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五章 老伙计
大雨滂沱。
戚玄一动不动。
同一时间,军士及短发男人都明显察觉到,戚玄的血气在急速衰弱。
两人都是武者,自然清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如此重伤,即便无人管他,他也难以活过今日!
所以两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有再看戚玄,刀吟血涌,打得难分难舍。
因为他们心中清楚,只有成为最后的赢家,才能获得食粮。
女童、武者灵髓,任何一样都是两人搏命的理由。
女童双唇紧抿,抓着供桌桌腿,遥遥看向一动不动、仿若已死的戚玄,眼中含泪。
刀光剑影中,她连逃走都做不到,只能默默等着命运的审判。
许是她心中的祈祷起了作用,许是感受到了女童的目光。
戚玄仅仅抓着长刀的右手忽然动了。
他奋力翻身,仰首看天,任凭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任由身后的狰狞伤口被泥水侵蚀。
太累了。
为了什么呢?
看不到希望。
戚玄深吸一口气,以刀拄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女童用来换饼的玩偶从他后腰滑落。
他并未再多看一眼。
“当当当当!”
“嘭!”
身后两人短暂分离,便再次以一种常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撞在一起。
二人明显打出了真火,或者说从一开始,两人便从未留手,此时仅是变得更加激烈而已。
两人谁都清楚,只要胆敢分心,下一瞬便会身首异处!
就在这种诡异的平衡中,竟无人去管重新站起的戚玄。
他现在,竟获得了生的机会!
只不过戚玄眼中一片死寂,神情麻木,并无半点欣喜。
这短暂的生的机会,有等若无!
以他现在的状态,最多也只有数个时辰好活了。
这还是因武者体魄强悍,才让他能多活数个时辰。
破庙大门,此时似乎变成了一条分割生死的界限。
庙内杀气摄人,长刀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刀刀夺命。
庙外大雨倾盆,天地间似乎只剩戚玄一人,茕茕独立。
他目光浑浊,勉力迈步,走得踉踉跄跄,不知要去何处。
“砰嗤!”
重物掉落在泥水中的特殊声音并不大。
听在戚玄二中,却仿佛晴空惊雷!
他缓缓偏头,一把锈迹斑驳,布满缺口的长刀映入眼帘。
刚刚的声音,是刀鞘自动脱落,坠落在地的声音。
‘老伙计,你是在挽留我吗?’
刀剑无情,如何会挽留人?
二十三岁,他通脉入境,准备离家闯荡时。
做了半辈子生意人的老爷子从床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狭长木盒,从其中捧出一把刀,对他说:
“既已踏上武道,就要练出个名堂来。
此乃我戚家家传宝刀,你拿去,莫要辱没了你祖爷在江北十三郡闯出的威名!”
祖爷戚常义,是一代大侠。
那身能练出血气的傲人根骨,并未被他爹得到,反而落到了他身上。
所以戚玄之父做起了圆滑商人,而戚玄,却踏上武道。
戚玄记事起,只见过身形魁伟的祖爷寥寥几面。
可就是那区区几面,便在戚玄心中种下了要当一代大侠的种子,种得根深蒂固!
祖爷说:‘侠者,不在武功强弱,也与用刀还是耍枪,没有半点关系。
侠士助人,只在本心,与这天地都无干系。’
祖爷说:‘自武道出现,处处江湖,都有那么一群人,站时挺拔如松、坐时巍然不动,行时来去乘风、卧处吸吐如龙!
哪里有不公不平欺人事,哪里便有磊落光明游侠儿!’
......
三十三岁,戚玄踏入先天,终于成为了幼时憧憬的侠义之士。
但凡路见不平,他必拔刀相助。
因此招惹了许多仇家。
三十四岁,一名他早已忘记姓名的仇家先他一步修成灵窍,屠灭戚家上下十三口。
他千里奔袭含怒寻仇,差点殒命。
此后潜心修行,终至灵窍,手刃仇人。
“咔嚓!”
雷电划破长空,短暂照亮了这阴暗昏沉的世界。
他从未忘记过,当初为什么要学武。
为了心中的侠义!
下一瞬,戚玄双目陡然变得明亮摄人!
怀中一直留着的半块下品灵晶被他直接扔入口中。
一步,泥水四溅,他双目中涌起了年轻时的锐利光彩。
吸气偏头,大口蕴含浓郁生机的灵光被他吹出,环绕己身。
那生机灵光,来自他已经碎裂的灵髓,来自那半块灵晶!
两步,殷红血线从他嘴角流出,他弯腰捡起了脏兮兮的玩偶,塞入怀中。
三步落下,戚玄提刀狂奔,如一道划破夜空的璀璨流星,狠狠撞入军士与短发男人的战圈。
戚家流云刀,雨露均沾,打破了两人间的微妙平衡,又变成了此前各自为战的局面。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戚玄不在躲闪!
而灵意有缺的短发男人,与军士鏖战多时,血气修为早已不复苏醒之时。
戚玄搏命,男人不想死在此地!
此消彼长下,戚玄抓住其退缩之机,长刀上撩,血光乍现,男人两掌齐腕而断!
“啊!”
惨叫声凄厉无比。
因为在戚玄得手的同一时间,圆脸大耳的军士竟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趁其病、要其命!
“轰隆!”
二者灵意相撞,早已摇摇欲坠的破庙终于坍塌。
戚玄并未回头,右手挥刀,一道硕大无朋的青色匹练被他劈出,将砸向女童的瓦砾石块一扫而空。
军士趁机出手,在战场上厮杀得来的杀人刀技角度刁钻,直取戚玄项上人头。
戚玄拧身,以右腿为轴,朝右侧避开的同时,挥刀砍向军士左肋。
“当!”
金铁交击的响声尖锐刺耳,狂猛劲力荡出一个由雨水组成的圆形水球。
短暂停顿后,场中人影闪动,如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响声经久不息。
雨水倒卷,大地震颤!
若无戚玄有意识的将战场转移,远离女童,暴露在灵窍修为下的她,恐怕已经碎了。
外行只知感叹灵窍威能,却不知这是两人皆已达到极限、无法控制自身力道所致!
如若不然,方才军士与此时已经身亡的短发男人相斗良久,为何破庙未塌?
皆因二者境界相当、血气同样强盛,一招一式皆蕴含灵窍之下的武者难以企及的掌控之力!
而此时的戚玄和军士。
一方伤势极重,重到连封脉燃血都难以做到,只能自毁灵髓,施展本命灵拂,绽放最后的余晖。
一方却并不想搏命!
他拼尽全力从战场逃出,可不是为了死在这荒山野岭!
第两百二十六章 有良知,但不多
鲜血飞溅。
女童受伤了。
她在逃跑,不慎被一片激射而来的枯黄树叶划破右颊,鲜血流过稚嫩且削瘦的面庞,从下巴滴落,仿佛血泪。
但她并未流泪,眼中只有对生的渴望。
跑得足够远了,约莫里许的距离,军士与屡次救她的老者皆化为黑点,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躲在一颗足够两人合抱的枯树后面,小心翼翼的伸头观望。
不多时,伴随着一股能将女童吹飞的迅猛劲气,两个黑点不动了,数息后,两个黑点先后倒地。
又等了许久,仿佛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平静,女童才挪动脚步,朝破庙废墟走去。
来到近前,她先是路过军士双目圆瞪的头,再跨过军士的身体,走到戚玄身前,蹲下。
戚玄气息极弱,出多进少!
他那如枯枝般的五指沾满血迹,却紧紧抓着脏兮兮的玩偶。
听到响动,戚玄勉力撑开眼皮,看向去而复返的女童,顿觉周身皮肉翻卷的刀伤似乎并不那么痛了。
他本是将死之身,用灵窍神通与最后半块灵晶强行延续生机。
终是靠着纯熟精深的刀法与半生积淀的争斗经验,将这两个已经泯灭了良知的人形生物斩杀。
剧烈颤抖着,戚玄用出最后力量,将脏兮兮的玩偶递向女童。
女童伸出手来。
弥留之际的戚玄眸光瞬亮。
‘老爷子,你说侠义存乎己心,与这天地万物都没有干系,我觉得你错了。
人心会冷,再大的侠义,也需有所回应,哪怕只是一道目光、一句感谢......’
戚玄浑身骤然紧绷,抓着玩偶的手顿在半空。
女童伸出的手,与他那沾满血渍的手交错而过,伸进了他的怀里,掏出了被军士踩过、又被他捡起的白面薄饼,直接塞入口中。
......
光幕闪烁,公输宪神情复杂,向武幽问道:
“他后悔了吗?”
武幽掌控怨石,以修为构筑测心幻境,自然对身处幻境中的四人所思所想了如指掌。
而公输宪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知道,由吴讳所化的戚玄一旦生出后悔之心,便代表他心中的侠义私大于公!
“没有”,武幽笑了,笑中欣慰极为明显。
“他没有后悔,他是明悟了真正的侠义之道!”
公输宪一脸惊奇,易地而处,在不知前因后果,连自我意识都被封禁的幻境中。
倘若他是戚玄,在最后关头看到女童如此行径,他绝对会后悔!
武幽弹指,光幕闪动,画面绕到了戚玄身后,女童正面。
她在胡乱将饼塞入口中,两腮因此高高鼓起。
可她的双颊,有泪珠滑落!
公输宪明白了。
不接玩偶,是为了活下去。
流泪,是为戚玄!
人心会冷,可多捂几次,也会热!
哪怕被这宛如地狱般的末世折磨到只剩生之本能。
她在河边欲牵戚玄的动作。
她在韩观山意识所化的短发男人暴起发难后,没有第一时间逃走的选择。
以及她最后流下的泪。
都是对戚玄的回应!
所以戚玄没有后悔。
而武幽口中的真正的侠义知道,他在教授院中门生时,曾多次解释过。
所谓行侠仗义,行的心中侠道,仗的天地公义!
即便一身下毒功夫,只要能在他人欺压弱者时挺身而出,便也能称之为侠士!
公输宪看着渐渐模糊消散的光幕,心中感慨阵阵。
武幽用绝世级神功所构筑的幻境奇妙无比!
幻境中的世界,是数千年前,那段残酷血腥的黑暗岁月中,怨石亲身经历所化。
而戚玄,则是吴讳精神意志所化。
女童是钟毓秀。
军士为李冬夏。
短发凶徒则是韩观山。
而化身为谁,则是各自意志主导,与武幽没有半点干系。
武幽所做的,仅是利用凝怨石构筑出一个幻境,观察四人在另一个环境会做出何种选择,以此来判定试炼者的心性。
“其余三人,也过关了吗?”
换做往年,公输宪这句话纯纯废话。
可今年不一样。
出了一名能载入武院历史的绝世天才,堪比当初的桃青!
因此主测心关的武幽,甚至祭出了奇宝、上古凝怨石!
由凝怨石所化的心关,以大教习武幽的盖世修为构筑而成,绝对能入选武院历年十大最难测心关!
因为在怨石幻境中,除非修为超过武幽,不然绝对难以恢复自身意识。
一切选择,皆为自身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想法!
此种条件下,试炼者倘若心藏腌臜,也会一览无余。
女童能算过关吗?
公输宪拿不准。
毕竟她的幻身虽然年幼,可在末世之中,早已磨练出了极为成熟的心智。
心智成熟,在面对戚玄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下,却多次做出了毫不犹豫的抛弃举动。
这证明现实中的钟毓秀,也是一个这样的人。
有良知,但不多。
除非发生一件令她震撼至极的事,攻破她的心防,否则多数情况下,她都会表现出如女童一般的薄凉和无情。
而韩观山所化的短发男人,则证明了他是一个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贯彻到底的人。
但除此之外,他心中仍有良善良知的存在。
幻境中的四人不知,可在外界的公输宪和武幽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韩观山所化的短发男人,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挣扎良久,终是选择了让结发妻子与他融为一体,苟活多年。
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关头,他心中涌出了无尽悔意,以及对亡妻的眷恋。
咬在口中的、他结发妻子所赠的香囊,便是好的证明。
至于李冬夏所化的圆脸军士,则更为矛盾。
幻身步刚是赵国一名不大不小的从六品骁骑尉。
自小便立志报效朝廷,性子刚直,热情豪爽。
可自天外邪灵入侵,赵国举兵反抗,他眼睁睁看着手下士兵为掩护他逃走悉数葬身于邪灵之口后。
他便性情大变,走向极端。
‘性命乃兄弟所救,我怎能轻易死去?
不仅要活,我要带着所有兄弟的份,活得滋润自在!’
这是军士的心声。
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军士不择手段的活下来了,活得丑陋至极。
四人中,只有吴讳的幻身活得最为纯粹,至死不渝。
可另外三人,却是复杂难测,善恶皆有。
所以公输宪不知道,另外三人,究竟算是过关,还是不过关?
未过心关者,即便为当年大比第一,也无法进入武院!
第两百二十七章 皆过
这院规略显残酷。
可实际上,但凡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大比的人,又有几个为恶之人?
为恶者为提升修为不择手段,或是习练损人利己之邪功,或是杀人无算。
岂会甘忍寂寞苦痛,花费最少三年时间,拿到州郡举荐,再来参加武院大比?
即便所图甚大,为了武院功法能忍受孤寂苦痛者,又岂会不知测心之事,自投罗网?
一旦邪功暴露,便是挖出祖辈高手,恐怕也难以从主测心关的大教习武幽手下逃得性命。
所以若是放在往年,公输宪的问题就是废话,因为少有测心不过关者。
可今年不一样。
测心之难,堪称近百年来最难,没有之一。
所以公输宪拿不准,除吴讳之外的其余三人,到底过关没有?
武幽明显心情大好。
他笑吟吟的看着公输宪,这个来自公输氏的门生根骨极好,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曾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自然是过了。
你可是疑惑,明明那钟毓秀薄凉无情,韩观山自私自利,李冬夏性子极端,为何我还算他们过了?”
公输宪点头。
往年他并非主考,未曾过多关注测骨测心之事,只在事后随意打听一句。
可今年,他亲眼见证了心关之难,自然感到疑惑。
“人,无论武者平民,皆无纯粹的善与恶。
曾有先贤以黑白作比,这世间,哪里来的非黑即白?
钟毓秀是略显薄凉,可她乃岩州钟氏之后人,自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娇生惯养,又如何能推己及人,体会他人疾苦?
韩观山乃城中八臂拳裘景云的得意门生,加之幼年丧父,这才形成了自私之心。
至于李冬夏,出生郡城,命途多舛,却仍以情义为重,幻身走上极端,也正因他重情重义。
莫要只以善恶观人。
你已踏天,却仍未见天地之广,只知登高俯瞰。”
公输宪浑身一震。
武幽一席话,竟让他心有所悟,巩固一番,修为必有长足的进步。
常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同样的话,听在他人耳中,恐怕还会觉得这老头在故弄玄虚。
可听在正被天意所迷的公输宪耳中,却无疑于晨钟暮鼓!
武幽含笑挥手,光幕消散,还保持着闭目姿态的四人先后苏醒,迷茫环视。
吴讳最先清醒过来,一脸震撼的看着武幽。
此时他哪里不知,之前发生的一幕,都是这人以修为构筑出来的幻境!
竟能将他的意识封禁?
要知道他自踏入武道开始,基本每天都要与幻境打交道,非是自夸,他精神意志之坚定,绝对算得上同辈翘楚。
据他推算,除非是专修此道的高手。
否则哪怕是灵窍、甚至如公输君羊一般的命劫修为,也难以做到将他封禁意识,拉入幻境之中!
而无论哪一种都能证明,这老头是高手,最少是如传言中的州牧驹和一般的三劫高手!
吴讳心中惴惴,有些担忧葫芦暴露。
入院之前他还在想,哪怕武院传承久远,其中高手无数,也不是相见就见的吧?
而公输君羊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命劫修为,是发现不了葫芦存在的。
所以吴讳并不担心,入院后葫芦会被高手察觉。
没想到的是,才是一个入院测心,就出现了武幽这般高手!
毫无疑问,这老者必是踏天,甚至踏天境之上!
如若不然,来自公输氏的尊级教习公输宪,如何会这般恭敬?
所以吴讳才会担心,这人会发现葫芦的存在。
让吴讳稍稍放心的是,武幽仅是充满鼓励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其他,从头到尾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而是默默等其余三人都苏醒后才道:
“恭喜四位,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南御武院的弟子了。
不必乱猜,此前一幕,便是心关幻境,一切皆为幻象。
经此幻境,诸位武意皆有极大的进步,回去之后可要好生体悟,对踏入先天有极大裨益。
至于已入先天者,想必感受更为明显。
对了,正式介绍一下。
老夫武幽,南御武院大教习,凡我武院弟子,灵窍之后,才配得老夫教导。
所以诸位,好生修行吧!”
话音未散,在四人逐渐变得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保持着笑意的武幽竟直接随风而散,不知去了何方!
极高深的轻身之法?
为何连空气波动都没有?
四人皆非寻常武者,此时却惊得神情各异。
这样的离开方式,已经超出了包括吴讳在内的四人的认知。
四人中见识最广、一向目空一切的钟毓秀甚至觉得。
有这样的武道修为,刚才那句‘灵窍之后才配得他教导’的话,甚至还略显谦逊!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钟家那成名已久、有着尊级修为的老祖,也没有这样的手段!
“测心已过,一应入院事宜,皆由洗尘院负责。”
说话过程中,公输宪一步一踏,已升至数丈高空。
而且,没有带上四人的意思!
四人也都看出了公输宪的意图。
是让他们自行去洗尘院!
口齿伶俐的钟毓秀当即惊问道:“洗尘院在何处?”
公输宪眉头一挑,颇为严厉的道:“你虽为岩州钟家后人,可此处乃是武院。
凡入我武院者,便是皇亲国戚、皇子公主,也得遵守院规!
知礼明教,便是院规之一!
念你初犯,便不与你计较了,若有下次,院法伺候!”
钟毓秀脸色一白。
方才一着急,竟将家中大小姐的脾气摆了出来。
眼前这位尊级高手可是来自公输氏!
比身份论家世,她一个州城世家,如何能比得上公输氏?
更何况公输宪还是武院教习,与她家老祖一样,都是尊级高手,她哪里还敢放肆?
当即恭恭敬敬的欠身行礼,应了句‘弟子知错’。
“洗尘院在此地东南六十里外,尔等自去吧。”
不知另外三人如何,吴讳听完一整个呆住。
六十里?
武院有这么大?
这目之所及的连绵群山,不会都是武院所有吧?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带着疑惑,吴讳调运灵意合一的先天血气,甩开三人,一路朝东南方向电射而去。
身为大比魁首,除不能以常理论之的吴讳外,就属韩观山修为最高。
因此在吴讳动身之后,韩观山反应最快,周身血气氤氲,紧追吴讳而去。
第两百二十八章 红时
不愿落后于人的钟毓秀正要动身,却听身侧传来一道明显是故意为之的温润男声。
“钟姑娘,小可李冬夏,此去洗尘院路途遥远,不如......”
话未说完,钟毓秀便蹬起一阵烟尘,紧随吴韩二人而去。
留下李冬夏满脸尴尬,四下扫了一圈,见果真无人,才提气迈步,施展独门轻功,踏草而去。
他并不知道,方才四人测心的地方,身影已经随风消散的武幽,竟又慢慢凝实了身形,带着满脸不正经的笑。
“年轻真好......”
吴讳一路飞驰,即便全力运转先天中境的修为,也在三个时辰之后,他才远远看到那灵气浓郁、薄雾缭绕的山谷。
谷外立有一块数丈石碑,其上铁画银钩,写着洗尘院三个大字。
来到近前,吴讳改奔为走,胸腔起伏,气息微乱。
方才一路,他都在回味测心幻境中的诸多景象。
那幻境,实在太过真实了!
不知他人如何,对他这个有过类似体验的人来说,简直如同在那黑暗世道重活一世!
赵国、邪灵、乱世,甚至就连武道境界,也是如此相同。
真的只是大教习武幽构建出来的虚假幻境吗?
吴讳不知道。
他不由想,假若现实世界也被幻境中那吞噬万物的邪灵入侵,秩序崩塌,连活下去都无比艰难,他会如何做?
一直到来到洗尘院前,吴讳也没有找到答案。
反而因城各郡棚区中的遭遇,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浓烈的危机感!
而今炎皇驾崩,未闻新皇登基,天下九道皆受邪教祸乱,一旦武人百姓皆被邪经魅惑,与此次测心幻境中的黑暗末世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心中理智在告诉吴讳,舍身区区一教,绝对难以敌国。
此刻能祸乱九道,不过是凭借邪经之奇,抓住了炎皇驾崩的时机而已。
一旦等朝廷反应过来,大军压境,舍身教便只有覆灭一途!
但各郡棚区中,那与测心幻境中的赵国末世有多处相似的经历,却让吴讳心中隐忧难除。
他在幻境中的幻身名为戚玄,是一个将侠义二字贯穿一生的正义之士。
而在戚玄的记忆中,邪灵入侵之时,赵国便经历了朝堂江湖齐心护民,发兵抵抗,而后大举溃败的过程!
吴讳即便身怀掠天葫芦,此刻也难以预料,现实中的炎朝,会不会有全面溃败的一天!
一旦真有那么一天,据他在清河郡中所见过的、被邪教占领的县域景象来看,对炎朝这万千黎民来说,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来者何人!?”
从谷中传来的呼喝之声打断了吴讳的胡思乱想。
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纯黑劲装,将长发随意扎成马尾的青年被吴讳看在眼中。
“这位师兄,我奉大比主考公输教习之命,来此报备入门。”
‘自然一体,先天一气!’
吴讳心中惊讶,这名盘膝坐在谷外大石上、似乎是洗尘院看守一类的青年,竟都有着先天后期的修为?
青年跃下大石,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吴讳。
“新来的?你一个人吗?
嘶!天威临身?!
这届师弟修为这么高?!”
一番简单问答后,吴讳知道了这名青年的来历,这青年也摸清了吴讳的底细,二者不约而同的换成了一副诧异神情。
青年名叫红时,是洗尘院院守兼门童兼杂役,总而言之,这一年一开、一开三日的洗尘院中,只有红时一人。
红时的职责很简单,即是给新师弟登记造册,发放弟子信物,介绍院规。
此外的修行练功等等事宜,皆由各自教习负责。
而教习选徒,则定在三日后,也即是二月十八召开的入院大典上。
入院大典是南御武院一年一度的盛事。
除了让教习挑选新入院的弟子外,还是考验院中弟子一年所修以及剩余资质的重要时刻!
资质还能量化?
还未进入武院时,吴讳就听人说过,入了武院,全看各自资质!
资质一旦耗尽,无论是什么修为,都只能乖乖从武院离开,类似于他印象中的毕业。
且在心关之前,武院门外,当公输宪说出他只是中下根骨时,净州武者的反应,也让吴讳暗自多留了个心眼。
此时又听红时说到什么剩余资质,吴讳心中疑惑,见红时外向热情,便也顺嘴问了出来。
“那是当然,武院之外,除圣级高手外,哪个敢说能将武者资质测算出来,还精确到天数?
武院就能!
九大武院之中,皆有类似圣物。
什么量天尺、透骨镜、醒神台之类的,都是能将武者资质测算出来,并且精确到天数的圣器。
我们南御武院用的,名为照灵梯!
传言为初代院长之本命圣兵,威能难测。
初代院长去世之后,耗尽毕生修为,抹去了圣兵之灵,将之留在武院,为我南御武院镇院圣兵!
测算弟子资质,仅是附带功用而已。
照灵梯的真正作用,是镇压南御道气运,抵抗外敌。
便是圣境亲临,只要照灵梯苏醒,便可保武院无虞。
当然,武院坐落净州,武院不陷,净州也不会出事。”
‘圣兵照灵梯?’
吴讳心中好奇,顺带着对三日后的入院大典也好奇起来。
红时说完,自顾盯着吴讳,仿佛他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般。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吴讳正要问询,却听心痒难耐的红时再度问道:
“你当真未满及冠?”
吴讳深吸一口气,他本不想这般招摇,甚至在入院之前,还想沿用在棚区登记的年岁。
的确是未用州城凭证,成功进入武院了。
可不曾想,在入院之前,还有测骨一说!
公输宪直接用修为测算他的骨龄,都用不着问他。
一点操作空间也没有,吴讳对此也很是无奈。
此时面对红时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吴讳只好实诚点头,应道:
“千真万确,彼时公输教习亲自出手,测看的骨龄,师兄若是不信,可去找公输教习确认。”
“不用不用,我信!”
红时连连摆手,说好听点他是院守,武院中执掌万法院、行道院等等大院的主事,也叫院守。
但他这洗尘院,说白了就是个杂务院,如何能与那些实权大院相提并论?
让他去找公输宪确认?
后者心情好了还能让他安全回来,心情不好,直接暴揍一顿,让他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再者说了,吴讳能出现在洗尘院外,还能说出主考公输宪,便证明了此事真假。
第两百二十九章 理论上是这样的
而红时接连问询确认,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
上一个凭此院规入院的人,名唤桃青。
而桃青,虽在两百年前已陨落陷空海,至今也只是少数名人传记性的典籍上有过桃青的名字。
可他出海之前,却是货真价实半圣高手!
旁人不知,武院中人,又岂会对这名天才师兄视若无睹?
但凡入院超过一年者,皆知桃青之名!
因为武院有群英典!
专门记录自古以来能在功法或是境界领域有过骄人成就的人。
未取州郡举荐,只凭修为入院,后臻至半圣境界的桃青,赫然就在群英典上!
所以院中弟子皆知,掌断齐廉江、抬手沉天星,非是那些有着浪漫主义的文郎的夸张记载,而是写实描述!
这是不是证明,同样以此途径入院的吴讳,可能会是下一个桃青?
而武院弟子大多清楚,能在及冠之前修到先天中境,若非三十六中少年圣人体,便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无双资质!
这吴讳,是哪种?
红时不敢想。
因为无论是哪种,打破常规进入武院的吴讳,都注定不凡!
红时已经能够预见,三日后的入院大典上,在家驻守的九位尊级教习,恐怕要上演一出抢徒大戏......
武院择弟子的最低标准,是在及冠之前入境,之后闯过州郡武考,在入院大比上获得前三,才能进入武院。
所以每年入院的人,无不是在各自州郡声名远播的少年英才!
入院六年有余的红时亦然。
第一年在照灵梯上,综合根骨悟性现实,他是上品火属性资质。
这资质不好不坏,在彼时的八千六百三十六名武院弟子中,属中下游的水平。
就是这样的资质,在尊级教习的教导下,他也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从通脉中期,修到如今的天人一气、先天圆满!
所以面对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后来居上的吴讳时,他才会因一时难以接受而再三确认。
红时从吴讳口中知道还有三名通过大比的通脉师弟正在赶来的路上。
换成往年,他必会让先到者在一旁干等,等人齐了之后,才会给几人办理入院事宜,省得麻烦。
可现在,他带着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忆起己身的感慨,将吴讳引入了洗尘院中。
“师弟可知这洗尘二字之由来?”
吴讳跟随红时走在通向谷中的清幽小道上,此地灵气极为浓郁,两侧草木繁盛。
等红时解释才知,那些涨势喜人的草木,竟大多为调配血药的药材!
正惊奇观望间,忽闻红时发问,吴讳思索一番后,并未胡乱猜测,而是老实摇头。
“不知,还请师兄解惑。”
红时哈哈一笑,爽朗大气,数步之间,他已然自行解开了心中郁结!
他人资质再高,与我何干?
做好眼前事,尽力而为便是!
“洗尘洗尘,意为洗净凡尘苦恼,非是我自夸,而是武院与武院之外,当真是两个世界!
武院之外,红尘万丈,而武院之中,却是名副其实的武道圣地!
这里没有尔虞我诈,为师者,尽心尽力,若能教出青出于蓝的弟子,便足以含笑九泉。
为同门者,兄友弟恭,没有利益纠葛,生死仇杀,只有切磋共进。
即便有矛盾产生,试剑台上走过一遭,便能心结尽去,冰释前嫌。
所以与外界相比,武院之中,更为纯粹。
而新入院者,出了我这洗尘院,便寓意洗去凡尘苦恼,此后一心向武。
你可别误会,不是要招待你洗澡,只是这么个意思而已。”
这样的地方,吴讳梦寐以求!
他现在急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安顿周熊兄弟和吴成松老爷子的地方,以及一段能安心修行的时间!
这两点,南御武院都满足了!
若是红时所言为真,那这武院,他是真的来对了。
‘多谢师兄解惑’,这句话已经来到了嘴边,却听神色变得复杂的红时接道:
“作为师兄,也作为交好你这个武道大才的诚意,我提醒一句,方才我所说的,只是理论上。
你知道理论吧?
武院中有一群无法修行,但却醉心钻研武道理论的人,这理论二字,就是他们提出来的。”
吴讳岂会不知?忙连连点头,示意红时继续。
“江湖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不知以追寻武道极致为目标的武院,保持理论上的纯粹保持了多少岁月。
毫无疑问的是,现在的武院,已经脱离了创立的初衷。
也不算脱离,只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一部分如衣衫裙带般关系密切的人,抱团排外,甚至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损害同门根骨。
顺便介绍一下,武技有拳脚棍棒、刀枪剑戟。
而南御武院中,以武技功法之类别,分出了三十三座专攻其中一道的主峰,峰主皆有尊级教习担任。
而此刻,因邪教之乱,三十三峰内,还有九位尊级教习驻守。
除了每年这三日我是洗尘院院守之外,其余时间,我都是指天峰弟子。”
说到此处,红时带着吴讳踏入了坐落于山谷深处的古朴大殿中,殿外门匾书有‘洗尘院’三个大字。
两旁门柱上,也挂着一副对联。
‘入此门,凡尘往事莫再恼。
踏武道,屹立绝巅乾坤倒。’
吴讳一眼扫过,跟随红时踏入殿中。
“而三十三峰中,各峰弟子中最为杰出者,可称该峰大师兄。
方才我说的裙带团体,便是由这群所谓的大师兄弄出来的,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月出现,一直延承至今。
武院每三个月,也即是一个季度,会给弟子发放一批修炼资源,资源多少视弟子的资质潜力及修为境界而定。
不会少发一枚灵晶,也不会多浪费一颗血药。
但有这些人的存在,你若不加入某一方,便只能拿出近三成的资源,换取一季度的平安修行。
你想得不错,就他娘的和凡间那些杂碎向街边商贩收保护费的行径一模一样!
还他娘的有行规!
假使你上了其中一座主峰,那你得向这座主峰的大师兄交一成,其余两成,分别交给相邻两座主峰的大师兄所属势力,其余峰不得干涉。
哪怕加入了其中一方,你也只是得到了不必向其余两座主峰缴纳修行费的特权。
剩下那一成,还是要交给你整日行礼的大师兄!
不交?
不交你就等着被暗中迫害,然后在入院大典测算资质时发现资质耗尽,卷铺盖走人吧!”
第两百三十章 建议
红时越说越是气愤,不知是因为只有吴讳一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说到后面已是给吴讳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吴讳也没想到,声名远播的武道圣地,竟还有如此腌臜的一面!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风气的出现,也与各峰教习的纵容脱不了干系!
是不是觉得连凡间武馆都没这么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功法武技的教授,都是由各峰峰主亲自出马,且不存在‘教回徒弟、饿死师父’的狗血现象。
如今这三十三峰内,恐怕只有教习陨落的大日峰,不用交修行费了......”
气愤过后,红时话中是一片很是明显的低落。
吴讳初来乍到,不敢胡乱评价,只能在红时沉默的间隙,低声问道:
“敢问师兄,这大日峰,是主修哪一种武技功法的?”
“主修刀法,功法名曰《大日焚神功》,武技名唤《七阳截天斩》,皆为一品。
怎么,你想去?”
不等吴讳作答,从方才那咬牙切齿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红时便接道:
“你小子可别因区区灵晶血药就自毁前程,交便交吧,哪个新来的弟子都是这般过来的。
那大日峰虽不用交修行费,暂代峰主一职的大师兄可只有命劫修为。
放在州郡江湖中,这般修为着实不低。
可在武院,就有些不够看了,修为不高,经验便有限,对武道修行的见解,也远比不得尊级教习。
且受大日焚神功的影响,那大日峰上的弟子大多暴躁刚烈,从上到下,皆是一样。
大日峰也是出了名的寡公峰,人数只有其余主峰的两成不到就算了,连杂役都是清一色的肌肉汉子,没有一个师姐师妹。
也正因脾性暴躁,相邻主峰的人前去收弟子修行费时,还闹出了多条人命。
自那之后,大日峰便成了南御武院中的另类。
没有尊级师长,其余三十二峰的人大多觉得大日峰无甚前途。
可又因其大师兄刑不二有不弱于其余主峰大师兄的修为,战力甚至因其天生刀骨在三十三峰青年一辈中能排进前十。
那些看不惯大日峰的人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久而久之,也只能选择无视了。”
红时顿了顿,以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语气道:“非是我贬低大日峰,而是事实如此,没有尊级教习支撑,只要刑不二耗尽资质,大日峰便会面临被遣散的结局。
你若修刀法,可去劈海峰,其主修的斩浪刀,威能比之大日峰的七阳截天斩只强不弱。
且劈海峰教习水常东,在三十二位尊级教习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老辈高手。”
这有理有据、明显是经验之谈的建议,让吴讳心中对红时的感观更加好了。
那些还未接触到的裙带团体暂且不论,进入武院的第一天,这洗尘院红时,他就觉得不差!
这些事情,公输君羊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毕竟他的身份修为摆在那里。
若论关系,谁有他硬?
抛开远在炎都的第一世家背景不谈,就主持今岁大比的主考公输宪,便足以让他在武院之中横着走了!
谁敢向他要修行费?
所以吴讳听完之后,并未对摆明车马要与他为友的公输君羊产生不满。
易地而处,他若是公输君羊,恐怕也不会关心武院之中这些影响不到自己的琐事......
吴讳并未当场拒绝红时的好意,而是想着回去好生斟酌一番再做决定。
登记完相关信息之后,吴讳抱着红时给他的弟子长衫与居所玉牌,走出了洗尘院。
院外,他遇到了携风踏草的韩观山。
两人点头示意,而后交错而过。
虽是同期,可无论韩观山还是吴讳都心中清楚。
无论吴讳根骨能在武院留多久,他及冠之前就已修至先天中境的耀眼成就,都注定了两人不会有太多交集。
韩观山有自知之明,吴讳虽不倨傲,可也并非滥交之人。
风声呼啸,吴讳向着红时为他指点的武院山门方向疾驰而去。
武院占据整个净州南城,不知多少年的维护耕耘下,除各院各峰之外的地方,皆是一片山清水秀。
而弟子聚居之地,名为星辰峰,峰峦叠嶂、群山延绵,是三十三座修行主峰外的单独一座山峰。
任何一名正式弟子,皆能分到一座不比郡守官邸逊色半分的独门大院!
据吴讳最为关心、也是最早从公输君羊口中打听到的消息来看。
弟子大院中,只要不叫那些误入歧途的好妹妹过来,亲朋好友,只要做好登记报备,可任你唤人来住!
这规定很是人性化。
毕竟这世界佛道无踪,武者想什么时候成婚就什么时候成婚。
而对于武院弟子来说,只要不影响修行,武院高层甚至还鼓励院中资质超凡的弟子强强联合,期望诞生出更为惊艳的血脉资质。
又岂会多管闲事,不许你拖家带口入院修行?
倘若不许,那若是遇有根骨资质逆天的弟子,足以消耗个甲子光阴,难不成还让别人六十岁才成婚?
总的来说,武院极其人性化!
只要你有本事,进退有度,不影响修行,三妻四妾也无人管你。.
弟子皆住星辰峰,唯一的不同,大院位置,视弟子修为而定!
修为最高之人,可居于星辰峰顶,不仅天地灵气是山腰山脚的数十倍,更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各峰最强者,可称各峰大师兄,而放眼整个南御武院三十三峰,又有谁不想成为五千弟子之首呢?
谁不知道那只是虚名?
实质好处也有,但远远达不到让各峰大师兄争得头破血流的地步,可他们就是在争,战况无比激烈。
年初入院大典测算资质,年末武考,便是各峰角逐排名之时!
届时五千弟子轮番上阵,按往年情况来看,设立在南御山巅、武院主殿之前的试剑台,最少要更换二十个!
为期一个月的高强度战斗,若非有以公输宪为首的公输氏后人鼎力支持,恐怕光是更换试剑台,便足以让武院高层头疼一番。
据红时说来,六年前他入院之时,武院有八千弟子。
近年虽每年都举行入院大比,可因正值百年轮回之中期,导致弟子资质逐年下降,而今能留在武院修行的弟子,已是只有五千之数。
这便是武院著名的‘百年规律’!
所谓百年规律,便是每逢百年首尾,入院弟子的资质都会迎来一个井喷式的增长。
而百年时间的中段,入院弟子的资质亦会降至谷底。
这规律很无聊,除了预测哪一年的大比可能会出现武道天才之外,其余无甚鸟用。
可能对武院高层有用,每逢那几个时间节点,完全可以放宽院规,招收更多资质超凡的弟子。
但对一众弟子来说,当真是卵用没有。
第两百三十一章 功绩点
当日下午,约莫酉时前后。
吴讳就成功接上了在城中客栈养伤等候的周熊三人,凭红时给的居所玉牌,领到了一栋让周熊这个周家公子都不住咂舌的宽敞大院。
值得一提的是,因吴讳是先天修为,这栋充满了净州风格、坐南朝北的大院,位于星辰峰之上!
山上山下,灵气浓郁的程度在吴讳看来,最少有三倍之差!
山脚建筑成群,居于其中的,多是通脉修为的弟子。
而吴讳左邻右舍,最弱都是先天初境!
在之上,便是先天后期、灵窍、命劫才能居住的位置了。
他老早就从红时口中知道,星辰峰居所分布,百丈为一个小境界,三百丈为一个大境界。
吴讳带三人来此,正要去山脚那负责星辰峰大小事宜的洪师兄处报备,便见得到消息的公输君羊踏空而来,满脸喜意。
为周熊及吴成松报备完毕,吴讳凭借新弟子的身份灵牌,领了一堆酒食回来,招待公输君羊。
吴成松经历被李丘二人截杀的危机之后,变得更加沉默了,不时望向吴讳的目光,也令吴讳担忧无比。
这个没有血气修为,老态愈显的老人,经历了太多不该他经历的事。
至于周熊,浑身裹着白色布条,依旧以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示人,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吴讳见状,唯有叹息,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有交给时间。
几人吃完,二人被吴讳用修为带着从灯火通明的城中奔波至此,肉体未疲,精神倦怠,便早早歇息了。
院中只剩吴讳和严格按照自我定下的交友规则进行日常维护的公输君羊,月下对酌。
两人谈到吃食,吴讳不由想起白日与红时交谈的场景。
一道一院,传承甚至比千年未倒的炎朝还要久远,各道武院门生遍及庙堂江湖,又岂是一个家大业大了得?
所以吃食方面,完全不用吴讳担心!
巅峰时期,南御武院每日要供应近万名武者的吃食,也未曾听闻武院被人吃垮。
为了防止弟子肆意浪费,武院还推出了功绩点制度。
吴讳从红时口中听说之时,便明显愣了一下,这样的制度,谈不上有多么先进,但却无比贴合武院实际!
所谓功绩点,便是武院弟子对武院的贡献量化成点之后,用来换取除基本资源之外的一应物品的、具有购买力的点。
这个贡献,主要来源是完成武院发布的各类任务,功绩点多少视任务难易而定。
在舍身教摆明车马祸乱炎朝九道之前,这类任务多是协助官方势力缉拿修为极高的要犯一类。
而在各郡迁来净州之后,这类任务便成了斩杀诡化妖人、跨州支援其余二州!
现今每日都有弟子接下任务外出,也每日都有伤痕累累的弟子回归修整。
而对于吴讳这类刚入院的弟子,武院高层还极为贴心的给出了三个月的缓冲时间。
这三个月中,吃食与修行资源无需使用功绩点换取,且入院大典确定了所属主峰之后,外界堪称稀世珍宝的一品级功法武技,无偿赐予!
从第四个月开始,一餐一点,想要获取额外的修行资源,也需付出相应功绩点。
除主修功法之外,若想换功兼修,同样需要功绩点。
说道兼修功法时,红时那带有几分自嘲的神情让吴讳记忆犹新。
因为对于寻常弟子来说,能进入武院,已是竭尽全力了。
换功兼修?
不说一般人根本拿不出那成千上万的功绩点,就算攒够了,光是主修功法都难以吃透,又哪里来的精力兼修其他功法武技?
有不一般的人!
现今风头最盛的青年高手中,就有不下十人兼修数门功法,战力滔天,堪称同境无敌!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不一般的人。
所以在说到换功兼修时,被主修功法困在天人一气境两年之久的红时,才会露出那般神情。
说者无心,吴讳这个听者极其有意!
他越发觉得,这武院,是来对了。
不可避免的,他又想起了极力举荐他进入州城武院的老秦。
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红时打听了一句季苍海的踪迹,
结果,打听到了!
季苍海,数十年前便是声名远播的王境高手,官拜北辰道斩妖卫副千户。
最后一次显露踪迹,是在邪教祸乱之前,景朔八年冬至,已是三劫修为的季苍海奉命缉捕北海大盗王成蛟。
王成蛟疑似投靠北辰道舍身分教,引邪教高手围攻季苍海,至今不知生死下落。
彼时这消息传播极广,毕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王级高手,还是北辰道从五品的副千户,因此闲暇时喜欢关注九道大事的红时正好知道。
北辰道?
老秦是他一手养大的徒弟,为何会跑到南御道来?
这个问题,吴讳注定是无从得知了。
‘命劫称王,而今的我,恐怕连孤身去往北道三州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去为老秦送信?’
悲烈往事在脑中浮现。
吴讳暗自握紧双拳,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完成逝者遗愿,他都必须尽快提升修为!
既入武院,便不惜一切代价,利用好这次机会!
......
“吴兄你给我透个底!你究竟是不是少年圣人体?”
连吴讳都能凭借极深厚的血气修为保持千杯不醉,公输君羊这个奇巧峰的首席大弟子、命劫高手,如何会醉?
所以对他这个用醉态遮掩的问题,吴讳心中极其无语。
这问题让吴讳想到了很多。
未见红时之前,吴讳想的是‘既要争取到武院方面倾斜资源培养,何不大方承认自己是少年圣人体?’
可见了红时之后,听闻武院并非是单纯的圣地净土,他便改变了想法。
瞒是瞒不住的。
葫芦以及接下来他飞速增长的修为,需要盗天圣体的遮掩!
但如何透露,却是个问题。
太过张扬,必定要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
院规必定是死的,都存在用损伤他人资质的手段来排出异己的情况,吴讳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他暴露之后,三十三峰之中,必会有人对他不利!
所以如何把假圣体的消息透露给武院方面,便是一件考验吴讳经验火候的问题。
毫无疑问,在三日后的入院大典上,在圣兵照灵梯测算之下,被动透露,是最为合适的。
彼时有武院高层在场,吴讳又是当众被动暴露,绝对能避开绝大部分的恶意。
至于剩下的少部分,就看各自的应对手段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承认
可问题是,吴讳并非真的盗天武体!
他此前又没有接触过圣者灵兵,连红时这个六年老生都不知道照灵梯的测算方式及标准,他如何能知道?
开启圣兵所耗甚大,吴讳也不可能让人给他单独开一次,用来试试圣兵深浅。
万一到时出了差错,他被钉上中下根骨的标签,再想摘下来,就得另费一番功夫了!
少年圣人体?
为何第一次入院大比时,圣兵照灵梯没有测出来?
种种顾虑,让吴讳不得不慎重考虑。
看着眼前故作醉态的公输君羊,吴讳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并不成熟的想法。
公输君羊身后站的是尊级教习公输宪。
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未入武院之前,公输君羊也根本就没想到照灵梯和测算剩余资质这一茬,吴讳自然无从知晓。
而现在吴讳想的是。
有没有可能,在利用公输君羊摸清照灵梯规则的同时,借由他将自己是‘盗天圣体’的事传到公输宪耳中?
只要借由他人之口放出风声,即便三日后的入院大典测出来他依旧是中下资质,那也能为之后突飞猛进的修为兜底!
吴讳哪里知道,关于他可能是少年圣人体这件事,早已在身份惊人的杨招娣的助攻下,在公输氏叔侄心中种下了种子。
也因此,公输君羊今夜才会有此一问。
越早确认,他心中便越早安定下来。
倘若吴讳真是那千万人中无一的少年圣人体,那他的大计,或许可以着手准备了。
来之前公输君羊便已打定主意,即便吴讳不是少年圣人体,甚至真的只是中下根骨,他也会维持现状,在吴讳身上赌上一把......
“既然君羊兄你问了,我便索性告诉你吧。”
这言外之意是,有戏?!..
倘若不是,直接否认便好,还告诉什么?
想到此处,公输君羊不由坐直了身体。
满脑子都是‘他到底是哪一种少年圣人体?’
吴讳端起武院特有的黑色瓷碗,将碗中十年份的山茶酒一饮而尽,也显现出三分醉态。
然而二人皆心知肚明,这种凡酒,甚至连雷音巅峰的周熊也灌不醉,遑论他二人一个先天中境、一个身劫初期。
吴讳也并无其余意思,更多的只是在洗刷公输君羊而已。
他干咳一声,开始讲述起首次听闻三十六种少年圣人体的场景。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天地间一片漆黑,彼时九峰邪教......”
吴讳说完,公输君羊尽管早有猜测在心,此刻听吴讳亲口承认,却也难掩心中激动。
“果真是盗天武体!”
‘噗’的一声,豁然站起的公输君羊直接将手中酒碗捏碎。
他紧紧盯着吴讳,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双目如星子般明亮,那其中的激动之意,即便不说,旁人也能清楚感受到。
捡到宝了!
炎都修行十余载,王侯将相之后,皇亲国戚之子,除了表妹杨招娣之外,他就从未遇到一个命劫之下的少年圣人体。
最为鼎盛的十大圣级世家中有。
可世家之间形势诡谲,他便亲眼看到过,为了一条不在炎都范围内的中品灵晶矿,上一息还是世代相交的友好关系,转眼便拔刀相向的事。
且世家中人,那个不觊觎他公输氏那手化腐朽为神奇的机关术?
身为公输氏后人,他又如何敢随意交好世家后人?
且即便他有意,又怎能轻易见到那些被各大世家雪藏保护的圣人体?
公输君羊想不到的是,在这灵气贫瘠的西南边陲,他竟能遇到一个吴讳!
且在拿不准他是否是三十六种少年圣人体时,因援救杨招娣一事,他还刚好生出了欣赏与结交之意。
这一刻,距离踏天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公输君羊,竟隐隐感受到了天意之妙。
待公输君羊缓过神来,吴讳图穷匕见,只掩去了葫芦宝贝一事,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照灵梯你可知道?
白日我在洗尘院院守红时口中听说,武院,似乎不是传言中那般祥和美好。
所以我心中担忧,一旦三日后的入院大典上我无法当众测出盗天圣体,凭我的中下根骨,恐怕事后会徒生事端。
我也不瞒你,我来武院,我那便宜师兄的极力推荐能占去半数原因,剩下一半,则是为了高级功法与资源!
照我想来,圣体优势,极有可能让武院向我倾斜修武资源。
所以倘若三日后我测不出来,即便给我资源,恐怕我也难以全部守住。
毕竟我在武院势单力薄,如何斗得过那三十三峰的师兄们?”
“嘭!”
公输君羊大力拍桌,修为散开,将他与吴讳方圆十丈封锁得严严实实。
“怕个屁!
莫说武院,此后每月,我私人助你百枚中品灵晶,以作修行之用!
先别急着拒绝,我那日便与你说你,你我往日无恩、近日无情,与你相交,我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而你今后的修为强弱,与我所做之事息息相关!
此刻你才先天境界,我还勉强能帮。
命劫之后,你找我要,我也拿不出可供命劫修行的灵晶来了,毕竟我自己还要用。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成了,你对我便有再造之恩!
不成,区区灵晶,我公输君羊也还亏得起。
至于测算资质一事,实话说,我对这件镇院之宝也知之甚少,你稍等片刻,我去问问!”
“咻”的一声,公输君羊直接踏空而去。
去找谁?
除了教习公输宪,他还能去找谁?
吴讳愣在原地,他是想达到这个结果,可也不用连夜去吧?人又不会跑?
至于公输君羊激动之下说要每月赞助他百枚中品灵晶的事,他无所谓信与不信。
给了,他便拿着用。
不给,就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获取。
矫情什么的,自来到净州以后,便从吴讳的字典中消失了。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
修为亦然!
他每每想到被那浑身冒绿气的白毛压在坑底,听着亲友死去时的一幕,便无比痛恨此前畏畏缩缩的自己。
掠天掠天,葫芦此名,便早已向他说明了想要变强的条件,即是不被世俗眼光所囿!
而现在的他,已经完全领悟到了。
公输君羊践行激动之下许出的承诺与否,他半点都不在意。
资源不够,找就是了,天下恶人那么多,在谨守不残害无辜的底线的前提下,吴讳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
第两百三十三章 奇巧
南御山屹立于南御武院中心位置。
山高数千丈,耸入云霄,顶峰被武道高手削平,建造南御武极殿。
主殿恢弘大气,其中供奉着历代院守,也即是坊间传闻的院长。
殿前广场皆以青石铺就,足以容纳万人。
更远处,那云雾之中,数千丈高空之上,悬有奇巧峰以秘术炼制的千丈试剑台,与南御山巅齐高。
遇有大风天,云雾散去,刻画有悬空阵势的试剑台会在大地之上投下大片阴影,很是壮观。
而今日,在殿前广场之上,人影憧憧,灵机迫人!
吴讳被公输君羊带着,直接踏空而来,免去了登山之苦。
目之所及,无一庸手!
这是吴讳修武至今,首次见到这么多的高手齐聚,还气氛融洽。
还在途中,吴讳便真切感受到了那股与往日不同的热络氛围。
这边有师兄三三两两踏空说笑。
那边有师姐独来独去衣袂飘飘。
放眼望去,最少有两千人以上!
据公输君羊说来,这还是因为院中有半数弟子接了援助南御道其余二州的任务,来不及赶回来参与今岁的入院大典。
此刻在场的,皆是在净州走动的武院弟子,这才能在大典开始之前赶回武院。
“你当真不去我奇巧峰了?”
正在与公输琼说话的吴讳闻言,脸上闪过无奈之色、。
这个问题,公输君羊已经反复确认过不下六遍了!
照他的说法,反正吴讳是盗天圣体,只要资源足够,在哪里都是一样。
而奇巧峰,却非是吴讳最初所理解的奇淫技巧,而是巧夺天奇之意。
此峰峰主,便是吴讳进入武院之前,为他测骨的公输宪。
寻常弟子主修的,乃是公输宪以公输氏秘术结合武道修为而独创的功法,名曰《天工阵技》,同样属于一品功法!
照吴讳的理解,这门功法就是突出一个实用性,也是三十三峰之中,唯一一门以阵势为基的功法!
天工阵技内蕴八大本命阵势。
奇巧峰内,凡主修此功法的弟子,皆要择八大本命阵势之一炼入心窍之中。
除本命阵势之外,攻伐大阵二十九道,防卫阵势十七道,其余聚灵、引水、呼风等等阵势三十二道。
阵势之道博大精深、玄奥艰涩!
天工阵技虽脱胎自公输氏立族神功,却与之完全不同。
据公输君羊说来,毫不夸张的说,他家中的绝世级阵道功法,要比公输宪精修出来的天工阵技复杂百倍!
阵势威能大吗?
毫无疑问,奇大无比!
吴讳修武至今,只接触过两次。
一次是在九峰县外落凤山上,妖将天龙联合舍身教布下的封血灵势,能封禁武者血气,困住彼时已是天人一气境的卢延山!
第二次,则是送信完毕,与清河郡灵窍武者顾帆回转九峰县的途中,那白毛妖人所布的九狱剥灵阵。
一旦祭出,不仅可画方圆百丈为牢,还能压制灵窍武者之武意灵性。
更可借天地灵力,召出九尊先天圆满境的狱卒相助!
毫不夸张的说,阵道高手,在有准备时间的前提下,往往能发挥出数倍高于己身血气修为的恐怖战力!
所以在三十三峰之中,若论弟子整体实力,奇巧峰绝对能排进前五。
尽管如此,面对公输君羊的请求互动,吴讳还是选择了否!
因为阵势威能虽大,除了由高手祭炼而出的阵盘之外,绝大多数情况,阵道武者都要随身带着大堆布阵所需的灵物!
在公输君羊的指点下,吴讳老早就看到了那群不修边幅,随身背着一个硕大布袋的奇巧峰弟子了。
且除此之外,阵势还受天时地利之限制。
例如想布一道火行杀阵,理想地点是一处有地下岩浆存在的地方。
布好阵势之后,还要选在一天之中火灵最为浓郁的午时激活阵势,才能将阵势威能发挥到最大!
除了少数不挑口味的阵势能无视天时地利的影响之外。
哪怕被凝练成价值连城的阵盘,多数阵势,也都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地点,才能发挥威能!
总而言之,吴讳觉得阵道威能与杀伤范围虽大,却耗时耗力,不仅要收集布阵所需的各类灵物,用时还要提前准备。
有用,于当前以自身修为为重的吴讳来说,却如同鸡肋。
有掠天葫芦存在,只要能找到与阵道有关的武材,阵势领悟这个历来便是此道武者最为头疼问题,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可购买收集布阵灵物,实在太过麻烦了!
难道生死相争时,他让人站在此地莫动,等他布阵?
就算提前布好,若非特殊原因,又有几人不会怀疑有诈,傻愣愣的入阵待杀?
越好时间地点决斗?
除了武院武馆的武考切磋,真正生死相斗时,有几人会遵守约定?
所以吴讳暂时拒绝了。
理由说完,吴讳最后还来了句:
“有老二哥这个阵道高手在,我还用特意修行阵道?
待我过了三月缓冲期,外出执行任务时,二哥你随手给我两个阵盘防身便是。”
公输君羊满脸黑线。
他与吴讳双双摆明车马,无甚芥蒂存在,这段时日关系是越发亲近了。
所以说话便也越来越随意。
就像现在,吴讳一句话就直接将他噎住。
阵盘?
还随手给两个?
当是大白菜吗?!
那日他去寻公输宪说吴讳是盗天圣体时,被公输宪叮嘱让吴讳紧守圣体秘密不要暴露。
本着距离近点方便照应的想法,他才建议吴讳选奇巧峰。
这下倒好,人没劝到,还可能搭进去两个极难凝练的阵盘。
这便算了,看吴讳那神态语气,分明就是有恃无恐,自己不练,准备将他当做长期阵票!
想到此处,公输君羊不再劝吴讳,黑脸吼出一个“滚!”字。
吴讳嬉皮笑脸,继续与一侧和朝谛窃窃私语的公输琼叙旧。
他是委实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公输琼!
这个娘们唧唧的白衣青年,此时显露出来的竟是灵窍初境的修为?
奇妙木人、盛日乾坤舟、万里奔逃等等回忆在吴讳脑中闪过。
异乡遇旧识,还一同历过生死,吴讳也难得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了一阵。
对于即将到来的测算资质一事,自那日公输君羊去而复返之后,他就不再担心了。
因为那夜,公输宪亲自来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新圣?
公输宪身为武院教习,一峰之主,甚至还是开启圣兵的重要力量,自然知晓照灵梯的运转规则!
据公输宪说来,少年圣人体,多为圣级血脉!
而圣兵亦属圣级,同为这方天地的巅峰力量之一,照灵梯并不具备测出圣人体的能力!
所谓的测算剩余资质,仅是根据武者根骨悟性与修为境界,所估算出来的进步空间、再量化为天数而已。
通常情况下,对于圣人体之外的武者来说,这样的估算,极为准确!
照灵梯被初代院守以圣级修为重新祭炼过,虽已抹去灵性,变成了如机关阵势般的、只在激活后自行运转的圣兵。
但数千年来,南御照灵梯测算出来的资质,从无一次出错!
吴讳听到此处时,心中隐隐不妙。
测不出圣人体?
那他这中下根骨,岂不是真如当日大比时,净州武人所说的那般,进了武院屁股都没坐热就要走?
公输宪都亲自来了,很明显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吴讳也只是这么一想而已。
照灵梯测不出来,难道诺大一个武院,对于三十六中圣人体,就没有其他的辨认方法了吗?
自然有!
可从公输宪口中说出的方法,却让吴讳惊出了一背冷汗!
验血!
武院成立的数千年时间中,已有数次实例证明,验血之法,准确率高达八成。
都不容吴讳拒绝,乔迁新居后的第二天,他就被公输宪带去南御武极殿。
吴讳自知是假圣体,可避无可避,在与公输宪的交谈中他知道,这一步骤,原本是入院大典之后,才会让他暗中进行。
但吴讳心急,还存了利用公输君羊的心眼,主动承认之下,这个验证步骤,被提前了!
吴讳对此除了大叹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硬着头皮来到南御武极殿后。
在数位除了大教习武幽之外、吴讳并不认识的尊级高手的见证下。
武幽净手焚香,恭恭敬敬的请下了那块与历代院守之牌位放在一起的圣灵石。
说是石,可那分明就是一块骨!
武圣坐化后的前额之骨!
通体温润如玉,内蕴武圣之威!
忐忑中,圣灵石被武幽激活了,洁白光华宛如净世神芒,将整个南御大殿映照成一片洁白世界。
身具圣级血脉者,不一定是少年圣人体。
可少年圣人体,便一定身具圣级血脉!
除非是三十六种圣人体之外的、还未诞生出圣级强者的新圣体。
如若不然,只需将舌尖精血置于圣灵石上,便会生出相应反应!
这便是圣灵石验证圣人体的原理。
吴讳心念急转。
带着测心时大教习武幽并未显露丝毫异样、并未发现掠天葫芦的三分信心。
带着破罐破摔、放手一试的决然。
带着若不成功就当是武院数日游的无奈。
他在殿中十人激活圣灵石的间隙,以修为刺破胸前印有葫芦图纹的皮肤,将那滴并无半点异常的血搬运至舌下。
圣灵石被激活,吴讳上前,咬破舌尖,混着那滴心口血,喷在圣灵石上。
一息,两息,圣灵石没有丝毫异样。
十位尊级高手中,有几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
从一开始的好奇打量,变成了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
吴讳已经准备当日就收拾东西下山了。
虽然极有可能会沦为南御江湖人的笑柄,但哪又如何?总比测算资质之后被武院赶走要好些吧?
第三息。
毫无征兆的,圣灵石开始疯狂震颤!
其中的武圣气息如怒海狂涛般汹涌而出,冲出大殿,苍凉古老,欲要席卷十万里!
武幽当即狂吼,‘唤醒照灵梯!’
十人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同时出手,鼓荡修为,唤醒了圣兵照灵梯。
被惊变震慑,还不知结果如何的吴讳反应过来,不由大叹世事无常。
此前他还觉得让诺大的南御武院为他专门唤醒圣兵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是现在,在武幽的主持下,将圣灵石释放的圣境威势封禁在整个大殿之中的照灵梯。
似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为他激活的......吧?
“与典籍所记载的三十六种圣人体的验证异象没有半点相同!难不成是新圣体!?”
“圣者威势全面复苏!便是第一圣体炎皇九龙体也难以做到!”
吴讳看得清清楚楚,这两声没有半点尊级高手的沉稳气度的惊呼,就是方才目光变得索然无味的那两人。
包括大教习武幽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便了,惊诧、欣喜、观察,不尽相同。
“吴讳乃不知名圣体,此事列为武院绝密!泄露者,格杀勿论!
无论他选哪一峰,每季资源,多给五倍。
尔等务必将吾意传达至三十三峰,那劳什子修行费,若是收到他头上,莫怪老子翻脸!”
武幽喘着粗气,仓促之下激活照灵梯,即便以他的修为,也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对九位峰主声色俱厉的交代完毕后,武幽咧着嘴,对吴讳笑得很是慈祥。
“院中有几只无伤大雅的小苍蝇,为防徒生事端,你莫要主动暴露,若有难处,可来武极殿寻我。”
单是其存在就是绝密,何况是吴讳这个新圣体的修行细节?
镇守武院的九位教习大多年老,自然清楚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武幽不问,他们也不敢问。
吴讳如坠梦中。
这就,成了!?
葫芦图纹上的血,是圣血!?
武幽未在多说其他,让公输宪将吴讳带回了星辰峰的居所。
途中完全领会了老师意图的公输宪再次叮嘱吴讳,这件事,最好连公输君羊都不要告诉。
他若问起,只说是盗天武体。
事关自身安危,吴讳自然不会拒绝公输宪的提议。
莫说吴讳,便是包括武幽在内的人都不知道。
同一时间,炎都钦天监,一身明黄道袍的袁无守本在入定之中。
在南御圣灵石暴动之后的刹那时间后,袁无守豁然睁眼,遥望西南方位。
“这股圣意......南御道古通天的圣骨!
南御武院遭遇了何种强敌,竟连圣骨都祭用了?!
且古通天的残留圣意无比慌乱,分明是在逃窜!”
能让盖压一国五百年的武圣感到害怕,害怕都不惜逃窜的地步,会是何等强敌?!
袁无守周身汗毛倒竖。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若是当真如此,炎朝倾覆在即!
这种程度的敌人,便是叫齐当世圣者,恐怕也难以抵挡!
想到此处,袁无守竭力运转修为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目蕴周天,欲测算天机!
炎都范围中所有尊级之上的高手,尽皆惊骇睁眼,惶惶如天塌。
片刻之后,双目紧闭的袁无守面目骤白,喷出大片血雾。
他被反噬了,伤势极重!
这反噬之强,绝对是他此生仅见!
感受着三股涌入体内的同境修为,袁无守睁开双目,看着眼前目露问询之意的当朝三公,缓缓摇了摇头。
“算不到,不知发生了什么。
距离太远,只能借公输氏呼天阵联系武幽,希望武幽还在,是我感应错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十大首席
关于自身资质,在大教习武幽的见证下已是盖棺定论,吴讳哪里还会担心今日的入院大典?
而公输宪的叮嘱,也正合他的心意!
中下便中下呗,不暴露还方便他低调修行。
吴讳现在唯一纠结的,是选哪一个主峰!
据他所知,武院除武幽这位不知修为深浅的大教习外,共有三十二位尊级教习。
他想主修刀法,因为他在秦玉弩身上习得了二品级别的拔刀九斩。
从九峰开始一路苦修,与闫如海、李丘二人生死相斗后感悟极多,在掠天葫芦的帮助下进步极大。
命、灵、血、魂、意、闻、光、海、天等九式刀法,他现在已炼至五式,斩意!
倘若秦玉弩还在,即便知道吴讳是少年圣人体,也必会惊掉下巴。
彼时秦玉弩以灵窍巅峰的修为境界,也才堪堪练到了第六式!
吴讳现在是什么修为?
先天中境!
炎朝九道,谁不知拔刀术难练?
拔刀九斩这门季苍海的独门刀法能位列二品,更是比寻常拔刀术难练数倍!且还与修炼者的修为境界息息相关。
例如秦玉弩通脉之时,无论如何努力用功,至多也只能练到第三式。
因为第四式斩魂,掺杂了先天境的血气变化!
不至先天,他便难以练成第四式。
反观吴讳,而今才是先天中境的修为,在掠天葫芦及那身恐怖血气的帮助下,竟生生练成了第五式!
能让他以先天中境的修为生生练成斩意,这从某种方面来说,证明吴讳而今的血气修为,比得上寻常灵窍中境!
被公输君羊救下之后,吴讳除了在大比当日硬接了钟毓秀那细眼仆从一拳之外,从未与他人动过手。
但在武技幻境中,他以秦玉弩的幻身和季苍海交手无数次,早已知道,修成斩意刀,灵窍中境之下的武意,再不能困他丝毫!
因为这一刀,专为斩人武意而生!
若是上次被闫如海和李丘二人围攻时他练有此刀,不说反败为胜,绝对不至于那般狼狈,甚至还有机会带着亲友逃走!
这是一个夸张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
但事实证明,此刻练会斩意刀的吴讳,的确能够做到!
当然,只限于武院之外的普通灵窍中境。
武院之中,卧虎藏龙!
入住武院不过三日,吴讳便见到了数名血气修为只比他稍弱一线的先天高手!
尽管都是如红时一般的先天后期,明悟了自然一体的天人一气境。
但这也为吴讳敲响了警钟!
让他收起了小觑天下武者的傲意。
先天都存在血气只比他弱上一线的高手,那灵窍呢?
因此他现在自我定位的‘能战灵窍中境’,只限于武院之外的江湖武者而已。
与人相争,并非只是单纯的依靠境界高低决定胜败,还受限与功法武技品级,对武技的掌握程度等等因素。
这一点,吴讳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而外界江湖中,寻常先天灵窍,有一两门三品之上的武技傍身就已经极为难得了。
但武院不一样,能入武院者,皆为州郡翘楚!
哪怕此前所练的功法武技品级稍低,除了少部分资质比不过同期的人外,多数都能得到一品级的功法武技!
所以吴讳对自己的战力定位,仅限于武院之外的普通灵窍。
也因此,吴讳在听公输君羊说能自选主峰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选刀。
可即便缩小了选择范围,三十三峰中,也都有最少三座以上的、主修各类刀法的主峰供他挑选!
能在武院之中另起山头,这三十三峰上的功法武技,有半数都是一品!
其余皆为二品,且在二品等级中,也都与他所练的鲸血神滔劲般,在某一方面有着过人之处的玄妙功法。
支援二州之后,在家驻守的尊级教习还剩九位。
前日在武极殿中,他也已提前见过那九人,的确都是他目前难以企及的顶尖高手。
而在那夜验完血后,从武技殿回来的路上,公输宪便对他说了。
未及冠前的武者时间极为宝贵,建议他最好选择在家驻守的九位教习。
所以吴讳的选择范围一下就小了很多。
而公输宪的旁敲侧击中,也有极为明显的,让他选奇巧峰的意思。
只不过被吴讳一番避重就轻的话语转移过去了。
而今日,入院大典正式开始的特殊日子,他也明确向公输君羊说明了自身想法。
奇巧峰的功法阵势,并不适合他!
有机会他会学,但不是现在。
剩下的八人中,董潇然、王万龄这二位,便是当夜眼神变化如翻书,最后惊叹出声的两位,且所在主峰也都不是主修刀法。
因此吴讳直接在心中将二人淘汰了。
剩下六位尊级教习中,主修刀法的仅有一人,劈海峰,水常东!
经公输君羊介绍,吴讳记起了那夜匆匆一瞥的、须发皆白的雄壮老者。
而今已是一百六十四岁高龄,可一身超越命劫的踏天修为,又为他续上了近一百五十年的寿命!
从某种方面来说,现在的水常东虽然老态尽显,实则正值壮年!
就在吴讳‘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公输琼的问话,暗中盘算测算资质结束之后,该如何选择去处时。
占满武极殿前方圆千丈地界的武院弟子忽然安静了许多。
这变化引起了吴讳的注意。
他放眼望去,只见一群气度不凡、衣装华丽的年轻武者,有说有笑的踏空而来!
乍一望去,这群样貌年轻的弟子足有十一人。
正在吴讳心中升起某种念头的时候,一旁对南御武院了解极深,且外向话多的公输琼忽然传音道:
“这群人便是三十三峰的首席弟子!
原本有三十三个,剩下的都被教习带着,去其余二州支援朝廷去了!
除了落后半步的那个赤衣短发和貌美女子,走在前面九个便是去年武考试剑决出的十大高手!
你肯定想问明明是十大高手,为何只有九人。
剩下一人在你旁边呢!
我君哥就是十大首席之一!
以我君哥的机关造诣与修为,也只是名列第六,可想这十人之强!
看到那穿着黑色长衫的死人脸没?
他是第一!
御剑峰楚惊羽,传闻他已渡灵劫,正在蓄意踏天,修为极高。
剩下那两人虽然不是前十,但修为战力也都无比恐怖,各自代表一峰真传,放在外界江湖,必是名震一道的少年高手!”
第两百三十六章
公输琼双眼极亮。
上次他从炎都偷跑出来,先斩后奏,擅自混进了公输氏负责迁移各郡百姓的队伍之中,与一众兄弟姐妹负责清河郡。
不曾想局势危急,若非公输君羊搭救,险些酿成大祸。
公输氏高层本欲让他回家受罚。
正逢南御邪教大做动作,便只好在武院公输宪的监视下受罚。
禁足一年的期限远远未到,从他君哥与招娣表姐的谈话中听说了吴讳进入武院的些许事迹后。
借着入院大典的东风好求歹求,终是让对族中晚辈耳根子软的公输宪答应,让他外出观礼。
见到曾经同乘一舟的吴讳,公输琼自然惊喜无比。
惊喜过后,却是无尽唏嘘。
这个初见只是通脉境界的武道菜鸟,而今竟成了能让武院破格收下的先天好手!
少年圣人体,当真如此神奇?
每每想到此处,公输琼就无比后悔,觉得错过了数十条灵晶矿脉,他当初应该再留一具木人在吴讳身上!
不过后悔也无用。
当时命劫拦路,若非公输君羊和州城高手及时赶到,数万百姓,恐怕最终能活的只有握有保密秘术的他!
形势这般危急,他哪里能想到重新祭炼一具本命木人放在吴讳身上?
后面倒是因为禁足时的无聊时光,想到过这一茬。
不过都禁足了,公输宪哪里会让他乱跑?
吴讳此前还在想他和公输氏真是有缘,还在家中的三十三峰首席到来之后,他就无暇再想其他了!
这群人,最低境界都是灵窍巅峰!
且血气雄浑,或是背刀负剑,或是两手空空,皆是气势迫人,修为战力难以揣度!
在公输琼的解释中他知道,这群单是出场就能让普通弟子放低声音的少年天骄,原本有三十三个。
此刻加上身旁的公输君羊,也只来了十二人。
是因为剩下二十一人,都接了任务,随着那二十三位尊级教习支援岩州、雾州去了,无法赶回参加今年的入院大典!
而这剩下的十二人中,其中十人是去岁武考决出的武院前十!
在公输琼的解释中,这十人都是武院未来的中坚力量,损失其中任何一个,南御武院都承受不起!
用一个吴讳并不陌生的理由来说,这十人,未来都能做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该在彻底成长起来之前陨落!
至于那赤衣短发和貌美女子,前者便是吴讳在红时口中听说过的大日峰首席刑不二,以及小琴峰首席梅七。
这二人为何不接任务去岩雾二州支援?
刑不二是因暂代大日峰峰主职责,一旦走开,整个大日峰的弟子修行都会陷入瘫痪!
即便大日峰没有尊级峰主,功法武技也都位列一品,威能巨大,在确定解散之前,武院自不会让大日峰弟子陷入无人教导的尴尬局面。
至于小琴峰梅七,就单纯是因为她不想犯险了。
有个峰主娘亲,寻常弟子除了私下传音议论,谁敢说她?
就算小琴峰峰主梅青青不在,她本身也是身劫圆满,正在渡灵劫的修为,练的也是奇诡难防的音波功法,谁敢说她?
殿前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宽敞大道,广场极宽,倒是并未出现踩踏事件。
吴讳看着这十二人神色如常的走到殿前,不由暗自握拳。
但凡武人,练有争杀技艺在身,又年轻气盛,谁没有一颗争强好胜好胜之心?
此前危机四伏,吴讳面对的多时修为远超己身的老辈高手,不得不隐藏锋芒,步步为营。
此刻来了无论何种情况,只要不投敌就没有性命之危的武院,见到这群绝不超过他十岁的武道天骄。
吴讳那颗好胜之心,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因为武院之中,无论何种情况,都绝对不能妄下杀手!
一旦触犯,无论资质多高,收回武院所学,逐出武院。
这是院规,也是无数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兄师姐,用实际行动为后来的师弟蹚出来的一条绝路。
事实上从昨日看到一个先天一气境、气血只弱他一线的少年高手时,吴讳就有了切磋的想法。
幻境始终为幻,无论在其中与幻身比试多少次,收获的经验始终比不上现实世界中的一次生死相斗。
历数他来到净州之后的数场死斗就能看出这其中差距。
修为远高于他的闫如海和李丘就不说了,虽然差点被打死,但他在生死之间所取得的收获,是葫芦幻境中难以比拟的。
此外让他印象最深,也是收获最大的一次死斗,是与狂醉刀傅青霄的一战!
那一战他能获胜,傅青霄的轻敌和他除了拔刀九斩之外的其他练到大成武技,占了很大一部分。
事后所获得的感悟经验,是来到来到净州之后最大的一次。
因此吴讳知道,要想提升实力,单是一味的获取资源用葫芦修行,就像是地基不牢的高楼!
练武与争杀死斗,向来不分你我,一旦遇到修为战力与他相当的高手,现实中的争杀经验不足的他,必会败亡!
且吴讳早已发现,幻境中的交手,用来切磋是够了。
可用来杀敌,还略差几分火候!
而要丰富交手经验,眼下的南御武院,无疑是一绝佳之地!
这些人,或许入院时间有前后之别,其中哪一个不是三州前三?
远的不说,就单说此时人群中除钟毓秀之外略显拘谨的韩观山和李冬夏。
这三人与他同时入门,若非他有葫芦存在,修行极快,先一步进入先天境界。
同处通脉,哪怕他有鲸血神滔加持,能否敌过韩观山和李冬夏,尚在两可之间!
钟毓秀就不说了,背靠岩州尊级世家,入境练血的功法会差了?
韩观山与李冬夏更是血气扎实,那韩观山的入境功法,明显也是二品,血气之扎实,比之吴讳通脉时也只弱上半筹。
且这二人得名师教导,武技俱是不差。
能拿到州牧举荐,争杀经验必定不弱。
这三人都是如此,那入院更早的师兄师姐,有尊级教习教导,又会有何种进步?
而这群人中的最强者,包括公输君羊在内的十大高手,又会是何等强势?
吴讳越想越越觉得血气上涌。
他为自己定下了目标,先从打服先天开始!
第两百三十七章 他仍要护花!
葫芦幻境与实战之差别,吴讳是在与傅青霄一战之后,才渐渐体会到的。
那时他伤势太重,又急于突破先天,没有时间深想。
突破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裹进了闫如海和李丘的算计之中,之后进州城,与公输君羊相交,上南山,入武院,竟在这诸多杂事中,将这一茬渐渐淡忘。
今日见这十大首席个个年轻,不由升起争雄之心,才转念想到此事。
此刻想来,除非是如测心时武幽主持的那般幻境,对他的修行才有裨益!
吴讳后来复盘,发现大教习武幽所主持的测心幻境,与他的葫芦幻境完全不同。
真要对比,他的葫芦幻境明显要略逊一筹。
在他的猜想中,这与所掠夺的功法武技的品级有关!
最为明显的就是,他当初掠夺不入流的撼山拳经验时,完全没有沦陷其中的感受。
而在掠夺来自秦玉弩佩刀的鲸血神滔劲和拔刀九斩时,便出现了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现象。
且在此种现象中,他吸收而来的武道经验,相较来说会扎实许多。
所以吴讳才生出了这般猜想。
而在吴讳的对比中,以二品级别的鲸血神滔劲为参考,要想达到测心幻境的效果,最少要一品以上的功法幻境!
也因此,吴讳早已下定决心,此次测算资质,他务必要选一品以上的刀法主峰。
这诸多种种,都来源于吴讳从测心幻境中清醒过来后,首次用葫芦修行而得到的巨大收获。
那次之后,利用等候入院大典、确定主峰修行的时间,吴讳的修为直接来了一次跨越式的增长!
眼下的他,距离先天一气仅有一步之遥!
这便是那次测心幻境中,他最大的收获!
因为在幻身戚玄的身上,他无比真切的感受了一回灵窍境界!
尽管他退出幻境后由于境界不到,对身承天意、七窍蕴灵的境界仍旧如同雾里看花。
但他的武道意志,仍旧得到了巨大的磨练与好处!
按公输君羊的说法,他走的极境之道,比常人所走的武道还要难上三倍还多!
也即是同样的境界,常人一月苦修就能达到的效果,他要付出三倍的时间,苦修三月才能达到!
但有掠天葫芦的存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君羊哥哥!”
一声无比动听、宛如黄鹂鸣柳般的声音打断了吴讳的胡思。
他回神一看,竟是方才惊鸿一瞥的貌美梅七,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与公输氏三人站立的东南角。
梅七莲步款款,在公输君羊三丈之前站定,周边弟子心照不宣的背过身去,各自走远。
在这一刻,他们无比默契,竟好似提前演练过一般!
吴讳被公输琼扯了扯衣袖,微不可查的做了个深呼吸,也跟着公输琼和沉默寡言的黑脸朝谛走到一侧。
之所以吸气定神,是因为以吴讳的见识,在那梅七身上,竟都出现了刹那失神!
这与修为人品经历毫无关系,纯纯是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武者,惊见绝艳异性时的正常反应。
不知是练有高深血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那张称得上造物主杰作、近乎完美无瑕的脸,显得吹弹可破。
且身形高挑,受净州江湖女子的大胆影响,梅七穿得也无比大胆。
那恍如胜哥亲手开的叉,让吴讳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梅七身为命劫武者,感知自然超凡。
吴讳失神的反应让她心中得意,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人敢欣赏这般大胆的欣赏她的姿容了。
她今年二十有八,在凡间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但在武院之中,却是正值青春年少、被誉为小琴峰圣女的仙女级人物。
与男子不同,也是放之九道甚至炎都皆准的一个道理,即是武貌双绝的女子,可称圣女!
此圣,非武道圣境,而是单纯指一名女子姿容绝世,才情无双!
这道理,在公输琼的热心传音下,吴讳很快就知道了。
且他还顺带知道,这南御武院中,有三大圣女。
小琴峰首席梅七最接地气,琴技无双。
抛开修为单论音律,甚至比她娘亲,那位昔年直接引出一场南御动乱的梅青青还要出色。
只不过她虽接地气,却喜观寻常弟子看到她时的惊艳神情,武院流传甚广的‘一日十衣’,说的就是她一天能换十套衣服。
吴讳听完,心想就他娘的不就是马叉了虫吗?
后面才知道,这梅七,武院三大圣女之一,只是单纯的喜欢看别人的惊艳目光而已,绝无多余想法!
因为她有中意之人。
那人吴讳并不陌生,正是背景资质修为貌相皆为上乘的公输君羊!
值得一提的是拥有尊级修为的梅青青很是看好这桩婚事,早已当众表态。
尽管公输君羊并不感冒,甚至多次当众表示厌烦反感。
但在梅七的倾城姿容助攻下,这段典型的女追男还是被引为佳话,广为流传。
便是吴讳听完,结合炎朝观念,也在感叹梅七的大胆。
正因如此,一众血气方刚的男弟子才会那般默契的背过身去。
若是露出丑态,即便公输君羊对梅七并不感冒,也必定会引来一顿暴揍。
因为掷象峰首席元裂,那个位列十大首席第八、仅有五尺的身劫高手,是梅七的头号也是最后一个护花使者!
公输君羊未入武院时,他就在疯狂追求梅七了。
梅七表明心迹后,元裂悲愤不已,却做出了让五千弟子都不解的一个举动。
并且因为梅七的选择,护得变本加厉。
‘七七已为人妇,尔等再观其腿,便是不尊不重,但凡教我发现一次,休怪元某掌下无情!’
梅七对此颇感头痛,却屡劝无果,只能愤懑作罢。
毕竟若论修为,不是十大首席的她,远不是元裂的对手,‘打到不敢乱护花’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打不过,说不通,公输君羊也不管,都是峰主之子,除了放纵,还能如何?
听了公输琼的介绍,吴讳正在为那十人中矮得极为明显的元裂感到好笑时,梅七挠有兴趣的看着他,对公输君羊问道:
“这位师弟像是新面孔,莫非是今年刚入院的?”
‘等等!’
吴讳脸色瞬变,他发现了盲点!
元裂护花,他刚才虽只失态一瞬,但在命劫武者眼中,却是好长一段时间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荒唐
本来满脸不耐烦的公输君羊正要介绍吴讳是他朋友,顺势为吴讳消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扭头,盯着吴讳身后。
果不其然,掷象峰镇峰武技,蛮象十八式中的怒象撞山,已经来到了吴讳身后!
速度之快,快到以吴讳的先天感应,也都难以察觉!
没有杀气,即便以吴讳的先天修为,中招后也最多躺上个十天半个月而已。
“呼!”
公输君羊消失了。
“嘭!”
响声沉闷,吴讳及周围数名修为不够的弟子直接被劲气掀飞。
踉跄站定会吴讳惊骇扭头,只见公输君羊与一名约莫五尺来高的黄衣男子相对而立,各自面色沉凝。
“你要阻我!?”
黄衣男子开口,他正是在公输琼的夸张描述中让吴讳感到好笑的元裂!
吴讳心惊肉跳,只觉浑身汗毛依旧是炸立状态。
元裂刚才那一招,已然欺近他一丈之内,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若非公输君羊及时出手,筋断骨折是必然的!
不甘后怕在吴讳心中翻涌,没有怪任何一人,他只觉得荒唐!
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他!
公输君羊脸色难看,这一茬,在他看来略显无聊,所以并未向吴讳提及。
未曾想到,这梅七贼心不死,一来就找上他!
不仅如此,好友吴讳竟也着了她的道,险些被四肢发达、眼里只有梅七的元裂伤到!
这让公输君羊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换成其他种子也就算了,吴讳可是已经确定无疑的少年圣人体!
一旦出了差错影响了修为进境,进而影响了他的毕生大计,让元裂梅七这对狗男女死上十次都不够!
公输君羊这般想着,脸色语气自然不会太好,只听他冰冷道:
“阻你?若非院规所限,老子想弄死你!”
元裂因功法之顾,性格不仅执拗,还暴躁!
公输君羊此言,也是直接将他点爆。
“老子怕你不成!
别人怕你公输氏,老子可不怕!”
‘轰’的一声,元裂浑身血气灵机猛然爆发,一股令观战之人感到窒息的强大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正如他所说那般,对于公输氏,他个人完全不带怕的。
特别是对公输君羊,他更是积怨已久。
便是当朝皇子来了,要和他抢梅七,要玷污在他心中圣洁无暇的梅七,他也敢冲冠一怒!
以前有他老子元归宗压着,他还不敢这般过分。
自从元归宗带队去了雾州之后,除了大教习武幽和九位尊级教习,武院之中,他不惧任何人!
“元裂!”
一声即便愤怒也别有一番滋味的喝声适时响起。
是梅七,她柳眉一横,快步站到公输君羊身侧。
“我已经说了九百八十五遍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
元裂气势一萎,‘七七’两个字刚一出口,便被早已不耐烦的公输君羊打断。
“吴讳是我兄弟!你对他出手,便等同对我出手!
你若执意要战,可敢出城?”
公输君羊话语冰冷,如冬日寒风,本来他还想留些余地,梅七一靠近,他便烦到不行!
打骂不成,公输宪曾多次警告他,要有公输氏后人应有的风度和肚量。
严词拒绝也不成!
梅七根本不管其他,如抢命堂医者典忠开出的狗皮膏药一般难缠。
所以公输君羊只好把怨怒发泄在不知好歹的元裂身上。
“出就出!谁不去谁孙子!”
元裂当真是半点都不带怕的。
同为首席弟子,上年武考他排第八,公输君羊第六,修为皆在伯仲之间,公输君羊排名虽高,却是借了阵势之利。
可一旦生死相向,你有阵盘,我有秘技,胜败委实难以判定!
出城,就要分生死了。
而城外,有的是理由。
红月未出之前没有邪教妖人,但多的是修为极高的散修凶人。
有了理由,再加上所属峰主斡旋,即便大家都知道,武院高层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以他二人的身份地位,院规,可以找理由挡过去。
毕竟无论朝廷世家还是江湖武馆,规定,不都是用来给少数人违背的吗?
这一点,便是历来极重规矩的武院,也难以避免!
强强联合,院中武道眷侣出过无数,发展至今,三十三峰中的峰主弟子,有三分之一是亲属关系!
出了事,武院会冒着损失一名尊级教习的风险,去为已经不是天才的弟子讨公道吗?
会,主要看出事弟子的出众程度!
这是红时深恶痛绝的裙带关系产生的原因。
也是形成收缴修行费的风气的原因!
除非传闻已踏足圣境的院守回归,出手整治。
不然单凭武幽一人,如何敢冒着武院解散的风险,打压甚至剔除这些武院蛀虫?
这些足以影响整个武院的深层原因,吴讳并不清楚。
他现在极为冒火!
可却是无能狂怒,场中梅七元裂公输君羊,个个都是命劫高手,他除了发誓要加倍努力修行,将元裂暴揍一顿之外,别无他法。
而围观众人惊叹于吴讳与公输君羊关系的同时,不由想到。..
院守常年无踪,十年前统管武院大小事务的武幽出关之后,还从未有‘事件’发生。
难道今日要见证一名首席天骄的陨落?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僵持中,一道含怒呼喝从远天传来。
众人循声回望,只见十道散发着恐怖灵机的气势从远天飞速靠近!
天近午时,主持今日入院大典的武院教习,终于来了!
以尊级修为,这十人是否发现了刚才险些‘出城’的闹剧?
众人不知道。
只知道这十人到来之后,直接降落在武技殿前,武幽越众而出,开始说与往年一般的、振奋人心的长篇大论。
其余九人目不斜视,命劫修为之下的弟子感应中,若不这人,这九人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气机,宛如九尊大日!
而公输君羊与元裂,在那声明显出自公输宪的呼喝声落下之后,便以同样迅速的速度收敛了灵气战意,各自面朝武极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十人降临,今日无论如何也打不成了。
大教习武幽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刚直性子,一旦惹到,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第两百三十九章 宙裂圣阵
就算要出城,也得等今日过了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气消之后,两人是否还会出城,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不必担心,方才只是意外,元裂那夯货就这德行。
且我已表明你我关系,哪怕是天生剑体楚惊羽要找你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吴讳听着公输君羊的传音,尽管知道前者是要借他完成圣甲大计,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动。
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即便公输君羊背靠公输氏,可此地与炎都相隔甚远,公输君羊也并非少家主,不能代表整个公输氏。
不用想也知道,在高手如云的武院之中,要做到这种地步,必然伴随着不小的压力。
“担心不至于,不是还有院规吗?他那一下虽然凶猛,但连我也看出未含杀气。
即便我不慎中招,想来也只是修养些时日便能恢复,无伤大雅。
做到这步便够了,剩下的,我自己能应付。”
话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可公输君羊心中仍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此事根源在他身上。
他也觉得荒唐、甚至是荒谬!
多看女子一眼,就要挨一顿打?
虽然在炎都他也见过那些公子王孙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可只是一眼就要动手的事,他还是在来了来了武院之后,在元裂身上才见到。
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二人传音结束,又等了片刻,武幽话音一顿,宣布道:“开启照灵梯,吴讳、韩观山、李冬夏、钟毓秀,上前照灵!”
武幽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的响在众人耳畔。
九位尊级教习共同运血发功,方圆千丈之内,瞬间聚集起一股所有弟子都能清楚感受到的浩瀚灵气。
吴讳目不转睛,当夜照灵梯复苏时他在武极殿内,未曾见到这件圣兵的真容。
此刻有机会目睹一件他从未见过的圣境兵器复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伴随着十人手印变换,南御山巅,武极殿前,一时数不清有多少条的、由灵气组成的圆形阵势在百丈高空缓缓浮现。
灵阵极大!
吴讳估计,便是把这殿前所有人都填进去,也填不满那立在半空的圆形光阵!
武幽衣袍乱舞、须发皆颤,忽闻他一声低喝,吼出‘开’的一声,紧接着,天裂了。
准确的说,不是天裂,而是光阵消失之后,纵贯九天的巨大裂缝实在太过庞大,吴讳等人就在裂缝之下,才会生出‘天裂’之感。
灵气打量聚集而产生的猛烈狂风过后,光阵裂缝均已消失,一座明明只有四十九道、却似乎比整座南御山都还大的阶梯,巍然耸立在武极殿上空!
见吴讳惊撼莫名,久久能以恢复,公输君羊传音解释道:
“此乃宙裂阵,名字简单,却是赫赫有名的圣级阵势!
听说你之前准备读书入仕,不知看过钦天监历代监正编撰的奇书《万物原道》没有?
书中包罗万象,里面便称‘古往今来曰宇、四方上下为宙’,这宙裂圣阵,取的就是分裂四方空间之意。
这宙裂阵专为封禁圣兵所用,也不能说封禁,说是存放更为合适,最少需十位尊级以上的武道高手合力,才能将其打开。
而之所以要借助阵法,是因为哪怕十位踏天之上的高手合力,最多也只能引得空间剧烈震颤,而无法将其打破!
倘若没有初代院守布下的宙裂阵势,南御武院根本连圣兵都见不到,更别说唤醒了。”
吴讳看着苏醒之后通体散发着朦胧白光的照灵梯,眼中仍有震撼残留。
他早就知道武道玄奇,顶峰高手截江断流、移山填海都不在话下。
可随着修为提升,他渐渐发现,武道的尽头,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玄奇夸张得多!
今日之前他都只闻圣境之名,从未亲眼见过圣境手段。
不曾想连空间都能打碎!
圣境修为,究竟有多强?
吴讳愣愣出神的间隙,众弟子窃窃私语,同时目光四下闪动,都想看看今年入院的新师弟、或是师妹,究竟是谁。
每年都看,除吴讳四人外的一众弟子早就对这异象习以为常了。
武幽变换印法,将四十九道照灵梯缩至与院外山道上的阶梯一样大小,让它落在无人站立的广场北侧,再次出声道:
“吴讳、韩观山、李冬夏、钟毓秀,上前照灵!”
听到自己名字,吴讳回过神来,正好与不远处孤身一人的韩观山对上视线。
深深吸了一口气,吴讳越众而出,迈步朝殿前行去。
吴讳一动,无数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方才元裂差点与公输君羊‘出城’,作为引起元裂怒火的导火索,众人哪怕不知吴讳姓名,对他的面貌却并不陌生。
“是他?”
“我就说他是新来的吧?不然怎敢光明正大的看梅七的腿!”
“那边又出来一个,今年有师妹!”
“等等!方才大教习好像说了四个名字,今年取了四人!?”
“你在外执行任务,当然不知道,今年出了个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惊世大才,就是那吴讳,及冠之前就已修至先天!”
“嘶!那没眼色劲的小子,是武院破格收下的?”
“我也听说了,都在说他是第二个桃青师兄!”
“难不成他是少年圣人体?”
“那谁说得准,连照灵梯都测不出来圣人体质,不过就算不是,凭他及冠之前就能修至先天的资质,将来绝对是一峰首席!”
......
众弟子议论纷纷,话题大多都在吴讳这个‘第四人’身上。
能入武院,抛开万中无一的武道根骨不谈,这群人的自我约束力也必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毕竟那枯燥乏味的修行生活,并非谁都能忍受的。
且正逢邪教猖獗,净州岩州雾州这南御道三州官府委托武院的任务比往年最少多了三倍。
这群或因修为不够、或因正值破关等等原因而未去其余二州执行任务的弟子,平常除了修行,大多数情况都在院外执行任务。
而极少数正巧武院大比之日未去执行任务,听说吴讳是中下根骨的人,也并非谁都是大嘴巴。
所以这就导致,在场的两千余名武院弟子中,大多人都只惊叹与吴讳那让武院破格收入的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