出如此轻浮的一面。”

    “兄长大人,这不都是家里人吗?”松平定敬玩笑道,“咱们家里,完美的武士有兄长大人一个就足够啦!”

    太一越看越觉得这个妹夫靠谱,问道:“你喜欢纯金做的刀吗?我送你一把……”

    太一还没说完便被光枝用果子堵在嘴里,看来光枝对太一暴发户式得礼物十分不喜欢。

    “说到金子啊,义兄大人有没有发现最近江户的怪事?”太一自然不是为了送什么礼物,而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题。

    “你所指何事!”松平容保奇怪道。

    “您不觉得,现今市面上的判金见的少了吗?”太一问道。

    “没有,平时开支事宜有藩中专人负责,我没有注意过。”松平容保摇摇头。

    太一:……

    “我自虾夷地回来后,就发现这个问题,马上就是年关了,货物买卖流量很大,但街市上却极少见到小判金。”太一说道。

    “不是因为大家开始使用钱引了吗?”松平容保有些奇怪。

    “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钱引发行的规模是通商屋控制的,远远达不到覆盖全部流通领域的程度,且市面上丁银还是在使用的,独独不见了小判金。”太一摇了摇头,表示这个锅应该别人背。

    “查到了什么就直接说吧。”

    “通商屋的船队赴米国交流学习,在大洋的那边发现了国内的判金。”太一说道。

    “不是已经和米国签了货币互换吗,在那里发现也不足为奇吧!”松平定敬插话道。

    “货币虽说自由兑换,但出口由通商屋独家办理,既然太一说了有问题,就说明那些判金不是从通商屋流出的。”松平容保道。

    太一点了点头,拼命把自己往外摘:“通商屋赴米国几次都在兑换米国货币,这样在国际贸易结算时,尽量用对方的货币结算,避免被外国人赚取金银差价。”

    当然,以上太一就是在胡扯,虽然通商屋确实对有些客户这么搞,那只是因为对方没给“买路钱”。不过有了这件事存在,通商屋便能把自己从中摘出来。

    “金银差价?”松平容保显然没听说过此事。

    “是,欧洲现今金银兑换1比15,远超岛内,这其中的漏洞,想来义兄大人能想到!”

    舍助的调查已经出了结果,通商屋独家财路确实已经被别人发现,而对方是大阪商帮,太一用脚后跟也能想到,其中绝对有三井家。

    这块通商屋的自留地,对方不打招呼就想要上桌吃饭,而且他们勾结了英国商人,这严重损害了通商屋独家经营本外币结算的利益,太一觉得不能这么惯着他们,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因而决定直接掀桌子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双管齐下

    “此事有证据吗?”松平容保已经意识到了问题,起码此事潜在的风险很大,不得不引起重视。

    “没有,不过我让通商屋的人查了一下,大阪商团确实在以白银大量收储判金,这里面可能还有外国人参与。”太一将调查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而且与米国的通商协约所定,内外货币是等重兑换,但米国金银币成色较差,同等重量下金银含量仅为我判金、丁银的两成多一点,本身就不时很合理。”

    关键是本货币自由兑换是写入通商协约中的,人家来了又不可能不给对方兑换。

    “既然你提出此事,想来已经有了应对方案。”松平容保看向太一。

    “能不能奏请朝廷重新收储金银钱改铸?”太一最后抛出了掀桌子的举措,“一方面降低现有判金、丁银成色,另一方面加大国内金银官定兑换比。”

    “你想牵头改铸的事情?”松平容保知道太一爱折腾,且不是那种愿意义务出主意帮忙的家伙,很轻易便联想到对方的目的,“金银币铸造发行所负责人属于幕府职役,由大黑常是家、后藤四郎兵卫家世袭,为勘定奉行辖管,可没有商办的先例。”

    “通商屋承担内外贸易调剂和稳定国内市场的责任,现今国际商家在外虎视眈眈,上方那边无良商团又意图蛀蚀国帑,虽然发行钱引有一定的遏制作用,但以自身之力总有穷尽时,挡不住奸商内外勾结,还需幕府大力扶持。”太一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松平定敬参与政事的经验少,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松平容保考虑的要更多一些,对太一的提议有些犹豫。

    “白银为国家之本币,通商屋不敢逾越,现今内外贸易的矛盾集中于黄金一项,可先在判金铸造一事上试行商办,既能堵塞现今的贸易漏洞,又不至于动摇国本。”太一继续争取道。

    松平容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明日登城,我会就此事禀报安藤老中,具体事宜还需要幕阁来定。”

    “我也是溜之间大名,和兄长大人一块儿去找安藤老中。”松平定敬笑着在一旁帮腔道。

    金银钱币改铸是大事,不可能一次奏报就定下来,幕阁需要反复研究并请示将军,太一剩下能做的就是等待。

    十一月底,闹得沸沸扬扬的将军与官家联姻的事情有了定论,在相互的一系列妥协之下,官家宣布解除皇妹和宫亲子内亲王,与有栖川宫炽仁亲王的婚约,依照早年吉子内亲王东降的先例,许正二位内大臣、征夷大将军源朝臣家茂尚和宫。

    消息第一次正式在岛内传开,民间舆论反馈比较复杂,但不论怎么说,在幕阁看来,幕府与朝廷的关系得到了有效缓和,“公武合体”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也是在月底,太一拜访了美国公使汤森德·哈里斯,求助为虾夷地开拓提供相应工业技术支持的事情,没想到却得知了一个挺突然的消息,哈里斯已经向国内递交了辞呈,准备离任了。

    “阁下现年还不到60岁,怎么想起来退休了?”对于这位和自己比较谈得来的美国公使,太一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你不能预料下一个来此的是什么人。

    “就在上个月,共和党那个叫亚伯拉罕·林肯的家伙当选了总统,这可是一帮比辉格党人还信奉工业的家伙。”哈里斯靠在沙发中喝着红茶,一脸沮丧道,“民主党从辉格党人手中夺过白宫的权力,已经有10年的时间了,虽说外交官不应该有政党倾向,但明年共和党正式上台必然要大刀阔斧进行人员调整,与其到时候被换掉,不如自觉辞职,还能早些回纽约,找找看有没有好的机会。”谷

    太一听到林肯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工业革命以来的首场大规模现代战争就要在北美打响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内战被赋予南北战争、废奴战争等传奇色彩,将奠定美国外来发展的基石。

    谁成想到,当太一于虾夷地“躲在小楼成一统”时,外界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你们的新总统什么时候就职呢?”太一问道。

    “西历3月4日,大概是你们的农历四月份。”哈里斯挠了挠头说,“不过是不是我的总统还难说,听说南部各蓄奴州正在开会讨论脱离合众国的事情,我对此也很纠结,你知道我是纽约人,但我更倾向于民主党。”

    “会打仗吗?”太一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心理已经有数了,从后世历史来看,林肯上台当月南部军队就开始行动了。

    “谁知道呢,国务卿手下的那些家伙反正一个个都悲观的要死,真的说不准会打起来。”哈里斯似乎对打仗什么的完全不在意。

    “那您还回纽约干什么,要是真的打起来,肯定也是东部州干仗,倒是不如去西部发展。加州虽然名义上是自由州,但地理位置超脱,一般不会陷入到内战中去。”

    “毕竟回去不是真的退休,我在纽约还有些关系,说不定能竞选市议员或者市长。”哈里斯解释道。

    “您不是在加州也有朋友吗,我觉得去加州很好。”

    哈里斯见太一总是在说加州,也来了兴趣:“你是有什么想法?”

    “这两年通商屋和加州的贸易十分稳定,即使美国有战事,料想短期内也不会波及到西部,毕竟那里地广人稀还在开发阶段。我很早就想在加州设立一个办事处,方便联络贸易事宜,负责人每年5000美元的薪水,外加5000美元的活动经费,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太一蛊惑道。

    哈里斯吹了声口哨,将红茶杯子放到茶几上,开始权衡其中的利弊。

    目前,贯通美国东西部的铁路大动脉还在修建,虽然位于西海岸的加州已经有了崛起之势,但与发达的东部地区间,被广阔的荒芜区隔绝,几乎算是一片孤岛,对于有志于政治报复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投身东部仍是主流选择。

    但加州面积够大,早些年伴随着淘金热,存量人口规模也不小,在哈里斯看来潜力还是很大的。帮助太一联络当地企业,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后,在加州竞选参政,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更不要说太一开出的薪水十分的诱人。

    “那你先说说看,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哈里斯抄起了手,眯着眼问道。

    太一见哈里斯已经上钩,笑着道:“计划有很多,首先的一项,我想在虾夷地建一条铁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产业布局

    铁路是重工业发展的基础,现实中不可能苛求所有生产材料全在工厂边上,你也不能指望肩挑背扛就完成煤炭、铁矿石等的运输,这些都需要铁路去打通其间的各个环节。

    虽然现今虾夷地的矿脉还没有找到,但比照后世的位置应该大差不差,铁路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必须要早作筹划了。

    对于太一的想法,汤森德·哈里斯觉得不可思议,现今东亚诸国还没有一条铁路线,而通商屋现今竟然要以企业的身份修建铁路。

    “准备修多长?”哈里斯没有轻易说行或者不行,而是进一步询问道。

    “预计200公里左右!”太一的计划是修筑一条连接夕张山地、勇拂平原和室兰的铁路线,以方便后期将夕张的煤炭运往室兰,用于钢铁冶炼的燃料。粗略算来在150公里左右,不过如果进程顺利,太一还想要再修一条打通平原区南北的线路,为后期移民做准备,所以才报出了200公里的数字。

    哈里斯吸了口凉气,这已经算是大工程了,虽然美国现今每年新增铁路里程达到6000公里以上,但那是在数十年的产业积累下发生的质变。要知道铁路修建所费颇具,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建立第一条铁路,不过二十多公里的里程。

    “你能拿出多少钱修这路。”哈里斯知道太一通过金银钱贸易赚了不少钱,但独自出资修建这么长的铁路还是觉得有些夸张。

    “大概一千两百万美元。”太一给出了报价。

    “哇哦,这可真是一大笔钱,”哈里斯震惊于太一的财力,这可是七百多万两白银,不过仍然泼冷水道,“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按照两百公里的双向铁轨算,起码要四千万美元。”

    “我只建设单向线路就够了,而且可以组织廉价的建筑工人。另外,我在虾夷地夕张、室兰先后发现了煤矿和铁矿,虽然储量不大但供应自己使用足够了。如果对方企业愿意指导我们建厂的话,钢轨也能在当地生产,按照成本价提供给承建方。”

    “我们可以先在室兰修建钢铁厂,然后修建夕张山地至勇拂港段大概70公里的铁路线,这样开采的煤炭就能通过铁路运至勇拂港口,再由海船将煤炭运达室兰,用于工厂炼钢。待第二期工程勇拂至室兰的铁路线建成后,这一供应链还能更加顺畅。总的算下来一千两百万美元应该十分充足,甚至可以说利润巨大。”太一将现有的优势条件一项一项列了出来。

    “其实有这种便利的话,你完全可以请一个工程师团队自己试着建设。”哈里斯也觉得这事有戏,但他认为太一自己建设似乎更划算一些。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我希望铁路建设,包括配套的钢铁厂建设,能够尽快成型。在夕张山地到勇拂港段的铁路建成前,我只能靠马车或河道往铁矿区附近运煤,而且钢铁厂建设也需要一个周期,产能短期内也不一定能满足建设需要,所以在建设初期,各种物资仍都需要进口。”太一并不避讳自己方面困难。

    “当然虾夷地的关税我说了算,这个可以不要……但这仍是个大工程,我需要一家综合实力强的合作伙伴,帮着我对项目进行整合一体推进,最大程度节省时间。”

    “恕我直言,我的朋友,在我看来花一千多万美元在北边的荒地上修铁路,简直就是浪费。为什么不修一条江户到京都的铁路呢,我觉得那样更有回报一些。”哈里斯表示对于太一大费周章,斥巨资在虾夷地修铁路的计划不能理解。

    太一自然也知道在本州岛修建铁路利润回报更大,奈何这里他说了不算,虾夷地虽然穷一点,但再穷再荒凉那也是他能够赖以发展的基石。谷

    “您要知道,幕府虽然在大力推进开国,但民众对这些西洋玩意儿还是有些抵触的,需要找个地方试点,循序渐进以让人接收。”太一胡乱找了个理由,哈里斯反而觉得很有道理,他在天朝任职时,当地不论官员还是民众,对火车这东西避之不及。

    “我在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有熟人,他们的规模足够大、业务娴熟,在应对复杂地形的铁路建设方便很有经验,我可以就此事与其沟通一下。建设钢铁厂的事情也可以让他们帮忙牵线,这方面他们的合作伙伴也很多。”哈里斯虽然觉得不看好,但仍然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看来一万美元的诱惑足够大。

    太一将此视为一个新的开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的产业将由虚转实。

    前期通商屋所依赖的国际货币贸易红利,已经基本告一段落,帮助其积攒下来了三千余万两的利润。待到小判金改铸的权力到手后,太一还将借此再割一轮韭菜,然后通商屋的货币承兑业务,就将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

    其后,攒下的利润将会陆续投入虾夷地的工业化改造和移民安置中,推动第三产业向第一、二产业的反向转换,以提升通商屋的“硬”实力。

    愿景是美好的,就看具体怎么着手去推动了。

    告别哈里斯返回了通商屋总店,却发现光枝和阿元来串门了,负责接待的“女主人”是茵卡拉玛。

    实际上说是接待有些不恰当,什么都不懂的茵卡拉玛,就如同布娃娃一般坐在茶室里,任由光枝和阿元左捏捏右戳戳。

    “喂,我说你们两个也太过分了,”太一进屋后说道。

    “哎呀呀!这就开始心疼了?”光枝笑着把茵卡拉玛抱入怀中,对太一翻白眼道。

    “话说金座的事情有眉目了吗,你可里可要多替我吹吹枕边风啊。”后期投入巨大,手头的钱仍然捉襟见肘,太一迫切的想把改铸的事情敲定。

    “夫君大人一直在跟进,要我说你真是掉到钱眼中了。”光枝松开茵卡拉玛,但后者又很快被阿元抱住,“今天来是为了阿元婚礼的事情,夫君大人和越中守大人商议,想要提前到今年底。”

    “哈?为什么,阿元等不及了?”

    “呸!”阿元言简意赅的表示了不满。

    “夫君大人说,明年形势可能会变复杂,大概率很难安安稳稳举行个婚礼,所以要改到年节前,”光枝神神秘秘道,“听说是水户藩内不稳,有人在大规模串联。”

第一百七十章 初见天诛

    光枝平时不太关心幕府和各藩的事情,太一结合自己了解的情况,从她模棱两可的讲述中知道了个大概。

    已故老公德川齐昭在水户藩历任藩主中,都算是个锐意进取的改革派,不过这个改革并非是学习西方,而是推进以水户学为中心的政务改革,以弱化幕府对藩政的影响,排除藩内掌握实权的家老门阀势力,迅速聚集起来了一批以底层轻格武士为主的支持者。

    德川齐昭便凭借着这群自称“天狗党”底层武士集团,与盘踞藩内的门阀集团“诸生党”抗衡,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对藩政的话语权。

    “诸生党”早年被德川齐昭压制的太厉害,还曾求助幕府令德川齐昭隐退,转而拥立了德川齐昭长子德川庆笃为藩主。这位新上台的水户公自幼在“诸生党”培养下成长,但实际上属于墙头草的性子,开始一直帮着门阀集团压制“天狗党”,等到德川齐昭被重新起用后,又站到了自己父亲这一边,在开国问题上向幕府施压。

    幕府可能也知道他绵软的性子,因而在安政大狱中仅仅给了个禁止登城的处分,与其他几位受处罚的藩主相比,几乎是最轻的,要知道他弟弟德川庆喜现今还在禁闭中。

    等到德川齐昭故去,按理说德川庆笃终于能够真正说了算了,但他发现经过老父亲数十年的折腾,那些自称“天狗党”的底层武士已经很难管理了。虽然“诸生党”把持着藩政大权,但底层武士高举着水户学的大旗,宣扬尊皇思想,串联诸藩底层武士,俨然一颗定时炸弹。

    幕府多次严令德川庆笃约束藩内武士,但效果都不太好。特别是樱田门外之变爆发后,替天行道诛杀国贼的浪士们,俨然成为水户藩底层武士的偶像,造成水户藩底层籓士的思想主张,更加激进躁动起来。

    德川庆笃估计都很想这些家伙全部脱藩,不然真的如附骨之蛆令人难受异常,这些人搞事情他自己背锅被处罚,这事儿到哪说理去?

    这次发现藩内异动后,德川庆笃也学聪明了,直接上报了幕阁,虽然没什么确凿的证据表明这些底层籓士要作乱,但先把自己摘除出去,避免以后说不清楚。

    明年是辛丑年,按照谶纬之学来看是革命之年,本就为不祥的凶年,现在底层武士的密谋,总让幕阁心里发毛。

    为了规避凶年,也防止明年如果水户藩真的出问题,桑名籓作为重要亲藩说不准会有什么任务,两家一商量便将婚礼定到了今年腊月,免得夜长梦多。

    “太一尼西帕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啊!”

    送走了前来商量婚礼事宜的光枝两人,太一陪着茵卡拉玛在筑地一带的町街内闲逛,阿伊努人姑娘对这一对姐妹感观不错,边走边笑嘻嘻的说着太一回来前三人的互动。

    和民大多对异族有天然的抵触情绪,更不要说数百年来对阿伊努人宣传比较负面,像光枝和阿元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也是少数。

    太一难得有空带着茵卡拉玛压马路,介绍江户的一些风土人情,山口一带着两名陆战队的武士,远远坠在两人后面并不去打扰,阿伊努人姑娘显得很兴奋,不断对着一些她看来新奇的事物发问。而看到这个穿着蓝鼠色振袖和服的阿伊努人姑娘,过往路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请问阁下是通商屋太一吗?”

    一个身影挡在太一和茵卡拉玛的身前,是个相貌温文的青年武士,似乎像是问路的普通外地人,面带微笑整个人显得十分客气。谷

    这问话似曾相识,太一记得早年在浅草的一处竹林中,他半四郎师傅也曾这么问一名水户籓士。那日夜黑风高,翠绿竹林里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太一识人不明被迫上了又次郎老板的贼船。

    “您认错人了,在下杜丘冬人,您说的是应该是后面那位!”太一也很客气得鞠了个躬,然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山口一等人,“就是那个带着人瞎逛的家伙。”

    “啊!真的非常感谢您!”青年武士连连点头哈腰。

    “不用在意,我是个好心的江户人!”太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看着青年武士跟太一道别,然后迎向山口一等人,茵卡拉玛有些奇怪道:“唉?那个人不是找您的吗?还有杜丘冬人是谁?”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勘定奉行所与力杜丘冬人,为人正直,却莫名其妙被人诬告盗窃,为火盗改通缉……”太一拉起茵卡拉玛的手加快了脚步,嘴上开始乱编着故事。

    “天诛!”

    身后传来高声叫喊,然后便是刀剑出鞘和剑身劈砍碰撞的声音,江户町人们也算是吃过见过的,并不如何惊慌,远远围成一圈看着武士们缠斗。

    茵卡拉玛听到打斗声想要回头被太一拉住,只能继续往前走着听故事。

    “中午就吃荞麦面吧,汤面你应该会喜欢!”离开仍在发生战斗的长街,太一看见不远处有一间面馆,便拉着茵卡拉玛进取点餐。

    哧溜哧溜吸着碗里的面条,见山口一终于阴沉脸的走了进来,太一招呼店老板又加了一碗面。

    “水户籓的?”太一咽下嘴里的面条,好奇地问道。

    山口一接过热腾腾的汤面,回道:“应该不是,奉行所刚刚专门找水户藩的人辨认了,他们也不认识这个刺客。”

    “那就是其他籓的浪士了,真讨厌啊,神经病果然是会传染的,以后都不能轻轻松松逛街了。”太一端起碗喝了口面汤,“新招募的陆战队人员都筛查过了吧,现在基层武士就像是被水户学洗脑了一般,一个个都想着仗剑执义当英雄,别让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混到咱们的队伍中来。”

    “清退了一部分,又招募了一部分补足差额,应该问题不大!”山口一认真答道。

    “新招募的这批,送到寿太郎那里,接受一下虾夷地开拓民团的再教育,从虾夷地选些老人回来,以后按照此模式轮换。招募浪士的工作要把的严一点,还是那个原则,不论他信奉什么学说,但起码要支持开国贸易,不然咱们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太一拿出怀纸,笑着帮茵卡拉玛拭去额角的汗水,阿伊努人姑娘显然很满意荞麦面,吃得满头大汗。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乱局渐起

    太一遇刺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奉行所的足够重视,倒并不是因为太一身份不够,而是这两天持刀行凶的事件太多了,奉行所的幕吏们已经顾及不过来了。

    当天仅江户城下町,便发生了十几起行凶事件,不过得手的并不多,可能得益于这群武士学艺不精或是没有经验。行刺的对象各种各样,有诸藩的重臣,有讲武所的学员,有基层的幕吏,太一这样的商家身份的倒是独一份,不知道是不是该骄傲一下。

    众多的刺杀事件中,最让幕府头痛的便是美国公使汤森德·哈里斯的助手兼荷兰语翻译,年仅二十九岁的亨利·休斯根在路上遇袭,经抢救无效死亡,成为第一个被“攘”掉的“丑夷”,在西洋各国中产生了强烈震动。

    不论是哪个时代,外交人员被刺杀,都是足以震惊国际的大事件。而休斯根精通法语、德语、荷兰语,与各国外交人员关系都不错,他的死带给各使馆的冲击可想而知。

    美国公使汤森德·哈里斯还未做好应对方案,英国、法国、普鲁士、荷兰等国公使,率先向幕府发出了抗议,并开始筹备使馆搬出江户,将办公地点转移到有军舰停驻的神奈川横滨港,以此表现出对幕府的极大不信任。

    太一到美国公使馆探望哈里斯时,这老头明显兴致不高,虽然已经决定离职,但对于将叩开岛国国门作为人生政绩的外交官来说,发生这样恶性的事件,被害人还是自己的助手,这无疑令人沮丧。

    “亨利是个十分正值、积极向上的小伙子,待人温和,喜欢交朋友。上帝呀!我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事情真的发生了。”哈里斯在不断唠叨着。

    太一觉得这位主要就是见识少,要是英国公使约瑟夫·阿礼国那样在天朝动过刀兵的,对这种生离死别就能看得淡一些了。所以作为职业外交官,英国第一个跳出来给美国外交人员喊冤,希望能够从施压幕府中得到些好处,虽然他们和美国人一直不对付。

    “下一步怎么办,美国公使馆也搬走吗?其实我觉得倒是可以,毕竟您顶多也就小半年的任期了,不如去横滨待着换换心情,千万不要太过悲伤。”太一安慰道。

    “我不能走,”哈里斯摇了摇头,此时还是表现出了职业外交官的素养,“不论是从个人感情来说,还是国家利益来说,我都要留在江户。作为维护美国与岛国同盟关系的纽带,如果我也参与到抗议中,英国人一定会更深的接入进来,那些伪君子我早就看透了。”

    哈里斯今天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好,说话有些直,一改往日温吞的性子。

    “如果现今您直接接触幕府不方便的话,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我代为转达上去。”太一补充道,“当然,这完全是作为一个朋友在帮忙,甚至我觉得你可以把价码开的高一些。”

    “我为拥有你的友谊而深感欣慰,我的朋友。”哈里斯十分郑重的说道,“听说你今天也遇到了刺杀,这真是太疯狂了,不过好在我没有于同一天失去两个重要的友人。”

    “放心,一切会好起来的。”太一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安慰话,实际上他知道岛国的“天诛”运动只会越来越严重,不过对方是个马上就要回美国的家伙,没必要让他知道这些。

    “必须严惩凶手,且幕府方面也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哈里斯说,“你可以转告你们国家的内阁大臣,这不是为了报复或者是泄私恨,这次的事件毕竟十分恶劣,虽然我们都想继续维持《通商条约》签订以来良好的同盟关系,但我需要向国务卿有个足够的交代。”谷

    “我想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太一觉得幕府内部最不缺的就是剖腹谢罪的背锅侠了。

    “赔偿必须足够丰厚,这不是给我也不是给美国,而是要赔偿给亨利的家人。你要知道,美国和你们这里不一样,如果他的家人闹起来,又恰巧被那些该死的记者报道,面对舆论压力,我们也必须要采取强硬手段,所以息事宁人是当务之急。”哈里斯抛出了第二个要求。

    以国家之力赔偿个人的损失完全没有问题,太一这一条都敢替幕府答应。

    “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这也是我作为盟友的忠告,”哈里斯称得上痛心疾首,“幕府需要安排专门的警卫保护各国使馆,同时要允许使馆内部使用自己的安保人员。”

    “这一条有些复杂,我只能说帮您问问看。”太一点头表示记下。

    太一视哈里斯为自己未来重要的商业伙伴,因而对他的事情十分上心,当天晚上便在松平容保牵线下,拜访了关宿藩藩主、现今幕阁内主管外交的老中久世广周。

    休斯根遇刺身亡事件发生后,幕阁内部陷入了深深的忧虑,特别是面对英法等国的施压,甚至都拿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解决办法。

    现今和宫降嫁的事情刚刚敲定,幕府和朝廷的关系得到初步缓和,但在一些核心议题上,两方仍是存在分歧的,比如说开国锁国的问题,又比如说攘夷的问题。

    本来夷我双方相安无事,这些分歧便被很好的隐没于“公武合体”的大潮中,但此次的刺杀事件,无疑让这个分歧再次显露出来。

    一方面,咄咄逼人的西洋诸国,无疑将进一步刺激朝廷及底层武士的神经,让民间激进的思想进一步抬头。

    另一方面,深知夷我强弱悬殊的幕府,很担心西洋诸国会武力介入岛国内政,届时天朝的悲剧,真的有可能在自己身上重演。

    对于太一带来哈里斯的“和谈”意见,久世广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些要求可以说没有任何过分的地方,作为有过错的一方,幕府照单全收。

    幕府不仅判处行凶武士斩首、勒令负责使馆对接服务事宜的相关幕吏剖腹、成立专门队伍负责使馆守卫,且同意了数万美元的赔偿金以安抚休斯根的亲人,积极平息事态。

    在美国方面和幕府的联合运作下,休斯根遇刺事件被极快压了下去。不过大多数人未意识到,万诞元年最后一个月发生的这场“天诛”闹剧,仅仅是血腥乱局的序幕而已。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判金改铸

    “后藤四郎兵卫典乘,幸会!”

    筑地通商屋总店刚刚装修好的茶室中,一个干瘦的武士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显得不怎么热情。

    “后藤大人,真是幸会,在下就是通商屋的太一,年节前劳烦您屈尊来此真是不好意思,想来幕阁的老大人已经将情况跟您说了。”太一笑着说道。

    对于这位冷漠的态度,太一十分能够理解,因为他是幕府金币铸造所的负责人,而马上这业务就要交付到通商屋手中了。

    凭借着在平息刺杀事件影响过程中,居中联络幕府和美国公使的功劳,加上太一递交说明显示黄金外流风险确实很大,幕府最终同意将“金座”的业务下放到通商屋,委托通商屋负责判金改铸事宜。

    幕府将在未来一年中,分四批交付通商屋价值4000万两的旧判金,然后由通商屋改铸为新式的小判返给幕府,通商屋可以从中提取万分之五的佣金。通商屋会以发行钱引所对应的储备金购买一部分,以帮助新判快速流通。之后的改铸规模,则要视旧币流通回收的速度以及金矿开采速度而定,佣金比例会稍低,为千分之一。

    当然,太一不太可能看上这些佣金,加上改铸判金火耗及人工费也不少,这些佣金实际上也剩不下什么,但铸币权本身将方便通商屋进一步割韭菜。

    “这位是通商屋两替店业务的总负责人舍助,铸造所的工人、工具等等交接,将由其与您对接。”太一向后藤典乘介绍了自己方面的交接工作负责人。

    后藤典乘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感叹道:“我后藤四郎兵卫家传十七代,历经四百余年一直负责判金铸造事务,现今阁下竟是说拿走就拿走了。”

    “后藤家深明大义,阁下的忠心想来幕府也会有所奖赏,都是为了幕政大业,何来拿不拿走一说。”太一说的理所当然,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愧疚感,幕阁许给了后藤四郎兵卫家新的世袭代官职役,牧民一方不比当个铸币厂厂长风光,眼前的家伙着实有些矫情。

    “何日开始正式交接?”

    “幕府首批改铸的旧判将在腊月底前运抵,所以当然越快越好!”太一解释道,“铸造所的屋舍、器具等已经老旧,我已经在筑地这里营建了新厂,工人什么也需要一个提前的适应时间,如果方便的话明日通商务屋的人便过去交接。”

    太一见对方有些犹豫,又充道:“早日完成交接,阁下也能早一天赴任新职,为四民造福。”

    “如此甚好!”太一的最后一句话说动了后藤典乘,点头答应了相应的安排。

    金币铸造所的交接事宜敲定,太一客客气气送走了后藤典乘,回到茶室继续与舍助商议细节,问道:“咱们自己的那些银钱都兑换好了吗?”

    “已经兑换出来六成了,”舍助说得有些为难,“由于大阪那边也在收储小判,咱们的压力很大,这还是通过哥拉巴先生牵线,让堪兵卫他们从菲律宾兑换了些金镑、美金回来,不然可能只有三成左右。”

    “大阪的那帮家伙真是像鲨鱼一样善于发现腥味,也不知道他们手头的旧判出手没有?”太一挠了挠头。谷

    “不论出手与否,都不影响咱们的计划吧?”舍助有些不明白自家老板怎么总想着坑大阪商家,两边理论上现今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毕竟都是在薅幕府的羊毛。

    太一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不满于大阪商团可能搭自己的顺风车赚钱,说道:“大阪人没有自己的海船,他们手头的旧判不可能这么快兑换出去,外国人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绕过通商屋直接与商家贸易结算……大阪的通商屋不是已经建起来了吗,让它们运作从大阪商家借高利贷,我指的是借判金,月息一分以内,我可以授权大阪那边随意开价!”

    “啊?”舍助吓了一跳,心道自己老板这是“恨”屋及乌,对三井家的怨念已经延续到整个大阪商团了,这是铁了心要坑对方一把。

    “开始改铸后,幕府会以官方出面回收旧判,不过按照大阪人的尿性,现在知道了金子的价值,哪怕是熔成金锭存在库房中,也不会交给幕府的,咱们的目的就是要吸引他们先把旧判吐出来,借贷利息可以开高一点!新判的事情最晚二月就要对外公布并投放,所以一定要在此之前将旧判从他们手中骗……不,借出来!”太一又叮嘱道。

    “我明白了!”既然自家老板都已经下了决心,舍助也只能尽量去完成。

    “改铸方案定下来了吗?”

    “初步打算是以安政小判为样本,将一两小判改铸为二匁四分重,含金成色为五成六,二分金和一分金相应改铸。”舍助拿出一枚安政小判跟太一介绍道。

    “不行,还是太重了,咱们跟幕府说要拉大金银兑换比,你这样不过是杯水车薪。”太一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新的一两小判定重八分八厘,成色定为五成六倒是可以,二分金和一分金相应改铸。”

    舍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太一则是很满意自己想到的这个方案,现今使用最多的天保一两小判重三匁,大概是11克,含金量是57%,体现的金银兑换比大概为1比6;新的一两小判改铸到八分八厘,大概3.3克,含金量56%,金银兑换比就能拉大到1比20,超额完成对幕府的承诺……

    判金变小会不会被抵制,完全不用担心,岛国是银本位制度,判金实际上更像是幕府的信用担保货币,只要幕府说这新判价值一两白银,那它就价值一两白银。

    幕府可以凭借更大官方金银兑换比,遏制黄金外流的问题……而太一则可以凭借铸币的便利,偷偷把前期与美国“贸易”的利润所得洗白……嗯……洗白到原规模的三倍。

    前期价值三千万两的贸易利润,按照舍助的说法已经有六成兑换成了英镑、美元、旧判等金币,待到偷偷熔铸为新判后,转眼就价值七千万两,这找谁说理去。

    太一突然想起还要算上坑大阪商人的那部分……这钱以后怎么花真是个问题,特别是对于他这种对钱没兴趣的人来说,真的是很“痛苦”啊!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狠了!”舍助听得有些心惊肉跳,“把判金改铸的这么小,幕阁不会有意见吧!”

    “他们会很高兴,现今幕府穷的叮当响,咱们这些是暗里的运作,而他们可以明名正言顺的大规模回收旧判改铸新判,将民间财富搜刮去六成。现今岛内不算大判和五两判,光小判就得有六千万枚,就看他们敢不敢对豪商动刀了,哪怕短时间内不可能都收上来,但改铸也能多出数千万两的余钱,老中们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呢!”太一耸了耸肩。

第一百七十三章 蜜月旅行

    “到了横滨一定要注意安全!”光枝站在筑地码头的栈桥上大喊,然后嘟着嘴注视太一、阿元、松平定敬等人登上“骏河丸”。

    陪在一旁的松平容保看着自己妻子满脸写着的“不高兴”,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的,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游玩,真的是乱来,你说对吧夫君大人。”光枝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里显露的都是“羡慕”。

    “你就不要想了,大名家眷是要常驻江户的。”松平容保怜爱地揉了揉光枝地脑袋,画大饼道,“现今有不少大名提出废除参觐交代制度,幕阁也确实正在研究,相信在未来一个时期真的可能废止,到时在带你和敏姬到处转转,算是补偿吧。”

    “所以说太一这家伙太过分了,咱们成婚前他怎么都不出这注意,现在这么向着阿元,反正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松平容保更加哭笑不得的看着光枝闹脾气,他发现自己的这位妻子,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扮端庄贤淑,但似乎也受太一那小子影响,有时喜欢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此次出行实际上前些日子刚刚定下来的,前几日众人在会津藩邸商量婚礼的安排,阿元突然开始抱怨说这些日子在江户待的无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月初江户出现“天诛”事件,弄得人心惶惶,幕府暂停了一切大型祭奠、庆祝活动,人员密集的演出也被严格控制,光枝和阿元大多时候都只能待在会津藩邸下棋自娱,确实有些闷坏了。

    然后太一便突然提出,要带着未婚夫妻小两口去横滨度个蜜月,参观参观横滨现今有名的“欧式一条街”,松平定敬和阿元都是对兰学及西洋事物感兴趣的,立刻便同意了。

    按说蜜月应当是在婚后,但一旦结婚,作为桑名藩主夫人的阿元将如现今的光枝一样,不能轻易离开江户,因而只能将蜜月安排提前。

    《通商条约》签订快两年了,得益于幕府迁徙商户,以及外国人居住区的建设,横滨港现今早已不是原来神奈川的小渔村了,成为了繁华的贸易港,和民与高眉深目、金发碧眼的夷人混居,也算是现今岛内极其有意思的城町了。

    于是太一带着茵卡拉玛、松平定敬带着阿元,在山口一等一众通商屋陆战队武士的护送下乘坐“骏河丸”前往横滨港,开启了旅行。

    横滨也在江户湾内,距离江户不过15海里,乘船快的话个把小时就能到,实在算不得远行,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妹妹解闷,缓解一下婚前忧虑。

    按照太一的规划,这将是一条五日三晚的豪华游路线,预计在横滨逛一天,然后走陆路前往骏河游览“富岳”,顺便在箱根泡温泉。说来也惭愧,阿元长这么大都没出过江户,此次也是借着此机会让小丫头开心一下。

    能够出去玩,茵卡拉玛也是极其兴奋,拉着阿元在船主甲板上来回跑,甚至自夸在虾夷地时擅长上树,一度要给阿元表演爬桅杆,让太一揪了下来。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江户湾里只有你们通商屋的风帆船。”看着阿元和茵卡拉玛继续在甲板上嬉闹,松平定敬来到船头笑着问向太一。

    “这是作为御用商人的特权啊!”太一指了指中央主桅杆上悬挂的葵纹旗,“其实也不算是太大的特权,江户湾中的各国海船还是不少的,到了横滨港你就能看到,只是幕府还未同意他们停驻江户。现今能够驶抵江户城下的只有通商屋一家,主要是因为其他的民间商家还都没有海船。”谷

    “所以说义兄大人你厉害啊,不仅仅有海船,还能自己建造!”

    松平定敬指着刚刚离开不远的通商屋二三号码头,那里有人背着大包小包排长队先后登上两艘轻型帆船。

    那是通商屋通过“龙宫会”的工匠,对照“伊豆丸”仿制的轻型飞剪船“飞驒丸”和“隐岐丸”,排水量和尺寸比“伊豆丸”要小一圈,属于摸索阶段的产品,太一没敢让他们参与远洋船队,而是作为往返江户与虾夷地的货船使用,也算是起到技术验证作用。

    两艘船不仅装载着补给开拓民团的生活物资,从江户周边招募的新一批技术工人,也将乘坐这两艘船前往勇拂营地“支援建设”。

    目前,从寿太郎反馈回来的消息看,营地建设有条不紊,勘探队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他们在夕张山地内发现了一处露天煤炭矿床,储量还在评估中。而室兰铁矿的勘探工作也有了一定突破,英国勘探队的技术人员甚至自信的表示,有望在两个月内锁定矿脉位置及走向,可以预见未来一个时期虾夷地用工缺口会很大,需要继续扩大招募农人移民的力度。

    “喜欢吗?船坞码头那边有条新船最近就能下水,喜欢的话我可以卖给你,价格好商量。”太一似乎发现了商机,他很想问问眼前的精神小伙,作为亲藩藩主,不考虑买一条“游轮”吗,肯定能成为诸藩中最靓的崽。

    “多少钱?”松平定敬还是有些心动。

    “一万五千两怎么样,这真的是成本价加友情价了,工匠的工钱都没给你算!”太一见松平定敬似乎觉得有些贵,便继续蛊惑道,“听闻现今佐贺藩在外购蒸汽炮舰,萨摩藩则是在自研风帆船,你作为桑名藩藩主又自诩热爱兰学,怎么能被他们落下呢。”

    “可是我又不像你那么富,那可是好多钱啊!”松平定敬有些肉疼。

    “我……也是负债经营,收支勉强平衡,要不也不会想到向你卖船啊!”太一解释道,“要不这样,如果你用判金付款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六折。”

    太一觉得都是自家人,能帮衬点就帮衬点,造船成本收回来就可以了

    松平定敬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堪称“打骨折”的优惠力度,惊得楞了很久,不过到底是世家出身,结合前期的事,很快反应过来:“新判成色要缩水?”

    松平定敬不是外人,太一倒是不用藏着掖着,简单解释道:“大概以一当三,但是造船有些东西是从外面进口的,都是以黄金结算,所以我不可能真给你打三折。”

    松平定敬点了点头,沉思一会儿问道:“我再加两千两,能上蒸汽动力吗?”

    太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松平定敬,心说自己要是能造蒸汽船,哪还用费劲搞仿制风帆船,小伙想的着实太美了,有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横滨遇袭

    同松平定敬边闲聊,边看着茵卡拉玛与阿元在甲板上嬉闹,一个多小时的海上旅程倒是并不觉得枯燥。

    由于出门早,太一等人抵达横滨港时仍未到中午。此时的横滨,已经有大港的风貌了,一艘艘海船正在排队等待进港。

    自开港后幕府为了辨别所属,要求进港船舶必须悬挂旗帜表明身份,放眼望去大船多是悬挂着英、美、荷的国旗。

    其间有一艘悬挂日章旗的大船,也在老老实实排队,太一一眼认出了是幕府的“咸临丸”,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胜麟太郎在指挥,太一与他倒是许久未见了。

    另有一些小号的辩才船,悬挂着千奇百怪的各商家标识,这些吃水浅的本地船,单独在一片区域等待,并不与远洋海船停在一起。

    作为通商屋的旗舰,凭借多层甲板和高耸的干舷,“骏河丸”虽然是老式风帆船,但在一众只有主甲板和底舱商船中,看上去依然高大霸气,让人丝毫没有一点风帆船过时的感觉。

    当然,这种外强中干的状态不会持续多久,最近太一与托马斯·哥拉巴谈成了一桩大生意。这笔价值45万英镑,按照国际金银兑换价,相当于130万两白银的大单,仅仅是一艘船极其配件的价格,而这钱已经足够买20艘“咸临丸”了。

    什么船这么贵,答案是铁甲舰!

    受到法国建造世界上第一艘蒸汽铁甲舰“光荣号”的刺激,英国海军部陷入了焦虑,最终知耻而后勇,削减了全部风帆舰计划,在蒸汽舰份额中划出一部分预算,直接跳过铁甲炮艇,着手开始规划自己的主力铁甲舰。

    听哥拉巴说,海军部前些年一次性向十数家海军工厂、民间造船厂招标,最终敲定了“勇气级”铁甲舰的设计方案。而今年早些时候,作为新式铁甲舰的首舰“勇气号”已经下水,二号舰“黑王子号”也已经由皇家海军下了订单。

    太一是不太懂军舰的,要是讨论个055、052什么的还能扯一点,再有其它就是“七镇八远”了,但现今世界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对这英国第一艘铁甲舰好坏完全没什么概念。

    不过按照哥拉巴的说法,这“勇气号”铁甲舰绝对冠绝全球。

    太一知道哥拉巴与大多数商人一样,都喜欢夸大其词,对他卖力的推荐表示怀疑,毕竟按照他的说法,英国皇家海军这么看好这种新式战舰,船厂哪有时间接外国的订单。

    虽然秉持怀疑的态度,但当哥拉巴表示“勇士级”铁甲舰长超过110米、排水量超过9000万吨时,太一觉的其他都无所谓了,这尺寸代表了一切,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哇呕,买它!

    对于这个时代的军舰来说,大就是正义,排水量9000吨,单看这吨位也是妥妥的一等铁甲舰了。

    待太一签订了委托合同,哥拉巴才说出了内情,虽然新船已经“足够好”了,但到底是实验摸索的产物,皇家海军对很多参数并不满意,已经着手升级版的设计建造,船厂方面迫切的需要“发挥勇气级的余热”,想办法再赚一把。

    好吧,太一对哥拉巴表现出的“最后良知”表示无语,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因为那军舰够大!

    什么?哥拉巴又补充说外销价格比军队采购贵5万英镑……

    太一表示有句XXX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好吧,起码那船足够大不是吗?谷

    太一挺佩服哥拉巴,每次都把自己的心态把的很准,次次叫到的都几乎是太一心里价位中的最高价,令前者郁闷但又觉得这买卖不错,太一心中感慨这才是专业的贸易商人啊!

    “骏河丸”船身轻轻震动,代表着已经顺利停入码头,水手们熟练地下锚、放跳板,已经不需要约翰逊船长指挥了,太一对此十分满意。

    船只靠岸,有横滨奉行所的与力带着同心们登船检查,不过通商屋现今名头很大,比同为幕府御用商人的三井家越后屋要牛气的多,近些年又承担着幕府多项官督商办项目,不少幕臣甚至都不简单视其为商家,更多是将通商屋看作是个特殊的衙门了。

    既然都是自己人,且“骏河丸”经常会到访,船上的水手和奉行所很多人已经熟络了,登船检查便仅仅走了个过场。

    一行人下船后略有些失望,太一臆想中的“欧式风情街”画面并没有出现,鳞次栉比的仍然都是岛国建筑,如果不是时常看到在街上遛狗的西洋人,完全和岛国其他地方无异。

    问过当地奉行所的人后方才知道,为了避免“奇形怪状”的房屋吓到岛国人,外国人居住的房屋都是幕府监制的,只有内部装潢允许对方自由决定,要想一睹西洋风月必须去外国人家中拜访,当然扒窗户看几眼也可。

    太一顿觉无趣,与奉行所的差人作别,又问了当地有何有趣的地方,那与力极力推荐了岩龟楼。太一等人最初还以为是料亭或扬屋,考虑快到饭点,便决定去看看。

    一行人问着路,浩浩荡荡抵达岩龟楼,然后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待重新找了一家料亭,太一很有想要骂人的冲动,那奉行所与力推荐的岩龟楼根本不是饭店,而是妓馆。不过在门口匆匆一瞥,异国情调的装潢非常华丽,其间各国装扮的客人穿梭其间,倒确实是令人大为惊叹。

    好吧,带着两个妹子出来玩,其中还有一个是亲妹子,自然不可能去逛那种地方,想来松平定敬也不会有那心情。坐在料亭二楼老老实实享受当地美食,远眺岩龟楼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物,也别有一番惬意。

    “不对劲!”

    正在太一享受恬静生活时,松平定敬拍了拍他,指着前面的町街道:“那些人你不觉得很突兀么?”

    太一顺着方向看去,十数个打扮朴素的武士聚在一起说什么,开始他还奇怪松平定敬所谓“突兀”是指什么,看了几眼后太一反应过来,横滨由于生活的都是对接外国货物贸易的商家,因而往来之人无不做派奢靡,这些土气的武士出现在街上,就像彩绘留白一样显眼。

    正待太一回复松平定敬,街上的一名武士从怀中取出布带扎在头上,高喊了声“奉老公遗志,荡尽丑夷”,随即抽刀冲入了岩龟楼,其后数人亦纷纷效仿。

    令太一咋舌的是,并非只有这一波武士,从能够看到的各条町街,均出现了三五成群的武士,提着长刀冲入临近的各色建筑,开始追砍西洋人及看上去在与西洋人交好的商人。

    行刺事件?不,太一觉的这么定义不准确,这TMD都赶得上是恐怖袭击了。

    还未待太一等人做出反应,四五个武士已经进了他们所在的料亭,并且冲上来二楼。

    这群亡命徒看到太一这一大帮人有些愣神,随即又特别注意到了茵卡拉玛,些许犹豫后大声喝到:“丑夷婆子?纳命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亡命之徒

    在太一看来,所谓攘夷是应该单纯针对西夷才对,眼前这群武士冲着虾夷妹子大呼小叫算什么事,再说“攘”这部分夷的工作,将军已经授权给他了。

    对于冲上来的这群不速之客,随行的陆战队武士和桑名藩藩士率先围了上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太一他们这么多人,一时间就有些发怵,没敢如其他地方的亡命武士一般直接动手,不过仍然硬撑了句:“你们身为武士,为夷人张目真是岂有此理,八幡大菩萨一定会降下惩罚的!”

    “你们是水户藩的?”太一高声问道。

    “非也!水府老公之志,为我等诸藩武士所仰慕,怎能让水户藩同志之士专美于前!”那武士大声回应,似乎在为自己和同行者壮胆。

    “还不速速退去,我乃……”

    松平定敬似乎是有些嫌弃这些人聒噪,准备自报家门喝退这些作乱的武士,被太一及时拦住。到底是年轻经验少,现今形势不明,如果传出桑名藩主勾结护佑外夷,那未来一个时期就有得松平定敬头痛了。

    “轰出去!”太一最终发话,山口一和陆战队的众人将作乱的武士推搡出房间,对方到底是还有理智,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撂下几句狠话悻悻离开。

    茵卡拉玛倒是还好,阿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特别是窗外的街道上传来嘶喊和惨叫声,吓得她躲到了松平定敬怀中。

    茵卡拉玛见状也打算有想学样,被太一哭笑不得推开。

    “看来游玩的计划得变一变了,”太一无奈道,“让这群疯子一闹,到处乱糟糟的,咱们还是先回船上吧。”

    松平定敬点头同意,两个妹子自然也不会有意见,一行人匆匆吃过饭便往码头方向赶,没走几步却见二三十个武士从自己等人后方赶来,早先在料亭二楼的几个亡命武士赫然在列。

    “就是他们包庇丑夷!”对方中有一武士指着太一等人喊到,作乱的武士们瞬间变的杀气腾腾。

    “您和夫人先上船!”山口一抽出长刀,留下两名陆战队的武士护卫,带着其他人迎了上去。

    “注意安全,不要恋战!”太一叮嘱两句,便不再管他们。

    “你们也去帮忙!”松平定敬对着几个随行的桑名藩士下令,后者微微躬身也抽刀迎战。

    虽然己方武士仅为对方一半,但好在町街比较窄,通商屋和桑名藩的人在街口一站,立刻挡住了作乱武士的去路。双方也不废话,一照面便打了起来,令太一大呼疯狂。

    太一四人在两名陆战队武士护送下,继续向码头方向转移,快到目的地时,却见前方已有两群人在交战,人数少的一方都是海员短打装扮,护着一名红发西洋人,面对数倍于己的作乱武士,已经有些疲于招架。

    太一本没有帮忙的打算,这种时候扫好自家门前雪就不错了,奈何作乱的武士并未因为太一等人“实相”就放过他们。待对方看到太一等人队伍里有人样貌异于和民,立刻冲了过来。

    “该死!”太一大骂一声,抽出了“小狐丸”应战,陆战队两名武士先行上前一步砍倒一名敌人,与随后冲过来的人混战到了一起。

    太一和松平定敬分别将自家妹子护在身后,各自挡住已冲至身前的武士。与太一印象中不同,松平定敬在剑道上竟然颇有造诣,三两招就逼退了对方。不过双拳难敌四手,随着对方来人越来越多,太一和松平定敬有些撑不住了。

    通商屋陆战队的武士已有一人殒命,剩下一人退回到太一身侧配合防御,场面一时间有些凶险。

    太一刚刚一个突刺对穿了迎面而来的武士,还未待抽出长刀,便听到阿元的尖叫声。原来是松平定敬不知何时被人砍中了腹部,行动上已经有些笨拙,有作乱武士直接越过他,举刀来到了阿元身前。

    危急之时,还未待太一做出反应,便觉得腰间一轻,胁差“村正”被茵卡拉玛抽走,弓着身子疾步冲到阿元身前,直接用力撞入了那武士的怀中。

    举得长刀的武士本欲前倾的身形一顿,便已握不住自己手中的长刀,然后口鼻涌出鲜血。那武士本欲用手推开身前的茵卡拉玛,但一个踉跄跪倒,双眼翻白当场毙命。

    “呃,伸手不错!”茵卡拉玛扶着着阿元来到太一身旁,后者看了她一眼夸奖道。

    “这算什么!在虾夷地,我和基罗朗可他们一起猎过熊呢!”茵卡拉玛小脸红扑扑的,笑着对太一炫耀道。

    太一觉得自己被骗了,以为对方是个软妹子,今天算是看清了她女汉子的本质。

    松平定敬捂着腹部的伤口也靠了过来,宣告其已经基本推出战力了。太一叹了口气,举刀格挡住来袭的武士刀,左手探入自己怀中。

    “嘭!”

    来袭至身前的武士,额头绽开一个血花。

    紧接着又是“嘭嘭”两声,太一右手持刀,左手举着转轮手枪,瞬间又放倒了两名作乱武士。混战中的武士们被火药的巨响吸引,纷纷向这个方向看来。

    太一知道乘势而上的道理,不待作乱武士再次袭来,主动上前几步,开枪又击毙了一名十数米外的敌人。这也算是超常发挥了,往常这个的距离,太一可不见得一定能打准。

    这几枪震慑住了大部分武士,有不信邪的家伙刚打算向前一步,便被太一又一枪打中胸口,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一时间五人毙命或倒地!

    江户承平久矣,作乱的武士大多未经历过战阵,现今不过是被蛊惑自发组织起来,说不上有什么意志力或纪律,见太一手中连珠快抢如此厉害,在死亡的威胁下,终于从狂热中清醒过来,作鸟兽散去。

    太一将手枪的击锤扳回原处,长出一口气,此间作乱的武士足足有十数人,对方要是再坚决点,他的穿越生涯估计就要结束了。

    “太一?”从刚刚抵抗作乱武士的船员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以理服人

    “麟太郎先生,原来是您!”太一见胜麟太郎从一众船员中走了出来有些惊喜,又觉得理所应当,毕竟“咸临丸”就停靠在港口,作为船长的胜麟太郎出现在这里并不算如何让人意外。

    “好几次来横滨,港都会遇到你们通商屋的‘骏河丸’,这倒是第一次见你乘船来此。”麟太郎穿着一身西式制服,应当是在船上穿的,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

    “骏河丸”经常会帮着商船队到横滨转运货物,可能被麟太郎遇到了几次。

    “话说,咱们是不是先上船,我这里需要包扎一下,不然再拖一会儿,你妹妹可能就要当寡妇了。”松平定敬靠了过来,虽然说的可怜,但看他脸色不错,还能开玩笑,受的应当不是致命伤。

    见麟太郎投来询问的目光,太一给两人做了介绍,又引见了茵卡拉玛。至于阿元,她以前就是麟太郎兰学馆的学生,算是被看着长大的,两人挺熟悉。

    听说眼前捂着肚子留血的家伙是桑名侯松平定敬,麟太郎一时间慌了神,赶快护送着一众人先上了“咸临丸”,让随船的医师给松平定敬包扎处理伤口,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

    “您这朋友当的,也真是势利眼啊,有了桑名侯都冷落我了。”太一站在一旁打趣。

    麟太郎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叹气道:“那可是亲藩家的大人物,你这种经常与大人物们往来的家伙,怎么能够了解我这种底层旗本的苦恼。”

    “还是麟太郎老师靠谱,太一哥哥就知道贫嘴,也不担心越中守大人出事。”阿元在一旁道。

    “麟太郎先生您看看,都说女孩外向,这还没结婚就开始帮着外人了,可恶啊!”太一装作失落,趴在甲板栏杆处扮死尸,被阿元在屁股上踹了一脚,茵卡拉玛跑过来给太一揉了揉,一副要夸奖的样子。

    太一继续逗弄着阿元,这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最近乐此不疲的娱乐活动,毕竟小妹妹就要嫁作人妇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腻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了。

    太一本与阿元在甲板上嬉闹,被码头上传来了的喧哗声吸引了。只见一群头戴高帽、身穿红色军装制服上衣的“龙虾兵”,列队站在码头岸边,当先是一名手持细剑、情绪激动的英国军官,正被几个腰间插着“十手”的奉行所差役拼命阻拦着。

    太一与麟太郎对望一眼,都猜到了什么,快步下船赶了过去。

    麟太郎是幕府旗本,又担任着重要职役,亮明身份后,奉行所的差役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与太一猜想的一样,这些英国的水兵发现横滨城町内爆发针对外国人的袭击事件后,准备登陆镇压暴乱。

    外国军队入境执法,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可能允许的,哪怕是已经被打残了的天朝,外国军警也只能在租界区作威作福,这是最根本国际原则,一旦开了先例,后果不堪设想。

    “指挥官先生,请您保持冷静,这里面很多人是被坏人蛊惑的,如果你们强行镇压,将激起更强烈反抗和仇恨。”太一帮着奉行所的人与英国人交涉,从他个人角度考虑,也不同意英国军队介入,一旦出现大规模军事冲突,岛国民间现今敏感的神经可能被引爆,这会被解读为侵略,岛内的攘夷浪潮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谷

    其实,攘夷与否、冲突与否都与太一无关,毕竟是岛国人自己头痛的事,不过作为依附在幕府身上的“寄生虫”,通商屋现今仍需要一个相对温和的发展环境,不然可能一同被淹没在滚滚浪潮中。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因而尝试说服英国军官。

    “狗屎!这是屠杀,而有大量英国公民正在面临生命威胁,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英国军官显得很强硬,口水甚至喷到了太一脸上。

    “军官!注意你的言辞,我和阿礼国爵士是朋友,你能自己承担起破坏两国邦交的责任吗?”太一也加重了语气。

    听到“责任”一词,那军官便有些犹豫,英国拥有除天朝以外,现今世界上最庞大官僚体系,方方面面都不可避免带有些官僚风气,最大的特点就是中层官员不敢承担责任、避免承担责任。

    听命行事的话倒是无可厚非,但擅自行动真的扯到所谓“两国邦交”的大帽子,这军官便有些犹豫,毕竟从个人利益来讲,城町内的那些英国公民,死不死跟他又没有一毛钱关系,最初的冲动不过是出于本能而已。

    太一见对方脸上有了犹豫之色,语气转为诚恳,道:“请相信幕府能够处理好此事!”

    那军官闻言“哼”了一声,带着手下返回了自己的军舰,奉行所的人松了口气。

    “话说,码头这边怎么再也没有亡命之徒过来,难道他们知道这边有外国人的军舰所以害怕?”太一奇怪地问向奉行所差役,没想到得到了个令人哭笑不的答复。

    “为了避免作乱武士与外国军队发生冲突,奉行所的人刚刚已经封锁了各通往码头街道。”那差役理所当然道。

    “胡闹!”太一没说什么,麟太郎先是恼了,“本来奉行所人手就少,你们都在这里,谁去镇压暴乱!”

    几个差役有些尴尬,解释说奉行所的工作主要是监视和管理入港船舶,城町民政不是主要任务,就是准备打着这个幌子躲事。毕竟从前期看,暴徒人数起码上百了,奉行所这次也是怕了,索性当起了鸵鸟。

    太一本也想置身事外,不料山口一带着几人跑到了码头,太一最初以为其他人都折损了,还吓了一跳,后者解释说其他人都退守到了横滨通商屋两替店里据守,因为有一伙武士打起了两替店金库的主意。

    太一一听就火了,本来已打算看个热闹,没想到对方惹到了自己头上,这是典型的茅房里打灯笼……找死(照屎),太一决定得给这群土鳖点颜色看看。

    “麟太郎先生,您上船照顾桑名侯和阿元他们吧,这些贼人无视幕府法度,看来真的是欠收拾,我决定代替上样教训教训他们!”太一阴着脸道。

    “你准备干什么,可别乱来!”麟太郎吓了一跳,一方面是担心太一年轻气盛吃亏,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太一胡来捅出什么篓子来。

    “您放心,我向来是以理服人的!”太一满脸真诚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炮击横滨

    “带怀表了吧,咱俩对一下时间。”

    劝走了麟太郎,太一把山口一叫到身前,指着怀表表盘道:“你再回城町一趟,两点五十五分准时带着两替店的人撤出来。”

    “那两替店仓库的钱怎么办?”山口一有些心疼

    “那边的钱引依然是烧掉,存银带着行动不便,就不要管了,权当给这些亡命之徒随礼了!”太一安排道。

    山口一没大领会太一所谓“随礼”的含义,不过执行力是没得说,对好了怀表时间,立刻带人往城町方向跑去。

    太一则是返回了“骏河丸”,命令约翰逊操船驶离码头,将船调整为侧翼面对城町方向下锚停驻,等待着一分一秒流逝。

    “老板,真的要这么干吗?”半平藏指挥者船员搬运弹药,有些担心道。

    “怕什么,出了事情我担着。上次就有人打我的主意,这次又敢冲击店面,就是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群亡命,也是让一些人知道,我通商屋与三井家那种御用商人不同,惹急了我,是真的会咬人……不,打人的!”

    “好吧,您是老板,您说了算!”半平藏转身喊道,“清理炮管,安装引线,装填火药及链弹,各位置准备!”

    一声声“已就位”的回复声音从各个炮位传来,太一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表盘上已经是三点整!

    “下面,有请大炮发言!”太一“啪”的一声合上怀表。

    “开炮!”半平藏扯着嗓子大喊,随即各层甲板的传令员也纷纷高喊开炮。

    “轰!”

    “轰!”

    “轰!”

    横滨原为神奈川口的小村庄,开港以来城町也主要是沿岸修建,这点距离完全不放在舰炮的眼中。几乎就是瞬间,横滨通商屋两替店的木制建筑,在数十发炮弹齐射下,被砸成了废墟。

    太一站在船头,拿着单筒望远镜能够看到,相当多头戴白布条的作乱武士被直接埋在了废墟之下,一些伤的轻的,正在费力推开身上压着的断木板及杂物。

    “那是谁打偏了,晚上不准吃饭。”半平藏也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弹点,发现比邻通商屋的另一栋房子被击中而又谢不满,不过虽然嘴上喝吗手下的水手,仍回头对太一解释道,“建筑还是有些太密了,被波及到难免。”

    “没事,以歼敌为最优先!”太一放下望远镜,“再打一轮!”

    “清理炮管,重新装弹!”

    炮声再次想起,通商屋两替店及周边这次彻底变成了废墟,再无挣扎的身影……

    ……

    “胡闹!”松平容保将茶碗摔到了太一身前,“不算轻伤的,三十五人当场死亡,二十一人重伤不治,要都是亡命也就算了,被波及的十五个平民怎么说,这里面可是还包括了三个英吉利水手。”

    当天晚上太一返回了江户,没心没肺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被松平容保带着人抓到了会津藩上屋敷。

    此时,攘夷武士聚众作乱,“骏河丸”炮击横滨城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户,虽然城下的町人们还不知道详细情况,但幕府的大佬们都已经拿到了事件报告。

    此次共有一百五十余名武士参与了横滨“攘夷”行动,由于横滨的外国人大多是久经风浪的水手,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形成了有效的抵抗。也怪江户的武士们许久不见血了,实战经验退化的厉害,最终也只有七名外国人被攘除,受伤的倒是过百,但总归无性命之忧。反观另一边,攘夷武士倒是死了十一二个,说出来着实有些丢人。

    当然,以上是械斗中身死的人,加起来不如太一那两轮炮击来的有“效果”。

    “夫君大人,休息一会儿再教训这小子,吃点柑橘吧!”光枝拖着漆器盘子,一脸尬笑拉门进来,身旁还跟着松平容保的正室敏姬。

    “这事你不要管,出去待着!”松平容保少见的一改往日温文做派,拉着脸将光枝赶了出去。

    “兄长大人,我觉得光枝姐姐说的有道理,您还是休息一会!”敏姬帮腔道。

    “你也出去待着!”

    敏姬嘟着脸,气呼呼得拉上了和纸门。

    太一没心没肺地拿了个小橘子,扒开扔到嘴中一瓣,反而劝解松平容保道:“光枝姐也是担心而已,您太严厉了!”

    松平容保先是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甩脸子了,不过随即更加恼怒道:“你当我是跟你闹着玩呢!这是多大的篓子你不知道吗?”

    “我的义兄大人,”太一举着双手,示意松平容保不要激动,“那些作乱的武士,不论是脱藩浪士还是藩士,都是目无法度的家伙,可以说死有余辜。再说他们非法闯入我通商屋库房行强盗之事,亦是触犯大罪,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而且传来的消息上不是说了吗,死的町人也是些随同作乱武士冲击商家,意图打秋风的家伙,这些人也应当视同暴徒行列,我反正觉得自己是除暴安良。”太一继续解释道,“那几个外国人确实是意外,有几发链弹打偏了,打炮这种事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命中啊,这个我可以向他们服务的公司及家人赔偿的!”

    太一见松平容保拉着脸不说话,试探道:“死的这几个夷人,对外宣传算作‘攘夷’武士们的战果不就行了,就当给他们凑到两位数,说出去也好听。”

    “一件件安排的倒是很条理啊,不过这都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一切听从幕阁处置!”松平容保没好气道,“幕府有定论前,你在我藩中禁闭!”

    “啊?可我是幕府的御用商人,还有很多工作……”太一见松平容保有些要发火的样子,只好卖他个面子道,“遵命!遵命!”

    “交出来吧!”松平容保伸手道。

    “什么?”太一这次是真有些疑惑。

    “你私藏的火器!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也是重罪你知不知道?而且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那东西暂时由我保管。”松平容保语气里有些抓狂。

    太一耸了耸肩,从怀中掏出枪交到了松平容保手中。

    松平容保骂完自家“小舅子”,在藩邸给后者专门找了间库房住着,便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关宿藩藩邸,拜访负责幕府外交事宜的老中久世广周。

    “我闻听此次横滨暴乱,亡命之徒杀戮西洋公民达到十人,实在是令人发指,有赖横滨奉行所上下一心力阻暴徒,斩杀贼人数十……”

    听着松平容保地话,久世广周脑子有些乱。昨日他也收到了横滨方面地奏报,这事情前后经过和伤亡数字怎么完全对不上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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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在江户那些年介绍:
嘉永六年,黑船叩关江户湾,打碎了东洋岛国几百年的太平梦,浮世绘黯然失色,镇魂歌即将奏响。自此,腥风血雨吹散了江户时代最后的浮华,开国派、锁国派争执不休,公武合体派、尊皇攘夷派互斗不止,佐幕派、倒幕派彼此屠戮,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论是将军、大名、藩士、浪士、町人、农人,都被卷入其中,如堕阿鼻地狱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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