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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星红双喜     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txt下载     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一十一章 入城

    这种讨要入城凭证的良机,吴讳岂会放过?

    “大人留步!”

    “卑职欲入净州城,还请大人赐下入城文书!”

    白云闲转过身来,挠有兴趣的看着吴讳。

    “哦?入城、你入城作甚?”

    吴讳陷入思索,白云闲不知在想些什么,接道:

    “你虽可撼灵窍,官职却还是十夫长,可没有入城居住的资格。

    要想住在城中,可要好好修行,争取早日踏入灵窍才是。”

    进了武院说不定低头不见抬头见,此刻隐瞒一时,却也无甚意义。

    况且这场中二人都是为救他而来,害他的几率也不大。

    念及此,吴讳老实道:

    “二月十五,武院开山,卑职欲往!”

    “入武院?”

    白云闲神色如常,甚至又放松了几分,他还以为多大个事呢。

    参加武院大比嘛,他手下也不是没有拿到州城举荐的少年才俊。

    今日跟踪吴讳时他还抽空写了一封入城文书,正是他手下一名名声在外、拿到净州举荐的通脉伍长。

    那人性格刚直,行事沉稳,且还有城中好友打过招呼,已然被他当做师弟对待了。

    等等!

    通脉?

    入院?

    白云闲悚然惊道:“是了!你今年才十八!而今还是先天修为!”

    净州白家之后,武院门生,命劫修为,资质还未耗尽,邪教祸乱九道后,来棚区担任总旗的白云闲,失态了。

    他双目圆瞪,一瞬不瞬的看着吴讳。

    一旁的公输君羊早有预料,此刻目光极亮,暗道‘白师兄生于斯长于斯,未闻极境之名,如若不然,怕是要惊掉下巴!’

    白云闲口眼微张,像极了凡人白日见鬼。

    多日跟踪,看他智斗闫李、装晕敲七杀拳馆首徒闷棍,白云闲竟都忘了,当日他看重吴讳的主要原因!

    亏他刚才还亲口说过当初看重吴讳是因为他有武院之姿。

    竟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及冠先天,免试入院!

    十八岁的先天高手,在炎都不稀奇。

    进入武院之前,公输君羊所在的炎都武杰榜上,包括他在内的及冠之前的先天高手,足有十来人。

    可在南御道,已是数百年未遇!

    而武院有一道因为太久未曾动用,而今已被大多数人遗忘的规矩。

    及冠之前的先天武者,可跨过大比,直接获得一个入院名额,参加心测!

    因为这样的人,比之从县域一路打穿武考走到南御道的人,更加稀少!

    震撼在心间残留,白云闲走到吴讳身前,认真道:

    “明日来大营找我取,既是同门,便不用卑职大人的叫了,如蒙不弃,叫我一声白师兄,我也是极高兴的。

    武院向来达者为师,你若能一直保持一月两境的突破速度,将来我称你一声师兄,也并非不可能,哈哈哈。”

    公输君羊心中一动。

    白云闲这话,明显也是看出了吴讳是少年圣人体!

    看其方才的惊讶模样,明显是刚刚发觉!

    “哪里需要这般麻烦,白师兄可是忘了我?”

    公输君羊适时出声。

    “吴兄这友人受了重伤,需得去城中医馆治疗,我这么一个活人,难不成还抵不过一纸凭证?”.

    公输君羊可是出了名的心气高,与他为友者,无不是一方天骄,能得他一套灵甲之人,更是寥寥无几。

    他出手救下吴讳已是让白云闲惊讶了,此刻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白云闲哈哈一笑,索性顺水推舟,对吴讳道:

    “如此甚好,那你便去吧,好生修行,眼下是非常时期,若嫌武院修行枯燥,可来寻我挂职,不过具体是什么官职,得看你来时的修为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白云闲真的走了。

    公输君羊展开修为,带着吴讳四人登天而上。

    命劫秘力包裹全身,耳畔风声呼呼。

    这是吴讳首此登天。

    可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激动。

    遨游苍穹,御空而行,这曾是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武者能移山倒海之后,心中最期盼的一件事之一。

    现在虽是借他人之力,可也是遨游苍穹,为何心中没有半点波动?

    是不够高?

    大概不是。

    吴讳想。

    ‘以前我非常喜欢吃辣条,就幻想,等我长大了,要成箱成箱的吃,吃一箱、扔一箱。

    后来我长大了,有了成箱吃的能力,却再没有当初那种期盼了。

    是这个道理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前后不过片刻时间,公输君羊就带着还未醒来的周熊三人和他,越过了黑黢黢也难掩其雄伟的净州东城墙。

    约莫丑时前后,城中竟还灯火通明!

    心中闪过“不夜城”三个字的吴讳凝目一看,原来长街虽亮,却是空无一人。

    有身形雄壮的官差数人一队,正在夜间当值巡街,听闻百丈高空有呼啸之声,纷纷仰首观望。

    五感过人的吴讳发现,除了巡夜官差外,仅有少数几栋三五层不一的、彩布飘摇的建筑中,还有人在深夜耕耘。

    “那是纳阳珠,是我公输家的小机关,以百丈之下的地底纳阳石为主材炼制,刻有聚光阵势。

    白日吸了烈日阳光,能持续散发光亮五个时辰。”

    看吴讳盯着下方长街上不断散出柔和且明亮之芒的圆形事物,公输君羊微笑解释。

    坐过盛日乾坤舟的吴讳一听是公输氏的手笔,便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感慨郡县之落后、州城之繁荣。

    说是小机关,吴讳用被李丘削掉之后不知道飞去哪里的肩头肉想都知道,这纳阳珠,绝对不便宜。

    如若不然,早已如木牛一般普及郡县了。

    约莫半刻钟后,公输君羊带吴讳四人来到了一间挂着石钵杵臼标志的医馆门前。

    吴讳抬眼一看,匾上用炎朝常用的字体,写着抢命堂三个字。

    在吴讳感叹这医馆名字真是浅显易懂的间隙,公输君羊回家一般暴力砸门。

    不多时,一名睡眼惺忪、披着外套的白发老者便骂骂咧咧的抬开门板。

    见是公输君羊,那老者就如冬雪遇春风一般,整个人都灿烂起来。

    “哟!什么事能劳驾君爷深夜来访?

    快进来快进来!

    舂药!瞎眼玩意儿!怎么不睡死你!

    快起来奉茶!”

    公输君羊全程死人脸。

    老者也不介意,都不用吩咐,几人坐定之后,他自己就搭上了周熊的脉。

    吴讳后面才知道,老者名唤典忠,医术放眼净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更令吴讳惊讶的是,这老者受命州城府衙,还是一名正八品的药师!

第两百一十二章 开诚布公

    诊断完后,典忠所言与公输君羊一般无二,周熊伤势极重,但性命无虞。

    且有公输君羊拿出的地级血药续命,只要引导得当,周熊养好伤势后,修为还会更进一步!

    有典忠出手,

    化解药力之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吴讳虽不通医理,但在典忠皱眉施针之后,也能明显感应到周熊的血气变化,至此才放下心来。

    周小虎和吴成松仍未醒来,被典忠吩咐有着九牛修为的学徒带去厢房,好生照料。

    吴讳本以为空出手来的典忠为他包扎好后,他也能去厢房修行。

    岂料老者刚一走开,公输君羊就开口了。

    典忠不知去了哪里,诺大的抢命堂前厅,吴讳与公输君羊相隔一张认不出材质的方形小桌,桌上放有两杯热茶。

    “吴兄,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夜出城并非偶然,而是专为寻你。”

    吴讳听罢神情一肃。

    心中杂念繁生。

    ‘特意为寻我而来?

    寻我做什么?

    若是因长公主之事为了杀我灭口,又为何救我?

    可不是灭口,又是为了什么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吴讳也就很是耿直的问了出来。

    “不知君羊兄,为何寻我?”

    “我这人说不来漂亮话,便直说了。

    我寻吴兄,所求有二。”

    吴讳两耳竖起,心道‘来了来了’。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来。

    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只要公输君羊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哪怕是要为他那以堂兄妹相称的黑脸长公主招驸马,为了报仇,他也准备先答应下来。

    反正只要葫芦还在,

    他就能不断变强。

    等站在武道之巅,那死了爹的长公主还能用皇权使他屈服不成?

    “一是为解开吴兄与我之间的误会。

    咦?吴讳?误会?

    哈哈,吴兄这名,起得真妙。”

    不等吴讳反应,公输君羊自知不合时宜,瞬间严肃下来,接道:

    “我那日,在发现吴兄修为突破之前,确想杀了吴兄灭口。”

    一听此言,吴讳便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

    灵窍境的闫如海和李丘都能要了他的命,何况现在命劫境的公输君羊?

    一旦话不投机,他恐怕刚出狼穴、又要踏入虎口!

    “不过我没动手。

    因为如吴兄这样的超世之才,太早夭折,未免可惜。

    吴兄莫要误会。

    我虽也是武院门生,却没有延武承志、提携后进之心。

    而今之言,发自肺腑,句句属实!

    我所求之二,

    便是与吴兄为友!”

    说到此处,公输君羊站起身来,

    郑重其事道:

    “重新认识一下,

    某复姓公输,名君羊,来自炎都公输氏。

    今二十有七,身劫修为,机关术不说冠绝我公输氏年轻一辈,也算得上青出于蓝。

    喜交才俊,擅制甲,好美人。

    如此,可为吴兄之友否?”

    公输君羊目光极亮,让吴讳有种要被他凭肉眼看穿的错觉。

    为友?

    特意跑来,只为解释一番,而后为友?

    “吴兄不必担心其他,若论资质,我可能稍逊吴兄半筹。

    可若论其他,非是我妄自尊大,吴兄不及我也。

    除了那身资质,我能图谋吴兄什么?

    话是难听了些,可理在其中。

    我所图的,正是吴兄的将来!

    实不相瞒,我所练之灵甲,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

    命劫之后,便需与灵甲之主合力炼制。

    此番找上吴兄,便是图的吴兄潜力。

    成,你我二人合力,练出惊世灵甲,名垂青史。

    不成,怪我技艺疏浅,非吴兄之过。

    一应灵材,我来提供,说俗气些,你出人,我出钱,共谋大事!

    吴兄,意下如何?”

    吴讳被公输君羊一股脑掏出来的诚意打了个措手不及。

    诚如公输君羊所说,除了资质,论身份修为、比家世财富,甚至就连他向来不甚在乎的脸貌。

    吴讳没有哪怕一点能拿得出手,比得上公输君羊!

    当然,饭量除外。

    所以,公输君羊没有理由诳他。

    除此之外,更没有说得过去的动机,能让前者大晚上不修行跑出城来找他!

    退一步说,力大欺人,眼下主动权在公输君羊身上,吴讳不信,又能如何?

    客客气气不听。

    非得别人将他五花大绑囚禁起来,以亲友性命要挟,让他出力才舒服?

    想通这点,吴讳豁然起身,同样郑重道:

    “好!

    蒙君羊兄不弃,看得起我吴讳,需要出力时,君羊兄尽管开口!”

    公输君羊开怀大笑。

    极境武者、少年圣人,单论潜力,吴讳绝对是他那群种子好友中,最出色的一个!

    且最难得的是,吴讳的脾性,合她胃口!

    当夜在公输宪面前,杨招娣复盘逃亡路,着重描述了吴讳一番!

    当时的情形下,吴讳绝对听清了杨招娣为保命而自爆身份的焦急喊声。

    听清还敢动手,这样的人,不是莽撞愣头青,就是心狠手辣、出手无情之人!

    吴讳是愣头青吗?

    明显不是,换成愣头青,早就和闫如海正面硬刚了。

    吴讳无情吗?

    明显也不是,能为亲友舍命之人都当不得重情重义,何人当得?

    所以在公输君羊眼中,吴讳便属于那种对自己人重情重义,对为敌者心狠手辣之人!

    吴讳若能读心,知道公输君羊脑中所想,必会狂呼‘你看错了。’

    他若是真的心狠手辣,今夜就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就是因为在最后关头念及旧情心软了,他才会放李四一马,选择无视。

    自觉闫如海不会那么快发现黄冷身亡,赌李四不会背刺他。

    赌输的结果,他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吴讳觉得,他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性格。

    公输君羊却不管他,激动之下,直接出抢命堂,不知敲醒了哪家倒霉酒馆的门,买了两坛上好佳酿回来。

    两人秉珠对饮,气氛极为融洽。

    不为敌,没有利益冲突,在对公输氏第一印象不差的情况下,吴讳交下了来净州之后的第一位友人。

    目前来看,是他高攀了,毕竟公输君羊可是命劫修为。

    江湖上可是称命劫中的佼佼者,为王境高手!

    他现在可只是区区先天。

    莫说外人,便是吴讳自己,都觉得有些高攀了。

    潜力、将来?

    这种事,谁能说得清?

第两百一十三章 第十人?

    独占南城群山的南御武院,单是那扇百丈大小的石门,便造得恢弘雄伟。

    其上雕龙画凤,个个栩栩如生。

    门前石阶蜿蜒,不知哪一年哪一日,第一个闲来无事的人以步丈量、挨个数过,足有一万零二十九道,

    可想武院主峰之高大。

    主峰周围,峰峦叠嶂,又正值初春,群山绿意盎然,隐隐可见其间人影闪动。

    与往日的清冷境况不同,今日的武院山门,

    那万道石阶之上,

    人山人海。

    因为今日,便是二月十五,

    南御武院将举行一年一度的入院大比!

    谁都知道,每年从县域武考一路打到州城,再从州城武考中脱颖而出,获州牧举荐文书的人,只有九个。

    一道三州近三千万人、近百万武者,每年,只有九人!

    这九人,历经武院大比后,只有前三能成功进入武院。

    在旁人眼中,那三人,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厉览往年大比,哪怕遇到大才极少的年份,选入武院之人中成就最低者,也是灵窍!

    这样的修为,放在郡县,能任一方郡守。

    放在州城,便是武道精英。

    若遇稀世大才,

    便是站到朝堂之上位极人臣,

    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因此只要进入武院,前途便是一片光明。

    而其余将山间石阶挤得得水泄不通、甚至就连枝头之上都被站满的,全是观战之人!

    哪怕而今红月当头,每夜都有武者诡化成妖,残害无辜,也难以阻挡净州居民见证九大青年高手相争的热情。

    山门前,独自站立的吴讳吸引了诸多目光及议论。

    而今吴讳血气极盛。

    容貌不算太俊,在芸芸众生中只能算是中上之姿,肤色也是大多数武人都相差不多的健康古铜色,远远看来却是双目明亮,昂藏不凡。

    突破先天之后,他与周熊的身高差距便被大大缩短。

    吴讳虽没有仔细丈量过,不过凭他目测来看,他差周熊,大概两指。

    加之他习武之后气息大变,又得宿慧洗礼,整个人一看便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根本不像是个真实年龄只有十七的少年人。

    这样一个人,

    气息也只是先天,为何能站到山门之下,与那九名南御道天骄并肩?

    没看到城中四十九家命劫武馆的主事大佬、武道巨擘,虽是坐在观战众人的最前方,可也是在九人之后吗?

    这群命劫高手,其中从武院走出的人可不在少数。

    真要论起来,这九人中无论是哪三人成功选入武院,也无论他们能走多远,都要城这群命劫中的部分高手一声‘师兄’。

    这样的高手都乖乖坐在后方,那人凭什么站在一旁?

    九人之数已满,所以后面来的、并未看到公输君羊带吴讳从天而降的人,便觉得吴讳毫无眼力见。

    修为比吴讳高的,不屑搭理一个先天武者。

    同等境界的,多数也不想在今日这场盛会之上徒生事端。

    修为比吴讳低的,就不用说了,怕被削。

    所以便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无数目光在观察吴讳,却无一人质问他为何站在那里。

    自那日被公输君羊救下、与之开诚布公,以友人相待之后。

    吴讳便在城中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虽有典忠这个正八品的药师出手,周熊的伤势也不可能在数日时间就能下地走动。

    可因他修为太低,虽有来自公输君羊的地级血药相助,却并不能完全消化,只能被动受补。

    按理来说地级血药以黄品大药为主,而黄品大药是能在极短时间内帮助周熊痊愈的。

    可问题就出在,公输君羊拿出来的地级血药,品质太高!

    据典忠说来,那颗血药无论主药辅药,用的都是各自等级中的极品!

    相合之下,那颗血药的药力,已经顶得上一株完整的玄品大药了!

    以周熊的雷音修为,如何受得住堪比玄品大药的药力冲击?

    虚不受补,说的正是周熊此时的状态。

    每日鼻血论碗流、床单也是日日换。

    典忠便曾说过,说是治伤,可他每日施针推血,做的仅是为周熊化开那股充沛药力而已。

    这个过程,短则旬日,长则月余。

    因此现在的周熊,只能留着鼻血,躺在抢命堂的病榻之上。

    至于吴成松和周小虎,吴讳故技重施,以办事为由搪塞老小,并未将他们带来看热闹。

    因为吴讳有自知之明。

    此地龙蛇混杂,光是吴讳发现的先天武者,就有不下三百人!

    这还不算那万道石阶后方,超出他感应范围的人。

    其余高手更是多不胜数,一旦发生摩擦不悦,恐怕又会是一场不弱于闫如海和李丘那般的杀劫。

    州城这般大繁盛的地方,治安竟比县域还差?

    当然不是!

    州城武者数量、修为均远超郡县,但管辖一州的州牧修为更是不弱,镇不住一州,如何能成为州牧?

    可那是邪教祸乱、红月现世之前!

    而今的州城,每夜都有武者动手杀人!

    吴讳便曾看到过,两人当街发生口角,修为高者直接动手,将另外一人杀了。

    等棺材来时,那人便称死者为邪教奸细,欲将他策反诡化!

    此言论一出,即便是官差也只能作罢,遑论其他知晓实情的路人?

    妖人有与血气修为截然不同的异力随身,极好辨认。

    可邪教奸细,如何辨认?

    无证据?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那人不是奸细?

    闹到最后,竟只能不了了之!

    因此而今之州城,绝对是炎朝有史以来最为混乱的一段时间!

    任何人,只要有修为在身,便能借邪教帽子任性杀人!

    此种情况,吴讳如何敢将家人带来这种武人遍地的地方?

    没看到就算是他自己,此时也隐隐有种站在风口浪尖的感觉吗?

    发现这点,吴讳便在心中狂喷公输君羊。

    那人将他带来,竟自己踏空入院,一如他搪塞吴成松那般,扔下一句‘有事’便没了踪影,留他一人在此,承受那无数道目光。

    “你是何人?”

    九人中,那负手站在一角的红裙少女生得径直娇俏,与吴讳印象中的小萝莉一般无二,还是很有料那种。

    吴讳不知道,这么可爱、修为又高、资质又强的小萝莉,为何能用她同样是三十六度的嘴,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么冰冷的问题来。

    ‘我特么是谁关你什么事?

    我招你惹你了?!’

    这两句话,吴讳只能在心中想。

    因为那少女身侧,站着两个他看不透修为的护卫模样的人!

第两百一十四章 怕什么来什么

    历年规矩。

    大比午时三刻开始,设两处擂台,九人抽签定次序,共战四场,一人轮空。

    抽到空签者,可直接进入第三场,参加三甲战。

    所谓三甲战,便是只剩最后三人的两场战斗,输者不再淘汰,只为排定名次。

    此时才是巳时上下,山脚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

    正值众人无聊的时候。

    因此少女空灵悦耳的声音刚一落下,几乎吴讳视线中的所有人,便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包括那群来自武馆、气势如渊的命劫高手!

    吴讳头大如斗,一时间竟麻了爪子,不知该如何应对。

    扯公输氏的大旗吧,万一被那几个站在武院门中,明显来自武院的高手认出来,那问题可就大了。

    承认身份吧,无人作证,就他这尊容、这修为、这气势,谁特么信他十七八?!

    少女如柳叶般双眉皱起的下一瞬,吴讳说话了。

    “额......我是我。

    不知女侠有何贵干?”

    州城江湖中,年轻男子称少侠,老一些的称大侠,修为奇高的你叫他一声巨侠、尊驾、高手兄,但凡是个正常人,他也不会拿你如何。

    而女的,无论多少年岁,只要是有血气修为在身,道一声女侠,准没错。

    这是前日和公输君羊喝酒时,他以一个州城老油子的身份,传授给吴讳的处世经验。新

    事实证明,很有用!

    起码吴讳一声女侠甩过去,那少女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但受用是受用,她的话,仍旧冰冷。

    “有何贵干?我等九人齐聚,你是何身份,凭什么与我等并列?”

    ‘我是你爹!’

    吴讳心中暗骂,面上不动声色,一派古井无波的架势。

    “我站此地,自有我站此地的道理。”

    吴讳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只要不动手,不惹事,就是成功。

    退?

    如果可能,他早就退了!

    何必站在这里硬撑?

    公输君羊带他御空而来,直接降在这只有九人站立的石阶之上。

    这道石阶是万道阶梯的最后一道,再跨一步,便是武院。

    因此约定俗成,这道石阶,历来只属于今日的主角,那从三州打出来的九位少年高手!

    最后一道石阶下方,便是泼水不漏的观战人群!

    最前方的那群,还都是穿着拳馆制式服装的武馆学徒。

    所以现在的吴讳,一如被人驱赶上架的鸭子!

    除九人站立的台阶之外,四面八方、包括附近枝头都已被人占领,说是水泄不通,半点都不夸张,他能退去哪里?

    站到命劫高手头上?

    明显不可能。

    所以他此刻要做的,就是打太极!拖时间!

    只要大比开始,或是公输君羊到来,此劫便能安然度过。

    少女仅是通脉中期。

    按武院招收门徒的标准、及冠之前入境来看,除开那些不为人知的功法武技加成,少女已经足够优秀了。

    吴讳足足超过她一个大境界,自然不怕与她单挑。

    可问题是,她身旁的两个彪形大汉,秃顶佩刀,一个方脸空手,皆是中年模样,吴讳根本看不透修为!

    能成为此种天骄的护卫,那两人便是命劫修为也不足为奇。

    公输君羊可是说过,这三州地界,可是有着尊级世家的存在!

    且目前其余岩、古二州战事吃紧,就公输君羊所知,便已经有钟、华两大尊级世家从岩州地界迁来净州避祸。

    日前还特意叮嘱,让他不要随意与人动手,免得惹到不该惹的人。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他公输君羊头上顶着炎朝第一世家的名头,也不敢随心所欲的撒野。

    惹急了,派出两个尊境高手,直接就能将他公输氏在南御武院中的后人杀得一个不剩!

    当然,这是在惹急眼的情况下。

    寻常时候,谁不给第一时间三分薄面?

    可吴讳不是公输君羊。

    所以就算没有这两人,吴讳也根本不敢撒野!

    他想活下去变强报仇的愿望,以及他此时的修为,也根本不允许他撒野。

    命劫可称王,那命劫之上的境界,俗世便称尊境!

    所谓尊级世家,便是有踏天高手坐镇的世家!

    吴讳而今便是连超过身劫的高手也没有见过,何况命劫之上?

    传闻中州牧驹和驹大人,都才是三劫强者。

    净州有尊境世家,驹和就不怕镇压不住,世家一家独大吗?

    好似无所不知的公输君羊告诉他。

    不怕!

    因为这净州,还有基本不理俗世江湖的南御王存在!

    炎朝九大异姓王,不论那身恐怖修为,可都握有一支与公输氏互为战略伙伴的强大军队!

    什么样的世家,能挡住全由武人组成的铁骑、和那毁天灭地的重型火器?

    即便而今南御王将三万南御军分作两股,支援其余二州抵抗邪教在月前大举攻来的白袍洪流。

    南御王府的地位,依旧无人可撼动!

    打完太极、佯装镇定后的两秒后,吴讳不由怀疑,墨菲也来了?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那少女听完后脸色一沉,翠声道:

    “铁叔出手!试试他的斤两!

    众目睽睽,不要什么人都能与我等并列!”

    方脸动手了,他双目细长,俗称眯眯眼。

    可刚一动手,就展示了一手极高超的身法!

    零星站立的九人被他全数避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跨过十来丈距离,挥拳砸向吴讳!

    ‘初境灵窍!

    精通拳法的灵窍高手!’

    吴讳心中大惊,却已来不及多想。

    这一拳来势汹汹,没有杀气,像是真的只为掂掂他的斤两。

    可首当其冲的吴讳却察觉到,此人暗劲深藏,明显练的是杀人于无形的暗劲拳法!

    这一拳,他倾尽全力,能负伤挡下。

    不挡,受了必死!

    不会当场死,在灵窍武意的作用下,这人想要拳劲何时爆发,拳劲便何时爆发!

    所以万众瞩目中,吴讳动了,重心瞬沉,天威降世,他同样,以拳相迎!

    这举动,引出了无数戏谑。

    可九人之中,已是通脉后期、血气同样超过寻常通脉武者许多的四人,忽然变了目光!

    而人群前方,先天之上的武者纷纷目光沉凝。

    吴讳引来的这股先天之威,强到有些过分了!

    “嘭!”

    吴讳连退数步,踩下台阶,撞得身后人仰马翻,空出大片位置,嘴角有血线溢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两百一十五章 那一天,人们记起了......

    这是吴讳故意为之。

    空出位置,在那拳如其名、好似生有一双铁拳的方脸男子满面惊讶,准备使出第二招前。

    吴讳说话了。

    “我是被挤上台阶的!

    敢请女侠高抬贵手,我立马下去!”

    说完不等那红裙少女反应,吴讳便纵身跳下了除他之外,只有九人站立的台阶。

    少女眉头大皱,她看不明白,

    为何灵窍修为的铁叔,没有一拳将那人打飞,看模样仅是受了点轻伤,这极其不合理。

    可那方脸却并非动手,而是张开眼皮,深深看了吴讳一眼。

    吴讳站定,

    耳畔尽是埋怨,甚至有人在骂。

    但他眉眼低垂,

    并未反驳,只静静站着,默默消化体内那股蕴含浓烈武意的暗劲。

    这股武意,比之先天武意强盛了不知多少倍!

    若非他蕴含武道意志的灵血足够多,能瞬间调动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灵血围剿消磨,来自方脸灵窍的那股武意,恐怕还真能造成些许麻烦。

    周遭嘈杂。

    明明之前挤得密不透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此刻随着他的加入,竟也是刚才那种状况。

    不出他预料的是,埋怨喝骂的人有,但敢动手的,一个都无!

    先天中境硬接灵窍一拳,甚至未受重伤,这样的人,若非深仇大恨,谁想轻易招惹?

    命劫?

    今日全城皆至,

    一旦哪个命劫开了在武院门口杀人的先例,恐怕此后的大比,便再无这般盛况了。

    所以吴讳猜测,命劫不想、也不愿对他出手,起码在武院门口不想。

    更何况,多大点事?

    谁吃饱了没事做?

    就这般,吴讳在随机应变下,暂时有了一块新的立足之地。

    一直等到午时两刻,带着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脸小子的公输君羊,才重新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中。

    “你站到下面作甚?”

    公输君羊一脸惊奇。

    “快上来,主考快来了。”

    公输君羊厮混净州多日,还是公输氏二公子,自然是无人不识。

    可他在对谁说话?

    吴讳身旁,身处公输君羊目光下的一众武馆学徒面面相觑,都在怀疑周围及冠之前已然入境,但却未拿到州牧举荐的好友。

    是不是这家伙瞒着我,偷偷搭上君羊公子的线了?

    一片怀疑中,吴讳无奈长叹,又曲腿跃上了只有那九人和公输君羊二人有资格站立的石阶。

    世界安静了。

    仿佛只剩风声。

    谁都没有想到,搭上公输君羊的,

    竟是刚才险些变成跳梁小丑的吴讳!

    九人已满,

    公输君羊此言何意?

    这样的疑问充斥在周围亲眼看到方才一幕的武者脑中。

    此人莫非非富即贵,

    拥有令武院为之更改规矩的能量?

    亦或者他只是长得着急,其实还未及冠?!

    相对后者,众人更愿意相信吴讳非富即贵。

    开玩笑,能站到前面来的哪个不是武者?

    又有哪个不知及冠前修成先天的难度?

    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及冠前入境的标准,已经卡住了整个南御道九成九的武人。

    及冠前先天中境?

    在梦中还有可能!

    失态众人中,最是引人瞩目的,当属那口眼皆张、模样煞是可爱的红裙少女。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即将参与武院大比的入境武者的模样?

    这反差,她接受不了!

    倘若吴讳真的有过人之处,也是参加大比的人,那今日份的跳梁小丑,就变成娇纵跋扈的她了!

    一想到之前这人一口一个女侠,看起来很好欺负一样,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她口中寻常武者甚至不配与之并列的人。

    钟毓秀就觉得心中堵得慌!

    身为钟家掌上明珠,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够接受?

    所以哪怕自知此次入院机会极其渺茫,钟毓秀也壮起胆子问道:

    “这......这位师兄,敢问,他是何人?也要参加武考?”

    换成一般人,公输君羊根本懒得搭理。

    但这少女,却是从岩州而来的钟家明珠,身后亦有尊者坐镇。

    不过话说回来,一般人,敢和他公输君羊搭话?

    知其来历,看出些什么来的公输君羊也不好驳其面子,当即点头道:

    “正是,钟家小妹缘何有此一问?

    可是我这兄弟不知轻重,冲撞你了?”

    兄弟?!

    公输氏二公子的兄弟!

    这一波,便是命劫高手,心中也不由泛起了波澜。

    倘若是血亲兄弟,背靠公输氏,天下九道,哪个武院去不得?

    不过是公输氏有后人来此,他们老早就收到消息了。

    素闻公输氏二公子极好交友,这少年,会不会是他以兄弟相称的挚交?

    下一刻,在少女的莽撞询问下,众人知道了结果。

    “什么!?”

    钟毓秀瞪圆双眸,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是你的兄弟?!”

    公输君羊再度点头。

    “虽非血亲,但却有如手足,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妹你,原谅则个。”

    公输君羊品出味道来了,以他的聪慧,转瞬便猜到了方才吴讳的窘境,对钟毓秀说完,不由对吴讳传音道:

    “吴兄见谅,是我鲁莽了。”

    吴讳轻轻摇头,示意无碍。

    场中,更加寂静了。

    原来是二公子的好友,那便无事了。

    莫说站在那里,有公输君羊带着,就算这对常人来说神秘无比的武院内部,也是想进就进。

    武院超然,可谁不知道,他公输氏还有公输宪这位尊级高手,在其中担任教习?

    需知那教习一职,可不是空有修为就能担任的。

    德行武功,江湖地位,缺一不可!

    不然何以服众?

    正此时,一须发皆白的人影从武院方向踏空而来,悬浮武院大门前方,明明只是中等身材,却有着一身不凡气度。

    来者,正是方才在众人脑中闪过的武院教习,公输宪!

    此次主考,正是他!

    便是连羞红双颊的钟毓秀,也被其引去了所有心神。

    飘在半空,公输宪顺便瞥了下方两位亲侄一样,顺带扫了一眼吴讳,才道:

    “老朽公输宪,为此次大比主考。

    比斗开始前,老朽有一事通告。

    此次除三州九才之外,天佑南御,我武院再得一稀世大才!”

    武院有规,凡及冠之前修成先天者,可免去入院大比,获一测心名额!

    吴讳!

    净州清河郡九峰县人氏,年方十七,修至先天中境,还不近前测骨!”

    “哗啦啦!”

    议论冲霄,好似沧海狂涛!

    这一天,人们记起了武院尘封已久的规定,忆起了数百年前席卷南御道的惊世传说。

    劫前一世百年,沧海成田,岁月洗净风流颜。

    因此,人们即便有相似事物提醒,也需要翻找很久,才能从记忆一角,找到那曾经的震撼。

    ‘时有通天大才,名桃青,岁十六,先天初境。

    青入院十余载,资质如海,意存天,掌断齐廉江,抬手沉天星,横压南御两百年,泛舟出海,殁于陷空。’

第两百一十六章 过犹不及

    一片惊撼注视中。

    被主考点名的吴讳在公输君羊的暗示下,来到了主考公输宪近前。

    这心骨二关,本是决出大比前三之后,只属于前三名天骄的特殊测试。

    对净州观战之人来说,是入院必须,也是一项特殊荣耀。

    且众所周知,所谓测骨,主要测入院之人骨龄与根骨。

    骨龄越小,便代表测骨之人潜力越大!

    而根骨便简单了,能从各州武考一路杀出来的,根骨能差了?

    心关测德行,主测入院者的德行心性,历年皆是由武院大教习武幽主测。

    旁人难以知其测试形式,只在测试结束后,会将结果昭告三州。

    可众人没想到的是,今日,甚至大比还未开始,他们就能先看到一场测骨!

    且谁都知道,如此年轻的先天中境,根骨资质必然不差!

    只要吴讳骨龄在及冠之前,那今日,他们将会亲眼见证一个不弱于沉星手桃青的武道传奇,再次于南御武院诞生!

    “寂血凝神,无需反抗。”

    公输宪早已降在山门之前,见吴讳上前,连一向以严苛性格闻名武院的他,看向吴讳的目光也不由变得柔和了些。

    及冠之前的先天武者已经足够稀少了,可据他从好大侄公输君羊处得到的消息,这吴讳,极有可能还是一个少年圣人体!

    这并不冲突。

    炎朝有卷宗记载的三十六种少年圣人体,无论哪一种,修行速度皆是寻常武者的数倍还多,哪一个的根骨资质会差?

    可少年圣人体诞生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了。

    而今雄踞炎都、甚至连皇室也心存忌惮的圣级世家,哪一个不想重现初祖荣光?

    可即便是以圣级世家的资源能量,算上与各家联姻的皇室,迄今为止,明面上的少年圣人,也绝不超出两手之数!

    抛开各类世所罕见的辅助宝材不谈,相对简单的一条,便是需两大圣级血脉相合。

    才有一定几率,诞生出不知是哪一种的少年圣人体!

    说简单,是因为相对于各种阵势宝材来说,这一步算是最简单的一步了。

    说相对简单,是因为并非所有世家后人,都身具圣人血脉!

    民间有诗歌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正是对当今的世家后人现状最为精确的描述。

    抛开互有世仇的世家不谈,哪里有那么多正好身具圣级血脉的男女,还正好处在谈婚论嫁的年龄,给那些祖上没有多少瓜葛的世家联姻?

    因此,早在炎朝成立后的百年时间中,世家便多老夫少妻、老妻少夫。

    甚至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只要身具圣级血脉,便也属正常。

    总之,世家圈子,极乱......

    公输宪出生公输氏,自然清楚知道一个少年圣人体的诞生究竟有多么困难。

    所以吴讳的出现,才显得这般难能可贵!

    据公输宪所知,武院当初定下及冠之前的先天武者可直接进入其中,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网络一道三州之中,诞生可能性极小的少年圣人体!

    因为除了少年圣人,能达到要求者,根本没有!

    如果有,那他一定是如数百年前的桃青一般的天纵奇才!

    这样的人,自然要收入门下。

    吴讳静静站立,看着公输宪伸出右手,一如之前他辛苦攒够学费,屠星汉为他测看根骨时一般。

    明明已是时过境迁,可吴讳却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被区区雷音气势所摄住的武道菜鸟了。

    而替他测看根骨的,更是武院教习、命劫高手!

第两百一十七章 你无需管她

    秦玉弩知道,是因他有个数十年前就是王境高手的师尊季苍海。

    寻常人,可能连少年圣人体都不知道。

    只因一都九道,彼此相距极远!

    沿途或是莽莽深林,虫妖异兽,多不胜数。

    或是漫漫戈壁,黄沙漫天,一望无际。

    又或是大江拦路,舟船难行。

    所以寻常时候,除有公输氏机关术相助的官府之外,寻常人根本探听不到其余州道的消息。

    只有等官府筛选之后,或是直接张榜昭告一州,或是经由官府中人之口传出,众人才能知道。

    例如前段时间的炎皇驾崩一事,便是经由官府筛选确认之后,才从府衙之中流传出来。

    可杨招娣身份尊贵,一路虽是无尽追杀,可也难以改写她曾在先皇膝下承欢的事实!

    旁人不知,杨招娣却能如数家珍!

    她想到某种可能,目光极盛。

    “我朝千年以来,武道圣人唯有孔邪早夭,未曾听说其留下血脉,衍生世家。

    可此乃史料记载,不足全信!

    倘若吴讳真是少年圣人体,那也唯有盗天武体最为可能。

    毕竟孔邪生前足迹遍布九道,谁也不知,他称圣之前,是否在世间留下过身具圣级血脉的后人!”

    众人议论不休,听闻堂妹推测的公输君羊亦是心绪激动,目中怒意尽消。

    吴讳究竟是不是少年圣人体,还有待武院一方更进一步考证。

    可目前场中三个复姓公输的人都知道,即便吴讳不是少年圣人,即便他只是中下根骨,单凭他的骨龄修为,今日便足以进入武院!

    更何况,吴讳还是更为稀少的极境武者!

    公输宪知晓此事,毕竟已经为友,又加上此次主考正巧是自家族叔,公输君羊焉有隐瞒之理?

    须知入院时所展现的潜力越大,越能受到教习青睐,获得的资源也就越多。

    这么一件好事,公输君羊为吴讳‘插队’之事找到公输宪时,自然是倾力推荐。

    更准确的说,吴讳现在的修为进境,公输君羊和他本人一样上心!

    正因知道吴讳情况,公输宪对于他的中下根骨即便也有疑惑和些许遗憾,却并未表现太多。

    对于台下众人的嗤笑嘲讽,也仅是放任了两息不到,便缓缓抬手,制止了净州武者的议论。

    “既已达到要求,你便在一旁观战,等决出今岁前三之后,再一同入院测心。

    无需多想,根骨并不代表所有。”

    多想?

    吴讳自然不会多想。

    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中下根骨而已!

    这样的根骨资质,照常理来说,他现在应该还在雷音徘徊!

    所以他根本不会在意他人看法,只要进入武院,凭借葫芦,他自认不会弱于任何人。

    传闻中比炎朝还要久远的武院,难道会缺可供葫芦掠夺的武材?

    吴讳不信!

    因为就光是下方的观战人群中,从他来到武院门前开始,便已经发现十来个能够掠夺的武材了。

    这些武材多是三品,二品仅有三个,超过二品的武材,吴讳迄今为止还未见到过。

    这些武材形态各异,折扇指环刀剑甚至束发玉冠,几乎只要是武人随身之物,就有化为葫芦武材的可能。

    这还只是吴讳视线范围内的,武院门前万道石阶,哪怕他此刻居高临下,一眼也根本望不到头。

    难道有武人圣地之称的一道武院,所诞生的武材还不如净州城?

    所以在公输宪说完之后,吴讳抱拳行礼,道了声‘有劳前辈’,便乖乖退到了公输君羊身旁。

    接下来,在公输宪忆往昔峥嵘、念今朝盛况的开场白过后,一年一度的武院大比,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众人见怪不怪的一阵轰隆变化中,武院门前,石阶两旁的山体缓缓裂开,从中升起两道数十丈方圆的高台。

    据公输君羊传音介绍,这两道试剑台除了有升降机关外,还铭刻有他公输氏不外传的特殊阵势。

    莫说今日比斗的九人中,最高修为都才是通脉后期,便是灵窍武者全力出手,也难以将擂台损坏分毫!

    吴讳听罢心中感叹,这公输氏,还真是凭一家之力,硬生生将这个世界的生产资料,提升到了一个堪比他前世科技的地步。

    农业工业,总之各行各业,都有公输机关术的影子。

    若是没有武道占据资源,没有灵气以及吴讳至今也不懂的各类阵势,公输氏的机关术,还会这般发达吗?

    会不会已经登月了?

    这样的荒唐念头在吴讳心中盘旋良久,才缓缓散去。

    因为凡事没有如果。

    他现在关心的是,在这过程中,为何之前将他轰下台的红裙少女,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窥探他,究竟意欲何为!

    灵气涌动,已经抽完签、定下出场次序的九人中,有四人两两登台,开始了通脉境的战斗。

    虽是通脉,可在那品级不低的功法武技加持下,却打得声势浩大,引出观战之人诸多议论。

    公输君羊发现吴讳眉头紧皱,联想起方才那钟毓秀的屡次窥探,便知吴讳此时在忧虑什么,不由传音道:

    “不要轻举妄动,她叫钟毓秀,来自岩州钟家。

    即便你即将成为武院门生,也招惹不起。

    不过也不用怕,此前我已经说了,你是我公输君羊手足挚交,如果她不想招惹公输氏,便不会让今日之事再度恶化。

    传闻钟毓秀乃钟家当代家主之独女,自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钟家诸多附庸势力,更是直接称其为钟家小公主。

    可想钟家对她的宠爱程度。

    这样的人,难免有些骄纵。

    屡屡窥探,恐怕是因为之前命人驱赶你,而此刻你能直接进入武院,她觉得面上无光,心中愤懑难平。

    你无需管她。”

    公输君羊话音刚落,右侧擂台便分出了胜负,引得呼声如潮。

    都不用如何打听,从台下人的议论声中,吴讳便知道了那获胜青年的姓名来历。

    “八臂拳馆韩观山!

    不愧是净州第一快拳,势若狂风、拳如骤雨,前后三十回合,竟就将那七熊郡的焦慎击败!”

    “私以为焦慎败得不冤!

    二者皆是通脉中期,入境功法也都是三品,可韩观山已然贯通十八条大脉,焦慎才贯通十五条,落败也在情理之中。

    我没想到是,他竟败得如此之快!”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吧?

    韩观山的八臂拳已经练到小成,焦慎使的刀法威能不弱,品级与八臂拳相同,可明显不如韩观山用得得心应手。”

    “原来如此,受教了!”

    就这般,在一众懂王的解惑下,吴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场中九人的修为强弱、武功路数,听了个七七八八。

第两百一十八章 冰释

    擂台上。

    韩观山朝气息紊乱的焦慎抱拳,并未理会诸多议论,而是跃下擂台,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等候下一轮的抽签上台。

    第一轮淘汰二人,胜者晋级,弱者败退。

    吴讳看到。

    那落败的两人一前一后跃下擂台后,便有十来名衣装各异,明显来自不同武馆的人便纷纷出声,毫不掩饰的抛出了橄榄枝。

    待遇之好,地位之高,让吴讳都不由为之侧目。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那钟毓秀的优越感会这般强了。

    能参加武院大比,哪怕落败,也都是各家武馆争相拉拢的香饽饽!

    要知道能在州城开馆设院者,最低修为都是灵窍!

    灵窍之下,连想府衙申请开馆文书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州城之中,灵窍武馆,又称三流武馆。

    有巅峰灵窍坐镇的,可跻身二流。

    今日能站在最前方观战的,俱是有命劫坐镇的一流武馆!

    经询问公输君羊吴讳才知道,之所以能让一流武馆竞相招揽。

    是因为这九人,无论是谁,能从各自州牧手中拿到举荐文书,便足以证明其资质潜力!

    武院只取前三,剩下的六人,便是这些一流武馆未来的传承之人和中坚栋梁!

    尽管入境功法不同,可有命劫出手,自然能将转修功法的影响降到最低。

    因此这第一轮落败的二人,一个声称已有师承,并未接住这些一流武馆抛来的橄榄枝。

    而另一个,选择了狂醉刀阁。

    一听这武馆名字,吴讳便在心内直呼‘世界真小’。

    同时他也看到了狂醉刀阁的主事。

    那是一个长有满嘴络腮胡的浓眉中年。

    方正脸型,与死在吴讳手下的傅青霄,竟有三分相似。

    毫无疑问,这人是命劫修为。

    所以吴讳尽管心中惊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与大多数人一样,平平淡淡的扫了一眼。

    抽签,上台。

    在公输宪的主持下,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剩下几人动手时声势是一个赛一个的大。

    可吴讳却没有了详细观看的兴致。

    以他的修为眼力,只要看两人搬运血气,便能断定胜负,结果八九不离十。

    非是他妄自尊大,在他的推演中,若是今日这九人一起上,他有十成把握全身而退,全部打杀的把握更是高达七成!

    这样的战斗,观之与浪费时间何异?

    看公输君羊和他身后那黑小子的脸色,明显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所以在吴讳的建议下,公输君羊施展命劫领域罩住三人,好让三人相谈。

    吴讳之所以这般建议,非是为了攀高枝、套近乎。

    他为的,是将误会解除!

    这是那日之后,他第一次见到这疑似炎朝长公主的黑脸小子。

    确切来说,应该是郑重致歉、冰释前嫌,而不是解除误会。

    因为他当时的确是想将这人直接杀了。

    但世事无常,他而今与公输君羊交好,后者对他开诚布公,他自然不长出太多心眼。

    无论这黑脸小子是不是炎朝长公主,只要不因此事对他怀恨在心,其身份便与他没有多大干系。

    今日三人都在,又都无心观战,正好将此事挑明。

    “君羊兄,我有一事,困扰多时,而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委实不吐不快。

    如有唐突之处,还望君羊兄和令妹多多包涵。”

    吴讳说完,杨招娣和公输君羊的目光都收了回来,目中皆有疑惑闪过。

    “前日便说了,别君羊兄君羊兄的叫,显得生分。

    我痴长几岁,在家排行老二,你便叫声二哥好了。”

    说道此处,公输君羊忽然眉头一挑,神情变得玩味起来。

    “倘若你觉得心中惶恐,便是叫声二爷,我也依你。”

    “你改姓吴,我直接尊你为二大爷如何?”

    杨招娣忍俊不禁,笑意流露于眉眼之间。

    公输君羊左看右看,说不过吴讳,便直接动手锤人。

    当然,类似于好友间的玩闹,没有动用血气修为。

    不然吴讳得被当场锤死。

    吴讳撇嘴,好端端的道歉氛围,就这么被傲娇中带着些许不靠谱的公输君羊搅和了。

    听完吴讳讲明歉意后,公输君羊不等杨招娣说话,便大喇喇的勾着吴讳肩膀,佯装不悦道:

    “我还以为你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就这?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舍妹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诚如公输君羊所说,身为长公主的杨招娣,自然不是和小人一样难养的小女子。

    她不仅知书明理,格局气度,野心手段,她不仅样样不差,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宏大。

    用先皇的话来说,‘小招娣若生在乱世,必是一代枭雄’。

    所以公输君羊话音刚落,她便接道:

    “二哥说得对,吴......咳咳咳.....”

    杨招娣犹疑了,她想直呼其名,可又显得自己不懂礼数,毕竟吴讳与堂哥兄弟相称。

    想叫声吴大哥,心里又别扭得慌,毕竟她可是比骨龄十七的吴讳大了整整六岁!

    吴讳修为也差了她十万八千里。

    这声大哥,如何叫得出口?

    瞬息后,顿住时以剧烈咳嗽遮掩的杨招娣做出了选择。

    “二哥说得对,吴少侠不用在意,当日是我想祸水东引不对在先,说到赔罪,应该是我向吴少侠赔罪!”

    争抢一番后,在公输君羊的裁定下,两人各有对错,等吴讳过了心关,由他做东,好好喝上一杯,这事便算过去了。

    之后什么不打不相识,打是亲、骂是爱的浑话,吴讳与杨招娣都选择了无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充满善意和对公输君羊的无奈的微笑。

    真心还是假意?

    吴讳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

    此后山高路远。

    不犯他,他自待之以好酒。

    若翻脸为敌,他也有手中利刃!

    友情?

    苏醒至今,他只在周熊身上感受过这种东西。

    在实力地位都不对等的情况下,在此前从未有过交集的前提下,真的会产生这种东西吗?

    很明显,不会。

    公输君羊与他为友,已经说明是看重他的将来,想借他的潜力,炼制灵甲。

    这理由略显荒唐,但吴讳思来想去,始终没有找到公输君羊骗他的理由动机。

    唯一能想到的是,他还有价值,所以公输君羊会在那晚出手救他,所以身份存疑、有泄露风险的黑脸小子没有找人杀他。

    等他价值用完,是敌是友,尚在两可之间!

第两百一十九章 易容秘术

    三人相谈甚欢。

    公输君羊一口一个‘舍妹’。

    这自称朝(chao)谛的黑脸小子明显是个女的,为何始终顶着一张黑脸?

    当然是易容秘术了!

    还是造诣极高的易容秘术!

    此乃杨招娣主动说出。

    她明显也看出了吴讳的疑惑。

    有公输君羊的命劫修为包裹,在场众人中,大概只有公输宪能听到三人谈话,前提是公输宪想听。

    因此杨招娣索性大大方方的扯了个九真一假的谎,用来彰显与吴讳冰释前嫌后的诚意。

    原本不用如此。

    可这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她能了解公输君羊对于圣级灵甲的执着了。

    所以杨招娣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二哥的合作伙伴心生嫌隙。

    便谎称有圣级世家追杀,她不得不易容逃命,沿途九死一生,伤势极重。

    也因此,当日在那西城之外偶遇吴讳时,才会发生祸水东引的一幕。

    整个过程,没有半个关于长公主的字眼。

    仿佛当日大喊‘我是炎朝长公主’的不是她一样。

    真还是假?

    吴讳并不关心。

    因为无论真假,只要这人不怀恨在心觅机对他出手,都与他无关!

    事实上若非这明显是化名的朝谛主动解释,吴讳根本就不打算问。

    可别人已经说了,还是以公输氏后人的身份,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只得连声附和,不时发问,扮好一个聆听他人分享秘密的听众角色。

    不想这一听,吴讳竟又了解了一种江湖秘术!

    据杨招娣说来,教她易容秘术的老师曾经说过。

    易容秘术,分三种境界。

    易面不易身,乃是易容秘术的最低境界,连寻常凡俗也能看破。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这最低境界,也比吴讳印象中弄张人皮面具糊脸上的易容术还要高明数倍!

    易身不易态,为中等境界,能骗过多数境界不高的武人。

    而易态不易言,属易容秘术中的高等境界,能骗过除至亲之外的九成武者。

    其中的大成境界,便需要面容、身形、姿态、言语四形皆易,连至亲之人也辨认不出。

    常言画皮画骨难画心,易身易面难易言!

    其中最难,也是杨招娣苦练数十载也不曾达到的境界,当属易言之境。

    声与言不同,声乃说话音色,或男或女,或浑厚或纤细。

    那是练此秘术的武者所必修之技业,练至大成,便能练出一口异性人声,随心变换。

    而言则指所说言语,人心难测,谁也无法预知他人所想,对其欲说之言自然无从得知。新

    因此这易言之境,堪称天下易容术的至高境界。

    相传臻至此境者,只要修为足够,在自身不愿暴露的情况下,连圣级高手都极难察觉!

    说到兴起,杨招娣还分享了一则常人难知的密辛。

    说是数百年前,有一尊级高手为报复北辰王的夺妻之恨,苦修易容秘术,终将其练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成境界。

    功成之后,此人潜入北辰王府,杀死不忠之妻,易容变换成后者模样,与北辰王同床共枕半年有余,竟未被其发现端倪!

    借此秘术,那人不仅诓得了无数资源,成功练成踏天修为。

    还将当时的北辰王枭首于熟睡之中,并成功脱身,震动九道!

    此后不仅在九道江湖中掀起了一股修行易容秘术的风潮,那人千面邪尊之名也响彻炎朝,名列斩妖卫黑榜第一,至今不知所踪。

    太阳底下能有什么新鲜事?

    吴讳听完,觉得狗血之余,也对这门秘术升起了浓烈的好奇心。

    若是他能找到蕴含这门秘术的武材,将之练到最高境界,岂不是说以后再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隐藏身份了?

    这般想法刚刚升起,武院门前,公输宪的苍老声音震动四方。

    “此次大比前三已定,魁首韩观山、第二李冬夏、第三钟毓秀,你三人随我入院,准备心关测试!”

    公输君羊适时撤掉修为,排山倒海般的嘈杂呼声冲入三人耳中。

    吴讳有些意外的看着面色虽白、却是满面惊喜的钟毓秀。

    按他推算来看,这钟毓秀的实力在九人之中当属中下游,约莫是第六第七的模样。

    此刻为何能跻身前三?

    “那钟毓秀好生走运!竟被她接连抽到两轮空签!”

    “也不光是走运,她是通脉中期的修为,可最后决定前三归属的一战,竟不知用了何种秘术,生生战胜了通脉后期的桂子晴!

    有此秘术,她即便没有轮空,排名也必在前五之内。”

    “什么秘术,那是岩州钟家的重浪叠峰三十六手!名震岩州的一品武技!

    传闻此武技是罕见的纯粹武技,不掺杂半点练血之法,乃钟家初祖感悟数门二品功法中的封脉秘术、所创造的斗战之法。

    修至大成,可发挥出超越自身血气修为的六倍战力,因此此功又名六转斗战法。

    看钟毓秀方才一战,这重浪叠峰手,她明显只是刚刚入门。

    如若不然,那桂子晴恐怕已经死了。”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公输氏教习在场,会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英才殒命?

    搁这儿装你爹呢!”

    ......

    从与钟毓秀相关的只言片语中还原了刚才的战斗,吴讳不着痕迹的看了满脸惊喜的钟毓秀一眼,心想:

    ‘看来有机会得学学那易容之术,那样抹除潜在威胁会更加方便......’

    公输宪自然不会忘了吴讳。

    大袖一挥,包括吴讳在内的四人便腾空而起。

    以一种根本看不清周遭景物的急速,公输宪带着四人来到了一个小河潺潺、山清水秀的林间空地中。

    连吴讳都在运血缓解方才那股急速所带来的不适之感,遑论才是通脉修为的另外三人?

    就在四人还不及观察四周情况的间隙,一道苍老却极其雄浑有力的声音,如闷雷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咦?四个?

    今年难道和前年一样,有两人并列前三?”

    吴讳最先睁眼,对上了那道比之九天骄阳还要明亮炽烈的目光。

    在那道目光中,仿佛他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高手!

    比公输宪还要强上许多倍的超级高手!

    这满头银发、光凭自然散出的气势就让吴讳周身汗毛倒竖、想立即转身逃走的高大老者。

    绝对是他修炼至今所遇到的最强武者,没有之一!

    “先天修为?”

    武幽略显惊讶的盯着吴讳。

    “骨龄十七岁!?

    原来如此,不差不差。

    这么多年了,终于出了个看得过去的苗子了。”

    公输宪满脸恭敬,见武幽看了出来,他便未在多话解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两百二十章 密辛

    气质不凡的韩观山冷汗淋漓。

    面容俊朗、七尺差半寸的李冬夏在比斗中受了暗伤,此时更是不支,直接坐倒在地。

    运气好的钟毓秀差点被那老者一眼瞪哭。

    三人怎么也想不到,历经千辛万苦博得前三,测了根骨,来到这传说中对武道有无尽好处的测心一关。

    会见到这么个恐怖非常的高手!

    “唉。”

    见此情形,身为大教习武幽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未尽,一股苍茫武意便将包括吴讳在内的四人覆盖其中。

    四人或站或坐,无一例外,全都紧闭双目,面色也都放松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叹息?”

    须发皆白、模样看起来比武幽还老的公输宪面容一肃,认真道:

    “老师可是忧万民境况、炎朝青黄不接、为邪教而叹?”

    武幽摇头,目光悠远。

    公输宪看着这位堪称南御柱石之一的老者,往事浮现心头。

    他初至净州时,风华正茂、锋芒毕露,那时的武幽,已是武院教习。

    他凭公输血脉拜入武院,更正好在武幽门下。

    此后远走江湖、历尽千帆,归来已非当初的少年。

    而今近两百了,公输宪容貌苍老,已是尊级修为,可他依旧,看不穿老师。

    “你是我门下学生中,少数能从万圣关活着归来的人,应该知道,此关之险。”

    公输宪心神震动,那段血腥残酷的往事,一度成为他的心魔,几乎让他渡劫失败!

    陷空海、万圣关,千百年来,若无九道武院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高手,光凭朝廷驻军,恐怕早就陷落于邪教之手了。

    坊间只知邪教总坛不在炎朝境内,而是在关外。

    可极少有人知道,所谓的关外,并非是人畜不存的函陵关外,而是万圣关!

    那座雄关,如天堑般将来自天外的邪教大军与炎朝疆域隔开。

    除秉承先祖遗志世代驻守其中的万圣后人外。

    炎朝每年都会从江湖、军中、武院这三方势力中,征召灵窍之上的高手,前去关外轮换一年!

    相对于针对平民百姓的徭役而言,前去万圣关的高手之待遇,可谓丰厚无比。

    为何不让灵窍之上,例如命劫、踏天境的高手前去轮换?

    彼时的公输宪也拿这个问题问过他的老师,武幽。

    武幽答曰:

    ‘无人知道那片倒悬于天的陷空海从何而来。

    只知道数千年前,世间大小列国近百,有野心家合纵连横,征伐周遭各国。

    有圣明君主休养生息,保持中立。

    而武道,更是空前繁盛,各国圣级高手不计其数!

    突然有一天,陷空海出现了,引起的海浪宛如天灾,直接淹没了海外诸国。

    不久后,红月现世,诸国齐乱,妖患四起!

    彼时的万圣关外,世界宛如冰镜般碎裂崩塌,空间破碎,海水倒灌,不知流去何方。

    那混沌黑洞之中,有身具异力之妖人源源不断的涌现。

    好在诸国齐心,武圣尽出,终是将那群没有肉体,以吞噬天地万物之灵而存的诡异妖人,击退至海外。

    可那妖人之中,也不乏移山倒海之绝世高手!

    生死存亡之际,各国武者秉承着非我族类、虽远必诛的原则,勠力同心,齐聚海外,死战天外异人。

    数月后,诸国近千万武者尽数战死。

    修为最高的圣级高手还剩最后万人。

    为护各国百姓,圣级高手纷纷封脉,以做殊死一搏。

    有部分巅峰圣级搏命封脉后,更是短暂窥见了圣级之上的境界。

    搏命之前,万圣合力,引动浩瀚灵气,将陷空海祭炼为当世第一杀阵!

    灵窍之下,入之必死。

    灵窍之上,同样入之必死!

    唯有灵窍,可渡陷空。

    因为那些圣级高手知道,此战过后,天下武道必将陷入难以续接的断层之中!

    在恢复元气之前,一旦不知究竟有多少的天外妖人入侵,必将生灵涂炭!

    所以在祭炼杀阵时,众圣将渡海修为限定在了灵窍境。

    无论如何断层,区区灵窍境的妖人,他们的后人应该能够应对了吧?

    只需等到后世武道恢复元气,自能打开这座杀阵,反攻妖人大本营,替他们报仇。

    这想法极好。

    可众圣没预料到的是,那一战实在太过惨烈!

    奇功成绝响,圣体几近断绝。

    以至于数千年后的炎朝武道,远远比不上当初列国争霸之时!

    恢复至今,哪怕有九道武院,武道气象也不如数千年前列国争霸时的一半!

    与当时不同的是,武院深知关外之危,从未放弃过培养战力出众的灵窍高手。

    可时间太过久远。

    久远到世间武人,多数已经不知还有那么一群人,为了炎朝众生,默默坚守在万圣关外。

    世间出了新武圣,可错非万圣联手,根本破不了陷空杀阵。

    唯有大限将至时,心顾苍生的圣者,会选择流尽一身圣血,泽被后人的同时,自封修为,渡海诛邪!

    那是圣者最后一场升华,也是炎朝圣祖领头之后,天下圣级高手的理想归宿!

    世人不知,却也并非全是漫长时光之过。

    为防百姓恐慌,防止别有用心之人以此大做文章,影响炎朝统治。

    自圣祖后,炎朝便将此事列为不可谈论之禁忌。

    且归来之时,还会有专修道心种魔之朝廷高手,专门守在陷空海外,对幸存者施展秘术,以防万一。

    不说,一切依旧,不会有半点影响。

    一旦泄露,魔种绽放,不会死,但会记忆全失,武道就此走到尽头。

    身为世家之后的公输宪知道,世间人心之险恶,在幸存者走出陷空海的那一刻,会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常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道心种魔之规矩,历来便只针对世家之外的幸存者。

    原因,很是复杂。

    但除了炎朝高层的顾虑之外,分明还多了些其他什么东西!

    或是为了趁种魔之机培植势力,或是为了其他什么。

    彼时的公输宪不愿多想,只知道随着九道武院不遗余力的培养和发展,炎朝轮换关外的灵窍武者,亦在逐年增多。???.

    一切向好。

    不曾想,被万圣埋葬了相同数量的高手的天外异人一方,同样在努力!

    百年后的今日,红月再现!

    那些天外妖人,竟不知何时通过陷空海、潜入炎朝之中,创立舍身教,将炎朝弄成了而今这副模样。

    知晓当初一战的武者们,渐渐想起了被遗忘的恐惧。

    而武幽看到今年出吴讳之外的三人这般修为,联想到而今的境况,才会发出那声叹息。

    他在担忧,担忧这世间,变成先辈不愿看到的那副模样。

    担忧若是当真如传说那般,人死后会魂归藏幽山海,他见到曾经流血的先辈,该如何自处?

    说我们没用,没守住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两百二十一章 测心(一)

    公输宪沉默了。

    面对武幽的担忧,他不知如何宽慰。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境界不够之人,对于当初充斥着黑暗动乱的那段岁月,根本就闻所未闻。

    而境界足够者,却连横渡陷空海都做不到,只能倾尽全力,培养资质过人的灵窍天骄,

    去关外轮换。

    所以九大武院和炎朝军中,都会有这么一条规定。

    凡武院门生,皆要延武承志、提携后进!

    因为武院高层知道,能在同境战胜关外异灵者,非战力远超同境武者的人族天骄不可!

    这样的人本就极少,若是不立下如此院规,

    遇到妒贤嫉能者出手残害,岂不是会雪上加霜?

    如此一来,

    等到内陆再无新鲜血液输送关外。

    这天地,恐怕会重现当初陷空海出、红月现世,诸国圣境还未献祭自身、炼制隔绝杀阵之前的黑暗景象!

    眼下以武者诡物为主的舍身教虽引起了诸多混乱。

    但在武幽这般境界的人眼中,而今各州文士口中的民不聊生,比不得那段黑暗岁月的万中之一!

    武幽的悠远目光略显浑浊。

    等候在侧的公输宪不愿让这股沉重继续扩散,便转移道:

    “老师,此次测心幻境是哪一级?”

    武幽收回目光。

    他身形高大,银发披落肩头,自有一股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沉稳气势。

    “地级。”

    随着武幽摊开手心,让那块婴拳大小的褐色石块暴露在空气中,公输宪不由眸光骤凝。

    常人根本看不出这褐色石块有何异处。

    可公输宪不是常人,他是踏天初境的尊级高手!

    所以他几乎在石块暴露的瞬间,就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人怨!

    “上古凝怨石!老师你......”

    你难道是想让这四人种下心魔?止步三劫之前?

    这句话公输宪并未明说,但他知道,武幽必定能够明白。

    这上古凝怨石,正是那段黑暗岁月中,由被邪灵残害的生灵怨念凝结而出!

    看似只是婴拳大小,可其中却蕴含千万生灵横死之怨!

    一旦无人掌控,

    凝怨石方圆百里之内,皆会化作诡物横生的阴怨之地!

    可想而知,若是落到精擅此道的邪教高手手中,会造成何等恐怖的后果。

    这股力量,连货真价实的命劫高手都难以掌控。

    可武幽自称为武院大教习之后,已有近百年的时间没有出过手,修为深不可测,公输宪自然不担心他曾经的老师会掌控不住这股力量。

    他担心的是吴讳四人!

    以凝怨石为基的测心幻境,这么多年来,他还是首次见到!

    “我有分寸,我看不出他是哪一种圣体,不过他血气醇厚,根基扎实,这身修为明显是靠自身苦修而来。

    倘若心性过关,便该倾力培养。

    至于其他三人,那女娃岩州钟白的后人,身具圣级血脉,同样值得郑重相待。

    另外两人的修为虽差了,

    资质却也勉强,便让他们沾一沾那小子的光好了。”

    武幽毫不在意的说完,只见他大袖一挥,

    一道丈许光幕凭空浮现。

    那光幕之中,正是吴讳四人!

    ......

    赵国靠近北海。

    甚至在异人入侵之前,赵国还在与海上一小国征战,争夺海中灵晶矿脉。

    可而今,那海上小国早已湮灭。

    作为雄踞北地的大国之一,赵国国力雄厚,武道繁盛。

    更有着包括当朝皇帝在内的六尊圣级高手坐镇,震慑周边诸国,无人敢随意招惹。

    除沿海渔民之外,赵国境内的百姓皆以种地为生。

    收成虽看老天脸色,可在赵国立朝后的四百年时间中,却从未出现过大范围的干旱洪涝,日子不富裕,也还能过得去。

    可十年前的某一天,当第一只邪灵从赵国北面的海岸上站直腰身,狰狞大笑时,赵国民众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

    成千上万的邪灵吞噬万物生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随着抵抗,赵国武者发现,这些邪灵虽无实体,可却惧怕武者血气!

    邪灵异力与武者血气相似,能为邪灵提供超凡之力。

    暂时不知邪灵来历的赵国武者,便索性将异力等级划与武道修为相当。

    在付出数不清的武者性命后,赵国武者终于得出了‘要想斩灭邪灵,必须用出超出邪灵异力数倍的力量!’

    也即是说,一只炼体境界的邪灵,在正常情况下,需得入境武者,才能将其成功斩灭!

    不等反攻,诸国召集圣级武者出海的消息便传到了赵国境内。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赵国国君当机立断,带走了赵国六成高手,与诸国一同出海,想从根源解决此次邪灵之祸。

    尽管在离去之前,六位圣级高手各自带领数十名最低都是命劫修为的武者横扫四方,摧枯拉朽般将赵国境内的邪灵清洗了一遍。

    可极擅附身隐匿的残存邪灵,依旧造成了长达十年的黑暗动乱。

    朝廷派兵,江湖反抗,这场诛邪之战,打得旷日持久,打得流血漂橹!

    当百姓不事生产,终日只为奔逃避祸,军中粮草何来?武人吃食何来?

    没有粮食,甚至在邪灵的无情吞噬下,连树根树皮都在枯萎减少,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吃什么?

    吃羊肉。

    两条腿的羊。

    戚玄没有吃。

    因为他自小便立志,要当一个受万民敬仰的大侠。

    二十年苦练武艺,后又闯荡江湖十余年,戚玄虽成了一名不强不弱的灵窍武者,年岁却也到了知名之年。

    十年动乱,他杀过残忍无情的邪灵,杀过趁火打劫的恶徒,甚至杀过军士,独独没有杀过一个好人!

    可现在,在长时间的饥饿与伤病的折磨下,他踏入武道的初心以及心中的侠义,已然消磨殆尽。

    半年前,赵国武者大军与邪灵两败俱伤,皆已似风中残烛,难成气候。

    无粮无援,赵国大军先一步溃散了。

    除了少数有志之士还在追杀邪灵,余者皆已隐没山林,挣扎求活。

    无人种地畜养,那群长期食不果腹的逃兵吃什么?

    戚玄见过答案。

    那次他怒极出手,可因伤病缠身,又因年老血衰,不仅未曾贯彻侠义之道,还差点让他丢了性命。

    至此后,他不想管了。

    ‘这狗日的世道......’

第两百二十二章 测心(二)

    树影重重,红月当头。

    怀揣中一张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薄饼,戚玄浑浊的目光渐渐越来越散。

    他睡着了。

    颧骨凸显、眼窝深陷,一如周围的饿殍。

    不知过了多久,眼窝深陷的戚玄被一阵噩梦惊醒!

    喘息中,戚玄忽然目光一凝,看向数丈外的薄饼残渣,心中顿生不妙之感。

    抬手一摸,果不其然,他从一名企图欺淫难民的恶徒身上得来的薄饼,被人偷了。

    没有愤怒,没有沮丧,唯有阵阵悲哀缭绕心间。

    盗饼之人不是武者。

    因为他怀中,还有半块来之不易的下品灵晶。

    那人若是武者,必定不会放过这半块比之薄饼珍贵数倍的灵晶。

    毕竟灵晶蕴含的灵气不仅能够疗伤,还能纳入灵髓,恢复血气。

    不是武者,又会是谁?

    戚玄长叹一声,伸手捡起身侧已经锈迹斑斑的家传长刀,拖着残躯,准备换个地方等死。

    咔的一声,戚玄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脏兮兮的木制玩偶,约莫他双掌大小,足够幼童抱在怀中。

    戚玄清楚记得,他睡着之前,方圆数十丈内,除了遍地饿殍和失了生机的枯树之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这玩偶,是偷饼之人留下的?

    “啊!”

    突然!

    一声明显是孩童发出的尖叫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早已养成习惯的戚玄没有多想,拔腿狂奔!

    相隔百丈,戚玄看到了令人愤怒的一幕。

    树洞前,一名身披鳞甲、明显官阶不低的军士,正单手提着一个瘦骨嶙峋、长发脏乱的女童。

    军士大脸圆润,女孩瘦骨嶙峋。

    充满惊恐的挣扎惨叫传出老远。

    女童被军士提着的右手如枯枝一般,此刻却血流如注,小臂内侧明显少了一块肉。

    而那军士,则如嗜血恶鬼般,目露癫狂,正在大嚼特嚼!

    令戚玄血气上涌的是,那女童脚下,有一块被人踩过的薄饼,静静躺在地上。

    “咔”的一声轻响,头发花白的戚玄猛然握紧了手中生锈的长刀。

    他没有冲动。

    闯荡半生的经验告诉他,那军士虽只是灵窍初境,却是血气充盈,正值壮年,且明显并未如他一般,饱受饥饿折磨。

    反观他自身,不仅伤病缠身血气衰弱,还因腹中饥饿,导致手脚无力,早已没有了灵窍中境的实力。

    一旦强行出手,恐怕不仅救不下那看起来八九岁的女童,还会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想办法将其惊退!

    这一带凶匪流窜,只要让那军士以为己方人多势众,必定不敢久留!

    眼见那军士将血口对准女童脖颈,形势危急,戚玄等不了了。

    “咣!”

    拳头大小的石块狠狠撞在军士首铠之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军士大惊!停下动作,扭头朝石块袭来的方向看去。

    这飞石之力道,明显是灵窍境界,甚至比他的修为还要强劲数筹!

    一看无人,军士有盔甲保护的后脑,再次被一块飞石击中!

    下一瞬,四面八方,竟都有飞石朝他袭来!

    “何方鼠辈!”

    怒吼震得周遭枯枝瑟瑟发抖,女童仍在痛哭喊叫,也仍然被军士抓在手中。

    察觉身后有人,军士猛然转身,两眼微缩。

    那树影之下,静静站着一人,目光冰冷,盯着他手中女童。

    抢食的?

    四周空无一人。

    可刚刚的架势,又像是埋伏有数名灵窍武者一般。

    军士心中惊疑,‘锵’的一声,他抽出腰间佩刀,一瞬不瞬的盯着藏身阴影中的戚玄。

    戚玄不动,灵窍中境的修为波动四散开来。

    对峙半息不到,那不知姓名的军士忽然放开了手中女童,纵跃消失于密林深处。

    戚玄长松一口气,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女童捂着右臂伤口,如惊弓之鸟般退了一步。

    戚玄不管,行至被人踩过的薄饼前,快速将其捡起,塞入怀中。

    站起身来,戚玄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女童,左手后摸,欲将那脏兮兮的玩偶拿出来,还给她。

    岂料下一瞬,林中风声大作,一道雄壮人影满面怒气,提刀袭来!

    是军士!

    他方才佯装退走,暗中观察戚玄举动。

    见他退走之后,老者只是捡饼,没有多看女童一眼,心知被骗,含怒冲出,誓要将这坏他好事的老者抽髓生吞!

    不及多想,戚玄一把将女童横抱而起,转身就跑,速度极快。

    二者一追一逃,逃者慌不择路,不多时便来到一百丈悬崖之下。

    有山涧成瀑,轰隆落下。

    身后劲风袭来,戚玄闪身躲开被军士踢飞而来的丈许大石。

    怀抱女童不好发力,戚玄手中劲力一吐,举重若轻,将女童抛至瀑布之上的岸边。

    他自己片刻未停,曲腿蹬地,就要紧随其后,跃上岸边。

    岂料人在空中,戚玄牵动暗伤,急速运转的血气被堵于手少阴心经之内。

    对冲之下,‘噗’的一声,戚玄喷出血雾,手脚发软,就要无力落下。

    多年练武的经验让他拧身伸手,抠住了崖壁凸出来的一块石头。

    奋力镇压之下,血气在急速恢复。

    他仗着略高一线的修为拉出来的百丈距离正在急速缩短。

    身后有呼喝之声响起,尖锐劲风紧随其后。

    安然落地的女童从崖壁探出半身,那双慌乱未消的明亮眼睛倒映着挂在崖壁上的戚玄。

    看到巨石飞来,那想要吃她的军士也在急速靠近,女童毫不犹豫的转身跑了。

    戚玄伸手的动作微微一顿,说不清是什么的滋味攀上心头。

    很久了,许是一年前,他也是路见如今日一般的不平事,欲拔刀相助。

    结果不敌,差点送命。

    回头一看,那被救之人,一如今日女童,不知逃去了哪里......

    戚玄右脚一蹬,在巨石临身之前借力下坠,躲开了袭来的巨石。

    雪亮刀芒映入眼帘,重重落在地上的戚玄沉肩吸气,将手覆于刀柄之上。

    此刻要想活命,唯有拔刀迎敌。

    岂料长刀许久未用,竟已锈死,未能在第一时间拔出!

    此刀家传,刀身乃深海寒铁所铸,单是刀鞘便重达百钧。

    本不会轻易生锈。

    可戚玄食不果腹,早已没有多余的血气日日洗练。

    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这把宝刀当过烧火棍,当过拐杖,甚至当过锄头,用来挖刨树根。

    所以它锈了。

    一如它的主人。

    而正因材质罕见,此时一旦锈蚀,竟难以拔出。

第两百二十一章 测心

    公输宪沉默了。

    面对武幽的担忧,他不知如何宽慰。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境界不够之人,对于当初充斥着黑暗动乱的那段岁月,根本就闻所未闻。

    而境界足够者,却连横渡陷空海都做不到,只能倾尽全力,培养资质过人的灵窍天骄,

    去关外轮换。

    所以九大武院和炎朝军中,都会有这么一条规定。

    凡武院门生,皆要延武承志、提携后进!

    因为武院高层知道,能在同境战胜关外异灵者,非战力远超同境武者的人族天骄不可!

    这样的人本就极少,若是不立下如此院规,

    遇到妒贤嫉能者出手残害,

    岂不是会雪上加霜?

    如此一来,等到内陆再无新鲜血液输送关外。

    这天地,恐怕会重现当初陷空海出、红月现世,诸国圣境还未献祭自身、炼制隔绝杀阵之前的黑暗景象!

    眼下以武者诡物为主的舍身教虽引起了诸多混乱。

    但在武幽这般境界的人眼中,而今各州文士口中的民不聊生,比不得那段黑暗岁月的万中之一!

    武幽的悠远目光略显浑浊。

    等候在侧的公输宪不愿让这股沉重继续扩散,便转移道:

    “老师,此次测心幻境是哪一级?”

    武幽收回目光。

    他身形高大,银发披落肩头,自有一股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沉稳气势。

    “地级。”

    随着武幽摊开手心,让那块婴拳大小的褐色石块暴露在空气中,公输宪不由眸光骤凝。

    常人根本看不出这褐色石块有何异处。

    可公输宪不是常人,他是踏天初境的尊级高手!

    所以他几乎在石块暴露的瞬间,就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人怨!

    “上古凝怨石!老师你......”

    你难道是想让这四人种下心魔?止步三劫之前?

    这句话公输宪并未明说,但他知道,武幽必定能够明白。

    这上古凝怨石,正是那段黑暗岁月中,由被邪灵残害的生灵怨念凝结而出!

    看似只是婴拳大小,可其中却蕴含千万生灵横死之怨!

    一旦无人掌控,

    凝怨石方圆百里之内,皆会化作诡物横生的阴怨之地!

    可想而知,若是落到精擅此道的邪教高手手中,会造成何等恐怖的后果。

    这股力量,连货真价实的命劫高手都难以掌控。

    可武幽自称为武院大教习之后,已有近百年的时间没有出过手,修为深不可测,公输宪自然不担心他曾经的老师会掌控不住这股力量。

    他担心的是吴讳四人!

    以凝怨石为基的测心幻境,这么多年来,他还是首次见到!

    “我有分寸,我看不出他是哪一种圣体,不过他血气醇厚,根基扎实,这身修为明显是靠自身苦修而来。

    倘若心性过关,便该倾力培养。

    至于其他三人,那女娃岩州钟白的后人,身具圣级血脉,同样值得郑重相待。

    另外两人的修为虽差了,资质却也勉强,

    便让他们沾一沾那小子的光好了。”

    武幽毫不在意的说完,只见他大袖一挥,一道丈许光幕凭空浮现。

    那光幕之中,正是吴讳四人!

    ......

    赵国靠近北海。

    甚至在异人入侵之前,赵国还在与海上一小国征战,争夺海中灵晶矿脉。

    可而今,那海上小国早已湮灭。

    作为雄踞北地的大国之一,赵国国力雄厚,武道繁盛。

    更有着包括当朝皇帝在内的六尊圣级高手坐镇,震慑周边诸国,无人敢随意招惹。

    除沿海渔民之外,赵国境内的百姓皆以种地为生。

    收成虽看老天脸色,可在赵国立朝后的四百年时间中,却从未出现过大范围的干旱洪涝,日子不富裕,也还能过得去。

    可十年前的某一天,当第一只邪灵从赵国北面的海岸上站直腰身,狰狞大笑时,赵国民众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

    成千上万的邪灵吞噬万物生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随着抵抗,赵国武者发现,这些邪灵虽无实体,可却惧怕武者血气!

    邪灵异力与武者血气相似,能为邪灵提供超凡之力。

    暂时不知邪灵来历的赵国武者,便索性将异力等级划与武道修为相当。

    在付出数不清的武者性命后,赵国武者终于得出了‘要想斩灭邪灵,必须用出超出邪灵异力数倍的力量!’

    也即是说,一只炼体境界的邪灵,在正常情况下,需得入境武者,才能将其成功斩灭!

    不等反攻,诸国召集圣级武者出海的消息便传到了赵国境内。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赵国国君当机立断,带走了赵国六成高手,与诸国一同出海,想从根源解决此次邪灵之祸。

    尽管在离去之前,六位圣级高手各自带领数十名最低都是命劫修为的武者横扫四方,摧枯拉朽般将赵国境内的邪灵清洗了一遍。

    可极擅附身隐匿的残存邪灵,依旧造成了长达十年的黑暗动乱。

    朝廷派兵,江湖反抗,这场诛邪之战,打得旷日持久,打得流血漂橹!

    当百姓不事生产,终日只为奔逃避祸,军中粮草何来?武人吃食何来?

    没有粮食,甚至在邪灵的无情吞噬下,连树根树皮都在枯萎减少,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吃什么?

    吃羊肉。

    戚玄没有吃。

    因为他自小便立志,要当一个受万民敬仰的大侠。

    二十年苦练武艺,后又闯荡江湖十余年,戚玄虽成了一名不强不弱的灵窍武者,年岁却也到了知名之年。

    十年动乱,他杀过残忍无情的邪灵,杀过趁火打劫的恶徒,甚至杀过军士,独独没有杀过一个好人!

    可现在,在长时间的饥饿与伤病的折磨下,他踏入武道的初心以及心中的侠义,已然消磨殆尽。

    半年前,赵国武者大军与邪灵两败俱伤,皆已似风中残烛,难成气候。

    无粮无援,赵国大军先一步溃散了。

    除了少数有志之士还在追杀邪灵,余者皆已隐没山林,挣扎求活。

    无人种地畜养,那群长期食不果腹的逃兵吃什么?

    戚玄见过答案。

    那次他怒极出手,可因伤病缠身,又因年老血衰,不仅未曾贯彻侠义之道,还差点让他丢了性命。

    至此后,他不想管了。

    ‘这狗日的世道......’

第两百二十三章 老鼠

    一颗足够两人合抱的枯树之中。

    戚玄整个人毫无生息,宛如被人封在树干中的枯尸一般。

    心跳被血气修为压至最低,几近于无。

    他没有猜错,哪怕他的修为要比军士强出一线,他也非军士之对手!

    所以惊觉长刀锈蚀后,他没有再尝试拔刀,而是虚晃一枪,

    觅机逃了。

    那军士久寻不到,明显陷入了暴怒之中。

    下一瞬他猛然回头,紧紧盯着数十丈外的地面。

    那里枯叶隆起,明显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军士略一感应,面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狞笑。

    树干中,戚玄心中涌出一股无奈。

    他此前为甩开军士,

    用遁法伤了己身,原本是灵窍中境的修为,而今已是跌落到与军士相当。

    也正因如此,他能避过军士的武道感应。

    可女童不能!

    那枯叶堆中,赫然正是之前两人打斗时,不知逃去了哪里的女童!

    是命?还是运?

    又或是单纯的巧合?

    戚玄不知道,这巧合令他无奈,但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一个没有血气修为的女童,又能跑出多远,跑去哪里呢?

    “嘭!”

    树干炸开,受戚玄控制,无数碎屑如长了眼一般,纷纷向军士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戚玄整个人化身黑线,直接一把抓出枯叶中的女童,飞速逃窜。

    身后怒吼震天,本就饱受暗伤饥饿折磨的戚玄身上再度传出道道梵音。

    他再一次用出了不惜自损根基的家传遁法,终是甩掉了修为低于他的军士。

    天亮了。

    一处不知是哪里的河边。

    河水不急,却如死水一般,

    莫说鱼虾,便是连最为常见的水草也看不到。

    很明显,这里也曾遭受过邪灵光顾。

    右臂伤口被包扎过的女童不再惧怕戚玄。

    也没有再次逃跑。

    时不时看向戚玄怀中,那里有一块被人踩过的饼。

    戚玄没有管她。

    相遇至今,二人从未说过一句话。

    雷声轰隆。

    看天色,似乎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今年秋季第一场雨。

    戚玄爬到高出环顾四方,决定去数里外依稀可见的破庙避避雨。

    女童仍旧没有跑,戚玄也未曾赶她,只是在女童想伸手拉他时,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一大一小来到破庙之中。

    刚一踏入破庙,此前零星散落的雨点便密集起来,越来越大。

    不知是供谁的破庙很大,尽管有大半院墙残破坍塌,仍有不小的地方能够避雨。

    戚玄自顾行至一角,紧了紧身上多处破洞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衫,抱着刀,合上了眼。

    他太累了。

    女童转了一圈,并未走远,而是又来到戚玄身旁靠墙坐下。

    她看向戚玄腰间,

    那里,挂着已经化为枯骨的娘亲,亲手给她缝制的玩偶。

    这玩偶对她来说,重要至极。

    可在忍受不住腹中饥饿,偷拿了戚玄的饼后。

    她想起娘亲曾对她说过,人不能偷盗,更不能平白无故私拿他人财物。

    想要什么,需要用钱去买。

    若是没有银钱,便要用等价之物去换。

    能延续生命的饼,与玩偶等价?

    在女童看来,是的,甚至她觉得,她的玩偶还要珍贵许多......

    戚玄越睡越沉。

    许是伤势太重,许是饥饿,总之,他完全没有苏醒过来的意思。

    女孩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还很饿,事实上从娘亲倒下之后,她就从未感受过饱腹是种什么感觉,她也知道戚玄怀中还有被人踩过的饼。

    但她,没有东西去换了。

    右臂伤口浸了雨水,也已经痛了很久了。

    女童站起身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在破庙子中找到一两只未被别人抓走的老鼠。

    生灵皆陨,即便有老鼠幸存,老鼠吃什么延续生命?

    女童不知道,她甚至从未想过,只知道老鼠能吃,运气好的话,她也能抓到。

    一番搜寻无果,女童的目光忽然看向了残破不堪的神像。

    准确的说,是看向神像之后。

    天远未黑,座台之后随意挂着几缕布满灰尘的红布条,黑黢黢、阴森森,有冷风灌出,仿佛能吞噬一切。

    女童只犹豫的半息不到的时间,便壮起胆子朝破烂神像走去。

    经验告诉她,如果庙中有老鼠,一定会在那黑黢黢的神像后方。

    避过途中的漏雨之地。

    女童来到了神像一侧。

    正要弯腰翻找,仿佛被人点中穴窍一般,女童猛然顿住!

    她神色惊恐,两手死死捂着口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顺着女童视线,一块被人钉在一起、不知用来做什么的木板斜斜靠在神像后方。

    由木板撑起的逼仄空间中,布满了枯黄杂草和破烂草席。

    除此之外,那血迹斑驳、散落各处的同类肢体,便是女童惊恐的源头!

    就在女童缓过猛然发现的惊惧、准备退回戚玄身旁的下一瞬。

    那残肢之中,一双明明是人,却猩红如兽,满布血丝的眼睛,陡然睁开,瞪着女童!

    “哗啦!”

    被人撕咬过的手脚乱飞!

    女童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她哪里还不知道,那黑黢黢的去处,没有老鼠,有的,是一个没了半边耳朵、只穿一条棕色皮裤的凶人!

    那人头发极短,双目猩红。

    发现女童的下一瞬,他脸上就攀上了一抹与军士一般无二的兴奋笑容。

    一步、两步,男人提着赵国官府的制式朴刀,像是刚从冬眠中苏醒的野熊在恢复行动能力一般,走得很慢。

    可那沉闷至极的脚步声,却仿佛踏在女童心尖一般,让她的踉跄奔跑中的身体开始发抖。

    男人的目光在越过女童,在骨瘦如柴、面容苍老的戚玄身上一扫而过。

    他看出戚玄未死,只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都是灵窍,他此时虽饥饿难忍,血气却无比充盈,所以,他并不怕戚玄。

    打得过,那便多吃些。

    打不过,大不了分他一些。

    没什么好怕的。

    “醒醒!醒醒!”

    女童眼底含泪,身后的沉闷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无比害怕。

    可这一次,她并未如之前那般,抛下戚玄独自逃走。

    脚步声忽然停了。

    心中充塞着恐惧的女童缓缓扭头,看到了高高举刀的高大男人。

    ‘唰!’

    没有犹豫,男人挥刀便砍,且将昏睡中的戚玄也囊括其中。

    “当!”

    锈迹斑斑的刀鞘架住了男人势大力沉的一刀。

    刀锋三寸之外,女童口眼皆张,面上的恐惧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惊喜取代。

第两百二十四章 祸不单行

    千钧一发之际,戚玄醒了。

    他本是武者,还是修为不弱的灵窍武者,照理是不会容忍一个敌我不明的人,欺身到他半丈之内的。

    可他实在太虚弱了。

    伤病,饥饿,衰退的血气,

    以及此前为避军士,接连两次用出家传遁法。

    种种相加,不仅让他倒头就睡,就连灵窍武意也来不及布下。

    眼见自己全力一刀被这人稳稳接住,短发男人目中有凝重之色一闪而过。

    正要出招,未料到戚玄左手一挥,

    大片夹杂着沙土的枯叶袭向男人正脸。

    这本是没有血气的街头流氓打架时才会用到的招数。

    可现在的戚玄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一招过后,他便明显察觉到这人的修为不弱于之前的赵国军士,也是灵窍初境。

    且这人的血气也是初境巅峰的模样,他不是对手!

    戚玄自知对于同境武者,他挥洒出的枯叶砂石除了溅人一脸之外,不会有其他多余的作用。

    七窍蕴灵者,感知比之先天武者不知强盛多少,就算不用眼睛,也照样能捕捉到方圆两百丈内的风吹草动。

    不过闯荡江湖多年的戚玄又岂会做无用功?

    枯叶砂石脱手的下一瞬,戚玄左手五指连弹,数根细如牛毛的淬毒金针从他袖中飞出。

    在独门手法及灵窍修为的灌注加持下,金针速度极快,却未发出半点生息,隐藏在大片枯叶之中,又是这般近的距离,常人根本难以招架!

    金针出手,戚玄一把抱起并未弃他而去的女童,蹬裂身后庙墙,整个人如箭矢般朝门口飞掠而去。

    是女童知道她逃不过这人的追杀,所以这次才没有弃他而去,

    将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

    还是自己屡次出手相救,让她知道了感恩,发现危险,想叫他一起跑?

    戚玄不知道,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揣度旁人心思了。

    若为侠义出手,何必在乎被救之人是否报恩?

    若为挟恩图报,当初又何必苦练技艺、踏入武道?

    戚玄很累,他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此次过后,他要找个未被邪灵掠夺污染的地方,归于尘土。

    这一生......

    ‘呼!’

    狂风呼啸,戚玄从极致速度中生生顿住,踩出两个数尺深坑,周遭裂痕如网!

    破庙门前,他差点与突然出现的军士撞个满怀!

    “嘭”的一声,戚玄用不及拔出的长刀与军士硬憾一招,借力退到破庙一角。

    另一侧,肩头伤口明明肉眼难见、却是血流如注的短发男人一边偏头朝肩头吹出一口灵光,

    一边暴怒冲来。

    看到门前多了一人,

    不知敌友,

    不敢妄动。

    确切的说,

    从男人忍受不住饥饿,又不敢找邪灵拼命,选择让妻子与自己融为一体的那天开始,他的世界,就只有食物和敌人了。

    所以他追到近前,不敢率先动手。

    ‘锵’的一声,面目圆润的军士拔出佩刀,同样并未动手,如难以逾越的天堑般堵在门口。

    ‘轰隆!’

    天雷滚滚,雨,更大了。

    戚玄放下女童,神色沉凝,心念急转,苦思脱身之法。

    女童紧紧抱着戚玄左腿,双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天可引天威,七窍蕴灵的灵窍,自然有着超出常人理解的玄奇手段!

    灵眼,目受地灵,观水一碗,可视八万四千虫。

    灵拂,一口天精,合血气、引生机,可吹万病。

    灵闻,上达天听,冥冥一应,趋吉避凶。

    灵意,灵意所至吾为主,山不可承,天威难挡。

    相较于先天境的天威临身、天人一气来说,灵窍武者四大本命神通威能相对较弱,更侧重于蕴养自身灵机,养到巅峰,以引劫至。

    寻常时候,灵窍武者相斗,除以灵拂治伤、灵意灭敌之外,基本用不到灵眼、灵闻这两道神通。

    灵眼能看常人所不能看,除了专门修炼双目的功法能大幅度增强灵眼威能外,这神通对寻常灵窍来说,宛如鸡肋。

    灵闻却有用,有大用!

    无论要做什么,入定后施展灵闻,可引来冥冥一应,趋吉避凶!

    这是赵国十年黑暗动乱中,王级之下的灵窍武者幸存数量最多的主要原因。

    可而今,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破庙内外的三名灵窍入定灵闻?

    甚至就连能治伤病的灵拂,若非危及性命之重伤,也是能不用就不用。

    血气便是性命,在没有吃食灵物补充的情况下,用一点,少一点。

    如若不然,伤势极重的戚玄早就用了。

    此刻三人呈犄角站立,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三股灵意碰撞纠缠,明显曾达到过灵窍中境的戚玄更胜一筹!

    不说镇压二者,却能同时应对两人灵意攻伐而不落下风!

    三人灵意相缠,各自都是以一对二。

    下一瞬,性情暴躁的短发男人先动了!

    灵意是他的短板!

    众所周知,武者踏入先天之后,便能冥冥中感应到顺应本心以合天的规律,一旦违背,修为有阻。

    而武者修成灵窍之后,言行举止皆受自身灵性所限,绝不能违背本心!

    灵性损失,有修为倒退之危!

    很明显,短发男人这样做了,所以他灵性倒退,灵意比不上戚玄与门外军士!

    且他心中清楚,一旦自己流露疲态,绝对会被两人合力攻杀,沦为资粮!

    “当当当当!”

    短发男人灵意覆身,刀光如瀑,将军士与护着女童的戚玄都囊括其中。

    三人气机相连,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短发男人一动,军士也不甘示弱,直接提刀攻来,长刀如龙,翻飞间刀刀致命!

    于此同时,不敢浪费丝毫血气的戚玄使刀招架,先挡短发灵窍,后发先至,趁军士招架短发男人刀光,空门大开,直接长驱直入,攻其心窍。

    戚玄全力施为,把握时机,变招之际直接将女童送出战圈。

    力道不及控制,女童摔到神像座下,摔得很重,裹了一身泥水。

    爬起之后,她手脚并用,直接钻到了供桌之下。

    岂料就是这一扔,戚玄直接被刀法大开大合的短发男子抓住机会,一刀砍在后心!

    若非最后关头他灵意狂涌,让短发男子有了片刻失神。

    这一刀,足以将他斜斜斩开!

    侥幸躲开,可踉跄前扑的戚玄,再无力躲过军士能蹬裂山石的一脚。

    ‘咔嚓!’

    骨裂之音仿若死亡前奏。

    戚玄被巨力带着,撞破庙墙,撞断枯树,砸出一个环形大坑,扑到在迅速集结的泥水之中,任由从高天坠落的雨,狠狠砸在他后心刀伤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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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介绍:
景朔九年,皇朝崩坏,群雄割据,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邪祟,妖祸,天灾,人间恍如炼狱,苍生渴求希望。
武道,仙法,神通,手握力量者,有光明大义,有黑暗野心。
吴讳携掠天葫芦穿越而来,于乱世中一步步开创属于自己的武神传说。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神诡世界偷经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