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突遭绑架
这时,不远处开来一辆白色面包车,脏不垃圾,谁也没注意。面包车来到我的面前停下,门开了,出来一个留着板寸的小伙子,冲我招手:“哥们,问一下南三小区怎么走?”
我想了想说:“你这样,从这条路下去,往北走,看见红绿灯……”
“什么?你过来说,听不清。”小伙子道,他掏出一包烟,作势递给我一根。
别说,这人挺讲究,打听路还奉烟。我来到他的身边,指给他看:“你们啊,从这条路下去……”
我话音未落,突然身后一阵子恶风,我下意识反应,向前快走一步,躲过背后的袭击。
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一把刀别在我腰眼上,身后有人阴笑:“兄弟,别动,动一动就扎进去。”
车站还有不少人,看到事情不对,都往这里凑。小伙子用东北腔大骂:“看什么看,不想死的都滚,草。”
这些人都是小老百姓,谁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人物,赶紧散到一边。我被车里好几只手给拉了进去,车门关上。面包车的玻璃上都贴着磨砂纸,里面黑森森的不透光。
面包车里被改装了,座位除去,空出的地方盘腿坐着三四个人,都是东北恶汉。他们抽着烟,玩着棍子,随口吐着痰。
我被小伙子压在身下,他们把我的手和脚都绑上,车子离开了站点,快速奔驰,也不知往哪去。我冷静地问:“各位大哥,这怎么个意思这是?”
“绑票,听说过没?”一个东北汉子说。
周围人哄堂大笑,也没人理我,他们自顾自聊天。
我左右挣扎,想把绳子解开,那小伙子过来就给我一嘴巴:“在这还想跑?一会儿把你两只爪子剁掉。”我纳闷,我也没得罪过谁啊,怎么冒出这么一群活爹。
他们是东北人……我猛地醒悟,会不会是黑哥请来的?
我赶紧说:“各位兄弟,你们是不是黑哥的朋友?”
他们不说话,都在看我。我明白了,赶紧叫苦:“各位大哥,骨灰盒真不是我偷的,我啥都不知道,你们把我放了,有什么事我和黑哥说。”
小伙子踢了我一脚:“让你闭嘴,听见没有,磨叽什么玩意。”我瞅瞅窗外,能看到快速倒退的树木,感觉越来越荒凉。妈的妈我的姥姥,他们这是要把我绑哪去啊。
我拿定主意,到时候看情况赶紧跑吧,先跑出去再说。
不知行驶了多长时间,车子停了。车门拉开,一股冷风吹进去,吹的全身冰凉。我被人拖出去,面前是荒芜的河滩,一片芦苇荡,远处是白色一线的河水。
狂风呼啸,充满了肃杀之意。几个东北人押着我绕过芦苇荡,江边停了一条破木船,他们把我押上船。船舱狭窄,透着一股浓烈的腥味,里面有几个人正在抽烟说事。
我一眼就看到了黑哥,此时此刻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是愤恨二是屈辱,如果不是形势比人强,我肯定啐他一脸。我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黑哥看我来了,把烟头熄灭,让我坐在他们面前。能和黑哥平起平坐的,看来都是大佬级别,小弟们在船舱外放风。
我们谁也没说话。黑哥和他的几个兄弟,冷冷看着我,目光能杀人。
我这人气场本来就弱,本想和他们对视,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就把脸别过一边。
有人说:“老黑,是这小子干的没错,他心里有鬼。心里有鬼的人,就不敢和咱们对视。”我差点气笑了,这他妈是什么逻辑。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弄来?”黑哥问我。
我说:“知道,不就是骨灰盒丢失的事吗,跟我没关系。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
黑哥说:“小刘,咱们难得同事一场,你只要都交待了,我既往不咎。现在丧户的事是最大的事,你想对我黑某人做什么,大可以冲着我来。”
“黑哥,”我苦口婆心:“我真不知道。”
“那你前些日子上哪了,联系不到你呢?”黑哥说:“要不是我派人天天在你家蹲守,还不知道你偷着回来了。”
我嗫嚅了一下,说:“前些日子我换了手机号码,天天坐办公室,哪里也没有去。”
黑哥笑:“好吧,我们东北有句老话,叫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碰南墙不回头。我今天让你死个明白。”他挥挥手,旁边有个大哥拉开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平板电脑。
黑哥点了几下,不知在操作什么,然后把平板给我看。
上面播放的是一段黑白视频,摄像头离事发地点有些远,影影绰绰只能看个大概。
一大片墓碑,可能是在墓园里,有三个人影正在用铁锨和撬棍等工具,挖着墓碑前的墓穴。
公墓的墓穴一般都是上面盖着大理石,理石和地面缝隙之间用水泥抹缝,干了之后非常结实,真想要撬开,相当麻烦。
可这三人干的那叫一个麻溜,时间不长,大理石的封面被撬开,有人伸手进去,抱出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用报纸裹上,想必就是骨灰盒了。
拿出骨灰盒还不算完,有个小子背对摄像头,解开裤腰带,冲着墓穴里撒尿。我看得胆战心惊,心想这些人真是生冷不忌,胆子比天都大。
偷坟掘墓干的这么心安理得,还向着逝者的墓穴撒尿。但凡对鬼神有敬畏的人,都干不出这样的缺德事。
这三个人影一口气挖了三个穴,其中有个人还在墓碑上用笔写了什么。盗取骨灰盒后,三个人影绕过后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哥把视频暂停:“这是公墓的监控录像拍摄的,有什么感想没?”
“这些盗墓贼真缺德。”我说。
黑哥笑笑:“你注意到没有,他们挖墓的时候,是看着手里的一份名单,照着单子挖的。他们并不是随机选择勒索对象,而是有目的行事,就是针对我来的。你再看这个……”
他重新播放视频,停到一个画面,上面有个人正在轮着镐头。这个人影影绰绰,看不清具体貌相。
“你发现什么没有?”黑哥说。
我看了半天,看不出端倪,摇摇头。
137被诬陷了
黑哥冷冷地笑:“刘夕阳,你还装,这个人就是你!”
我火了:“你凭什么说是我,这么模糊的视频。”
黑哥点头:“行,行,我让你死个明白。”
他退出视频,点开文件夹里一张照片给我看。这张照片是刚才视频的截图,不过比视频更加清晰,能看出这个人的服饰和动作,只是因为太远,脸部的五官比较模糊。
一看到照片,我倒吸凉气,图片里的人和我身材相似,最诡异的是连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我平时上班的时候,也不讲究,反正是单身汉。
在服务部工作期间,就穿着一件黑棉袄,没怎么换过。照片上的这个盗墓贼也穿了一件这样的黑棉袄,款式相似。
现在这事确实有点说不清了,熟悉黑哥的业务客户、穿着同样的衣服、体型身材又近似、我还“莫名失踪”十几天,难怪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我。
我苦笑:“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好巧。”黑哥抽出一根烟,缓缓点上:“小刘,听说我来到公司以后,你对我有所不满,经常发牢骚,背后说怪话。”
我红着脸:“我也就是说说,从来没想过干这样的缺德事。”
“现在已经丢失了六个骨灰盒,眼瞅着就要清明了,死者家属们都要上坟,一旦发现出了这样的事,公司离关门就不远了。小刘,”黑哥语重心长。
又说道:“你对我不满可以当面说,黑哥是敞亮人,但不能背地里捣鬼吧。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你让他们把骨灰盒交出来。我赞助你们几个钱也未尝不可,行不行?”
旁边有个大哥说:“老黑,跟这样的人废话什么,你现在脾气也是好了,直接把他手剁下来不就完了。”
我哭丧着脸说:“我真不知道,真不是我干的。你们可以到殡仪馆打听一下,这些天我是不是在殡仪馆里上班。”
“这小子嘴是真硬,茅坑的石头。老黑,你出去消消气,把他交给我们了。”
黑哥同情地看着我:“刘夕阳,赶紧说吧,我这些哥们脾气都不好。”
“我真不知道。”我说。黑哥站起来,往船舱外面走。
他的那些哥们捡起地上的棍子,凑过来,我一看情形不对,这要挨顿揍上哪说理去,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赶紧说:“我说,我说。”
黑哥看我。我就说:“这件事肯定不是我做的,但既然你们找到我,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帮着你们找到这伙盗墓贼。”
有个大哥笑:“我们都找不到他们,你能找到?你是公安局的,会卫星定位?”
黑哥蹲过来看我:“你打算怎么找?”
“扶乩。”我说道。
船舱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黑哥看我,眼神有些不一样:“你会扶乩寻人?”
我想起牡丹姐,现在也顾不得颜面了,必须请她出山。
我点点头。黑哥想了想说:“把他绳子解开。”
有人把我的绳子解掉,我坐起来揉揉发麻的手腕。
那些大哥们都说:“老黑,你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呢,什么扶乩,都是扯淡的玩意。”
“你想怎么扶?”黑哥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看着我问。
“我要找个高人帮忙。”我说。
旁边有人笑:“还电话求助呢。”
黑哥打了个响指,有人塞给他电话,他把电话递给我:“你打吧。”
我拿着电话,想了想号码,拨给了牡丹姐。电话里一直响着,没有人接,我暗暗叫苦,牡丹姐啊牡丹姐,你可千万不要出门,不要有事。
周围的人有些急躁,他们提着棍子,对我怒目而视。黑哥压下他们的情绪,冷冷看着我。我正想挂断重拨,电话突然接通了,里面传来牡丹姐的声音:“喂?”
一听这个声音,简直是佛祖纶音,我好像大热天吃了个冰激凌。机会只有一次,我带着哭腔说:“牡丹姐,救我,我是刘夕阳。”
“你怎么了,好好说。”牡丹姐温和地说:“你去人才市场了吗?”
此时手机按着免提,我激动地指着手机给黑哥看,那意思是,我确实一直上班。
黑哥不动声色,低声道:“继续说。”牡丹姐耳朵倒是非常灵敏,她马上狐疑道:“你那里还有别人?怎么回事刘夕阳,说明白了。”
我简单把盗墓贼偷骨灰盒勒索要钱的事说了一遍,苦着声音道:“现在人家怀疑是我做的,我想让你用扶乩帮我找到那伙盗墓贼。”
牡丹姐沉默一下:“好吧。我也不是帮你,这伙人确实太过分太缺德了。”
“需要我们这边准备什么?”我问。
牡丹姐道:“刚才你不是说,盗墓贼往墓穴里撒尿吗,最好能找到那泡尿,我才能找到他们。”牡丹姐问我在哪见面。我看向黑哥,黑哥沉吟,报出一个地址。
我和牡丹姐约好了时间见面。黑哥走出船舱,嘱咐小弟去公墓跑一趟,看样是去弄尿了。小弟到是没说什么,开着车走了,我心里纳闷,这泡尿怎么弄,都过去那么多天了。
黑哥道:“小刘,事情未解决完之前,你嫌疑未脱,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们这些人押着我出了小船,上车开往郊外,时间不长到了一户大杂院。这大杂院外面开着炖大鹅的野味店,院子里乱哄哄的,都是鹅毛,一些厨师正在做饭。
他们押着我来到后院,这里还算清净,黑哥腾出个屋把我软禁起来。我的手机没收走了,电话没法打,急的团团转。
真是无妄之灾,盗墓贼也是缺德,你穿什么不好,非整一件黑棉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等到下午三点多钟,我躺在床上,正愁得不行的时候,门开了,外面有个小弟招手:“你媳妇来了。”我纳闷,什么媳妇?
我蓬头垢面出门,正看到好几个东北爷们围着牡丹姐。牡丹姐背着挎包,留着长发,打扮的浓妆艳抹,在这里显得跟坐台小姐似的。那几个爷们对着她吹口哨,想动手动脚。
我冲过去,把牡丹姐挡在身后:“哥几个,这是我女朋友,放尊重点。”
牡丹姐把我拨拉开:“没事,我也是东北人,我们老乡见老乡。”
138牡丹扶乩
“这老妹儿会说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妹儿,晚上哥带你吃烧烤去。”一个小伙嬉皮笑脸。
我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想出头又有些胆怯,倒是牡丹姐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这时,黑哥从外面走进来:“你就是刘夕阳请来的高人?”
“高人谈不上,算是帮帮你们的忙吧。”牡丹姐说。
一个大哥嘴上不干净:“妹儿,你一宿多少钱,是哪个洗头房出来的?”
周围人哄一下笑了。牡丹姐也笑,看着他:“要不今晚我伺候伺候你?让大哥看看我能值多少钱。”
这个大哥呲着黄牙笑:“行,看看妹儿的功夫怎么样。”
我气急了,拦住牡丹姐,对那人说:“你嘴放干净点。”
“草泥马的,”大哥火了:“人家老妹儿还没说什么,谁裤子没提上把你露出来了。我看你就是短收拾。”
黑哥焦躁:“行了,都少说两句,干正事。老妹儿,你帮我们找到那些盗墓贼,哥哥在这里谢谢你了。”
牡丹姐问:“尿呢?必须有他们的体液,我才能找。”
有人捧过来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团泥巴。黑哥说:“那泼尿到现在已经很多天了,我让人把墓穴里淋了尿的泥抠出来,你看行吗?”
牡丹姐笑:“行。扶乩寻人,我还差一个乩童。就是你吧。”
她顺手一点,正是刚才那个调戏她的大哥。大哥脸色微变,呲着牙笑:“老妹儿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啊。”牡丹姐说:“大哥你阳气壮,而且这么聪明,必然能很好的通灵。你要帮助我,肯定事半功倍。”
黑哥看他:“老妹儿点将了,你也别让人瞧不起,上吧,别磨叽。”
大哥无奈:“老黑,我都是为了你。老妹儿,没危险吧?”
牡丹姐抿着嘴笑:“没危险,就是有点骚。”她拿下挎包,从里面取出一根红线,拴在那大哥的右手食指上,轻轻一勒,手指充血,粗了一圈。
牡丹姐亮起刀片一般的小指甲,在他食指上轻轻一划,挤出一滴血。她抹掉这滴血,抹在大哥的眉心处,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根铅笔,塞在大哥的嘴里。
这个架势和义老师招鬼差不多。后来我请教过义老师,他告诉我,招鬼和扶乩都属于鬼通的一种法术。以鬼神通灵,能知千里之外。
牡丹姐拿起那块沾了尿的泥巴,突然塞在那个大哥的嘴里。
大哥一惊,刚要说什么,牡丹姐拇指压在他眉心的血迹上,轻轻吟诵:“你有千里眼,我有鬼神通,诚心请暗鬼,借我耳报听。”
说来也怪,她一念完,大哥迷迷糊糊,身子一软,竟然跪在地上。
“他怎么了?”有个东北小伙子惊恐地问。
“鬼上身。”牡丹姐淡淡道。
偌大的院子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四周寂静无声。
牡丹姐拿出一张干干净净的A4纸放在大哥的手掌上,大哥的头垂下来,笔尖触在纸面上。大家紧张地看着,谁也不敢出声。
牡丹姐轻轻一拍大哥的脑袋。大哥的头颤了一下,微微向前,笔尖滑动,在纸上画了起来。我在人群里看着,画出来的图案实在看不明白,曲里拐弯,不像字也不像是地图。
大概十几分钟后,纸面画满,牡丹姐再轻轻拍拍大哥的脑袋,用指尖抹掉他额头的那滴血,抽出嘴里的笔管。这位大哥打了几个嗝,颤抖不停,缓缓倒在地上。
牡丹姐道:“把他抬到屋里休息,好好休养,这人平时酒色过度,身体空虚,鬼上身之后又吸他阳气,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说:“你刚才不是说他阳气壮吗?”
牡丹姐抿嘴笑:“他年轻时候阳气壮,谁能想到他这么能糟践自己身子。”
黑哥也是道法中人,估计他掂量出牡丹姐的份量,知道这女孩是个高人。他毕恭毕敬:“弟妹啊,你看看扶乩出的这张图,是不是盗墓贼的所在?”
牡丹姐白了我一眼:“别乱喊,什么弟妹,我和他没关系。”
黑哥着急:“好,好,没关系,我叫你一声大姐。这张图是怎么回事?”
牡丹姐看了看:“这是扶乩请鬼后占卜的鬼图,需要换算成咱们能看懂的地图,你们稍等。”
她要了一间屋子进去,我们在院里等着,二十分钟以后牡丹姐出来,拿了一张图给黑哥:“你们去吧,那些盗墓贼就藏身在这里。”
黑哥赶忙接过来看,这次是真的地图,而且标记的很清楚,是在本市的一栋小区里。比较诡异的是,这小区离着殡葬服务部还不远,就隔了几个胡同。
黑哥笑:“这他妈的才真是灯下黑,跑到我手掌心里玩猫腻。走,兄弟们!”
满院子东北人群情激愤,带着各式刀具木棍,还不忘了我,把我一起押上面包车。
出于对牡丹姐的面子,黑哥他们到是对我客气了不少。车子到市中心,牡丹姐下车时,对他们嘱咐:“我了解刘夕阳,他不会干这样的缺德事,你们不要为难他。”
黑哥拍拍我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们关系好着呢,等抓到真正的元凶,我亲自办一桌给齐老弟赔罪。”我闷不做声,心里冷笑。
牡丹姐冲我摆摆手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惆怅不已。牡丹姐这样的腕儿是不会跟我们一起抓盗墓贼的,扶乩之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很快到了目标小区,所有人下了车,把刀具在衣服里藏好,以极快的速度进了居民楼。
这里的小区早年也是精品楼,仿古风设计,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破烂不堪。楼层的设计比较独特,一层楼三户人家,左中右,每户之间紧紧相连。
黑哥拿着地图,带着我们来到五楼,目标是左边的那户人家。他让我敲门,众兄弟藏在楼梯下面。
黑哥低声道:“小刘,这件事如果真不是你干的,说明他们这个犯罪团伙里有人和你长得很像,你来敲门,或许能让他们开门。”
139盗贼落网
我深吸口气,走过去哐哐敲门。
里面半天没有声音,我和黑哥对视一眼,我继续敲。好半天,有个男人声音传来:“谁?”
声音倦怠而警觉。黑哥猫着腰来到楼梯口,嘱咐两句,有两个小伙急匆匆下楼,到后楼去看守,怕犯罪分子狗急跳墙,从窗户翻出去。
我清清嗓子:“我啊。”我站在门前,看到门上的猫眼后面有个眼球动了动,有人在窥视我。我有些紧张,心跳开始加速。
门锁响动,里面有人说:“哦,是三儿回来了。”随即门开了一条缝,里面黑不隆冬,露出半张脸,这半张脸狐疑地看我:“你不是三儿?”
黑哥从后面猛地窜过来,吼了一声:“我是你爹。”
他飞起一脚正踹在大门上,门陡然开了,里面的人猝不及防摔了个跟头。
黑哥的那些东北兄弟呼啦啦全冲过来,蜂拥进了门。这变故太快,我还站在门口,目瞪口呆。我最后进了屋,屋里一股怪味,热气腾腾的,天都转暖了也不知开窗放放味。
满地都是破报纸,烟头子,方便盒,乌烟瘴气,整的就跟贫民窟差不多。我进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在里面的卧室,黑哥带着兄弟们站满了人,在地上蹲着三个抱头的汉子。这三个人都是骨瘦如柴,穿着小裤衩,头发多少天都没洗了,像是捡破烂的。
黑哥叼着烟,一脚把其中一人踹倒:“就你啊,偷骨灰盒,胆子真是大啊。”
“你们认错人了,说啥呢?”那人揉着眼屎。
旁边过来个小伙,把他提起来,左右开弓扇着大嘴巴,给那人扇的满嘴飙血。黑哥坐在一边冷冷看着,也不阻止,打了一会儿,有人说:“卧槽,尿了,尿了。”
挨打的这人尿失禁,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真他妈晦气,”黑哥骂:“你早点说不就完了,活该挨顿打。”
那人哭丧着脸:“郭老大要知道我们出卖了他,他能杀我们全家。”
“草,什么郭老大,这么牛逼。”黑哥骂:“让他出来,别当缩头乌龟,我看看他怎么杀我全家的。”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阵乱响,大呼小喝,像是有人打起来了。门口,黑哥安排了几个小弟守门,这是发生了什么?
门口有小弟喊:“黑哥,又抓住一个!还有一个跑了。”我们赶紧出去,看到门口三四个小伙子狠狠压住一个人,这个人衣服扯烂了,正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动物一般的低吼。
黑哥看到他,大吃一惊:“你是郭林?”
这个人扭过头,眼色血红,嘿嘿笑:“姓黑的,你挺有能耐啊,居然抓到了这里。”
我低声问:“黑哥,这是谁?”
黑哥盯着这个人的眼睛说:“他叫郭林,黑龙江人,以前我们有过矛盾,是个大仇家。”
郭林咬牙切齿:“姓黑的,我恨你不死,这次只差一点,我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说出骨灰盒在哪,我不把你送官。”黑哥道。
郭林冷笑,低着头不说话。黑哥疲惫不已,走回屋里又去询问那三个人。终于有人交待,骨灰盒藏在离这里不远的河沟里。
黑哥留下小弟看守房间,把四个人押出去,逼着他们带着去找,我们终于在医院不远的河沟里找到了丢失的骨灰盒。
这些人确实缺德,把骨灰盒直接扔进水里泡着,黑哥挨个检查,发现都没有打开过,这才舒口气。
他松了一口气我却是怒气未消。就为了寻找骨灰盒,你们就采取绑架措施,也太缺德了吧!就想怎么治一治他们?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打电话报警。
看到骨灰盒找到了,黑哥一脸喜气。忽然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样子,马上说了一声:“小刘,哦不,刘经理,刘主任。谢谢啊!”
我把脸一绷,严肃地说道:“我不需要谢谢,只想听一听你们对今天绑架我的事情如何解释!不然的话,你,你,你,……”我挨个指着绑架我的那几个人说道:
“我劝你们,现在赶紧去附近的警察所自首,不然的话,等到警察来找你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自首?凭什么?”几个人还不服气。
“就凭你们犯了绑架罪。”大声的怒斥他们。
“小刘兄弟,不,刘主任。这件事都是我不对。你千万不要报警。”黑哥看到我急眼,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低三下四的说道:
“我正式向你道歉。嗯,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还有你帮助我找到骨灰盒的谢意,我送给你一个特大礼包!”
“特大礼包?”我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金蝉脱壳?
“真正的大礼包啊!刘主任,我送你一个殡仪馆,请你经营怎么样?”黑哥言之凿凿。
“哪里的殡仪馆送给我经营!?”本县的几个民营殡仪馆我都门清,黑哥做这一行自然也熟悉。不知道他送我的是哪一家?
“就是我舅爷爷投资开办的刘集殡仪馆。因为那个桂满违法乱纪,县民正局没收了殡仪馆的营业执照,把殡仪馆查封了。
“我舅爷爷投资都打水漂了。他想辞退桂满,把殡仪馆交给我经营。我哪有本事去县民正局重新要回营业执照?干脆,我给舅爷爷说一说,把殡仪馆送给你经营得了。”
“你舅爷,是不是运河市锻造厂霍老板?”我想起那天晚上看到刘集殡仪馆开工前道士做法事说的投资人,觉得这个黑哥说的话靠谱。
“对!就是他。刘主任,你是殡仪馆办公室主任,取回刘集殡仪馆的营业执照不应该成问题吧!”
“你不会忽悠我吧!”我看了看他,怀疑道。如果这小子现在说的好好的,事后不认账,我岂不是白白放过了他们?
“刘主任,这么大的事,我敢骗你吗?”说着,他立刻打了一个电话,说道:“舅爷,我是小黑,你那个刘集殡仪馆,交给我的朋友经营吧!
“他叫刘夕阳,是县殡仪馆办公室主任,要回营业执照不是问题,如果把殡仪馆交给他,绝对挣大钱。嗯,他就在我身边,好好,你和他亲自说。”
140特大礼包
于是,我与黑哥的舅爷霍老板亲自通了电话,他说,有一位自称是兰牡丹公司的女士与他谈过了,因为自己要的价码太高,还没有谈妥。
我问这位兰牡丹公司的女士姓什么?他说姓余。我就知道是余小晴。
就说:“那是我们公司的股东。”这位霍老板马上说道:“既然是小黑推荐你,我就按照余女士的价格交给你经营吧!
“我呀,年纪大了。不想挣什么大钱,就想给后人留个念想。嗯,方便时,我们见个面,好好的谈一谈。”我马上答应尽快与他安排见面。
我把电话还给黑哥,他瞅了瞅我说道:“我舅爷这个人爽快吧!”我点点头,说道:“爽快!比你强多了!”说着与他告辞,我想问一问,余小晴与黑哥舅爷的差价到底是多少?
回到殡仪馆,我问余小晴,她怎么与刘集殡仪馆的投资人接洽的?余小晴见到我问这件事,说道:
“我去民正局办事时,遇到了前来讨要营业执照的刘集殡仪馆董事长。殡葬股的人坚决不给他,说要重罚之后再坐处理。
“我觉得这是我们扩大资产的好机会,就想趁机把他的殡仪馆买下来。但是,他要价一千万,我就没有接受。”
“一千万,不多。”我想了想被他们圈的那一片土地,如果将来开发出来,那就赚大了!
接着,就把霍老板想把经营权交给我的事情说了。牡丹姐与余小晴当然没意见,但是,兰灵却恼了。
说道:“刘夕阳,你这么挂着回老家经营职工殡仪馆,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与那个莲歌破镜重圆?”
“什么破镜重圆?哪有的事?”我真没有想到,兰灵会翻腾出这么一桩陈年旧事来?我在部队回来探亲,老家有人介绍对象,就是我家的邻居女孩儿莲歌。
当时,因为我恋着县城女同学兰英,就没有同意。没想到,兰灵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一条信息,就阻拦我经营刘集殡仪馆了。
表面上,我只是礼貌地否认,实际上,心里想:你还没有正式与我明确恋爱关系,凭什么阻拦我与别人的交往?
还是牡丹姐看的透彻,马上提醒兰灵:“小妹妹,你这心胸,得开阔一些。刘夕阳要带领公司员工干大事业,你这么小肚鸡肠的哪里行?
“刘夕阳自从来到殡仪馆,基本上就没有回过家。那位莲歌也从来没有到县城找过他。他们哪里有可能?”
牡丹姐这句话是劝解兰灵的,但是却触动了我。说实在的,却来到县城,真的很少回家,不是不想父母亲,而是害怕见到莲歌儿,避免尴尬。
现在一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不孝啊!俗话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如果我落下个不孝顺的罪名,那可就得被人指后脊梁骨了!
于是,就想借这个机会回家看一看,随便也了解一下刘集殡仪馆的几天情况。
我记得那一次晚上扮尸体进入到刘集殡仪馆之后,那个收费的就是莲歌儿,回家看到她,了解一下这个殡仪馆的经营情况,她一定会告诉我。
空旷的天空,看得见的是白云,看不见的是清风。立春第一场雨打乱了刚刚热起的天气。地面格外潮湿,低洼处积攒的雨水,让地面上漾出一面面镜子,倒映出另一个世界。
我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池塘边看着。早晨飘过的一片乌云化作了雨滴,天空渐渐明亮起来。
光线摇摇晃晃打量着我似懂未懂的年华,折射出家乡世界的另一个模样。茂盛的芦苇密匝匝的拥挤在水边疯长着……
虽然我是一个人站在这儿,但是我并不觉得孤单,密密的芦苇丛、塘边的柳树、都在平静水中闪出了长长倒影。连同水中自己的倒影,再现了一个春天世界。
风来了,芦苇随着风垂下头去,接着,传来了抒情的歌声《谁不说俺家乡好》,在县城,听惯了电视机里的歌唱,这真人的清唱更令人觉得可亲可爱。
歌声打破了池塘边的宁静,也揉皱了水中的倒影,影子也变化出高低不同的线条。这是一个村姑到来,撞击了我这个回乡游子内心的气场。
甜美的歌唱只是出场前的引唱,那嗓音只是提醒池塘边的我:美人要出场了。果然,在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脚步声中,莲歌儿端了一只大盆洗衣服来了。
“夕阳,你回来了!”莲歌儿首先打了招呼。
“嗯,莲歌儿,你洗衣服?”我直呼了她的小名。
我原来想喊她一声“莲歌儿姐”,却又喊不出口。我在殡仪馆天天喊叫牡丹姐,现在再喊一位姐,似乎不合适,可是她确实比我大一岁,这姐姐自小就喊惯了的。
“夕阳,你的衣服脏吗?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她喊了我的小名,表示了一种友好的态度。
“谢谢,不用。”我摇摇头,自己的衣服确实不脏。再说,就是脏了,家里有娘、有嫂子,还有自己在殡仪馆也是洗了一年衣服,这事难道还要求人做吗?
“呵呵,几年不见,长出息了。”莲歌儿见我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说了一句:“小时候衣服脏了,怎么总是让我洗呢!”
说完,脸上一红,冲我笑了笑。我太明白这笑中的意思了,迈开腿走过去,想将莲歌儿的大盆接过来,帮她放到池塘边上,却被莲歌儿拒绝了。
“你怎么一下子洗这么衣服?”我没话找话地搭讪道。
“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一个个都是淘气鬼,你说我洗的衣服能不多么?”莲歌儿有一搭无一搭地与我攀谈起来。
莲歌儿将洗衣大盆放在水边。用双手支着后腰,将身子挺直,两眼眯缝着。面孔微微上扬,胸脯向前鼓荡开来。这一如花展开的形象,不免使我心中一阵慌乱。
莲歌儿家庭条件好,可以说是在优裕的、宠爱有加的环境中长大的,农村劳动的重压,也无法改变她匀称得无可挑剔的身材。
141浮想联翩
在今天早晨,她像一朵花如期开放了。由于常常劳动,既增添了她几分迷人的忧郁,又增添了几分动人的健康。本就红润的面颊,因为羞涩与春风的吹拂,显得越发的红润。
我无法使自己大大方方地从头到脚打量莲歌儿。目光一忽儿在莲歌儿身上,一忽儿又游移开去。儿时的毫无顾忌,已随岁月飘逝。
但,我依然在一瞬一瞥中,看见了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的莲歌儿:黑发如旧,但要比从前更见光泽;
两眼如旧,但似乎比从前细长了一些,无声的流盼似乎有了水性;双唇如旧,但上唇要比从前稍微向上翻起,并且显得更为湿润;
下巴如旧,但比从前更显弧度,线条也更加清晰;颈子如旧,但比从前显得悠长;两腿如旧,但比从前长了许多,并且两腿紧紧相挨,更不见一丝缝隙。
见到我看,她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她慌忙用手去拉衣角,企图抻平衣服。但手一旦松开,那片阴影又再度如一片云彩从天上滑过,停留在胸前。她只好将下巴微微纳于胸前。
我于一瞥之中,忽然想到了她那胸前的一颗红痣。记忆如辰星游走在如烟如雾的云里,一忽儿显现,一忽儿淹没。
而有片刻的时间,云彩飘尽,只剩一片瓦蓝如洗的天空衬着,这辰星灿如金子——那片肌肤雪白,那颗痣鲜红欲滴。
糟糕!我这是想到哪儿去了?这回是我低下了头,脸上火一般的烫。
远处似乎有了脚步声。但是顷刻间又无声无息了。
“夕阳,明天,我爸爸要招待你吃饭。你去吗?”脸儿羞红了的姑娘像是肩负了某种使命,十分艰难地发出了诚恳的邀请。
哦?!我听了这句话,不由地打了个激凌。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回到家里张叔说的请我吃饭的话。
如果自己去了,那么就相当于默认自己与她的亲近关系了。此事,非同小可。我该如何回答呢?
按照正常的人情事理,我当然应该愉快接受这一邀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友谊,父母亲都是好邻居,还有女方家主动示意,他我怎么好拒绝呢?
可是,我也清楚,如果吃了这顿饭,几天之后,我们俩就会被催促去公社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之后就是男娶女嫁,洞房花烛……那么,我将来,怎么面对兰灵!?
我再看看莲歌儿,此时,她低下了头,像是在焦急等待我的答案。
“莲歌姐,明天,也许我的战友会来看我。如果他要来,恐怕我就去不成了。”我吱吱唔唔,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就将此事拒绝了?
“去不去,随你的便。反正,我把我爸的意思告诉你了!”莲歌儿像很失望,本来未曾洗过的衣服,被她一下子端起,然后脚步噔噔噔地踩了地,愤愤走开了。
哦!望着莲歌儿逝去的背影,我的双脚像是定在了那儿。
我不是在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而是浮想联翩,童年时两个人玩耍、嬉闹的情景,像一幕鲜活的电影镜头,在我的面前演现出来——
太阳晃晃悠悠在天上浮动,雨开始下得有声有色。整个天空,像巨大的冰块在融化,阳光普照,那粗细均匀的雨丝,一根根,皆为金色。
无一丝风,雨丝垂直而降,就像一道宽阔的大幕,辉煌地高悬在天地之间。
这是一个爱下雨的季节,尤其爱下这种奇怪的太阳雨。
孩子们都跑回家了,唯独我们跑到这池塘边上。雨丝,像是在天上织布,这块布将他们包围起来。这池塘边,除了几头吃草的牛,似乎就只有我们这两个孩子。
我们的衣服已完全淋湿了,紧紧地裹在身子上,头发被雨水冲刷后,贴在脑门子上。雨凉丝丝的,使我们感到非常的惬意。
滑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再跑。奔跑使我们感到十分的刺激。莲歌儿的一双小鞋已经跑掉了,此刻,我正一手一只替她拿着。
天空完全是透明的,金幕万道,但却一目万里。
芦苇、树木、花草,被雨水洗尽尘埃,色泽新鲜,并都泛着淡金色的亮光。
几只鸟儿在雨幕中穿行,翅膀的边缘也镶了金边。
我们咯咯咯地欢笑,用手在眼前不停地挥舞着,仿佛在撩开永远也撩不尽的金丝金缕。
有风从池塘上吹来,一时金线乱舞,风大时,雨丝碎成纷纷流萤,又如金屑在空中四处飘扬。后来雨大了,我们在池塘边的一棵很大的老槐树下停下了脚步。
老槐树枝繁叶茂,冠如巨伞,直径竟有五六丈。说来难以令人置信,这“伞”下除了很少几处有雨滴外,大部分的空间里,竟不见半星雨丝。
一塘荷叶,经雨水浸润,清香随风飘向四周。
我们感到身上有点儿凉,心里有了回家的念头,但朝“伞”外一望,却是万重的雨,知道一时回不去,也就不再想着回家的事。莲歌儿既冷,还有点儿怕,便紧紧地挨着我。
我说:“脱掉衣服,就不冷了。”说完,就将衣服从身上剥下,晾到了一根垂挂下的树枝上,果然觉得暖和了许多。
莲歌儿却一时没有脱掉衣服,用胳膊抱住自己,微微有点儿抖索。见我真的是一副暖和的样子,这才羞羞答答地脱掉上衣。
又犹疑了一会儿,将裤衩也脱下了。她将双腿紧紧夹住,并微微弯着身子,更紧地抱住了自己。我才开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没过一会儿,就很舒展地在老槐树下玩耍起来。
莲歌儿看见我只顾玩耍,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她赤身裸体,渐渐地,便像一朵在晨露中开放的花苞,慢慢地开放了——开放之后,就再也不觉得什么了。
天地间,大树下,荷塘边,草地上,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赤条条,竟忘记了家。
142两小无猜
这里,一时有了我们家——安静的家。
我们大声说着话,纯净的童声飘荡在雨幕里。
后来,我们蹲在了塘边。凉匝匝的水中,荷叶的阴影下,有鱼儿在游动;一些螺状的东西吸附在荷叶的茎上,看上去煞是可爱。
我轻轻一摇动荷叶,鱼一忽闪不见了,而螺状的小东西也从荷叶的茎上脱落下来,一闪一闪地沉入宝石蓝的水底。
天地静静的,周围确实空无一人。雨落在荷叶上,笃笃笃地响着;雨落在草上,沙沙沙地响着;雨落在水里,叮咚叮咚地响着;雨落在树叶上,扑答扑答地响着。
莲歌儿玩着玩着,突然说:“咱们玩‘过家家’。”
我想了想:“好,我做新郎倌,你做新娘子。”
“行。有了孩子,我做妈妈,你做爸爸。”
“好,我做爸爸,你做妈妈。”
我采了两柄特别大的荷叶,再用一根小树枝往地上戳了两个洞,将荷叶长长的茎插入洞中,然后对莲歌儿说:“这就是咱们的新房子,你先躺下吧。”
莲歌儿就在荷叶下的草地上躺下了,身子伸得直直的,但一双小手却紧紧地捂在两腿间。并警告我:“不准看!”
我也躺下了,在离莲歌儿的身子半尺远的地方。
两朵荷叶,成了一对小人儿的华盖。
我们忽然不再说话,天真无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往上看——看到的是在微风中摆动的荷叶,那荷叶是半透明的,有一道道的筋,像枝枝蔓蔓的血管一样,在流动着绿色的血液。
莲歌儿往我身边挪了挪身子。
我也往莲歌儿身边挪了挪身子。
我们靠在了一起,双方的肌肤都凉丝丝的。
天底下,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我是新娘。”
“我是新郎倌。”
“长大了也不能变。”
“嗯,拉个勾吧!”
“不行。我们得起来,对着天爷爷拜天地。”
……
这就是以往的友情,这就是曾经的许诺。难道这些童年嬉戏、儿戏,也算是海誓山盟的一种,也要人去实践吗?
艨朦胧胧之间,我看到了池塘里那一汪清水,看到了池塘水上一片片荷叶,看到了那棵老槐树,看到了赤裸的莲歌儿。
我甚至听到了两个人并排躺下时重复说的那句使他们刻骨铭心的话,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又放在了莲歌儿那个使我觉得有趣又使我感到害臊的地方。
时间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这一切记忆竟在我昏昏沉沉之际,如此清晰地回来了。就此一回,就此一番重新的强调。
使我在从少年走向青年、走向中年与走向老年之后,会时常泛起夏日荷塘边的那番记忆、那番纯洁而柔和的感觉。
我怔怔的回忆着这一段往事,心里顿时觉出了无比的困惑和惆怅。刚才,自己那么说,那么做,不知道对不对?
可是,有一件事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我回到家里,见母亲装好了一个礼盒。礼盒里装了四包红纸点心,两瓶人参酒,还有一条精装的香烟横在礼盒最上边。
我知道,在家乡送礼,两包红纸点心是普通礼物。四包红纸点心是重礼。今天母亲在四包红纸点心之上又加了两瓶人参酒,一条香烟。这份礼盒算是大礼了。
“娘,这礼盒?”我觉得纳闷,什么事情送礼,连我买给父亲的人参酒都用上了?
“明天,你张叔请你吃饭。你去,得多带点礼物。”母亲说话,神情很坦然。
“到张叔家吃饭?”我突然想起了莲歌儿上午在池塘边说过的话,连忙推辞说:“娘,上午莲歌儿告诉我了。可是,我没有答应她呀!”
“唉唉!莲歌儿说话你没答应,张叔才亲自来了一趟请你。听说,人家把下蛋的老母鸡都杀了……呵呵,这真是,新女婿进门儿,小鸡掉魂儿呀!”
“娘,你说的啥呀?!”我回家,第一次与母亲严肃了一张脸。
“夕阳,怎么了?兰英已经和你分手了。兰灵也不答应与你登记,难道你还是瞧不上莲歌儿?”母亲不相信我还是看不中这门亲事。
“娘,莲歌儿很好,张叔也很好。可是,现在,我不想搞对象。”我开始了语言反抗。
“什么?你现在复原了还不想搞对象?难道你想老了再搞?”母亲反问道。
“娘,我现在正干事业,刚刚成立公司,怎么就早早地搞对象呢?”我开始说服母亲了,“将来我就是搞对象,也不搞农村的姑娘。”
“不搞农村的姑娘?你倒是把县城对象领回家啊!我倒是盼望那样。可是,你现在虽然是县城户口,但是个火化工人,别说是县城姑娘不能跟你;农村人也都瞧不起你呢!
“夕阳,听话,既然张叔来请了,明天就给人家个面子,去看看。咱就是去吃顿饭,搞对象的事儿,咱不提行不行?”
“吃了人家的饭,再拒绝这事儿就晚了!”我的声音大了起来。
“这事儿,我就给你安排一下,去不去?我说了不算。给你爸爸说吧!”母亲生气了。
“夕阳,怎么了?回来就和你娘拌嘴?”说着说着,父亲进了大门。
“这不,睹气呢!他不想去。”母亲向父亲告状了。
“呵呵,夕阳,我知道你在县城干了一年,眼界高了。可是,你眼界再高,也得讲究现实对不对?
“如果你不是火化工人,你愿意搞什么对象就搞什么对象,我们一概不管。
“可是,你现在是火化工人,兰英、兰灵姐妹俩都不愿意嫁你。这事儿,就得听我们安排了。莲歌儿那闰女不错,张叔家经济条件也不错。我看,你就现实一点儿吧!啊。”
父亲的话,母亲的话,基本是说不动我的。可是,到了晚上,家里不知道怎么将自己的老师请了来,共同说服我,这一下,我彻底被动了。
老师知道对我讲大道理是说不过我的。于是,就破例地给我讲起了《弟子规》。
“呵呵,夕阳,过去我讲男女婚姻,总是认为那是两个人的事情,反对父母包办。
143盛情难却
“可是,现在,我觉得,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还关系的家庭的幸福和睦,亲人们的利益。夕阳,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是我最看好的学生,这些道理,你会懂吧!”
我开始的策略是不吱声,不置可否。想最后来个全盘否决,可是,面对父亲、母亲、老师的追问,我实在是不能无动于衷。
又想,明天不就是吃饭吗?订婚的事儿,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将来,真要是到了那一时刻,自己再反悔也来得及……
我家与张叔是老邻居了,小时候常常来他们家玩,当时的农村小院基本是家家户户一个模式,没什么新奇的建筑。
这次我走进他们家,觉得变化很大,迎面是一块砖砌的影壁,虽破旧却不失齐整。
影壁后面的庭院干净整洁,院墙下一溜儿盛开的春花,粉红的,玫红的,紫红的,层层叠叠,花团锦簇。莲歌儿的一个妹妹正拎了一个喷壶浇花。
花儿在水流的浇灌下,摇摇摆摆,越发水灵娇嫩。花坛尽头出现了一个台阶上面是五间新瓦房,门上挂着一张门帘。
莲歌儿身着杏色衣衫掀开门帘,探出头,露出极俊俏的一张脸。她刚才听到浇花妹妹的通告,第一个开门迎接,大声说道:“夕阳,你来了!”
“你几次邀请,我岂敢不来?”我说了一句俏皮话,意思是说我本不想来的。
莲歌儿没追究我话里的意思,连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我拎的礼盒,目光里充满责怪:“你来就来,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新出的人参酒,让张叔尝尝。”
莲歌儿睃着两只漆黑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见我穿着整齐,神情爽气,不像被逼迫来的,才放了心,将我让进了屋子。
我这才细瞧莲歌儿的装扮,杏色短衫,深蓝色裤子,两条乌黑的发辫,前额一排稠密的刘海,脖子里偏巧还围着一条诗情画意的红色丝巾。
让我无端想起画册上的农家姑娘。看了一会儿,莲歌儿脸红了,我不好意思地问:“张叔没在家吗?”
“怎么了?”姑娘挑起双眉反问。
“没怎么,没怎么。”我讪讪地回答,伸手抹了把汗水浸湿的头发。
莲歌儿说:“你跟我来。”我跟着她走进东间房。屋内空间不大,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窗下一盘土炕,炕上铺着苇席,炕角立着一排老旧的柜子。
柜门皆绘着图案,只是色彩暗淡,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多年之后我想让家乡搞开发旅游,就是从莲歌儿家房间布置的老古董样子受到启发的。
我想,若是城里人来此度假,看到这样的庭院,这样的房屋,这样的摆设,这样美丽的村姑,莫不流连忘返的。比起自己的城市楼房,真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莲歌儿刚刚让我坐下,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收音机奏出欢快的乐曲《迎宾曲》。原来是张叔和张嬸出去采购回来了。
他们回来,与我寒暄了几句,便让莲歌儿沏茶。片刻之后,刚才浇花妹妹的手里换成一只长把茶壶,给我、爸爸、妈妈各倒了一杯水。茶杯是细瓷的,上面有彩色仕女像。
“夕阳,你老师来了?”张叔问。
我愕然:老师的行踪他怎么知道?莫非家里人告诉他了?
“是的。”我老实地回答。
“也许是惦记你的婚事吧!”张叔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问道:“他没给你介绍那些女学生吧?”
“呵呵,”我不傻,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连忙说:“我的那些男女同学,倒是结婚了几对。可惜,结局都不好。”
“怎么?同窗情谊,还不牢靠吗?”张叔反问。
“嗯,同窗情谊,也架不住社会差距。”我接着说下去,“那些进城工作的男同学,几乎都想与农村的女同学离婚;而有几个女同学当了干部之后,也想离开农村的男同学。”
张叔听了大笑:“没想到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年轻人,也像我们这些老农民一样势利。”
“读过书的人,良心该坏一样坏。”我随和了一句。
“不!”此时的莲歌儿突然端了茶壶站立起来,一边给我续水,一边表白道:“夕阳,将来我如果脱离了农村,俺对你,绝对不变心!”
这句话,真好动听!我望着她,竟有了那么一点感动,震撼,甚至于有了心醉神迷的感觉。
我从未觉得莲歌儿这么好看过,鹅蛋脸,小巧的鼻子,弧度柔和的下巴,光滑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
她这个模样,就是县城那些热衷于穿戴打扮的城市姑娘看到她,一定也会叹为观止,羡慕不已的。
“夕阳,你还在县城殡仪馆干火化尸体的活儿吗?”
“哦,开始在火化班,现在我开始创业开公司了。”我知道农村人也瞧不起火化工人。
“呵呵,县城的事,我不懂。不过,开公司可是靠本事,要小心谨慎,还得胆大心细。”
“哦,现在,到处都是开公司的。咱们刘集镇,不也投资建了殡仪馆吗?”
我唏嘘了一番,想借此听一听刘集殡仪馆的事情。
“完蛋了!那个姓满的小子违法乱纪倒卖《火化证》,被上级取缔了。你莲歌姐也不想在那里干了。我听那些留守的人说,县城殡仪馆要接管,有这回事儿吗?”
张叔此时盯着我,眼神里多了分询问,说道:“如果是你们接管,你可以请求调到这里来工作,那样,你莲歌姐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我听了,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个张叔并不是单纯地询问自己,而是一种暗示:将来我一旦回来,我就可以与莲歌好好的发展关系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摘下手表,掏出手帕擦了擦表面,说道:“哦,十点了,我该回去了。”
“回去哪儿成?”张叔急忙站立起来,“咱爷儿俩好不容易见面,还没喝口酒,怎么你就要回去?喂,快点上凉菜……”
按照家乡的待客程序,喝了茶就要上凉菜,烫酒。喝酒之后,才上热菜,吃饭。
144情不自禁
家长一声令,莲歌儿的母亲、妹妹立刻忙碌起来,她们撤掉了桌子上的茶杯、收拾了烟头,将桌面擦抹干净。接着,盛了酒肴凉菜的小碟就端上来了。
“这是猪心,这是猪肝,这是猪耳朵……呵呵,愿意吃哪个就多吃点儿。”张嬸端上了酒肴,一一介绍着,让着。
张叔将一双筷子递给我,然后端起了小酒盅。
“夕阳,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喝一个。”张叔说完,一盅酒下肚了。
我明白家乡酒宴上的规矩,连忙为张叔的酒盅里斟满了酒。
“夕阳,你先喝,你先喝。”张叔谦让着,顺势说起了心里话,“夕阳啊,今天你能过来端我的饭碗,我真的很高兴。嗯,咱们两家,可是老邻居、老朋友了。
“如果你与莲歌儿在一起工作,那就是老天爷成全了!哈哈……”
“爸爸,如果夕阳回刘集殡仪馆工作,你可得对他多多关照。”莲歌似乎是觉得我们的事顺理成章,居然会对父亲提出了要求。
“哈哈,女儿,这事还用你嘱咐吗?”张叔笑了笑,说道:“我与村委会那些人关系很好,不管什么事,他们都会给我面子的!”
“张叔,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说了这一句,觉得下面应该表达对莲歌儿的感情了,可是,不知道怎么,我这种近似情话的东西总是说不出来。
是的,若是论情谊,张叔已经把话说到家了。人家连你回家的事情都大包大揽了。作为未婚老丈人,这是把话说到家了。
除此之外,你还能指望人家什么?于人情面子上,于礼节上,我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了。可总是不敢表白的那么深情,只好敬了一杯酒,含混地说道:
“张叔,冲你这么关心我,将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好好的孝敬你老人家!”
“呵呵,说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只要你们过好了日子,咱们当老人的就放心了!”
听了我的话,张叔没有表态,张嬸先回应了。不过,我听出,这是老人的心里话。此时的莲歌儿,脸倏地红了,低下了头。大概她想倾听我对她的表白吧!
我看看莲歌儿那羞涩和渴望的神情,感到了一阵内疚。暗暗埋怨自己,从前一向沉稳内敛的我,今天这是怎么了,面对姑娘的表白,竟然心旌摇摇了。
甚至有点儿轻佻了。她瞬间的脸红,真的很好看,真想多看上几眼。
我们两个男人你一盅我一盅的喝着、聊着,大半天的时光过去了,看看外面暮色来临,张嬸让莲歌儿去厨房准备晚饭。我拿起礼盒,郑重地交给了张叔。
“呵,你刚刚参加工作,挣不了几个钱,干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张叔接过礼盒,笑着,就在这时,院子里有人喊:“张叔,村委会通知你开会!”
“好了,知道了。我马上去!”说完,告诉我:“你先吃饭吧,我到村委会点个卯部,一会回来陪你。”
莲歌儿撑了一盏油灯为我端来了饭,一盘鸡肉,一盘鱼肉;一碗小米粥,一碟凉拌茄泥,一碟芫荽绿椒,两张热气腾腾的油饼,香气扑鼻。
盛饭的碗碟是棕色的粗瓷,笨拙的,端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结实。此时,我饥肠辘辘,赶紧用筷子搛起一块油饼,大口咬下。莲歌儿扑哧一笑:“你慢点吃,小心咬了舌头。”
我嘴里嚼着油饼,嘟囔着问:“怎么这时候开会?害得张叔饭也吃不好。”
莲歌儿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顾上再说话,我吃了一口绿椒,咀嚼了两下,辣得哎哟叫出声,咝儿咝儿吐舌头:“好辣,真辣,原来这是辣椒,我以为是青椒。”
莲歌儿捂着嘴轻笑:“刚才忘说给你了,这是朝天椒,很辣的。你说的青椒是灯笼椒吧,那个不辣,但是咱们老家没那种灯笼椒。”
“你们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
“当然了,粮食也是自己种的。不像你们吃的是国库粮,是别人种的。”
我细细品尝,饭菜的味道果然不一般,农村虽然开放了,但是农民吃的都是无污染的纯绿色食物。
饭后,莲歌儿舀来一盆热水让我洗漱,还佯作居高临下状:“混小子,刚才我表白了一句,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呢?全不知人家一片心。”
我越发觉得莲歌儿单纯可爱,着人怜悯,瞅瞅屋子里没有了别人,便问:“张嬸呢?”
“她领着弟弟妹妹到后院串门了。莲歌儿回答了我,随后骂道“大傻瓜,这事儿都看不出来?”
“你叫我什么?”
“大傻瓜。”
“我怎么成了大傻瓜?”
“家里人离开,是想让我们亲热亲热……”
“哦!”我假装恍然大悟。此时,莲歌儿眼睛亮亮的,定定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我问:“你干什么盯着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莲歌儿的声调里显出些伤心。“没有哇!”我矢口否认,又自作多情地表白道:“我在县城晚上睡不着觉,就总是想起你……”
“真的?”声音里分明有些惊喜。
“嗯。”
“那……你过来!”莲歌儿高高地挺起了胸脯。
“嗯?”我以为她要自己拥抱我,就顺从地走了过去。
“儿子啊,来,吃奶!”莲歌儿像是焕发了野性,一下子就解开了上面的衣扣。
我晕了,晕得几乎忘乎所以,上前就按住了那儿……
“想吗?”莲歌儿看到我情不自禁的动作,柔情地问道。
“想。”
“想也不行。”姑娘一下子醒悟过来,变得冷静了:“一会儿他们回来,我们会来不及穿衣服的。”
我再次要求:“可是我想得难受呢!”
“那也不行!”莲歌儿眼睛旋即暗下来,“爸爸妈妈不许的,他们说过,这个世界乱哄哄的,负心的男人也不少。嗯,实在难受,吃它一口吧!”
莲歌儿再次解开了怀,密密的眼睫毛低垂,盖住了眼睑。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身子一动不动,似一幅剪影。
她好像在琢磨我的表现,又似乎心不在焉。她的样子真美啊!我无端想起两句改编的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看。
145同事关系
“莲歌儿,你这个年龄不该总待在乡下,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吧,看看外面的风景,”我认真地说。
接着问:“你爸爸妈妈是不是管你很严?”
莲歌儿点点头:“就是管的不严,女孩子也得守住自己。若是他们知道我们干了那事,一定骂死我了。”
莲歌儿却摇摇头,似嗔似怨地瞟了我一眼:“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还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怎么好随便跟你走。”说罢,扭身出了屋门。
“我该回去了!”我随着莲歌儿来到院子里,两个人仰望星空,繁星闪烁。农村虽然通了电,但是,没有县城那么多霓虹灯污染,放眼看去,整座村庄笼罩在黑暗中。
附近人家,散出星星点点的亮光,灯火如豆。远处传来蛙声蝉鸣,好一幅宁静的乡村夜景。“来,抱抱!”莲歌儿走近了我,两个人拥在了一起。
第二天,莲歌与张叔、张婶居然还按照农村儿女亲家的风俗,对我们家进行回访了。我一看,这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两家老人想造成我与莲歌的既成事实,然后逼我们进入洞房?要知道,莲歌可是个拗性子,当年,她可是与我过家家海誓山盟过的。
不过,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堪。两家老人一见面就是聊天。聊天的内容不是家长里短以及我与莲歌的儿女情长。
他们聊天的内容,居然是刘集殡仪馆的事情。张叔说,那个殡仪馆老霍建设的太粗糙,连个遗体告别大厅也没有,只能炼人,不能出殡。一看就不像是长期过日子的买卖。
我父亲甚至问我,你们县殡仪馆是怎么为丧户提供出殡服务的?我说,就是个遗体告别大厅,再加上一个礼仪小姐,拿着小喇叭主持一下葬礼。
张叔问,有没有烧纸牛纸马的?我说,县城都是烧花圈,没有烧纸扎品的,但是,在去火葬场的路上,可是把纸扎品放在车上或者是放在家附近的灵棚里。
我不过是随便介绍一下情况,可是,张叔就当成了重要指示,对我父亲说,那就告诉村里王大叔,以后别扎知牛纸马了,改扎花圈吧!
接着,就以村干部的口吻说到:“上面不是号召农村城市化吗?咱们村就从丧葬活动移风易俗做起。”
就这样,两家人在一起聊天,聊的很愉快。一点也没有让我感到老人家逼婚的感觉。
吃完饭,两家老人就去我家院子里看猪圈里养的那几头猪,那几只羊。却把我和莲歌两个人留在屋子里单独说话。
我就想,现在的农村人真是通情达理,全没有小时候对我们儿女那种凶巴巴的样子了。
莲歌也似乎是放开了,就像是已经过了门的小媳妇那样,在我家火炕上躺下来,让我并排躺下来与他聊天。
这一下,可不能聊殡仪馆那些事儿了。果然,莲歌就问:“那个兰灵,和你‘好’过吗?”
我知道,她说的“好过吗?”就是我们农村人理解的男女之间发生性关系那种事。马上摇头:
“没有。我刚刚去殡仪馆时,那些老职工欺负我,她看在她堂姐兰英的面子上,就护着我。我很感激她,就走的近了些,至于那种事,我们从来没有做过。”
接着,我就说了我在县城租房子时,她怕我伤害她,都不敢去那个出租屋里看我的事。莲歌听了,说道:
“这种事,你不用着急。如果你催得紧,她会答应你的。如果女的不让男人X,还算什么相好?”
我觉得莲歌这句话说的既粗鄙,又开放。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农村原来那种严肃神圣的男女关系也被分化瓦解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又扯到了殡仪馆的事情上?看来,张叔与莲歌都把殡仪馆的事当成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它——
莲歌:刘夕阳,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是在殡仪馆工作,应该算是同事了吧?
我:暂时还不算。只有在应该单位工作才是同事。现在,我们只能算是同行。
莲歌:嗯,在你们县殡仪馆,有交不起火化费的喪户吗?
我:没有。为亲人办丧事,是大事。都会把钱准备足。就算是没有钱,借也得把老人的火化费用付了啊!
莲歌:可是,刘集殡仪馆,就常常遇到一些人交不起火化费用。他们宁可把钱花在出大殡上,也不愿意把火化费用交给我们。
我:既然是火化了,为什么还要出大殡?
莲歌:现在的农村都是这样。就算是尸体火化了,也要把骨灰盒放到棺材里出大殡。
我:这说明,农村的丧葬改革不彻底,上级号召火化的目的就是节约耕地,如果还要出大殡,还要挖坟土葬,还能节约土地吗?
莲歌:可是,那骨灰盒,总不能放家里吧?
我:可以放在殡仪馆的灵堂里保存啊!只要交了保管费用,每年还可以拿出来祭祀呢!
莲歌:刘集殡仪馆,盖到这个程度还费劲巴拉的呢。再建灵堂。难啊!
我:怎么?乡里对于殡仪馆建设不支持吗?
莲歌:口头上支持。但是,办起具体事来,哪个部门都会卡油。
我:殡仪馆占用的不是咱们村的土地吗?张叔这个村干部就没有自主权?事事还要找乡里部门?
莲歌:我爸爸这个村干部就是个打工的。什么事都不由得他做主。屁大的事都要请示乡里。不然的话,怎么显得乡领导有权有势?
我:殡仪馆设置灵堂,是行业通行的做法。当时霍老板建设殡仪馆,就应该想到这件事。如果他忽视了这件事,我们赶紧补上还来得及。
莲歌:咱们农村的坟茔地,是讲究风水的。如果你把灵堂选在殡仪馆里,恐怕人们不能接受。
我:那……如果不建在殡仪馆,建在哪里好呢?
莲歌:只能选择沙岗子那里了。那里地势高,都说那样的高岗位置风水好。
我:沙岗子不是耕地,乡里不会不让用吧!
莲歌:应该不会有人管吧!前几年,咱们村钱串子在那里种树盖屋都没有人管呢!
146沙岗灵堂
146沙岗灵堂
我就想起自己那一次与兰灵扮猪吃虎探索刘集殡仪馆内幕的情形。当时,我们就是蹲在沙岗上观察刘集殡仪馆情况的。但是,现在,记不得是怎么回事了?
我突发奇想地就想去那里看一看。说道:”那地方到底怎么样?咱们现在去看看……”
“走!”没想到,莲歌马上坐了起来。
我骑了父亲的自行车,后面载了莲歌,一路直奔沙岗方向。记得小时候,沙岗是真正的沙土岗子。上面堆积的都是细细的沙土。
我们去那里玩,因为沙土没有凝聚力,我们踩到沙土上觉得软绵绵的。想爬到山顶看一看高处风景。但是,刚刚爬到十几米的地方,就被沙土滑下来。
现在的情形与过去大不一样了。沙土有点板结了。踩上去觉得脚底下硬硬的,特别不一样的是,过去的沙岗是不毛之地。现在,不知道怎么长起了花花草草,个别地方还种了树。
我一看那几颗树是枣树,就问:“那枣树是村里种的吗?”
莲歌说:“不是村里的,是钱串子自己种的。这棵树种进去,就开始串根子。一年后一下子蹿出来三棵树。钱串子觉得这应该归自己所有,就盖了个小屋子想看着这几颗树呢!”
果然,我就看到了那个小屋子。
“走,进去看看……”我想看一看里面有没有人?
“俺不去。”就见莲歌粉脸通红,扭扭捏捏拒绝了我的要求。
不过是一个小屋子,看一看有什么不好意思?
我就一个人走了进去,一看,地上扔了几个安全套。不由得明白了:这地方,已经成了农村野鸳鸯幽会的地方了。怪不得莲歌不愿意进来呢!
看来,那个钱串子只是盖了这个小屋子,并没有真正的利用起来。走出屋子看一看这个位置,正是沙岗的下半坡,而且坡面向阳,确实是好地方。怪不得钱串子要在这里盖房子!
我不由得想到,原来的荒沙岗,并不是农田耕地。如果在这里盖房子不会遭到官方制止和限制的。
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小房子,人家会不会跑马占地,把这个地方视为自己的地盘,到时候向我索要动迁费用呢?花几个钱我倒是可以给。
但是,人家如果把这里视为风水宝地,拒绝你在这里盖房子,岂不是糟糕了!
听了我的疑问,莲歌立刻拿起手机问张叔:“爸,钱串子在沙岗这里盖的小屋子,办土地审批手续没有?”
张叔问道:“莲歌,你问这事干什么?”
莲歌说:“刘夕阳想在这里盖佛堂。”大概是觉得灵堂不好听,莲歌把灵堂说成了佛堂。
“那个钱串子什么手续也没有办。刘夕阳想盖什么,就盖什么?大不了赔他几棵树钱。”听张叔这样一说,我心里有数了。
钱串子没有办理土地审批手续,小屋子应该属于是临时建筑或者是非法建筑。他就不会拒绝我在这里动土,起码不会讹我要动迁费用了。
“那就好办了,一棵树的大不了二百块钱。”莲歌嘟嘟囔囔说到。
我就觉得在农村干什么事成本都是低廉到。譬如,这几棵树如果在县城,还不狮子大开口,管你要个几千元几万元?
回到家,张叔知道我与莲歌去沙岗选择盖佛堂的地点了。就问我:“那个地方怎么样?”我和莲歌都说“可以”。张叔马上说道:“既然你们俩都看好,明天咱们就去乡里申请。”
我就觉得奇怪,张叔不过是个村干部,怎么连这种事也管?张叔笑了笑,就拿出霍老板的委任状来。
原来,霍老板的殡仪馆开张之后,怕桂圆这个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就聘请了张叔担任殡仪馆顾问。以便于协助帮助桂圆处理一些事情。
但是,桂圆这个王八蛋根本就不拿张叔这个顾问当回事,自己偷偷摸摸搞假火化、卖火化证件的不法活动,从来不和张叔说。
所以,这一次上级民正局来查处桂圆违法经营的事,就没有牵涉到张叔。如此说来,张叔也算是躲过一劫。
一听说霍老板把殡仪馆兑给了我们兰牡丹公司经营,张叔高兴的简直是乐开了花。
说道:“这一下好了!里里外外都是咱们自家的事了。殡仪馆成了咱们自己的买卖,咱们一定得好好的谋划谋划,怎么把它经营好?”
张叔的运气不错。他拿着殡仪馆扩建灵堂的报告来到乡里,乡领导正开会,看到他的报告,领导马上研究讨论,原则上都同意了。
不过,领导同意之后,文教助理却提醒张叔:“你们既然是扩建殡仪馆,就说是建灵堂,千万不要说是佛堂。因为建佛堂,还要去县宗教部门去审批。恐怕一年也审批不下来。”
张叔一听,马上说道:“就是灵堂。佛堂不过是为了好听。”
看到领导的批复,我马上打电话给苟福地:“把你的工程队调到刘集殡仪馆附近的沙岗这儿来,我要建一个灵堂。”
听到我的电话。苟福地马上说道:“我的董事长,难道你忘记了,我的工程队都在运河市服装四厂这儿建设新的服装车间呢!你要我派人过去,难道说,这里要停下来?”
我一想,新的服装车间关系到投资运河市的大事,哪里你停下来?就说道:“我这个灵堂就像是平房那种,你们村里有没有工程预备队?让他们来干也行。”
苟福地立刻说道:“我们村里,也就是我三叔的老年人工程队了!不过,他们的工程机械不多,都是用农村盖房子的老办法,如果你不嫌他们动作慢,我倒是可以派他们去。”
我一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苟福地的老年工程队,也算是兰牡丹公司的一部分。让他们挣这一笔钱就是公司内部转账一样,就答应让他们过来。
哪知道,这个老年工程队一来,却给我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建设墓园!
原来,这一支工程队本来是苟福地人他们专门负责古建筑施工任务的。但是,他们这几年却利用自己的特长,在运河市区建设了几个墓园、陵园,积累了很多的经验。
147供电风波
147供电风波
看到这一片沙岗,他们就情不自禁说道:“这样的好地方,一户人家也没有,正是建设墓园的好地方。如果建设墓园,将使你们殡仪馆赚上几百万也不成问题。”
听到他们这样说,我就向其中的长者请教。这种事怎么操作?他说,这种事关键问题是征地。既然乡领导批准你们建设灵堂,你们把灵堂改为墓园有什么不可以?
我一想,反正都是解决死人的问题,不过是这样做,占用面积大,恐怕大半个沙岗都要变成墓坑了。
我想,第一步,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墓坑的事情,慢慢地再说。于是,就让长者设计了灵堂图纸,交给乡工程助理审核之后,接着就去供电站申请扯动力电。
本来是一帆风顺的事情,没有想到,却一下子卡了壳。供电站站长说道:“现在,供电劝掌握在新来的乡头手里,这种事,你们得找她解决。”
张叔一听,也没有把这当回事,立刻骑自行车去了乡里。但是,刚刚去,就马上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原来,乡领导班子发生了变化,原来的乡头退居二线了,上级派了一个女人来这里当乡头。张叔想亲自见她一面,把灵堂急需用电的事情汇报一下。
没想到,新来的乡头架子很大,立刻让秘书拒绝了。张叔报了自己是刘庄村干部,但是,新来的乡头也不给面子。
看来,这是个难缠的货。父亲听了张叔说的情况,马上觉得正常办没有希望了。立刻对我说:“刘夕阳,这件事,得你出面了。你是县殡仪馆的干部,也许她能给你一个面子。”
听了父亲的话,我就笑一笑,心里话,一个县殡仪馆的火化工人,有什么面子?但是自己是年轻人,又是建设灵堂的当事人,出面走一趟吧!
三个人直奔供电站。
供电站站长是个退伍军人,刚刚上任几个月。他的前任外号叫“电耗子”,因为以电谋私,吃拿卡要样样俱全,已经蹲大牢去了。
站长情知自己这个职位被众人眼睛盯着,因此比较地谨慎,说话也是相当委婉:
“殡仪馆是乡里招商引资来的项目,乡里新来的牛乡头,对这项工作抓得相当紧,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乡里仍然决定,把用电审批权收回乡里。
“我们站里只起到上报审批材料的作用,批与不批,必须牛乡头一个人决定。你们刘庄的情况我是了解的,除了殡仪馆,没有一家企业……
“唉,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们明白了吧。”
站长说完,狡狭地笑着,意味深长。
我等三人都明白:站长是这是要我们去做乡头的工作,而且,这个“工作”有点特殊,应该和钱有关吧。
从供电站出来,直奔乡府。
门卫老头说,乡头刚刚坐车出去吃午饭,要我们下午再来。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快中午了,三人来到一家饺子馆,叫了几斤饺子,一边吃一边聊。
“看来,下一步就是怎么给乡头送钱了!”父亲愤愤地用筷子敲着桌子。
张叔这一阵子一直殡仪馆忙活,对村里乡里的事不太了解,便问我父亲:“刘哥,老乡头退了之后,副乡头怎么没有扶正,反而从城里调来个牛乡头?”
我父亲计没说话呢,端汤上桌的老板接过碴,冷笑道:“你们听过一个顺口溜吗?‘小牛小牛,吞人骨头不吐头。’”
“啥意思?”我皱眉问道。我知道,小地方的小饭馆,一般都是当地的信息“集散地”,老板听各路吃客说话,可以说是信息灵通的人士了。
老板白了我一眼,“长耳朵的都听说了吧?这个姓牛的是个狠碴子,不知买这个乡头宝座花了多少钱,想要捞回本儿,上任后就猛搜猛刮。
“制定了一大串收费,连我们这个小饭馆都跟着遭秧,什么卫生管理费,油烟排放费,水污染治理费,用电梯度费……生意快没得干了!”
我吐了吐舌头,问:“老板,那就是说,找乡头办事,必须得拿钱开道?”
老板又是冷笑一声,很同情地问:“你是不是要找乡头办事吧?呵呵,乡头上任几个月,办事收费都快形成制度了,办什么事需要行贿多少钱,基本上都清楚了。
“你现在找乡头办事,不是花不花钱的事,而是花多花少的事!能够按行情花钱别被宰得太肉疼,就算你走运了!不花钱想办事?没门!”
“那……”我压低声音问,“办村里盖房子拉电的事,得给乡头多少钱?”
老板忽然警觉起来,打量了我们三人一会儿,不知深不知浅,便含糊地摇头道:“这事儿,你问我,我问谁?
“难不成你们三个人是上面派来暗访的?我可不敢开玩笑,若你们是乡头派来的,我这小店明天就得被管理部门罚得底儿朝天!”
我笑笑:“实话跟你说,我们是刘庄的,想找乡头办电的事。”
“刘庄?我表妹就嫁到刘庄了。”老板道。
“你表妹。谁呀?”我问。
“韩淑云。”老板回答。
张叔一听,接过话头道:“韩淑云是我们村张国辉家的儿媳嘛,她人不错。”
“噢,你们还真是刘庄的?”老板放松了一口气,看着我。
我明白老板的意思,不给点甜头,掏不出话来,便把手一挥:“再上六个热菜!从菜谱第一页往下数。”
“六个热菜!”老板兴奋起来,忙把菜单下了,躬身小声道:“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外传哪!告诉你们,别的村盖房子用电,一般都给乡头这个数——”
说着,老板伸出两根指头。
“两千!”我父亲说道。
“土吧你!现在这个年代,两千还能办事儿?”老板笑道。
“两万?”张叔低声惊叫,“怎么可能?”
“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反正送少了,办不成事,别怪我说行。”老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便往厨房去了。
149兰灵相邀
牛乡头刚才被我俯身这么靠近一下,大概是鼻孔里闻见一股雄性的气息,挑起了她内心的雌性情怀,衣服之下小兔乱跳,身体微热,全身导电,竟然有几分不镇定了。
她把头抬起来,紧紧盯着我的身材,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因此说话的声音里,不由得露出几分女性的娇嗔。148特殊公关
“这也太砸人了!”张叔把拳头握得紧紧地。
我心里却是一阵轻松:有数就好,就怕没数!
“张叔,你别着急,吃完饭我去找乡头,把两万块现金塞上去,不就结了?过两天工地就能用电了!”我安慰道。
“你有那么多钱吗?!”父亲问道。
“殡仪馆我都能买张叔眼圈红红的,捏下来,还差两万?!”
了一下鼻头,“夕阳,刘庄全村老少上千口人,全靠你了。”
我一笑:“张叔,爸,你们放心,这事儿都包在我身上,保证搞定。”
三人又吃了一会,看看时间快到一点半了,我便要张叔和父亲在这里等着,一个人走出饭店。
附近有个农行,我进去取了两万现金,用大信封装好了,塞在提包里,然后信步向乡府走去。
这个乡头还真好见,门卫一听说是找乡头的,神秘地笑着,根本没拦,直接放行。
我心里笑笑:看来,给乡头送礼的人真不少呢。
来到二楼乡头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
一个拖长的小女生声音。
我以为是乡头的小秘书,推门进去,却发现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长得不算十分漂亮,却非常地“媚”,眼光向我看过来,眼角习惯性地眯了一眯,有一种职业性的挑逗意味,可以说,这一“眯”,对任何雄性来说,都有相当的杀伤力。
没有搞错吧?
乡长冲我一莞尔一笑,指着沙发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牛乡头。”我没有坐下,笑脸道,“我叫刘夕阳,是刘庄村的,现在县殡仪馆工作。”
牛乡头好奇地打量我几眼,大概是我一身名牌让她眼睛为之一亮:这个农民不简单。
“找我有什么事?”
“刘集殡仪馆扩建,准备盖房子当灵堂,用电……”
“殡仪馆扩建,好事呀,何况这是招商引资来的项目呢。”牛乡头打断我的话,轻轻一笑,很亲切地说道。
“这事,还请牛乡头多帮忙。”
“电的问题,不是乡里的问题,是上面拨电多少的问题。乡供电站要综合全盘考虑全乡用电,不能把电用在一个村子上。”牛乡头用典型的官腔说道。
“牛乡头,这我知道,乡里用电紧张,可是,殡仪馆是民生事业,现在扩建,应该是第一重要的吧。”我笑眼眯眯,直视她胸前。
她对我这一瞅,相当地满意,于是,假装气愤地白了我一眼,严厉地说道:“有事谈事,没事离开这里,没看见我很忙吗?”
有一点我非常清楚:现在收礼收钱的官员,都比较“职业化”,都预防当事人找后账,保密成了第一“要务”,你若是说出“给你送钱”之类的话,官员肯定不收你的钱。
我微微一笑,把眼光从“高耸入云”之上移到那张挺媚的脸蛋上,俯下身向倾,冒着一阵透骨的女人香,把手里一只大信封抽冷子投进了她面前半开着的抽屉里。
嘴里却说着不相关的话:“牛乡头,您是我们全乡老百姓的父母官,我们全乡人民都是您的儿女。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刘庄村的事,您老就疼疼我们,把电给批了吧。”
我说着肉麻的话,连自己都感到奇怪:我怎么这么低三下四?
转念一想:我肩负全村乡亲的重托,哪能顾及自己的尊严和感受,应该以办成事为目的!
这不是“低三下四”,这是另一个层面上的高尚!
牛乡头扑哧一乐,眼光迅速往抽屉里扫了一眼。
以她职业的判断能力,马上得知这信封里面装着大约两万块钱,心中顿时一喜,发声笑道:“这位村民,你严肃点,这是乡头办公室,不要在这里跟我扯蛋……”
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失言,内心尴尬,忙收紧了身体,继续拉着官腔:“你们刘庄的用电,我要跟供电站站长再仔细研究一下才能决定。”
得!刚才说要“全盘考虑”,现在改口成“研究一下”,这样就意味着基本答应了。是的,人家乡头只能这么说,总不能收了钱马上点头同意吧。
我心中轻松,直起身子道:“那就多谢乡头了。”
“谢什么谢?我说过要给你们工地办电吗?”
我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娇一嗔,透出的诱惑,加上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这一刻显得相当可爱。不过,一回想起刚才她对那个农民的态度,透过这娇媚,我看见的是一张狼的嘴脸。
她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东西,我心中明白。我情知此时给她留下一点“希望”比较好,为了村里抗旱打井,再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失去了“名节”之类的。
于是,微微一笑,眼光还她以含情脉脉,再次往那相当不错的胸型上扫了几眼,然后停在领口上不动了。
此时,大概是牛乡头胸口一热,如同一只电热吹风,狂吹着她身体,不由得全身丝丝打颤,暗道:这男的眼光好毒!像带了钩子似的,直把我的小心脏往外拽!
她紧喘了两口气,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有人敲门。
我忙微笑地告辞离开了,留下牛乡头一脸燥热地坐在那里,拖着长声道:“谁呀?进来。”
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办成了。
我吹着口哨,回到饺子馆,把自己的“公关成就”跟张叔和父亲说了一遍。
两人也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都夸我能办事。
三人忙离开饺子馆,去跟供电站联系。
供电站站长说,刚刚接到乡头的指示,刘庄的殡仪馆是乡里的招商引资项目,用电优先。
于是,供电站当天下午便把动力电线拉到沙岗工地,在选择好的位置上,找好地脉,挖掘机开挖起来。
村里村民得知是我出钱出力把动力电线给村里引来,无不称赞我,说我真是村里第一号能人,有人甚至议论纷纷,提出选我当刘庄村的村委会主任,带领大家致富。
我对这些议论根本不往心里去,心里却是想的另外一件事。
离开县城,我就吩咐兰灵与牡丹姐两件事:一是让牡丹姐与霍老板谈判购买殡仪馆的价格;二是让兰灵去县民正局要回刘集殡仪馆的《营业执照》。
现在,殡仪馆扩建项目都开始了,心里更惦记这两件事了,不知他们俩办的事情怎么样?尤其是要回营业执照的事情,至关重要。
但是,这几天负责这件事的兰灵连微信都不给我回复了,显见得是对我回家操作刘集殡仪馆的事情生气了。
第二天一早,我赶紧打电话给他们俩。还好,兰灵已经从民正局要回了营业执照。牡丹姐也以八百五十万价格拿下了刘集殡仪馆经营权。
只是,兰灵在电话里听到莲歌的声音,马上就问:“你在哪呢?是不是旁边有相好的女人,怕她吃醋,说话这么小声?”
这死丫头,小心眼到了这种地步,我这边不过是与莲歌商量盖房子的事情,就被她一语道破。
“没没,哪有的事,开玩笑呢!这大白天的,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既然没女人缠着你,你过来一下,陪我玩玩,我在市里一个同学大款开的风狂峪游乐场。”兰灵的口气娇嗔,却是命令式的。
“我……我在忙殡仪馆扩建的事……”我担心莲歌一会儿伤感,想推辞这件事。
“你不陪我,就没人陪我了吗?我们班一群男生,都在后面排队候选呢,要不,我叫个特别优秀的来陪我?”
“那就算了,还是我来陪吧,我马上到。”我想,《营业执照》还在她手里,如果她生气使性子,将来会麻烦。我悄悄离开莲歌家,开着警察号牌车直奔运河市游乐场。
车到风狂峪游乐场,远远就见大门前站着桔黄冲锋衣的兰灵。
她显然也是看见了我的车子,像小燕子似地飞了过来,引得她身边一群男生直咋舌头:大概心里想:去,我们这群优秀男,馋得巴巴地。
狗似地围在她身边,希望能叨到一根半根骨头,原来人家早已经是别人碗里的菜了!
哼,也不知这男的是哪个公子!
不是公子的话,根本泡不动兰灵:她可是当年县一中的校花呀。
待我从车里下来,兰灵已经扑了上来,张开双臂,凑上红唇,“叭”地一声,一个香吻飞在脸上。
我还没有精神准备,怀里已经有一个跃动又青春的躯体了。不由得伸出双手,在她后腰上拍了拍,笑道:“不怕你同学看见?”
兰灵笑道:“我就是给他们看的。这群公狗,缠着我,甩都甩不开,你今天给我扮个男朋友,让他们死了这份心罢。”
这种差事,兰灵可是第二回找我了。第一回是她堂姐兰英让她相亲那次。
我不禁摇了摇头:“你不怕摊上名花有主的恶名,以后嫁不出去!”
“这么多废话!愿意不愿意?不愿意的话,你看,那群男生,都是富家公子,我随便招招手,他们屁儿颠屁颠地跑来陪我!”
我好无奈,道:“陪你陪你!粘虫!”
“就粘你,就粘你,有能耐你把我甩开!”兰灵狠狠地嗔着,伸手挽住我,把身子紧紧地贴在我的肩上。
我猛然感觉有软软的半个侧峰在自己肩头一碰一碰地,相当地惹火,我想松开一点,却没有办到,只好在她的半拖半拽之下,向大门走去。
一伙男生眼光都呆了:
“哪来的臭小子,太有艳福了!”
“看样子不像是世家公子!”
“运河市世家圈子里,根本就没见过这么个下流坯子!”
“瞧他那得意样子!我真想一脚踹了他蛋!”
我眼尖,虽然隔着二十几米,但已经看见这些人嘴唇在动,我马上打开神手机,顺风倾听。
150妒意冲天
他们对于我这个争夺配偶战争的优胜者,采取了极度仇恨的态度,恨不得冲上前把我眼睛抠出来当泡踩个响听听!
耳中传来的是一片狂嫉!
看来,这些男生都快被气疯了!
我暗笑,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屎克郎想配金蝉子,快别梦想了!
我昂起胸,与兰灵谈笑风生,走了过去。
那伙男生自动地向两边分开,眼看着我们这一对金童玉女从眼前走过,他们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
风狂峪游乐场是新锐一代超级无主题大型游乐园,它坐落在运河市东部山区一块巨大宽广的河谷之上,方圆几十公里,规模宏大。
亚洲流速最快的“橡皮艇自由落水”、世界上弯度值最大的“喷气式空中巴士过山车。”,倒挂式跨越山涧的“高铁一号”。
深水巷道式“黄泉厉鬼大冒险矿山车”、仿米国西部“野马牛仔骑道”……等等,一系列数也数不清的游乐项目,给这里招徕了大量游客。
今天是周末,更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项目好,游人多,因此,这里的一张门票就要300元,而一张包含全部项目的套票,更是高达1500元。
兰灵掏出钱包,买了两张套票。一进园内,映入眼帘的是停泊在湖面上的海盗冒险船、张开血盆大口的地下峡谷入口以及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空中巴士”。
各种项目应接不暇,我东望西望,都不知道选哪项好了。心里话,这么大规模的游乐项目,得投资多少钱啊!
这个人既然是兰灵的同学,年纪一定不大。人家把事业做的这么大,靠什么呢?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与人家相比,自己这个董事长,算得了什么呢?
兰灵看了看,发现过山车两人一车,可以拥挤在一起,便泯然一笑,道:“我们去坐过山车吧。”
我从未进过这种游乐场,自己没什么主意,便听从兰灵的意见,两人手拉着手,兰灵在前紧紧地拖拽着我,向过山车这边跑来。
两人到达时,恰巧过山车剩下最后一个座位,两人便跳进去,挤在了一起。
发动机轰然启动,我只觉得被座位在后背上猛地推了一下,过山车已经快速加速,冲上了峰顶。
在峰顶稍稍慢了一下,接着,从高空如自由落体一般俯冲下来。
所有的人都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尖叫声:“妈呀——”
兰灵以前一直不敢玩这个,今天跟我一起来,才壮胆坐上来,此时她同样也是发出海豚音,一把搂住我,“夕阳哥,吓死人了!”
把身体紧紧地贴在我身上,剧烈地发抖,如同打摆子。
我们身边坐着一对男女,男的是个黄脸烟鬼,此时吓得双手捂住心脏,双眼如同见鬼,死死地盯着前方,扯着公鸭嗓大声吼骂女的:
“臭老娘们,我说不玩这个,你非要玩,完了完了,要死掉了要死掉了!”
坐在黄脸烟鬼身边的是个膀大腰圆一脸凶气的女汉子,她却没有那么害怕,对男友的表现,十分鄙夷,脸上露出极度的愤怒和不耐烦,回骂道:
“丢死人了!你还是个男人不?就这熊样儿,晚上离我远点!”
“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心脏不行了……”黄脸烟鬼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当过山车爬上又一个峰顶,顺滑道向斜下方俯冲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吓瘫了。
如同被开水煮过的猴子一样,满脸都是汗水,连长发上都水湿湿的,不断地喃喃:“我,我……这次我要是能活着,以后不跟你混了!”
我完全被这一对儿的表演所吸引,竟然没有来得及感觉害怕,过山车已经慢慢地着陆,停了下来。
女汉子抢先从座位上跳出来,回手狠狠一巴掌搧在黄脸烟鬼的脸上,清脆而响亮,嘴里骂道:
“办事办事你不中,挣钱挣钱你不行,玩个过山车看把你吓颓了,你他妈就是一等一的废物!”
前后座位上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弄愣了,大眼瞪小眼,感到奇怪:就这女的,长得比汉子还汉子,有个男的肯将就她就不错了,还有资格打男人?
黄脸烟鬼脸颊蜡黄,被打的那边脸却是通红肿胀。被打了,屁也不敢放一个,低下头,躲开众人同情的目光,赶紧逃开了。
我这才回过头,笑问:“兰灵,还好吧?”
兰灵余悸未消,解开保险,一头扑到我怀里,大口喘息着:“真是吓死我了!当时我简直以为自己要死了,我要是死了,真是冤得很哪,我还没恋爱没做过女人呢就死了……”
又来了又来了!这一句,令我颇为紧张,便轻轻嘲弄道:“那么紧张的时刻,亏你还有闲功夫胡思乱想!真有你的。”
兰灵紧紧伏在我怀里,过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工作人员过来催我们离开,她才站了起来,说道:“你倒是不害怕,我见你光顾着瞅旁边那男的笑话了!”
我也有点奇怪:自己怎么就没害怕呢?
兰灵崇拜地盯着我的眼睛:“夕阳哥,你在过山车俯冲那时,太镇定了,当时,我觉得抱住了你,就一切都没事了。”
说着,又是依偎在我身上,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小手直往衣服里面插,在我的后背上乱来一气。
我是个健康正常的男人,即使刚刚上午跟莲歌在一起,此时也内心火辣辣的。
我担心出什么大丑,只好转过身去,面对湖面,避开路上行人怪异的眼光,心里叹道:“这妞,真缠人!”
兰灵松开手,呆呆地看着我,小声问道:“怎么了?看到那个莲歌,就讨厌我了?”
我连忙否认。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们不过是农村邻家关系……”
她马上就说道:“邻家女孩儿才有味道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吧?”
我看看自己的身体反映,觉得不好意思面对她。只好把身子转到另一边,背对着兰灵,心里却在不断地骂着自己,脸上跟兰灵一样涨红。
两人都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嗓子眼里心里都有同样的痛苦,说不出,咽不下,如刺在喉。最后,还是兰灵打破沉默,说道:“别呆着了,我们去坐环园空中巴士吧。”
152打了太岁
好在湖水并不深,只是刚刚没胸,两个家伙落水后,挣扎几下,都站了起来。不过,他们看着我,却不敢上岸,直到我和兰灵坐上车开走了,才哆哆索索地爬了上来。
回家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置,兰灵一边剥了开口笑往我嘴里塞,一边笑道:“你知道你得罪了谁?”
“谁?不就是几个富家子弟么,我不怕他们。”
“也未必吧。告诉你,那个大个子姓卫。”
“姓卫怎么了?”
“运河市有个服装大鳄,叫卫夫子,你听过吧?”
卫夫子?
我想起来了:上次运河市谈判与服装四厂联合经营的事,听说有一个叫卫夫子的个体户,自称是从日本国回来的,号称运河市服装界老大!
我们两个人并没有见面,更没有交手,但是,我听说他也看好了服装四厂外面那一片土地,但是没想到被我捷足先登……
“嘿嘿……卫夫子呀,不认识,但是听说过,服装四厂能一片地,还不是被我捷足先登,他落到我后面只能吃屁哈。”
“你不要笑,这个卫夫子可不好惹,虽然他不如你年轻,可是听说他惯使暗器,会常常玩雇凶杀人的勾当。”
我一听,便把那次在殡仪馆被一个雇佣杀手袭击的事讲了一遍。不知道那个被雇佣杀手是不是与这个卫夫子有关?
兰灵惊讶地看着我,说道:“不对呀!卫夫子做的是服装生意。你在县殡仪馆与民正局的人争夺馆长位置,你们天各一方,互不联系,他雇佣杀手怎么会去找你?!”
“伟大领袖毛伟人教导我们,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除了这件事,还有,我刚刚与服装四厂上级部门谈好了联合经营的事。
“霍老板就把手伸到我老家刘集建设殡仪馆了。而且又聘请了桂圆担任馆长。这事不怪吗?跟我说说,那个卫夫子跟这个卫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
“父子关系。”
“什么?听说卫夫子是出家人啊,他竟然有家室?”我大吃一惊。
“这个姓卫的说,他爸他妈本来是师兄妹,后来,他妈肚子被他爸搞大了,他妈被掌门人驱出山门。后来他爸把掌门人给结果了,自己当了掌门人。你说,奇葩不?”
兰灵含笑讲了这一段奇闻。
“哟,听起来像武侠呢。”我服气地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他爸卫夫子会找我麻烦?”
“你小心点好。这个卫同学叫卫小夫,人称卫小太岁。他挨打,他爸爸岂能放过你?”
我深深点了点头:那个卫夫子,非同一般,上次失手丢了服装四厂,岂能罢休?今天我又打了他儿子。真得防着点他。
把兰灵送回家里,我刚想要去兰牡丹公司处理一下业务,忽然接到张叔的电话:“夕阳哪,你在哪呢?快回来吧。”
“我在县城呢,出了什么事?”
“施工队刚刚把设备拉到工地,乡里那边变卦了,说是现在不能供电,一周以后再说。”张叔的声音几乎哽咽了,“一周以后,动土的黄道吉日就过了!”
“怎么可能!昨天牛乡头答应得好好地!说马上给拉电嘛。供电站长怎么说的?”
“站长呀……没权,这事儿是牛乡头的指示。”
我心下一凛:这个美女乡头,难道我用两万块钱没把她搞定?
“张叔,我马上回村。”我走进村委会时,张叔和会计等几人立即迎了上来,看到我像是见到了救星。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劈头问道。
会计说:“今天下午,施工队正干着呢,突然没电了。施工队问供电站,供电站长说,牛乡头下午给他打电话指示,要他把刘庄的电卡下来。
“你说说,气人不?也不知这个姓牛的打的什么主意!”
“就是卡钱呗!”一个村委大声道。
“真把咱村逼急了,去县里告她个狗娘养的!”另一个村委吼道。
张叔双手往下压了压,说道:“你们别添乱子了好不?你告得倒她吗?要是能告倒的话,当初她也不会坐上乡头的宝座了。民不跟官斗,这祖上传下的训示,你当耳边风?”
“那也不让这个娘们骑咱们脖子上拉屎!”
会计对我说道:“夕阳,还是听听你的意见。”
我坐下来,接过张叔递来的香烟,吸了两口,慢慢地抬起头,问道:“这个姓牛的住在乡街上?”
会计点点头:“她独身,住在乡招待所。”
我又狠狠地把香烟吸了两吸,在烟灰缸里掐灭,站起身来:“我去找她。”
张叔担忧地说道:“夕阳,不能莽撞!这深更半夜的,别被那娘们给诬陷了。”
我笑笑:“张叔,你放心,我有办法。”
出了村委会大院,我开车直接回到家里。
一进门,便从抽屉里取出两张师父送给我的渡厄符,仔细折好,揣进怀里,然后对母亲说道:“妈,我那个小檀木盒子放哪里了?给我拿过来。”
母亲回自己的屋子里,一会下来,把一只深紫色的檀木盒子摆在茶几上。慢慢掀开盖子。里面是几支银针。
别的武术门派,练习的是飞镖。可是,师父教给牡丹姐的,是飞针。这种飞针功夫,既能治病,又能防身。我想,制服牛乡头这种无赖,只能用阴招了。
接下来,我拿出手机,向牡丹姐请教,如何用银针把牛乡头放倒,逼她向我们恢复供电?
牡丹姐一听我用飞针把姓牛的放倒,马上说道:不可不可。男人对女人用这个办法,传出去未免不雅。
接着,就告诉我:“听说你手里有神手机,你用手机就可以搞定她。”接着,把操作方法告诉了我。
“夕阳,你要用法术去制服牛乡头?”母亲看到我神神叨叨,惊问道。
“对。我本来是想用飞针放倒她,现在用手机就可以了。本来我没想用这种办法,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为了工地能用上电,只有施展损招了。”
“你,你深更半夜去会牛乡头?合适吗”
“妈,你放心,我保证想办法制服她。”我诡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