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我不做大哥很久了
肖遥与郭盛文苑二人正自在三楼独坐赏雪,闻听小二上来禀报,郭盛大怒,便要下去将这班痞子打上一顿。旁边文苑却是拦住,道“大郎且休莽撞,这些个破落户,尽是些个滚刀肉。你便今日打了他,他却别寻些个腌臜手段来报复,二郎开店,却怎生消停?若是尽跟他们怄气,三五日的便来闹上一次,哪里还会有客人上门?”
郭盛怒道“那却要怎的,莫不成便依了他们?此定不是本地之人,否则如何敢来某这处厮混。只管将他们打了出去便是,却看哪个敢来聒噪。”
文苑摇头,肖遥却是双目放光,哈哈笑道“二位哥哥烦恼些个什么,咱们便先去看看再说。这般生活实是太过平淡了些,能有些调剂倒也不错。”说着,已是站起身,径往楼下走去。
墨砚随的肖遥日久,亦是个无事也要生出些事来的主,听的肖遥要去对付那些人,登时大喜。平日里总是被公子爷欺负自个儿了,此时有机会看他欺负别人,怎不叫他欣喜若狂。这般阴暗的心理,却与他家二郎已是差相仿佛了。
郭盛和文苑看着这主仆二人,不由得均是大汗,对望一眼,不由得都是长叹口气,随在后面跟了下来。心中却是暗暗替那些来找茬的人悲哀,落到这位肖二郎手中,只恐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四人下得楼来,听的肖遥那句话一出,郭盛文苑二人险险没一个趔趄栽倒。深吸口气,使劲定定神,这才抬眼打量前面。至于对肖二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则是直接采取了自动过滤功能,不加理睬就是,否则定会给他雷死。
说话间,几人已是走到近前,眼见老郭懈手扶着腰身,满面苦痛愤懑的样子,肖遥眼中忽的掠过一道森寒。只是随即却是隐去不见,脸上仍自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懒散笑容,对着柳二上下打量着。
柳二在听了肖遥那话出口后,便是一呆。话说柳二爷混了这么久,还没哪个人这般奚落过自己。丑?自己很丑吗?貌似今个儿得了大官人赐下的袍子,穿上后,众兄弟可都是连天价的喝彩的。这个兔儿爷居然说自己丑!怒了!
柳二双眉倒竖,瞪着那个一脸欠揍笑容的小子,怒喝道“好啊,咱家自在这勾当,却是哪个裤子没系紧,将你这个龟儿子露了出来?来来来,报报你的名号,也让俺认识一番。”
肖遥双手抱在胸前,曵斜着眼觑着他,撇撇嘴不屑的道“就你?还报名号?切,你混哪里的?那条线上的?是打鹧鸪(抢)的还是寻物件(偷)的?跟我说名号,我呸!知道什么叫走沙子吗?知道什么叫开条子吗?知道什么叫搬石头吗?招子不亮,也不找马眼子(探子)提前溜溜,就敢跑你家二爷这嚎。你凭的什么?可知你家二爷是哪线儿上的不?爷做的营生,你可摸过潮水吗?杵门子(骗钱)杵到我这儿了居然,爷这要是不土(有人照应),没个三分三,敢下海斗蛟龙吗?你个昏头八脑的愣儿青,就敢来爷这里搅事。休要说是你,就是你们堂哥儿(老大)来了,这府里的翅子顶罗(官)来了,见了咱也得恭称声二哥。你还敢问我名号,先把你万儿给爷报过来。”
这厮滔滔不绝,张口便是一顿古今结合的黑话,更兼着自后世电视上看清宫戏看多了,满口的却是清宫戏里那帮八旗子弟的口吻,别说是这柳二不过一个泼皮而已,就是那真个的山大王,此时若是听了,恐怕也得立时给说懵了。
旁边众人此时听的浑然不知所以,这蓝衫哥子的话实是听不懂,可是那套路却绝对不似是搞什么虚头的。眼见柳二一帮人这会儿是碰上了对头了,都是大为兴奋,也不往外溜了,瞪大了眼睛准备看热闹。
墨砚耳中听着肖遥一篇大论,不由得满眼都是亮闪闪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变成五角形了。心中这个赞叹啊,能者当真是无所不能。看咱家二郎这架势,恐是真个往山上一猫,那就定是个杰出的盗匪料子啊!真真的可是个全才啊!
他自顾这边欢喜赞叹,倒是不知肖遥二爷若是知晓了他的心思,会不会直接一巴掌拍死他。但那边郭盛大爷和那文苑少爷,却是明明的一脑门子黑线了,眼见他摇头赞美的那个谄媚像,两双眼睛便似要化成两把尖刀,将他戳个万孔千穿一般。墨砚一缩脖子,脚下却是一点也不慢的躲到了老郭懈身后去了。
这边柳二固然听的目瞪口呆,瞠乎不知所对。那边那精壮汉子也是瞠目结舌,转头愣愣的向着那个大人问道“大人,他可真是那个斩杀喀日则的肖遥吗?小的咋觉得他倒像喀日则的祖师呢?”
那大人满面有趣的盯着肖遥看着,嘴角微微勾起,眯着眼睛道“这娃儿有趣!大是有趣!嘿嘿,三儿,休急休急,且看下去。”这二人,却正是前两日在店外看热闹的两个。
这边柳二终是努力定了定神,对肖二少爷的话虽是听不懂,但听着这个崩豆般的段子,心里却着实是有些没底。话说那位大官人何等权势,若说要对付哪一个,那还不是吹口气般的功夫?怎么今个儿就突然这么看的起自个儿,又是赐袍子,又是许金银的。莫不是这个一杯不饮真的是有什么来头,让那大官人也不敢轻捋虎须,却巴巴的将自己推到前面来当替死鬼?
心中想着这些个,那脸上的神情便有些个精彩了,红的、白的、绿的、青的,一时间竟是五色变幻不停。旁边众泼皮眼见柳二收了架势,亦是都自有些踹踹,纷纷收敛了那副痞像,安安静静的站到柳二身后,大气儿也不出一声了。
柳二迟疑片刻,这才抱拳说道“小的柳二,不知二哥高姓大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无礼冒犯,还请二哥大肚有量,莫要与小的见识。只是今日之事,还请二哥赏个面子,小的也是受人之托,不得不为而已。”
众人听得那柳二服软,不由的都是嘘声一片。肖遥“哦”了一声,诧异的道“敢情还有幕后黑手啊!这却是有些意思了,你倒是说说看,咱听听够不够份量。”
柳二面上变色,抱拳道“二哥说笑了,小的如何敢提那人名姓。若是说了,这川中之地,登时便是再无立足之处。还望二哥担待,不知二哥与这一杯不饮是何关系?若是方便,可否请二哥撒手此事,小的们定当再摆宴席答谢二哥就是。”
肖遥闻听此言,不由伸手摸摸鼻子,自语道“这样啊。”随即转头向着身边的郭盛和文苑道“二位哥哥,他问我跟这一杯不饮什么关系呢,你们说该怎么说好呢?真是头疼啊。”
郭盛头上垂下三道黑线,闷声道“你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不需问我。”文苑也是憋得满面通红,点头不已。
肖遥这一转头问话,柳二登时便看到了郭盛和文苑二人,心中登时大吃一惊。这郭大郎在嘉陵县向有勇名,一身武艺端是不凡,且家中广有钱财,非是自己这般小人物可以去撩拨的。至于那文苑,乖乖,文同老爷子的长孙。在成都府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其祖虽丧,但其门人弟子,多有在朝任事的。休说自己,便是那位大官人,也是不敢来得罪的。听这蓝衫人的称呼,自己今个儿可是真真的碰到铁板上了。
心中想着,额头上登时便流下汗来。正自五内俱焚的时候,却听得那蓝衫人说道“咦,我说柳二啊,你怎么流汗了呢?这里很热吗?哦,可是急着想知道俺和这的关系吗?唉,急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急呢。你说你急,再来问我,我自然会告诉你嘛,何苦这般憋坏了自己?啊,不用那么感动的看着我,小事情而已,我一向很有爱心的。对你小小的关心下,也是性格使然。嗯嗯,不用如此,不用如此。”
大厅里众人俱皆气息粗重,死死盯着肖遥二爷的那张嘴,恨不得上去给这丫的封死。便连一直稳如泰山的那位大人,也是不由的面上变色,头上垂下几丝黑线。这丫的,太刮燥了!
肖二爷却是丝毫没有自我反省的觉悟,看着对面的柳二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不由的叹口气道“唉,好吧好吧,看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你既是如此崇拜俺,想知道俺的高姓大名,俺就勉强克服下自己低调的性子,悄悄的告诉你吧。只是你可千万不要到处宣扬啊,要知道,俺一向很低调的。唉,阿弥陀佛,佛祖恕罪。”
柳二双目直欲喷出火来,勉强压抑着,想要抬手去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的冲动,颤声道“请。。。。。请。。。。赐告。小的。。。。小的。。。。。不说就是。”
肖遥闻听满意的点点头,面色凝重的看着他,道“咱叫。。。。。。呃,你确定能忍得住不去宣扬吗?”
柳二呼吸急促的看着他,乍闻此言,登时一阵目眩头晕。店中后面却有扑通扑通之音传来。肖遥摇摇头,嗔怪的看了后面一眼,喃喃的道“唉,真没定力。”眼见柳二已是摇摇欲倒了,这才简短的道“我叫肖遥,便是这的东家。”
【下集预告:雷死人不偿命】
第二十八章:雷死人不偿命
“肖遥!”众人闻听这个名字,不由的都是攫然一惊。这个名字好熟悉,似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只是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这却不怪众人迟钝,传闻中的肖遥力抗大盗喀日则,给人的印象当是干净利索,快言快语之士。便是坊间传闻的,也是一个美貌的小尼姑。与眼前这位雷死人不偿命的,一杯不饮的大东家,实在是反差太大,怎么也是联系不上的。
立于人群之后的大人与那精壮汉子,却是对望一眼,均是轻轻点头。二人自听的喀日则被斩,早闻肖遥之名,此番来此便抱着结识一番的心思。二人多方打听,将那些离奇的故事抛开,终是判断,这位肖遥应是这一杯不饮的东家。只是对他一个有如此武力的人,却来经商,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说二人心中疑惑,文苑虽是与肖遥交往日久,一直便以二郎相称。今日却也是首次听到他报姓名,心中一愣间,霍然想通其中关窍,不由得心中一震。
柳二蹙眉沉思,只觉这名字极是响亮,却一时难以记起,正自沉思间,猛然听的人群中有人惊呼“肖遥?可不是那个杀了喀日则的小尼姑吗?怎的却是个男人。”
这一声叫,众人顿时都是猛省,“哦!”“啊!”“原来他就是肖遥!”各种声音一时乱成一片,只是言语中的赞叹之气,却是显露无疑。
肖遥在听的第一声叫时,额头上便是瞬即搭下三根黑线。“小尼姑?妈妈的,老子长的像小尼姑吗?个先人板板的!老子的形象啊。。。。”转头望向郭盛,却见郭盛面容古怪,似是想笑却忍得极是难过。连那藏在老郭懈身后的墨砚,也是长大了口,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肖遥长叹口气,暗自嘀咕,自己的光辉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对着郭盛“幽怨”的望着,道“大哥想笑便笑就是,只是这回头善后之事,你却需得给咱做好了。这都传了些什么啊?有这么英俊的尼姑吗?真是!”
郭盛被他那幽怨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哪里还笑得出来,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身子却是向后面躲去。开玩笑,这般恶心的眼光,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
他们几人在这笑闹,那边柳二却是面色大变。天!肖遥!斩杀神箭追魂喀日则的肖遥!怎么竟撞到他手里了?怨不得那个大官人不敢自己出手,这若是惹恼了这位爷,可不把吃饭的瓢儿给摘了去吗。要知当日所传,那古道上一众盗匪,可愣是给这位肖二爷给杀了个尸横四野的,
柳二越想越怕,双腿打颤之余,却是再也站立不稳,筛糠般的哆嗦着,跪了下去,颤声道“二。。。。二哥。。。。。还。。。。还。。。还请。。。。高抬。。。高抬贵手,放了。。。。放了小的。。。。小的吧,小的鬼迷了心,瞎了狗眼,冲撞了二哥,这里给您赔罪了。”说着,已是呯呯呯的磕起了头。
后面众泼皮眼见柳二这般模样,顿时大骇,纷纷跪倒,哀告声一片。肖遥一鄂,随即嘿嘿笑着,围着柳二慢慢的转着圈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柳二心中愈发慌张,浑身抖成一团。眼神惊恐的跟着肖遥的身形转动,唯恐肖遥一个忍不住,立时便是一掌下来。
肖遥走了两圈,在他面前停住,笑着问道“你就不怕我是假冒的?或者根本就不是那个杀喀日则的家伙?或许重名,也是有的啊。”
柳二一窒,是啊,有可能是重名呢。心中胆气一壮,抬眼间却猛然间瞅到了肖遥眼中那无良的笑意,顿时一头冷水自头顶而下。假的?重名?真是重名的,刚才那股气势却是怎么说?这姓肖的好狠,他想把咱绕进去,好找个借口害咱性命。
他心中先入为主,只把肖遥想的嗜杀无比,一言一行都是为害自己性命张本。心下大骇之余,伏地颤声道“不敢,小的不敢!二哥英雄了得,便是望一眼就能知道的。如何用得着来哄骗小的。小的这半文钱不值的狗命,哪里用的着劳动二哥来骗。还请二哥饶过小的吧。”
肖遥眼见他不上当,大感不爽。伸手摸摸鼻子,歪头看着他,眼珠子却在不停的转动。墨砚在后面看的大是兴奋,嘿嘿,二郎摸鼻子了,这帮泼皮要倒霉咯。原来他被肖遥折腾的久了,早已摸到了主家的习惯,这一摸鼻子,准是在蔫着坏水呢。
果然。只见这位肖二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连连道“不对!不对!怎么能这么不认真呢?这凡事都有个万一啊。万一我就是假冒的呢?万一我就是那重名的呢?这样你岂不是白白磕头了?不行,怎样也得要求证明一下嘛。你说是不是?”说着,歪头看着他。
柳二简直要哭了,心中暗自叫着,怕是自己要把这条小命扔这儿了。看着肖遥满眼放光的样子,简直如同看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想来自己若是不顺着他说的,怕是一旦触怒了他,还不定怎么折磨自己呢。
当下只得抖颤着道“全。。。。全凭。。二哥做主就是。小的无不应命。”肖遥又是连连摇头,叹道“唉,我说你怎么混黑社会的?你这个时候应该很豪壮的说一句:娘的,缩头一刀,伸头一刀,有什么道儿,你尽管画下来就是。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才对嘛。真是,混黑社会都不专业。你没的救了。”
柳二一听,当即两眼翻白,晕过去了事。什么啊,什么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啊,这不明摆着说不放过咱嘛。还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呢,咱已经二十八了好不好。先人个板板的,那黑社会却又是什么东西?
肖遥眼见柳二瘫倒,不由一愣,伸脚踢踢他道“喂!喂!别晕啊我说,咱这刚开始呢,你怎么就晕了啊?晕了很好玩吗?起来起来,玩完再晕。”
他这话音儿一落,柳二同学没醒,倒是后面看热闹的登时晕倒好几个。这说的什么话啊?有闲着没事就晕的吗?还玩完再晕,玩完就死了个屁的,还晕什么啊。再说有那想什么时候晕就什么时候晕的吗。这位肖二郎却是有一套。
在场众人,除了墨砚双目放光,脸泛潮红之外,包括那位大人、三儿、郭盛和文苑都是不由的面色发黑,身子微抖。
肖遥正自玩的起兴,哪管旁人怎么想法。眼见这柳二就是不醒,不由急了。抬眼左右瞄瞄,伸手从柜上取过一碗啤酒,照着那柳二兜头罩脸的就泼了下去。那碗酒放在门口处,早就冰的久了,此时一碗下去,柳二登时一个激灵,睁开眼来。
肖遥大喜,蹲下关切的问道“你醒了,好好好,醒了就好。来来来,咱们继续讨论下,怎么鉴定我的身份的问题。”后面郭盛实在看不下去了,摇摇头,扯扯文苑,便往楼上走去。这小子爱欺负人,让他自己玩去吧。若是再看下去,恐是自己会忍不住上去暴打这厮一顿。
柳二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满面关切的面孔,心中突然一阵悲伤涌动,不由的放声大哭起来。这是什么世道啊,晕了也不行吗?你就是要杀,也趁着人家晕了后杀嘛,这样至少不疼啊。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人啊。
柳二同学越想越悲,哭声风云变色,山林哀泣,闻之让人心碎。众泼皮亦是大放悲声。肖遥大鄂,哪里想到这越劝反而越哭呢。闻听众泼皮跟着一起哭,更是刮燥,心中不爽,不由怒道“哭些个什么?谁再哭,拉出去喂狗!”
众人登时收声,柳二泪眼朦胧的看着肖遥,泣道“你到底要怎样?便直接说就是,没得这么折磨咱们了。”肖遥惊讶的道“咦?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啊,应该由我问才是,你却怎么问了?”
柳二面上抽搐,半响道“你说怎样就怎样了,要杀要刮,你老给个痛快的吧。”肖遥大乐。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才对,你这句台词说的很好,非常之好。”柳二心如死灰,再不答言。
肖遥嘿嘿笑道“你看啊,我是这么想的。你们总归是来了一趟是不?这既然来了,若是不搞明白一些事情,晚上回去后,肯定是吃不下、睡不着对不?啊,你不用否认,这个我有经验的。”
柳二方要摇头,却被肖遥一句话给憋了回去,登时郁闷的低下头。心里暗暗腹诽,老子就是见了你之后,才会吃不下,睡不香。没见你之前,却不知活的多自在。只是这话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的,否则惹恼了这个煞星,恐是必无什么好结果。
却听肖遥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不若咱们比试一下,只要你们胜了,那么自然我就是假的,你们也算没白跑一趟。若是输了,那自然我就是真的了,这样你也就知道了结果,心里也就不郁闷了,对吧?你看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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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赌债肉偿
却说肖遥提议比试,柳二听的脸色大变,颤声道“二哥何必拿咱们取乐?那喀日则都被二哥斩了脑袋,小的们如何会是二哥对手。二哥要杀咱们,便请下手就是,也不用寻这么些借口了。”暗衬肖遥也不能无故只为点小事,就当众害了自己性命,当下只是摇头不应。
肖遥看着他那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哪有那么夸张,唉,我悄悄的实话给你说啊,其实就是那个喀日则,自己个儿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我的刀上,而我的刀子又恰好锋利了些,结果他的脑袋就掉下来了。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柳二暗暗鄙视,走路能把脑袋走掉了,这位爷感情是拿咱当孩子耍呢。当下只是摇头不信。肖遥面现为难道“那怎么办啊?难不成就这样放了你们,那二哥我的面子往哪放呢?咱以后还用混吗?”
柳二心中悲叹,这厮说来说去,都是不肯放过自己的。正自烦躁之际,却听肖遥拍手道“我想到了!”柳二闻声心里一哆嗦,脸色发黑。这厮又想到了,却不知又是什么损招。
耳中听的肖遥道“既是你们疑心我有武艺,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们不比这个了。唉,俺最拿手的不让比,你们可真霸道啊。”柳二额头见汗。
“那便是你们来任选一事,咱们来比过,但要是你们胜了,自不必说。想要怎样便都随你。只不过若是你们败了,却又如何啊?”
柳二听说让自己选题目,不由的大是疑惑,这厮能这么好心?且先听他怎么说便了。当下道“若是二哥当真让咱选比试的题目,若是咱们败了,这条性命便交了给二哥就是。”
肖遥闻言,为难的道“这样啊。我这人心软,见不得血,要你们性命来干什么?”蹙眉想了半天才道,“要不这样吧,若是你们输了呢,你们那性命我却也也不要,不过赌债肉偿,你们便在这一杯不饮白干上10年,以稍赎你们冒犯我的罪过,这样行不?唉,我真是心太软了。”说着,不由的长吁短叹着,似是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一般。
柳二听的脸都绿了,这还心软?就为这点事儿,就要卖身10年!发指啊!简直是太令人发指了!他居然还说自己心软。柳二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愣着,肖遥却是不愣,当下拍掌道“看看,看看你感动那傻样,行了,也不必谢我了。谁让我这人心软呢。就这么定了,说罢,你们准备比什么。不过只能选男人们做的事儿啊,还有必须是不违律法之事!否则让我去跟你们比什么坑蒙拐骗偷,岂不是坏俺名声。”
柳二听着肖遥就这么拍板了,心下虽是不愿,却也不敢反驳。毕竟能保住小命,不缺胳膊断腿的,已经是偷笑了。再说既是自己出题目,却也不见得就输了给他。
心中计议已定,便咬咬牙应了下来。只是却全然没见肖遥脸上闪现的,那副狐狸偷到了鸡般的奸笑。店内众人大是兴奋,今日喝道了如此好酒不说,居然还能看到这般热闹,却是极划算的。个个都是满脸兴奋之色,不约而同的叫好。
柳二这边将几个泼皮凑到一起,低低商议。肖遥也不着急,自寻了个长凳坐下,让小儿给他取了一桶啤酒,自顾慢慢品着。众人有样学样,都是慢慢喝着酒,看着这边。
柳二等人计议半响,方才抬头,看着肖遥,嗫嚅着道“肖二哥,不若咱们就比斗蛐蛐儿,或是斗鸡。你看怎样?”
肖遥闻言“噗”的一口酒直出,登时将那柳二喷了个满头满脸。柳二敢怒不敢言,呆呆的望着他。肖遥口中不迭声的道歉“啊,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口误,一时口误。”只是面上却是没看出丝毫歉疚的模样。
柳二强忍着怒气,闷声道“不当事的,肖二哥且说咱的题目可能应下?”肖遥满面古怪的看着他,怪声道“我说你是猪啊?现在寒冬腊月的,去哪寻那蛐蛐儿去?还斗鸡,那专门的斗鸡是那般好找吗?不是我说你,就算是混黑社会,也应当做个有学问的黑社会。你这般无知,如何能有前途?没听过一句话吗,贫穷不要紧,就怕没文化,近亲结婚的危害大啊。”
柳二等人满面通红,他们几个只顾想着能赢,全然忘了季节这事儿,只是照着日常玩的最溜的出手,却被肖遥逮着狠狠奚落了一番。对于黑社会这词儿,听到肖遥说的多了,大体的意思倒也终是明白了些。只是跟那近亲结婚却挨得上吗?
店内众人听得都是哄堂大笑,柳二满面羞愧,无助的道“那。。。那要怎样才好?”肖遥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故作不屑的道“难道你们除了玩这无聊之事外,就再也没有拿手的了?唉,也罢,看你们这德行,恐也就是吃喝玩乐等死了事的。这玩乐没法比,难道要比这吃喝吗?”说着大是摇头。
柳二却是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对对,就是比吃喝,这吃酒本就是男儿最好之事,如何不能比的?二哥既是方才说了由小的选择,那小的就选这个了。”
肖遥故作懊恼的道“你们却打的好算计,这里吃喝全是我的,怎么算都是你们划算。我这里菜系全是顶级好料,跟你们比吃,岂不是被你们吃破产了?”
柳二忙道“二哥哪里话来,咱们只比吃酒就是,不敢让二哥给咱们供吃的呢。这般可是行了吧。”
肖遥拿眼睇着他们,喃喃的道“比吃酒?你们这许多人,却来喝我一个,却不是欺我吗?”柳二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众人都是起哄,纷纷指责柳二无赖,更有人喊着,是男儿便直接比试武艺才是。人家肖大官人已经法外开恩了,如此作为,却是连妇人也羞于为之的。柳二等人顿时手足无措。
便于此时,人群中那位大人却是挤了过来,微微笑道“柳二,不如便由老夫和肖哥儿一起跟你们比比,你看可成?否则,众怒难犯,后果却也不用老夫多言了。”说至最后,眼中忽的闪现一缕寒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显现。
肖遥好奇的看着这个老人,只觉其身上似是有着一股难言的味道,嗯,应该是军人!对!就是军人特有的那种气质。
老人见他打量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老夫何中,肖哥儿剑胆琴心,用意深刻,老夫佩服。贸然自荐,还望肖哥儿莫怪。”
肖遥听这何中一语道破自己心机,不由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随即却又恢复那副懒散样,呵呵笑道“何老丈客气了,仗义相助,小可感激还不及,至于怪罪一言,却是无影之事。”说着闪目看向老人身后那人,心中更是确定,这二人定是军兵无疑。
何中见肖遥看三儿,便呵呵一笑,对三儿道“还不过来见过二郎。”那汉子上前叉手行礼,唱诺道“祝三儿见过二哥。”
肖遥赶忙还礼,笑道“三哥客气了,男儿哪有那多讲究,但叫二郎便是。”祝三儿见他毫无读书人的腐气,只觉得甚对自己脾胃,不由的大喜。
三人见罢了礼,肖遥转头看着面容尴尬的柳二,叹口气道“你也不用为难,既是我话已出口,便当遵从,就是我一人与你们相斗便了。男儿若是连一诺尚不能守,便真的是没救了。你可明白?”说着,两眼大有深意的望着柳二。旁边何中和祝三儿,不由得暗暗点头,赞叹不已。
柳二眼见此时肖遥尚有此言,忽的有一丝感动,正色抱拳道“二哥之言,柳二记下了。此次比斗,若是柳二侥幸得胜,不敢再犯,自当回去准备赔罪之礼,日后再来谢罪。若是柳二败了,咱们便卖了与二哥便是,也不必提什么10年不10年的了。二哥但请放心,小的们虽是破落,却也不愿做那没卵蛋的食言之人。”
肖遥哈哈大笑,道“好,就是如此。”说着,挥手让小儿将大桶搬上。众小二轰应一声,自去取酒。郭盛和文苑此时听的肖遥要与这般泼皮斗酒,也是又走了下来,站到肖遥身边,低低埋怨。
肖遥嘿嘿低笑,道“二兄难不成还不知小弟的酒量吗?”郭盛文苑登时闭嘴。开玩笑,这厮那还叫酒量,简直就是变态,怎么喝都不带醉的,哪次三人同饮,不是被他灌得晕头转向的。
这边小儿哼哧哼哧的抬了两大桶酒水出来,肖遥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一手一只,轻松将两大桶拎起,缓步走至柳二身前,将那两桶往地上一放,登时便传来两声沉闷的咚咚之声。地面亦为之轻轻一震。
柳二面色一变,眼中露出敬服的神色。便是那何中和祝三儿,眼中也是蓦然一亮。肖遥这一手露出,却是依仗着刚刚小有所成的内气之力。便是为了对柳二等人起到震慑之威的。此时眼见目的达到,遂呵呵一笑,取过两只舀子,一只递给柳二,一只自己拿了,笑道“咱们这便开始吧。”
【下集预告:一桶啤酒的价值】【还有三天就下榜了。给位大大,看看家里还有余粮没,给两口吧。已经饿极了。。。。。。】
第三十章:一桶啤酒的价值
柳二面色凝重的点头,先使一胖子上前,径自往那桶中舀了酒水来吃。直到吃不动了,方才再换一人。肖遥这边却是慢条斯理,一瓢一瓢的,速度并不太快,却是一丝停顿也无。那每一瓢舀起,便是直接送入肚中。
柳二这边七个人转眼已是下去了三个,这啤酒不比白酒,初饮不觉醉,但是喝得多了,那股后劲可够受的,再加上肖遥这厮只是个二半吊子水平,哪里能控制的那么精细,故而,此时他酿的这个啤酒,那个度数却实是难以像后世一般。
几人不停的轮换着上阵,不多时,那一大桶啤酒已是下去一半了。柳二这边却是已经下去了四个人了,这几人初时只是觉得胀气,原想稍微活动下再上,哪知等了一会儿,那股子酒劲儿却是涌了上来,一个个醉眼乜斜,满脸红红的已是软做了一堆。
柳二面色微变,看着肖遥却是依然风轻云淡的模样,一瓢一瓢的喝着,不时的还向他举瓢示意一下,那满脸的得意模样,实是让人郁闷至极。
旁边众人眼见肖遥如此海量,不自禁的都是连声喊好,祝三儿也是满眼放光的看着他。肖遥虚荣心大感满足,不时的向四周抱拳行礼。惹得场中一阵声的叫好。
郭盛和文苑对这厮的搞怪,摇头不已,只觉此生认识了这厮,真个就是交友不慎啊。那何中却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不时的捋须微笑。
眼见身边又一个伴当下去了,柳二不由的有些面色发白,看看大桶内的酒已是下去了大半,刚刚凑到身边的这个伴当,却已是脸色有些发白,柳二咽了口唾沫,心中不由的凉了半截。他方才虽是说的豪爽,但真要事到临头,又有哪个肯去白白给人做工的。
肖遥也不管他,只是不断的将桶中的啤酒喝下。只觉的肚中始终有一道暖流,不停的来回搬运,将饮下的酒水瞬即便化为一道道热气,循着自己行功的路线来回游荡。这般喝酒却是犹如练功一般,却让他实是有些喜出望外了。
旁边众人初时看的热闹,只是等到柳二那边七人倒下了六个,只剩下柳二哆嗦着站到桶前时,才发现肖遥一人已是将那桶酒水尽皆落肚了。众人不由得倒抽口凉气,这么一大桶酒水,不要说酒,就算是水,喝下去还不得胀死啊。只是这位肖二爷,却怎么看来竟是毫无所觉呢?灌下了如许多酒水,却依然如同方才刚刚现身时的模样。众人不由的大是敬服。
柳二低头看看自己眼前桶内尚存的小半桶酒水,再转头看看旁边倒了一地的兄弟,苦笑着扔下了木瓢,抱拳道“二哥果然高明,也不必再比了,小的们认输便是。”
话音方落,店内众人已是欢呼起来。肖遥点点头,笑道“好好,既然认输了,那就是说从这刻起,你们就是我一杯不饮的伙计了啊。”
柳二沮丧的点点头,心中那个苦啊。哪里知道这讨便宜竟把自己讨了进去。想想实在是后悔,听了那个大官人的话,来寻这等霉头。自己原本整日自由自在可是多好,今日起那幸福的生活,却是一去不回头了。
他这正自怨自艾之际,却见方才还笑容满面的肖二少爷,突然沉下脸来,喝道“既然已是我一杯不饮的伙计了,如何在工作时间,却在这躺着睡觉?真真是贪吃贪睡,不可教也。今晚晚饭减半,以示惩戒,再有这种事发生,就罚不准吃饭!唉,要知道一汤一饭,皆来之不易也。我虽没给你们工钱,可那些吃食也是真金白银换来的啊。”说着,满面的心疼之色,只是摇头。
众人听着肖二郎这番话,都是觉得腮帮子内牙根儿发痒,这厮找借口省钱能到如此境界,真真是空前绝后,旷古绝今了。几个商家都是暗暗叹气,突然觉得自己很是伟大,对自己的雇工却是多么的仁慈。
柳二那个冤啊,呆愣愣的看着肖遥,脑子中一阵阵的发懵。合着跟你斗酒,醉倒了也算偷懒,也要受罚?低头看看地上几个兄弟,不由心中一阵悲叹,他们自是喝啤酒也喝饱了,那晚饭便是让他们吃也是吃不下的。可是自个儿,却是打从早上起了,喝了碗豆花儿,就再粒米未尽啊。这位粉嫩出炉的东家,要晚饭减半,那还不是就减自己的啊。
柳二此时只觉得真是欲哭无泪了,待要求情,却瞥见肖遥满面寒霜的样子,心中栗六,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心中暗自安慰,也就是今个儿一天,怎么着挺挺也就过去了。
心里自我安慰着,稍感好受些。只是下一刻,肖二爷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入了地狱。“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他们几人光吃不做事,你既是他们头儿,自当替他们,将他们该干的活儿一起干了才是,这样才公平嘛,对不?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口中说着,回头对郭懈道“郭叔,这几个人可就交给你了,他们既是卖身还债,那么咱店里那些个什么砍柴担水,洗刷茅厕之事,便凑合着先派给他们吧。话说这个打工,也是要有试用期的嘛。这些活儿若能干好了,再给他们安排其他的吧。若是他们实在干不了,你尽管来告诉我,我再给他们找些个轻松点的活儿干也就是了。”
柳二心里哆嗦,轻松点的?算了吧您老!这活儿在您老嘴里就已经是轻松的了,你那再轻松点的,恐怕哥几个是要交代在这了。
老郭懈眉开眼笑,连连答应,心中对这位东家,实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不过几句话,一桶酒,就将这事摆平了不说,甚至还为店里找了这么多劳力,实在是高人啊。话说要是这样的话,当初就不用招这么多花银子的店伙了。老郭懈不由的一阵心疼。
他不过是才跟这位二郎接触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渐渐具备了无良地主老财的潜质,怕是肖遥知晓了,也定会竖起大拇指,叫一声高了。
肖遥自不去理会他们的想法,转身冲着店内诸人抱拳一揖,让大家尽数散了。回头对着河中和祝三儿道“今日多谢二位仗义相助,若不嫌弃,便请上三楼,容在下以尽心意如何?”
何中哈哈大笑,道“老夫本就是找不着位子,正想和小哥儿商议,看能不能在三楼给安置个地儿呢,你此时相请,却是正和我意啊。”说着大笑不已,甚是欢畅。
肖遥一呆,伸手摸摸鼻子,心里大是不爽,原来个老乌龟早就想占老子便宜呢。自己个儿还直往上凑,真是犯贱。
只是话已出口,也不好反悔了,当下肃手邀客,请二人上楼。只是眼光扫到正自满面春潮的墨砚,登时将心中的不爽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对着墨砚嘿嘿一笑,道“墨砚啊,你看你家少爷我呢,这正要请客。可是咱这酒楼的菜实在是拿不出手去。你辛苦一趟,那个城东的猪下水,城西的羊肉串子,城南的荤锅儿每样去给少爷搞点来好不好?”
墨砚满面的*,霎那间便褪了干干净净,面色苍白的看着肖遥喋喋不休的那张嘴,心中一个劲的腹诽。以他对这位二爷的了解,什么酒楼的菜拿不出手,定是觉得让人占了便宜,心中不爽,拿自个儿出气呢。
他心中腹诽,面上便显出些忿色。却听肖遥喃喃的道“怎么还不去呢?莫不是觉得这些还不够?要不那城北的那个肉团子,也来上些?”
墨砚激灵灵一个冷战,城东、城西、城南你老人家都说遍了,这寒冬腊月的,再往城北跑一趟。话说那城北尽是山路,一趟下来还不得交代了啊。当下也不听肖遥再扯,回身撒腿就跑,哪里还敢让这厮说下去。
肖遥摇头叹息,对着何中无奈的道“老人家见笑了,唉,我这个僮儿便是吝啬了些。你看,让他买点东西,他却比我这个当主家的还要算计。哈哈,不说了,来来,请请。”说着,已是摇头晃脑的向楼上而去。
祝三儿愣愣的看着何中,呐呐的道“大人,他这是何意?方才那位小哥儿有说过话吗?”何中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却不理他,径自跟着上楼而去。心里却暗自寻思,是不是该让三儿少和这肖二郎接触,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搞出个精神错乱不可。
祝三儿愣怔了半响,却是兀自想不起那墨砚方才说过什么,抬眼见何中已是上到了二楼,慌忙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上,随在一旁。
几人上的楼来,吩咐小二重整杯盘。请何中上首坐了,肖遥、郭盛、文苑自在下首相陪,祝三儿却是不肯就坐,只是叉手立于何中身后。众人见他执着,也不再劝。肖遥令人再上酒菜,祝三儿心中却只是想着,不是说店内的菜拿不出手吗。。。。。。
不多时,酒菜便已摆上,水陆俱陈,色香味俱全,三儿更是疑惑。肖遥提起木瓢,给几人筛满了酒,正要说话,却闻听下面小二来报,有客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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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美女传来的讯息
肖遥闻听小二通报,微微一愣。转头看看郭盛和文苑,二人皆是茫然摇头。要知肖遥此番开店,虽说广告声势造的很大,但他本人除了方才露了一面之外,并没在众人面前现过身。而此时,竟然有人专程来贺,加上方才柳二等人的所为,肖遥心中已是有数,看来,是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啊。
他微一沉吟,旋即放下心思。暗暗冷笑,他虽是不去找别人麻烦,但若是谁来撩拨自己,他却也不会轻易干休的。上次那个张洞就是一个例子,他或许可忍一时之气,但是一旦找到机会,定会出手,狠狠报复。
向着何中一抱拳道“老伯且请稍坐,在下先去看看。毕竟,来者都是客嘛。嘿嘿。”旁边祝三儿,看着他嘴角露出的那一丝笑容,心中不由打了个突。貌似方才柳二一班人来时,这肖二郎也是这般模样的。
他此时对肖遥这般不按理出牌的手段和性格,已是稍有了解,心中暗暗告诫,定要少去招惹这厮,免得被他算计了都不知道。
何中微微一笑道“二郎尽管请便,老夫来此却是有酒就好,你我自可稍后再谈。”肖遥点点头,这才转身随着小二下楼而来。
一路问起小二来人模样,小二不由的迟疑一下,方道“来的是一个小妮子,模样倒是清秀。只是他身后二人看去,却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倒似是勾栏里的堂子。别的,小的倒是看不出了。”
肖遥一愣,心中电转,忽的隐有所悟。只是她如何会知晓自己开了酒楼,倒是有些奇怪。
心中想着,脚下不停。才到楼下,便见着墨砚风风火火的,一把鼻涕的奔了过来。手中大包小包的拎着不少吃食。肖遥心中暗乐,让墨砚自将东西送上去等着,这才往门口而来。
走至近前,果然见着正是那碧月楼,漪月身边的小丫鬟扣儿。当下面含微笑的走了过去,笑道“扣儿小妹子,怎么来了我这小铺子啊。快快到里面来,别在外面冻着。”说着向着扣儿招招手。
扣儿见了肖遥出来,登时大喜。小脚疾走,奔了过来。到了近前,先是一福,开声道“恭祝肖二哥开门大吉,财源广进。小婢奉我家小姐之命,来给二哥贺个喜。另外有一事相告。”
肖遥一鄂,随即笑道“劳你家小姐记挂了,都是熟人,不需这般客气。来来来,咱们过去坐下说话。”说着,伸手向后让。
扣儿却并不移步,只是回身让那两个同来的汉子在外等候,这才稍微靠近,低声道“我家小姐让扣儿来通报一声,有人已经盯上二哥了。今天便会有人前来闹事,让二哥切切小心。”唯一迟疑,眼珠儿转了转又道“另外,侯的二哥日后得空,还请常往碧漪楼坐坐才是。小婢话已传到,就不再打扰了,先行告退。”
肖遥心中微凛,随即暗笑,那班来捣乱的,此刻却已是在后院正做着苦力呢。见这小丫头眼珠儿乱转,想想方才说话神情,不由暗笑,那后面一段,定是这丫头自个儿想出来的,倒也是一片为主之心。眼见她只说消息,却并不说消息来源,想来小心思里,定是打着让自己去一趟的主意。
他联想到上次众衙内相聚的情景,心中早已有些了悟,自不会去上这种圈套。当下笑道“哦,这便要走了吗?也还也好,天寒雪滑,你一个小姑娘家,早点回去也是应当。”随即转身,让小二拎来一小桶,递给扣儿道“这便是我自酿的一种酒水了,你可带回去,给你家小姐品尝。只是这酒却是存不得,必须当日饮完,否则便会馊掉,不可再饮,你可要记住了。”
扣儿眼见他并不上当,不由的微微失望,伸手接过那个小桶,谢过后转身而行。走了两步却又回身侧头问道“二哥怎么不问问,我家小姐如何知道的这个消息呢。”
肖遥肚中暗笑,这个小丫头虽是精灵古怪,却毕竟是年纪幼小,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
眼见她明媚的大眼睛内,满是不甘之色,不由促狭心起,面色一正,悄声说道“你不知道吗?我却是有神通在身的,若是人害我,定会给我知晓,这个事情你却莫要宣讲出去,休叫别人知晓。”
扣儿大惊,连连点头。只是随即便见他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心念转间,忽的明白,乃是被这肖二郎戏耍了。想来他定是看出自己方才心思,这才来取笑。小心眼里顿时大窘,恨恨的跺跺莲足,转头奔了出去。连个汉子连忙随在后面跟上。
肖遥哈哈大笑,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在漫天的雪影中晃动,红色的衣裙飘扬,于那一片白色之中,显得甚是夺目,心中不由的泛起一阵感动。想起那白色的俏丽身姿,暗思自己过些时日,倒是真的该去看望一番,也不枉人家大雪之中,这一番奔走相告之情。
摇摇头,不由的自嘲一笑。自己来了这北宋,别的事到没有,倒是先欠下一大堆人情,真不知自己何时能换的上。
眼见远处扣儿已是去的远了,遂转身返回,直上三楼。那位何中身份尚不知晓,来的这般凑巧,且一身军旅之气,却不知是敌是友,还要细细分辨才是。
方上得三楼,便听的何中爽朗的大笑道“不想小友竟是文老之后,今见老湖州有此后人,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肖遥心中一松,此人既是认识文苑祖父,当不是什么奸邪之人了。心中想着,已是迈步而进,嘻声笑道“不想文兄与何老却是在我这儿认了亲戚,不若这顿你们来请好不。”口中说笑着,已是走了过来。
众人闻声俱皆大笑,齐齐笑骂,这厮简直一副奸商嘴脸。肖遥施施然坐下,毫不以为耻,众人俱皆摇头,对这厮的厚脸皮算是有了初步的抵抗力了。
众人举杯共饮,文苑方才接上刚才的话题,向着何中恭敬的道“老丈可是识得家祖?”
何中眼中现出一丝追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文苑见他不说,亦不敢再问。场中一时有些安静。
何中轻轻晃头,将那些思绪抛开,转向肖遥问道“二郎一身武艺,不知师从何人?方才力提两桶,这般力气可是不小。”
肖遥眼珠转转,却是笑道“何老丈步履间自有一股气象,却不知又在何方高就啊?这股气势倒也是不凡。”何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着肖遥笑道“你这娃儿倒是有趣,不愿说便不说就是,何必如此转弯抹角。”
肖遥亦笑。大小两只狐狸眼中,俱现出一丝佩服。何中待众人笑罢,这才一正脸色,对着肖遥道“二郎一身好本事,如何不去谋个功名,也好为国家尽力,却怎么来做这个商贾一行,此明珠暗投也。今我大宋幽燕之地尚在大辽手中,吾辈之人无不时时心存收复之心。西夏蠡贼,自明道元年,元昊自立,于我大宋更是连年争战,边患不定。今其幼帝秉常在位,大权旁落于梁氏之手,时有觊觎我大宋之心。方今之时,正是吾辈建功立业之际。二郎何不卸去这无趣之商贾身份,从戎而战,亦不负一身本事。若二郎有此心意,老夫不才,倒可为你谋划一二,不知二郎意下如何?”
旁边众人听他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的都是惊愣。祝三儿大是意外,一再的偷眼打量,实是不知为何自己大人如此看重这肖二郎。他虽是亦颇喜欢肖遥性子,只是始终看不大起商人,只是方才眼见肖遥嬉笑之间折服众泼皮,但却是心存善念。非惟没有就此下手,反而给了他们一个谋生的机会,将这班害群之马尽数压住,留于店中,心中大是佩服。然而这军事之事,如何能是心善便可为之的。
他心中疑惑,郭盛却是大喜。他早不愿肖遥从此营生,他自家便是商贾出身,自是知晓商贾的地位。无时不想脱了这商人之籍,眼见此时肖遥有这个机会,虽不知这何中是何许人也,但既是与文苑之祖相识,又说得如此笃定,想必定是有些手段。
当下在桌下暗暗戳戳肖遥,示意他赶紧答应。肖遥却是慢慢眯起眼睛,面上仍自挂着那丝惫赖的笑容,点点头道“何老丈敢是看不起这商贾之人吗?在下自不否认老丈所言,只是天生万民,各司其事。并不是只有军人才能保家卫国的。老丈方才所言,句句在理。只是小子冒然问句,若是当今官家不肯为之,那老丈所言又如何能实现?还不是要对酒愁闷到天亮。便是官家肯为,就以大宋此时之军制,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如何能协调统一,确报战役的胜利?”
他心无所求,张口便直指当今皇帝,郭盛和文苑是叫苦不迭,旁边何中和祝三儿,却登时面色大变。
【下集预告:商人也是很光荣滴】
第三十二章:光荣的商人
祝三儿双眉一轩,一股杀气登时漫出,郭盛面色大变,已是霍然起身。肖遥抬眼看看祝三儿,却是微微摆手,示意郭盛坐下。
何中亦是瞪了祝三儿一眼,方才面色阴沉,肃声道“二郎如何如此大胆,竟敢擅议当今圣上。可知此为大罪吗。”
肖遥微微一笑,轻声道“何老丈不说,祝三兄不说,我不说又有何人知晓?难不成老丈要去出首肖某吗?肖某却也不怕,我就是不承认,谁又能奈我何?”
何中听的登时愣住,满面古怪的看着他,实不知这厮怎会说出这般无赖言语。祝三儿面上顿时现出不屑之色。要知历来武人崇尚的是敢为敢当,便有事情跟要一肩担之。可肖遥后世学的却是圆滑变通,如何能得祝三这般汉子的认可。
何中以为他贪图享逸,不敢上阵。不由的心中暗叹,忽感萧瑟,一时间竟是无言。肖遥却笑道“二位又何必如此?我不去当兵却不是怕死,而是自认所为并不后于二位报国之心。”
何中双眉一抬,“哦”了一声,缓声问道“敢闻高论。”肖遥冷冷一笑道“我闻自有士、农、工、商一说。商者却在最后,乃是四阶之民最末一等,可是有的?”
何中沉声道“不错。只是我大宋宽爱万民,虽有此说,却并无对商贾打压之事,反而甚是放纵,此正是官家仁厚之体现。”
肖遥撇撇嘴,不屑的道“那说明皇帝才是真的明白事理之人,又关仁厚何事。”何中登时语塞,一时不知是该驳斥好,还是顺从好。若说顺从,岂不是和自己方才所言相悖,若说驳斥,却不是说皇帝不英明吗。当下只得不言,闷气看着逍遥,等他说下去。
肖遥嘿嘿一笑,继续道“敢问老丈,这行军打仗首要的是什么?”何中面色一凝,露出一丝傲然,哼了声道“兵法云: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行军事之首要,自然是粮秣之物,又何必问。”
肖遥连连点头,赞道“老丈果然是知兵之人,只是这钱粮之物却是如何得来呢?”何中怒道“此自然是我大宋税收而来,难不成还是从那商贾那里来的不成?”
郭盛文苑见这老人发怒,一股沛然之气顿生,不由俱是大骇。肖遥却是如同未觉,反而抚掌大笑道“正是正是,原来老丈果然也是赞同我所言的,却来戏耍我等。该当自罚一杯。”
何中脸都黑了,这个小无赖说的什么混账话,自己何时赞同他所言了。头上崩起黑线的同时,沉声问道“二郎休要打岔,老夫何时赞同你的所言了?”
肖遥咦了一声,惊奇的道“老丈为何不认?你方才明明是说,大宋税收是从商贾处得来的啊。”何中见他抓自己语病胡缠,心中愈怒,气息渐粗。肖遥眼见他青筋崩起,知晓不能再玩,方才面色一正道“老丈且不忙发怒。我只想问,这士农工商之中,士子可有向国家交税?国家税收却是从何而来?”
何中怒声道“士子乃是我大宋治理天下之才,乃是持国家之俸禄,如何还要交税?二郎怎可信口胡言。我大宋税收,自然是自农业收成中提取,另对各行业分管之中按比列抽取的。”
肖遥对税制之事,压根不懂。闻言撇撇嘴,暗中腹诽。不交税只吃人家的,还不是寄生虫而已,这点倒是后世制度先进许多了,心中对这古代税制,登时便有几分看不起。只是眼见说起之税制治国之策,自己真是不懂。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珠子便开始转了起来。
见何中忿怒,便道“既是除了农业税外,还有其他行业税收,那么其中商人之税,却是多少,老丈自然知晓,勿需我再赘言。士农工商之中,士为治天下之才,使国家政治清明;农为国家之本,使国家无敷饥饿之患;工为国家之基,为国家不断创造革新;而这商,却是国家之命脉,乃是使国家富裕的!如何便要被如此践踏?”
何中愣住,道“商人每日东奔西走,逐利而行。多为重利轻义之辈,如何竟能是国家之命脉,岂不是胡扯。”。
肖遥哂道“国家之经济,便是其命脉所在。若无商人,南方之器物如何到得北方,北方之产出,又如何济的南方?若只靠国家之运力,又要靡费几许?便是不考虑支出,便只是那庞大的运力,又要耗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人力?而若有了商人,以利趋之,则一人负一粟,万人则成一石。国家不需为此支付任何费用,尚可收取许多税收。今大宋国力昌盛,民间繁荣,难道不是那商人们勤劳奔跑所得来的吗?今大宋建都于东京,其缘由为何?便是收四方之利,交通八达,贯通南北啊!正是因此国策,才使得我宋人富足,如此,民富则国富。国富则有钱米征兵练兵,才能研发新式器具。便是朝中诸位相公,其一饮一食,一线一物,若无商人奔走,又怎么能用的上呢?如此,商,不是国家之命脉又是什么?”
何中面色迷茫,紧皱眉头不语。肖遥这番话却是从未有人说起过,与他向日所知,大是相违。偏偏肖遥说来,却是极尽道理,一时间心中迷惑,不知究是自己错了,还是圣人教错了。
肖遥端起酒盏大饮了一口,睇眼看何中模样,又接着道“便不说这商人于国家稳固富足上的作用,便是商人于两国对战之上,其发挥的作用,亦是不比军卒稍差。若是操作得当,便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一国,也未尝不是不可能的。即便不能直接见效,便于军事攻略之辅助,亦是大有可为!”
何中闻听双目中放光,不由急道“二郎有何妙计,快快说来。”肖遥呵呵一笑,摇头道“老丈即对商人如此不屑,何必来讨商人的诡计?岂不有shi身份。”说罢,促狭的笑着,神情间甚是得意。
他这般言论,却并非是自己所得,实是后世网络上无数这样的桥段。他后世看时,很感兴趣,便也暗暗记了下来。此时拿出来一忽悠,果然把个老军伍搞得懵头转向。却不知若是换个真正搞经济的在此,定不会让他这般轻松的就拿下了。
何中闻言一僵,微感尴尬,但也只不过是一瞬间,便即恢复。呵呵笑着,提起木瓢,亲给肖遥筛了一角酒,微微笑着道“正所谓不耻下问,老夫虽是不耻那些无良的商人,但一来二郎却非无良啊。再者,圣人既是有言,老夫便不耻一次又有何妨。二郎只管讲来便是,你姑且说之,我也姑妄听之便是。”说着,捋须微笑。
肖遥登时僵住,看着眼前这个老狐狸,心中不由的大是郁闷。这老家伙脸皮怎么如此之厚,明明很想知道,却竟是做出一副随便听听的样子,还搬出孔圣人来说事。这明明就是倚老卖老,欺负俺这优秀的穿越青年嘛。发指!太发指了!话说肖二爷尚是首次吃瘪,心中登时大为不爽。
墨砚立在一旁却是不由的双目放光,能看到二爷吃瘪,这般景象还真是头一遭啊。不行,一定要好好记下来。嗯,记下来。咱二爷这幅表情可不是一般二般能见到的。眼中望着何中,心里对这老头却是大大的佩服。
他自满面红光,神游物外,却是忘了他家二爷的脾气了。肖遥正自暗暗恼怒,不经意间,却是看见了墨砚脸上似笑非笑的,整个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由的轻咳一声道“墨砚啊,少爷我自来拿你当兄弟的,现在少爷很想很想吃那北城的肉团子啦,本来是要自个儿去买的,不过你看,何老丈正有事在“不耻下问”与我,实在是抽不开身啊。但是要是不吃呢,这脑子便一劲儿的光想着那肉团子了,如何还能回答出何老丈的问题呢。唉,你看,这外面大风大雪的,少爷我实在是不忍让你去啊。”说着,睇了何中一眼,自己却是不住的摇头叹气。
郭盛和文苑二人,一口酒刚喝进嘴里,闻听此言,顿时一口喷出,连连咳嗽声中,不由的相对摇头。祝三儿却是对起初的事儿,一瞬间明白了,不由的可怜的看了墨砚一眼。只是心中对这肖遥,却也着实有些忌惮了。暗自警惕,以后定要离着远点,免得一不小心,被他给算计了都不知道。
墨砚小脸儿一白,嘴唇儿哆嗦。眼见那位自己崇拜的老人家,只是双目放光的看着那个无良的少爷,牙根儿就没顾及到自己这个铁杆粉丝,知晓这次真是逃脱不了了。悲壮的点点头,对肖遥道“少爷放心,这事儿墨砚去就是。”说罢,洒落一把辛酸泪,转头掩袖而去。
肖遥既找到了发泄,心情登时大好。转头笑眯眯的对着何中道“我这兄弟最是热心,老丈一会儿就能尝到肉团子的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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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黑鹰初现
却说何中拿出件锦缎包裹之物给了肖遥,身后祝三儿却是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定定的望着那个物事,一瞬不瞬。
肖遥留心到祝三儿的神色,心中不由的暗思,此物形状似是一块令牌之类的。难道说自己便如那些电视上所演的一般,遇上了什么微服私访的皇帝或者王爷了。哈哈,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发了,这个一定要收下的,有杀错,没放过!
心中转着念头,嘴上却推脱道“老丈何必如此客气,还是不要了吧。”郭盛等人在旁听的吐血。这是推辞吗?怎么那么的不情愿啊,这厮简直是太无耻了。
何中却是微微一笑,将之塞入肖遥手中,方道“并非一定要用它来找我办事。便是拿着此物,日后便算我府中贵客了。二郎生意经营有道,日后生意做到京城,此物定能用得上,便是去看望下老夫,不也是方便吗。休要推辞,只管收下便是。”
肖遥大喜,连忙顺势接过。何中见事情办完,拱手道“今日能与二郎及两位俊彦相交,实是幸事。只是老夫尚有些俗务要办,这便告辞了。日后几位若有机缘,到得京都,咱们再尽兴相聚。”
郭盛三人连忙抱拳相应,一起送何中出门。何中和祝三儿出的门来,回身与三人作别,随即转身而去。两人脚下不停,直走出好远,祝三儿始终憋不住,不由问道“大人,这肖遥如何能得大人如此相待,是不是过了些。”
何中顿住步子,回头看看他,哈哈一笑道“你以为他是那无赖泼皮之类的吗?嘿,此人大智若愚,那般疏狂无赖之色,只是其迷惑旁人做出来的罢了。此子年岁虽轻,然行事老道,虽在某些细节之处,还有些稚嫩,却又被他刻意做出的表象巧妙的掩盖。你便只看他前些日子,那一杯不饮门前的一幕便知,其胸中大有沟壑,所用之手段暗与兵法契合。嘿嘿,欲取先于,藏间于敌,好手段好手段啊。”
转眼见祝三儿仍自迷茫,又道“此子行事无拘,天马行空。做事只求实利,全不计名声,任人毁谤。其心思之巧,心机之深绝非一般人所能为之。你听他方才一番言语,对时局看的何等透彻。他不愿为官,非是什么贪图享逸,实是不愿卷入朝政之争,徒增烦恼罢了。我赠他令牌,一来确实是感念其情,二来嘛,嘿嘿,此子外柔内刚。以他个性,早晚必将得罪于人。我那令牌当能给他使上些力气,只要他欠了咱们的情,便也只能与咱们走的更近。如此,我虽然不能得其人,但实际上已得其才,何乐而不为啊。”说罢,哈哈大笑,转身向前。
祝三儿恍然大悟,面现敬佩。眼见何中已走出老远,连忙脚下发力,急急赶了上去。两个身影,便在那豪爽的笑声中,渐渐隐入漫天的风雪之中。
这边楼上,肖遥已是将那小包裹取了出来,心中怀着激动,慢慢打开。入目处,竟果然是一块乌沉沉的令牌。其物非金非木,沉甸甸的,不知何物所造。
牌子正面用镂刻手法,绘着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于漫天云气之中,探爪而出。身上翎羽刻画精细,形态逼真至极。放眼一看,一股子苍浑雄劲之气扑面而来。
肖遥大失所望,这于他心中那什么如朕亲临的物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话说那种牌子一般都是金色的,上面刻画的,也应该是飞龙盘螭之图,却不会是这个甚么飞鹰的,也应该不是这种黑色的。
他心中失望,郭盛却是并不在意。而旁边文苑看到,面上先是一呆,随即却是惊叫一声“黑鹰令!”肖遥、郭盛迷惑之际,转头看他。却见文苑急急的向肖遥道“二郎快快看看,那令反面,可是有个“种”字没有。”
肖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翻过令牌,果然有一个大大的种字,雕刻其上。银钩铁画,尽显遒劲。当下向着文苑点点头,文苑面上忽现激动之色,口中喃喃的道“果然是他。。。。。”
时光荏苒,日月交替。便在成都府再一次被大雪装扮的银装素裹之际,肖遥迎来了他到北宋后的第一个新年。
几月之中,一杯不饮生意红火,那郭氏大宅旁的酒坊中,已是又扩建了不少。所产之酒,却仍是供不应求。加之肖遥将后世所知的一些新式菜系推出,更是使得宾客云集。隐隐然,一杯不饮已是成为成都府,酒楼中的佼佼者。但凡宴请宾朋,若是不到一杯不饮来喝上几杯,实在是大失面子的事情。
大宋此时经济发达,身价过万者不胜之数,加之文风极盛,世人崇尚醉酒清歌的生活,故而,肖遥自这一杯不饮开张后,狠狠的赚了一大笔,让这厮大是兴奋。郭太公和郭盛眼见他生意做的兴旺,也自高兴,不再去多管他了。
只是郭盛每每想起,他曾经失去了一个那么好的腾达机会,便会时常的抱怨两句。肖遥却总是插科打诨岔开话题,这个时候,往往倒是郭小妹来打圆场。直道官场险恶,若是真的做了官,怕是再没有这般和风细雨般的生活了。这个兰心慧致的女子,极是聪颖,年岁虽小,遍读史书之际,对官场之黑暗却是大有见地。
郭盛眼见小妹也是如此说话,便也渐渐不提了。只是每每背后想起,便有些叹息。不过这种懊恼不需多久,便被接二连三上门的客人给扰的很快丢弃了。
原来,自那日开张之际,肖遥首次现身,教训柳二一班泼皮后。那当日怒杀喀日则的英雄便浮出了水面。川中江湖人士,纷至杳来。拜访者有之,挑战者有之,竟还有来求师的。
郭盛起初尚大为开心,只是随着人越来越多,终是大感厌烦。眼见正主儿现在过的悠闲,正好全推给肖遥自行接待去吧。肖遥本好朋友,眼见众多好汉来见,自是大喜。现下一杯不饮生意红火,自不必为银钱发愁。更是天然的一个宴客所在,便索性搬了酒楼中去住,每日里便与这些三山五岳的绿林汉子,畅饮欢谈,大是投机。
他虽在人前亲近人前做出一副贪财模样,实则本心却是任侠大气之性。非但那些个远来的汉子,便是本地寻常百姓之家,但凡有些银钱上的短缺,肖遥便使人尽量接济。由是,川中之地渐传肖二郎仁义之名。
郭家父子喜见肖遥仗义,对他更是加倍亲切,使得肖遥常自感叹。只是诸事皆顺,唯有一事让他很是郁闷。那便是自己当日所得之神照策,上面所载之内气运行之法,此时他却是怎么也练不得了。虽然体内之气仍自不断壮大,但所行路线早已面目全非,让他实是有些气沮。
好在那逍遥身法已是可以自如的施展了,身法展动之间,果然翩翩如惊鸿掠水,快捷飘逸,尽现逍遥之意。至于那四象步,此时早已是纯熟无比。那许多上门生事的人物,便多是败在这门步法之下。
肖遥每与人动手,总让对手有无从下手之感。眼花缭乱之际,蓝影飘忽,只有他打人,人家却打不着他,旁人却如何胜得?肖遥虽是步法玄妙,但却并不会任何招式,打斗之际,也不过是欺近对手身前,或拍其肩膀,或击下背心。只是那力道却是有限的紧。旁人不知其中奥妙,只道他是胸怀慈悲,不下狠手。
却不知肖二爷实是拿不出什么大力的,一身内气虽是充盈,却也只是使得身法步法运转的更为顺畅而已。若是给他拿上把刀子,倒是看看肖二爷还是那般心慈不是。只是旁人不晓,往往便是那凶霸之人败了之后,也是甚为心折。
众人见他喜穿蓝色衣袍,又肯救急于人。这川中武林中,便突然传出了一个圣心蓝衫的名号。肖遥闻听后,倒是喜不自禁,对这名号颇是沾沾自得。那内气练不得当的郁闷,也随之消散。
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四日。郭府上下齐动,忙着准备三牲祭品,新元储货。俗语有称“官三民四船家五”,说的便是官府在腊月二十三日,一般民家在二十四日,水上人家则为二十五日举行祭灶。
待得准备停当,郭太公领着郭盛与小妹祭拜祖先,供奉灶神。肖遥却只得一人在外等候。他虽是与郭家亲厚,但终不是郭姓之人,那祠堂却是进不得的。待到晚间,大开筵席,众家人已是俱皆放下手头做活,便在外间另摆大席,一同相庆。直吃近月上正空,方才散去。
肖遥身逢佳节,心中却极是苦涩,便于席后自到花园发散。遥望天际冷月清辉,不由得愈加思念双亲。料峭的夜风吹过,秃枝上的残雪飞起,飘飘扬扬间纷纷洒落一片晶莹。万籁俱寂之中,却有冬夜特有的一种莫名的声音响着,一阵一阵的孤寂,便如潮水般,惶惶的闯入心间。
【下集预告:美人情重】
第三十七章:小人的毒计
却说碧漪楼后园之中,肖遥正欲劝解漪月,听从自己的安排。他料得若是与漪月有了兄妹之名,那么这婚嫁之事,便需有他这位兄长做主了。那杜琼便是再强横,也拗不过这礼数。如此,不惟漪月可得解脱,碧漪楼自也无事了。
哪知正要再多说几句时,却被店内的小二赶来打断。漪月闻听祸事,不由面色大变,颤声道“哥哥,莫不是那话儿来了?”肖遥面色阴沉,微微摇头。转向那伙计问道“何事如此惊慌,且细细说来。”
那伙计见肖遥面色沉静,心中不由的有些安定。遂定定神,将事情仔细说了。原来这日开店,并无什么异常。到得午时,宾客已是渐渐聚满。伙计们仍是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的事情。
只是过不多时,一桌上的客人,忽的大叫起来。叫声凄厉,引得众人纷纷大惊,转头看时,却见那客人已是双手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不停。同桌几人亦是满头大汗,面色发青。
墨砚在柜上看见,急使人去请郭懈,自己却跑上前,询问怎么回事。那几个客人已是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人勉强抬手指着桌上酒桶,颤声说道“毒。。。毒。。。有毒。”话刚说完,随即翻身便倒。
众人一时大哗,纷纷抛下手中酒盏,再也不敢碰上一下。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这肖二郎开的黑店,使毒害人。定要他出来说个清楚,报官问罪。众人本心中栗六,此时听人喊起来,顿时纷纷议论。一时间,整个一杯不饮内如同开了锅的沸水一般,喧器吵闹。
墨砚何曾见过这般场面,眼见地上那人,嘴角已是流出黑血,微微挺动几下,便即不动了,心中登时大骇。人群中却有人看到,纷纷嚷道“死了死了,那人喝这啤酒死了。完了完了,我方才却也喝了不少,这番可是将性命扔下了。可怜我家中尚有老母幼子,这番却没了依靠了,天啊。。。。。。”
众人听得这声,心中更慌,纷纷使劲抠喉咙,欲要吐出方才饮下的酒水。一时间整个楼内一片干呕之声,狼藉一地。待得老郭懈赶到,连忙使人去请郎中,先来救治已经倒地之人。又使人赶忙去寻肖遥回来,这般局面,却也只有二爷方有可能镇得住了。
伙计说完,已是满头大汗道“小的出来之时,那个先倒地的客人已是没了气,其余三个,郎中还在救着,却不知能不能活转了来。东家,这事你看咋办。”
肖遥听完,心中已是瞬间便已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此时最紧要的,便是赶紧回去震住场面,否则一旦大乱,定然是不可收拾之局。听伙计方才所说,其间显然有人在趁机扇动。
当下站起身来,向着众女拱拱手道“今日在下店中碰上此事,便先告辞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说罢,转身便行。
身后漪月面色苍白,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努力压了回去。肖遥走出两步,忽的又顿住身子,转头对她道“方才肖某所说,还望小姐多多考虑,但有决定,肖某定当尽力而为。”说罢,不再停留,转身直去。
漪月眼见他蓝衫飘动,瞬间转过角门不见,心中不由大是担心。对着扣儿道“快!快去看着,有什么消息,急速来报我。”扣儿见她眸中含泪,满面惊惶,连忙点头应了,急急随在后面去了。媚娘也是忙叫着两个汉子随后跟去。
肖遥出的碧漪楼,也不等身后的伙计,自己顾不得惊世骇俗,展开身法向回赶去。但见蓝影似慢实快,闪的几闪,已是瞬间不见。
一杯不饮门前,此时已是围满了围观之人,俱皆纷纷指点议论。两队衙役已将大门守住,看那衣着,非但有嘉陵县衙的,竟还有成都府衙的捕快。围观众人中,大多数人都在摇头叹息,似肖员外这般善人怎么偏生遇上此祸,实在是老天不公。只是见了方才抬出去的尸体,却又均是不敢多言。
此时店内,墨砚与郭懈俱皆垂手躬身立在一旁,身后却是站着十余个短打劲装的人物,个个怒目而视。堂内一张桌子上首,端坐着一人,貌相威猛,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正是成都府兵曹王禹。两边厢,众捕快俱是手按刀把,将众人团团围住。
嘉陵县知县方铿,满头大汗的立于一旁,只是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水,脸上青白不定。王威王猛兄弟二人,却是站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满面的得意之色,不时的相互低声而谈。
王禹此时面含着冷笑,看着墨砚和郭懈身后的那些短打之人,冷冷的道“怎么,你们可是要造反不成?某素闻肖二郎与绿林中人多有勾结,只是念着他仁义之名宿著,本不多信,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不假啊。竟敢阻扰本官办案,想来诸位是不想再在这成都府混了。”
墨砚和郭懈,听他一开口,便给肖遥扣上通匪偌大一个帽子,不由的面色一白。身后一人却是挺身向前,朗声道“世道公理自在人心,兵曹大人若要强给我等罗致罪名,在下却也不惧。方才之事,满店内之人俱皆饮酒,唯独那四人中毒,如何能说是店中酒水的问题?若是如此,何以他人无事。大人不先查其中究竟,进来便要拿人,我大宋却也没有这般律法。”
王禹闻言,拍案而怒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擅问官府办案。别以为本官不认得你,嘿嘿,蜀中三鹰!金鹰卢天英,铁鹰卢天放,怒鹰卢天仇。哼哼,你们三兄弟的匪号,本官知晓的一清二楚。便是你们身后这帮人,也是少有人手头干净的。本官平日不愿多加理会,乃是敬你等尚有些个侠义之名。今日之事,你等若是能置身事外,本官尚可网开一面,不加追究。若是还敢乱来,哼哼,我成都府大牢内倒是宽敞的很,也不介意多加你们几人。尔等当好自为之!”
金鹰卢天英听罢,却是蓦地仰天而笑,对着王禹不屑的道“兵曹大人好大的威风,既是知晓我等之名,尚敢如此相胁,倒也是有些个胆量。若要拿我等去吃牢饭,也要大人有那个本事。肖二哥仁义豪侠,川蜀道上,受其恩惠者不知凡几。你等狗官欲要害他,却需先过了咱们这关再说。看看咱蜀中三鹰可是那背友求生之辈不是!”
卢天英此言一出,身后众人同时叫好。老二铁鹰卢天放、老三怒鹰卢天仇同时跨前一步,与兄长立于一起,均是冷笑着看着王禹。身后众人亦是纷纷靠前。
王禹面色一变,霍然立起,粗黑的浓眉一竖,厉声道“你们当真是要造反了!来呀,与我统统拿下!”众衙役、捕快哄应一声,仺琅琅之声不绝中,霎时间,已是刀枪俱出。小店内一时间,刀光闪亮,寒气逼人。
旁边嘉陵县知县方铿大骇,慌忙拦住,急声道“大人,使不得!肖二郎怒斩喀日则,英雄之名早传。又对本县之民广有恩义,若是一旦强行为之,恐惹起民怨,此非为大人之福。今日之事,当先侯肖二郎归来,查明情况方可为之啊!”
王禹面上狠戾,转头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肖遥酿造毒酒,致人丧命。此事已是明明白白,何来再要查明之说?你说他在这广有恩义,哼哼,某却说他乃是蓄谋叛乱,你看看眼前这般贼子,竟敢阻扰官府办案,我大宋律法,何时竟由这般贱民置喙了?方县令一再阻我,可是亦和那肖遥私交,也参与其中吗?”
方铿大骇,面上一惨,颤声道“大人怎可如此冤枉下官。下官所言亦是为大人所谋,若大人定要如此,下官无话可说。便请大人放手施展便是,只是,这嘉陵县之事本是由下官所辖,今大人即已插手,便请准许下官告退吧。”说罢,低首后退。
王禹目中凶光一闪,随即嘿嘿笑道“哼哼,方大人即是如此说了,本官也不为难于你,只是这任事懈怠、治所不靖之罪,若是府尊大人问起,却休怪本官坦言实告了。”
方铿此时面上不复先前惊慌,缓缓直起身子,淡淡的道“大人身为成都府六曹之一,掌管缉捕之事,既然插手下官辖下之事,下官自当移交,如何谈得上任事懈怠?至于那治所不靖,大人定要如此说,下官便回家听参便是。”
王禹面色一厉,狠狠的瞪着他,缓缓道“好!很好!那么你便退在一旁等候,休来阻我行事!”方铿躬身应是,随即退在一旁,双眼微闭,竟是真的不闻不问了。
王禹心中恚怒,见他守礼而退,却是拿他没甚么法子。眼光扫过对面众绿林之士,见他们都是一副嗤笑模样,不由的怒发勃然。转头冲着众捕快喝道“还等着作甚?都与我拿下,一个也休叫走脱!”说罢又指着门边一人道“你去通禀兵马督监焦大人,便说此处绿林贼子作乱,请他提调一营步军相助。”那人应声转头而去。
众捕快亦是应诺一声,同时上前,各挺刀剑向着卢天英等人逼来。卢天英仰天长啸,,双手插入怀中,再取出时,十指上已是戴上了一副金光闪烁的指套。指尖处,尖利锋锐,豪光闪烁。他兄弟三人,一身功夫,俱在手上。金鹰之名,便是说的他这一副指套上的鹰爪功了。那老二卢天放却是一身横练铁布衫,鹰爪功力不在乃兄之下,故名铁鹰。老三卢天仇却是向以脾气暴躁著称,故称怒鹰。
此时众人见卢天英已是露了青子,登时同时擎出兵刃,对着官兵便是迎了上去。墨砚郭懈二人合着一众店伙,俱皆吓得大抖,急忙向后躲避。
两边方一交手,登时便杀做一团。卢天英这边个个皆是身怀功夫之人,下手处催筋断骨,狠辣无比。只是尚不愿随意杀人,故而虽是众捕快迅即倒下几个,却是并无人损命。
王禹眼见众人当真敢动手,亦是面色微变。只是他终是武将出身,胆气甚壮。眼见在店内狭小,众捕快人数虽多,却是施展不开。当下喝道“众人且往门外处围住,给我调弓箭手来,倒要看看他们能嚣张到几时?”说罢,已是当先而出。方铿在后轻叹一声,脸色黯然的跟了出去。
众捕快正自难过,闻听王禹之言,俱皆大喜,发一声喊,直往店外奔去。卢天英面色大变,他们武艺再高,又怎么挡得住那弓弩之利。若是真给那王禹找了弓弩手来,自己这些人定是大半交代在此处了。
当下大喝一声道“众位哥哥,休叫走了那狗官。”说着,身子忽的腾空而起,一招苍鹰搏兔,已是自空中向着王禹扑去。
众人齐齐响应,各挺刀剑向前涌去,便要破开众捕快包围,去拦那王禹。王禹听闻身后劲风疾烈,转头见卢天英满面凶气,十指金光闪烁,已是扑至自己头顶,登时大骇。身子急缩,往地上一滚躲过,惶急的连滚带爬的冲出门外,厉声喝道“快取弓弩!快取弓弩!”
卢天英一扑不中,身子落下,登时落入众捕快之中,眼见王禹已是冲出门去,不由大惊。急怒之下,大喝一声,双手勾起,抓拿之际,已是瞬间将近身的几人关节捏断,身子一闪,亦是随着冲了出去。
方一出门,便见几个衙役,将弓弩递到了外间围住的众捕快之手,弓铉半开之际,森森羽箭纷纷指向卢天英。
卢天英大惊,慌忙之间哪能止住身子。只觉阵阵寒气直指自己周身,精光闪烁的箭头,在日光下散发着耀目的寒光。心中不由一惨,一股惨烈之气顿生,厉叫一声,便要向着王禹扑去,便是死了,也要拿这个狗官填命。王禹面含狞笑,抬起的手,猛然挥下,众捕快弓箭齐齐指向卢天英,嘎吱吱一阵弓铉拉动之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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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二哥到了
一触即发之时,突闻街头传来一声清啸,啸音清越敞亮,如同鹤鸣九天之上。随着那啸音才起,便见一道蓝影闪动,刹那便已来至近前。眼见这般形势,身形不停,围着众衙役一阵转动,但见场中突然如同多了一道蓝色带子,环绕穿插之际,咔嚓、吧嗒之声不断响起,众衙役手中的弓箭,顿时落了一地。
蓝影顿住,肖遥已是满面含霜,冷目而立。他虽是不会招式,但身法极快,仗着力大,只是随手狠拽,抓捏拍打之间,已是将众衙役手中的弓箭尽数拍落。
王禹脸色大变,卢天英却是欢叫一声“肖二哥!”此时店内众人听了外面声响,亦是停了打斗,纷纷涌出。眼见肖遥立身当场,俱是一声欢呼。
肖遥冷冷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躲在老爹身后的王威王猛二人一眼,转头对着卢天英等人一抱拳,笑道“众家哥哥原来都在,此番可是被小弟拖累了。且等此事完结,咱们再来痛饮。”众人齐齐抱拳回应。肖遥回礼,方转头向王禹看去。
王禹见肖遥这般声势,不由的胆寒。只是此时见兵马督监焦作尚未赶来,心中不由的慌张。见肖遥目光扫来,不由的激灵灵一个冷战。他虽是武将,但身上功夫委实不怎么样,见了肖遥方才那如鬼如魅的身法,心下早已惊骇不已了。
只是此时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却是不容他退缩了。当下色厉内荏的喝道“肖二郎,你酿造毒酒,害死人命。尚且聚集绿林匪盗,杀官拒捕,可是当真要造反吗?待得焦大人领兵前来,你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逃的出去。还是乖乖随我回衙门,某自当秉公而查,绝不诬赖与你。如此,你尚有脱罪之机。若是不然,大军一到,玉石俱焚!”
肖遥听着,微微冷笑。身后众绿林汉子却是纷纷鼓噪起来。“放你妈的屁,你们这些狗官,如何能不诬赖好人。肖二哥莫听他胡言!”“就是就是,若真是秉公而办,方才如何不查,这会儿才来说起?”“索性杀了这狗官,咱们自去寻处快活,跟他啰嗦个甚么。”
一时间,众声汹汹,均是要肖遥休听那王禹所言。肖遥微微抬手,止住众人呼喝,转头却看向方铿,抱拳道“哦,原来县尊大人也在此处。却不知此事大人如何不管,竟使此人来问。”
方铿叹气,微微摇头苦笑道“本县属王大人下属,这缉捕之责向为王大人管辖。本县此番已是没有权限管了。”说着,向着肖遥微微打个眼色。他向来敬重肖遥,自当日闻听肖遥斩了喀日则,便曾往郭府拜会过。早与肖遥熟悉。今番之事,处处透着蹊跷,他为官多年,自是一眼看出其中猫腻,只是身处屋檐之下,却实是无能为力,这才向肖遥以目示意,让他小心。肖遥微不可见的轻轻点头,这才转头望向王禹。
肖遥见王禹面青唇白,心中不耻。面上却是毫无表情,拱手问道“王大人是吧?大人既要秉公查案,莫若便在此地,挡着众位乡亲父老之面办理。如此才是公正!若是大人拟要仗着官威来压肖某,肖某虽是一介小民,却也不愿平白给人冤屈,还望大人见谅。”
王禹闻言面色又变,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那焦挺怎的还没来。眼见对面众绿林汉子均是大声叫好,周围围观百姓亦是纷纷点头,心中不由栗六。此时他身边虽是尚有三四十人,但见了方才众人的武艺,知晓便是齐上,恐也讨不了好去。心下不由的大骂焦挺。
他这正自懊恼,那边墨砚已是挤身而出,蹭到肖遥身旁,哭丧着脸道“二爷,你可是回来了,咱们这里怎么办才好?要不小的先回去向大郎报信,让大郎想些法子可好?”
肖遥瞪了他一眼,叱道“乱出什么主意,此事若是被大哥知晓,岂不让他担心。你不必多言,自去一边候着。”
墨砚唯唯而退,肖遥却突然又道“墨砚,方才那几人可真是中毒,是否有假?”墨砚一愣,摇头道“不会,那郎中当众验过酒水,确实有毒。况且那人面色,亦是中毒之像,应不会有诈。”
肖遥点点头,微微寻思,又道“如此,你且将店内所有人尽数看住,不许使一人走了。这般投毒手段,若无内贼呼应,绝不会得手。你给我小心看着!”
墨砚一愣,随即点头,这才转身闪入人群。肖遥抬头看向王禹,淡淡的道“王大人,此事其中古怪,明眼人一看便知。肖某若是酿造的乃是毒酒,何以只一桌客人中毒,余者无恙?想大人既掌缉捕之责,必是明察秋毫的,也不必小民再多赘言吧。”
王禹面色尴尬,待要说话,却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正在此时,街头处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一队军士,已是快步而来。领头一人,身披半甲,自乘一匹枣红马,面相威严。身后得胜勾上挂着一把黄金杵,足有四十余斤模样,想来定是臂力惊人之辈。
王禹望见此人,不由大喜。高声呼道“焦统制,你可终是来了。”原来此人正是那成都府兵马督监焦挺。这所谓兵马督监却是马步军统制官,乃是隶属军方一系。只是大宋实行以文治武之策,故而这兵马督监,若论官阶,实是处于六曹之下。
焦挺在马上抱抱拳,淡淡一笑道“王大人使人来召之时,下官正自带人在外演练,来的迟了,尚望大人莫怪。”
王禹此时心中有了依仗,一扫方才颓废。哈哈大笑道“焦统制练军乃是公事,某又怪些什么。现在来了,也是不晚,快快,将这班伤官拒捕的贼囚尽数拿下。某自向府尊大人为统制请功。”
焦挺闻言眉头耸了耸,转头打量肖遥等人。只是眼光落到肖遥一袭蓝衫上,脑中忽的闪过一人,面色微变之际,抱拳问道“对面可是嘉陵肖二郎?”
王禹见他不即发兵,却向肖遥问话,不由一愣。肖遥却是微微蹙眉,眼见这队军士甚是精壮,自己一人倒是不怕,以他的身法,大不了跑了便是。只是身后这帮绿林兄弟,却没有他这般本事,自己又怎能丢下他们独自而走。
此时见焦挺问话,心中亦是一怔。但随即抱拳道“正是肖二,这里见过统制。”焦挺面上闪过一丝诧色,随即隐没。点点头,却又向王禹道“王大人,不知这肖二郎做了何事,竟劳得大人调动我兵马都司的人前来。大人身边这班捕快为何不去捉拿?”
王禹面上闪过羞恼之色,暗恨道:这不废话吗,我这要是能拿得住这帮人,还要你来作甚。心中想着,口里却道“这肖二郎酿造毒酒,致人死命。某来缉拿,这帮贼囚却拒捕伤我捕快。此已是形同造反,那肖二郎拒不肯随本官回去问话,这才请焦统制前来相助。怎么,焦统制可是与这肖二郎有旧?只是便是有旧,也当秉公而办的好。”说着,眼中闪着莫测的光芒。
焦挺听他话中隐含威胁之意,却是如同未闻一般。当下点点头,道“若是这肖二郎真的如此,其罪不小。非但他这帮朋友跟着遭罪,恐其家人亦是难逃连坐。不若由下官先去劝劝,若是能得他乖乖随大人回去,也就莫要兴师动众可好?若不听从,下官再动手捉拿就是。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禹闻言一呆,心话他若那般听话,又何用你来多此一举。有心要他休要费事,只是此时正值依仗其力,不好驳回,只得勉强应了。
他二人这一番对答,焦挺说话声音甚大。肖遥听得,不由心中一凛。自己虽是不惧,只是若真的给郭家带来祸事,却绝非自己所愿了。眼见那焦挺此言似是点醒自己,不由的心中暗自琢磨。
焦挺得了王禹允诺,这才催马向前,来至肖遥身前,方才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声道“肖二郎,方才某与王大人所说,你可听清楚了?若是此时一味拒之,后果难料。不若暂随兵曹大人回去,我成都府通判陆谦陆大人,向以公正著称。便是府尊杜大人亦是清廉之士,当不会诬赖与你。只消将事情说的清楚,自可无事。你意下如何啊?”
肖遥心中犹豫,眼见这焦挺话里话外俱是暗点自己,思及郭家和身后一班朋友,便想答应。自料身怀黑鹰令,想来这小小成都府,还不敢轻易奈何自己。便是有些什么,自己也大可施展身法走了就是。
心中拿定主意,便向焦挺点点头道“既是焦统制如此说,小民便信一回就是。只是在下这班朋友,却望二位大人莫要为难。否则,小民虽是身份卑微,但连累朋友之事,也是不做的。”
焦挺眼中闪过一丝赞色,点点头方要说话,肖遥身后众人却是俱皆大叫起来。卢天英一把拉住肖遥臂膀,急声道“肖二哥怎可信他鬼话。官府办案,向来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若无银钱使到,又有几个能得伸冤的。这且不说,二哥去了,定是一顿好打,逼你成招。二哥英雄,如何受的那般腌臜气?且休管我们,自去便是。想来这般货色,还挡不得哥哥。”
肖遥心中感动,哈哈大笑,拍拍卢天英肩膀。宏声道“卢大哥看肖二可是那抛弃兄弟,独自逃生之人?此事再也休提。且某自有保身之道,凉他们也奈何我不得。众家哥哥只管放心就是。”
卢天英着急,还待再说,旁边焦挺忽道“尔等放心便是。既是某家出来劝的肖二郎前去,自不会使人随意辱了他,也定不会行那屈打成招之事的。”
卢天英一呆,看了焦挺一眼,焦挺却是微微颔首,眼光中大有深意。卢天英低头不语,肖遥却呵呵一笑,推了他一把,笑道“卢大哥与众家哥哥且去,小弟这便去了。待此事完结,再来与众家哥哥把酒言欢。”说着,向众人一抱拳。又以目对着人群中的墨砚施个眼色。看着墨砚含泪点头,方才长笑一声,对着王禹走去。
王禹见他果真应了,正自惊愣。眼见他向自己大步而来,不由的心中一惊,霍然后退,叫道“你要作甚?”
肖遥嘴角撇撇,不屑的道“怎么?王大人不是要肖某随你回去吗。肖某过来了,兵曹大人怎么却是这般模样,可是改了主意了?”
王禹面上一红,这才微咳一声,让众人给肖遥带上锁链。肖遥面色一冷,一把推开近前的捕快,哼道“大人当要搞清楚,在下随你前去,不过是为了查案。你若无真凭实据证某之罪,在下却尚不是囚犯!”
王禹面色一僵,待要发作。焦挺却已过来道“王大人,肖二郎所言也是有理,他若有罪定也跑不掉,不差这一时半会吧。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好。”说着,对他打个眼色。
王禹转眼看看四周的众人,均是满面愤然的看着这边,心中忿忿。只得闷哼一声,挥手令众人躲开。下令将一杯不饮封了。一干人等俱皆带回,待问明案情后,再行释放。
众捕快齐声应诺,只得放下铁链,自去忙着封门拉人。随即,一副从所未见的景象,便出现在嘉陵县街头。往日捕快出动,往回带人之时,俱皆是铁链叮当,吆喝声响。今日却是个个垂头丧气,嗒然不语。只是默默的在外围成一个圈子,肖遥等人走在中间,不似犯人,倒似是大官出巡,前呼后拥一般。
偏偏不惟一个都府兵曹在内,还有一队甲兵相随,堂堂兵马督监亦是随在肖遥身侧,状若保护。众绿林汉子和一干围观的百姓,俱皆目瞪口呆,看着这一队奇怪的人马,缓缓而行,渐渐消失在远处。
肖遥稳步而行,嘴角挂笑,心中想着的却是:这古代的衙门里,究是怎么一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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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黑鹰令的牛叉之处
众人一路前行,等到到了成都府衙。王禹见焦挺仍自跟着,不由奇怪。遂拱手道“今日多亏焦统制相助,送至此处当是无碍了。统制可请回了,本官自会向府尊大人为统制请功就是。”
焦挺看了他一眼,却是微微摇摇头,嘴角尚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拱手回道“些许小事,举手之劳。又未厮杀,来的甚子功劳。王大人不需费心了。下官既是到了,自当向府尊大人和通判大人驾前问安才是。”
说罢,竟是不再理他,自顾直往里走去。王禹一呆,心中忽的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此次之行,他本是得了监当官张承的意思,只需把此案办成铁案即可。那一杯不饮收归府衙,以后所出,自有他一成份子。
这事他本不愿做,只是听闻似是府尊亦是知晓,好似竟是默许了。又架不住两个宝贝疙瘩的吹风,说是那一杯不饮如何如何的能日进斗金。这般好事若是不应,恐是日后悔之晚矣。又将自己等人被肖遥怎么骗去百金之事说了,王禹听的竟有这多衙内参与,登时放心。
即为儿子出了气,又能平白得了那一杯不饮的份子,还巴结了府尊和通判大人的公子。这种一箭三雕的好事,若是不做,那才是傻子呢。千里做官只为财,听俩小子所言,这一杯不饮的一成,每年估计也不下千金之数啊。就这么着,才有了今天的一出。
只是此时见了焦挺的模样,似是并没有为他家小子找场子之意,那么其他几位衙内的老爹,又是怎么想的呢?可莫要最后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后不算,还要落下一身麻烦才是。看那肖二郎满面不屑之色,似是有甚依仗,难不成身后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打个突,心中暗暗决定,今晚回去,定要好好问问两个兔崽子,里面可不要有什么猫腻才好。打定心思,这才急急往知府杜公与处通报。
待到见了杜公与,却见焦挺和通判陆谦早已在座,心生警惕之余,便将今日之事说了,请二位大人升堂问案。
杜公与年不过五十,一张面庞甚是清矍,两道细目总是眯着,给人一种祥和之气的感觉。此时听完王禹所报,微微点头,遂转头对通判陆谦道“陆兄,如此咱们且去看看。若真是奸商疏忽,导致害人性命,自不能轻纵。且此人竟联合绿林人士拒捕,此事可大可小啊。”
说着,轻叹口气。通判陆谦眉梢一挑,听他言中之意,竟已是给那商人先自定了调子,心中不由诧异。只是他素来稳重,当下也只是淡淡的应道“此事下官尚有些不明,且待问过再说吧。府尊请。”说着,起身相邀。
杜公与细目中闪过一丝亮光,点点头起身道“陆兄断案常存此心,果不愧青天之称,呵呵,好,咱们这便看上一看。”说着,起身当先而行。陆谦和焦挺对了下目光,微微颔首,亦是随在其后而去。
肖遥被捕快带至堂上,细细打量这古代公堂,于那后世电视上所见,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也自没了兴致。转头间,却见墨砚正自向自己打着眼色,不由一愣。随即便缓步走了过去。
大堂上,众衙役捕快见他自顾随意走动,毫不将这大堂当回事儿,不由的俱皆暗暗摇头。只是今日所闻所见,早让他们去了那番呼喝的劲头了,况且此时府尊大人也未出来,众人均是眼观鼻,鼻观心,对肖遥这般行为,只作不见。
墨砚众人却是大鄂,暗赞这位二爷确实大胆。便于这知府大堂上,依然如此肆无忌惮。眼见肖遥过来,墨砚低声道“少爷,那个和柳二等人一同来的赖七不见了。”
肖遥闻听,脑中顿现早上一幕,心中霍然而通。怪不得早上那厮那般惊惧,原来是早存坏心了。当时自己尚以为是他惧怕自己责罚,方才做出的可怜相呢。想必定是被人买通,今早便是出去与人勾当,所以细雨之下,他也是淋得尽湿了。
肖遥暗中咬牙,脑中对整个事件已是如同放电影般,瞬间便想了个通透。愤怒之余,不由的斜眼看了柳二一眼。柳二也正自为寻不到赖七恼火,抬眼间看到肖遥的目光,不由的心中一声哀嚎。
这个眼光他太熟悉了。就是这个眼光,他柳二生生的饿了三天,每天饭菜都是减半。那是遭到了这位东家的惩罚所致,原因就是原本手下的兄弟做错了事导致的。当事人减一顿,他这个所谓的负责人要承受连带责任,减半!
此时见肖遥目中的寒意,柳二不由得大是沮丧,心中一时也不去想赖七去了哪里了。只是暗暗为自己的晚餐悲哀去了。
众人正自各有所思之时,忽闻堂后传来一阵足音。随即大堂上原本死样活气的两排衙役,跟突然吃了兴奋剂一般,登时生龙活虎起来。腰背挺直,双眼目不斜视,神完气足。
肖遥看的一呆,心中有种啼笑皆非之感。这般情景直如后世公司员工,碰到老板前来巡视一般,都是一个德性。抬目看去,却见后面走来两人。俱皆一身朱袍,黑色官帽上,伸出两根长长的帽翅,随着一路走来,抖颤不停。
前面一人面容清矍,年约五十上下,长眉细目,面色白净。一部黑须洒落前胸,步履之间,自有一股官威。此时径自抬步走至正中大案后坐下。身后那人,面容微黑,一脸正气。见那人坐定,这才往下手一案后坐下。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在这空寂的大堂上,甚是刺耳。随即两边衙役齐声呼喝“威——武——”肖遥惊了一跳,原本在电视上不下千百次的看过这般画面,当时只觉有趣。今日有幸亲临其境,却是顿感一种肃穆之气升起。不由的微微愣怔。
却听那杜公与开声喝道“堂下之人,见到本府,为何不跪!”旁边众衙役齐声呼应“跪!”肖遥听的一怔,却见身后众人俱皆跪下。唯余他一人,卓然而立。
杜公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再次喝问。肖遥淡淡一笑,抱拳道“大人,小人一非罪犯,二非你的后辈。更是读书之人,除了归天跪地跪父母外,便只跪我大宋官家。今日来此,亦是协助大人破案而来,乃是客卿身份,如何要跪?大人但要断案清明,世人自然敬拜,若是只图这么个形式,亦不过徒惹人笑罢了!”
杜公与白皙的面庞上倏地掠过一丝潮红,身子微抖间,喝声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刁民!客人在你店中丧命,你身为嫌犯,即为被告,如何还敢如此猖狂!来啊,先于本府掌嘴三十。”说着伸手便往案上令签桶内摸去。
旁边陆谦却是道“且慢!”杜公与一愣,却见陆谦起身,走近身前,低低的在其耳边说了几句,方才转身而回。
杜公与面色一变,两道细目突然睁开,看了肖遥一眼。随即缩回手,点点头道“怪不得你这般狂傲。既是经略相公的人,本府便免了你的跪。只是不论你是何人,便是经略相公亲至,若是真犯了我大宋律法,本府也是毫不留情。这点,你需仔细了。”
肖遥剑眉一轩,瞥眼看了那黑面人一眼,心中不由惊凛。自己身怀黑鹰令之事,只有郭盛和文苑知晓,这黑面人竟能打探出来,其能不小啊。
原来当日那位何中,便是北宋鼎鼎有名的西北大帅种师道。所谓何中不过是“禾”、“中”二字拆分而已。种师道当日因被诬为元祐党籍,罢废几近十年。到得嘉陵县时,却是方被启用,正要先回京师面圣。
之所以当日往嘉陵县走那一趟,正是闻听肖遥怒斩喀日则之事,他即知要再临战阵,对这般猛将之才,便甚是留意。只是当日初见肖遥搞出的那个销售策略,便从中敏锐的把握到了,商战与兵法的联系。这才又多停留了几天,欲要正面接触下肖遥,若是能得此一将,当是此番复出最大的收获了。
等他见到肖遥嬉笑折柳二,又和肖遥一番谈论后,深感此子之才非止在军事一途上,故而眼见肖遥不屑于从军,也并未再去强求。那枚黑鹰令,却是钟家家传之物,向为钟家对外行令之标识。钟家世代为将,自种世衡起,便威震边关。在民间朝中,俱有举足轻重的能量。
他当日即送了这黑鹰令给肖遥,自是不会让他吃了亏。他在军中威望素著,那焦挺亦曾在西北军中待过,恰好现在正在这成都府中任职。种师道临行前,便将此事于他说了,嘱他多加看顾。只是若无什么事情,却也不必让肖遥知晓。
是以,今日肖遥不识焦挺。焦挺却从其打扮神情上认出了他,这才有言语暗劝,又先至府中寻通判陆谦打招呼一事。陆谦知晓此事便是自焦挺处得知的。肖遥又哪里会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下集预告:问案】
第四十章:问案
肖遥心中对陆谦惊凛,神态上却并不显露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抱拳道“府尊大人多虑了。在下一无足轻重的草民而已,只是与种经略偶然相遇,谈得几句而已。蒙他厚爱,赠令相交。在下却从没想凭此依仗什么。”
杜公与点点头道“那就好。经略相公今番得圣上大用,必有作为,他老人家看上的人,本府还是信得过的。你且站于一边,待本府细细问来。”
肖遥也不多言,拱手笑笑,自往以一边立住。堂上杜公与先自传唤那个老郎中,老郎中年约六十余岁,却是手脚灵便。听闻召唤,走上堂来跪倒叩头道“小老儿嘉陵县洪德堂医官儿曾世洪,见过府尊大人。见过通判大人。”
杜公与温声道“曾郎中,本府问你,今日嘉陵县酒楼一杯不饮内中毒一事,可是你在现场予以救治的?”
“回禀大人,正是小老儿。”
“好,你且将当时情况细细道来。”
“是。今日小老儿接到一杯不饮伙计来报,倒是店内有人似是中毒了,请小老儿前往救治。小老儿到了后发现,中毒者共有四人,其中一人因饮的太快,又加本身体质较弱,故而当小老儿赶到时,便已不治身亡。其他三人,经救治后,已无大碍。”
“哦。那么以你当时所验,这四人所中之毒,又是从何而来?”
“回禀大人,此毒俱皆来自于桌上的一桶酒水。”说着抬头看了肖遥一眼,又补充道“便是肖员外所酿的啤酒。”
杜公与捋须点头,微微沉吟又道“那依你之见,此毒为何毒,又是如何别人未曾中毒,单单就那四人中毒呢?”
那曾世洪一愣,方才道“回禀大人,那酒水内之毒乃是吊钟花之毒,在我成都府境内,随处可得。至于为何只有那四人中毒,而他人无恙,小老儿实是不知。只知道,这吊钟花,并非是酿酒所用之物。”
杜公与点点头,让其下去。随又将仵作招了上来,细细问了检验结果,与曾世洪所言基本一致。杜公与令其下去,转头与陆谦低低说了几句。遂接着将当时在酒楼内相近几桌之人一一传唤上来,仔细问过,可有见过什么岔眼的人物走过?众人均是茫然摇头。
杜公与挥手令其下去,沉思一会儿,派人去看看那几个已经脱离危险之人,可能上来问话。不多时,衙役回报,已是请来一位。正在外面等候。
杜公与令传上来。肖遥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微胖的三十许人,在两个家人模样的人搀扶下,已是慢慢的挪了进来。这人上吐下泻的一通,早已是浑身无力了。
此时见了肖遥立于堂上,猛地一睁双目,努力向肖遥走了几步,颤声道“肖员外,我等与你何仇?为何竟要下毒害我等性命?可怜我那贤弟,才刚刚定亲,尚未及成婚便就这么去了。您向日多有恩惠与嘉陵百姓,今却为何独对我等如此狠毒?究竟为什么?”说罢,已是放声大哭。
肖遥眉头紧蹙,抬眼看了看杜公与,见其只是捋须沉默,并不说话。便叹声对那人道“这位仁兄,无论你信不信,此事绝非肖某所为。肖某与几位仁兄,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又无任何挂碍,亦没有利益冲突。在下却去害你作甚?”说罢,微微摇头。
那人一呆,收了哭声。半响才道“那是何人害我?那是何人害我?”肖遥眼见其眸中浑浊,竟似有些疯狂之意了,不由哀叹。
杜公与此时却轻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响起,那人登时惊醒。转头看看杜公与,方才在家人搀扶下,跪倒叩头。“小人王富贵,叩见府尊大人,叩见通判大人。”
杜公与闻言道“你新遭所害,身体未愈,不需行此大礼了。本府准你起身说话便是。”王富贵谢过,这才颤巍巍的爬起。
杜公与问道“王富贵,我来问你,今日你等饮酒之时,可有什么岔眼之人走过?又或是你等可有仇家?”
王富贵闻言,闭目想了一会儿,方摇头道“小人等向日与人为善,并不曾有何仇家。今日饮酒之时,那桶酒也不过才刚拿上来不久。除了送酒的小二过来将酒放下外,并无别人走过。也是小人那贤弟,知晓了女家应了亲事,一时高兴,便多饮了一些,这才有这惨事。若是他也和我等一样,慢慢来喝,想来定也是有救的。”说罢,又是哭泣。
杜公与微微皱眉,开口道“你且住悲声。我来问你,你可还能记得那给你送酒的小二模样?你来认认,他可在这大堂之上?”
王富贵闻听收声,抬眼细看一杯不饮众伙计,看了半响,不由沮丧摇头道“回禀大人,当时我等只顾说话,并未多加留意,故而认不出来。”
杜公与一皱眉头,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自回去修养。肖遥却突然道“府尊大人且慢,既是这位仁兄认不出我家伙计,但我家伙计不一定认不出他来。且容小民问上一问如何?”
杜公与一愣,旁边陆谦亦是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般被人告了,还自己帮着人家找证据的,今个儿却是头一遭见着。只是愣归愣,既是肖遥愿意配合,自没有推出去的道理。杜公与脸色愈发温和,开声道“既然二郎愿意协助,那是最好。其实若是早日寻出真凶,对二郎也是一桩好事。”
肖遥点点头,转身对着一杯不饮众伙计道“诸位兄弟,我肖某人向日对待各位如何,你等当心知肚明。今日之事,那凶手其实某已知晓,只是若此时说出,恐难以让人取信。咱们一杯不饮之人,当是敢作敢当之人,只要心中无鬼,身正便不怕影歪。还望给这位仁兄送酒的兄弟,自己站出来。肖某担保你无事就是,否则若是被人查出,本来无事却也难免问个同谋之罪,到时便是神仙也难救了。各位当三思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一个小伙计嗫嚅着移了出来,低声道“东家,这位客官的酒水,是小的送的。只是小的真的没有害人啊,还望东家给小的做主。”说罢,已是跪倒大哭。
肖遥点点头,轻轻拍拍他肩膀,意是赞扬。转向已经看呆了的王富贵道“这位仁兄,你来看看,可有印象,是否是他为你送上的酒水?”
王富贵嘴唇哆嗦着,先是向着肖遥一礼道“素传二哥仁义,今日小人方得见了。小人遭人蒙蔽,错怪了二哥,还望二哥休要怪罪。”
肖遥微微一笑,道“仁兄勿需如此,肖某如此也是为自己洗脱,当不得仁兄之赞。还请仁兄上来认上一认。”说罢,移身在旁。
王富贵说声得罪,这才注目细看,半响方才点头道“对,应该就是这位小二哥。”那小儿身子一软,几乎瘫倒。
杜公与点点头,先让王富贵下去。王富贵又向肖遥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向外而去。肖遥在后叫道“仁兄身子大好后,可使人往店内相寻,那位死去的兄弟,所有费用一概由我一杯不饮负责。他之家人,亦有我一杯不饮负责供养便是。”
王富贵身子抖颤,什么话也是没说,只是回身,向着肖遥再拜,方才转身而去。陆谦看的暗暗点头。
杜公与见王富贵已经下去,这才转向那小二道“你能自己出来,已是大善。本府这里有几个问题问你,只消你如实回复,本府也定不会冤枉与你,你可清楚?”
那小二望了肖遥一眼,肖遥含笑向他点点头。小二心中一定,点头道“小的知道,定当如实回答。”
“好”杜公与点头,“我来问你,你当时送酒之时,可有他人看见?可能证明你只是送酒,并无往里投毒?”
小二面色一变,颤声道“大人明察,小的如何敢有那个胆子。本店之酒,俱皆是自酒坊领出,直接送到客官桌上。小的东家所酿这酒有个特色,便是尽量不要打开桶盖,否则定会使酒的口感变差。故而我们每次将酒领出,都是快速送上,不敢耽搁,其间仅几息时间,便是开那桶盖都要费些功夫,小人又如何投的毒进去。此事店中众同伴尽皆知晓,大人可一问便知。”
杜公与“哦”了一声,转头问肖遥道“二郎所酿之酒还有这般机关?”肖遥点点头道“正是,此酒酿造之时,便会自生一种气体。能增加酒水的口感。若是常开桶盖,气体跑光,则酒的口感将落下许多。”
杜公与点头,微微沉思,说道“如此说来,若是那酒水投毒,便应在装桶之时了。”转向那小二问道“本府问你,当时你取酒之时,又是何人为你装的酒?”
小二一呆,道“那后面酒坊尽是做粗活的,今日轮到的应是赖七。”杜公与蹙眉问道“赖七是谁?可在此处?”小二此言一出,登时几乎吓晕了一人。。。。。。。
【下集预告:关进大牢】
第四十一章:关进大牢
他这般问来,小二尚未回答,柳二在人群中听的已是几欲要晕去。肚中已是不知把那赖七骂了万遍。怪不得这厮突然不见了,原来竟是做下这般勾当。他这一走无妨,只是剩下哥几个却是大难临头了。
不说他诅咒赖七,却说小二闻听杜公与相问,便将赖七来历说了,又将赖七已是不见了一事儿说出。杜公与顿时沉吟起来。
他在前正自沉吟间,那王禹在后面却急的要上房了。他和焦挺一起送杜公与和陆谦上堂,焦挺自己去了,他却心中放不下,便随在后面,躲在屏风后面听着。此时眼见肖遥即将无事,想起那一杯不饮的一成份子,心下不由一热。在屏风后低低唤了一声“府尊大人,府尊大人,下官有事禀告。”
杜公与耳中听到,眼光一转,挥手令小二暂且退下。起身道“陆大人且先问着,本府去去就来。”陆谦一鄂,随即颔首。这里已经问到此处,还有什么可问的,定是杜公与要到后面想一下,这才托辞而已。
杜公与来至后面,王禹接着。杜公与皱眉道“王大人究有何事,这般着急唤本府过来?”
王禹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监当张承大人嘱咐下官,有些事情要跟大人说说。”杜公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冷的看他一眼,哼道“他既有事,何不自己来与本府说,却要你来传什么话。”口中呵斥着,身子却是往后堂走去。
王禹眼珠一转,面上显出喜色,急忙快步跟上。到得后堂,见杜公与坐定,这才上前谄笑道“张大人正忙着计算税利,一时脱不开身,这才嘱下官与大人说知,似是对此案件有些线索。”
杜公与“哦”了一声,点头道“讲。”王禹道“张大人言道,这一杯不饮所缴纳税金有些问题。我大宋规定,行商税金为百二之数,坐商为百四之数,然这肖遥仗着在乡间民望,生生将税金降至百三之数,虽说我大宋允许视情况浮动,然张大人认为,一杯不饮利润丰厚,乃是暴利行业,应不在此范围之内。只是眼见其势力太大,一时不好办理。今日得知此事,觉得此为不可多得之时机,望府尊大人能将之拖延一下,也好趁势打压一下。如此不惟本府税收政绩可得提升,便是对本府之安定,亦是大有得益。故而让下官转告大人,望大人定夺。”
杜公与捋须沉吟,半响方缓缓的道“哼,你等可知其身怀黑鹰令之事吗?”王禹乍听黑鹰令三字,顿时面色大变,激灵灵打个冷战,心中叫苦不迭。原来这肖遥果是大有来头之人,那种师道岂是好惹之人,此番自己真是掉到洞里去了。
想这些个上层角逐之事,自己这般小官牵扯进去,定是有死无生之局。心中想着,额头已是落下汗来。
杜公与又是冷冷“哼”了一声,方道“本府判案,向以证据事实为准,汝等只做好自身之事便行,这些事非尔等多问的。”说罢,起身向外行去。
王禹满头大汗,唯唯而应,哪里还敢多说。正自躬身相送之时,却见杜公与走到门边,又顿住身子,头也未回的道“今日疑凶失踪,本府自要再做调查,一时半会儿,这案子却也难以遂决。”说罢,再不停顿,直往前面而去。
王禹闻言一愣,随即面色阴晴不定,想了想,这才直往外面而去。杜公与回到堂上,与陆谦对个眼色,见陆谦微微摇头,心下安定。
转头对下面肖遥道“肖遥,此番查至此处,那赖七却不见了,这案子实是难以遂决的。要知不管如何,那赖七终是你一杯不饮中人,便是确定是他所为,却也难以洗脱你之嫌疑,若是一旦其归案后,咬定乃是你所主使的,也未必不可能。故而,本府暂不能放你离去。你且在此委屈几日,本府这就发牌搜拘那赖七,想来也不会要多久。待寻到那赖七,自会还你公道。如此,你可服气?”
肖遥眼见他到后面转了一圈,回来便做出如此决定,心中恚怒。此事查到这般田地,尚以此为借口羁押自己,岂会有什么好心。
当下细眉一挑,便欲说话。却听那杜公与又道“本府知晓嘉陵县郭氏与你关系非同一般,只是此事估计与他们当不应有何瓜葛。你且安心留在此处,便是冲着你曾为本府除去大害一事,本府也自不会亏待与你。”
说罢,不待肖遥再说,突地抬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将肖遥暂时押下大牢,好生看守。待赖七归案,再来审理,退堂!”说完后,不再看众人一眼,已是起身往后而去了。众衙役同声呼喝,恭送知府。
陆谦微愣,不明所以,低头沉思会儿,回头深深看了肖遥一眼,未再多言,相随而去了。肖遥闻听杜公与提起郭家,心头一凛,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眼见自己虽是不惧,但要真的闹将起来,怕是对郭家多有连累。至于蹲会儿大牢,想来有黑鹰令的威慑,也不能把自己如何了。
当下嘴角挂着冷笑,不再多说,只是向着墨砚使个眼色,便转身随着衙役下去了。堂上众人眼见此结果,一时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无奈的出了府衙。众人回到嘉陵,各自惶惶。商议半天,觉得事已至此,郭盛处却是再也瞒不得了,便让墨砚赶紧回去通报,其他人先自回去等候消息便是。
墨砚心中凄惶,急急忙忙的向府中跑去。方才进的院里,迎面却正遇上绿衣出来。眼见他满面苍白,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喝道“小墨砚,如何跟丢了魂儿一般?不在店里帮衬着,却跑回来作甚?当心二郎罚你!”说着,掩嘴而笑。
墨砚此时哪里有心思跟她说笑,听她提起肖遥,不由面色一惨,摇头沮丧的道“但要二郎无事,他便怎么罚我也是好的,唉。”叹口气,却是不再理会呆厄的绿衣,转头直往郭盛处跑去。
绿衣呆了半响,面色忽变,急急往后跑去,通知小妹去了。墨砚到得厅前,听的里面郭太公与郭盛正自说话,心中一酸,大哭着已是冲了进去,扑地跪倒,泣道“大郎,快去救救二郎吧。”
郭盛与郭太公正自说着肖遥,听的墨砚这鬼哭狼嚎的一嗓子,不由吓了一跳。郭盛定定神,望着墨砚喝道“哭些什么?到底何事,二郎又怎的了?还不快快说来!”
墨砚勉强抑住悲声,这才将事情前因后果细细说了。郭盛越听越怒,待得墨砚说完,不由的拍案而起,怒道“这分明是有人设计害我兄弟,那狗官怎么如此昏聩!走走,你这就带我前去,与那狗官理论一番。”说着,已是大步向外走去。
郭太公忽的喝道“还不与我站住!”郭盛一愣,回身道“爹爹,怎么?”郭太公怒道“此事即知是人设计,你无凭无据的冲去大闹,又济的何事!岂不是自投罗网,徒自让人诟病!糊涂!”
郭盛一鄂,转身而回,颓然坐倒椅子中,闷道“那此刻怎么办?二郎已被下入大狱,可莫要被那班贼子害了。”
正说着,忽闻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郭小妹满面苍白的进来,后面绿衣紧紧扶住。
郭氏父子俱皆一愣,对望一眼,不由都是叹息。郭小妹进的厅来,看了看二人和退立一旁的墨砚,方才颤声道“爹爹,大哥。二郎究竟何事,休要瞒我。”
郭太公心中疼惜,温声道“乖囡,你无需担心。二郎不过沾惹了点小官司,为父正与你兄长想法子呢。以二郎交游之广,又身怀经略相公的令牌,必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回去歇着,这里自有为父与你兄长打理。”
郭小妹贝齿紧咬樱唇,珠泪在眸中滚来滚去,微微摇头道“爹爹休要瞒骗女儿。正因二郎如此背景,官府尚敢动他,定是出了大事,女儿又如何放得下心。还请爹爹坦言告知,儿虽是妇道人家,也能帮着想想主意的。”
郭太公闻言长叹,看了郭盛一眼,摇头不语,郭盛亦是沉默。小妹明眸含泪,看看二人,心中更是焦灼。眼见墨砚低头啜泣,不由轻声道“墨砚,你且说来,究是何事?”
墨砚心中为难,抬头看看郭盛,见他叹着点头,方才将事情又说了一遍。小妹听完,珠泪终是忍不住,顺着光洁的粉腮滑落。颤声道“他们好毒!这是明摆着要致二郎于死地啊。那赖七一旦此时出了事情,二郎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了。大哥,此时当先寻得那赖七才是,迟了,恐是定有变故!”
郭盛一惊,猛然而省。霍然起身道“正是,幸得妹妹提醒。为兄这便安排人去找。”转头见郭太公也是点头,这才急急忙忙的奔了出去。几人正自垂泪,忽闻下人来报,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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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佳人夜奔
却说众人正自难过,忽闻有人来访。待到将人迎入,却是蜀中三鹰来了。他三人自嘉陵见肖遥被带走,便与众人商议,各自回去联络交好,若是官府能秉公办理,自当罢了。若是不然,便是反了,也要将肖遥救出,决不能让肖遥被官府害了。
众人俱皆点头,纷纷去了。三人这才往成都府赶去,及至到了,却听闻肖遥已被下了大牢,登时大怒。老三怒鹰卢天仇当时便要直接杀进去,将肖遥救出。
卢天英急忙拦住。道是此时一来不知大牢内安排,二来只他们三人,恐是便杀了进去,也难将人救出。暗料以肖遥的一身本事,若是非自己愿意,恐是无人能拦得住他。此番既是二哥自己进去,想来定是有其原因的。
卢天放亦是劝阻,卢天仇方才勉强应下。兄弟三人细细商议一番,卢天英猛然省起,肖遥结义大哥郭盛正在嘉陵,此事当先和他通通气。若是真的等众兄弟聚齐,行那杀官劫狱之事,可莫要连累了他们才是。当下与两位兄弟说了,这才往嘉陵郭府而来。
郭太公听着这三人如此大胆,不由的愣了半天。小妹在听的有人来时,已是躲入屏风之后。此时听的卢天英所言,心下感动,却也大是不以为然。
耳中不闻父亲说话,只得在屏风后道“三位英雄高义,奴家先带二哥谢过了。只是此事万万不可。不说这般行事只能使的二哥罪名坐实,便是对于众位英雄来说,冒此大险行事,却也不能保得事情顺利。一旦有所损伤,恐是二哥也不会答应。”
卢天英三人听得屏风后有人发话,俱是一愣。郭太公此时已是回过神来,见三人脸色紧张,道“此乃老儿小女,三位英雄不需惊疑。”
卢天英等点点头,却对着屏风道“姑娘所言虽是有理,只是若让咱们坐看二哥被官府害了,却是绝不敢为的。某等来此之意,便是提前给诸位讯息,一旦有所动作,还请各位早早准备,免得受那池鱼之殃。某料那官府定不会放过诸位的,还望太公三思。”
郭太公听得大是皱眉,心中不由叫苦。若是依着这帮人如此闹法,难不成自家全家要去落草不成?只是碍着三人乃是为了救援肖遥,这话却是说不出来的。
郭小妹却在后面接道“三位英雄且不急起事,今日之事,还有一丝挽救之机。只要寻得那赖七出来,定能将二哥罪名洗去。奴家只怕那帮人既是设下此计,恐那赖七要被人所害,若是那样,二哥当真是冤屈难雪了。故而,此时若是众位英雄能先寻得赖七,方是正途,总好过去杀官造反,还望三位英雄三思。”
她平日实是极羞涩之人,今日遇上肖遥之事,终是忍不住站出来说话。却是尽显其聪明慧黠之处。卢天英三人固然大是佩服,郭太公也是捋须点头不已。
卢天英起身抱拳道“姑娘睿智,我等佩服。这便传下绿林令,定将那赖七寻来便是。只是若那赖七一旦有变,不知姑娘将作何打算?”
屏风后郭小妹心中一疼,珠泪暗凝。若是二郎当真不得洗冤,又怎能眼看着他被害。若有这些好汉相救,自己便随着他去做强盗也是愿意的。只是这般做为,恐是要将郭家断送了。自己一人也没什么。但是老父年迈,偌大家业在此,自己又如何能做的这主呢。一时间,心中左右为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自哀伤之际,耳中却听得郭太公缓缓道“三位好汉高义,我郭家谨记在心。若是真到那一步,说不得咱们也只好往那别处避一避就是了。老儿这便令人收拾行装,早做准备吧。”
蜀中三鹰听得大是点头,对望一眼,齐齐起身,抱拳道“老太公果然高义。如此我三人非不得已,绝不行那最后一步便是。先行告退,若有消息,定当使人急来报之。告辞!”说罢,三人已是转身向外而去。
郭太公起身相送,郭小妹亦自屏风后走出,她方才听得爹爹如此说,心中激动。知晓乃是爹爹为了自己之故,方才会有这般决定的。此时望着老父苍苍白发,一时竟是无语凝噎。
郭太公回身慈爱的看着她,眼中无尽的父爱,浓的化也化不开。郭小妹再也忍不住,纵体入怀,大哭道“爹爹,女儿不孝啊。”
郭太公微微摇头,轻抚小妹秀发,叹声道“傻孩子,但使你能幸福,爹爹哪里不能去的。银钱没有了,咱们可以再赚,家产没有了,咱们可以再置办。但要是人没了,可是甚么都没了啊。”
小妹伏在父亲怀中,不住点头,眼泪泪水却是怎么也收不住。太公又道“今日已晚,明日让家人陪着,你自去看看二郎。多使些银钱,休叫他在里面受了委屈。”小妹粉面微红,却是并没拒绝,只是极轻微的点了点头。旁边绿衣早已是满面泪痕。
不说他们这边全府齐动,各自安排,单道那随着肖遥一路追到嘉陵的扣儿。她人小腿短,等她追了出来,不消说那个来报信的小二,便是肖遥也早已走的不见了踪影。尚幸她记得道路,一路紧赶慢赶,尚未到嘉陵县,已是迎着肖遥等人,正往成都府而回。
扣儿大惊,急忙跟上。及待到了府衙,见了整个过程,心中不由焦急。急急回碧漪搂,向漪月报知。
漪月得了扣儿回禀,呆呆的坐于凳上,半响无语。她自不是一般女子,处于这烟花之地,所见极多,心思更是灵敏。自扣儿一番话中,已是明白里面关窍。只是她身处此地,却是如何也帮不上忙的。一时间,心中悲苦,无法遣散。左思右想之下,忽的灵光一现,有一条路倒是可以一试。
只是想及这条路,心中的无限委屈和悲伤却是再也忍不住。定定望着外间一直不曾停下的小雨,情泪恣流。“二哥啊二哥,月儿为你这般牺牲,你可能知晓?日后你与佳人花前月下之际,可能知晓,曾有一个女子对你钟情至此。”漪月眼望外面风雨如晦,心里的悲伤,亦如那雨滴一般,连绵不绝,没有停尽。
天空中的乌云愈发密集了起来,阴阴的,乌沉沉的似要压倒人们的头顶。那雨便在一霎那间,突地大了起来。似是老天亦在为此人间不平之事,掬一把悲愤之泪。一道银光划过长空,天地间蓦的一亮,随即无边的黑暗再次吞噬了一切,“喀喇喇”一声巨雷响起,在天边回响不绝。。。。。。
成都城巨大的城门,在两边士卒的奋力推动下,吱吱嘎嘎的将要合并。城内街头尽处,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声音高声喝道“且休关门,某有紧急军务立要出城!”
两边士卒一愕间,那马已是泼风般驰近,马上一人穿着正是兵马督司的服侍,大雨中,早已浑身浸透。只是来至近前,并未停留,却是将手一扬,亮出令牌,随即紧加一鞭,泼喇喇一阵风般出了城门,瞬即消失于远处。
两边军兵一阵面面相觑。“乖乖,这般晚了,顶风冒雨的这么急的奔行,难不成有什么事发生了?”“唉,天下太平久了,总是有些事儿要出的。”“行了行了,这些关咱们屁事,只管守好城门就是。来来,关门关门。”几个士卒纷纷议论着,手中却是再次发力,沉重的大门,便在轰的一声中,紧紧闭上。这个夜晚,注定似是充满着躁动,喻示着一丝不平静的气息。
定更时分,成都城的风雨更是大了起来。天空中金蛇乱舞,轰声隆隆。云团一块一块的堆积在一起,漆黑如墨。劲风恣意的在空无人迹的市井间奔过,带起阵阵呜咽的欢叫声。大雨似瓢泼一般,倾倒而下。
“砰砰!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风雨中突兀的响了起来。郭府大门后面,管家郭定披衣而起,低低嘟囔几句,随手拽了件斗笠扣在头上,提着灯笼出来。
听着那紧一声慢一声的敲门声,连忙叫道“来了来了,莫敲!莫敲了!”许是听到他的话音,敲门声终是停下。郭定将灯笼放下,拉开门闩,将门放了道缝儿。探头向外看来。
门外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妮子,正在满面焦急的站着,手中尚自拿着一块石块,正欲再往门上敲来。眼见郭定露出头来,不由一喜。随手扔下石块,撒腿往后跑去,口中叫道“小姐小姐,门开了门开了。”
郭定一愣,这女子疯疯癫癫的,不知在做什么。顺着她身影看去。却见漆黑的拐角处,一辆马车正自静静的停着。那小妮子奔过去,说了几句。便见车帘一掀,先是一把翠绿的油纸伞伸了出来。
随着那伞后,一只雪白的柔荑轻扶车辕,一个娇俏的身影已是现了出来。便在那红衣小妮子的扶持下,款款下车。风雨的暗夜中,裙裾轻扬,天地间似是突然亮了起来。。。。。。
【下集预告:为你而嫁】
第四十三章:为你而嫁
郭定呆呆的看着,只见那两个女子碎步轻移,在漫天的雨滴溅起涟漪的地面上,犹如是凌波而行,枭枭渺渺的飘行而至。
眼前现出一张如诗如画般的芙蓉玉面,白玉般的面庞上,透出丝丝晕红,琼鼻挺翘,樱口丹朱。只是那如黛翠眉之间,笼着层层忧思。一双剪水双瞳中,波光粼粼间,却满是惶急之色。整个人儿,娇俏俏的让人生出无限怜惜。旁边小女虽是尚未张开,只是那般美人儿的媚态,却是初露端倪。
郭定心中不断的念佛,今日这般大雨实在是邪门之至。多少年都没见过了,要知此时尚未入夏,一场大雨竟是自早至夜,不但毫无停息之意,反而越下越大。老人们都是念叨着,不知什么妖魔现世,才引发这般异象吧。
便在这种情景之下,暗夜之中,突地来了两个这般绝色美人儿,该不是什么狐怪之类的上门了吧。
郭定心中打鼓,不敢出声,只是那门愈发靠的紧了些。那女子走近来,眼见郭定满面惊骇之色,不由面上显出一份苦涩。对着郭定微微一福,嘤嘤呖呖的道“老人家,奴家乃是碧漪楼漪月,今有事关肖二哥生死之事,前来求见郭老太公。还望老人家代为通禀一声。”
郭定初闻漪月说话,心中不禁一颤,这小娘子说话声音煞是好听,怕不和咱家姑娘一样了。只是听的后面肖二哥生死几字,顿时双目睁大。仔细看了看二女一眼,方才沉声道“有劳二位姑娘稍待,老奴这就前去通禀。”
见那女子点头,方才将大门关上。微一沉吟,提了灯笼直往后面跑去,却是先自向郭盛报知。
漪月站在门外,不由的心中又是凄苦,又是慌乱。她今日乍闻肖遥下狱的消息,急切间想不起办法。只是焦急间,忽的想到杜琼。此人既是杜公与之子,话里言外又是对这事好像早知了。若是自己应了他的婚事,说不定倒能得他相助,救了二哥出来。自己本是烟花女子,绝非二哥那般人物良配。只是一片痴情又怎的排遣,此时但能救得心仪之人性命,为他做些事情,却是甚么也值得了。
当下也顾不得天色已晚,急使人去请杜琼前来。扣儿聪慧,见了漪月脸色,已是知晓,不由大哭。漪月心中悲苦,受了扣儿撩拨,亦是忍耐不住。主仆二人抱头而哭,相悲身世。
二人正自哭的伤心,媚娘进来,眼见二人模样,不由叹息。她自知晓这个女儿心思,只是寄身于此,却是甚么都不须想了。眼见二人哭的天昏地暗,肝肠寸断的,遂轻轻上前,揽住二女,叹道“女儿,莫要哭了。你既决心已下,便当将事情做好,免得留下手脚,不能得利反受其害。那杜衙内已是到了。”
漪月一惊,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看看媚娘满眼关切,轻轻点头。拉过扣儿对媚娘道“妈妈,女儿寄身此处,幸得妈妈照看。今日为救二哥,便要拜辞妈妈而去了。妈妈的恩德,女儿只能来世再报。临去之前,有一事还想请妈妈应下。”
媚娘微微摇头,亦是落泪道“月儿不需多言,扣儿我自会照应好她,你不需担忧便是。”扣儿在旁听的大惊,跪地哭道“小姐,如何不要扣儿了?小姐,你留下扣儿吧,扣儿以后定会好好伺候你的,你莫要赶扣儿走啊。”
漪月心中悲痛,只是摇头不应。旁边媚娘拉起扣儿,叹道“傻孩子,你家小姐是不要你再走她这路子,你若跟了去,又怎么逃得了那杜衙内之手。你若心疼你家小姐,便好好寻个有本事的人嫁了,以后或许还有救得你家小姐的一天。这会儿,却是不要再来添乱了。”
扣儿这才省的,心中感动之余,更是痛哭不已。媚娘眼见不是事儿,便将扣儿拉住,回头嘱咐漪月赶紧收拾下,这才拉着一步三回头的扣儿,急急走了。
漪月想及肖遥,心下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咬咬牙,取过铜镜,对镜重新上妆。镜中一张宜嗔宜喜的玉容上,弯弯的细眉,如雨后的远山起伏,莹莹双瞳如两湾甘冽的山泉,波光粼粼中漾着一片轻雾。
取过眉笔,细细的勾勒,神情专注。将那眉梢修的淡然而俏致,精致而婉约。一笔笔的画着,心中却是阵阵的揪疼。肖郎啊肖郎,奴家这却是在为你而画,你可知否。心中念着想着,又是取过一张红沾,将那樱唇轻抿,红艳艳的似多汁的樱桃。只是那满面的粉霜,为何却是如此的不愿,合着泪水滑下,遗落出道道的伤心,让她扑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是难以掩盖。
她呆呆的看着镜中的佳人,努力的挤出一丝浅笑,只是合着那恣意而流的情泪,却怎么也是显出一份凄婉。笑容渐渐敛去,腮边挂着的泪滴晶莹,烛火的映照下,犹如两粒珍罕的宝石。
这般美丽的姿容,曾有多少人为之痴迷。可她只想让那心中的人儿能看上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她曾经多么的期望,那双清朗的眼睛内,也能泄出一份痴迷。她曾以为终有一天会的,终有一天会的。可是现在,这个梦想却突然离得如此之远。远到明明尽在咫尺,却怎么也走不过去。。。。。。心中情伤不能自抑,蓦地伏案大悲。
门外传来一声轻叹,媚娘的声音响起“女儿,杜衙内来看你来了。”漪月啜泣中,身子一颤。缓缓抬头,昔日明媚的眸中,不再有光彩,呛呛然透着一层灰色。头也未回的道“请杜衙内稍候片刻,女儿这便出来了。”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漪月脸上的凄迷渐隐,代之而起的却是一份决然。待到救得肖郎出来,这份花容月貌也便自毁去,不再显现人间。她,只为一人绽放,只为一人而美丽。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容颜,转身走出房门。门外风急雨狂,阴霾的天空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进到别厅,杜琼一身白衣,轻摇折扇,静静的坐在上首。闻听脚步声响起,扭头看来,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惊艳。佳人非是只在欢笑时美丽,便是那一颦一蹙,俱是风情无限。此时的漪月心中悲苦,泫然欲泣中,更显一份娇柔,使人平添无限爱怜。
哈哈一笑,杜琼起身抱拳,朗声道“月儿深夜相召,可是已然想的明白,要给杜某一个答案了吗。”说罢,手中折扇忽的急摇几下,得意与激动之情尽现。
漪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先是微微一福,方才轻声道“奴家蒲柳之姿,能得杜衙内看重,自是有幸的紧。只是,今有一事相求,若是衙内能帮漪月做到。漪月便梳起辔髻,愿做衙内房内人。”
杜琼眼内闪过一道狂喜,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月儿只管讲来,这成都府内若说某做不到之事,怕是不多。更何况是美人儿相求,杜某定当为你办的妥妥帖贴便是。”说着,已是近身向前,轻轻拉住漪月的柔荑。
漪月闻言一喜,待被他握住玉手,身子忽的一僵,随即努力平复心中的厌恶,任他握着。抬头紧紧盯着杜琼的眼睛,缓缓的道“衙内这般错爱,奴家很是感动。如此,便请衙内救出肖二郎,当他远走高飞之日,便是奴家进的杜家大门之时。”
杜琼满面的痴迷,不停的点头。只是忽的反应过来,满面笑容顿时敛住。心头的嫉妒霎时如同毒蛇噬咬,狠狠的甩脱漪月的小手,在厅中来回的急走。呼吸急促间,蓦地停住步子,回头怒喝道“你可是为此才答应嫁与我的吗?他便让你值得如此牺牲?你说!”
漪月面色平静,淡淡的看着他道“衙内何必计较这许多。衙内要的是奴家的身子,只要衙内做到此事,漪月绝不食言。”
杜琼面色铁青,头上青筋崩起,狠狠的盯着漪月。二人俱不说话,只是静静对立。良久,杜琼突地大笑起来,笑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嚎叫。转身大步向外走出,漪月静静的望着他,一颗心却是不断的下沉,下沉。
杜琼走到门边,突地站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你想救那个人,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他得罪人太多,偏偏又日进斗金,嘿嘿。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偏偏又身怀黑鹰令,他只道身后有势力依靠,却不知我官府大牢可是那般好进的?人家若不想死,如何能让他活着出去再来报复?这两天,便是他的死期!你便好好为他招招魂吧!至于我俩的婚事,哼,却由不得你。”说罢,愤愤然转身而去。
漪月听的心头大震,杜琼话中之意,分明是说那些人马上便要下毒手了。想二哥身在大牢之中,虽是一身本事,却又如何能得逃脱?自己百般设计,终却是一场好梦。心中想着,一时间天地间似是死寂一般,杜琼后面的言语却是再也没有听到。不知过了多久,肩上一沉,却见媚娘手中挽个包袱,轻轻拍她。扣儿随在身后,满脸的却是激动之色。
【下集预告:雨夜闯大牢】
第四十四章:雨夜闯大牢
漪月茫然的看着媚娘,媚娘叹口气道“女儿,此地已非你存身之地了。为娘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你快快去吧,寻个隐蔽的所在,找个安生的人家嫁了,这一生都莫要再回成都府来了。”
漪月身子一颤,眸中仍是一片迷茫,抬眼望着媚娘道“妈妈,此言何意?要女儿到哪里去?”
媚娘叹口气,媚媚的眼中却不见昔日的魅惑,只是一片的惨然,看着漪月轻轻的道“为娘做这营生本非得已。今日如何能见你身入囚笼?此地只要一日那杜公与尚在,你便莫要回来,只管往远处避着。那杜琼为娘自有手段应付,你不必担心。这便带着扣儿去吧,为娘外面已给你预备了马车。你当急速而行,谨防消息走漏。”
扣儿亦是上前挽住她手,欢声催促。漪月心中蓦地升起无限的温情,看着媚娘那光洁的面颊,不由的跪倒泣道“妈妈如此相待,这般大恩,月儿来生结草衔环也必报答。”
媚娘急急扶起,催促道“莫要再说了,趁着雨夜天黑,先往城中寻个隐密之处躲着,明早城门一开,速速离去。快快走吧!”说着,已是将二人直向外推。
漪月只得与扣儿再次拜别,这才凄凄惶惶的登车而行。眼望着碧漪楼在风雨中渐渐不见,漪月终是忍不住大哭。扣儿问起要去何处,漪月心中悲苦。天地之大,哪里又是净土?此刻,二哥命在旦夕,自己又怎能割舍的下。
想到此处,抬手抚了抚扣儿的头顶,轻轻的道“扣儿,我这便要往郭府一行。二哥命在须臾,耽搁不得。姐姐此生已是无趣,便是随着二哥去了,倒是一个归宿。你年纪尚小,不若自己逃命去吧。”
扣儿一愣,忽的哭道“小姐莫要如此说,扣儿今生便是跟定了小姐。便是死了,黄泉路上,也好照应着小姐。”说罢,掀开车帘,吩咐了车夫几句。就这样,这才直往郭府而来。
漪月立在台阶上,心中想着前事,不由的唏嘘。耳中已是听的郭府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大门大开,一个人影已是风一般冲到眼前,急声道“我兄弟怎样了?我兄弟怎样了?”
漪月闻声抬头,却见一个英挺的男子,正自满面焦急的站在眼前,浑身酒气薰然,一双眼睛已是满布血丝。狂躁的气势,直如同一只危险的野兽一般。
心下一惊,身子微退半步,险险跌倒。扣儿一旁急忙扶住,转头怒道“咱们好心前来报信,你这人如何恁的凶恶!”
来人正是郭盛。他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连肖遥都没去探看。只想着时间紧迫,只要寻到那厮,自己兄弟定然无事,那是再见也是不迟。哪料到,那赖七便如同人家蒸发了一般,却是没有一丝消息。心神俱疲之下,回到府中,自己已是喝了一斤多酒,正自昏然之际,猛听到郭定的来报,顿时激灵灵惊醒。三步并作两步间,已是冲到了门口。眼见前面站着两人,便连男女也未看清,便急惶惶的开口问起。
此时,被扣儿一喝,登时清醒。看清眼前乃是两个女子,隐隐记起郭定说是碧漪楼的漪月小姐。连忙叉手唱诺,赔礼道“小姐休怪,郭某心急兄弟安危,多有失礼,尚望恕罪。只是小姐所说我家兄弟生死之事,究是何事?还请告知。”
说罢,两眼已是死死盯住漪月。旁边郭定已是跟来,眼见这模样,微微摇头。轻轻拽拽郭盛,向门里指指。郭盛猛省,连忙侧身请二女进入。
漪月定定神,微微一福还礼道“这位想必是郭大郎了,奴家漪月有礼了。大郎为二哥之事焦急,人之常情,漪月不敢怪罪。”说着,见郭盛让二人进去,遂轻轻点头,随着郭盛一路进去。
到得前厅,郭盛请漪月坐了,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方才的问题。漪月轻轻一叹,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唯恐郭盛对自己烟花女子的身份有所怀疑,便含羞将自己,如何准备以下嫁为条件,让杜琼救出肖遥的事情,也细细的说了。口中说着,想及当时的心情,不由的又是双眸凝泪。
郭盛闻听漪月所传讯息,不由的心中狂震。这班人竟是看上了自家的财富,对自己兄弟竟是要下黑手了。又惊又怒之际,却也对漪月大是感激。这女子虽处身那般污浊之地,但能洁身自好,又对二郎这般情重,两次奔走报讯,这次更是准备牺牲自己,这般女子当真可敬!
郭盛起身对漪月一礼,诚恳的道“某代我家二郎,这里多谢小姐了。小姐此时既是暂无去处,若不嫌弃,还请暂住在此。有些事情也好相互商量下。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漪月抹去眼内珠泪,待要不应,却又委实割舍不下肖遥。见郭盛双眸中甚是真诚,方盈盈拜谢。郭盛遂让管家郭定给二女安排住处,嘱咐今晚先不要去扰太公了,待得明日再说。
郭定应了,自使人将二女带下安置。眼见郭盛在厅中走了几个来回,突然顿住脚步,又对郭定道“定叔,今日之局已不得不做最后一步了。某这就去联络蜀中三鹰兄弟。明日你禀告我爹爹,让他们赶紧收拾,觑准机会就出城,莫要停留才是。”
郭定大惊,忙问道“大郎要现在出去?”郭盛点点头,沉声道“二郎生死未卜,身陷险境,某不能坐视,今日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说罢,不再理会郭定,转身回房,拎了短刃,径自出府去了。这边郭定呆愣半响,只得长叹一声,自去安排诸事。
却说郭盛出的府门,心中一股怒火勃勃不可遏止。这些个贪官,借着一点小事,便要害了自己兄弟性命,竟只是为了谋夺兄弟的产业,实在是可恨可杀。他一路前行,大雨虽然冰冷劲疾,却是怎么也浇不息那心中的怒火。
不多时,前面不远处现出一座庞大的建筑,正是府衙大狱所在。郭盛走至近前,脚步一停,望着那高大的狱墙,心中突地一阵的急跳。自己兄弟就在里面,听了漪月所言,不知那班贼子何时会下手,现在却不知是否已经。。。。。
眼见此时已是二更时分,狱卒除了巡视的外,尽皆歇了,若要探视定是不会允许。只是他此时心中如何还能再等到明天,四下看了看,已是有了主意。今晚却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去一探,便为日后劫狱,也得先了解下地形才是。
当下将短刃背到背上,扎束一番,顺着狱墙外一棵大树,已是蹭蹭的爬了上去。顺着延伸入墙内的枝杈,已是翻身而入。
这大狱分三处,分别是外监、女监和内监。外面两处守备并不很严,只有内监乃是重犯看押之地,不惟墙体厚实,且多布机关。内监上空更是拉着天罗网,网上遍结铜铃,若是有人自上空逃脱,定会触动警铃。
内外监有甬道相连,四面皆是高墙,东南角处尚有一座狱神庙。郭盛一路小心潜行,避过几处巡逻士兵,已是接近了内监的所在。眼见甬道虽是宽敞,却是毫无障碍物可供躲避,其中尚不时的有兵丁巡视,郭盛不由的头疼。
隐在暗处,默默计算两队兵丁出现的间隔时间,待得几次之后,心下有数。眼见一队兵丁已是走至尽头处,不再犹豫,纵身而出,直往墙下一处水井落去。他方才观察良久,这甬道内,也只有这水井尚堪躲避了。只要落入抓住井壁,便可得一时空挡,足以躲过来此巡视的兵丁了。
如此几次起落,已是趋近内监前面空地处。眼见对面大牢门上方,塑有一个硕大的狴犴头像,森然的注视着前方,平添一股威严之气。
郭盛隐身暗影处,偷偷打量,暗思潜入的方法。今夜能这般顺利的潜至此处,却是仗着那老天帮忙,这般大雨瓢泼,无星无月的,以他身手确实难以被人发觉。只是到了此处,也是不由的头疼。
休说潜入大牢,便是前面这片开阔地,无遮无拦的,怕是动作稍慢,便会被发现,届时万箭齐发,任你武艺再高,登时也会变成刺猬。
眼见牢内隐有灯火闪动,知道定是内监狱卒治所,顺着向两边看去,墙壁上方,一人多高处,隐有一排黑影,郭盛不由大喜。他今日本未想着凭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将肖遥救出,来此也不过是查看地形,再者就是看看肖遥是否还活着,心里求个安定。那排黑影显然正是各个牢房的天窗,自己正可从那里探看下兄弟。
心中打定主意,深深吸口气,趁着闪电刚过之后的黑暗,一个身子已是直窜出去,其势快如狸猫,几个垫步下,已是趋至那厚墙之下。仰头看看上方的小洞,微一沉思,将背后短刃取下。这把刀乃是他自西夏地界淘换来的宝贝,锋锐异常,贯力之下,普通刀剑,一斩便折。此时只要跃起后,将之插入墙壁,便可定住身形了。
默默吸口气,将全身放松,霍然睁目处,双足发力,一个身子已是忽的跃起,堪堪将要下落之际,右手调集全身力气,对着面前石壁已是奋力刺去。
【下集预告:两女的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