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谪仙下凡尘
卫国公府邸。
不少当地的仆役都被留在巩州城照看老宅,不过依旧还有大量丫鬟家奴要跟着一起上京,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大量东西都被整理成箱子摆放在偏厅。
按理说早就应该离去了,尽早上京赴任太府卿一职,只是那李国源不知道在等什么,迟迟未能动身。
后院小楼,闺房之内李榕儿穿着紫色罗裙,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
门关的紧紧的,看到没人,少女便从屏风后面拿出了一本书,躲在屏风后的暖炉前观看。
书上面写着的是:“剑仙情传。”
李榕儿当然也听说了一些市井传闻,其中大多数便是源自于这本剑仙情传,一个叫做红鸳的人撰写的话本。
初闻的时候,李榕儿还是十分气恼,可是还是禁不住好奇,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暖炉之内的火炭炸裂,发出轻微碎裂的响声。
屋子里安静无比,只剩下了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这叫红鸳的人好没道理,这话本尽是一些凭空捏造是非,就不怕仙人降罪吗?”李榕儿看的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那暖炉火太大,有些燥热,还是因为这话本的内容太过火辣。
只是不知道为何,李榕儿却感觉放不下来。
越看,越有些浮想翩翩,好似这话本之中的场景,当真在梦中浮现过。
此刻,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惊得李榕儿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羞红的将书藏在背后。
不过她立刻发现这动静有些大的出奇。
“我本天上人,谪仙下凡尘。”
“当风歌一曲,清啸达云岑。”
“……”
“数页治鉴过,世事诚浮云。”
“……”
一声轻唱如同风过大地,掠过整个巩州城。
整个巩州城上上下下,都能够听到这诗句。
李榕儿小心翼翼推开小楼的窗户,看向了外面。
这声音不是从窗外传来,更不是从城中传来,而是从九霄云外传来。
李榕儿抬头看着天云,忽然想起了一道身影,也是最近在巩州城听到最多的身影。
“是那个神仙。”
随后听见外面震天的惊呼声,还有山呼海啸一般的叩首参拜声,巩州城,仿佛又发生了什么不的了的事情。
披上裘皮斗篷,李榕儿匆匆走下下楼。
“小姐!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啊?”丫鬟立刻在花园长廊看到了李榕儿。
“你没听到哪声音吗?我门到门口去看看。”
卫国公府大门口,前大街之上。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这里是城东,但是此刻不知道多少人朝着城北挤去,只为了一睹仙颜,沾一沾神仙的仙气。
看着那满城竞相叩拜,山呼神仙的场景,李榕儿樱唇微张,一双美眸完全陷入了震撼之中。
大院之内的仆人丫鬟们也一个个聚集在一起,这个时候有不少人从后门闯了进来,跑进来就说。
“是神仙,神仙飞走了。”一仆役手舞足蹈,说话都没有了条理。
“我听人说了,那神驴踏火而行,带着神仙飞上天了。”
还有一位丫鬟得意的说道:“我当时可在在场,可是全部都看见了,是最近一直来我们府上武仪司的那位,想要请仙人去京城当国师。”
“结果神仙看都没看他一眼,那神驴带着神仙,飞出了巩州城。”
旁边一位同伴后悔不已:“今天本来是我上街买东西的,让小芸那妮子给抢了,要是我去了,不就可以见到神仙了。”
院中人立刻乱成一窝粥:“听说那神仙长的可好看了,和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那可是神仙,能长得不好看吗?”
“那从云头上传下来的声音,真的是神仙说的吗?”
“那是,除了神仙,还有谁敢念这样的诗句。”
“芸儿,你给我们说说,那神仙到底长什么样啊?我们这里除了小姐,就只有你见过神仙了。”
李榕儿就在院墙对面,通过透花窗听的清清楚楚。
“我本天上人,谪仙下凡尘。”
少女喃喃自语,想起了那人的模样:“或许,他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不是这凡间之人。”
正厅之内传出了训斥怒骂的声音,看得出卫国公李国源正在暴怒之中,将几件珍贵的瓷器都给摔了。
好好的一件事让中行笃办成这样,李国源失望至极。
“这次去京城,你不用跟着去了。”李国源坐下,端茶送客。
中行笃浑身一抖,这等于自己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享受过权势的味道和荣华富贵,再回到从前风雨飘摇的日子,是回不去的。
中行笃不甘的上前说道:“李国公,是你让我去办的啊!是你让我去的啊!”
“我替你鞍前马后,和那银花公子以命相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卫国公连茶杯抖一起摔倒在地:“我是让你上门去看看,还三番五次叮嘱你切忌不可怠慢,你尽是耍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是当本国公蠢?还是仙人看不穿?”
“滚!”
中行笃落魄离去。
第二天,卫国公举家前往京城,长长的车队在码头之上登船,从水路再转陆路。
经过西门大街的时候,突然嗅到满街桂花香。
李榕儿掀开帘子,头上珠钗叠叠作响,妆容秀美,眉间花钿带着一缕雍容华贵的气度。
她看向大道两侧盛开的桂花树,还有那重新建起的迎来客栈。
客栈老板站在大门前,捧着仙人留下的钱袋,高兴的大喊。
“以后这里不叫迎来客栈了。”
“叫迎仙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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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里长亭。
吕沧海背着包裹,一手抓着斗笠,一手握着剑,和刀圣许霸元长亭别宴。
许霸元带着徒弟,举杯美酒。
“没想到空尘子大仙刚刚离去,沧海兄也要走了。”
吕沧海一双眼睛雪亮,更添几缕凌厉之色,和嫉恶如仇之气。
“我曾和仙人说过,此来巩州是杀该杀之人,平不平之事。”
“没想到没能亲手杀了那银花公子,反而多次被空尘大仙所救,还被赐予活死仙丹、飞仙剑术,实在羞愧。”
“唯有除尽世间该死之恶,平尽天下不平之事,方不负仙人所赠。”
许霸元点头:“仙人气度,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揣度。”
饮尽杯中酒,二人拱手相别。
长亭古道,一剑客之影消失在夕阳下。
巩州城的故事在冬季开始,又在冬季结束。
如同繁华落幕后重新陷入平淡,又更像是一曲新篇的拉开序幕。
第十七章:红鸳
高羡换了一身看上去体面了许多的深色道袍,头上的道髻的木簪也换成了玉的,只是眉心的道痕隐去了,除了长得好看点,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道士。
毕竟其他地方还可以说相似,混迹江湖的道士也不罕见,算上各种治病、算卦的游方道士就更多了,但是眉心这道痕也太明显了,巩州境内,剑仙的传闻流传得太广,一看就知道他是谁了。
“你这蠢驴也太能吃了,本大仙都给你吃穷了。”空尘大仙掂了掂缩水到极致的钱袋。
“你看青龙护法,从来就没让本大仙担心过。”目光之余,仿佛觉得这驴子又胖了一圈。
驴子看了看空尘大仙崭新的云纹道袍,再看了看精致的美玉簪子、玉佩,最后低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价值二十两银子的醉仙酿。
没敢提。
驴大将军辩解:“大仙啊!每日驮着行李和你的可是小驴,任劳任怨的也是小驴。”
“那青龙却还要大仙您拿着,这能一样吗?”
驴大将军叫屈连天。
“要想驴儿跑,又想驴儿不吃草,这怎么可能?”
“大仙您可要擦亮眼啊,看清楚谁才是对您最忠心的。”
空尘子低头看着这狡猾的驴子,忽略重点的春秋笔法倒是学的挺快的:“你吃的那是草吗?一桌好菜全让你给吃了,你还看这酒?昨天我记得那一壶才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呢?”
驴大将军顿时顾左右而言他,一副理不直气不壮的模样。
“可能是撒地上了。”
这个时候远处大河转角处,听到水流湍急声,哗啦啦犹如万马奔腾。
“看,是江水!大仙我们看到大江了。”
一路懒驴拉磨,磨磨蹭蹭,住最上等的房、吃最贵的菜,喝最美的酒,沿着陵水河的城镇而上,终于看到了大江的主脉,颇感震撼。
大江之宽,不见边界。
一人一驴兴奋不已,再往前走。
只见波涛千里,江面之上千帆竞发,船底泛起滚滚白浪,浩浩荡荡方显这条水脉商路之发达。
开春之后,这条憋了一个冬季的航道,迫不及待的开始全力运转,对于商贾来说,这江面上跑的不是船,而是金山银山。
远处城池只建三面,是文东郡郡城,一面临着大江,高羡也没有进去停留的意思,直奔码头。
只有在文东郡,才有去往江庭郡的船。
江庭郡是江州的州城,更是陵江和京师运河的交汇处,仅仅凭此一条,就知道这江庭郡是何等重要,也是何等的繁荣昌盛。
不过江庭最出名的却是文士风流、烟花之地,其他诸国商旅士人若来了大周,可以不去京师,但是一定要去江庭感受一下大周的烟花风流。
高羡在码头边的牙行找到个牙人帮自己找条去江庭的船。
“这两天没有专门要去江庭的船,得等几天。”牙人穿的比较体面,和码头之上那些卖苦力的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客官要是急的话,那边倒是有艘被熙山书院包下的船停在了这里,也是要去江州的,我可以帮忙说和说和,至于成与不成,就不知道了。”
高羡刚应下,这个时候又一个人急匆匆闯入牙行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有去江庭郡的船吗?我要今天的,马上。”
一女子穿着一身灰色的打扮,看上去像个小厮或者仆役,头上的小帽不太合体显得又些可笑,她背上背着一个大木箱,又些沉重,将其压的气喘吁吁。
手上还拿着一把剑,不过看上去也感觉就是一把破铜烂铁。
这感觉怪异至极,像是江湖客?又像是个商贩?但是又感觉啥都不像。
看到箱子里顶出来的工具,高羡恍然大悟:“这是个江湖卖艺搞杂耍的。”
牙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来这跑一趟可以赚两个人的钱了。
将刚刚和高羡说过的话,对着这女子说了一遍,之后便出门安排去了。
这背着木箱的女子好不容易坐下歇口气,这才看到一旁坐着一个道士,更重要的,还牵着一头驴。
女子顿时吓的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过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发现高羡的眉心一片空白,顿时长吐了口气。
“江湖人?”虽然不害怕了,但是警惕心却没有放下。
“游方道士,替人看病、算卦,赚些钱银回去替道尊塑金身,修缮道观。”高羡老实作答,一脸无害。
“那就是不懂武功?不是江湖中人咯?”女子顿时骄傲的挺起了不算有货的胸脯,仿佛在告诉高羡,自己就是一个江湖中人,武功不凡。
“未曾练过武功,这还是第一次下山。”高羡老实作答,自己确实是初出茅庐,之前也没有练过武功,或者说也用不着练。
“你也去江庭?”放下了警惕心,女子也变得熟络起来。
“听闻江庭富庶,想去见识一番。”高羡说道。
女子仿佛颇有心得:“没错,江庭有钱人挺多的,你这道士卖相还是挺不错的,过去之后,只要能说会道,肯定能大大赚上一笔。”
这少女坐了一会又忍不住,应该是个话唠,或则是个多动症晚期。
她抱着那把破铜烂铁剑,看了看高羡的一身打扮,直摇头啧啧。
“小道士你初次下山,还是太稚嫩了啊!”
“还请高人提点提点。”高羡满心受教。
少女有几番好为人师的味道,直接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混迹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还没等高羡开口说话,少女便一拍巴掌:“是深藏不露。”
少女目光悠悠。
“只要你不露出底牌,别人就不敢轻举妄动,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谁先露出底牌,谁就输了。”
说完一脸嫌弃的看着高羡。
“你看看你,穿得这么好,发簪还是玉的,这一身得值不少银子吧?”
“路上那些劫道的啊,魔道️人啊,马上就盯上你了。”
女子不知,高羡巴不得路上碰上劫道的,特意打扮成这幅肥羊模样。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够这样说,高羡只能作出一副恍然大明白的点了点头。
“哦!”
“活到老!学到老!”
高羡说话的兴头不好,但是少女好为人师的热情却被调动了起来。
少女指着自己一身打扮,意指自己的苦心装扮,卖弄心得。
“要学学我,财不漏白,宝剑不出鞘,才能活得长久。”
“多谢兄台提醒,后面我就换了。”
少女满心欢喜,又拯救了一个江湖新手,却没有看到后面那驴子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驴大将军心想:“这傻姑娘谁家的?和这杀才讲碰到劫道的和魔道中人该怎么办?”
“劫道的和魔道中人碰到他还有命在?”
这个时候那牙人跑回来了。
“包船的熙山书院的人想要见见你们两个,毕竟船上的都是学院的学子,他们有些顾虑也是正常的。”
跟着牙人一起到码头,上船便看到不少穿着长衫带着帽子的学子走了过来,打量着高羡二人。
他们此去江州是和其他书院的人相会,也算是每年的一大盛事,和书院无关,只是学子间私下交流。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还是又些优势,让这些熙山书院的学子脸色松了下来。
这是种天然的伪装,大多数人仿佛都觉得,长得好看的就不可能是坏人一般。
“在下唐瑶,江湖人称红鸳,见过诸位。”少女一把走在前面,卖弄出了自己的名号,好像只要提出自己的名字,就能够震惊四方,让对方以礼相待。
第十八章:我修炼的是剑气
也确实如此,唐瑶一报出自己的名字,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红鸳这个名号在江湖中可能不怎么响亮,但是在市井坊间却是人人皆知,尤其是南方数州,目前流传最广的话本,都是出自这位红鸳之手。
其文风细腻,最擅长写一些缠绵悱恻的故事,兼之还夹杂着其不知道从何处打探到的江湖各路传闻,深得市井之人喜欢。
尤其是在女子闺阁之间,南方不少少女都相传竞阅,写出了少女们梦想之中的江湖,是少女们心中的偶像人物。
当初巩州城内剑仙情传一出,千万人竞相购买,一时洛阳纸贵。
哪怕后来被禁了,私底下整个巩州城也是相互传阅抄录,剑仙的那点小故事闹得满城风雨,不知看羞了多少闺阁怀春少女。
“什么?你就是红鸳?”站在前头的学子惊讶无比,或者说面前这位红鸳有些和自己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哪个写过江湖志的红鸳?”后面更是接连不断冒出疑问,和激动的声音。
“不会吧?红鸳竟然来我们船上了?”
“白玉京这本书我太喜欢了,尤其是……”
这个时候从船舱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了七八位女学子,一看到红鸳立刻围拢了上来,将其他人全部都挤到了一边。
往日里一直都是主角待遇和所有人视线核心的某大仙,此刻已经被挤到了角落,沦为路人甲。
熙山书院不仅仅招收男子,还有分院教授女学,有着不少女学子。
从这方面看来,大周的风气还是挺开放的,女子地位并不低,其实这点高羡在巩州就深有体会。
此刻这些女学子谈起话来,更是充满了自信,落落大方。
“红鸳,红鸳大师您能够和我们说一下,江湖志里的孙柏秋和周杏儿最后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吗?”一位年纪小一些的圆脸少女,关注的则是故事男女的结局。
红鸳老到的使用出万金油答案:“这个就看大家怎么想了,每个人对于书中的结局都有着自己不同的看法。”
一位高挑的女学子问出的问题则要文艺一些:“白玉京中,最后主角说的那句话到底有什么寓意?”
红鸳回答得非常专业:“这得从主角的性格和经历来进行分析……”
“红鸳大师,您书中的人物都是江湖里真正存在的吗?”有人对红鸳书中的真实性表达出了疑问。
红鸳别看个头不高,说气话来气势和派头却是十分的足。
“当然存在,像什么乾坤剑、霸往枪啊、心剑、刀圣,那都是和我熟悉的很啦。”
“我们在江湖之中称兄道弟,提起我红鸳的名字,谁不知道。”
“红鸳大师!红鸳大师!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作?”
此刻,好为人师的红鸳大师正满心欢喜的给女粉丝们宣扬大道,讲述着自己卫他们创造的书中世界。
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某个道人正目光悠悠的看着她。
驴护法大将军小心翼翼蹭了蹭高羡的衣角,瞪着驴眼。
“大仙!破案了,破案了!”
“就是这个人。”
不过总的来说,高羡二人顺利的被这艘船接纳,踏上了前往江州的路途。
船行数日,早早就进入江州境内,不过这一日船上的气氛却变得沉重了一些。
主要不是来自于船客,而是船上的船工和船老板们。
船头之上,船老板摆上香案,供上猪头,带着所有水手船工向着大江叩拜,口中默念有词,仿佛在供奉朝拜着某位神明。
引起了船客们的注意。
红鸳大师唐瑶推开船舱的门,带着一群完全被其征服的女学子们出来。
男女分开,客舱分给了女学子们,男人只能在外面打通铺。
唐瑶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已经进入江州了,但是这一带可不太平,闹河妖闹得厉害,船老板这是在祷告河妖,送上牲祭,让河妖放我们过去。”
“不是说是河神吗?”有学子在一旁听到了那船老板的祷告声。
“什么河神?专门吃人的能叫神吗?每年这一带都会发生河妖覆船食人之事,可恨的是那河妖躲藏在水底,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它。”
“而且沿途不少村镇信奉这河妖,年年还会用人来献祭,因为这妖魔,造成了不少惨事。”唐瑶颇有江湖人的豪气,好打抱不平。
船上的人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我们不会碰上这河妖吧?”
唐瑶眼看恐慌的气氛,又开始了她的口若悬河。
仿佛这些写话本的,说起大话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过缓和气氛安定人心,却是效果十足。
唐瑶抱剑而起,站在了船中央,立在所有人面前,背对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你们知道我是如何得知剑仙和那李氏二女之间的关系的吗?”
对于这件事情,不少人早有猜测,有人说红鸳是江湖最强大的情报机构,也就是撰写天机榜的组织天机阁的人。
有人说红鸳和剑仙是好友,还有人说,红鸳就在巩州城内,认识那卫国公家二女。
此刻船上熙山书院的男女学子们也纷纷猜测起了红鸳和那巩州剑仙的关系。
卖够了关子,唐瑶一身江湖高手站立的姿态转身,目光悠长。
“大家都知道我红鸳是江湖之中的一名女侠客,仗剑惩恶扬善,但是却没有人不知道,我也是出身仙门。”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露出了震撼的神色,一位位女学子看向唐瑶的目光,甚至充满了憧憬。
剑仙在巩州城的故事,传扬了这么久,人人皆知道巩州出了一位真正的仙人,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火踏长街,飞剑除魔千里之外。
这不是什么江湖客,而是一下子从江湖抬高到了神话的阶层,发生在现实之中的神话故事。
“难道?”所有人不由得咽起了口水。
唐瑶眼露淡然漂泊神色,仿佛在模仿着那位空尘子大仙的做派。
“没错,我也是一名剑修。”
“和姥山云天观一般,有着仙剑传承。”
唐瑶不经意的震动剑鞘,手中剑好像触动了某个机关,无风自鸣,隐隐出鞘露出一缕寒光。
“不过剑仙修行的是飞剑之术。”
“而我修炼的,是剑气。”
听着那突然响起的剑鸣声,看着名扬天下的红鸳大师,在场所有人都心安了下来,有这样一位高人随行,就算碰上了河妖又能如何。
角落里,高羡和驴子同时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
“所以,若是碰上河妖大家也不用怕。”
唐瑶将手上那破铜烂铁一横:“我红鸳就怕它不来,若是来了,今日便是斩妖除魔的时候。”
现场叫好声一片,不少女学子纷纷将红鸳大师当成了人生目标,要成为这样的人。
不过别看红鸳大师说的大气,实际上她清楚的很。
河妖传闻已久,但是大江之上往来这么多条船,每年也只有渺渺几艘听闻是被河妖倾覆的,实际上是不是真的谁知道。
她来往了不少次,也没碰上什么河妖,这群学子就是瞎担心。
瞎操心啥,该吃吃,该睡睡,明天就该到江庭郡了。
江湖之中只会流传着河妖侥幸逃脱于红鸳女侠之手,将红鸳女侠的名头,再次传向四方。
红鸳大师嘴角浮起。
“一切都在算计当中。”
第十九章:深藏不露的底牌
夜里船舱点着蜡烛,红鸳女侠唐瑶例行讲述起了她的江湖传奇故事,不过今夜不一样,唐瑶将她那宝贝箱子也给拿出来了。
箱子里七八本书册、四五绳索困住的书卷,笔墨砚台,最重要的便是几个精致无比的傀儡人偶。
被拿出来的是一个云中仙女的模样,脸庞如玉一般散发着流光,眉目栩栩如生,穿的也不是大周王朝常见的服饰,而是一套华丽精致的霓裳羽衣,眼角有一滴泪痣,惹人怜惜。
熙山书院的学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偶,惊奇不已。
“这也太精巧了。”有人想要上前摸一摸,见唐瑶嘟起了嘴巴,宝贝的护住,只能作罢。
“太漂亮了。”众人纷纷赞叹。
“这是傀儡戏?红鸳大师还会这个?”也有人注意到了傀儡人偶上戴着丝线,立刻认了出来。
红鸳女侠唐瑶说起这个有几分自豪,和之前吹嘘不一样了,带着几分认真。
“当然,行走江湖,大隐隐于市。”
“大侠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行侠仗义,大家也是有正经工作的,比如霸刀王七现实之中是个杀猪匠,毒侠是个大夫,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当大侠只是我的爱好,其实我是一名傀儡戏师,最初写话本,是为我的傀儡戏而写。”
“本来是准备在江庭郡今年的元宵灯会上表演的,不过和大家有缘,就演一段给大家看看吧。”
众人纷纷叫好,唐瑶笑的比别人叫她红鸳大侠还开心几分。
唐瑶将傀儡人偶放在了书箱之上,手指牵动,丝线扯动人偶自行起舞。
舞姿梦幻飘绕,脚踏虚空起伏,霓裳拂过唐瑶的脸颊,火光在其身后悦动,当真如同天女下凡一般。
一男一女演起了话本里的故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灯火中一片寂静,只有傀儡戏的影子。
故事的最后,女者歌喉婉转,唱起了诗词。
“红豆生南国……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场华丽的天女之舞落幕,人偶停下收拢在书箱之上。
大家都看痴了,直至睡梦之中,还回荡着那傀儡戏人偶的影子。
月明照大江,江河之上除了大船驶过泛起的浪花,一片祥和宁静。
但是一道银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江面之上,朝着江面上的客船而来。
首先发现的是驴子,船尾拴着的驴子哼哼了两声,高羡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河妖?”高羡感觉到了那应该是一个庞然大物。
高羡也没有声张,将被子一卷,接着闷头大睡。
反正已经有红鸳女侠这等高人许诺要对付这河妖了,空尘大仙累了,今日暂时歇业,不斩妖除魔。
没有多久,变故发生了。
“咚嗡~”
整艘大船突然间被巨物撞击,整艘船向右倾斜,
深睡之中的诸人瞬间滚做一团,所有人就好想轱辘一样滚向左边,
突然的失重感让所有人从睡梦之中惊醒,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撞击在一起,哀嚎声一片。
“江面上起浪了吗?”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好像被撞了一下?”
大家都是和着衣衫睡的,此刻匆匆从船舱朝着甲板上赶去。
只看见船老板和水手们早就已经赶出来了,一个个看着江面上发呆,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吓傻了。
月光下的诸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轰隆一声响再次传出,滑腻的蛇尾抚过船舷,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这是一条巨蛇,蛇身好似大树一般粗细。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到这一幕的人骤然间打起了一个冷颤。
“退,外面有怪物。”有人尖声厉叫。
所有人吓的一下子缩了回去,纷纷朝着角落里钻。
“蛇?”
“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蛇?
“这是龙,是河神姥爷,是河神老爷啊!”船老板一下子就跪下来了,但是这河神老爷丝毫不给面子,又是轰隆一尾巴甩在了船上,掀起巨浪打得船再次倾斜,就差直接栽到江里。
这个时候高羡才打着哈欠披上道袍走了出来,一位最近和高羡说过话的学子慌张不已,立刻说道。
“道长,道长,河妖,河妖真的出来了。”
“不要慌!”高羡一声大喊,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们不是还有红鸳女侠吗?”高羡将目光看向了人群之中。
这个时候抓着剑站在人群的红鸳女侠一下子显露了出来,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她。
高羡伸手拉出这个头不高胸脯不大,却心比天高口气很大的红鸳大侠。
“啊?我?”
红鸳女侠一脸懵逼。
但是众人却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围住了她。
道人语重心长的说道:“红鸳女侠,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不速速将那深藏不漏的底牌祭出,斩妖除魔。”
高羡忽而想起几日前的红鸳女侠语录,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深藏不露,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揶揄。
“没错,红鸳大师,快快施了神通,收复这河妖吧!”一个高个子水手大汉呼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领头的学子满怀期待。
众人纷纷附应。
而红鸳女侠有口难言。
“我的的乖乖,我这三脚猫功夫,你们这是要我去送死啊!”红鸳女侠手足无措,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气度。
自己才是最害怕的那一个啊。
此刻自己吹过的牛皮,此刻再苦再难也得兜着了。
红鸳女侠被众人硬顶着冲在最前面,走出船舱,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之下,迎着风浪朝着前面走去。
身后的众人一个个躲藏在船舱里,隔空给女侠呐喊助威。
“红鸳女侠好像有些发抖啊?”有人看着寒风之中的红鸳女侠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你们懂啥?这叫是示敌以弱,这样对对方就会轻敌,从而露出破绽。”铁杆女学子立刻将这几日听到的江湖套路现学现用。
“没错,那妖魔哪里是红鸳女侠的对手。”
“红鸳女侠可是学会了天下无双的剑气。”
军心再次稳定了下来。
此刻颤颤巍巍站上船头,迎面风浪里的红鸳女侠,已经是眼泪鼻涕满面,只是背对着众人,大家看不到而已。
第二十章:好厉害的剑气!
江面以上,那河妖终于露出了全部体型,这是一条长数十米的大蛇。
身上还裹着一层银色的鳞甲,这样的怪物,难怪被大江两岸的人称之为河神,更没有人奈何得了这怪物。
这一层鳞甲刀枪不入,加上这么大的体型和江河之中的主场,在水里这种怪物几乎无人能挡。
“我的娘亲耶,这什么妖怪?竟然长这么大?”
试探了几下,发觉没有危险,这巨蛇如同一条过江龙一般朝着客串迎面而来,要从正面将这艘船缠绕拱翻。
在红鸳女侠的眼中,则看到那河妖张开血盆大口,迎面朝着船上冲来。
“吾命休矣。”红鸳女侠慌乱之中抽出剑,闭目朝着河妖刺去。
在背后,船舱内所有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大家只见那张开的巨口朝着红鸳女侠而来,而红鸳女侠拔剑而出,勇敢和那搅动江河的妖魔相斗。
一口就能够将船头吞没的巨蛇噬咬而下,拔剑而出的渺小身影显得如此脆弱,却又更显震撼和伟大。
红鸳女侠一剑刺向那妖魔,同时一道亮光穿透江面,轰隆一声贯穿巨蛇的身躯。
巨蛇嘶鸣哀嚎,落入江中。
跟着那剑光一起的,是所有人震撼的目光。
“这是?剑气?”
亮光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在人心中惊起的波涛。
原本慌乱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剩下的只有激动莫名。
“好厉害的剑气!”男人看了长叹。
“红鸳女侠果然会剑气。”女子看了大叫。
“那蛇妖死了吗?”船工们只关注这个。
“我这是?剑气练成了?”别说是满船船客和水手们,就是红鸳女侠唐瑶也惊呆了。
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蛮腔欢喜。
看着手上的剑,剧烈挣扎️从而血染红江水的河妖,唐瑶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巨蛇遭受重创,但是却还没有死,嘶鸣一声陷入水中。
红鸳女侠再次登上船头,寒风之中英姿飒爽,照着刚刚的感觉,再次一剑朝着水下斩去。
这动作吓的那巨蛇都猛的往水底下钻,尾巴掀起巨浪砸上甲板。
而红鸳女侠握着剑,却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满心期待看到女侠斩妖除魔的众人,此刻也一头雾水。
空气之中一片安静。
“为何不灵了?”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的道人走出。
远处的剑光穿梭而回,环绕着道人为转,化为一道圆轮。
正是青龙护法。
道人伸出手,青龙入掌,寒光映照大江。
寒风吹的道袍猎猎作响,但是道人就好像一柄剑插在大江之上,巍然不动。
“道长?”和高羡说过几句话的人一个个叫出了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少女学子面面相觑。
“不会吧?”隐隐有人猜测出了高羡的真实身份,面色大变。
诸人发现,今夜发生的各种变故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已经让他们的脑袋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水中那大蛇却等不得他们,仇恨之下再次发动了反击。
遭受了重创的大蛇再次冒头,直接在船尾出现,将船缠绕着要拖入水中。
顷刻间船就好想跷跷板一样,整个翻转倾斜,不可挽回的倾覆向江面。
只要众人落水,就成为了它嘴中之肉,没一个能够逃脱。
道人转身而起,如同飞仙一般掠过月下,站在了船舱之上。
剑光扭转,撒满江面。
“轰隆!”
一剑撕裂大江,将那巨蛇缠绕住船尾的蛇尾斩断。
江上更是席卷起大浪,将那隐藏在水底下的巨蛇蛇头给冲了出来。
纵横大江,肆意妄为的河妖这才发现对方完全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存在,心中起了惶恐之意,想要逃去。
只是仙人手中剑已经再次出手。
一剑从船舱顶上落下,船上众人如见银河落九天。
那河妖嘶鸣的声音,震得所有人耳朵生疼,头晕目眩,但是却不能影响那仙人半分。
这一次没有任何错漏,不偏不倚,正好将那巨蛇的头颅钉住。
一剑下去,纵横大江为祸两岸不知道多少年的河妖就此殒命,只剩下诺大的尸体横在江面之上。
倾斜的船头之上抓着船舷的红鸳女侠看的最清楚,她在剑仙情传之中写过这场景,更是在梦中无数次回想过这一剑会是何等的惊人,那是仙人的剑法。
在她的想象之中,应该充满了仙人的洒脱,那是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惬意。
只是当真正见到的时候,她才发现和想象之中不一样。
没有潇洒和惬意,只有清冷和寂缪。
这才是真正居于九天之上的仙人,她仿若看到了岁月长河悠悠而过,唯有其亘古不变的端坐于云霞天宫之上。
船上的众人也终于又了动静,这才知道,原来真人不露相的不是红鸳女侠,而是一直躲藏在人群之中话不多的道人。
这个时候道人才转过身来,神通显,原本额头之上隐匿而去的道痕也显露了出来。
红鸳看着空尘大仙的脸,脸色一阵惨白。
别说是她,就是客船之上的其他人,也猜出了面前这位是谁了。
想一想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红鸳内心仿如落入了寒冰地狱,她可知道这一位不仅仅是会除魔卫道,西门大街之上银花宫的尸体可是堆积如山。
“完了完了!我还当着他面说我的剑气之法不输于他的飞剑之术。”
“不对,我还暴露了自己是红鸳,他知道了《剑仙情传》是我写的。”
“这一次我这条小命真的休矣了。”
红鸳女侠绝望之下,闭上双眸,引颈受戮。
只是那仙人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地已经进入江庭郡,剩下的路程也没有多远。
暴露了身份,高羡也没有心思再呆在船上。
寒光敛去,江面之上的波涛却未曾停息,原本在后面打盹的驴大将军此刻一跃而出,匍匐在高羡的面前。
那插在河妖头上的青龙剑也未曾回收,带着巨蛇的尸身游过大河,如同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驴子落下,刚好落在巨蛇的头颅之上,向着远方而去。
“船已经到了,贫道空尘子就此别过。”
第二十一章:本大仙的威名竟然传到了江州
临江乡。
江岸上正在搭台唱戏,不过那戏看上去诡异惊悚,犹如群魔乱舞,穿着奇形怪状的人模仿着妖魔,狂叫乱吼。
整个江边乱哄哄热闹至极,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人,仿佛周围几个乡的乡民都跑过来了,只是气氛有些凝重严肃,完全不像看大戏的氛围。
随后,台上的人退了下去,一个年过古稀的神婆穿着一身挂满彩条的衣裳,望着滚滚而下的大江浪涛,站在高台之上。
“嚯威!”神婆安静的看了半天,突然一抬手,高喊一声,跪在了地上。
身旁一名名穿着黑色衣衫的高壮男子侍奉在后,立刻抬着一样样东西,将江岸边的供台搭了起来。
供台之上不仅仅帮着活猪、活牛、或羊,在最中央,竟然还有三个四五岁的孩子被打扮成童子模样放在上面。
这是人牲,除了上古之时有这种风俗,如今早被禁止,只是乡野之间仍有遗留。
台下,不少男女老少乡民指指点点,面露不忍之色。
但是更多的人用一股狂热的表情看着那神婆,还有树立的起来的河神神像。
每年河神祭的时候,十里八乡不仅仅要献上牲祭,还会选出一位童子祭河神,这一年轮到的便是临江乡。
人群最后面,哭的撕心裂肺的便是其中一个孩子的母亲,孩子的父亲孙老二死死的拉住妻儿,背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抓着父母的衣服哭泣不已。
一旁还有着不少临江乡的人在后面怒目而视,但是却被其他人死死的看着,今年临江乡的人闹过好多次,其他乡的人不得不合起来压住他们。
临江乡的孙铁山站在最前面:“前年是我们临江乡的人,去年是我们临江乡的人,凭什么今年还是?”
“十里八乡,为什么总轮到我们临江乡,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一名穿着清凉,身上带着鱼腥味的渔夫上前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这是河神选中了你们临江乡的人,难道你们不服?还是觉得河神选错了?”
“不祭河神谁来保佑我们?”其他人纷纷应从。
“没错,要是不祭河神以后打渔、渡口、过船都不安全了,我们祖祖辈辈都祭河神,十里八乡哪个村没死过人。”渡口的船夫们聚成一帮,堵住了临乡村的人,双方怒目相视。
“河神保佑我们十里八乡风调雨顺,我们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些人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将问题引到临江乡的人不愿意祭祀河神身上,对其中男子提到的猫腻视而不见。
反正只要不是他们乡的人便好,谁管临江乡的死活。
整个人群之中闹开了,一场冲突看上去不可避免,引起了高台之上的神婆注意。
神婆看了一下后面人群之中的乱象,听了身旁的人来报,仿佛极为不满意,
立刻看到十几个黑衣大汉冲了出来,将那临江乡的人打得头破血流,一个个躺在了地上。
领头的一个大汉凶神恶煞:“河神保佑你们年年风调雨顺,多少年没有发过大水,这些年我们十里八乡江上为什么没有死人,这全部都是河神保佑。”
“结果每年祭祀一次河神你们都不愿意?你们这些畜生一点不念着河神老爷的好,简直就是狼心狗肺,还敢对河神老爷不敬。”
一通乱揍,哀嚎遍地。
“都给我跪好了,等会要是惊扰怠慢了河神老爷,到时候就不是祭品的事情了,别说我不讲情面,你临江乡在这十里八乡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
临江乡的人虽然闹,也只是气愤,却不敢当真和神婆闹翻,此刻到了这种地步,剩下的人只能跪倒在地上,顿时整个闹局平息了下去。
神婆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接着开始整个祭河神的仪式。
神婆祭祀河神的手段显然不平凡,挑选的祭品也颇为讲究,最重要的便是人牲。
神婆用特殊的血液涂满了男童身上,还绘制各种奇怪的符号,最后将一枚药丸按进了男童的嘴巴。
这男童也不哭不闹,完全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样。
随着药丸服下,这男童浑身上下血气流转,看上去皮肤红润发亮,就好像要成仙一样。
剩下的两个也如同一般。
这个时候神婆点燃粗壮的高香,一根接着一根插在了面前的供台之上,再次跪倒在地,和之前一样,骤然发出一声:“嚯~威~”
整个仪式进入高潮,岸上敲锣打鼓,所有人跪倒在地,一同高呼同样的号子。
鼓每敲打一下,众人便跪伏叩首,山呼海啸的声音发出,跟随者浓浓烟气一同流淌向江面。
他们这是在呼唤河神,前来享用祭品。
古老时代遗留下的习俗,带着蛮荒色彩的神秘感,却更让人信服,让十里八乡的所有人认为,他们供奉的是真正的神明,生出畏惧和信仰。
烟气巡游大江之上,沿着风波而下,朝着下游而去。
而此刻正好有一人溯流而上,朝着临江乡而来。
高羡盘坐在巨蛇的蛇头之上,身后那懒驴也趴下了,全凭着青龙护法引导着巨蛇之躯游过大江。
这个时候懒驴鼻子突然耸动:“什么味?真香啊!”
高羡也闻到了这味道,不过他和驴子感觉不一样,只感觉到了往日道观里的香火气,这烟气仿佛对驴子这类存在有着特殊的作用。
再往前,远远就听到江岸之上阵阵鼓声,以及震天的呼喊。
隐隐能够看到高台架起,岸边密密麻麻的人朝着江中叩拜,好似在迎接着道人的到来。
高羡一愣,随后腰杆一挺。
难道本大仙的名头都已经传到了江州,这么多人前来恭迎本大仙?
原来本大仙的威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空尘大仙心中颇感欣慰。
岸边,神婆已经是满头大汗。
叩拜了许久,引神香也点了,嚯威喊了半天,按照往年,河神老爷这个时候应该早就来了,为何今年迟迟不见踪影。
身后的黑衣汉子也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跟着神婆叩拜下去。
一轮接着一轮,鼓声再次响起。
良久之后,终于看到江河之上波生浪涌,大风拂过江岸。
众人抬起头,就看见远处河岸一条好似龙一般的银色身影朝着上游而来。
“河神显灵了,河神显灵了。”
一神婆高声大喊,激动得就好想要抽过去了。
第二十二章:这才是真正的神仙
空尘子大仙刚整理好道袍,摆出一副仙人御龙过江的姿态,若是被后人铭记,定然又是一名留青史的画面。
但是,随后江边便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的声音。
“河神老爷显灵了!”
“河神老爷显灵了!”
“……”
身后那驴子一张大嘴顿时忍不住的噗笑出声,差点发出那极具特点的嘎嘎声,可是被空尘大仙瞪了一眼顿时憋了回去。
可是看到岸上那场景,驴大将军又忍不住了,话语之中带着一股酸味。
“嘎嘎,这河神好大的派头,三牲三祭,童男童女。”
“想我们在山上的,堂堂道尊,连个上香的都没有,啧啧啧,果然这世道还是邪神活得滋润啊。”
高羡看到供台之上的三个童子,装神弄鬼的神婆,还有满岸高呼激情奋勇的乡民,顿时眼色也变得不善起来。
奸猾的驴子极懂看眼色,顺道还拍起了空尘大仙的马屁,以弥补刚刚的过错。
顿时以一副叹息和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这妖魔不可怕,人倒是比妖魔还可恨。”
随后话语一转,一副舔着脸的表情看向空尘大仙:“明明有这满身正气,一身仙风道骨的空尘大仙不拜,去拜这食人的妖孽异蛇。”
高羡将双手插入袖子中,老神自在的坐在巨蛇蛇头之上。
但是驴子立刻知道,这是空尘大仙要动手的预兆了。
看来,空尘大仙昨夜刚刚斩妖,今日就要除魔了。
驴子感叹,空尘大仙真是辛劳,不是在装……额……斩妖的途中,就是在除魔的路上。
都怪这世上妖魔太多,或许大仙上次掐指一算,将要妖魔出世不是忽悠人的。
“河神老爷显灵,十里八乡今年又送来三牲三祭。”
“请河神老爷享用!保佑我十里八乡今年风调雨顺,风平浪静。”
神婆高呼大喊,挥舞着那浮夸怪异的袍子趴在地上,用一丝余光盯着河中。
十里八乡的人也都如此,人人低头叩拜,无人敢直接去窥探那位纵横大江的河神,生怕招来报应。
按照往常,这时候河神便会在江河之中卷起巨大的漩涡。
而他们只要将祭品投入江中,便会入那河神之口,河神老爷之后便会离去,算是今年的河神祭完成了,今年河神便不会为祸十里八乡的江河,更不会在这里发生大河决堤那等惨事。
在众人眼中,这些年来的风调雨顺,风平浪静都是因为河神,而往年的惨事,则是有人不敬河神,而招来的报应,这是历代神婆一直宣扬的事情,也是神婆能够控制这十里八乡这么多人的基础。
但是这次那河神丝毫没有卷起漩涡巨浪,而是一路朝着江岸而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神婆身旁的几位黑衣壮汉隐隐约约看到了巨蛇蛇头之上有人。
“怎么回事?河上有人?”一声惊呼,惊起了不少人抬头。
“有人啊!”更多的乡民发出了呼声。
“河神头上有人。”
神婆远远也看到了,她也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人群之中慌乱成一片,只能连忙解释:“那是河神老爷现形,这才是河神老爷的真身。”
神婆心中也惊异,难道历代这么多年以秘法喂养这河神,真的让这河神成为神仙了?
神婆心中顿时狂喜不已,若是河神成仙了,那不是也可以带着她一起成仙。
在她心目之中,河神这种存在,根本就不是人可以抵抗的,这也是十里八乡和历代神婆根深蒂固的思维。
神婆再次叩首,高呼祭祀河神的号子:“嚯威。”
整个江岸的人一起随同。
然而再抬起头,就看到巨蛇穿空而过,直接压上了高台。
“砰咚~”
在神婆那惊骇和无措的目光下,直接将那神婆压的粉身碎骨,化为一滩肉泥。
这下,神婆真的升仙了。
所有的叩拜祈祷,高呼的号子,连绵的鼓声,全部都停下了。
江岸十里八乡的乡民也都看清楚了,坐在那河神头上的,是一个穿着八卦道袍的道人。
此刻,盘坐蛇头之上的道人目光扫向台下诸人,声音从高台之上传出。
“尔等的河神来了。”
“还不~”
“速速跪拜叩首。”
道人的眸子清冷,看着下面这些人全身冰凉。
”神婆死了,神婆死了。”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回过神来,神台之上的所有人,一哄而散,连连退下高台。
“河神!河神也死了。”插在巨蛇尸身之上的那柄青龙剑,在众人眼中闪烁着寒光。
看着那长达几十米,横在台上一次性看不清首尾的巨蛇,别说是十里八乡的村民,就是神婆她手下的那些黑衣,一个个都吓的肝胆皆裂。
所有人看着那盘坐在河神的头上,骑着银蛇从天而降压死神婆的道人,一个个哇哇大叫,转身就逃得无影无踪。
好似这一刻,那河妖不是妖魔,这道人才是。
唯独剩下临河乡的那些人,他们的三个孩子还在供台之上,不过这些人也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分不清这道人究竟是善是恶。
空尘子抓着三个孩子从天而降,落在了临江乡这些人身前。
在临江乡的众人眼中,仿佛当真看见了天上的神仙降落在了自己面前,一个个匆忙跪下,在他们看来,河神都死在这道人手上了,这道人就算不是神仙,也是堪比神仙的人物。
道人在三个孩子背上拍了一下,立刻三枚药丸从三个孩子口中吐出,原本被迷了心智的孩子也醒了过来,大哭着奔向他们的父母。
“爹!”
“娘!”
几家人哭成一团,看着自家孩子失而复得,一个个痛哭流涕。
李老二抱着自家老幺,牵着一个大一些的男孩和女孩,冲到道人的面前,跪地不断的磕头。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老大!老二,快跟着一起磕头。”
大一些的女孩还懂事一些,小一些的两个男孩就有些懵懂,只是稀里糊涂的跟着父亲感谢道人。
其他众人也效仿,高羡抬手,托起了所有人。
“贫道空尘子,路过江面见此恶兽,顺手除之。”
“此物只是一妖孽而已,以后莫要再拜了。”
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什么河神妖魔,弹指间可灭。
这气度反而更让临江乡的人拜服,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啊。
再回首看看那躺在江岸边的巨蛇,往日里崇信不已,世代供奉朝拜的河神,不过是一团烂肉而已。
第二十三章:一心救人不求回报的活神仙
临江乡,石桥村。
村中有一座古石桥,只有十米来长,但是年岁悠久,据说已经有近两百年历史了。
高羡骑驴从桥上过,能够感受到那一股岁月厚重的味道,桥下流水潺潺而过,远处农田辽阔,不愧是大周最富庶的地方。
而远处乡间道路之上,跟着不知道多少人,整个临江乡的青壮都出动了,将那江边的巨蛇尸身给拖了回来。
一辆又一辆推车,马拉人扛,才将这巨物从江边拖了回来。
“河妖被神仙杀死了。”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大汉,一路跑一路敲锣。
“河妖被神仙杀死了。”
“大家快来看啊,神婆和河妖被神仙给斩杀了,我们十里八乡以后再也不用祭这河妖了。”
在临江乡颇有威望的孙铁山也跟着大吼。
“没错,我们以后有神仙保佑,再也不用怕这河妖了。”
“从此以后,以后我们临江乡再也不用把自家孩子送给这河妖吃了。”
“大家都快出来看啊!”
这临江乡的人敲锣打鼓,看上去比过年还要热闹开心几分。
家家户户听到声音,看到这动静,都跑出来张望,然后吸引来了远处更多的人。
“我的老天爷啊?这就是河神爷爷?”一乡人踩着田埂往这边张望,看到这巨蛇,吓的腿肚子都在哆嗦。
“哎哟,这河神老爷长的也太瘆人了。”一妇人走近看了一眼那蛇头,吓的连连后退。
“呸~什么河神老爷,这就是个吃人的河妖。”一身上带着伤的壮汉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今日被那神婆手下黑衣大汉打得最惨的便有他一个。
此刻拖着河妖回来,感觉浑身是劲,扬眉吐气。
年年祭祀河神,十里八乡家家户户哪家没有怨气,往日里被那河神的威望和神婆的势力压制住。
可如今河妖被仙人斩杀,神婆也死了,看着这如同一滩烂肉的死蛇,大家再也没有了半分敬畏,反而感觉往日的自己愚蠢透顶,被这么一条大蛇和那神婆给蒙骗。
一路越传越广,所有人对于河妖的畏惧收敛去,开始跟着队伍一同迎送,敲锣打鼓。
一路之上,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多少人来看,甚至还有别的乡的人远远跑来看。
“这一次我们临江乡可来仙人了,这才是真正的神仙,那河神和神婆,这些年害死了我们多少人。”
“神仙保佑我们临江乡啊!”
“这该死的河妖和神婆,死得好。”
终于将那巨蛇送到了石桥村宗祠前的广场上,大家才停下来,围着宗祠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仿佛在等着后续的故事。
果然,从宗祠之中走出了一穿着八卦道袍,云纹打底的道人。
“神仙!”
“神仙出来了。”
“果然是神仙啊。”看到这道人的样貌,不少人轻呼了一声,不凭借别的,凡人哪里有长成这样的。
甚至有人直接低下了头,仿佛这种神仙样貌的人,让人不敢直视,仿若亵渎神明。
道人走出之后,身后带着三个孩子,左右看了看,几个乡老纷纷上前行礼。
还有三个孩子的家人也一同上前叩谢。
“仙长,我们已经将那河妖带回来了。”
道人点了点头:“贫道虽然将那神婆下的毒丹给逼了出来,但是丹毒已经有部分侵入这三个孩子体内,这毒丹阴险至极,乃是逼出人体本源之气喂养河妖,这也是这么多年下来,这河妖能长的这么大的原因。”
“元气已失,若是不想办法弥补,他们三人日后恐怕活不过十八岁,而且病痛不断。”
道人这话一出,顿时就看见后面跪着的三个孩子的家人一下子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啊?”
“这三个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才刚救回来,怎么就……”
几个孩子家里都是普通渔家农家,顿时慌乱作一团,只知道哭泣。
几个乡老看上去读过书,立刻说道。
“仙人是有大神通的人,还请想想办法,日后本乡定然替仙长建庙立祠,年年供奉。”
道人眉头微动,若是真的有人供奉信仰自己,自己那副香火神图是不是就能更快的收获香火之力?
但是道人却没有接话,仿佛根本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一心只为斩妖除魔,拯救黎民。
至于这建不建庙,完全看你们的诚心。
他将目光看向了放在祠堂广场前的巨蛇身上。
“这河妖本身就是食人吞元而养成,贫道早已料到此间事,所以让尔等将这河妖带回。”
“待会贫道便会起炉炼丹,以这河妖血气弥补这三个孩子的元气,日后这三个孩子不仅仅会元气充足,而且聪慧超过常人,不论练武还是读书,都可出人头地。”
“不过炼丹需要一座铜鼎或炉,此外还有一些草药暂时没有。”
高羡路上尝试过练过几次丹,除了再次炼制了几炉子那治伤的活死丹备用之外,还研究了这还元丹。
不过淫花仙经之上,对于此丹还是慎之再慎。
这种灵丹是少数几种需要搭配上异兽之血才可炼制的丹药,言之只可提炼血气,不可提炼猛兽血气中的灵性,这种凶物异兽之灵反而会污染丹药的灵韵。
再辅佐草药灵韵,一旦炼成,可固本培元,增长功力。
武林中人服之,搭配呼吸吐纳之法,可改善身体根骨,突飞猛进。
常人服之,固本培元,精气充足,一夜七次不是梦。
这也是为什么高羡要带着这巨蛇的尸体回来的原因,这么大一条异蛇,估计得炼不少还元丹。
原先高羡还要头疼炼丹的其他条件,此刻有这十里八乡的乡民,便一切解决了,只需到时候拿出三粒来救人而已。
几位乡老震惊之下狂喜,自家这是碰到了真正的仙人了,竟然还会炼制仙丹。
虽然好处给了三个孩子,但是这时候乡里都是本家宗族,出了三个好苗子,将会带着整个宗族一起崛起。
几位乡老立刻说道:“仙人降临本乡,先是为咱们十里八乡除去河妖,又为本乡孩子炼制仙丹,小老儿和本乡上下感激不尽,岂有再劳烦仙人的道理。”
“仙人请放心,所需一切之物,我们天黑之前便会送来。”
几个孩子的家人则在乡老离去之后,才上前叩谢,高羡再次托起。
“不必谢,贫道下山此次本就是为斩妖除魔而来,积累功德,而不是为了其他。”
其他乡民则羡慕嫉妒的看着这三户人家。
本来是遭逢祸事,没有想到,反而如今逢凶化吉,还平白的了仙人的三粒仙丹。
仙人可是说了,吞了仙丹之后,就不再是普通人的,不论读书练武,都能够成为人上人。
这还不让人嫉妒。
十里八乡围观而来的人,满眼狂热的看着那盘坐凝神的仙人,更觉得其气度不凡,有真正的仙人风骨。
再想想之前的那神婆与河妖,一个只知横行乡里,索要供金,还食人血祭。
一个则一心救人,不求回报。
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当真是在世活神仙啊!”众人不由得感叹。
第二十四章:蹭蹭仙气
夜间祠堂前燃起篝火,广场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座铜鼎,这还是原本那神婆留在临江乡用来祭河神的香火铜鼎。
光是这一座铜鼎,就知道那神婆的富庶和数代之间,在这十里八乡搜刮了多少财富。
在这大江过处的一带,神婆的影响力和掌控力超过了朝廷,之前十里八乡她说话谁人敢不听从?说让谁家孩子用来祭河神,谁家就得乖乖拿出来,否则全家都得没命,甚至整个村,整个乡都得受牵连。
连县官都不敢得罪于她,对其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只眼。
此刻明明已经入夜了,周围的人却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十里八乡的人一个下午不断的朝着这里聚集,谁都不愿意错过看到神仙的机会,不少都是举家带口,想要过来蹭一蹭仙人的仙气。
更别说,仙人马上就要在这里炼仙丹了,这可是只有神话传说里才能够听闻的事情。
“这么大的鼎?真的是有仙人要炼仙丹啊。”一位匆匆赶来的锦衣老者,看上去身份不低,气度不凡,左右还带着几个家丁。
“当然,仙人斩了河妖,可惜那三个童儿被那天杀的神婆给毒了,这是真正大慈大悲的活神仙,正要炼仙丹救三个孩子呢。”身旁的中年乡绅仿佛真的被这仙人的风骨气度征服,言语之中充满了敬畏和敬仰。
“这仙丹啊,大家都说了,别说吃了,哪怕吸上一口仙气,就能够多活上几年呢。”一位带着孙子的老婆婆
“孙老二家的小子有福了,竟然能够吃到仙人的仙丹。”这明显是石桥村的,对于孙老二非常熟悉,言语之中又羡慕又嫉妒。
“仙人可是说了,吃了仙丹不仅仅能够治病,以后注定能够成为人上人,读书就能做大官,练武能够当将军。”
这人还悄悄说道:“说不定还能成神仙呢?”
“什么?李老二家的吃了仙丹以后能成神仙?”周围有人立刻传递了出去。
“不仅仅能当神仙,还能上天呢,至少得封个大仙的位置。”再传,又更夸张了一些。
最后甚至有人说,神仙炼丹,准备带着大家一起成仙升天。
以讹传讹,人群激动,营造出了目前这种如山如海的盛状。
因此,当高羡得知准备妥当的时候,从祠堂内走出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成千上万的人眼睛在黑暗之中放着精光的看着自己。
“?”
虽然有些疑惑,不过高羡还是将心思都放在了炼丹之上。
在广场中央的大鼎前盘坐,剑指一起,就看见插在蛇头之上的青龙剑不断嗡鸣。
高羡把剑一抽,那被封住的蛇血就好像一条河流一样冲上天际。
驴大将军立刻口吐烈焰,和那蛇血交融在一起。
水火交融,犹如阴阳两极,在天空之中挥舞旋转。
在场十里八乡的乡民,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铺天盖地的惊呼声不断涌现,所有人看着那天上的场景,眼睛都直了。
“当真是神仙在这里炼丹,这是祥瑞,是祥瑞啊!”之前那锦衣老者正是此地的县令,此刻也激动得胡子连连抖动,本地出现这等祥瑞,也算是一大政绩,来年政绩考核的时候,或许能够更进一步。
那大蛇蛇血被不断淬炼,化为血气不断洗刷而下,落入鼎中。
蛇血被抽尽,整条大蛇也失去了光泽,表面生出的银色鳞甲暗淡无光,没有了之前那股凶煞之气。
高羡再一拍大鼎,一枚枚材料,经由神火萃取,化为灵萃落入鼎中。
高羡一拍地面,厚重的盖子压住了那沸腾的大鼎。
以异兽之血,加以各种药材,神通之火清楚其中灵性杂志。
此刻丹虽然未成,此刻鼎内之灵韵充足,从那不断震荡的铜鼎就可以得见。
好似那巨蛇在鼎内横冲直撞一般。
这神乎其技的炼丹之术,看得乡民大汗淋漓,一个个激动得手舞足蹈,此刻已然对面前这神仙确信不疑。
“原来仙丹是这样炼成的。”
“原先那神婆,整天就会用河妖来吓人,哪里比得上真神仙。”
“神仙肯定是天上派下来的,老天爷也知道那神婆坏事做尽,才派了仙人下来帮我们十里八乡斩了那蛇妖。”
烈火烹鼎,铜鼎也一点点平息了下来。
然后整个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香气。
这香味不经鼻口,仿佛直接浸入人的头颅之内,所有人感觉世上最好闻的香味,也不过如此。
一瞬间,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仿佛都沉浸在了这香味之中。
直到丹成之时,丹鼎重开,霞光充盈。
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劲。”人人都感觉状态好的不得了,好像有种使不完的劲的感觉。
“果然是仙丹,这仙气都有这样的作用。”
顷刻间所有人朝着高羡叩拜,乱七八糟的喊着各种口号。
“多谢仙人赐福。”
“谢仙人赐福……”
这个时候,高羡已经收起了铜鼎内的还元丹,来到坐在祠堂前的三儿孩子面前,将三枚丹药打入了三人口中。
所有人眼光看到这三个孩子身上白色的光芒沿着皮肤下流淌,然后全身传来蒸腾热气。
良久之后,这三个原本病怏怏,脸色惨白的孩子顷刻间变得生龙活虎,从桌上跳了下来,然后被狂喜的家人一个个抱起。
“太好了!”
“这是救过来了!”
“救过来了。”
虽然羡慕嫉妒,但是在场不少人也都为这三家人高兴。
高羡屏退了抱着孩子不断感谢的三家人,将装满还元丹的盒子小心翼翼揣入怀中,招来了几位乡老。
三位童子身上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是高羡并不轻松。
这种提炼人身灵性喂养异兽的手段,可是不平凡,绝对不是普通江湖人能够施展得出来的,他隐约觉得这个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惜神婆已死,高羡在神婆身上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估计都在神婆的老巢之内。
高羡问起了这神婆的事情,几位乡老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接着一个开口说道。
“小老儿也知晓得并不清楚,这神婆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至今已经至少有百来年了,不过以前这神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神婆,真正像这般逼着我们祭祀河妖,是从几十年前开始的。”
“没错,那年大江决堤,我们这一带都遭了灾,神婆说是河神发怒,要祭河神,以后才能风调雨顺。”
另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说道:“这神婆一直都住在平安乡,那里有座河神庙。”
“而且她手下的那些徒弟,都不是我们十里八乡的人,而是来自于江庭郡城,她也从来不会收我们十里八乡的人为弟子,恐怕和城里的某些人物有着联系。”
高羡点了点头,之前放那些黑衣人回去便是想要将放松他们警惕心怀侥幸,以为自己不会收拾他们,然后将他们一窝端。
道人背过身去,叹了口气,一副慈悲心肠的口气:“这些人为虎作伥,而且武艺不凡。”
“贫道若是在这里还能压得住他们,若是不在,你们恐怕要反遭报复。”
“想来,除恶还需务尽。”
几位乡老本来也为这件事情担忧,听闻之后大喜。
“小老儿立刻组织十里八乡的人去那河神庙,今夜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道人点了点头:“那神婆手下的壮汉都练过武功,你们过去恐怕不是对手,还要吃大亏。”
“驴大将军你去走一趟,去把河神庙的那些人都给带回来。”
“驴将军得令!”说完这驴子就屁颠屁颠的上前,这驴子一直想着出去撒欢。
没有高羡在一旁束缚,这驴儿就感觉鱼游大海,天高地阔。
不要看它在空尘大仙手下怂得一逼,但是这家伙是实打实的凶神,放出去,堪称是为祸人世间的盖世妖魔。
第二十五章:盖世驴魔头
“砸了那河妖的庙。”
“砸了河妖的庙。”
“现在就过去。”
“大家现在就去,千万不能让那些家伙跑了。
听了几位乡老传达之后,乡民们一个个群情激愤,仿佛多年心中怒火彻底点燃,就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释放出来。
孙铁山第一个拿起火把,在石桥村祠堂前的篝火前引火点燃,转身看着所有人。
“要让那帮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生付出代价。”
“没错,河妖死了,神婆死了,他们这些为虎作伥的杂种也不能跑了。”接着第二个人拿着火把点燃,站在了孙铁山的身旁。
“想这么完了,绝对不可能,我家孩子的死,我一定要报。”一个接着一个人站出。
成百上前的火把举起,汇聚成浩浩荡荡的人流朝着平安乡而去。
平安乡今夜不再平安。
神婆用了几代,数十年经营下来的威望还不及高羡一日。
道人在白日里弹指间将河神庙的信仰大山摧毁得一干二净,又在夜里将空尘大仙这座虔诚大山在人们心中屹立而起。
夜里的平安乡,只看到火把长龙盘从四面八方而来,将那河神庙所在的小山各条山道封住。
就连平安乡这个往日里河神庙的大本营,信众最虔诚之所,如今也纷纷倒戈加入人群之中,替着人群引路开道。
往日种种所为,终于迎来报应。
河神庙之中,所有庙祝、弟子、仆役慌乱作一团,远比下午得知河神死了的时候还要无措,因为当时还有底气,而且心怀侥幸。
那人既然放过了他们,就应该不会马上过来处置他们,
只要拖上一日,城里神教总坛便会再派出人来,他们坚信就可以应对目前的局面。
要知道,他们神教可不仅仅只有一个河神。
不过没有想到,当天夜里,河神庙就被围了。
“怎么夜里就来了?”一名穿着庙祝袍子的老者看着山下的火把长龙,急得跳脚。
“怎么办?往城里送信的人下午才刚走。”身旁的一位黑衣弟子站在河神庙的山门之前,看着下面的动静,那人山人海的模样,让人心惊肉跳。
其他众多黑衣弟子也是如此,尤其是那些下午钱去参与了祭祀河神的弟子。
下午那道人乘着河神老爷过河,飞跃大江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压死神婆,俯视他们的姿态彻底将他们的胆子吓破,此刻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怕什么?都是一些泥腿子,你们练的功夫都练到狗身上去了吗?你们平时吹的有多厉害,这个时候全都怂了?”
“不过只是一些拿锄头的农夫渔人而已,大家别慌,明天神教总坛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一阵劈头盖脸的大骂,庙祝老者强行安稳人心。
“万一……万一那杀了河神的道人来了呢?”有位弟子说出了其他众人的想法。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外面嘈杂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多,哪怕隔着高耸的院墙,都能够看到那充盈的火光。
河神庙内,近百人拿着刀剑,在庙宇之内严阵以待,一场厮杀不可避免。
河神庙的人一边没将这些乡民放在眼里,一边心中惶恐那杀了河神的道人来了,抓着刀剑的手心都捏着一把汗。
透过半掩着的门缝,他们死死的盯着外面的动静。
然后,站在最前面的几位黑衣弟子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逐一平静,目光之中的十里八乡的村民一个个兴奋不已,好像在迎接着什么大人物上来一般。
“来了,那杀了河神的家伙真的来了。”几个站在最前面的黑衣弟子一时之间感觉口干舌燥,惊惶的目光看向身后,将恐惧传递到了所有人身上。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随着蹄子踏过石板的声音,一只毛色发亮的驴子出现在了阶梯的最上方,面前正前。
“?”所有弟子心中出现了疑惑。
“怎么是只驴子?”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庙祝老者也惊诧不已,目光四处寻索,仿佛在寻找着另外一个身影。
那驴子高昂着头颅,缓步上前,然后骤然止步。
“嘎嘎嘎嘎嘎!”
“今天轮到本护法大将军斩妖除魔了。”
“凡人们,都给本护法神跪下。”
驴子竟然开口说起了人话,就好像人一样大笑怪叫,听的让人心底发寒,这是对于未知和妖魔的恐惧。
最后的“跪下”二字在怒吼下不断传递,回荡在整个河神庙之中。
驴护法大将军低下头来,双目朝着河神庙看来,双眼在黑暗之中爆发出血色的红光,仿佛已经锁定了庙宇之内的每一个人。
“这是什么妖怪。”众人还来不及惊骇逃窜,就看见浓浓火光照亮山头。
“轰隆!”
火龙直接轰开大门,闯入河神庙之内,化为一声轰响。
剧烈的爆炸向着四面扩散,不知道多少人在一瞬间化为了焦尸。
这凶神动起手来可没有高羡那般有顾念,除了高羡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主命令不可违抗,它目中无人。
若没有高羡束缚,这家伙就是一个散发着滔天凶威的妖魔,哪里回去顾忌这些凡人的死活。
驴护法大将军踏步穿过轰成一团残渣的庙门,迈入河神庙内。
四处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平息,仿佛在听从着其号令。
满地哀嚎呻吟,驴护法大将军站在大门前,靠的最近的一个黑衣弟子,只剩下一口气,依旧畏惧的不断后退,好像在拼命远离这凶神,大魔一般的驴子。
“妖……妖……妖……。”话还没有说完,这黑衣弟子便咽气了。
驴子脸上显露出了张狂的大笑,嘴巴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跪下~”
“下…下…下”回声如同狂风一般冲击而出,将人震得头晕目眩。
剩下只要还能爬起来的人,不论多重伤的人人全部跪下,朝着驴子,仿佛在迎接着至高无上的神衹。
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走到人群最深处,驴子两脚踢死了两个挡路的杂鱼,站在了那庙祝老者的前面。
猩红的目光底下来,俯视着颤颤巍巍,快要趴到土里去的老头。
“凡人,你真是三生有幸。”
“大仙要见你。”
第二十六章:五神教
篝火之下,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石桥村宗祠围住。
河神庙的人一个个被困得严严实实跪倒在宗祠之前,众人看向他们的目光一个个如同被点燃的火焰,只等待一声令下,就将他们焚为灰烬。
这些人中,有家里有人死在他们手里,有孩子被他们夺走的,有被他们搜刮欺压不得不卖地卖女的。
若不是仙人有令,十里八乡的人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剥皮抽骨,生食其肉。
众人等候之下,宗祠门轰然打开,现出一个背坐着的道人。
“禀大仙,驴将军得胜归来,那河神庙的妖人一个也没能跑掉,尽数落网。”驴护法大将军舔着脸上前邀功。
道人这才转身过来,目光看向了外面。
“做的不错,果然不负本大仙所望。”道人罕见的摸了摸驴脑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驴子受用至极,昂着脑袋,仿佛宣告着,他才是大仙门下第一护法神。
道人踏门而出,站在了那火焰之前,面对着面前跪得整整齐齐的河神庙弟子和庙祝。
众人低下头颅,前面的人余光只能看到道人的靴子和随着火光荡漾的影子。
后面众人隐约能够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下的,是个显得有些单薄的道人,却没有人敢有丝毫别的心思。
看到这道人出来,数十位壮汉和往日横行霸道的庙祝、仆役反而愈发瑟瑟发抖。
刚刚那凶威滔天的驴魔头,在这道人门下和狗腿子一样,可想而知这道人是何等可怕。
挥手将放在河神庙庙祝前的几本册子收走,简单翻开看了过,果然是那灵祭河妖的秘法。
高羡看完之后摇头,面色冷淡,仿若不屑一顾:“尽是些旁门邪道,难成大器。”
说完之后,双手束在身后,便将这册子不动声色的收入袖中。
“尔等背后是何人?到底是受谁驱使以童男童女灵祭这河妖?”高羡直接问那河神庙的庙祝老者,在场诸人看起来这人身份最高,知道的东西也应该最多。
听到道人开口询问,老者这才敢开口,激动的不断叩头。
“大仙饶命啊!我们是五神教河神坛的弟子,是受上面派遣才来这临江沿岸的十里八乡。”
“往日里那些事情都是那坛主神婆指使我们做的,我们是无辜的啊!”
这老头哭天抢地,老泪横流,若是旁人不知道其所作所为,此刻恐怕生出悲悯同情之心。
不过道人直接无视了这老头的开脱之言,直接抓住了关键。
“江湖门派?除河神坛以外你们还有几个坛?”
庙祝老头连连摇头:“不是,我们很少和江湖门派打交道,而是在江州专门和达官贵人打交道、走船贩物、发展信众。”
“除了河神坛之外,还有山神坛、毒神坛、蛊神坛、以及总坛,职司各有不通,我们河神坛负责河道运转,山神坛负责商贾走货,毒神坛负责情报,蛊神坛负责和达官贵人打交道,总坛调度一切。”
“至于细节方面,我也并不知晓。”
一番仔细询问,高羡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对面前这些人没有了兴趣。
高羡抬手招来了各乡乡老:“这些人就交给你们处置了,知晓他们手上有人命、为祸乡里的皆可上前指证,就在这里审决,莫要说贫道无罪而杀。”
“有杀人害人的偿命,有助纣为虐的重罚打断腿,胁从者废去武功,鞭三十。”
各位乡老莫敢不从,一位位青壮上前,将这些捆得和粽子一样的河神坛弟子拖了下去。
众人纷纷上前,齐声欢呼。
这些人哭嚎求饶,声音逐渐消失在后面,等待他们的将是往日种种的报应。
高羡看着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巨蛇,此物对他来说已经无用,放在这里也是浪费。
青龙剑出袖,挥剑之街将其斩为了几截。
“今夜大家都累了,这河妖之肉,大家分食了吧,
“食之也有好处,可解毒、明目、壮体。”
听到这蛇肉还有这等功效,在场十里八乡的乡民莫不欢喜,顿时高呼呐喊:“多谢仙人恩赐。”
一个个朝着那巨蛇围拢过去,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各乡几位乡老甚至因此争吵了起来,为谁多分一些,谁少分一些,争的不可开交。
今夜不眠,整个临江乡石桥村灯火通明不息,香飘十里。
十里八乡的人通宵摆着宴席,在石桥村的宗祠前载歌载舞欢庆。
自此之后,这一日成为了十里八乡的一个重要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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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庭郡。
大江从城内穿过,两岸烟花之地,也是大周最繁华之所。
金珠楼是两岸最出名的春楼,不过和寻常烟花柳巷不一样,金珠楼的歌妓伶女几乎都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历年应试,这些歌妓伶女甚至还会作为参加学子的教习,教导他们读书应试。
所以这金珠楼之中的歌妓伶女地位在江庭还是非常高的,也不像寻常花街女子那般被人所轻视,大多数宾客来到这里,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吟诗作对,不敢越矩。
这金珠楼一座高七层的锦绣花楼,顶部是一座巨大的金色蜘蛛雕像,在阳光下绽放着金光,一看就雍容华贵至极,普通人看到这仗势进都不敢进去。
所到之人不是权贵豪贾,就是文士举子。
顶层,此刻一穿着华贵的老鸨跪在一扇绘着山河的门前。
“教主,河神被斩,神婆死了,是被一个骑驴的少年道人所杀。”
“河神坛在临江沿岸十里八乡的人,我们培养的所有势力,全部都完了。”
门后,一人影正穿着戏服起舞清唱,仿若未闻。
老鸨却不敢停,接着说道:“老奴已经查过,听闻巩州有位前朝的剑仙下山了,传闻之中那剑仙便是少年模样,也骑着一头驴子,杀了河神的应该便是此人无误。”
“那银花宫宫主和副宫主、长老,大半高手,都死在了他手下,更可怕的是,听说他擅长飞剑之术,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脸上涂着妆容分不清男女的人影终于停下了动作,回过头来看向了屏风之后。
两名分别跪在门前左右的清秀少女拉开了精致的木门,露出了后面华丽堂皇的场景。
这老鸨才跪着亦步亦趋的上前,小心翼翼的仿佛地上是刀山一般,良久才举着一副画像到五神教的教主面前。
若是抬头细细细细看去,还能隐隐看到一道道透明的丝线从这教主人影的身上连上天花板,那守在门前的两名清秀少女亦是如此。
整个华丽顶阁之内,都有着肉眼无法看见的丝线从天花板上垂下,暗藏玄机。
这也是老鸨如此惶恐谨慎的原因。
这是这月截天机榜上最新的画像,上面标注着姥山云天观空尘子,天下第一仙的名号。
画像之上正是高羡的模样,甚至连那一股非世间人的逍遥气质都临摹得惟妙惟肖。
看到画像之上的少年,这位五神教的教主突然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人在在殿堂之内舞了一圈又一圈,长袖就好似云彩掠过空中,良久才停了下来。
笑声方止。
“高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下山了吗?”
“你不是说世间无仙,尽是一些魑魅魍魉,不再涉足人间吗?”
“还是你已经成仙了?”
自言自语良久,这五神教的教主才看向了那老鸨。
“不用管他,他迟早会来江庭郡,让毒神盯着他就好了。”
第二十七章:杀人诛心?
清晨,大仙完成了一夜的修行。
二十两一坛的醉仙佳酿漱了漱口,拿出装着灵丹的盒子,左挑右选,选了其中灵韵最足的一颗还元丹吞下。
嗯!味道差了一点。
不过。
精神气爽!
虽然居在陋室,生活简朴,但是大仙依旧心寄黎民百姓,不求外物不辞辛苦的四处斩妖除魔,果然是功德无量啊!
拿出香火神图,如同往日一般看一看最新的那一缕香火青气有没有孕育出来。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刚刚一拿出,还没展开,就隐隐看到了一丝光芒透出。
高羡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惊喜。
展开后就看到画上云层之中,多处了一缕青气。
“青龙护法何在?”
“磬!”一道清光穿梭而出,停在了高羡的面前,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连那驴护法大将军都爬了起来冲进来,仿佛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香火青气的味道。
一看到青龙护法,眼中顿时出现了几缕担忧。
“完了,这青龙若是也觉醒了神通,日后驴大将军第一护法的位置恐怕就不保了。”
高羡手一沉,一缕青气落入青龙剑之中。
顿时就看见青龙剑大放光华,然后阵阵龙鸣呼啸而起。
先是一丝朦胧的烟雾从青龙剑之中窜出,后来烟雾一点点凝实,显露出人形。
最后,只见一龙须发髻的童子端坐在青龙剑之上,随着青龙剑左右飘忽。
这便是青龙护法的神魂了,到了这一步,青龙护法才算是凝聚出完整的神魂,具备了灵智。
道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童子虽然看上去小小年纪,但是却一脸刚正不阿,气度凛然的模样,颇有本大仙几分风采。
继承了本大仙那嫉恶如仇宁折不弯的一身正气。
果然,只有这样的护法才配得上本大仙的气度啊。
整日带着那满嘴蝇营狗苟、满脑奸邪淫思的驴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大仙是什么魔头呢。
青龙护法直接低下剑锋,对着高羡纳头便拜。
“护法青龙见过老爷。”
听到这青龙护法的称呼,驴大将军顿时驴眼一直。
没有想到啊,这个浓眉大眼的还是个马屁精?
我叫大仙,你叫老爷,这亲近度不是一开口就直接把本护法给压下去了?
这不就显得我驴大将军是外人了吗?
驴大将军痛心疾首。
老爷?这称呼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空尘大仙此刻哪里注意到驴子肠子里那千回百转的小心思,满意的打量了青龙护法一番之后,便开口问道。
“青龙护法觉醒的是什么神通?”
“剑阵。”青龙童子心思单纯,说话直白。
“嗯?听上去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空尘大仙眼睛亮了,觉得这定然是个非常厉害的神通。
“快快将它的作用细细说来。”大仙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剑阵的无边威力了。
“只要将它打在某个人或者物上,就算远隔千万里,青龙都能够追上它和找到他,锁定它的位置。”护法青龙挥手,凝结出了一道首尾相连的青龙法印。
空尘大仙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后文了。
“还有呢?追上锁定它位置之后呢?”
青龙童子:“没有了,只能锁定和追上别人的位置。”
“。。。。”
“嘎嘎嘎嘎嘎!果然是好强大的神通。”
驴护法大将军顿时大笑出了声,就差满地打滚了,
不过突然间,驴子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老爷,驴护法想到了一个此神通的绝佳用法。”驴子瞬间改了口,舔着脸,甩着耳朵,明显没安好心。
不过高羡觉得听他说说也不错,集思广益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宽广胸怀嘛。
“老爷此次下山斩妖除魔,定然还会再遇到一些奸邪淫恶之徒。”
“这些魔头有些狡诈无比,面对大道昭昭朗朗乾坤,以及大仙的如炬慧眼之下,依旧心存侥幸。”
“对于这些口服心不服之辈,老爷不但要诛灭他们的身魂,还要将他们的意志也彻底摧垮。”
驴子模仿着空尘大仙的气度和说话方式,可惜学的一点都不像,完全都是它臆想脑补出来的形象,驴脑袋就差昂到天上去了,似乎在说尔等这些渣渣不配我的直视。
“这么说?你是不服本大仙的判决了?”
驴子立刻跑到一边,模仿起了反派魔头。
这一次模仿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我不服!你这样,算什么神仙?”
话音再变:“那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大仙允你先跑半个月。”
驴子又开始在空尘大仙的面前跑动了起来:“等到他乘船过江,翻山越岭,跨过草原爬过雪山。”
驴子模仿着游泳,代表着划船,跳过椅子,代表着翻山越岭,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空尘大仙面前。
“此刻,这狡诈魔头定然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大笑仙人也不过如此的时候。”
“大仙再放出仙剑,隔着千山万水,从天而降一剑戳死他。”
“如天降神罚,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有死路一条。”
驴大将军得意至极,仿佛此刻已经能够想象到了那人逃到天涯海角,看到一道剑光破开云层而来的一幕。
“绝不绝望?残不残忍?”
“此刻才能真正让这魔头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驴子立刻再次上前,仿佛在表功一般,觉得自己这天才一般的想法和剧本肯定会得到空尘子的认同。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到时候老爷的威名肯定再次传扬天下,留下无数传说,成为一段佳话。”
“之后说不定还有人还会将这故事编成戏曲传唱,流传千年。”
青龙护法被这驴子气的发出一声声剑鸣,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显嘴炮上面,和这奸猾的驴子不是一个级别。
空尘大仙手一抬:“住口,斩妖除魔不仅仅是因为杀了他们,而是为了拯救受妖魔之苦的黎明苍生,若是放他们跑了,一路上不知道又要害了多少人。”
“贫道是下山拯救黎民众生的,又不是为了这区区虚名。”
嘴上这么说,不知道为何,想起这驴子所说的场景,还觉得挺带感的?
高羡摇了摇头,不过这驴子的说法,倒是让高羡有了一个简单的想法。
这种神通貌似能够当作飞剑传书来用?
第二十八章:飞剑传书
巩州城,刀圣许霸元的宅邸。
虽然开春,但是最近几天天气没转暖,反而比冬季还冷几分,家里的仆役提着竹篮一溜小跑匆匆赶往街头,没想到刚推开门,便看到一封信函掉落了下来。
信函上写着空尘子三个字。
仆役一看到,立刻放下篮子,转身就往里面跑。
院子里刀圣许霸元一大早就起来练功,拿着一本册子,一手拿着一把飞刀,然后脑海不断临摹着那册子上无上意志的道韵。
其眼睛一睁开,一股气势笼罩在整个院子之内,人没看见动,刀却已经出去了。
一刀即出,刀插在摇来晃去的木人额头之上,齐柄而入。
许霸元擦了擦额头之上的汗,叹道:“还差得远呢。”
这个时候管家拿着一封信函匆匆入门来:“家主!你看看。”
许霸元接过一看,顿时惊喜道:“这是空尘子大仙送来的信?”
接着连忙追问:“可曾看见是谁送过来的?”
“不曾见得,刚刚小三子出门买菜,就看见这封信插在门缝里了。”管家指着大门口说道。
“仙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信中看,仙人应该是到了江州。”
“远隔千里,却直接将信送到了巩州,这应该是用仙术将信送过来的。”
许霸元越想越惊奇,这种能够跨越千万里传信的仙术,再次打破了他对仙人的想象。
信中空尘子大仙向他询问江州五神教的事情,许霸元混迹江湖多年,知道的消息当然也多,立刻书信一封。
不过等到写完了,许霸元才发现问题:“这回信写好了,可是该如何送回去呢?”
许霸元话音刚落,就见光芒一闪,手中信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霸元和管家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感叹,仙人伟力,完全不是自己这等凡人可以揣度的。
固山县,城外一处宅邸田庄之外。
吕沧海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前,抬头望着望着血染红的灯笼,这里依旧保留着过年未散的喜庆,门帘的横幅上还写着太平长安四字。
走进去,更是横尸遍地,男女老少,一个不少,满门上下都死在了这里。
一身怀六甲的妇人死在正堂门槛上,一只手探出向外,眼睛瞪着老大的看着正门方向。
吕沧海转身离去,只是握着剑的手变得紧了几分,一双凌厉的眸子更是变得冰冷如霜。
固山县内老井街上的一处大宅正式江龙帮的驻地,一群所谓的江湖帮派人士正在狂饮大笑,酒肉满桌,美酒四撒,不少人喝得伶仃大醉倒。
突然间大门轰开,几人倒在地上,吐血身亡。
里面江龙帮的人立刻条件反射一般的冲了出来,但是人刚聚集在一起冲入院中。
就看到门口那人影手中剑出鞘了。
一剑出,众人只看一仙人之影从天而降。
“天!”
“外!”
“飞!”
“仙!”
吕沧海使用这一剑的时候,虽然意境差的远了,更没有那满街花开好似神迹一般的天地异象。
但是这派头比高羡当初用的时候还大。
收剑入鞘,院中人纷纷倒地,眸子里只剩下茫然。
一剑落下,仇寇尽数死绝。
外面长街之上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吓的四散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杀人了,江龙帮的人都死了。”
“江龙帮的人都死了。”
一瞬间,原本热闹的大街,变得门可罗雀。
只剩下吕沧海一人。
握着剑,坐在江龙帮大门前,吕沧海突然又些迷茫。
“为何这世间总有杀不完的恶人?总有看不完的惨事?”
“只凭我一人,就好蚍蜉撼树一般,怎么可能改变得了这世道?”
这个时候,一封信函突然从天而降,落入吕沧海手中。
有些颓然的脸,瞬间挂上了喜色。
吕沧海打开信函,里面不仅仅有着一封信,还有一枚玉,上烙印着一青龙法印。
看着空尘子大仙来的信,突然间,他觉得可以问一问仙人。
高羡飞剑传书寄出不到两个时辰,便跨越数百上千里路回来了,看起来这飞剑传术的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以后算是多了一个超远距离沟通和传送物品的手段。
高羡也从信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原来这五神教,百年前叫做五毒教,原本是个江湖门派,可是后来大周建立以后,这五毒教因为当初有扶持大周天子争龙有功的关系,被天子赐名为五神教。
大周开国天子还敕封五神教的神祗为玄朱火德真君,允许五神教这江州一带其可以传道。
此后便从一个江湖教派,变成了朝廷正式册封的神祗信仰势力,在江州一带,堪称是权势滔天。
大概了解了这五神教的信息,高羡也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出发之前,高羡再次书信一封,回给吕沧海。
纸上只有一言。
“鱼,溯流而上。”
“沙,随波逐流。”
随后,高羡便推开了门。
这一次,直抵江庭郡。
临江乡乡口,远远山路上几位汉子扛着一头野猪下山来,兴冲冲而归。
昨日里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十里八乡的命运,也让孙铁山无比感谢那空尘大仙,早早上山打猎,便是想要寻些好东西款待仙人。
还没到乡门口,远远孙铁山就看到了一道人骑驴从临江乡而出。
孙铁山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正是空尘子大仙。
其心中焦急,急忙上前拦住。
“大仙!空尘子大仙!这是要去何处?”
“乡老正在想办法款待仙人呢,何不多留一段时日呢?”
道人言:“妖已斩,魔已除,何故多留?”
“仙人为何如此急促,乡里早就准备好了,还请仙人吃过宴席再走吧?”
道人摇头:“此地已经不需贫道了,而世间仍有妖魔为患。”
“缘起缘灭,皆由天定,若是有缘,日后自会再逢。”
“你们若是真的感谢贫道,无需宴席,无需金银,此后诚心多行善事,多结善果便好。”
说完,驴子沿着狭窄的小道远去。
“仙人留步!仙人留步啊!”
孙铁山一路追,但是那驴子看上去走的慢慢悠,他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最后只能眼看着仙人骑驴远去,渐渐在远方田埂之上,融入天地之间。
“大仙~”
田埂上,孙铁山突然泪流满面,仿佛有着无限感动,仿佛第一次见到世上有如此慈悲为怀、一心向道之人。
光是看着那身影,犹如被大日照入心间,方感天地之开阔光明,人心胸襟之伟大。
跪地叩首,良久未起。
第二十九章:空尘仙君庙
十里八乡的几位乡老朝着石桥村宗祠赶来,看上去行色匆匆,跑的气喘吁吁。
而后面跟着一堆乡民,浩浩荡荡而来。
刚刚有乡民急匆匆说在路上好像看到仙人出去了,顿时将整个临江乡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热闹欢庆几分的氛围打破。
正准备着款待仙人留下好印象的几位乡老,一个个瞬间站了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连拐杖都不拄了,跑起来丝毫没有落在后面。
昨夜吃了那河神的肉,今日跑起来竟然有股老当益壮,虎虎生风的味道。
众人齐聚石桥村宗祠,便看见门敞开着,风扫过门扉,发出吱呀的零落声。
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空尘大仙?”
“驴爷爷可在?”
求见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
几位乡老便带着人进去,只看见里面空荡荡的。
正堂蒲团上不见往日打坐的身影,几个偏屋也没有人影,看起来是真的走了。
众人顿感失魂落魄。
这个时候孙铁山也赶到了,一跑过来就喊道。
“仙人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临江乡的乡老立刻问道。
孙铁山指着远处:“我亲眼看着仙人走的。”
临江乡的乡老气不打一出来,顿时劈头盖脸的一顿大吼臭骂,举起拐杖一顿抽:“你这孙铁山,怎么没有拦住仙人呢?”
“仙人替我们十里八乡斩了河妖,又除了河神庙那些一直吃我们肉喝我们血的妖人。”
“还炼丹救我们乡里的孩子,将河妖的肉分给我们。”
“这一幢幢,一件件,我们来生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
“而我们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连让仙人一顿热饭都没有吃上,你这让我们十里八乡的人以后怎么做人,又怎么对得起大仙的恩德,别人还不都说我们十里八乡的人,都是一些忘恩负义之徒。”
别人孙铁山壮得和头牛一样,平日里威信十足,面对这老者却和个孩子一样,避都不开避,硬让他抽了几下。
孙铁山哭丧着脸:“我拦了,但是拦不住啊!”
“大仙座下的那位驴爷爷,跑的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影子了。”
这个时候其中一位乡老上前拦住了临江乡的乡老:“算了算了,仙人是何等人物,那是朝游北海暮苍梧的存在,天地之间任意去留,若是想要离去,谁也拦不住。”
“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我们十里八乡有幸遇见得识已经是天大的福分,这一天下来,我们八个乡的乡民,谁没沾上一些仙人的仙气。”
“如此大的缘分,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世修来的福报,岂能再强求。”
临江乡的乡老只能叹了口气:“唉!”
这乡老开口向孙铁山问道:“仙人离去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
孙铁山回想了一下,立刻说道:“说过说过。”
之后他便将仙人离去的整个过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自己从山上打猎回来,如何碰上仙人。
最后孙铁山将仙人离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转达给了所有人:“仙人还说,你们若是真的感谢贫道,无需宴席,无需金银,此后诚心多行善事,多结善果便好。”
几位乡老听完,更是感动莫名。
围在外面的乡人之中,不少人直接哭出声来,尤其是那昨日被救的三户孩子人家,以及那些和河神庙有着大仇的乡民。
“这才是真正的活神仙啊!”临江乡的乡老拐杖拄在地上,点头长叹。
“斩妖除魔天地间,不求金银求善果,仙风道骨,一身正气。”另外一位看上去有文人风度的乡老如此说道。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我们不是答应过空尘大仙,说过要替大仙立庙的吗?”
“仙人虽然已经离去,但是这承诺可万万不能忘,是时候应该兑现了。”
众人也想起了,顿时纷纷响应:“没错,以后我们十里八乡,都供奉空尘大仙。”
乡民之中有位渔民高喊着:“只有这样的真仙,才值得我们供奉,才能真正保佑我们啊!”
被其他乡乡老带来的不少乡民也呼喊着:“就是,将那河神庙全拆了,以后全都改做大仙庙。”
几位乡老相视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其中临江乡的乡老上前,在群情激动的乡民面前,对着众人期许的目光说道:“我们答应过仙人,要给仙人修庙。”
“虽然仙人不在意这些外物,但是我们却不能忘本。”
乡民们一个个应从喊着:“没错!我们乡的人有恩必报,从来不会忘本。”
“说得对,没错。”
乡老按了下手,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所以庙,肯定是要修的,最近也需要大家帮忙,帮仙人塑像建庙,更要将仙人经过我们十里八乡的故事写下来,刻下来。”
“哪怕多年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也会记得这些事情,知道我们十里八乡是真正的有仙人停留过的地方,是有仙气的人杰地灵之地,是有仙人保佑的福地。”
这个时候,临江乡的乡老有些老谋深算的一笑,说出了早有预谋的打算。
“仙人来我们十里八乡的时候,住的便是临江乡的石桥村,也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地方,仙人炼丹的时候,也是在我们脚底下这个地方,吃妖宴、审决妖人,都是在这里。”
“这代表什么?这是一块仙人都看中的宝地。”
“所以第一座大仙庙,就从这里开始建起。”
这话一开口,还让其他乡的人怎么反驳,说话就好像是反对仙人一样。
十里八乡的青壮一个个都动了起来,木工、泥瓦匠、其他人纷纷前来帮来,迅速在原本的框架上将一座庙宇建立了起来。
石桥村的宗祠改成了空尘仙君庙,石桥村的先人牌位,挪到了偏殿之中,也算是间接的沾染了空尘仙君的香火和仙气。
石桥村的村民们也喜不自胜,甚至后来其他村、其他乡的人,也想办法将他们一些出人头地有身份的先祖,也移到这里来供奉。
自此以后,石桥村和十里八乡真的出了不少不平凡的人物,当地的人都认为,这是沾染了仙人的仙气,更觉得这地方是一块风水宝地。
甚至直到后世多年,石刻逐渐磨去,故事流传也逐渐变了样。
石桥村的后人,看到空尘仙君庙里石桥村的先人排位,还有不少甚至突发奇想因此认为自己都是仙人后裔,要不然为何自己的先祖和神仙供奉在一起,从而发生种种争论。
第三十章:天下第二十一的轻功高手
夕阳照在河滩之上,仍旧留有余温。
道人骑驴在河滩之上留下一溜长长的蹄印,仿佛在和落日并肩而行。
高羡倒着靠睡在驴背上,目光看着那落日余晖有些醉眼迷离。
摇了摇坛中美酒,所剩无几。
一口饮尽,便将酒坛扔入江河之中,随浪沉浮远去。
道人将双手枕在脑后,摇摇晃晃的开口说道:“你这驴子再磨磨蹭蹭,江庭郡的郡城都关城门了。”
驴子嘿嘿直笑,大仙这话之中可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么久下来,它对上意可是揣摩得清清楚楚的:“没事,小驴这不是为了让老爷多看看这大日落江的美景吗?”
“再说,就算城门关了,小驴也能够一跃而过。”驴将军自信满满。
“听说那江庭郡的城墙可是高七八丈,不是那巩州城的城墙可比。”高羡一笑说道。
“哪怕是再高十丈,驴将军也能飞越。”驴子最近膨胀得厉害。
高羡不认识路,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沿着这条大江一直走,前面肯定就会到江庭郡郡城。
只是那湍急的江水里,浅水边沿着一路都有着一块烂木头随波逐流,总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紧随在一人一驴身旁。
有时是在远方,有时是在近处,忽前忽后,飘忽不定。
谁也不会去注意江里一块烂木头,毕竟和他一起随波逐流的,还有这不少杂物,以及一个酒坛子。
此刻这烂木头伪装下面,一人套在一个木械里面,脚好似长了蹼一样踩着水,灵活的控制着速度。
“果然,就算是仙人,在我的伪装术和天下第二十一的轻功面前,还不是发现不了我。”
这上半身藏在挖空的烂木头里面,嘴角微微翘起,洋洋得意:“若是天机榜要排天下第一伪装术的话,我风某当仁不让。”
烂木头里,这人熟练的刻下了道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空尘子丢弃酒坛一个,闻气味应该是巩州的醉仙酿,价值二十两纹银一坛。”
灵动的耳朵微动,听得半清楚半不清楚,联想一番之后刻下:“和驴妖密谋夜闯江庭郡城,恐有对神教不利的计划。”
他受坛主命令前来于此,也是最近加入五神教毒神坛的一位护法。
第一件任务便被派遣来监视这位最近名震江湖,甚至被天机榜单独列为一册的天下第一仙空尘子。
可见我风某是何等受到坛主重视。
这样的人物,也只有我这样的高手,才能够不经意间接近,并且密切关注他的一言一行,提前得知他对神教不利的密谋和计划。
刚刚记录完这道人的密谋,抬起头,突然发现江边一人一驴的人影不见了。
“人呢?”天下第二十一的轻功高手风雨生心中一慌。
目光左右巡视,便看到,那驴子竟然站在江面上,就在自己的身后。
风雨生顿时脊梁一直,水里明明已经够冰冷了,风雨生额头上却冒出了细汗。
“什么?能够踏江而过的驴子?不是说这驴子只会喷火吗?坛里的那帮家伙怎么收集情报的,看每月发放一次的天机榜吗?”
风雨生心中慌乱,动作却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停下装死。
好似自己真的就是一根烂木头一样,跟着江水远去。
那驴子踏着步子跟着波涛,不紧不慢的跟在风雨生的身旁。
驴大将军用蹄子敲了敲烂木头:“醒醒,别装了,早看见你了。”
风雨生也知道装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瞬间烂木头四分五裂,一人从其中一跃而出。
轻功略过江面,如同柳絮随风,落在了岸边。
不过刚转过身来,却发现那驴子又不见了。
风雨生再转身。
果然,那神出鬼没的驴子和道人,正在自己身后。
风雨生这下不仅仅是额头冒汗,连背上都开始流淌下溪流。
这是轻功?我堂堂天下第二十一的轻功高手,竟然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风雨生觉得自己今天悬了,不过心中却勉强安慰自己。
莫慌,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五神教派来的护法,看我从容应对,定然能死中求生。
风雨生危机之中脑袋涌现一丝灵光,立刻找到了脱身之法。
他立刻作出一副江湖豪迈的姿态,抱拳以江湖礼仪相对:“在下风雨生,听闻作恶多端,天下轻功第一的银花魔头死在了阁下手上,所以前来看看阁下是否名副其实。”
“毕竟在下轻功在天机榜上的排名,也是也是天下排名第二……”
二字刚刚落下,道人点了点头:“天下第二的轻功高手,怪不得,这是想要争夺天下第一的宝座?”
风雨生卡住了良久,没好意思将后面的十一说出来。
“没错,不过今日遇见,阁下果然不凡,风雨生心服口服。”
“回去之后,定当再勤加修炼技艺,日后再前来请教。”
“山高路远再相逢,雨生告辞,下次再会。”
风雨生一副被技高一筹所征服的模样,黯然神伤,转身离去。
刚刚转身,还没两步,着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化作一溜烟的极速飞驰。
道人才不相信这人的鬼话,这个天下第二的轻功高手,十有八九是那五神教的人。
高羡正愁进城之后如何着手,毕竟一头河神,就让自己炼了一大炉子还元丹,每吃一粒,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气血和灵韵增长一截。
而五神教,听名字就知道了,还有四头。
这得跑多少地方才能凑齐,又得炼多少丹。
风雨生刚溜出来,松一口气,后面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莫急,还没比过,怎么就知道我是不是比你厉害?”
开始的时候声音还在远方,还没过几个字,声音已经在耳畔了。
我的娘咧,这家伙追上来了,肯定是看穿我了,我命休矣。
风雨生哪里还敢回头,更是连话都不敢说,脚下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一双腿跑的就差出残影了,在江岸的夕阳下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但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那驴子。
对方甚至还在羞辱性的围着自己绕圈跑。
一会出现在自己的左边,一会又出现在自己的右边,一会在前面扬沙,一会又在后脖子吹风。
但是不论在哪边,它都用那种恐怖而非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如同看着锅里的肉。
吓的风雨生连连高喊。
“神仙!神仙!”
“认输了!认输了!风某甘拜下风。”
风雨生亡命狂奔,而道人在身旁骑在驴上老神自在的说道:“身为一名江湖高手,怎么能说不行。”
“江湖人,命可以不要,但是却一定要奋战到底,这才是一个高手的尊严。”
道人的目光和善:“不如贫道来帮一帮你,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够体现一个人真正的潜力。”
“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这样才是公平公正的一次比试。”
风雨生一愣,根本没弄明白这道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后面的驴子开始喷火了。
风雨生屁股着火了,一阵哀嚎,速度飙到了极限,两只手还不断拍着屁股上的火焰。
但是速度只要一慢下来,立马那火就烧屁股上了,再慢,他整个人都会变成烤肉。
夕阳西下,江岸之畔。
一个人影凄凉哀嚎的飞驰,一条驴子驴喷着火在后面一路撒欢的狂追。
那逝去的不是青春,是寂寞。
驴子嘎嘎嘎的笑声沿着江岸传递。
“快!”
“快!”
“本驴大将军要使出三分的力了。”驴大将军兴奋不已。
不过跑着跑着,风雨生突然倒在地上。
驴子停下过去一看,这人口吐白沫,瞪眼伸腿,一动不动了。
“大仙!他死了。”驴子正追的开心,撒欢的跑,放火的时候,这家伙躺尸了。
“??”
“好像是?跑死了!”
“我还没用力呢,他就倒下了。”
“没死,跑晕了而已。”道人目光扫了一眼。
“不怎么厉害嘛?还敢吹天下第二轻功?”驴子嗤之以鼻。
追着追着,远处江庭郡郡城已经近在眼前。
城内大道纵横,亭台楼阁绵延不绝,远不是之前的巩州城能够比拟。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了,城内不少人家亮起了灯火,尤其是临江两岸。
驴子咬着风雨生的领子,脚踏火焰,在黑暗之中一跃而起,如同追逐形成而去。
蹄踏风中,道人朝着下面望去。
江庭郡最亮眼的便是那穿过城中的涛涛江水,以及大江两岸的烟花之地。
江面之上还有这画船楼舫点满着灯笼穿江而过,那是数不尽的风流韵和胭脂香。
十几丈的高空寒风凛冽,吹得刚刚力竭昏睡之中的风雨生也醒了。
睁开眼便是从无尽高空俯瞰着整个江庭。
他从来没有从这种角度看过整个江庭郡,美得让人炫目。
“我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