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郑芝龙的决定
没有一点点防备,疙瘩瘟就这样来了,
来得太快太急,打了福建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福建巡抚萧弈辅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个上午,福建各州府发现鼠疫的急报好像雪片般送到,
鼠疫最先是从山西闹起,然后扩至河南、陕西、山东等地,
浙江、广东、江西还听说发生鼠疫,怎么福建闹起了疙瘩瘟?
听说过飞册,这是飞瘟?
再过半个月就要回京述职,上下都打点好了,很大机会再升一阶,
就这节骨眼的功夫,竟然闹起了疙瘩瘟,还是突然爆发那种,
萧弈辅快要吐血了。
“快,让各府马上启动应急方案,不能让瘟疫蔓延,各级官员放下手上的事,马上投入抗疫中去,再传令各州知府...”
刚说到一半,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管家老黄慌张失措地说:“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啪”的一声,萧弈辅扬手就打了老黄一记耳光:“没规矩的东西,慌里慌张的像什么。”
进来没敲门,擅自打断自己说话,太没规矩了。
再说正在气头上,就是最信任的管家也得挨打。
管家顾不了那么多,哭丧着脸说:“老爷,表少爷突然晕倒在地,脖子有一个鸡蛋大的疙瘩,可能...可能是染病了,夫人和二公子也昏迷不醒,表少爷那院子的婢女和下人也不行了,身上都起了疙瘩,这...这可怎么办啊。”
萧弈辅面色突变,心急如焚地喝道:“快,去请郎中,把城里有名的郎中都找来。”
这把邪火都烧到自家后院,现在哪里管得这么多,
把妻儿老小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怕那些郎中不肯来或有人中途抢人,萧弈辅让管家带上自己的令牌亲自去“请人”,
其它事,暂时顾不上了。
像萧弈辅这种情况的官员、将领不少,
好像邪门一样,很多官府衙门都有染上疙瘩瘟的事件,连军营也不能幸免,
一时间,整个福建上层乱成一团。
官员、将领、乡绅这些有钱有权势的人,还方便找人医治,
福州的老百姓惨了,官府开设的医馆找不到人,
外面的郎中也全让有权势的人请走,
到生药铺买药,不是没货就是价格翻了好多倍,还爱买不买,
就是到寿材铺订棺木,也被告知没货,
粮油店、肉铺、日杂铺人满为患,有些店铺一柱香不到,换了三个价牌,
很多店卖完货架上的货,没有再补,直接关门惜售,
由于官府上层多人感染,
部属找不到主管,上级政令传不到下级的事多了去,
发生疫情的第二天,各级衙门才陆续落实朝廷制订的防疫方略,
所有人就地隔离,严禁随意走动。
陆长乐一直在村外临时搭建的木屋隔离,不过有鬼面豹陈七,外面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这次疙瘩瘟来势凶猛,在官府作出反应时,各州府已经出现染病案例;
市价物价飞涨,特别是药材告急,一些愤怒的官兵和百姓,还砸抢药材;
镇东卫暴发疙瘩瘟,一夜之间染病人数过半,有百户麾下仅剩五名士兵;
长乐县城死者太多,排队出城的棺木长达五里,有家属和守城衙役爆发冲突,当场死一人、伤十二人,拘捕二十五人;
延平府大田县孙举人家被一伙蒙面人袭击,粮仓被抢,三名护院、二名婢女被杀,张举人的小妾被掳走,下落不明;
建宁州拓洋县有一家十二口趁夜走小路穿过边界,想投靠浙江的亲戚,被巡视的浙江官兵射杀,尸体当场焚化;
卫所、官府受到疙瘩瘟的影响,减员严重,
不少地方人手严重不足,给很多不法分子可乘之机,
原来还算太平的福建,一下子乱了套。
福建军民、父老乡亲都希望郑芝龙这根“定海神针”出面稳定局面时,殊不知郑府也乱成一团。
郑府前后有三十二人染病,郑芝龙把福建几个名气最大的郎中请来,当晚还是死了八人,
二公子郑渡也染上疙瘩瘟,右侧脖子起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疙瘩,看起来很吓人,
郑芝龙爱子心切,把请来的五名郎中都关在郑渡的小院,放下狠话,
郑渡活,五名郎中每人赏三百金;
郑渡死,五名郎中要给郑渡陪葬。
为了安全起见,郑芝龙已经搬到郑府对面的总兵衙门办公。
正堂内,郑芝龙兄弟、亲信、心腹济济一堂,只是气氛有些压抑。
主要是双方出现了分岐。
钟斌、杨七、洪旭等人觉得福建太危险,趁疙瘩瘟还没有完全蔓延,带着健康的士兵回鸡笼山,保存实力,等到疙瘩瘟结束再回来;
施琅、郑成功、黄辉等人主张留守福建,与福建老百姓共渡患难。
也有像郑芝豹这一样的中立派,去留都没关系,全听郑芝龙吩咐。
“总兵大人,我们不能走,此时走,我们在福建多年的经营将会毁于一旦”施琅一脸恳求地说。
刚刚上岸时,福建百姓对郑芝龙等人抱着不信任、瞧不起,甚至敌视的态度,
就以嫁女为例,老百姓宁愿把女儿嫁给一个穷书生,也不嫁给郑芝龙有官身的部将,
在他们心中,郑芝龙和他的手下都是令人不耻的海盗,就是披上官皮也改变不了,
为了改变形象,拉拢人心,郑芝龙没少修路补桥、扶贫济困,还开设了不少慈孤院、漏泽园,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绩,
这个时候走了,怕是要让福建百姓寒心。
洪旭嗡声嗡气地说:“海霹雳(施琅外号),话不能这样说,什么毁于一旦,有句老话听说过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都各自飞,疙瘩瘟不是大难,是特大难,我们不跑,留在这里等死?”
疙瘩瘟啊,那是追命无常,谁碰上谁没命。
施琅解释道:“越是危急关头,越要有担当,要不然我们很难得到福建百姓衷心的支持。”
“放屁”杨七冷笑地说:“以你的说法,福建百姓的命是命,自家兄弟的命不是命?海霹雳,你知昨晚死了多少人吗?昨晚光是永宁卫,一夜之间就死了二千六百多兄弟,疙瘩瘟来了,福建就是人间炼狱,再扩散开,死得更多。”
看到施琅孤掌难鸣,郑成功拱拱手说:“父亲大人,孩儿认为施将军说得很有道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们不能在福建老百姓最无助时离开,越是危难,越要坚持,这样才能真正立足福建。”
这次瘟疫来得太急、太快,福建乱成一团,
要是父亲把人都带走,后果不敢想像。
钟斌一脸严肃地说:“疙瘩瘟突然出现,还是在福建全境,而行事鬼崇的范氏商行突然跑路,建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走,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我们有人有炮,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说到这里,钟斌似笑非笑地对郑成功说:“大公子若是舍不得娇妻,一起带到鸡笼山便是,反正我们船大,再带上侄媳妇一家,不,一族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一听,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
去年,在郑芝龙的再三撮合下,郑成功迎娶福建泉州惠安进士礼部侍郎董飏先侄女,
郑芝龙很重视这次联婚,在老家南安宴请福建有头有脸的人参加,还设了三日流水宴供宾客、亲戚和路人可以随意享用,声势浩大。
被众人一笑,郑成功反而不好开口了。
看到郑芝龙还有些犹豫,洪旭劝道:“大哥,不能再犹豫,要是兄弟们都折在这里,狗朝廷肯定翻脸不认人,只要咱们手里有兵有船,别说总兵,封异姓王也指日可待。”
郑芝龙看看手中那份最新统出来的死亡数字,犹豫了好一会,最后咬咬牙说:“撤,回鸡笼山。”
076 清瘟方
从收集到的数据,还有东叔从同行得到的情况,
发现这次鼠疫的特点是传染性强,潜伏期短,对身体伤害大,
前期没有防备,隔离、治疗不到位,死亡率超过七成,非常可怕,
染上鼠疫,通常一到二天就会出现明显症状,
陆长乐在村外小木屋隔离了三天,经过东叔诊断后,终于结束隔离期。
不用整天关小木屋了,陆长乐回家美美睡了一觉,很快又忙碌起来,
主要做二件事,
一是去审问范三拨和范承荫,折磨他们,就是这二个狗东西,害自己被隔离了三天,
也算是给福建无辜受害的百姓出气,
要是再审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就算是意外之喜。
二是给东叔帮忙配茶、熬药,算是为抗疫出一分力。
当然,这些药不是配给福州陆氏的族人,福州陆氏暂时没出现疫情。
老祖宗身亡,族人全部回村拜祭、守孝,
陆长乐后面一大串计划,需要用到人,也怕东窗事发,随时都要跑路,
人走散了不好办,跟二叔公和几个房头商议后,
约束族人外出,在外面的族人很少,
从范承荫嘴里审出大荒计划,第一时间召回族人,很幸运躲过第一波鼠疫的冲击。
福州陆氏没事,周围的氏族、乡镇就惨了,
大荒计划的重点是在晓月岛、利九重天向福建上层投放鼠疫,
而晓月岛就在长乐县,受到晓月岛的辐射,很多人感染鼠疫,
很明显,陆长乐投到县衙的消息没被重视,官员尸位素餐,
没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最后受害的是百姓。
狗官。
族里的东叔是附近有名的郎中,染病后上门求医的不少,
陆长乐、二叔公等人都劝东叔不要涉险,可东叔坚决不同意,
说医者父母心,不能抛弃患者的这份信任,
劝说无效后,陆长乐让人在村北三里外的空地搭了一个大木棚,
由东叔带着二个徒弟给上门求医的人治疗,
陆长乐是族长,身份特殊,东叔和二叔公严禁陆长乐到医棚帮忙,
就是做一些后勤的工作,
鼠疫太可怕,东叔尽了力,可是死的人还是很多,
这二天从医棚抬出很多死去的患者,哭声之大,就是在村里也听到,
陆长乐有次熬药时,突然想起自己在医书上看过一个专门治疗腺鼠疫的清瘟方,
前世是一间医药公司的区域总代理,闲时喜欢看看医书,
不是为了装逼,主要是接近那些老教授时用到,跟他们有共同话题才好套交情,
无意中背下专治腺鼠疫的药方,没想到真碰上了,
陆长乐把这事跟东叔一说,东叔犹豫一下很快就同意,
都严重到这地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陆长乐知道情况紧急,二话不说就亲自配药,
黄芩10克、黄连10克、板蓝根30克、连翘18克、元参15克、生石膏(先煎)60克......
不到二刻钟,陆长乐就配了十人份的清瘟方。
“东叔,药配好了,你挑那些严重的试试,看看药效如何,要是有效,我们再大量熬制”陆长乐一边擦头上的汗,一边说。
鼠疫只是一个统称,大致上鼠疫可分为腺鼠疫、肺鼠疫和败血状鼠疫三个大类,
每个大类又可以延伸出多种不同的小类或症状,
陆长乐也要测试过药效,才敢大规模使用,
就像中药材,很多人都知每种药材的功效,知道某种病的药方,
可最后还要找医生,原因很简单,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有经验的医生根据个人体质、病情特症给出最适合的组合。
还没看到药效时,要谨慎低调。
陆晋东点点头说:“好,交给我,族长放心,肯定有效。”
这个清瘟方,陆长乐解释说是无意中从一本古书看来的,陆晋东不信,
明明是睡完一觉,就有了清瘟方,十有八九是先祖传授的,
估计是族长怕药效不够,污了先祖的威名,这才没说出来,
也对,谨慎一些好,疙瘩瘟可不是小病,怎么治都是有死人的,
让死者的家属在背后天天骂陆氏的先祖,先祖都要生气,
还是族长想得周到。
陆晋东刚走,长威小跑进来:“族长,七叔回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陈七回来了?
陆长乐马上站起来:“走,去看看。”
福建爆发鼠疫,处处是雷区,陆长乐也不敢到处跑,
现在外面的动态和消息,就靠不怕鼠疫的鬼面豹陈七打听,
平常有事,陈七多是派个人送信,这次亲自跑回来,还急着见自己,肯定有大事发生。
很快,陆长乐在村外看到换洗一新的陈七,旁边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所有人从外面回兴平村,都要全身清洗一遍,衣服也扔到锅里高温消毒,就怕把鼠疫带回村。
陈七也不例外,他有抗体不怕鼠疫,就怕身上沾有,也要换洗,
小心使得万年船。
“见过陆族长”看到陆长乐,陈七马上恭敬行礼。
算起来,陆长乐是自己的东家,礼数不能废。
陆长乐连忙回礼:“七叔不用客气,这些天辛苦你了,对了,找我这么急,有大事?”
简单客套一下,陆长乐马上回到正事。
陈七点点头说:“福建总兵郑芝龙,带着心腹亲信还有麾下的士兵走了,对外宣称是巡视海防,实际是撤回鸡笼山避鼠疫。”
“什么?郑芝龙走了?七叔,这件事是真的吗?”陆长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问多一遍确认。
郑芝龙是福建总兵,福建的土皇帝,跺跺脚,福建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出了事,这位福建最有权势的人,没第一时间应对,率先做了逃兵?
福建现在都乱成一团,各种案件频发,还把士兵都带走,
陆长乐都不敢想像。
陈七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朋友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还特意问他,他说这是他亲眼看到的,郑芝龙带家眷和心腹亲卫上了一官号战船,对了,黑鲨卫队也跟上去了,运行李和财货的马车一眼看到不到头。”
“泉州衙门、很多跟郑氏交好士绅、族老也纷纷在码头挽留,希望郑芝龙能留下来主持大局,几十个老人都跪下了,可郑芝龙视而不见,推说巡视海防,头也不回就上了船。”
说到后面时,陈七的脸上露出鄙视的神色。
陆长乐闻言点点头说:“黑鲨队撤退,说明郑芝龙一家老小都撤了,走得还真是干脆。”
福建人都知道,郑芝龙有一支由黑人组成的卫队,
这些黑人来源很多,有些是海船上俘虏,有些是从夷船上逃来,被郑芝龙收编在军中,
黑人的好处是工钱低,听话、任劳任怨,作战勇猛不畏死,
郑芝龙把手下那支近二百人的黑人卫队,取名为黑鲨队,专门保护郑家人的安全,
连黑鲨队也走,看来郑芝龙是抛弃福建了。
福建爆发鼠疫,情况还很严重,每天都有人惨死,
今日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对普通人来说,早跑早安心,
然而,郑芝龙不是普通人,他是福建总兵,东南亚的海上霸主,
换一个胆大敢拼的人,肯定会利用这次鼠疫好好表现,收买人心,
真正立根福建,再以福建为根据地,伺机扩充,不断扩大地盘,然后一步步成立霸业,
人不狠,立不稳,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
郑芝龙对自己,还是不够狠,
在鼠疫面前却害怕了,撤出福建保存实力,
实力保存下来,却彻底失去福建的民心。
明朝政局动荡,事势造出不少英雄,最成功就是朱重八,开局一只碗,创立大明帝国,
像陈友谅、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虽说没取得天下,但也曾割据一方称王,
郑芝龙应是那些人中条件最好的,
垄断海贸,年入白银千万计,手下有二十万精锐,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可他只是占据建建一省之地,明面上还向大明皇帝称臣,
一把好牌打个稀巴烂。
077 曙光
陈七摇摇头说:“也不是全走,郑家二公子染上疙瘩瘟,还在郑府养病,郑芝豹也留下镇守,除此之外,听说还有不少郑氏子弟因染病留在泉州。”
“老天保佑郑渡,不要让他死”陆长乐冷笑地说:“我可舍不得他死得这么痛快。”
老祖宗还有几名族人的血海深仇,陆长乐一直没忘呢。
范承荫花了那么多精力打造九重天,目标肯定是郑氏一族,
郑渡染了病,要是回家把他的家人、族亲都传染,来个一锅端那该多好,
郑芝龙还带人撤了,运气不错。
陈七知道福州陆氏和郑渡之间的恩怨,长叹一声,也不好说什么。
陆长乐看到站得远远、有些尴尬的山羊胡男子,有些疑惑地问:“七叔,那位是?”
“陆族长,你不是让我留意那些用特别方法治疗疙瘩瘟的郎中吗,他是江湖游医,别人用针和药,他倒好,用刀给患者放血,那患者当场就没了,让家属围着好一顿打”
“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庸医,治死人,被打是活该,不过听围观的人说,他救活过一家都得了疙瘩瘟的人,是棺木都准备好的那种,想来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就把他救下,带来见陆族长。”
陆长乐提过,让陈七留意那些用特别手法治疙瘩瘟的郎中,
陈七对陆长乐的话很上心,出手把游医救下,带回给陆长乐看。
也就顺带的功夫,要是没用,打发走就是。
陈七说完,示意那个男子过来。
“小的罗明,见过总练大人”山羊胡男子一看到陆长乐,马上恭恭敬敬行礼。
刚才陈七行礼时,罗明就知陆长乐的身份,也知陆长乐是民团总练,
态度十分端正。
陆长乐还没开口,一旁陈七不高兴了:“你不是叫张平山,是医神的后人吗?怎么成了罗明?”
罗明连忙解释:“陈大侠请见谅,小的就是一个江湖郎中,会治一些小的奇病杂症,也不是什么病都会治,有时为了混口饭吃,硬着头皮上,为了少惹麻烦,经常换名字,不敢胡弄总练大人,就报上真名。”
“自称是医圣后人,还自封小医圣,胆子够肥的,罗明不会又是假名吧?”陈七冷笑地说。
江郎郎中,有本事的少之又少,十有八九是骗子,陈七瞧不起这种人。
“是真的,真的”罗明一脸认真地说:“很多同行用自己都没把握的药骗钱,我不同,药丸都是用蜂密和面粉所制,就是治不好,绝对吃不坏人。”
陆长乐盯着罗明,沉声问道:“罗大夫,你放血救人?这是什么理论?”
很多史料都有记载,福建游医发明刺血法,从而大大降低鼠疫的死亡率,
不会这么巧,就是眼前这个罗明吧?
有真本事就行,到底叫什么,陆长乐不在意,也不想深究。
“回总练大人的话,是刺血,不是放血,小的发现,疙瘩瘟病在血络,通过放血祛除邪气而达到调和气血、平衡阴阳和恢复正气,这是有依据的,小的也用此法救回一个五口之家的性命”
“死的那个,是一位年老体衰的老者,除了感染疙瘩瘟,还有其它类疾病,就是医圣复生,怕也难救”
罗明觉得自己有点冤,本来可以扬名立万,没想到因为一个老者,差点吃上官司。
“别吹了,救了几人不假,可死在你手下的人也有几个”陈七在一旁泼冷水。
“那是...那是手法还有点生,经验不足”
二人说话时,陆长乐不动声色后退一小步,
眼前这二个家伙,明显有是抗体的人,不怕疙瘩瘟,自己得跟他们保持距离。
陆长乐站好后,开口问道:“罗大夫,冒昧问一下,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这个....难说,主要看运气,运气不好,一个月也就三五百文,要是运气好,一个月能十两八两不是问题。”
有钱有权的人,不是去官府开设的医馆,就是请有名的郎中,
只有没钱的穷人,才会请游医,有时没钱给,就给东西,
米、面、炊饼、鸡蛋一类,罗明都收过。
说十两其实给自己贴金,赚得最多的一个月,也就四两三钱,
用偏方治好一个孩子打嗝的坏习惯,主人家高兴,随手赏了一块碎银。
陆长乐大方地说:“每个月给你三十两银子,包吃住,你留在我陆氏,用你的刺血法治人,只管治人,其它的事不用管,干不干?”
听完罗明解释,还有他成功救治的经历,陆长乐确认罗明就是那个能抑制鼠疫的人,
这种人,一定要留住,
有他在身边,自己安心很多,再用他收割一波声望,扩大福州陆氏的影响力。
“三十两?”罗明吓了一跳,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问:“总练大人,你...你不是消遣小的吧?”
自己就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游医,有一顿没一顿,
三十两啊,自己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攒不到这么多,
“如假包换,不过有一点,不能中途离开。”
“只要总练大人不赶小的走,打死也不走”
一个月三十两,包吃包住,傻的才走呢。
陆长乐二话不说,跟罗明签了一份契约,除非自己不要,罗明不能擅自离开,
罗明想都不想就签字画押,三十两一个月,不签才傻,
就算陆长乐只用自己一个月,三十两也能置个不错的宅子安身了,
干上二个月,媳妇都能娶上,还怕签慢点陆长乐反悔呢。
签字画押完毕,陆长乐马上让人把罗明带到陆氏医棚,交给东叔处理,
刺血法加上清瘟方,肯定能对付那种可怕的疙瘩瘟。
至于陈七,陆长乐让他吃完饭,继续收集消息,
郑芝龙走了,郑芝豹还在,郑渡还没死,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压得住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人。
第二天,陆长乐还没有睡醒,就被婢女小青唤醒。
陆长乐一下子坐起来,焦急地问道:“小青,出了什么事?”
说话的时候,还用力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没什么事,没人会打扰自己睡觉,
就是二叔公找自己,听到在睡觉时,会很有耐心坐在一旁静候,绝不催促,
打扰先祖托梦,这祸谁能背得起?
小青突然摇醒自己,肯定有大事。
“公子,东叔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人在哪?”
“村北那个岗哨哪里...”
小青看到陆长乐就要出去,连忙提醒:“公子,先换上衣裳再说,还要戴上面巾防疫”
陆长乐以最快速度换上衣服,又戴好防疫的面巾后,飞快向村北跑,
出门时抬头一看,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忽然间,一缕阳光穿过厚厚云层,照在陆长乐的脸上,
那种感觉,好温暧。
为了防止瘟疫在族里扩散,外出的人要先隔离,
在医棚救治病人的陆晋东也不例外,不能回村,
陆长乐要和他谈,只以跑到岗哨,跟他保持距离说话。
“东叔,找我这么急,出了什么事?”一看到陆晋东,陆长乐远就问道。
福州陆氏,千万别出事啊。
陆晋东一脸兴奋地说:“族长,成了,成了,哈哈哈”
说到后面,一向严肃的陆晋东忍不住大笑起来。
“东叔,说清楚点,什么成了?”陆长乐心中一动,连忙追问。
心里隐隐猜到什么事,不过从陆晋东嘴里听到才好。
陆晋东挥动着老拳说:“族长,疙瘩瘟有办法治了,太好了,天佑大明,天佑福建。”
不等陆长乐问,陆晋东主动解释:“昨晚设了甲乙丙丁四个棚,每个棚都安排了二十名染了疙瘩瘟、症状大致相同的患者,
甲号棚用普通方法治,就是喝一些清热解毒的药;
乙号棚交给罗明,用他自创的刺血法治疗;
丙号棚用族长写的清瘟方治疗;
丁号棚则是刺血法和清瘟方双管齐下,
今日一早查看,甲号鹏十四死存六,乙号棚死八存十二;丙号族死十二存八,
丁号棚表现最好,只死了六人,存活下十四人的病情明显好转,说明刺血法和清瘟方对疙瘩瘟有疗效,
好,太好了,哈哈哈...”
心情大好下,陆晋东再次放声大笑。
道歉,道歉
炮兵这里疫情有些紧张,
前面一个星期,差不多天天排队做核酸,
神兽没归笼,在家线上教育,每天一大堆事,
存稿耗尽了(难过~~)
下午陪兵嫂去产检,累得不想动,
今天就一更吧,晚点再爆发,
感谢书友帮忙捉虫,有些错误,自己看到都脸红,
特别是老弄错杨和林,
这事真是有点离谱,也有点冤,
设计人物时,陆氏的死敌是林氏,暴力女就是林璇,
就要上传了,兵嫂突然不高兴了,
非得要改,原因是炮兵以前跟她说过,读高中时班花姓林,当时炮兵还给她传过小纸条,
女人在某方面的记忆力很惊人,不高兴就拿这件事说,
兵嫂说我一肚子花花肠子,现在还贼心不死,
太冤枉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没办法,为了清白,为了耳根清净,
正式上传时,林氏变成杨氏,林璇改成杨璇,
写小说的人有个思维定性,真的,有时写着写着,脑子抽了似的,不知不觉又成了林......
感谢书友帮忙捉虫,也感谢诸位书友的宝贵意见,
请多多支持小扑街、小萌新小炮兵(撒花,感谢)
078 敲诈勒索
表现最好的一个棚,死亡率仍有三成,
不过也值得让人欣慰,人类在疙瘩瘟面前,不再听天由命,有了一丝反抗之力,
死亡率降低一成,那也是数以万计的性命。
陆长乐握紧拳头,高兴地说:“太好了,东叔,你真是我们镇族之宝,这下我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疙瘩瘟可防,可治,给人那种信心和安全感,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非也,非也”陆晋东连连摆手,乐呵呵地说:“清瘟方是族长写出来的,罗明也是族长找来的,我就在一旁打打下手,论起功劳,族长才是镇族之宝。”
老祖宗看人真准,陆长乐当上族长后,福州陆氏的小日子越过越滋润,
看看现在,福建到处闹疙瘩瘟、缺粮缺盐、缺医少药,福州陆氏早早把这些备得足足的,
至于吓人的疙瘩瘟,不怕,族长睡上一觉,又有对策了。
“东叔言重了,我就在背后动动嘴,医棚的事都是东叔在忙。”
提起医棚,陆晋东有些惭愧地说:“医棚的事,让族长费心,也让族里破费了,族长,要不还是收点钱吧,不能让族里吃亏太多。”
医者父母心,疙瘩瘟不是普通的病症,不能进村里医治,
村外的医棚是族里给搭的,帮忙配药、煎药这些不说,
现在整个长乐县都难找到药,要不是陆长乐拨了一大批药,医棚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能治疗疙瘩瘟的事传出,到时来求医的人更多,
再不收回点成本,金山银海也不够填啊。
陆长乐沉吟一下,点点头说:“福州陆氏不是开善行的,但也不能趁火打劫,坏了名声,收一点药费就行,手头不方便的,可以拖欠,实在困难交不起的,就当做个善事,人命关天,总不能见死不救。”
要做大事,就要舍得,不能贪图那点小利,把名声都弄臭了。
“好,听族长的”东叔连连点头。
“对了,东叔,现在医棚的人手还够吗?”
“开始有点紧张,不过我从那些挺下来的百姓里请了几个帮手,再加上罗郎中,够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陆晋东很快走了,
昨晚的测试有疗效,还得继续跟进、改善,
只是一次测试,不能说明什么,要确认,还得继续测试,
通过足够数量的临床观察才能确认。
一阵北风吹来,陆长乐下意识裹紧衣裳,
看看旁边光秃秃的大树,这才想起入冬了。
无论是福建,还是大明,这个冬天会格外寒冷吧。
陆长乐打算去祠堂转转,找二叔公看看最近开销的情况,
还要看看陆长庚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绑肉票弄来的钱银、从范氏商行赊欠过来的货物、包括从范三拨嘴里撬出来秘密储备,陆长乐一直忙得没去整理,
陆长庚回得正好,交给他打理,
这样一来,二叔公负责族里的公帐,陆长庚负责族里不能见光的私帐,
二人分工合作,挺好。
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五房房头陆晋青手里拿着铁棍,气势汹汹飞奔过来,把陆长乐吓了一跳,
“族长,不好了”陆晋青一脸焦急地说:“梅花所的周胖子来了,带了好几十号人,就在村口,张嘴就要茶水费和车马费,敢到福州陆氏闹事,他是活腻了。”
说到后面,陆晋青面色有些狰狞起来。
陆长乐心头一震,连忙说:“青叔,你先去稳住局面,让后生们先不要动手,我随后就到。”
梅花所是一个百户所,设在长乐县城以南三十里处,
百户长周冲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大家背后都叫他周胖子,
周冲本来是海盗船上一名小头目,
郑芝龙归顺朝廷后,一人得道,手下也跟着升天,
周冲摇身一变,成梅花所百户长,
福州陆氏是地方大族,人多势众,习武成风,平日周冲看到陆氏的人,还算客气,
现在竟然上门勒索,
就知道,郑芝龙一走,肯定会有人会蹦出来作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此时,村口两队人有点剑拨弩张。
肥伯站在最前面,拱拱手说:“周百户,你要的数目太多了,恕难从命”
周冲张嘴就要一千两白银、二百石粮食作为茶水费和车马费,真当福州陆氏有金山银山?
没人要他们来,也没人要他们保护,
分明就是敲诈勒索,
就是有,也不能给他们,谁知开了这个口,背后又惹来多少饿狼。
周冲把嘴里的牙签吐在地上,冷笑地说:“现在福建上下乱成一团,很多不法之徒趁机发难,也有一些染病的人不听劝隔,到处乱窜,要是没本官护着,兴平村能有这般太平?姓陆的,劝你识相点,别舍命不舍财。”
说到这里,周冲阴测测地说:“我手下的兄弟累半天没见到一点孝敬,要是发起脾气,本官也劝不了。”
一群刁民,花钱买个平安不好吗,看看隔壁的舒荣村杨氏,要三百两,直接给了五百两。
看到钱来得这么容易,周冲马上提高价码。
当然,福州杨氏有钱有靠山,周冲也不敢闹得太过分。
肥伯毫不动摇地说:“福州陆氏几千壮丁,还怕几个宵小?谁敢来,我让他有来无回。”
这些年,福州陆氏干仗无数,什么时候怕过威胁?
梅花所是一个百户所,满编也就一百二十号人,周胖子起码吃过半空饷,
几十号人,敢到人口超过万人的福州陆氏敲竹竿?
周冲脸色一变,突然一脸严肃地说:“收到线报,有朝廷钦犯逃进兴平村,我们要去搜查,捉拿罪犯,兄弟们,进村。”
“谁敢进!”陆晋青赶到,手执铁棍拦在前面:“周百户,真当我们福州陆氏好欺负不成!”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让这伙贼兵进村,相当于捉只老鼠进米缸,
再说了,现在疙瘩瘟闹得这么严重,听说军营死的人堆积如山,
挖坑都挖不及,堆起来用火油直接烧,绝不能让这些人进村。
陆晋青是五房房头,也是今日轮值的话事人,一声令下,几百陆氏子弟纷纷举起武器,
周百户手下只有五十多人,陆氏子弟至少聚集了三百多人,
一下子把梅花所的气势压了下去。
周冲好像早就猜想到这个情况,冷哼一声,扭头叫道:“竟敢跟本官来硬的,发信号。”
一名心腹闻言,马上把一支响箭射向天空,很快,大队人马从远处赶来,
一百多骑裹甲的骑兵,骑兵后面,还有五百多全副武装的步兵。
陆晋青脸色大变,质问道:“周百户,这是什么意思?”
周冲骑在马上,右手一甩,皮鞭在半空甩了一个鞭花,发出啪一声脆响,皮笑肉不笑地说:
“没什么意思,知道某些人不会好好配合,特地向千户大人借了点人手。”
郑芝龙一走,福建群龙无首,大部分衙门都闹疙瘩瘟,自己都顾不来,
很多地方治安出现真空,周冲和很多将领一样,心思活络起来,
打着防疫、防盗的名义,到处勒索钱财,
听说最近陆氏一族发了财,就想弄一笔钱,
周冲知道陆氏不好惹,人多势众,还用重金行赂顶头上司许千户,请来帮手,
一来发一笔横财,二来变相向郑家讨好,陆氏曾得罪过郑家二公子,
二公子也放过话,不会让陆氏好过,
郑芝龙虽说走了,可郑芝豹和郑渡还留在福建,
卖个好,以后有人追究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好求情。
陆晋青没有退让,紧握手中的铁棍,毫不畏惧地说:“谁敢!要想进村,问问老子的铁棍同不同意。”
周胖子明显来意不善,现在疙瘩瘟闹得这么厉害,要是他们有一个染上的,
整个福州陆氏都危险,
上一次,陆晋青没有挺身而出,老祖宗、老钟叔、老平叔还有几个族人惨死,
这一次,陆晋青说什么也不能退了。
后面陆氏子弟没有说话,一个挨着一个,拿起手中的武器,毫不犹豫站在陆晋青的身后,
连老人和孩子都没例外。
周冲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指着陆晋青说:“本官乃梅花所百户,有权在辖地内巡视、缉拿不法分子,尔等公然抗令,这是要造反吗,就不怕抄家灭族?”
也不等陆晋青回话,周冲大声下令:“所有人听着,现在进兴平村搜查朝廷钦犯,阻拦者,格杀勿论!”
079 最可怕的是人心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住手!都放下武器”
刚刚还怒火中烧的陆晋青和陆氏子弟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尽管脸上有不情愿的神色,
说话的族长陆长乐,
族长的话,谁敢不听?
周冲有些不以为然,正想让手下继续,可看到来人时,犹豫一下,示意手下暂停行动。
陆长乐穿着一袭青色绘彪官服,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后走出,
所过之外,陆氏族人纷纷让路。
周冲这才想起,陆长乐捐纳了一个民团总练的官职,虽说那个官职可有可无,
可再小也是官,不是平民百姓。
“福州民团总练陆长乐,见过周百户”陆长乐走上前,不卑不亢行了一个礼。
民团总练是七品,百户是正六品,杂牌比不上正牌,七品比六品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周冲有些不耐烦地说:“陆总练,你来得正好,这些刁民胆大包天,竟敢防碍公务,快让他们速速退去,免得刀枪无眼。”
“不用查了”陆长乐硬气地说:“陆某刚刚巡查过了,没有可疑人物,不劳周百户费心。”
“就你?”周冲指着陆长乐,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个比芝麻还小、狗屁不是的民团总练,也敢在本官面前装腔作势,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没有正式编制、没有俸禄的一个七品小官,当着自己这个正六品百户长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话,
真把鸡毛当令箭?
陆长乐向北面拱拱手,一脸正色地说:“自然是皇上给的胆子,大明律有规定,遇到特别灾害、动乱,民团总练有权召集乡勇巡视、保卫乡土,周百户要是记不清有这一条,陆某可以送你一本大明律。”
那一千五百两终于有了回报,有事可以光明正大拉着族人去干,不怕别人乱扣帽子。
周冲脸色一寒,冷笑地说:“本官怀疑兴平村有人私通海盗,一定要搜呢?”
话音一落,在场的士兵纷纷举起武器,只要周冲一个命令,所有人都杀进去。
“本官也怀疑,有海盗假扮朝廷官兵到处烧杀抢掠,除非拿出搜查令,否则视作海盗乱匪,我福州陆氏几千乡勇不介意为民除害。”陆长乐针锋相对地说。
郑芝龙都走了,官府乱成一团,
就是以长乐县衙门为例,衙役死了大半,因拦住出城的棺木引发众怒,许捕头被当场打死,还有三名衙役受重伤,
现在县衙大门紧闭,县令、主薄、六房小吏等人,抱在一团瑟瑟发抖,谁还敢多管闲事。
就赌他弄不到搜查令。
真不给面子,周冲恶狠狠地威胁道:“陆总练,你敢公然抗法,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有什么事,本官自会找萧巡抚请罪,周百户若是不满,也大可到巡抚大人处告我。”
扯上福建巡萧弈辅的虎皮,反正是他收了自己的钱。
一个小小百户,陆长乐敢肯定,他不敢去找萧弈辅。
像他这种底子不干净的人,敢自己招惹是非?
这时福氏陆氏的人越聚越多,一个个拿着武器站在陆长乐身后,
不仅没害怕,还挑衅地盯着那些官兵,
狗官兵要是敢动手,到时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好,很好”周冲冷笑地说:“本官会记住你的,陆总练。”
说罢,调转马头,大声叫道:“兄弟们,撤。”
就想吓嘘一下,敲点钱就走,怕陆氏不肯就范,还请了帮手,
没想到陆长乐根本不吃这一套,宁愿动手也不肯破财挡灾,
周冲没办法,只好离开,
有功夫跟福州陆氏干仗,还不如带人到别的地方捞钱,
别看手下官兵一个个气势汹汹,实则外强中干,真打起来,肯定不是福州陆氏的对手,
敲诈勒索不成,换一个目标就行,
没必要冒险,要是折损人马,千户大人也饶不了自己。
“人呢,人呢,真当我们福州陆氏死绝不成”二叔公拿着一个鱼叉,迈着小碎步,气势汹汹地赶来。
听到狗官兵想敲诈陆氏,二叔公一听就火了,拿起门边的鱼叉就往村口冲。
“二叔公,他们跑了”陆长乐跳下马,拿过二叔公手里铁叉。
年纪大了,脾气一点也没收,就这老胳膊老腿,还想拿鱼叉冲锋?
别自己摔倒,弄伤自己。
“没给那些狗官兵钱吧?”二叔公焦急地问。
肥伯连忙说:“没给,幸好晋青和族长来得及时,不然真让那伙狗官兵冲进村。”
“没给就好”二叔公松了一大口气:“那些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开了这口子,他们会无休止来敲骨吸髓。”
陆晋青把手中的铁棍用力往土里一插,骄傲地说:“福州陆氏有几千族丁,族长又是民团总练,想从陆氏身上咬块肉,周胖子没那个牙口。”
陆长乐看着周百户撤退的方向,心情有些沉重地说:“也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
人多势众、有几千从小习武族丁的福州陆氏也敢下手,
那些小家族、普通的乡镇村落,有几个能逃得掉?
特别是郑芝龙带着部下撤走,官府运转不灵,出现治安真空时。
二叔公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有时候,人心比鼠疫还可怕”
陆长乐握紧拳头,看来,自己也要多做一些准备了。
二人的担心一点也不过分,在福建多地,很多悲剧已经上演:
建宁崇安县,一群人冲到在当地最大的武安茶场烧杀抢劫,现场尸横遍野、火光冲天;
延平府永安县,永安陈氏族长陈世川大声喊道:
“陈氏的子弟听着,这次把姓黄的斩草除根,把他们的祠堂拆了,给我们死去的族亲报仇,给我上”
永安黄氏族长黄大昌把手时的长刀举高,大声吼道:“姓黄的老少爷们听着,现在官兵死的死,跑的跑,没王管,正好跟姓陈的清算旧帐,都给老子上,谁敢退一步,老子把他家的灵牌都从祠堂里扔出去,杀。”
很快,几千人在狭窄的山谷展开激烈血战,那惨烈程度,不比当日陆杨两族在涂滩干仗差;
漳州府诏安县,乐善好施、受人敬仰的林举人双手被捆,吊在自己家中的正梁上,妻儿倒在血泊中,
一名士兵用皮鞭不断抽打着林举人,没一会就被打得全身是伤,衣衫褴褛,
南诏所总旗张百锋坐在桌子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张百锋提着一坛酒,肆无忌惮地倒在林举人身上,伤口被烈酒一淋,痛得林举人连声惨叫,
“身为朝廷命官,目无王法,张百锋,你...不得好死”林举人大声咒骂。
张百锋冷笑地说:“林老狗,当日老子上门提亲,你骂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骂我是海盗,上不了台面,宁愿把你女儿嫁给穷书生也不嫁我,老子一直没忘当日受的耻辱,怎么样,后悔吗?”
“呸,海盗就是海盗,狗改不了吃屎,幸亏当日没把女儿嫁你,要不然愧对列祖列宗”
老妻、儿子还有家中的仆人全被张百锋杀了,林举人知道自己不会幸免,说话也就没有顾忌。
“没嫁给老子,老子照样能睡她,来人,带进来”
一声令下,两名心腹小旗拉着一个衣衫凌乱、面容姣好的女子进来,
“萍儿,你怎么.....啊啊啊,张百锋,你这畜生,你不得好死,有本事,杀了我”林举人疯狂地挣扎,绳子勒进肉了也浑身不知痛,
没想到张百锋不但杀了自己一家,还派人把嫁出去的女儿抓回来,
“娘,小劲你们怎么啦,啊,爹,救救女儿”林萍一边哭,一边挣扎,都哭成一个泪人,
张百锋扔掉酒碗,回身拿起桌布用力一掀,把桌上杯盘碗碟全掀落地上,一手捉住林萍的头发拖过来,扔在桌子上,一边肆无忌惮撕开她的衣裳,一边疯狂地说:“林老狗,你不是不答应吗,你不是骂老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老子今天就当着你面,吃给你看,哈哈哈......”
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仿佛不忍看到人间的种种惨剧。
疙瘩瘟肆虐,郑芝龙为了保存实力,率部撤回鸡笼山,
官府那点衙差,根本管不过来,很多地方出现“无王管”状态,
有人趁机清算旧帐,有人趁火打劫,
普通百姓都这样,更别说那些留下来的官兵,
他们大多是郑芝龙的部下,海盗出身,本来就是心狠手辣、野性难驯之辈,
碰上这梦寐以求的机会,哪会轻易放过,
胆小的,借口保护,勒索茶水费、车马费,
胆大的,直接用刀去抢,事后放把火,就说得了疙瘩瘟,按防疫方略处理,毁尸灭迹,
一时间,整个福建沦为人间炼狱。
080 幸灾乐祸
天灾,人祸,原来还算世外桃源的福建,一下子沦为人间炼狱。
动荡之下,很多人不敢安心睡觉,生怕有人趁夜袭击,
很多村落、族群、乡镇在周围点上篝火,派人轮流守夜,
兴平村也点了很多篝火,派了族中子弟彻夜巡逻,不让宵小有可乘之机,
很少人注意到,福州陆氏的家族墓地,也点起了几堆篝火,
今夜要祭奠老祖宗、老平叔、老钟叔等惨死的族人,祭品就是范三拨和范承荫。
周冲的敲诈勒索给陆长乐提了一个醒,村后山那两个汉女干还没处理,是一个定时炸弹,
利用价值已经榨干,是时候把他们解决。
老祖宗的坟前,摆满了各式祭品,还有老祖宗生前最喜欢的十全大补酒,
陆长乐、二叔公、庆二爷站在第一排,
陆晋远、陆晋青、肥伯、陆晋东排在第二排、
陆长庚、陆长富、陆长青、陆长兴等人排在第三排,
齐齐给给老祖宗上香。
上香完,陆长乐沉声地说:“带人”
很快,甘辉和陆长胜把绑得像个棕子的范三拨和范承荫拖到坟前。
范承荫一句话也没说,死死盯着陆长乐,怨恨中露出一丝不甘;
范三拨身体一直在发抖,可能知道今日就是末日,裤裆湿答答的,远远就闻到一股尿骚味;
两人都没说话,说不出,嘴巴让布团堵住。
“辉叔,让他们说遗言”陆长乐开口。
甘辉点点头,把二个嘴里的布团扯下。
被陆长乐使唤,甘辉没有半点不愉快,反而有一种荣幸的感觉,
这么重要的时刻,陆氏一族只有族老、房头和部分表现出色后生参加,自己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对自己的重视。
“陆族长,陆兄弟,别杀,别杀我,我有钱,范氏商行有的是钱,只要你开口,要多少都可以,我们...是朋友,兄弟,饶命啊”范三拨有些语无论次地求饶。
范承荫则是冷静地说:“陆族长,我跟琼标还有价值,必要时可保你一命,杀掉我们,绝对是错误的决定。”
求饶没用,唯一能打动陆长乐,只有利益。
陆长乐绑了自己,还要做一场戏,目的就是要赎金,看得出福州陆氏很缺钱,
有需求,好办,说不定陆长乐又是做戏,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没错,像陆长乐这种贪财好色的人,哪会舍得白白杀掉自己。
陆长乐看也不看两个像死狗一样的汉女干,走到坟前,倒了两碗酒,
拿起一碗一饮而尽,饮完,大声说:“老祖宗,睁开眼看吧,晚辈先杀二个主谋安慰你老的在天之灵,它日擒到凶手,再到你老坟前拜祭。”
说完,砰的一声把碗摔碎,三步作二步走到郑承荫面前夺,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右手在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猛地住江范承荫心脏用力一捅,
范承荫嘴角流出黑血,一脸不敢相信地倒了下去。
直至死,还以为陆长乐又在做戏吓嘘他,就是为了得到更多利益。
整个过程干净利索,对陆长乐来说,杀一个汉女干,跟杀条狗差不多,内心平静没波澜。
一个小人物,又不是范文程或皇太极那样的大鱼,不值得庆祝。
陆长乐把沾着血的匕首递给陆长庚,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自己是继任族长,要做个榜样,
剩下范三拨,交由跟老祖宗血缘最近的陆长庚动手更合理一些。
“别,别,别杀我,我给你十万两,不,不,一百万两,二百万,三百万两”范三拨吓得脸色都白了,一边求饶,一边拼命耸动身体,想离开这里。
全身被绑,整个人只能像毛毛虫一样向前耸动,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沾上泥土,说不出的狼狈。
爬过的地方,隐隐看到一条清晰的水痕,
这耸货,又吓尿了。
陆长庚拿到沾血的匕首时,手明显抖了一下,他看看老祖宗的坟,咬咬牙,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从坟前拿起一碗酒咕咚咕咚就喝下,喝完像陆长乐一样把碗摔碎,然后大步追上去,一刀就捅在范三拨后颈上,范三拨顿时发出像猪一样惨叫声,陆长庚又在他的后心连捅了十多刀,直至陆晋远拉开。
陆长庚丢下匕首,跪在地上,哭成一个泪人。
终于结束了,陆晋远带着几个后生处理后事,把二人扔到一个坑里焚尸灭迹,
范承荫和范三拨这二个人尽可诛的汉女干,不配埋在华夏的锦绣河山。
范氏商行的事告一个段落,是时候谋划大计了。
陆氏墓地的事,并没有影响医棚救治患病百姓,
福州陆氏能治疙瘩瘟的消息一传出,前来求医的的人倍增,
由于人数太多,陆晋东不得不多请几个人来维持队伍的纪律,
陆长乐站在村北三丈多高的哨亭可以清楚看到,
村外:
医棚四周全是人,不时看到有人跪在地上求医,
排队等着诊治的人,从医棚一直向外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少说也有三千多人,其中还有穿着布甲的士兵,他们老老实实地排着队,
都在等着救命,谁敢插队,人家真敢跟你拼命,
福州陆氏的人也早早发话,插队的,一律不治,
为了小命,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
还有人不断用马车运来医棚急需的棉布、粮食、药材等物资,
捐献物资的人可以优先诊治,陆晋东也承诺所有物资都用在治疗上,
这个政策一推出,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赞扬,
一些治愈的患者,临走时对着陆氏祠堂的方向连连磕头。
村内:
陆长乐以民团保乡土的名义恢复训练,
从全族精心挑选的八百族丁分成两队,陆晋远和甘辉各领一队训练,
两队人好像比赛一样,训练时一个比一个卖力,
看看在晒谷场上干劲十足的后生,陆长乐暗暗点点头,
范氏商行的羊毛薅得不错,米面好像不要钱往家里拉,
肉类能赊欠就赊欠,千方百计把族里的伙食和营养搞上去,
也就二个月的功夫,原来一个个瘦巴巴的后生,都养成壮实的小伙,
当时二叔公还担心呢,说太奢侈,伙食快赶上地主老财了,钱还不上怎么办,
现在好身体养出来了,债主也化成灰了,
陆长乐突然想起一句有趣的话:凭实力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现在自己是凭实力借的钱,用实力抹去债务。
想想都觉得过瘾。
郑芝龙在福建经营多年,兵多将广,把福建打造成郑氏的私人地盘,
其它人很难有发展的土壤,
鼠疫对郑芝龙冲击极大,从陈七送回来的情报可知,
军营爆发的疫情最严重,这与郑承荫刻意邀请很多将领到九重天有关,
一场鼠疫,郑芝龙的兵力折损近半,就是减员太厉害,郑芝龙放弃经营多年的成果,
朝廷追责也顾不上,跑回鸡笼山避疫。
现在正是壮大的最好时机,
人暂时不缺,福州陆氏随时能召集几千人,
经过这次治疗疙瘩瘟,还有民团总练的身份,招人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就是弄一批武器,真打仗时,总不能让族人拿着木棍、菜刀往前冲吧,
可惜武器是违禁品,陆长乐一直暗中收集,可惜效果一般,
加上劫花车时范三拨送的武器,现在有盔甲二十三副、长弓五十七张、刀、枪、矛合计二百七十六件,
太少了,武装一半人都不够,
得想办法了,要么想办法抢一批,要么想办法,自己打造,
就在陆长乐权衡哪个方法好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骂声,
陆长乐扭头一看,只见医棚处有人相互推搡,还有病患大声喝斥,
东叔和几个人在争着什么,
那些排队求医的病患为了讨好东叔,纷纷站出来,把几个闹事的人围起来,
最后还是陆晋东拉劝住众人,让那几个人离开。
估计是几个想捣乱的人,陆长乐刚开始也不在意,
直至哼着歌、领着一个小队巡逻的陆长和出现。
“族长好”众人看到陆长乐,连忙问好。
陆长乐应了一声好,很快好奇地问道:“长和,什么事这么高兴,你娘托媒人给你找媳妇了?”
几个后生忍不住笑起来,
被调侃,陆长和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大声回答:“族长,是大好事,比找媳妇还高兴,刚才医棚来了几个杨氏的夭寿种,一脸讨好说想捐米面、棉布等物,就想东叔出手替给他们治疙瘩瘟,好像杨氏族长杨正保还很多杨氏族人染上疙瘩瘟,哈哈哈,好啊,太好了,福州杨氏那些夭寿种,最好一夜死绝。”
一想到死对头福州杨氏闹疙瘩瘟,陆长和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莫名快感。
老是跟陆氏抢水、干仗,打死打伤陆氏这么多人,
染上疙瘩瘟,简直就是先祖显灵、老天开眼,都想拿面铜锣来庆祝了。
’
’
081 杨璇夜袭
陆杨两族斗了上百年,大小仗干了无数场,
谁也不服谁,积下很多新仇旧恨,
两族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主要是所在的地方近海,倭寇消失了,海盗又来,
唇亡齿寒的关系,有外敌来时,两族都有默契放下仇怨一致对外,
就是干仗,双方也是当面锣、对面鼓,明刀明枪,光明正大,不会半夜偷袭那种,
赢的不赶尽杀绝,输的不会报官偷袭,
老祖宗惨死时,杨正保孤身一人前来吊祭,陆长乐不好拒绝,族老、各房头也没有反对,
两族是一种很复杂的关系。
杨正保染上疙瘩瘟,也不知那个暴力女怎么样,
一想到暴力女,陆长乐脑中出现一个英姿飒爽得让人惊艳的美少女,
哪天有机会压在胯下,肆意驰骋,绝对是人生一大成就,
只是想想,陆长乐很快把这些不现实的念头抛在脑后,爬下木梯,
找二叔公好好聊聊怎么招揽人才的事,
以前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闲钱招揽人才,薅了范氏商行的羊毛,再弄了几张肉票,
现在条件成熟,有钱有粮又师出有名,该出手了。
二叔公辈份高,又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认识的人很多,
这件事找他,准没错。
在祠堂找二叔公时,陈七刚巧回来,正好一起商议,
一说到人才,陆长乐又发现二叔公一个特别的才能,
哪个族里有好的铁匠、谁家儿子在军器局做过,哪家亲戚是火药局的匠师等,二叔公记得一清二楚,
好像过目不忘一样,陆长乐在一旁作笔记,差点没记过来,
陈七很快又多了一个任务,除了打探消息,还要替陆长乐打听招揽人才,
送别陈七时,陆长乐突然问道:“七叔,泉州方面,有什么动静?”
陈七知道陆长乐要问什么,摇摇头说:“我让人一定盯着郑府,这二天没什么大动静。”
陆长乐紧握拳头说:“估计郑渡那人渣挺过去了,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好,给我一个生擒他的机会。”
郑渡是郑家二公子,要是他死了,郑府肯定要大肆操办他的身后事,
没有动静,说明他很有可能挺过去,成为那三成中幸运儿。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陆族长放心,早晚收拾他,收拾他们一家,好好的福建,都让他们祸害成什么样了。”陈七一脸愤怒地说。
郑芝龙成福建总兵后,把亲信手下都安插到重要位置,
疫情一来,郑芝龙一走,他们海盗的本质马上暴露出来,敲诈勒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简直比土匪强盗还要无耻,福建老百姓恨透他们了,
陈七也目睹太多惨案,心里对郑氏没有半点好感。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七叔,你就等着吧”陆长乐信心满满地说。
陈七离开后,陆长乐没有回家,到村外的小木屋住下。
老祖宗留给自己的宅子,位于村中心,自己见的外人多,还是少点回去,
鼠疫还是还很严重,活动区域尽可能小一些,避免交叉感染。
累了一天,陆长乐洗刷后,躺在床上,没一会就进入梦乡,
睡梦中,感到有人在摇自己,迷迷糊糊醒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绝美又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不是暴力女杨璇是谁,
还有一股诱人的体香阵阵袭来,很舒服,很好闻,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很快,陆长乐发现自己不是做梦,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架在脖子上。
你妹,又来,
上次是香火教的刘若兰,这次是暴力女杨璇,
自己这脖子,就这么招人喜欢?
“杨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好说。”陆长乐苦笑地说。
今晚轮值的是陆长威那小子吧,怎么巡逻的,剑都挂在自家族长的脖子上了,人影都没有。
细想一下,也不能全怪他,两族一河之隔,知根知底,
暴力女还是武艺很强的那种。
“陆长乐,救人,让你的人,马上过河去救我爹,还有我杨氏的族人”杨璇咬着牙说。
一夜之间,杨氏多人染上疙瘩瘟,老父脖子上多了一个拳头大的疙瘩,
所有人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一百多条性命没了,
河对面陆氏找到治疙瘩瘟的方法,有机会活命,这是好事,
问题是陆杨两族水火不容,几个月前还干过大仗、上过生死擂台,
关系到全族的生死存亡,族长都染上了,
杨氏四房房头杨正树硬着头皮,派几个族人去跟杨晋东商量,
钱粮、棉布都好办,希望陆晋东看一衣带水的情份上,拉杨氏一把,
陆晋东倒是没一口拒绝,说要族长和族老们点头,可在场陆氏的后生不答应,
把人都赶了回去,扬言给狗治也不给姓杨的治,
眼看老父的病症越来越严重,族里染病的人不断增加,
杨璇再也坐不住,半夜提剑就摸进陆长乐的房间。
无论如何,一定要姓陆的答应救人。
陆长乐面色一变,连忙说:“杨小姐,你爹染了疙瘩瘟,你跑来找我,就不怕传给我,你这是找我救人,还是来害我?”
清瘟方和刺血法,只是提高活命的机率,死亡还是有的,
当上族长,好不容易打造出一个不错的局面,事业正处于上升期,
可不能倒下啊。
杨璇解释道:“本小姐跟爹爹住得远,知道染病后一直保持距离,也按防疫方略做了防护,来之前还特地沐浴换了新衣裳,放心,传不了你....”
说到后面,杨璇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俏脸也多了一抹红晕,
明明就是挟持无耻之徒救人,怎么感觉像是半夜私会情郎?
最怕就是突然间的冷场,气氛莫名有些暧昧起来。
“说话,救不救人”杨璇回过神,把手中的剑压了压。
陆长乐感到脖子一寒,强作镇定地说:“杨小姐,你这是求我还是要挟我?不对吧,你们杨氏不是说自己是忠烈杨家将的后人,做事光明磊落,怎么做起这种卑鄙的勾当来了?”
古人把信义和氏族的声誉看得很重,甚于重过自己的性命,陆长乐想也不想就把忠烈杨家将搬出来。
忠烈杨氏是福州杨氏的荣誉,也是他们一个无形的枷锁。
果然,话音一落,陆长乐明显感到脖子上剑松了一些。
杨璇有些纠结地说:“本小姐只是讨还一个公道,什么时候干卑鄙的事,用剑指着你,只是让你好好说话而己”
“讨还公道?什么公道?”
“疙瘩瘟,就是你陆氏惹来的,你们要负责。”
“不对吧”陆长乐反驳道:“到现在为止,陆氏一个染病的也没有,想传染也没这个条件,再说了,医棚开设前,你们杨氏已经封村了,求医的人也不经过杨氏的地盘,杨小姐,你是忠烈杨氏的后人,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杨璇还没说话,陆长乐继续说:“说起来,杨小姐还得感谢我才对,当日你拦我马车时,我就提醒过你情况不对,别乱跑,陆杨两族是死对头,我都不计前嫌提醒,怎么,现在是以怨报德?”
“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有疙瘩瘟?”杨璇咬着牙追问。
陆长乐的提醒,杨璇有听到,当时觉得他是嘲讽自己一个女子,不安守己到处跑,
谁料到福建会闹疙瘩瘟?
“当时只是怀疑,还没确定,杨小姐,我可不是郎中,也不是神仙。”陆长乐振振有词地说。
杨璇突然把剑压了压,寒着脸说:“别扯没用的,说,到底救不救人?”
疙瘩瘟太可怕了,多一刻,不知多少族人感染,也不知多少族人惨死,
老爹的病情越来越重,拖不起了。
”
082 套路太深
陆长乐没有说话,在衡量得失。
对方越急,对自己越有利,
杨氏一族的族丁不错,敢打敢拼,造纸工坊相当于一台印钞机,以后宣传,也需要大量纸张。
看到陆长乐没说话,杨璇急了,连忙说:“无...陆族长,陆氏一族在二十四年前遭到海盗袭击,我们杨氏可是全族前来支援,死伤近百人之多,老族长不幸辞世,我爹也亲自前来吊祭,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福州杨氏一族死绝?”
“只要你答应救人,福州杨氏欠你一个人情”杨璇一脸郑重地说。
本想叫无耻之徒,突然想到自己是来求人的,连忙改口。
等的就是这一句,
陆长乐点点头说:“好,杨小姐可以回去,让令尊和染病的族人排队,按规矩来。”
得到想要的承诺,陆长乐也松口。
也不能做得太绝,要是杨氏逼上绝境,死前跟陆氏来个同归于尽,不划算。
“不行,要马上治,已经...死了逾百人了。”
陆长乐能等,就怕老爹等不及,现在排队求治的人,少说还有二三千人,
还会越来越多。
当然,杨氏一族死的人越多,无耻之徒肯定越高兴。
陆长乐有些不高兴了:“杨小姐,贵族的人是命,前来求医百姓的命也是命,我们两族的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陆氏有危时,杨氏的确伸过援手,但杨氏遭到袭击时,陆长并没有坐视不理,答应给你们治,仁至义尽,就是这样,我还得说服族老和各房头呢。”
“你们有两个人会治,分一个过河去治不行吗?”
“不行”
“就不怕本小姐杀了你?”杨璇再次把剑刃压了压。
陆长乐一脸坚定:“杀了我也没用,要是友邻还好说,杨小姐,我们可以上过生死擂台的,万事都有一个度。”
答应治他们了,排队或许有希望活下来,敢杀自己,绝无可能,
陆长乐断定杨璇不敢对自己动手。
杨璇看着躺在床上陆长乐,银牙轻咬着红唇,犹豫一下,眼里现出坚定的眼神。
“扑”的一声,杨璇把手中利剑抛到地上,突然俯下身,一下子就吻上了陆长乐,
好柔软、好香,
这是陆长乐的第一感觉,
回过神,感常自己竟然被暴力女给强亲了,
杨璇有些面红耳赤挺起身,强作不在意地说:“陆族长,你说过,让你吃嘴上的胭脂,什么都好商量吗,现在胭脂吃到了,可以救人了吧。”
老爹危在旦夕,不能坐视不理,只好便宜这个无耻之徒了。
强买强卖啊,陆长乐本想奚落几句,看到杨璇俏脸上的红晕,还有微微颤抖又强装镇定的娇躯,
心头一软,点点头说:“好,让你爹来,我让罗郎中优先给他治。”
一个好强得像男子、骄傲得像公主的杨璇,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了,
杨正保孤身一人为老祖宗吊祭,光凭这一点,陆长乐就对他另眼相看,
胭脂都“吃”了,这帐,得认。
“不行,除了我爹,二叔、三太公还有杨氏的族人,都要救”杨璇马上更正。
都做到这一步,救,就要全救。
“不行,这件我难交差,你也知还有族老....”
陆长乐只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杨璇突然坐在陆长乐的身上,再次用柔软香糯的红唇堵住陆长乐的嘴,两只手没有闲着,强行撕扯着陆长乐的衣裳......
很快,用作隔离的小木屋开在夜风中轻轻晃动起来,
不时传出女子忘情时发出的愉悦声,
偶尔还有一个略带委屈的男子声音“放开我,我要在上面,啊....”
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风停了,小木屋也停止了晃动,
杨璇整理好衣裳,有些鄙视地瞄了陆长乐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陆长乐,说过话要做到,要不然,我...我取你狗命。”
说罢,捡起长剑,转身向木门走去,
刚迈步子,好像触到什么痛处一样,杨璇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整个身子都颤抖一下,步伐有点不自然,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好像逃似的拉开木门,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陆长乐一拳锤在床板上,
杨璇临走前那个眼色,
让陆长乐破防了,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和身体一样,让暴力女给糟蹋践踏,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强推了,一直被压在下面,
想翻身,无奈力气比不上她,
可能是怕时间来不及,暴力女咬着牙,用一个最简单的动作,最快速度摆平陆长乐。
暴力女说洗完澡才过来,当时以为她是注意防疫,没想到她早就预谋。
没能打“翻身仗”,那个时间也有些尴尬,
肯定是自己没准备,体位也有些不对,陆长乐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陆长乐郁闷了片刻,看到床单上的点点落红,
摇了摇头,很快找一套新衣裳穿上,挂上硫磺包,蒙上面巾,径直向村外走去。
杨氏染上疙瘩瘟的人数很多,杨正保性命垂危,答应了,就不要拖。
仅仅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罗明带着几名助手和二大包药材,向舒荣村的方向走去。
罗明把陆长乐看成是东家,解释都不用,指哪打哪。
医棚人数本来就少,少了罗明和几个助手,陆晋东很快就察觉了。
“族长,罗明和他的几个助手去舒荣村了,听说是你发的话?”陆晋东一脸疑惑地问。
庆二爷、肥伯他们白天才表态,福州杨氏一个也不治,
陆晋东有点可惜,不过也没多说话,排队求医的人太多,
救人都来不及,这些头痛的事干脆不理会。
陆长乐点点头说:“嗯,有了一些变故,东叔,先救人吧,晚点再跟你解释。”
“好,那我忙去了。”
医者父母心,杨氏的人也是患者,对陆晋东来说应该救,
疙瘩瘟太可怕,每耽搁一会,就多死不少人,陆晋青真耽搁不起。
看到陆晋青没多纠缠就走了,陆长乐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大半夜,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要不然真不知怎么解释。
陆长乐想了一下,决定去找二叔公。
论威望,二叔公德高望重,
论做人,二叔公八面玲珑,
只要把他说服,给杨氏治疗的事就容易圆过去。
实在不行,自己还有先祖托梦这个杀手锏。
陆长乐来到二叔公家时,扑了一个空,
开门是二叔公的儿子陆晋安,说二叔公晚上睡不着,到村里溜达去了,还不让家人陪。
七十多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听墙跟吗?
摔着了怎么办?
陆长乐有些无言,告辞后转身离去,还得去找。
转了半圈,陆长乐在隔离小木屋前的水井边找到二叔公。
“二叔公,大半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外面风大,冷。”陆长乐看到,远远就打招呼。
“是乐哥儿啊”二叔公笑呵呵地说:“人老了,睡得浅,就怕那些兔崽子偷懒,转转,你怎么还没睡,得保重身体啊。”
说话的时候,二叔公上下打量陆长乐,在灯笼的火光下,陆长乐发现二叔公的鼻翼动了动,
那样子,好像在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陆长乐看看前面的木屋,心头微微一震,
二叔公肯定发现屋子里的异常了。
别说女子那种特别的体香,就是暴力女撕破自己的衣裳,还没收拾呢,
哪能瞒得过二叔公这种人精,
这下头痛了。
083 人间清醒二叔公
“巡夜这种事,交给我们这些后生就行,二叔公你可是我们族里的诸葛亮,坐在家里运筹帷幄就好。”陆长乐恭维一句。
二叔公老眼里迸发了一丝狡黠的光芒,摇摇头说:“一个吃闲饭的老不死,哪是什么诸葛亮,对了,乐哥儿,这么晚了,你也睡不着?”
不巡夜,老头子哪能知道这么多事。
陆长乐干脆挑明:“二叔公,我刚刚让罗明带人过了河,给杨氏治疙瘩瘟。”
“哦”二叔公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陆长乐还等着地二叔公质问,甚至责骂,
没想到二叔公只是“哦”的一声,反应也太平静了吧。
“二叔公,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陆长乐反而有些不淡定了。
“乐哥儿,你是福州陆氏的族长,族长就是首领,氏族的希望,救杨氏自然有救杨氏的道理。”
不等陆长乐说话,二叔公一脸正色地说:“乐哥儿,你是福州陆氏一万二千三百九十二人的族长,只要认为是对的,尽管放手去做,当然,若是做得不对或做得不好,族老和各房头也会有异议、甚至罢免你的族长之位,不要每件事都要别人认同,也不要每件事都让所有人满意,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真要这样做,不仅太累,也太多束缚,最后什么事都做不好。”
乐哥儿什么都好,精明能干、果敢杀伐,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就是太在意族人的感受,恨不得让每个人都满意,好处和坏处都很胆显,
好处是重亲情重义,对族人负责;
坏处是束缚太多,特别是做大事时瞻前顾后,这样很不利,
老话说得对,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对族人太仁慈,也不好。
举个例子,让族丁去干仗,前怕受伤、后怕死人,那还打什么?
要学老祖宗,说话一言九鼎,谈不拢就不谈,打服了再说。
陆长乐闻言沉吟一下,很快恭恭敬敬地说:“二叔公教诲,长乐一定谨记在心。”
太平盛世,做族长可以做得像公仆,为族人任劳任怨,
但是在乱世,族长一定要强势,树立自己的威信,
不然一件小事也要百般撮合,那还成什么大事。
“福州陆氏交在你手里,老祖宗放心,二叔公也放心”二叔公一语双关地说。
陆长乐有些感动,连声谢过,犹豫一下,很快主动坦白:“二叔公,杨正保的...女儿来过。”
二叔公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光芒,不过他还是很从容地说:“然后呢?”
“她带着剑来的,威逼利诱,我想了一下,把杨氏逼到绝境也不好,就怕他们气不过,跑过来跟我们来个同归于尽,杨璇承诺,只要我们拉杨氏这一次,日后必有厚报”
“她有点欺人太甚,我把她...睡了。”说到后面,陆长乐的声音低了许多。
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个女子强推,太丢脸,陆长乐想都不想把被动改成主动。
想不承认也不行,二叔公刚才那小表情,肯定知道了什么。
“好!”二叔公猛的一拍大腿,高兴地说:“乐哥儿,睡得好。”
这老头,一惊一乍的,把陆长乐吓了一跳,
不是气糊涂了吧。
“二叔公,你不生气?”
“陆氏的后生把杨正保那老狐狸的宝贝女儿睡了,这可是吐气扬眉的事,大好事,干嘛生气,哈哈哈,老狐狸,你也有今日,哈哈哈”二叔公一边说,一边竟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毕,二叔公拍拍陆长乐的肩头:“杨正保的宝贝女儿,长得不赖,那身段,一看就知好生养,乐哥儿不亏,最好把她拿下,以后就是稳压杨氏一头,老祖宗的眼光还是毒,选人选得太对了,好,好,好。”
心情大好之下,二叔公一连说了三个好。
陆长乐有些忐忑地说:“二叔公,陆杨两族不是世仇吗,这样...不好吧。”
二叔公的反应,怎么和后世那些键盘侠一样,
看到国人娶回外国漂亮美女,一个个莫名兴奋,说那是为国争光,向世界展示华夏男子的魅力;
国内的女明星、美女嫁给外国人,一个个破口大骂,骂别人是崇洋媚外,态度不端正,号召所有人抵制她。
二个多月前,两族还大打出手,在涂滩上干仗呢,
这么快就改变态度了?
二叔公拍拍陆长乐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有什么不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杨氏跟我们陆氏的有仇,可杨氏的造纸坊、杨氏的几千族丁好啊,把杨氏拿下,有杨氏财力、族丁和人脉支持,定可事半功倍。”
“陆杨两族只是一河之隔,这里近海,一直不太平,倭寇走了海盗又来,唇亡齿寒的道理两族都知道,两族也有过好的时候,曾约定对方有危难时要出手相助,这么多年过去,即是关系闹得最僵,还是很有默契遵守这个约定”
“乐哥儿,这么些年,陆氏防官兵、防海盗,什么时候防过杨氏?要是两族都相互提防,根本都不用干活了”
“姓杨的可恨,不过他们以忠烈杨家将后人自居,不做见不得人的那套,做事还算光明磊落”
“世仇,算不上,只能说是两个经常闹矛盾的邻居,不服就干,干完后,还得继续做邻居,还得过日子”
“救杨氏是对的,真逼上绝路,临死拉上陆氏,后果不堪设想”
陆长乐听得两眼都瞪大,有点不知说什么了。
二叔公,人间清醒啊,还以为费很多功夫说服他,
陆长乐连立军令状这招都想出来了,没想到二叔公根本不用劝,
还怂恿自己彻底点,把杨璇拿下。
“老祖宗说过,二叔公是族里最睿智的人,说得真不错,就怕...族里其它人不是这样想,乱起来就不好了。”陆长乐一脸担忧地说。
现在看明白了,二叔公是人间清醒,也是现实主义,
把人情世故看成了一门买卖,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都好说,
只要利益足够大,违心也没关系,
可以肯定,族里还有很多人不是这样想,
涂滩那一仗,死伤惨重,
很多族人怒火未消,特别是家里有死人、伤残的家庭,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松口,派罗明去舒荣村救人,能轻易饶过自己?
二叔公一脸霸气地说:“乐哥儿,别担心,你安安心心睡下,剩下的事不用管,在一旁看着就行,这件事包在你二叔公身上,一定帮你弄得妥妥当当。”
陆长乐闻言大喜,连忙说:“好,那有劳二叔公了。”
二人在水井边聊了好一会,看到二叔公困了,陆长乐主动送二叔公回家休息。
送回到二叔公家门口,陆长乐准备转身离开时,被二叔公叫住:“乐哥儿稍等,有好东西给你。”
陆长乐以为二叔公家做了什么好吃的夜宵,二叔公跟自己分享,
直至二叔公把一个小酒坛交到自己手上。
不重,大约二斤的量,用轻摇一下,还听到酒水的声音,剩下大约半坛的样子。
“二叔公,这是...”
“虎鞭酒,晋东那小子孝敬我这个老骨头的,送你了,好好补一下。”
不等陆长乐说话,二叔公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虎鞭酒?什么意思,自己有这么虚吗?
不好,二叔公不会为老不尊,真喜欢偷听墙根吧?
自己被强推时,让他...听到了?
陆长乐老脸抽了抽,手里那半坛虎鞭酒顿时不香了,
拿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掩面而逃。
084 立威
“水...水...”
杨正保一觉醒来,感到喉咙好像火烧一样,下意识叫道。
“快,大哥醒了,拿水”
“爹,爹,你终于醒了”
“人呢,快给族长拿水,记住要温水”
“快请罗大夫,再给族长把把脉”
守护的人看到杨正保醒来,狂喜之下,很快乱成一团,
跟杨正保关系最好的杨正树,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杨正保一口气喝了半壶水,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
在婢女的扶持下坐起来,隔着足足五层细纱,隐隐看到女儿杨璇、四弟杨正树、族老五叔、还有杨启军、杨启义等族里的后生,房间内站满了人。
“你们...怎么进房间了,出去,快出去,这是疙瘩瘟,不要命了。”杨正保回过神,马上让众人出去。。
“给我全出去,马上,老四,拉璇儿出去,谁让她到房间来的?等老子好了,看怎么收拾你们”杨正保暴跳如雷地吼道。
竟然跑到房间来,就不怕染上疙瘩瘟吗?也不拦住璇儿,
要是宝贝女儿有事,把这些家伙的腿都打折,
“杨族长放心,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不会再传染人。”这时罗明来到,面带微笑地说。
杨正保吃惊地说:“罗大夫,你...怎么来了?老夫的病,是你治好的?”
说话时候,杨正保下意识摸摸脖子,
果然,原来鸡蛋那么大的疙瘩,消散得差不多了,
陆氏不是拒绝治吗?改变主意了?
杨正树高兴地说:“罗大夫大半夜赶来诊治,还带了帮手和清瘟汤,大哥,杨氏有救了,疙瘩瘟已经控制住,很多染病的族人挺过来了。”
都差不多绝望了,没想到死对头突然改变主意,
物资不收,队也不用排,直接派罗郎中过来,杨正树都以为自己是做梦。
杨正保闻言神色有些复杂,一脸认真对罗明拱拱手:“罗大夫大恩大德,福州杨氏没齿难忘。”
很多族人挺过来的意思是,也有很多族人没挺过来。
经此一劫,福州杨氏一脉得折损不少人。
“杨族长要谢,就谢陆族长吧,是他让我来的,来,伸一下手,把把脉。”
罗明很感激陆长乐,要不是陆长乐的信任和支持,
自己也没这么大的舞台,更没可能一夜成名,再说自己也是拿钱办事。
陆氏那个新上任的小族长吗,听老四的话,对方没提要求就派人过来了?
这格局胸襟,难得,
越是不提,这人情债就越难偿还。
“恭喜杨族长,脉象平稳,体征也没问题,只要休养几日,即可痊愈。”
“有劳罗大夫”
杨正保突然发现,原来一直很活跃的女儿,今天意外安静,
就醒来时看到她激动,得知自己没事后,沉默得有点出奇,
这孩子,不会被疙瘩瘟吓坏了吧。
舒荣村疫情得到控制,族长杨正保死里逃生,族人也有罗明救治,
村子上空弥漫着一种劫余后生的喜悦。
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能想像到最好的结局了,还奢求什么?
然而,一河之隔的兴平村,气氛有点诡异。
天刚刚亮,陆长乐派罗明给福州杨氏治疙瘩瘟的事开始流传,
众人先是疑惑陆长乐的做法,慢慢地,质疑变成了埋怨,埋怨又演变成了愤怒,
特别是那些跟杨氏干仗时有死伤的家庭,反应更是激烈,
先是一二家人在声讨,慢慢参加声讨的人越来越多,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众人成群结队,非要找陆长乐这个新任族长讨个说法,
为什么要救死对头,对得起那些为氏族出生入死族人吗?
一行人来到村外隔离的木屋,开始大声叫起来:
“族长,出来,为什么派人救姓杨的畜生!”
“就是,他们打死打伤我们这么多人,救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呜呜呜,我们当家的,就是死在姓杨的手下,陆长乐,你救仇人,安什么居心”
“十有八九是给姓杨的收买了,拿了福州杨氏好处”
“对,用的那两辆马车,就是对面杨氏的”
“陆长乐,滚出来,你不配当族长”
骂着骂着,有人都直呼名字了。
陆长乐送完二叔公,回到小木屋又得收拾残局,快天亮时才睡下,
睡梦中被众人的叫骂声吵醒,打开门时吓了一跳,
好家伙,声讨反对自己的,少说也有百多人,加上四周观望的,上千人了。
多年的积怨,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
陆长乐刚想开口解释,旁边突然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住口!”
声如洪雷,一个声音竟然所有的声音都盖住,不少人还被吓了一跳。
几个辈份大的老人想骂谁这般无礼,看清来人后,一下子缩了,
叫住口的人是柱首陆晋远,只见他跟在面沉如水的二叔公身后,
二叔公和陆晋远身后,还有十多个拿着执法杖的后生,
天啊,族里的执法队都来了。
排在前面的虎嫂看到执法队,眼前一亮,连忙说:“二叔公,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惩罚陆长乐,他吃里扒外,枉为族长。”
竟然做出资助仇人的事,估计二叔公和族首也看不下去了,
就该狠狠地教训他。
“二叔公英明,开宗族大会,撤了他”
“就是,陆长乐肯定收受了杨氏的好处”
“帮谁我都没意见,除了姓杨的畜生”
叫着叫着,场面慢慢静了下去,没有人再说话,
闹得最凶的虎嫂,脸色有些发白,手不知放在哪,有些不自然捏着自己的衣角,
怕啊,二叔公一直不开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柱首陆晋远,看着自己的目光也很不善。
打破沉默的是陆长乐:“二叔公、远叔,还有这么多叔伯姨婶们,昨晚的事,我想解释一下”
二叔公回过头,不着痕迹对陆长乐打了个眼色,毕恭毕敬地说:“是我们做得不好,打扰族长睡觉,也怪我们平时疏于管理,让他们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没有,族长,最近你辛苦了,这些小事,就交给老头子和柱首处理就行。”
“族长,就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陆晋远也转过身,低头请罪。
“好,辛苦二叔公和远叔了”陆长乐从善如流地答应。
还以为二叔公忘了昨晚的承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劝服,
没想到二叔公还真有信用,昨晚那么晚才睡,
这么早就起来了,不仅早起,
还把陆晋远和执法队都带来,明显是早有准备,
陆长乐心明似镜,二叔公不仅替自己撑场,还给自己立威来了。
“族长,请坐”庆二爷亲自拿着一把椅子,放在陆长乐的身后。
陆长乐刚想谦让,看到庆二爷一脸认真的表情,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点点头,随即坐在椅子上。
这戏台搭得有点大啊,
最有威望的二叔公向自己请罪,
最有实权的陆晋远带执法队前来压阵,
年纪最大的庆二爷亲自给自己拿椅子,
族长的威严,前所未有的大,
在场的陆氏族人,第一次在心里多了一个认知:陆长乐不再是以前那个随意拿捏、一无是处的乐哥儿,而是福州陆氏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族长,
看到族人神色的变化,陆长乐忍不住心里大叫一声:二叔公,威武!
085 族规无情(求收藏、追读)
全场只有一个人坐着,那就是族长陆长乐。
二叔公转过身,走到虎嫂面前,厉声问道:“陆徐氏,刚才你不是很多话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说...说完了”虎嫂让二叔公盯得内心发毛,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以前都是虎家媳妇,现在叫陆徐氏这么生分,就是傻的都看出二叔公发怒了。。
二叔公冷哼一声,继续问道:“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答得稍慢一点,二叔公马上不乐意了,大声喝道:“是耳朵塞驴毛,还是我这老头子的话不用使,没听见吗?”
“是...是兴平村”
“谁的地盘?”
“福州陆氏的地盘。”
“知道福州陆氏的族长叫什么吗?”
“知...知道,乐哥儿,陆长乐。”
二叔公声音提高八度:“原来知道啊,晋远,你是柱首,族人聚众闹事,还以下犯上,按族规,应如何处置?”
陆晋远朗声应道:“福州陆氏族规第七条规定,族中如有小忿、交易不明、以下犯上、聚众闹事之类,宜先具揭到祠,听族长祠正处分,若果情理不协,处分难决,方可鸣理,究理。如未经其揭处分,径自讦告者,议罚入祠公用,情节严重者,杖四十,族谱除名,再驱逐出村。”
虎嫂越听,脸色越苍白,听到驱逐出村时,膝盖一软,
一下子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二叔公,不要,族首,不要,我就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只要不赶我们娘俩走,怎么处罚都认了。”
刚才就是气不过,跟众人一起找陆长乐讨一个公道,
没想过这件事有没有做对,
也没想到自己要声讨的陆长乐已经是族长,
要是自己和儿子被驱逐出村,外面乱成那样,那不是找死吗?
“二叔公,我...我错了,认罚”
“就是听了玉嫂子的话,一时冲动才冲撞了族长,甘愿受罚。”
看到虎嫂跪下,跟着声讨的族人,一下子很多跪下认错请罪。
也有不服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的陆长勇大声说:“族长又怎样,做得不公,还不能让人说吗,我陆长勇就是不服他,同样是拜陆氏的祠堂,流的同样是陆氏的血,还能怕他不成。”
陆晋远再也忍不住了,走过去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老子抽你,服不服,不服就叫啊,说柱首不公啊。”
要是别人,陆晋远还没那么生气,陆长勇是三房的人,自己是柱首,也是三房的房头,
当着这么多人说不服族长,以下犯上,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远叔,我服,服,不敢了,不敢了”陆长勇哪敢说半个不字,
就算陆晋成不是柱首,光是房头一个身份,就拿捏得死死的,
这事让老爹知道,回去肯定往死里抽。
陆晋远看到陆长勇一脸怂包的样子,气得又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大声骂道:“公道,你也配说这两个字?这些年,族里帮衬你多少,做得少,拿得多,公平吗?你老娘是个药罐子,欠下的药费,还是族里替你清的,族里的钱怎么来的?是族长想办法筹来的。”
“族里的田,凭什么比杨氏多四分水,是族长打生死擂台抢来的,老子问你,你没上擂台,用水浇田时怎么没见你谈公平”
“这二个月族里分配的肉食、请教导先生的钱,是族长的功劳,给你这白眼狼,公平吗?”
“疙瘩瘟闹得这么厉害,你还可以安稳站在这里,靠的是族长弄来的清瘟方,罗郎中也是族长请来的,怎么没见你说公平?”
陆晋远越说越气,又是一脚踹过去:“三房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没大没小、是非不分的夭寿种,站好,平时怎么教你,出门没带脑子吗?”
面对陆晋远的怒火,陆长勇一句也不敢反驳,也不敢躲开跑远,只能双手抱头默默承受,
陆晋远教训陆长勇的时候,没人敢开口声援,也没人敢上前劝架,
族老、各房头就站在旁边虎视眈眈,谁敢出头谁倒霉。
不少围观的族人,已经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柱首说得对,乐哥儿当上族长,是老祖宗死前亲自提议,经过族老、各房头表决后才上任,名正言顺,
陆长乐当上族长后,福氏陆氏的发展越来越好,
族人要面子有面子,要好处有好处,
这不,大人身上的衣裳光鲜了,孩子的脸上有肉了,
让人闻风丧胆的疙瘩瘟来了,估计全福建也就福州陆氏最有安全感,
这些都是族长的功劳。
二叔公看到闹事的人都跪下,没人再反驳,
沉声问道:“福州陆氏柱首可在?”
“柱首陆晋远,在”
“这些人公然聚众闹事,还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二叔公话音一落,跑在地上的人脸色齐变,连忙把目光落在陆晋远身上,
聚众闹事、以下犯上的话从二叔公嘴里说出,相当于给这件事定了性,剩下的就看怎处理。
聚众闹事、以下犯上在族规里,都是大罪。
陆晋远一脸严肃地说:“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带头的在族谱除名,驱逐出村,从者没收族田、发放外地,五年内不准回乡”
虎嫂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错了,贱妇知错了,二叔公,柱首,求你们了”
“族长,饶了我,我知错了”
“族长开恩啊”
众人都知道,坐在椅子上那位,才是族里最有权力的那个,
只有他说话,二叔公和陆晋远才会听。
陆长乐知道,二叔公和陆晋远是制造机会给自己收拢人心,站起来说:“二叔公、远叔,还有这么多长辈,这件事发生有些突然,我也没解释清楚,族人们有点情绪也属正常,就饶了他们这次吧。”
看到陆晋远发话,二叔公这才松口:“族长都发话,老头子觉得可以酌情轻判,但不能不罚,若不然,以后有人觉得不公或不理解,一个个都出来闹事,置福州陆氏的族规于何地?族长和一众族老、房头的威信也会扫地。”
“有理,我附议”庆二爷第一个附和。
肥伯、陆晋青等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陆晋远大声公布:“算你们走运,族长发话替尔等求情,众族老和房头也同意,念尔等初犯,从轻处置,所有参与的人,停一个月配给,男的每人抽三十鞭,女的减半。”
说到这里,陆晋远环视了一下众人,面无表情地说:“若有不服或不接受惩罚者,族谱除名,驱逐出村。”
“认罚,认罚,谢族长开恩,谢族长开恩”陆长勇反应很快,第一个出言认罚。
虎嫂、旺叔、全叔、虎子等人,争先恐后一边认罚,一边感谢陆长乐开恩,
生怕晚点柱首改变主意。
很快,前来声讨的人分成男女二队,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鞭刑,
男的脱下衣衫,赤着上身受鞭,
女的穿着衣服受鞭,
那是真打,每抽一鞭就是一条血痕,
陆晋远指挥执法惩罚时,二叔公把众人聚拢,大声解释:
“你们想想,白天才拒绝他们,族长为啥大半夜派人过去?要说恨,没人比族长更恨杨氏,去帮架时被杨氏的人打破头,差点小命都没了”
“二叔公,是先祖托梦,让族长救杨氏?”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开口。
二叔公点点头说:“当然是,要不然哪会大半夜派罗郎中去救人,刚开始时老头子也奇怪,放任杨氏死绝,不用动手就把大仇报了,多好,后来才明白,幸亏先祖提醒”
“杨氏要是走上绝路,我们又不肯救,一怒之下,跟我们拼命怎么办?我们若是输了,怕是被他们赶尽杀绝,就是赢,大部分也染上疙瘩瘟,到最后赢也是输,没必要冒险。”
“福州陆氏一族危难时,杨氏救过我们,这次救他们,咱们心里无愧,再说福州陆氏光明磊落,就是赢,也要赢得光彩、赢得漂亮”
“人是救了,但不会白救,族长英明神武,还有先祖庇佑,这次一定要让杨氏大出血,不管怎样,他们以后遇见我们都得低头”
陆长乐在一旁看着口若悬河的二叔公,再看看铁面无私的陆晋远,
暗暗点头,一文一武,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可大可小的风波,还没形成威力,就让他们扼杀在摇蓝中,还帮自己这个新任族长立了威,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086 清点战利品
一场小风波后,陆长乐发现,
族人看自己的目光明显变了,少了一些亲和,多了几分敬畏,
从那一刻开始,陆长乐明白,自己的身份,由乐哥儿升级到族长。
这个转变很及时,福建已经乱成一团,
自己再不动手,黄花菜都要凉了。
“二叔公,处罚是不是严厉了一些?”陆长乐和二叔公一起往后山走时,忍不住提了出来。
立规矩也好,立威也好,下手不用太狠,
执行族规惩罚时,女的也要抽十五鞭,那是真打,鞭鞭到肉,
别说后生,就是大人也会痛得大叫大哭,
看到有几个妇人被打得后背衣衫破碎、背上出现鲜红的鞭痕,陆长乐都有些不忍。
二叔公面不改色地说:“乱世用重典,这话用在族里也合适,无规矩不成方圆,再不严厉,福州陆氏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四分五裂,各奔东西,要么这一脉被外人灭掉抹去。”
“再说了,动静大一点,也好让河对面的杨氏看到。”二叔公补充道。
“让那份人情显得大一些?”
在族人意见这么大的情况下,还派人去治疙瘩瘟,杨氏想不好好表示也不行。
只是,自己跟暴力女之间的帐,是一笔糊涂帐啊。
“不,是想让你看起来更优秀、更有魄力,早日把福州杨氏的大小姐拿下,拿下那个杨璇,嘿嘿,福州杨氏也就为陆氏所用了。”
陆长乐闻言,有些无语地说:“二叔公,杨璇是族长的女儿,我就是把她拿下,那么大的福州杨氏,也不能听我们的吧。”
自己身份得到华丽转变,这么有意义的事,到了二叔公嘴里,好像拾缀妥当,去做兔相公一样。
福州杨氏大房香火不续,杨正保只有杨璇一个女儿,
问题是,杨氏的二房、三房、四房人丁兴旺,出了不少像杨启军、杨启勇、杨启彪那样的人才,
二叔公头也不回往前走,边走边说:“听说过杨氏秘辛吗?”
“杨氏?什么秘辛?”
“福州杨氏,大房地位超然,从杨氏搬到福州落地生根起,族长之位从未旁落,知道为什么吗?”
陆长乐想了想自己看过的资料,还真是,好奇地问:“这与杨氏的秘辛有关?”
“没错,隋唐年间,杨氏躲避战争搬到这里时,当时仅五口之家,没想到遭到海盗屠村,只有杨氏先祖外出探亲躲过一劫,后来娶了候官一位张姓乡绅之女为妻,杨张氏看到杨氏人丁稀少,想办法替陪嫁过来的三名婢女脱去奴籍,嫁与丈夫做妾,可能说杨氏因她一人而兴”
“几个偏房心存感激,告诫后人不得到大房争权夺利,这是杨氏大房地位超然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陆长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杨璇一介女流,抢擂台时能成队长,抢输了,无论是族长杨正保,还是杨璇的地位都没受到影响,原来有这一层原因。”
二叔公呵呵一笑,对陆长乐眨眨眼,饱含深意地说:“福州陆氏看你了,乐哥儿。”
那小眼神,太有内涵了,陆长乐都不知怎么回应。
幸好,此时二人也到了后山。
“族长,爹”坐在山脚路口的陆思明看到二人,连忙走过来打招呼。
陆思明身高臂长,体型匀称,那身架,一看就是练武的好苗子,
事实上,陆思明也是福州陆氏武艺最好的人,还做过上任福建巡抚张肯堂的私卫,前途无限,
可惜跟杨氏干仗时伤了一条腿,走路一跛一跛的,成了瘸子。
可惜。
陆思明最近很少露面,并不是他受伤后地位下降,而是陆长乐把看守库房的重任交给他。
劫花车抢回来的银子、不断从范氏商行薅来的粮食、布匹、绑肉票弄来的横财、还有暗中收购、囤积的各种物资,放在族里的公房不合适,哪天有人来查,很难解释来源,陆长乐把这些物资全都堆放在后山。
后山有个好像迷宫一样的天然溶洞群,洞口小,看起来不起眼,实则内有乾坤,越往里走越大,
最大的那个溶洞,少说也有三百多平方,
洞又大又深,不过有不少天然的通风口,洞里很干爽,是储藏东西的绝佳场所,
陆长乐把弄来的东西一个劲往洞里塞,
洞里的金银折合超地十万两,还有很多财货,需要一个武艺好、又信得过的人看守,
让陆思明守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明叔,让你一直看着这里,辛苦了。”陆长乐笑着说。
“不辛苦了,族长是照顾我,不用到处奔波,流血流汗,在这里,每天喝喝茶、下下棋,不知多快活。”
二叔公虎着脸说:“让你守住洞里的东西,不是让你喝茶下棋,出了岔子,老子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爹,一直盯着呢,绝对出不了问题。”看到老爹发飚,陆思明连忙解释。
陆长乐左右看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说:“明叔,就你这一个人?其它人呢?”
“我琢磨着人多反而惹眼,设了二个暗哨,一个游哨,长仁刚刚巡山去了。”
也对,几个人守在这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陆长乐继续问:“长庚哥呢,在洞里吗?”
公房的帐二叔公打理,不能见光的帐交由陆长庚打理,陆思明只负责安全。
“在,这些天他都在里面清点分类,这孩子,勤快。”陆思明忍不住赞扬了一句。
陆长乐告别陆思明,扶着老祖宗进山洞。
山洞经过修整,里面的路又大又平整,毕竟经常用马或毛驴来运货,
陆长乐和二叔公在洞里找到陆长庚时,陆长庚正指挥人把货物搬到新打造的货架上,
“这个货物是放盐巴的,小心点放”
“布是谁拿来的,跟盐放在一起,受潮就用不了,快送到专门放布的那个洞”
“铁器不用放上架,太沉,压坏了木架不好,地上铺一层油低,再放一层木板,这样不易生诱”
陈长庚一边登记,一边安排指挥干活,直至有人提醒,这才发现陆长乐和二叔公来了。
连忙走过去行礼问好。
简单寒暄过后,陆长乐径直说:“长庚哥,带我看看这里情况,对了,大致数目统计出来了吗?”
作为一族之长,陆长乐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多少家底。
陆长庚早就做好准备,马上就带陆长乐和二叔公参观。
“族长,二叔,这个最大的溶洞存放粮食,现存米一千八百二十八石,存麦三百七十二石,存粟五百一十六石,玉蜀黍(玉米)一百二十石,对了,还有族长交待的甘薯,收了万把斤。”
“这...这么多?”二叔公那双老眼瞪得像牛眼那么大。
知道族里有些存粮,估计有个几百石就不错了,要知现在族里的后生,都放开肚子在吃了,
还能剩这么多?
陆长庚憨厚一笑,把功劳全归陆长乐:“二叔公,我只负责清点,这些都是族长弄来的,问族长吧。”
刚工始,陆长庚还以为陆长乐给自己安排一个闲差,要知族里这些年收入少、开销大,
公房的库房都能跑老鼠,哪有什么好清点打理的,
接手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东西又多又乱,
这些天为了清点和分类存放,差点把腰累断。
087 救人至上
二叔用手轻轻摸着那一袋袋的粮食,高兴地说:“好,好,好,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族长,你真是我们福州陆氏的大救星。”
对老百姓来说,吃饭大过天,粮食比什么都好,
特别是闹瘟疫时,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陆长乐谦虚地说:“就搞了一点应急粮,也没多少,二叔公说笑了。”
唐朝开元盛世时,曾有斗米三文钱的记录,
明朝比不上唐朝,粮价多在二百文到五百文之间,
随着小冰河气候发力和社会动荡加剧,万历年间粮价开始攀升到每石一两五钱银子,现在粮价升到每石三两左右,
算起来,那点粮食也就值个一万两银子左右,
三千石粮食看似很多,可想想福州陆氏人口过万,
满打满算,也就福州陆氏三到四个月的口粮,真不多。
主要是族里太穷,前面没钱,想买也没钱,
后来有钱了,大批量收购怕引起有心人注意,只能暗中小批量购买、囤积g,
粮食储备的数量给二叔公一个惊喜,接下来惊喜还在继续,
放置布、绸、缎的溶洞,里面摆放了上万匹之多,快堆成一座大山,
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的数量,供全族人吃上一年都没问题,
特别是盐巴,一千二百余担,还是没什么杂质的好盐;
生铁五千余斤,各种药材堆满一整个溶洞,
最让人心动的,就是金银,黄金二千七百两,白银七万八千六百两,铜钱超过十万枚,
让二叔公无言的是,像马料、豆子、碗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
这么多东西要整理,难怪几天不见,陆长庚就瘦了一圈。
“族长,这些东西,怎么也收?”二叔公指着马料问道。
陆长乐有些得意地说:“范三拨收藏在城外秘密仓库,估计是为建虏南下准备的,其余大多是从范氏商行赊来的,心想着就要办他,能捞多少就捞多少,不要白不要,总不能扔了吧,范三拨为了筹钱,低价抛售了不少库存,也让人暗中收了几批回来,反正那些钱也左手倒右手。”
第一次薅得这么爽,陆长乐都有点怀念范三拨了。
“不能扔,拉回来,早晚会派上用场”二叔公笑呵呵地说。
知道陆长乐在囤积物资,没想到囤积了这么多,二叔公的心情大好,
真想那些没点眼力劲的家伙拉来这里看看,看完再让他们评价一下新族长,
一个个捧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就不能惯着他们。
陆长乐在陆长庚的陪伴下转了一圈,对陆长庚的表现非满意,
老规矩,夸了一通,让他继续努力,自己当甩手掌柜。
巡视完,陆长乐和二叔公往村里走,
走到半路,二叔公突然开口:“乐哥儿,下一步怎么做?”
族里的子弟,以保卫乡土的名义组织起来,
治疗疙瘩瘟的事,福州陆氏的声望每日都有涨,物资也备了不少,
就看陆长乐下一步怎么做。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是说,借口,扩大地盘。”陆长乐想也不想就回答。
既要壮大实力,又不能让人当成是出头鸟,
福建跟陕西、河南那些深受灾害的地方不同,
那些地方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不造反就等着饿死,造反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这也是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多次死灰复燃的原因。
福建情况好很多,属于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温暖湿润,是水份最充足的省份之一,
收成有一定保证,至少没有闹饥荒,
有郑芝龙坐镇,动荡也少,老百姓还能活下去,
突然说要造反,肯定没什么人响应,只能一步一步来。
二叔公点点头说:“对,要师有名。”
从后山清点回来,二叔公脚步轻松,哼着小曲回祠堂坐镇,
陆长乐在晒谷场上看甘辉和陆晋远操练陆氏子弟,
训练时一个个都很卖力,现在已是大冬天,陆氏的后生们一个个练得满头是汗,
年轻人,崇拜强者,也渴望成为强者,
再说了,表现好的,训练完还有大碗肉奖励,
都卯足劲训练。
只是,陆长乐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不对劲。
甘辉喜欢带领自己那队人打套拳、一对一单挑,
陆晋远喜欢带领自己那队人举石锁、蹲马步,
这不像是练兵,更像是强身健体。
陆长乐有些自责,自己有些理想当然了,
以为武艺好就能练兵,
甘辉还没有进军队,为人做事还停留在江湖大侠的思维方式,
陆晋远更不用说,一个氏族的柱首,平日最多督导一下族里的后生好好练武,
至于怎么练兵,两人都是门外汉。
看来还得靠自己,把练人转到练兵的方向。
陆氏子弟从小练武,又多次干过仗,见过血,敢打敢拼,主要是加强纪律和配合方面就行。
太阳快落山了,现在再纠正有些晚,等自己弄出一套练兵的流程再说。
看完练武,陆长乐往村北的方向走,主要是看看医棚方面的动静。
爬上高高的哨亭上,陆长乐看到村外的医棚时,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全是人,队伍比昨天粗长了不少,
一些患者,带了凉席、被子排队,还有人连锅碗都带来,当场煮饭,
有人还排着队,突然倒在地上,
有人因位置的问题,当场打起架来,
还有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地上,恳求别人让她插队,先救孩子,
医棚建在村外,现在已是寒冬腊月,很多人没遮没掩的环境下排队,
其中很多是老者、妇人和孩子,身体能熬得住吗?
陆长乐想了想,让人把正在救治患者的陆晋东叫回来。
两方相隔四丈多远,说话的时候,都戴上面巾。
“族长,找我有事?”一见面,陆晋东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开口发问。
每耽误一会,就要死不少人,为了多救人,这三天陆晋东加起来也没睡一个时辰,眼里全是血丝,
知道这里能治疙瘩病,十里八乡的人都往这里赶,
陆晋东和罗明两人,分身乏术,真忙不过来,
陆长乐很干脆地问:“刺血法和清瘟方的功效,临床表现如何?”
“不敢说最好,从目前来看,是目前为止最有效抑制和治疗疙瘩瘟的方法。”陆晋东很谨慎地说。
无论如何努力尝试,死亡率还是降不下来,超过三成的死亡率让陆晋东有点绝望,
相对说来,青壮的死亡率相对低一点,老人、孩子,特别是身体不太好的人,死亡率偏高。
“既然有效,那就总结一下,把治疗的方法推广出去,不然只凭你们两个人四只手,救不了多少人。”
“什么?”陆晋东有点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族长,现在治疗的方法,只有我们会,真...透露给别人?”
有句老话说得好,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傍身,有对付鼠药的药方,还是经过临床检验的药方,
价值不可限量,
族长就这样公布出去?
“疙瘩瘟肆虐福建,多地有感染的例子,只靠东叔和罗明,救不了多少人,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不如分享出去,就当行善积德吧。”
“早一日控制疙瘩瘟,我们也能早一日过上安生的日子,二叔公,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整个福建都在闹鼠疫,每天都有大量的军民在绝望中死去,
陆长乐有想过,通过鼠疫把福州陆氏的影响力扩大到极致,也趁机壮大自己,
可每天都听到、看到很多人在绝望中死去时,还是心软了,
齐心协力,早一日消灭鼠疫,自己也可以早一日安心,
不小心染上,谁也不敢保证能治好。
陆晋东一脸严肃地说:“族长深明大议,我也引以为荣,放心,我一定做得妥妥当当。”
很快,远远传来陆晋激动中还着二分骄傲地声音:“有郎中在吗,有懂医术的人吗,给我打下手,我可以教导他治疗的方法.......”
’
088 新式练兵
推广的时候,稍稍有点阻碍,
清瘟方是陆长乐的,直接分享就是,
不过刺血法是罗明首创,让他介绍经验时扭扭拧拧,不是很乐意,
陆长乐知道罗明的心思,怕推广后他的利用价值变低,饭碗不保,
直接跟他签了雇佣三年的契约,罗明马上变得积极主动,
创造出刺血法,救人无数,现在名声风头都让福州陆氏拿了,给他一点实惠很应该。
推广治疗鼠疫的事,陆长乐交由陆晋东负责,自己把重心放到练兵上。
陆长乐算是看出来了,
陆晋远和甘辉训练再久,陆氏子弟上限也就是不错的乡勇,
陆长乐要的不是乡勇,而是令行禁止士兵。
当陆长乐把一张练兵的项目表交给陆晋远和甘辉看时,二人都瞪大眼睛,
立正、稍息、停止间转法、立军姿、踢正步、整理仪容仪表、负重越野这些,到底是什么?
别说做,连听都没听过。
“族长,这是什么训练法?我可真不会,听都没听过呢。”甘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昨天练兵时,甘辉注意到陆长乐在旁边观看,神色有些奇怪,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当时就猜到陆长乐对训练不够满意,
还想着怎么改善,没想到第二天就捣弄出一个章程。
陆晋远也有些不解:“族长,这些是什么,我怎么听都没听过?”
陆长乐简单解释一下每个项目的做法,不容拒绝地说:“这是最新训练的方法,以后就按这个练,远叔、辉叔,今日我来训练,打个样。”
郑芝龙一走,很多地方出现权力真空,由于闹鼠疫,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壮大自己的机会,
训兵不能再拖了,马上提上日程。
陆晋远和甘辉也想见识陆长乐的新式练兵法,自然满口答应。
在陆长乐的命令下,八百人成为四队,每队二百人,
按东南西北的方位站好,陆长乐站在四队的中央位置,陆晋远和甘辉像哼哈二将跟在陆长乐身后。
族人得知陆长乐亲自训练族中子弟,一个个爬在墙头观看,
疫情其间,兴平村严格执行防疫方略,除了有任务的人,
其余的人都在家呆着,防止交叉感染,
当然,在家也没闲着,纺纱织布、打扫自家的卫生,
家禽不能养,不过院子的地可以打理,趁机种瓜、种菜,
乡下就这点好,地大,家家户户都有前后院,在院里的空地种上瓜菜,不出门就能自给自足,
做到无聊时,看看族长怎么练兵也好。
“狗儿他爹,族长不是读书人吗,还会练兵啊?”一名妇人爬在墙头,好奇问一旁的丈夫。
男子一脸骄傲地说:“族里的老人都说了,乐哥儿可是星宿下凡,连疙瘩瘟都有办法对付,练个兵算什么。”
说到这里,男子有得意地说:“跟着族长干,吃香喝辣肯定少不了,现在十里八乡,哪个不羡慕我们福州陆氏,想嫁到兴平村的女子多得很,以后你再使性子,闹着要回娘家,我可真不拦,直接换一个。”
妇人连忙说:“不敢了,以后...家里都听你的。”
要是往日,敢说换妻纳妾,妇人肯定跟丈夫拼命,给他的脸挠花了,再收拾衣裳回娘家住上几天,
不把自己哄高兴,绝不回来,
现在真不敢,丈夫没说大话,自从陆长乐当上族长后,福州陆氏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族长还做了民团总练,在福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想嫁到兴平村的女子,真不少。
离晒谷场近的族人,走到门口或爬在墙头看热闹时,
二叔公、肥伯、庆二爷等人,也站在祠堂门口兴勃勃地观看,
肥伯有些疑惑地说:“没想到,族长还会练兵啊。”
二叔公刚想开口解释,庆二爷抢在了前头:“这有什么奇怪,兵书也是书,熟读在心就能练,像阳明先生、于谦、戚大帅他们,不也是读书人吗,他们领兵打仗一点也不念糊,族长可是先祖选中的人,练些族兵乡勇,还不是手到擒来。”
肥伯连连称是。
都拿族长和王阳明、于谦、戚大帅这些大人物比较了,二叔公知道,陆长乐的表现彻底征服了族人。
乐哥儿,好样的,福州陆氏,看你了。
陆长乐没注意那么多族人在看自己,此时注意力都放训练上。
等众人都站好后,陆长乐简单介绍站军姿的要求,
解释完,大声宣布:“第一次站,轻松点,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不能说话,不动乱动,有执法队在旁边监督,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淘汰,以淘汰人数的多少,决定一、二、三、四的名次”
“第四名,绕村子跑完十圈再吃饭,没菜”
“第三名,不用罚跑,不过只有青菜,没肉”
“第二名,按往的标准,每人再加一个鸡蛋”
陆长乐故意停顿一下,把声音提高八度说:“族里今日杀了三头大肥猪,有一头专门留给参加训练的族丁,也就是你们,我让巧嫂把它全做成炖肉,表现最好的那支队,所有队员放开肚皮随便吃。”
话音一落,再场响起一片兴奋声,不少人都在咽口水了。
鼠疫不知什么时候结束,所有人都勒紧裤带过日子,很多人家里都喝起粥了,
巧嫂是族里公认做饭好吃的,她做的炖肉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光想想都流口水。
“报,族长,我有话要说。”陆长威突然开口。
陆长乐简单直接地说:“准!”
“族长,比赛能不能只算个人成绩,按队算,要是队中有人拖后腿怎么办?”
陆长威对自己持身体素质,有足够的自信,
可队里长锋、瘦猴、长标等人不行,不是瘦巴巴,就是屁股发芽坐不住的人,
跟他们一起,影响自己吃肉怎么办?
陆长威的话音一落,不少跟陆长威有同样想法的人纷纷开口:
“是啊,按个人比赛多好,我们队也有几个拖后腿的”
“长威哥说得对,这样对我们不公平”
“族长,能不能自己组队,知根知底也好。”
等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陆长乐摆摆手,现场马上静了下来。
立威的效果显而易见。
陆长乐大声说道:“按队计算成绩,目的是让你们变得更团结,分队时,远叔提议以房来分队,一房一队,我拒绝了,福州陆氏不搞小山头、小团体,我们都是福州陆氏的人,不是福州陆氏某房的人”
“真有事要干仗,要去拼命,不是同一房出来的,就不能一起战斗?不是同一房出来的,就能见死不救?不能!”
“现在福建乱成一团,官匪不分,很多村落、乡镇被烧杀抢掠,福州陆氏不能置身事外,只凭一个人抵挡不了,需要所有人同心协力”
“一个人,不算强,一个氏族强,那才是真的强,表现好的,要多帮助表现不好的,一起进步,当然,暂时落后的,也要奋起直追,男子汉大丈夫,要争气,不能让人瞧不起”
说到这里,陆长乐大声说:“所有人准备,站军姿马上开始,别说我这个做族长的折腾你们,我陪你们一起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