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快醒醒……月弦……”渊繁把自己寿命不停的运输,直至她苏醒过来。
高子龙双翼护着黎坚,命符重新相连,伤口渐渐出现在高子龙身上。
只是现在高子龙无法变回人形,一只大大的单脚蓝色毕方,渊繁看过去突然就笑了。
黎月弦苏醒过后,看着渊繁,看了看自己身上,明明伤口都是致命的,怎么没有感觉?
渊繁看着她,微笑着伸手帮她把头发理好,“记得明天回学校报道,月弦,没事了。”
她往上看去,看着一动不动的厌涪,“她是怎么回事?”
他看过去厌涪的方向,“是厌萤,直接把自己的镇符贴在她身上了,倒是没想过这样也行。”
她看黎坚还未苏醒,“石竹飏还在,就好。”否则,就算高子龙的命符抵过了这一次,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死去。
渊繁抱住她,“月弦。以后,别离开我了。”
黎月弦眼睛微微讶异,“哦。”渊繁的声音,在颤抖。
“哦是几个意思?”渊繁微微挑眉。
听到这句话后,月弦点了点头,“嗯。”
千年来,倒是模糊着的。
毕竟千年太久,岁月太长。所以不论是什么关系都好,只要人不离开,都不会去计较什么。
“那毕方怎么办?他不是还有见面会吗?”
无奈一笑,渊繁扶了扶额,“还有一直定住的厌涪,”然后突然想起来,看着黎月弦,“鼻烟壶。”
她猛的精神了一下,“可是,谁会用?”
然后渊繁想起上一世,“黎府之前是个时间循环的地方,至邪。后来是厌萤,用鼻烟壶交换了魂。”
“所以要换魂吗?”她皱着眉。
“里面有半魂,可以换。”
“半魂?”
渊繁点点头,看了看黎府的镇符,“玃的半魂。”
换出来之后,说不定玃那部分的镇符会更稳定些。
黎月弦撑起自己,渊繁扶着她去里面取出鼻烟壶,看着厌萤,“厌萤。”
只见厌萤飘到她身后,抓住她的手,“我教你,我现在是魂,做不了这个。”然后又看了眼渊繁,“可愿信我一次?”
渊繁点点头,也在身后护着。
“我现在把恶魔的能力传一点在你前面的位置,跟着我念。”
黎月弦点点头,听着耳边轻轻的咒文,“古遇知灵者。”也跟着念一遍,“古遇知灵者。”
“不复生!”
然后只见厌涪飘进鼻烟壶内,她锁上鼻烟壶,就在念咒文封住的时候,鼻烟壶上的花纹突然外散光攻击。
厌萤手附上它,“换。”然后就见玃的半魂出来,然后飞到屋内镇符上。
渊繁扶着黎月弦,看了看厌萤,感激的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恶魔能量抵抗,恐怕没办法完成。”
厌萤点点头,回到镇符内。
何止是无法完成,恐怕刚刚外散的光还没能把玃的半魂带出来,月弦就已经死了。
月弦回屋,看了看屋内的人,“爷爷,帮我把木兮抱紧来吧。”
黎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帮不上你,我这老树妖还真的是没用啊。”
月弦摇摇头,“别说这些,你不用做什么的,毕竟你在木偶内。”
厌涪身为一个强大的傀儡师,还残留着玄冥的能量,能瞬间撕了黎修。
[翌日,齐林师范]
黎月弦在天台,把头置于栏杆上,默默地闭上眼睛,木兮……
“要是有人想把你推下去,你就完了。”身后的声音熟悉,月弦转身看去,“是你啊。”
孟森自嘲的笑了,“事情到这种地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
黎月弦也不恼,手指轻点着栏杆,“因为,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也因为我自始至终都理解你。”
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人,她闪到他面前,“孟森,护好阿饶吧,反正阿饶不会记得黎府,那就算了。”
她走回天台栏杆处,在地上拿回袋子,“这是答应了阿饶的落归行,拿好。”
孟森转身,看着要走出去的人,“他爱你吧。”
黎月弦顿住,看了看掌心,温柔的笑了,“分不清了,不管是我还是他。”
转身盯着孟森,表情轻松,“你觉得一千多年的陪伴,会舍得吗?”
他捏紧拳头,喊道,“可那人不是也舍掉了你吗?!”
黎月弦摇了摇头,略微失望,“你错了,若是真的舍得掉,以我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轮回。”
月弦这次是真的消失在天台大门,月弦倒是没什么大的想法,毕竟见过千千万万的人,魂。
有的烛灭了还想继续害人,有的被害死却能说出不悔。
有的人曾经无法拥有选择,只能轮回不止,一直寻找,一直相遇,直至相爱。
黎坚和高子龙,亦是如此,凤栖梧桐,身毁心却仍在坚持。
十五
她从天台往下走,一步又一步,突然感觉心脏一疼,完了不会在这里倒下吧!
她喉咙一疼,腥甜的锈味又出来了,一口血在嘴里含着,却还是从嘴角溢出,最后还是吐了出来。
她捂住心脏,头快疼死了,一手扶着墙壁,缓慢的走着,这边渊繁捂住心脏,眼睛猩红。
他立刻跑去找人,一边拿起手机给黎月弦打电话,黎月弦拿出手机,“呼……渊繁,我在……综合楼七楼,待会我的班级好像要来这边……”
渊繁一路跑,到没人的地方才闪了过去,看着楼梯,眼神如今已是跟月弦一般的猩红,闪着上到七楼。
看到晕倒的黎月弦,他一把抱了起来,刚要离开却看见从上面下来的孟森,渊繁不置一词,直接消失在原地。
孟森看到了渊繁的眼睛,那是跟月弦一样的猩红色,还有地上的血……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边回到校长室之后,半扶着月弦坐在椅子上,月弦看着他,“你的眼睛,怎么红色了?”
看着要走的人,黎月弦紧紧地伸手拽住,倔强的看着他,“渊繁,你昨天……到底是怎么救我的?”
他低着头,然后摸了摸她的发顶,“你能为我道出天机受天谴,我也能为你渡命。”
随即低着头看她的眼睛变成猩红,“幸好你没有忘记我,而是我们共享了生命而已。”
渊繁温柔笑了笑,反而,如我所愿了。
他扶她起来,坐在椅子上,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落座他膝上,他伸手理了一下她前额的头发。
月弦低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渊繁,我曾杀了你的。”
他听到只是往前凑上去亲了一口,“那你知不知道,我若不愿你也无法杀我?”
她点头,“嗯,我听厌涪说了,你身上的能量跟帝俊很像,你其实……”
他抓住她的小手,“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厌萤当时复活了我,你也知道复活的代价吧?”
她瞪大着眼睛,随即又无奈的笑了出来。
“渊繁,我一直知道这世上所有人他们的执着,他们的归期,姻缘还有生死,却不能问也不能答。可我也看不到我的。”
黎月弦眼神闪了闪,“我……”想站起来,被渊繁直接拉下来,随即就是渊繁放大的脸。
一会儿后渊繁扶着她起来,看着她,“你答应过我,以后,别离开我的。再说了,我们现在生命连在一起,你死我也会死。”
她点点头,眼眶里打转着泪,“好。”
[晚间,黎府]
风铃的声音随着风而至,黎月弦看着门外,“门外之人,请扶弦而进。”
黎坚还未醒,如今夫芘川那边的摆渡者变成了渐染,绿色曼陀罗如今也是摆在画旁。
还记得弦华道里的那个人讲过原因:身仍未醒,随她去吧。
进来之人浑身是泥土,那是个女孩子,后面也还有个男孩子,黎月弦朝他们勾勾手指,“过来吧。”
两个小孩子坐下之后,黎月弦看着爷爷把茶上上来,递到他们面前,“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和小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小男孩说,“我叫刘随,妹妹叫刘风。”
小孩子啊……唉。
“那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踏歌哥哥和流影姐姐讲过!”
她来了兴趣,“哦?怎么讲的?”
小女孩指了指周围的梧桐树,“踏歌哥哥说,天堂有梧桐,还有一个喜欢喝酒的小姐姐,小姐姐还会给我们喝茶吃点心!”
黎月弦无奈一笑,这个踏歌,真是够了。
“好了,吃饱喝足了我们就扶着这弦,去画中仙境玩好不好?”
两个孩子笑脸僵硬了一下,然后又笑开了,月弦垂了垂眸,果然是知道自己死了。
小孩子之间,总会有摩擦,但是一旦没管教好,脾气没控制住,就会酿成大祸。
浑身是泥的两兄妹,竟是从花镇出来的孩子,那里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刘随,刘风。来世安好。”
看他们走进画里之后,黎月弦才走进屋内,看见窗台边坐着独酌的人,她笑了笑,“渊繁。”
她走过去,坐在对面,撑着脑袋看他,“你不回家了?就在这里陪我啊?”
他笑了笑,喝了一口落归行,“我不走了,你给我一间房间吧。”明天那房子就清空租出去,赚钱。
这丫头……现在离她太远的话,真怕她会自己去作死,至于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呵。这要是黎坚那姐控醒过来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她鼓了鼓脸蛋,鼓成小包子,然后答应了他,“嗯。”
十六
黎月弦亲自安排好房间之后,拿着落归行坐到了外面石凳上,她想去喜欢。
想去喜欢……这个永远不落的秋天。
她喝了一口,然后捂住了胸口,唉,连酒也不能喝了吗?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云英裙加一件宽大的外袍,也就只有她自己会喜欢这样装扮了吧。
“月弦。”
闻声望去,渊繁一身竟是犹如古时祭祀,红黑相配,宽大的袂,被渊繁改成连衣裳,直接及脚踝上一点。上面日月星辰,凤,山,米,这一身是什么纹饰都有,束腰腰封上是满天星。
渊繁许是刚刚去换回了自己的以往的衣裳,这身服饰名为宽袂罗刹,甚是好看。
渊繁一向不喜那些改朝换代之时被刻意修改,以证明换王的衣物,他说这些东西看着就不舒服。
他如今不再需要每日将长发散下,现代的男子发型显得独特不失大气。
黎月弦回过神,暗自懊恼,真是,以往看了这幅模样那么久,那时候不见你不好意思!
她脸上还有些微红,咳了咳,“渊繁,这件衣服也就你敢穿了。”
“我不仅敢穿,我这不早就改成自己喜欢的款式了吗?”说完伸手牵住她,捏了捏掌心,“这样不好看?”
她急忙摇摇头,又点点头,“好看的。”
她看了一眼黎府里最大的那棵梧桐,上面还有一直都幻化不回人形的毕方,他就在树上栖息着。
“毕方,就一直这样了吗?”
渊繁拿过她手里的酒,给自己灌了一口,“只是暂时,可是也要一段时间恢复了。”
那是他第二次使用圣灵的命符,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把命都给他了。
毕方不容许木兮受一点伤害,哪怕是一点点,他都要用命符换成自己去承受,可是命符只能抵一次死亡。
渊繁转过头,想到刚刚到两个小孩子,“月弦,我想去花镇看看。”
黎月弦点点头,“什么时候去?”
“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月弦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得先和班主任请假。”
刚转身准备去拿手机,就被渊繁拽回来,“我就在你面前,你去和班主任请假?”
黎月弦无奈的笑笑,手反过来抓住渊繁,直接拉走,“那请问校长大人要怎么向大家解释清楚呢?”
月弦拿起手机开始翻找起来,“虽说学校确实是你开的,但若是你去直接和老师说请假的事,怕是影响不太好。”
微信发出去之后,把手机放在渊繁手上,牵过他另一只手,“现实啊,不允许我无畏人心。”
落座回石凳上,一瓶落归行,两个双鱼纹饰的杯子,缓缓喝着,安然。
渊繁看着黎月弦,月弦看着梧桐落叶,“毕竟我真的很想继续生活,直至寿命的最后一刻。”
他喝了一口落归行,“月弦,我留在这里陪你,到那时让我帮你。”
他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她看着渊繁的脸放大,缓缓闭上眼睛,手置于他胸前,随后一会她看着他,“毕竟天谴,我不会有来生了。是我毁了自己的轮回,你无需如此。”
“你又忘了。”他捏着月弦的手,语气霸道,“你我如今生命共连,我还不想死,你也别想。”
即使你的烛快燃尽,我还可以继续给你续,我有无尽的生命,所以别怕。
[花镇]
花镇门口很是热闹,完全不像是刚发生了命案的样子,渊繁看着也是眉头微皱。
花镇还是保持着古色古香的模样,与里面的现代店铺互相融合。
他们进去之后,周围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这边,云英裙和宽袂罗刹当然引人注目。
黎月弦走到一个店里面,她笑了笑拿起一盒姜汁碎叶糕,“这个多少钱?”
店员跑过来,身上的改良的古装显得有点俏皮,看了看月弦拿起的糕点,眼睛微微睁大,“这个50元。”
渊繁拿过月弦手里的碎叶糕盒子,“这个是这里最便宜的吗?”
那个店员摇摇头,“不是的,只是50的价钱刚刚好而且量足,这是姜汁的,这边还有茯苓碎叶糕和芡实碎叶糕。”
“那这个碎叶糕是你们这里的特产吗?”
店员想了想,“算是吧,毕竟这是我们镇内的大药师亲自做的,如今已所剩无几,且她吩咐过价钱不许调高。”
渊繁和黎月弦互相看一眼,渊繁便给了钱取走了,要离开之时店员喊住他们,“对了先生小姐,这是给你们的。”
月弦接过明信片一样的东西,反过来看了看,怔住一会儿,随即笑着告别。
“渊繁,我们现在要去山上看看吗?”月弦所指,当然是两个小孩亡故之地。
只听渊繁应了一声“嗯”。
十七
到了那山底,二人眼神同时猩红,闪着一大段一大段路的闪上去。
走正路要很久,所以干脆这样上了,两人停下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小孩,渊繁想也不想的直接闪到小孩面前。
小孩直接往后倒了一下,然后起身拿着地上的石块对着他,“你们是谁?我怎么没在镇子里见过你们!”
现代的服饰,小孩子眼睛很恍惚,渊繁自然是注意到,没理他直接蹲下来,手要碰到土的时候。
渊繁看见了弦线,抬起头,是月弦的弦线阻止了要拿小石块打他的小孩。
月弦看着小孩,“小孩,我们这次来,是来帮亡者超度的,你希望这下面的人缠着你吗?”
小孩一下就坐到地上,开始哭,一边哭还一边那手里的小石块扔到黎月弦身上。
黎月弦被身上一下下感觉到的疼痛皱起了眉头,“还是挺疼的。”
小孩还是继续不知悔改的扔着,月弦直接给他提了起来,挂在树上。
后面赶过来的几个小朋友,吵吵闹闹的也直接被月弦提弦,挂在树上。
渊繁直接给树弄好了结界,“从现在开始,你们五个小孩,看清楚自己干的事情。”
小孩子,即使小,也还是要好好教训一下。
小孩子这下好了,全都在哭,只是黎月弦眼睛一瞪他们又闭上了嘴巴。
渊繁把小孩子从土里挖出来,月弦看了眼地下,“这坑挖的还挺深的。”
只是月弦看着两个小孩的模样时,小孩狰狞的模样让他们的心都猛跳了一下,上面的小孩子仿佛也是害怕得很。
“哥哥姐姐,我错了!能不能让我回家!呜呜啊……呼啊啊……”
一个哭,个个都开始哭了起来,月弦看着他们,“想回家了?”
全部狂点头,月弦只是看着两个孩子,“或许,他们当时也很想回家吧。”
小孩们仿佛都明白了什么,只是低低的哭着,“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放我们下来吧……”
黎月弦看了眼渊繁,把弦线收掉,小孩们一到地面就开始跑,然后碰到弦线被弹了回来。
小孩们又开始哭,黎月弦猩红了眼睛,直接闪到小孩们前面,“你们……只知道哭吗?没有好好跟谁道过歉吧?也没有好好跟谁说过谢谢你吧?”
小小年纪,这该如何是好。
渊繁抱着两个小孩的尸体,走到小孩们的面前放下,月弦把带来的白衣和矿泉水擦布放在铺好的地面。
“这里只有我们,你们负责把他们俩兄妹身上的泥土擦干净,衣物换好,我们便不会打扰你们。”
听到这话,有一个胆子大的男孩子上前,把刘随的身子用湿布擦拭,女生们也在帮刘风擦拭更衣。
只见他们都开始留下眼泪,眼神专注的看着两兄妹狰狞的面孔却没有走开,一边更衣。
这一次,是真的后悔了。
可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只是希望以后今天这件事能一直刻在他们心里。
黎月弦想了想,看着全部做好了却没有离开的小孩子们,问道,“小朋友,我们来刻碑好吗?”
他们都点点头,渊繁走出结界去寻较大的石块,月弦坐下休息,“你们知道刘随和刘风是怎么和姐姐说的吗?”
看了看他们,她笑了笑,“他们说,踏歌哥哥说过,大家能相遇都不容易,所以不怪别人。他们希望下辈子还能生活在花镇。”
有个小女孩突然哭了出来,“姐姐……呜呜呜呜……啊……阿风一直都说踏歌哥哥流影姐姐,可是大人们说……他们两个是妖怪……说阿随阿风也是他们养大的,肯定也不是好东西……呜呜……”
黎月弦难受的皱起眉头,这就是人吗?
看到回到来的渊繁,黎月弦起身拿过,放在地上,“墓碑上除了阿随阿风的名字,你们要不要一起留句话?”
只见有个小男孩递了张纸过来,是他们刚上来的时候拿石块扔他们的小男孩,渊繁接过张开一看。
他微微睁大双眸,仅一会儿又恢复,把纸条递给月弦,黎月弦拿过纸条。
眼睛里流转着一丝淡淡的恍然,他看着男孩,“那就这一句吧。”
把铺在地上的草席将两兄妹一起裹好,放回原处,埋好立好碑。
黎月弦把弦线结界刺破,转身刚要说让他们回家,就见几个小孩一起在墓前跪了下来,整整齐齐的一句,“刘随刘风,对不起。”
渊繁直接带着黎月弦闪着走掉,小孩们回过头看见空无一人,但是也不觉得害怕了。
不过踏歌和流影还有墓碑,他们拜了拜,把买好的姜汁碎叶糕放在墓前,还放了一瓶落归行。
回到黎府,黎爷爷迎了出来,“回来了?”
月弦点点头,微笑。
“有点惊讶,我们是不是做得过了?”听到渊繁的声音月弦摇摇头看着他,“我也是有点惊讶,也有点庆幸,但是他们得懂啊。”
[黎月弦起身拿过,放在地上,“墓碑上除了阿随阿风的名字,你们要不要一起留句话?”
小男孩递过来的纸条上,是四个字:来世安好。]
十八
[几日后,齐林师范学院]
渊繁没有在自己的校长室待着,只是一直在高一楼层的教师办公室待着。
他在那层的教师办公室里清理出一个位置办公,电脑茶杯也拿了过来。
一开始几天,里面的老师都战战兢兢,并且有人斗胆去说把自己的办公地方给许校长。
但是他们的许校长也说不必在意他,和蔼可亲。
现在都是感觉还行,只是不敢偷懒看视频玩游戏娱乐。
但是这样的情况被渊繁感觉到之后,还是直接在办公室里直接说,“在这说一下,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可以适当娱乐一下,但是禁止在学生及家长面前有看视频玩游戏的事情,打开界面被看到也不好。然后希望别太紧绷,而且除非是有恶劣事件,否则一律不要找学生家长,明白了吗?”
大家皆是点点头,看着他。
看所有老师都看着他,也不在意这些熙熙攘攘若有若无的声音,转身就出去了。
他尽量的,不想离月弦太远,只要是下课时间到了他都会出去看看,生怕哪次天谴就交代在那了。
不过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出去不久,就听见学生们略微惊慌的声音,“月弦!?”
“黎月弦!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可不紧张的跟什么似的,立马跑过去三班,看了看黎月弦趴在桌上,还有桌上的血。
不顾周围学生不知所措的样子,把人打横抱起来直接往一楼校医室跑,孟森开门后也是惊讶。
看着渊繁那双猩红的眼睛,就知道肯定是到没人的地方闪过来的。
把人放在治疗床上,孟森给黎月弦把脉,渊繁看着他,“如何?”
“没有问题啊。”孟森皱起眉,看着月弦嘴角的血,心揪在一块,“脉象上来看,除了气血虚根本没有别的问题,怎么会吐血?”
渊繁点点头,“我知道了。”他像之前那般与她十指相扣,继续给她续能量。
一直把着脉的孟森感觉到脉搏突然的强力跳动几下,黎月弦醒了过来,孟森皱眉,“直接刺激了心脏的话,身体承受不住多次的。”
黎月弦看了看孟森,然后看着渊繁,“我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她很清楚,黎府其实都得有人守着,大不了以死人之躯待在黎府,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她看着渊繁,“没关系,我既答应了你的,我一定做到。”
然后起身下床,看着孟森,“孟森,无论怎样,谢谢你。”
即便以往如何,都想说一句谢谢,从我此生开始到现在你也帮了不少,照顾了不少。
要论欺骗,没有什么再能比以往千年的锡而渊繁与她之间那般荒唐。
她走出校医室,拿着那张特殊学生证,叹了口气,“我堂堂傀儡师,竟然弱到要拿这个单子。”
渊繁与她边走边笑道,“那你还能怎么样?”月弦看着他,“花房……还要继续关吗?”
说到这个,呼出口气,“关着,危险得来又安全,还有用。”
黎月弦微微眯起眼睛,“这段时间还不适合,不过那人也说了件事,人间突然少了一个人也不是事,姚君还会回来的,只是没有跟我们在一起的记忆了。”
他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抓紧了黎月弦的手,“我……月弦……”
她看着他,笑出声,“紧张什么,回来就回来,我相信原本没有前世记忆的姚君,不是什么坏女孩。”
她当然知道渊繁指的不是这个,但是对她来说,无论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
渊繁捏紧她的小手,“嗯。”她微微一笑。
十九
[晚间,黎府]
她依旧是那一身云英裙外面一件宽大的外袍,手执一瓶落归行,她看了看毕方。
毕方也单脚跳了下来,头往下低,黎月弦抚了抚他的头,“毕方,我也不是冰做的,可是那层关系是什么对我来说,远远比不上渊繁这个人重要。”
她看着毕方的眼睛,“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毕方发出噼啪一样的叫声,犹如其名。
只见渊繁神色微微欣喜,宽袂罗刹迎着风往这边走来,“月弦,木兮醒了。”
毕方突然很是激动的往门口进,渊繁赶忙拦住,“毕方,你别激动。相信我们,你现在这样进不去的。”
毕方眼神委屈巴巴,随即单脚起跳,双翼开展飞回梧桐树上,收回双翼,眼睛闭上。
黎月弦呼出一口气,随即跟着渊繁进去黎坚的房间,“木兮!你感觉怎么样?”
黎坚无奈的看着黎月弦,“姐,你先松开你的手,疼了。”月弦看了看自己的手,立刻放开。
渊繁看着月弦,“爷爷熬的药快好了,我去拿来。”
黎月弦起身,“一起去,”然后看了看黎坚,“木兮你现在这坐会。”
黎月弦看着他,就知道躲不过的,“你说吧。”
渊繁看了看黎月弦,“月弦,我听到了。”他松了口气,“不论如何,我都不离开你。”
他看着不语的人,紧拽了过去。
把她逼到角落,“你不在意可我很在意!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你的天谴而自责!月弦,你什么时候能看看我?从前你看着那人,可就连那人也知道,我一直看着你。”
我不是对谁都温柔的,月弦。
黎月弦听到这些,眼睛瞪大了好一会儿,在深呼吸,“我明白了,可是我在自责,我早就没有无尽的寿命了,可你却要在我寿命尽时,陪我去死,你难道就不会后悔?”
渊繁抓住她的双手手腕,盯着她,“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做了一个木偶陪我!要不是因为那张脸你又怎么会道天机受天谴!”
月弦流着泪,双手不再用力挣脱,她看着他,控制不住的亲了一下他,“为了你,无论这些事情过后会有怎样的后果,我都没后悔过。”
黎月弦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看着渊繁,霸道的扯过他的宽袂走向厨房,“拿药。”
渊繁一把横抱起月弦,走到厨房看着黎修,“爷爷,帮我们把药拿去给木兮吧。”
黎爷爷笑着点点头,一边端着药,一边笑着自言自语,“这个渊繁,月弦好福气啊,哈哈哈哈。”
黎坚这边倒是脸黑了点,一边喝着药,一边感叹着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不隔音吗?又疑惑着,自己好像是刚醒吧?
喝完药的黎坚好似听到某种类似于烧木的噼啪声,才想起小时候看过黎府内的古卷,“毕方!”
他穿上外袍,踩着拖鞋就出去了,顾着想看毕方脚下滑了一跤,膝盖直接破层皮,血在渗出。
毕方这边单脚就飞了过来,白色的喙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膝盖,然后伤口就愈合了,黎坚顿时就不开心了。
他看着毕方的独脚上受伤的地方和伤口的大小,与他一模一样,“高哥哥。”
黎坚扑过去抱着他,毕方双翼护着黎坚,紧接着发出噼啪的声音。
毕方一会儿后放开他,用喙推着他进屋,随后便单脚起跳飞回梧桐树上。
走廊上,黎坚一动不动的看着毕方,摸了摸自己已经毫发无损的膝盖,想起那时候高子龙的手臂上的弦伤。
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那是他的高哥哥……
“在外面太久会受凉的,木兮,回去歇息吧。”是黎爷爷的声音,木兮点点头,“晚安爷爷。”
他再看了一眼毕方,便回房了。
木兮整晚都开着手提电脑,睡不着,剧也不想追。
直至他再开门出去时,看到了渊繁,他笑了笑走过去,“我要叫你许哥呢,还是姐夫?”
明显姐夫这词非常受用,渊繁看着黎坚,“那我现在是不是也有个弟夫了?”
木兮脸一红,渊繁无奈的看着冲回自己屋内的人,自己也进房间了,果然还是脸皮薄啊。
刚躺下,就听到闭着眼睛的月弦来了句,“木兮脸皮薄,你还逗他。”
说完睁开眼看渊繁,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点了点,“小心他不理你了。”语气也很是无奈。
以前怎么没发现,渊繁还是有点小腹黑呢。
二十
[齐林师范学院]
三班里,黎月弦发现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想来应该也是那天的事情引发的。
下课之后,黎月弦走出去就看到走廊尽头的渊繁,无奈了一下,“你那天的惊人举动,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了,怎么办?”
渊繁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哦。”
黎月弦听这话,转头看向他,“那是为什么?我可不自在了。”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听木兮说,班上有人开始猜测你们姐弟俩住在哪里了。”
月弦无奈耸耸肩,“反正活人进不去,就说我住你家呗。”
“不是,据说是因为有人看见你和木兮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有点害怕。你也知道,一传十,十传百。”
月弦明白的点点头,“那这谣言已经传了多久了?”
“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你在班级里吐血的事情又被人传的时候添油加醋。”
黎月弦按了按渊繁的肩膀,“迟早都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估计到那一天前,连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会被扒出来。”
渊繁也担心的皱起眉头,“旧校舍的事件录。”
黎月弦看着他,“到时候如果真的被找出来,姚君那张脸……这些学生还有家长们,怕是更难以想象他们会怎么做。”
人呐,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月弦突然放松了一下,“你这学校要不就关了?”看着渊繁的脸严肃,她也不开玩笑了,“你要知道,那时候闹得非常大,但是因为当时温志忠的关系才得以平复。”
时间虽久,但还不至于久到被所有人遗忘的程度。
黎月弦看着他,“我们晚上叫上阿饶姚君一起出去吃饭吧,姚君回来也有几天了,我相信她还是能够理解的。”
“理解?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月弦看着渊繁,微微疑惑,然后又解释道,“她自己本身不会有饶的记忆,但是作为转生者本身的魂,是能够记得夏饶用她的身体干过什么事情的。”
渊繁摇摇头,“那不是还是一样吗?一样的具有危险性。”
“她回来几天了,那些学生之间传来传去的声音她也听得到,你觉得她要是看到以前的资料或者照片之后会怎么想?特别是……”月弦走近一点看他,“她自己那张脸。”
渊繁感觉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件外袍,得拿回来。”
“呼,这个嘛,已经不在她家里了。我上次化魂去了一次,已经不见那件外袍了。”她也很郁闷,难道是那人拿走了吗?
晚上大家吃过饭,然后去了姚君家,黎月弦看了看周围的弦线不禁皱眉,黎坚也是迷惑的看着月弦。
她拉住黎坚摇了摇头,小声说,“阿饶和姚君可以进去,我们其他人怕是都进不去。”
黎月弦看了看姚君家的后园,有椅子,立刻装模作样道,“哇,我要在外面,你们家后园真好看!”
渊繁也是无奈的看了看那些弦线,普通人随意进出倒是可以,但是……
他低头看了看被弦线割伤的左手,还是无奈的回头走向黎家姐弟的位置,“姚君啊,你一起出来坐在外面吧,真的好美啊。”
黎坚听了嘴角微微抽了抽,说的时候就不能走点心吗?
只见姚君走出来,穿着那身外袍,引起了他们的注视,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月弦笑笑把外袍脱下来给她,“我把这个还给你吧,虽然记忆模模糊糊,但是这件外袍上绣了一个'贰拾叁',我记得木兮讲过,你的生日就是农历二十三,应该是你的吧。”
黎坚扶了扶额,倒是没想过这件外袍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们手里。
姚君看着渊繁,眼里是疑惑,“我记得许校长,记得给过你胃药,我记得……我好像跟木兮很熟,但是我却不记得月弦跟我是怎样的,但是肯定要好,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生日礼物给我?”
随后又低下头,“呼……可是啊,我记不清了,这样重要的古物,还是还给你吧。”
一时无言以对,阿饶倒是不知道去哪了,黎坚一直朝屋内看着,但是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她的影子。
姚君看着木兮,然后递了个创可贴给渊繁,“好了,我进去看看孟饶,你们……不要碰那些线了。”
再出来的时候,只有阿饶一个人,她静静地看着他们,良久,久到月弦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
孟饶才反应过来,看着她,“哦,月弦姐,那个……刚刚我看到了一些东西,看到了一些画面。”
然后从后面再出来的就是姚君拿着水果盘,看了看阿饶,“没事的阿饶,我也会这样,只要不碰就没事了。”
黎坚也看着她们,“碰什么东西?会看见什么?”
渊繁看了看里面,眼神一猩红,身上换成了宽袂罗刹,成功闪了进去屋内查看。
黎月弦惊呆了,宽袂罗刹还有这能力啊。而且进去的瞬间,宽袂罗刹上星辰的绣纹亮着。
姚君也是愣住,她突然看着其他人,“虽然对你们有点记忆,但校长……?怎么回事?”
阿饶赶紧反应过来,推着姚君坐到月弦那边去,月弦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来道天机的事,黎坚便说,“那个,我们是保护你的,你以后会知道的。”
这边宽袂罗刹上星辰依旧亮着,渊繁看着他们客厅上的画,不免愣住,随即眼前出现一些画面。
他再闪出来之后,星辰纹饰灭了,但是衣物换不回来了,月弦无奈看着他,这就是为什么她不会在外面这样做的原因。
“我们得走了,”然后拉起月弦,看了看姚君说道,“你家里那副画记得不要再凝神去看,也不要轻易给别人看包括你父母,最好收起来。”
黎坚送阿饶回到孟家之后,抬头看了看那个铃,这不是阿束送给姐的吗?
姚君感觉莫名其妙的,但是还是收了起来。
[晚间,黎府]
渊繁看着姐弟俩,“那副画本是普通的画,但是应该是之前的姚君做了什么,现在就连普通人凝神去看都会看见,立夏出世的人被杀的场面,是一种预见。”
黎坚莫名不懂立夏的意思了,“阿饶是立夏生的,姚君也是,怎么这么诡异?我还是不懂。”
黎月弦按住他,看了看渊繁,“那你看得到的,弑杀者,是谁?”
渊繁看了看她,“那你记得上一个对立夏出世之人有这样影响的人,是谁?”
黎月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二十一
“那……还会有那样的事件吗?就像二十多年前旧校舍里,他,好像就住在学校后面吧。”
黎坚听了很奇怪,“我听高哥哥说过,他说如果现在还能招魂,是不可能的。”
月弦看了看身后的毕方,也是,那时候毕方也在,那个地方早就毁了,玄冥永远都困在那里。
月弦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如果能够招魂,那就只是普通的亡魂,那这样的话,黎府不能坐视不管了。”
黎坚莫名其妙的觉得黎月弦很坚定会有谁去招魂一样,“一定有人会去做这事吗?”
渊繁喝了口落归行,“木兮,如果没有发现那幅画,或许不会,但愿姚君可以是为我们所用,而不是他人。”
然后渊繁又紧接着给月弦木兮各轻打了一下脑袋,“不过这事,现在只是要预防,若真如此,还远着呢。”
门外风铃声传来,黎月弦眼一猩红身上衣物随之变回云英裙加外袍的模样,“门外之人,请扶弦而进。”
进来的人带着一身微微的难闻的味道,秉着良好的礼貌品德,他们并没有作出嫌弃的模样。
待完全看清楚来人,黎月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妇女笑着说,“方华,我的名字。姑娘呢?”
月弦笑道,“黎月弦,来坐吧。”随即看了看黎坚,“上茶吧木兮。”
“嗯。”转身进去屋内。
方华眼睛看到毕方,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毕方啊……想当初,我也是很爱看古文和那些诗词画意的美。”
月弦看着她,喝了口落归行,“那为何,沦落至此?”
一听说喜好古文,黎月弦也就讲回以往的话语,古时候最不一样的就是语言。
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者,说话都是简短明了,礼仪也明了,可若是不读诗书不懂礼仪,说话比现代不读书的人还要难听些。
方华摇摇头,品了口夫芘茶,看着嫩绿上的红印点点,不禁感叹一句,“好茶。”
方华放下茶杯,看了看渊繁,“我记得你是齐林师范学院的校长啊,容颜依旧如故。”
渊繁点点头,“当年你突然从齐林师范辞职,我可是损失了一个优秀的古文教授啊。”
黎月弦听这话,撑起下巴饶有兴致的听着他俩谈话,方华继续说,“我啊,辞掉工作之后,去了填埋场处理。”
黎月弦一直能闻到一些气味,不禁问出口,“垃圾填埋场是吗?那个,很累吧?”
方华眼神愣了愣,随即对着渊繁一笑,“不错啊,找了个好姑娘。”
渊繁看了看月弦,也是肯定的点点头,心想那当然了。
看着月弦喝了口酒,方华看着她,“从来没人问我累不累,毕竟别人只想着我就是个埋垃圾的人罢了,身上还有垃圾的臭味。姑娘,你给了我,别人不会给的尊重。谢谢!”
黎月弦倒是拿着公道杯,再给她倒了一杯茶,“不必言谢,这其实是每个像阿姨你这般的人都应该被予以的尊重。”
方华听到这个,眼泪流了下来,“你说我的孩子怎么就不能这样呢?我的孩子啊,在外面在学校都不肯说这是我妈妈,我慢慢的也不在意了,毕竟我一个埋垃圾的还一身味道,也只会给孩子丢脸。”
黎月弦冷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落归行,“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以自己为先,这样并不是错。可毕竟生活在同一片环境与天空下,不是吗?”
就连她自己的孩子,也是个乱扔垃圾的人。她笑笑,“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不是吗?”
黎月弦看着她点点头,“我们管不了这些,我们管的想必阿姨也清楚了。”
方华阿姨点点头,起身笑道,“姑娘,记得,如果再看到我的孩子,跟她说妈妈不觉得这个职业丢人,她也不要。”
黎月弦点头,随即看着黎坚,黎坚提弦连接画内世界,画中急流开始流动起来,方华扶着弦缓缓走过去。
[在垃圾填埋场附近,方华已经是那天第三次感觉头晕脑胀又恶心。
直至这一次的填埋工作收尾之后,满意的看到送来的同意书,就晕倒了。
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做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检查,结果直指癌症二字。
她选择了告诉自己的小孩还有已经离异的前夫,前夫也答应会好好照顾孩子。
但是这一次孩子没有像以往那般露出不耐烦和嫌弃的情绪,只是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方华。
良久之后,她才流下眼泪,她只是希望方华能突然跟她说一句这是骗她的,但是没有。
不仅现在没有,之后好几天也没有。
直到爸爸电话打过去给她,她才知道,父母都在医院,但是妈妈已经做好临终护理了。
在那天哭到眼肿脸肿,脑袋昏沉之后,她在网上搜了很多环境垃圾污染的例子,陆地和海里的生物被这些垃圾危害等等。
她艰难的站起来走到冰箱,习惯性拿起啤酒,却又放了回去,给自己热了杯牛奶。
她回过头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一片狼藉,厨房卫生间还有客厅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人再给她打理了。
不复从前,后悔无用。]
黎月弦睁开眼睛,猩红也暗下,看着她的背影,“方华,来世安好。”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句话,在她看来不止适用于爱情,若要陪伴生活,亲情也是一样啊。
二十二
“没有新闻,也没有关注,报纸上也是一条小小的几行字带过,而且啊,现在还有人会看报纸吗?”
月弦一把夺过黎坚手里的报纸,“知道都没人看了,你还买啊?”
她反复找了找,确实只能在里面最底下的几行字看得见方华阿姨的事情,草草几句令人痛心就没了。
确实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但是一位古文教授能够担当这样的事,不过是甘于平凡,值得尊敬。
“中午吃什么?饭堂?”姚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啊。
黎月弦看着她,无奈叹气,“我就吃过几次饭堂,不好吃,改天真的要和渊繁说说这个了。”
后面的人刚走来听见这话,伸手就拍了一下黎月弦,“你当学校主要是吃吗?主要是学习。”
姚君也是摇摇头,黎月弦看着渊繁,嘴巴鼓鼓,“可是饭菜难吃,让学生们如何学习得好,心情都不好了呢!”
姚君这次猛的点了点头,两人眼巴巴的看着他,渊繁无奈扶额,“走吧,大不了今天带你们出去吃。”
黎坚从另一边和王莪恣俩人也跑了过来,笑了笑看着渊繁,“这可是你说的,走喽!”
阿饶也从旁边跑出来,还拽着孟森,孟森跟渊繁点了点头,“阿饶要来。”
渊繁点点头,上次便已既往不咎,不过要说到计较也没什么可以计较的。
黎月弦盯着渊繁,一笑生花,“不知道我们的许校长要带我们吃什么呢?”
渊繁认真思考了一下,“肯德基。”然后往校门口走出去,大家很是惊悚的看着他的背影,“哈?!”
黎月弦下午跟着班级下来,虽然不能参与,但是在这里看看总可以吧?
余下一整节体育课的时间,看着旁边的王莪恣笑了笑,“我都快忘记了,我们两个班体育课经常一块上的。”
不流汗,不流血,还没有泪腺。王莪恣倒也是惨,大好的时光不能与同学一起玩。
但是就是这样才会担心以后,毕竟就算只是普通的人类也会因为“特殊”而被排斥,或者欺负,又或者冷暴力。
王莪恣会如何呢?
黎府,能不能保住王莪恣,又能不能保住姚君和孟饶,以往容易些,可是现在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如何。
黎月弦想至此,无奈的用手撑起下巴,一手轻打了一下身旁的王莪恣,引的他莫名其妙,“黎月弦你又干嘛?”
她无奈的瞟了他一眼,“没什么,就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哈?”王莪恣更加无言,脸上很是无力的叹气一下,“又不是二十多年前,不会的。”
黎月弦看了看他,转过头看着前面跑步的学生们,“我明白了,灵骨街的人都心明如镜,对不对?”
王莪恣突然顿住,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正想拍他就听见他“嗯”了一声,“都听说过,灵骨街的人,其实都挺怕你的。”
她愣了愣,随即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也是,在那些人眼里她复活的那人把他们的生活捣碎过。
渊繁走到他们身后,咳了咳,王莪恣和黎月弦待久了,淡定许多,也是同样的面无表情看了看渊繁。
王莪恣就把头转回去继续看手机了,黎月弦倒是看见是渊繁立刻站了起来,“渊繁?”
渊繁也是突然觉得不知道要干嘛,只是看了看前面跑步的学生,看他们注意力没有在这边。
眼神一猩红,身上衣着顿时变成宽袂罗刹,闪到了校外,门口保安吓了一跳,黎月弦淡定的走向保安叔叔,一个手刀下去。
把人放回看门的地方,他们就走了,黎月弦看着他,“渊繁?”
只见渊繁的表情很委屈,又很好看,她心里一跳,正欲说什么就听到他委屈的说,“你离他太近了……”
黎月弦嘴角微微抽搐,“我知道了,你别生气。”
二十三
月弦看着渊繁,也将自己身上衣物一下换成云英裙与外袍,“不仅是王莪恣,还有孟饶和姚君啊,渊繁,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一次了。”
一边走着,一边的回头率超级高,但是现在喜欢把古装穿上街头的人很多,倒是给他们行了个方便。
黎月弦表情有些凝重,“渊繁,我听王莪恣说过,招魂的咒文除了我们都听过的那个,还有就是孟家的禁录里的了。”
渊繁眸子一暗,脱口而出,“骨不化兮破境天。是这句对吧?”
她点点头,“毕竟这句话除了可以破掉结界,另一个作用就是招魂了,但是这句太阴险。”
“单方面的控制,当然阴险。并且被招出来的魂会没有办法送走,到时候还是要我们去灭掉。”
无法送走,就是招魂的人无法送走,黎府这边也无法送走。
骨不化兮的意思,指的就是有强烈残念留在人世间的亡魂,滞留骨内的执念之亡魂若是出来,甚至无法超度。
渊繁停下脚步,“你在担心他们。”
“嗯,但是如果那天真的来了,弑杀者,不留。”月弦的声音带着坚定,渊繁点点头,“好。”
黎月弦松了口气,即使灵骨街的人都会恨她,也不能留。
渊繁看着她,无奈的笑笑,摇摇头,“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但是你,终是,活成了她的样子。”
那人也是这样,曾经为人,曾为了保护身边最在意的人,不顾一切。
月弦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好蓝,“可是不得不说,她确实好。”
渊繁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人曾经瞒了他一件事千年,为了月弦也为了一直喜欢月弦的他。
他看着月弦,“我看见了,那天你去孟森家里救他,用了孟家的禁咒文。可你那时候不是已经猜到他不会帮你,值得吗?”
“对他,没有值不值得一说,那天再加上阿束的铃,算是感谢他,不止为了我还有木兮。”黎月弦勾过他的手臂,“我看过很多人和魂,他们命里的悲哀和幸福。我不想哪天自己回想事情的时候,去后悔,起码,这一世我不想那样。”
她抓住渊繁的双手,认真的看着他,“这一世,起码我现在还不是魂,该感谢我要感谢,该尊重的我也要尊重,还有你,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与惜。”
[“渊繁,我讨厌想不到这三个字,因为其实都是以为自己可以承受所有的后果,做不到了就开始找原因,说这三个字。特别是,还会害了别人的事情上。”]
虽说不太一样,但是月弦现在真的很好,活成那人的模样,想的却又不同。
渊繁伸手抱住她,看着月弦像个小朋友一样蹭了蹭,不禁好笑。
突然,月弦感觉渊繁的宽袂罗刹上满天星的纹饰亮了亮,她离开怀抱,“这是怎么了?”
渊繁带着她往学校后门那里跑,“灵骨街出问题了,我们快过去。”
“我也能去吗?刚刚王莪恣还跟我说他们怕我啊。”
正说着,已经到了灵骨街,渊繁说,“这条街全是骨人,灵谷村里的余留开始的。”
他们看到了王莪恣,渊繁跑过去问他,“怎么了?怎么回事?”
看着他们,王莪恣瞬间像看到救星一样,“校长,骨生花。怎么办?”
骨生花?
黎月弦抓住他,“你的意思是,跟你一样吗?”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能量很强,而且今天……是惊蛰,我的生日。”
看着王莪恣不动了,月弦有些奇怪的碰了碰他,“你怎么了?”
刚问完,就听见骨裂的声音,从两个地方传来,看着王莪恣,有些震惊,“你们不会是有感应吧?”
他点点头,“我不敢靠近那里,人还在其房间,一靠近,就裂开,极其疼。”
渊繁和黎月弦赶紧朝着骨裂音的另一个地方去,猩红着眼,闪过去。
屋内的人,很多,但大多都已站不起来,里面有一个小孩看着她,伸出握紧的拳头手。
黎月弦疑惑的捧着小孩的手,摊开是一颗写了咒文的花种,她看着小孩,小孩气息艰难的跟她说,“愿望……骨……骨生花……”
然后手指着阳台的位置,就垂下了,里屋的人都不动了。
渊繁查看原因,发现尸体怪怪的,把尸体翻了一下,后背衣服里面拿出了一束满天星。
把满天星拿出来转身给黎月弦看,黎月弦惊讶那束满天星的同时,也把手里的特殊的花种摊开给他看。
渊繁愣了一下,眉头紧皱,月弦也是一样,“我可不信这会是什么巧合。”
二十四
他们拿着手里的东西回到王莪恣站着的地方,可是王莪恣已经是满身的血,明显不是他自己的。
王莪恣回过头看着他们,“我……想去看看蓝医生,可不可以?”
黎月弦勉强的笑着,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这个,我们本就答应过你的,我们会陪你一起过生日的。当然,也会陪你去看看蓝医生。”
渊繁身着宽袂罗刹,心知不好过去,但还是同样的走过去,强行按住他的一只手。
王莪恣看着他身上闪着的满天星纹饰,内心不免苦涩,“早就听说过这件衣裳,但就是没真的见过,许校长,我都知道的其实。”
渊繁拍拍他的肩膀,“不管以后如何,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克制好你自己。即使你想死,也得问问你的父母吧?还有……蓝医生。”
渊繁和黎月弦带着他一起到他家里,王莪恣看着母亲,“妈妈我回来了。”
王母看到他也是赶紧接,再看到许校长的时候一脸的感激,她很清楚的,那人跟她说过,若是哪天他一身宽袂罗刹来到这里,就表示差不多时候了。
黎月弦看着她的目光流转,竟然是你的孩子。
这样的目光让她不禁把儿子挡在身后,可是却听到黎月弦说,“今天是他生日,我们约好了一起为他庆生。”
渊繁也点点头,和蔼的看着王母,“确实是,平时都玩在一块,我们校医也会把阿饶带去,我也在,只是庆生,无事的。”
王母终是点了头,然后看着黎月弦,“你的目光,好似有些不同了。”
黎月弦笑笑,垂眸,“那都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月弦,已为人。”
她看着王莪恣走进去后,她才把手伸出来摊开给她看,“孟亦,你看看这个,可认得?”
孟亦接过那颗花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咒文,“这是禁咒啊。”
“禁咒?”
孟亦往后看了看,确认儿子不会出来,然后从上面关公像后取出一个小纸卷递给黎月弦。
黎月弦打开看了看,“这上面的意思我不懂,但是孟亦,这个东西在这里,孟家知道吗?”
她也叹了口气,摇摇头,“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就像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有天嫁给一个骨人。”
孟亦看着她,把花种放回月弦手心,“我现在最害怕的,是这上面的禁咒被封印到这颗花种里,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它栽到黎府去。”
渊繁拿过去,“为何?”
孟亦看着渊繁,“这是灵囚禁咒,把这颗花种带来的人,求我把这个禁咒封进去的,她说她看见了结果,想要留住的唯一方法就是这个了。”
[孟亦看着来人,“一个花妖,你拿什么来承受这代价啊,算了吧,你回去。”
只见被称作花妖的女子,依旧是手捧着那颗花种,“我知道你也是会这禁咒的人,但是我不能去孟家,只能来求你。”
良久她看着她,花种紧捏,“救命之恩,我拿我的命换,又如何?我看见了……”
她垂眸看着花种,脑海里是最初遇见的模样,“她会死,我想留住她。你教我,这代价我来付!”
而后,花妖看着孟亦,想起月弦教她的礼仪,也给她行了一拜,“感恩。”
“我会如你所愿,将它在适合时机交给渊繁,他会把它栽进那人所居之处,魂留。”孟亦又叹了口气,“命不久矣,如何是好?”
“没事,我还有一个选择。”]
黎月弦眼眶里的眼泪掉下一颗,“是文束,对不对?”
就因为她救过她一命,她看见了吧,看见黎月弦轮回会断,不久会死。
渊繁看着转身离开的月弦,又看了看孟亦,“记得让王莪恣先回来上课,晚上我们为他庆生,现在就先走了。”
孟亦最后喊住渊繁,说了什么。
他点点头,回过头朝黎月弦的方向闪去。
难怪文束什么都不说,原就是要赴死,也是看准了黎府不问生死,不问归期。
黎月弦看着天空,心脏一疼,喉咙突然腥甜疼痛,吐了口血。
她忍住疼痛,伸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顿时觉得颜色触目惊心。
脑海里浮现李佳明的话:既是朋友,为何不问?
她看着地上的手上的血,苦笑着快要倒下。
渊繁抱起她,她才像个小孩子一样,靠在他怀里蹭了蹭,“何须用命还……”
想起刚刚孟亦最后跟他说的话,沉重的看着黎月弦,“可文束,不后悔。”
是啊,阿束,一直这样。开朗大方,美艳迷人,但是不论是爱上人类,还是为人处事,都很正义。
芍药,花开娇艳。
而她,生而无畏。
二十五
王莪恣看着来得人齐的大家,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那个,都来了。”
阿饶“噗”笑了出来,“可不是都来了吗,开不开心?”
渊繁和月弦还是同样的云英裙和宽袂罗刹,黎月弦暂时走出来,和姚君互相眨了眨眼。
姚君点点头,随即说道,“今天呢,是我们王莪恣同学的生日,所以。”顿了顿后。
俏皮的指着王莪恣说,“先把他眼睛蒙上。”王莪恣看着周围的“狼群”突然眼睛都放光,他脖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干嘛?”然后看着好多手朝他过来,“过……过分了啊!”
等到了地方之后,王莪恣摘下眼罩,看了看周围,“这不是姚君家吗?”
黎月弦轻笑,“是啊,这里有萤火虫,还有你想念的人。”
王莪恣想起来还没去蓝医生的墓看过,但是月弦早就跟渐染打好招呼了,放出来一回,再给她把魂送回去。
从屋内走出来的,有姚君的母亲,王莪恣的母亲,还有,蓝烽大医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黎月弦说着,然后再和大家一起说道,“王莪恣,生日快乐!”
姚君开心的将人推到园子内的椅子上坐着,“你们,都先坐好,我去切水果,拿零食!等我哦!”
渊繁的宽袂罗刹此时很是好看,萤火虫都在渊繁周围飞舞着。
月弦也是入神的看着他,“今日刚好也是惊蛰,这身衣服真是绝了。”
“你也是啊,”闻言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云英裙,她开心的舞着外袍转了一圈,萤火虫全都往天上飞舞。
满天流萤,配这满天繁星。
惊蛰来兮,腐草为萤,万物复苏。
蓝烽看了看漫天流萤,不禁笑了起来,随即看着王莪恣,“阿知,生日快乐。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王莪恣想到那些人传来传去的话,拳头紧捏,“他们不会感谢你的,傻不傻……”
孟亦用力拍了拍王莪恣的脑袋,“你这孩子,你生日呢。”
蓝烽也不恼,只是笑了笑,“你啊,每年自己生日都来找我玩,还送我礼物,同事们还以为惊蛰是我生日呢。”
“那你怎么说?”孟森突然好奇的问道。
看了看周围一圈的人,蓝烽也看了看好奇的王莪恣,“我说,那是跟我同一天生日的小孩,我的弟弟。”
王莪恣眼眸暗了暗,却也没说什么。
孟亦倒是看见自家儿子的眼神,摇了摇头,有些话啊,错过今天就没机会说了。
黎坚这边看到王莪恣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正想说什么,王莪恣就起身说去帮一下厨房。
蓝烽看着王莪恣走进屋内的模样,看着面前的红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大家怎么不说话?”
黎坚看着其他人低下头,和始终没有过来这边一起的姐和渊繁,他倒是明白王莪恣的心情。
他直接看着蓝烽,“你过了今天,就没机会说了,不会后悔吗?”
蓝烽倒是愣了愣,苦笑着把茶喝尽,“我一直明白的,我无畏人言,却得好好保护阿知才行。”
他出世之时,惊蛰。医院周围全是漫天流萤,似今日之景。
王莪恣在门口后默默听着,姚君也是担心的看着王莪恣,“阿知,遇见已是幸运。他既不说,你来。”
看着姚君走了过去,把水果放下之后跟蓝烽说了些什么,蓝烽就走了过来。
王莪恣心里跳得厉害,看着来到他面前的人,“阿知。”
“蓝烽,很多事情我都明白,你也应该知道,我也不止是生日会找你玩。”
王莪恣看着他,语气有点像还小的时候,“蓝烽,阿知喜欢你,不论如何我都只是想说出来。”
可是接下来蓝烽的一个紧抱却是给了他答案,“我不过是想保护好你,我一直很感谢上天让我一个医术级别都不过是刚起步的人,把你救了回来。”
他摸了摸王莪恣脑袋,“对我来说,你像个礼物,明知道是我的,却一直不敢拆。”
大家把时间留给他们,都在吃自己的东西,互相聊天。
黎月弦盯着渊繁,“待会时间一过,可就得直接把蓝烽带回黎府了。”
渊繁挑了挑眉,“怎么?想留住他,送给王莪恣?”
她摇摇头,白了他一眼,随即又看着渊繁,“阿束的爱人携花种来黎府之时,问我,既是朋友,为何不问。”
那瞬间,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只因从未想过,竟是因我而死。
随即渊繁没回答她,只是瞟了眼王莪恣和蓝烽,“这恐怕,是最难忘的生日了吧。”
黎月弦闻言也看了眼,温柔一笑。
二十六
[黎府]
送走了蓝烽,月弦想起今天,看了看手心的花种,回过身看着黎修,“爷爷,帮我看看哪里可以还可栽种此种。”
黎修接过后看了看,“倒是艳丽啊。”
“你许愿了吗?”渊繁的声音传进耳内,她回头,“嗯。”
看了看栽种的爷爷,这会是,这世间最美丽的紫芍药,她笑笑,“刚好,我也喜欢紫色。”
毕方跳下来,渊繁伸手摸了摸他的喙,皆闭上眼睛,身上星辰纹饰闪了闪,“差不多了,再等几天便可恢复,千万别急着化回人形。”
毕方点点头,随即又回到梧桐树上,渊繁看了看黎坚,“这毕方栖息的梧桐也有好久年岁,可以为栖但恢复来说肯定还是慢点。”
黎坚想到过几天能看见高哥哥彻底恢复了,很是开心。
黎月弦对着渊繁点点头,能有这么久年岁的树给毕方调理栖息已是很好,毕竟如今上哪找那么老的树?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瓶,落归行。
她自嘲,“落叶归根,一场旅行。可又有多少人能有这样一颗心?”
或许所谓的神也快忘了,当初他们不顾一切,不也是羡慕着人的七情六欲。
厌萤说过,她曾听帝俊说过。
那时候花神问他为何要去人间,他们那么可怕且身而为人还有七苦。
可帝俊却说,我不过是好奇。
听完黎月弦讲的东西,渊繁笑了笑,“神到人间当观众,却连着情也带走。”
她喝了一口落归行,再看一眼满天流萤,和周围梧桐落叶,“落叶归根,不过一场旅行?”
渊繁拿过她手里的酒瓶,喝了一大口,“这途中若是活得精彩或有情有义,换我啊,亦无悔。”
黎坚在梧桐树上看了看毕方,“高哥哥,怎么感觉他们喝醉了呢?”毕方没有回答,就只是看着黎坚。
这边黎月弦一头扎进渊繁怀里,可爱的看着他眨了眨眼,“渊繁。”
渊繁挑了挑眉,摸了摸她头发,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厮磨,“月弦,我们回房。”
随即黎坚不久看到渊繁把他姐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摇了摇头,“我服。”
黎坚无奈了一会儿,随即又笑了,他挨着毕方的翼,“可是,若能有一人伴你左右,前世今生,无怨无悔,简直人间天上。”
毕方发出噼啪的叫声,随即将黎坚带下去树下,黎坚也懂得什么意思,脸色委屈,“知道了,我回去睡觉就是了。”
[齐林师范学院]
几天后。
渊繁一如既往,听到下课铃就立即在楼道等黎月弦,看到人就一把抱住。
黎月弦回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好了,我们下去吧。”
这边黎坚在班级里,百无聊赖的拿着铅笔在语文书上随意涂画,王莪恣看着他,“果然威凤的关门弟子就是不一样哈。”
黎坚瞪他一眼,切了一声,“你画得很差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网上那个'烽火'就是你。”
他听了赶紧堵住他的嘴,前面孟饶也看着他,小声说道,“还真是你啊,你跟谁齐名你不知道啊?”
王莪恣缓缓放开手,拍了一下黎坚手臂,“木兮,你看看人家阿饶声音小就是好,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阿饶也很是坦然的回答,“孟亦阿姨说的,我们就知道喇。估计你妈妈朋友圈里的人全都知道。”
黎坚闻言也是拿出手机给他看,“朋友圈,从前天开始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要庆幸,灵骨街的人一般不和外面多交流,所以知道的人也就是我阿饶还有我姐我姐夫和姚君。”
一边说手指头还一边数着,王莪恣还注意到一个细节,“木兮,阿饶,你们说的齐名……是什么意思?”
黎坚翻了个白眼,“网上到处都是,自己搜搜。”
另一边黎月弦看着手机,吃着汉堡,“渊繁,你说这个王莪恣画画还真是不错啊,你看看。”
渊繁接过手机,翻看上面“烽火”的画作,“这种特殊性,一旦把握不好就完蛋了,胆子很大了。”
“而且居然和威凤齐名了,美誉啊。”渊繁看着上面到处可见的字,“威凤淬焰,烽火戏冰?”
月弦喝了口可乐,点点头表示同意,“高子龙的画作像火,王莪恣给自己起了个烽火的名字,画作的风格却似冰。”
烽火……蓝烽吗?或许真的只是在怀念吧。
她继续喝着可乐,“仅仅一星期的时间就在网络上火了,看来高子龙的工作室可以签一个画师了。”
“烽火吗?我是准备下手来着,反正都是一个学校干嘛便宜别人。”他们转头看着声源处,“你怎么在这?”
高子龙拿起薯条吃着,“我看到你们了,这不就过来了,再说了从昨天开始就很忙,好不容易缓和一下顺便再把合约给王同学。”
黎月弦疑惑的打量他,“合约呢?”
高子龙神秘的笑了笑,紧接着他的餐也到了桌上,拿起肉卷就开始吃。
这边黎坚把合约递过去给王莪恣,“这个,你带回去先看看,明天高哥哥就过来了,有什么你直接问他。”
王莪恣点点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把文件收了起来,还是回家看吧。
二十七 烽火
不久后,凤栖梧桐工作室就签约了一位网上的新生代人气爆表的画师——烽火。
网络上快爆了,这几天他们工作室门口堆满了记者,很多人见过威凤,但是目前没有人见过烽火。
王莪恣也答应了高子龙会去跟采访的见面会,这下热搜榜好几天都没降下来。
本来网上还在传“威凤淬焰,烽火戏冰”,威凤这一下把人给签了,厉害了。
黎月弦看着王莪恣,“厉害了,原本只以为是在网络上红一红,没想这一签约,倒是彻底人气居高不下了。”
黎坚也是拳头打了打王莪恣胸口,“恭喜啊兄弟!”
王莪恣也是释然了,“一开始真的不自在,没想过会堆满记者堵门口,不过明天就不能来学校了,得去凤栖梧桐的签约见面会。”
黎坚点点头,姚君在旁边出现,“那我们能不能去现场?”
渊繁从口袋掏出几个腕带,“这个呢有芯片感应,你们到时候以齐林师范学院优秀学生代表进去,我作为校长也得到现场。”
姚君疑惑的看了看腕带,“校长,这见面会怎么会和学校有关系?”
“怎么说威凤大人也是我校的不固定美术教师,而且我校和凤栖梧桐有合作,王莪恣同学又是我校优秀学生。”
……黎月弦也一时沉默,还真的是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啊。
黎月弦也不拆穿,“那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一起去,反正我们都是优秀学生代表,许大校长直接给假的。”
渊繁无奈的摇摇头,指了指她,调皮。
高子龙这边工作室开会中,对于见面会的事待会会去现场过目一下。
对于王莪恣的颜值,他还是觉得有信心的,只需要再换个发型,打扮打扮。
他来到现场过后看了看,随即拿起手机拨打,“木兮,差不多可以了,记得把人带来。”
“好嘞~”
收起电话的黎坚看了看姚君和阿饶,“行动吧。”
王莪恣同学就在他们仨“阴险狡诈”的笑声中再一次被蒙住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是一面大镜子,再看看周围,很好是个理发店。
再经过理发师的一番“整容”之后,再把小眼镜拿下来,把透明的近视美瞳戴上,简直就是一大帅哥啊。
姚君不自主的拍了拍手掌,“王莪恣,你早这样学校肯定大把女孩子追啊。”
黎坚也是点点头,高子龙笑了笑,“木兮,明天也拜托你和姚君把人先送来了。”
姚君和黎坚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
翌日。
黎月弦看了看胸牌,随即挂在脖子上,“学校还要做这个吗?”
渊繁挑了挑眉,“带上还有一种工作人员的意思在,更加好啊。走吧。”
阿饶在后面蹦蹦跳跳的,可惜老孟不能来,校医室就一个校医。
渊繁看着黎月弦,想伸手牵被她躲开了,月弦小声提醒他,“许校长,我是学生代表。”
他无奈的收回手,王莪恣的模样和西装都让大家很是赏心悦目,这样哪像平日里大家想象的“宅男”?
画得真的太好,但是很多女孩子对于“宅男”形象还是有所顾虑,以至于男粉丝会多些。
见面会现场很大,除了各大娱乐记者,还有后面的铁粉。
到了粉丝时间的时候,现场快炸开了,除了烽火的粉丝,还有威凤的粉丝也是。
现场有个粉丝说,“烽火,你打算给自己的粉丝起什么名字啊?我们都还没名字呢!”
高子龙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用眼神拒绝了,浪点?什么鬼?怎么浪!?
他扶了扶面前的话筒,“呃……这个还真没想好,再说也不知道会有今天是吧?”
下面突然笑声一片,就连高子龙也差点没绷住,接过话来,“既然我们的烽火这么耿直,那不如粉丝们来想想?”
下面开始此起彼伏的回答,秩序又乱了。
突然,王莪恣想起来妈妈描绘的自己出生时的场景,“不如……我是惊蛰出生的,你们就叫萤火虫吧?”
粉丝们突然尖叫起来,“好帅啊,烽火我爱你~!啊啊啊啊!”
王莪恣再次懵住,看了看高子龙,小声捂住话筒,“这是咋了?”
高子龙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没事,你颜值好。”想当初他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不过比较浪一点而已。
台下许一繁和“学生代表们”已经笑疯了,黎坚看着姚君,“王莪恣换了造型真的不得了,刚刚说到萤火虫三个字的时候,哇塞……”
黎月弦很中肯的点点头,“有点……嗯……可爱?”
渊繁听到也点了点头,“不过还好艺术圈还是有点私人空间的,否则王莪恣的性格,怕是应付不来。”
二十八
几天过后,其实阿饶和姚君聊过一下,姚君要更早的关注了“烽火”。
只不过就是那次孟亦晒儿子的朋友圈发出来后,姚君就很少跟王莪恣说话了。
阿饶知道姚君的心思,也不劝她了,但是啊,“姚君,你总得像平时一样,否则总有一天会被看出来的。”
姚君看着阿饶,“哎呀饶饶,反正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喜欢画作,而且……”
孟饶突然没听见她继续了,兀自看着她,然后拍拍她肩膀,抱了她一下,“唉,真不知道你最初怎么看上画作的,明明还不火。”
姚君轻笑出声,随即轻轻推开她,“我们饶饶长大了,会安慰姐姐了,真乖。”
然后就是看着孟饶炸毛了,习惯了习惯了。
姚君坐在教室里,翻看着之前烽火寄过来的签名画册,笔记本大小,那个时候还不出名。
她特地去查了这句话,随即也跟着喜欢这句话,这应该是爱情里最好的模样。
烽火的第一份画作上有这句话: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她把画册收起来,大大的叹了口气,谁想竟然离得这么近啊。
她不懂藏,怕被看出来,现在不敢接近他。
而且,烽火这个名字,应该就是在怀念蓝烽吧。而且她也在思考过,在家里的那副画上看到过的。
[午时]
小卖铺旁边的桌椅上坐着,月弦有些奇怪,“怎么都不见姚君了呢?阿饶?木兮?”
黎坚大概知道原因,但是阿饶懂些他也没去找姚君,他看着孟饶。
孟饶感受到好几道目光,特别是王莪恣的,“嗯……这几天她都有些事,应该在家里吧。”
紧接着就看到不远处的校医室,姚君从里面出来,手上缠了胶布。
王莪恣有些怀疑,看着孟饶,“阿饶……这是在家里吗?”
黎坚对她翻了个白眼,说谎就说谎,还特地说了个地点。
孟饶也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看见姚君看了过来,姚君看见王莪恣心里一阵跳动,然后就跑了。
月弦看了看跑了的人,再看看自己旁边的几个人,以前姚君就跟她讲过烽火,不会是在躲王莪恣吧?
黎月弦收回眼神,不再咬手指甲,“木兮,阿饶,你们惹她生气了吗?”
二者皆摇摇头,黎坚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家姐姐,“怎么可能呢?”随即看了眼阿饶,支支吾吾的,“我……不太了解她,具体的问阿饶。”
“木兮,你……!”阿饶无奈的瞟了眼“出卖”她的人,你就姐控吧死木兮!
黎月弦手轻敲了敲桌子,“回神!阿饶,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历经的已经很多了,一辈子没有多长。我们会担心的。”
孟饶看了看周围,然后把事情原委给道了出来。
王莪恣倒是不太惊讶的模样,黎月弦拍了拍他,“你就这反应啊?”
他被拍了一下,奶茶都差点喷出来,他缓了缓看着他们,“我看到了那个画册,是我签了名寄过去给一个粉丝的,我看见在她那我就知道她是第一个粉丝。”
“第一个粉丝?”月弦。
“那你看到了没说什么吗?”木兮。
他无奈,“我走过去了,想说话来着,可她跑了。我总不能突然追着人女孩子跑吧?”
阿饶点点头,“是这么回事,不过现在怎么办?我劝过了,没用,死脑筋。”
黎月弦耳边突然听到骨裂的声音,心下一跳,看了看王莪恣,她按住准备起来的王莪恣,“待会再说,没事的。”
孟饶看着他们,“这怎么了?”
黎坚忘记阿饶只是个普通人,笑笑看着她,摸了摸她头发,“就是着急了,毕竟姚君这样好几天了。”
孟饶了然的点点头,黎坚回过头,担心的看了看王莪恣,这骨裂音,来自灵骨街的方向,是要生花了吗?
姚君走在跑道上,回忆着不完整的记忆。
她的记忆里,有一个美丽的紫衣女子来找过她,但是那明显是不属于她本人的记忆。
那个女的问她要了一颗特殊的紫色芍药花种,紫芍药花种,他们这些特殊的人几乎没有养活过。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还在,不过月弦说过这个能力不能用的。可是那个女孩子,为的就是月弦。
她猛的摇摇头,这些乱七八糟的零碎记忆,真的是烦人。
她想起画册里的一张紫衣女子的画作,一样带着丝丝凉意。
但是就是会和记忆里那个女孩子重合起来,一样在哭。
正想得入神,突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往后看,看着如沐春风的笑脸,愣住。
“王莪恣?”
他无奈的看着她,“叫我阿知就可以了,熟悉的人不都这样叫我嘛。”
“哦……哦,好。”
看着姚君的模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无奈轻笑出声,果然和阿饶说的一样,不懂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