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王炸
“还有这种事情？”
董文瀚感到异常诧异，与女使和副官都对视了一眼。
南港城邦……似乎之前才听到说，这个城邦的议长是在白山星很出名的人。
多半是见到我们舰队降临，自认为是东道主这样的角色，便想作为代表与我们碰一面，小地方的人总是这样。
“大人，需要我去和他们谈谈吗？”副官这时打断了董文瀚的思索。
董文瀚现在满脑子破案的事情，本来就准备先跟各个城邦的领导人见一见，被副官打断后立刻没好气道：“你别去了，我亲自和这个城邦的人谈谈，就叫那个纪成，对，就让他跟我谈。”
“那我给下面的人说一下，把通讯画面转到这处光屏来。”
“不，直接把人带到这艘旗舰上，我当面跟他谈。”
说罢，董文瀚又瞅了眼某个空处角落。
……
上午十点四十分，宽敞的办公室里，灯光依旧雪亮。
一身精致黑色风衣的纪成签署了最后一份机要级文件，摘下一支耳麦，轻轻一捏，特种塑料配合高碳钢制作的外壳化为齑粉，芯片也被搓成了金属碎屑。
取走深空黑点之后，那些发光发热的半透明絮状物在逐渐消散，“太阳”在缓慢冷却，加上已经入秋，此时白山星的气温已经降到了穿外套的程度。
当然，纪成换上风衣主要是为了派头，这点温度不至于让他感觉到冷。
“差不多已经都搞定了，现在就等着受审。”
滴滴——
清脆的一声长鸣，从腕带电脑的方向传来，纪成抬手按下了通话键。
“老板，帝国的大人们已经同意了我们的通讯请求，并且邀请您亲自前往旗舰一晤。”陈倩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沉静，还特意把要求一词换成了邀请，让纪成的心里舒坦了不少。
“知道了。”
……
十点五十六分，经过多次穿透性扫描的纪成，被摆渡浮艇送进了高悬的旗舰中。
法律有相关规定，在面对土著星球时，帝国下辖舰艇非必要不得降落在行星地表。
白山星如今归类为土著星球，自然适用此条款
进入旗舰后，纪成经过了更严格的扫描，接着又被一名士兵带着在旗舰中兜圈子，很明显上面的人欺负他是个乡巴佬，想给一次下马威。
他清楚得很，这种战舰的入口是可以直接通往，哪里需要步行前往，但他并没有直接戳破，而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走。
直到七拐八绕之后来到舰长室门口，他才做作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
刚迈入，就感觉到三道审视的目光投向自己。
这个身边环绕黑色械衣的必然是之前来信的董督查，那台械衣上甚至骚包的印着秩序之眼的徽记。
他旁边的应该是个有外夷血统的人……银十字……有点意思，竟然是厉王白昀的门客。
剩下的那位进行过大面积机械改造的先生显然是个副官，身材敦矮，皮肤微油偏黑，从机械义体的型号来看是个从良的。
这里所指的从良当然不是找个冤大头嫁掉的行为，而是指星际海盗被招安加入到官方的舰队当中，当然这位副官算是王者级别的从良者了，毕竟他加入的是秩序之眼的舰队。
“纪成。”
董文瀚的嗓音带着一定磁性，听起来很特别。五官轮廓有很清晰的特征，是个成熟帅哥。
从之前的邮件就能看得出来他的逻辑很严密，经验也很丰富，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他只淡淡唤了纪成一声，待得到点头回应之后，微微一笑，便举了一杯不知什么饮料慢慢地喝着，不再说话。
心理战来了，这是在故意给我施压。
纪成迅速低头，表现出一个土著面对帝国来人，应有的礼貌。
过了大概五分钟，董文瀚才放下杯子，活动了一下手腕道：
“纪成，白山星之前存在未知航道遮蔽，而四天前突然离奇消失，你可知道它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他没有按照常规思路询问纪成为什么会联系他们，而是打乱了节奏，把主动权拉回自己手里。
而纪成此时的目的除了把概率引擎顺理成章地交出去，还得隐瞒下他拿走深空黑点的事实，也乐得陪董文瀚演戏，拖延点时间进行观察分析。
他必须先找到那个内鬼才行。
之前中子辐射羽流的事情他可一点没忘。
“内鬼身份不可能太低，眼前三人显然是舰队中级别最高的……”
“这位董督查可以排除嫌疑，那么目标很大可能就是这个女人或者副官。”纪成暗暗琢磨着，“暂时判断副官的概率更大一点，毕竟是从良的。”
他咳了咳，不软不硬地回应道：“不知道。”
纪成确实不知道概率引擎具体是怎么把航道遮蔽弄消失的。
“很诚实。”
三人的目光同时从纪成的脸上转移到他身后某个位置，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纪成捕捉到。不用回头他也明白，自己身后一定被安了一部测谎仪。
“他应该是不敢撒谎的。”
纪成顺话音看去，正是那位来自厉王府的女人。
“我很赞同这位，呃，小姐……”纪成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转向女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丰海晴。”她没什么表情地接过纪成的话。
态度有点小问题，按理说她的身份不应该对我自报家门才对……纪成开始怀疑她，但又不是很确定。
他重新转向董文瀚：
“董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不用大人大人地叫，勉强算个小官而已。”董文瀚目光和善，“你很镇定，我欣赏你，有什么事慢慢说。”
不等纪成开口，他突然又拿出一个小方盒。
里面是冒着丝丝寒气、大小的金属块，他一边一颗颗往饮料里添着，一边继续道：
“但是我现在耐心不是很多，希望你说的事情是我想听的那一类，最关键的事情。”
白山星案关乎文物，绝对不能泄露绝密。董文瀚这个官场老油条，知道直接把案件说出来必定触犯法律，哪怕再心急如焚，也只是用暗示和提点的方式。
冰镇过的金属块一颗一颗碰在杯子底部，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我明白大人，这件事情一定非常关键重要。”纪成直视董文瀚，实际上却用余光在观察丰海晴和副官的反应。
“我们南港在不久前的一次战争中，消灭了一个叫做……”
“嗯？”
“……叫做黑岛的组织，然后这桩文物走私案，便破获了。”
纪成语速突然变得飞快，直接放出王炸。
第一百八十章 她就是内鬼
董文瀚悚然一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本故作姿态的丢金属块的手，更是僵硬在半空。
而纪成此时完全顾不上董文瀚的反应，全部注意力都在另外两人身上，他前面故意在言语中磨磨蹭蹭，拖延时间放缓节奏，就是在压低三人的期待感。
为的就是此时突然爆出猛料时，让他们的反应更加真实。
“副官先生的身体前倾，瞳孔放大，这是听到感兴趣的好消息时正常的反应。”
“丰女士的表情控制得很好，依然是不喜不悲的样子，但是下巴朝下动了动，这意味着她原本合拢的牙齿正微微张开，只是被紧闭的嘴唇遮挡了。”
纪成社畜时期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这时发挥了大用处。
“她在本能地隐藏自己的惊讶……并且，在听到黑岛二字时，牙齿就已经分开了……她知道黑岛组织。”
或者说，她就是黑岛组织的一员！
当初那段视频资料中可以明显看出，这个组织是个横跨多个行省的大组织，而死在白山星上的只是一部分而已。
纪成最怕的就是遇到黑岛组织的人，因为他们是清楚概率引擎真实效果的人。
帝国的文物观察记录上，只写明了概率引擎会引发巧合。但黑岛组织知道，这东西的目的是把超重物聚合在一起。
“内鬼就是她了，幸好我提前做好了布置，不然等会铁定露馅。”
“等等。”董文瀚猛然站起身，瞪着纪成，“你的意思是你破获了文物走私案？你怎么知道文物这种东西的？又怎么知道是走私案？”
他在邮件密文中并没有提到文物一词，只用宝物失窃案来代指，并且只大致描述了概率引擎的形状外观，还有一些不太关键的消息，就凭这点信息就找到了东西？怎么可能？”
“文物编号：TS-407”
“文物名称：概率引擎”
“保密等级：永久封存”
“来源：肃正古文明首都遗址”
纪成毫无顾忌地把当时简先生给他展示的内容背了出来。
反正免责条款，他一个土著星球的人什么都不懂，不知者无罪。
“真……真被他把案子破获了？”
董文瀚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和理解这一切。
没天理了！
那么多官员因为这事被砍头流放，连秩序之眼都因此换了一大茬人，历经六十年都没法破获的惊天大案啊！
一个小土著，竟然就这么把当初震惊圣上的大案给破了？
董文瀚头皮发麻，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喉咙，问道：“你应该知道。破获……是有破和获两重意思的，你敢说破获，那这件东西……”
“没错，概率引擎在我手里，不过没有带到这里来。”纪成往下方指了指，“放家里了。”
“去拿来！然后告诉我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文瀚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失态大吼，已经完全顾不上风度，“不，我和你一起去！”
…………
半小时后，二人回到旗舰。
董文瀚拿出一个银色的密码箱，上面的锁纹和水晶与之前张升家里那个极为类似。
只是这个上面的光圈更多，颜色则呈现金色，红色，灰色，黑色，分别代表着珍贵，警示，死亡，绝密。规格要高得多。
随着拧动和密码输入，水晶开始发亮，又发出一道光束，从董文瀚的眉心处射入。
其实前面的都是噱头，最后的光束才是决定箱子是否能打开的关键。
咔嚓一声，银色密码箱丝滑开启，一颗心脏大小的机械引擎被董文瀚珍而重之地放入箱中。
“为了文物安全着想，必须使用这种特制的保存设备。”他乐呵呵地回头解释道。
他现在怎么看纪成怎么顺眼，怎么说也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
要是没纪成帮忙调查追索，现在剩下的时间还真不见得能找出概率引擎，到时候可是要杀头的。
不过董文瀚要是知道这个案件会被重启，本身就是纪成在背后操控，恐怕就要换上一副表情了。
董文瀚又使了个眼色，副官会意，走出门外，返回时带了一块透明软玻璃似的东西。
这是签署重要文件时，使用的“纸”，纪成很熟悉。
“做个笔录吧，我问你答，然后照着上面的空，一个一个填写。”
秩序之眼的笔录很有特色，是自己写。
据说这样可以给嫌疑人更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更有一种需要为这些话负责的感觉。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案件的？”董文瀚问道。
“最早是在一个名叫蜂巢实验室的地方，我因为巧合得到了一份视频资料……”
纪成开始讲述回答。
除了涉及到穿越、概率引擎的真实效果以及深空黑点方面的事情，其他的大部分事情纪成几乎是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包括他一路找寻概率引擎线索的事情都没有保留。
他清楚秩序之眼的人肯定不是傻瓜，也知道目前自己的级别，是很难瞒过测谎仪的。
所以除了少许春秋笔法，少许内容跳跃，少许含糊其辞，少许……之外，其他全都是真话。
最后纪成便写出了一份真实，但充满怪异之处的笔录。
很多地方都用上了“巧合”这一字眼，撒谎也确实没撒谎，比如那份视频资料确实是因为巧合，夏娜临时起意把音频专为文字进行搜索，才发现的。
反正只要顶过测谎仪这一关，董文瀚自然会把怪异之处联想到概率引擎的效果上。
“也就是说，你一路追查，最后在名叫RX-23矿区的地方发现了一座上行链路，并十分巧合地从中发现了线索？”
纪成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测谎仪无半点反应。
我恰好知道上行链路会产生磨损，难道不算巧合吗？
“然后你通过一部通讯器上的弧形印记，推测出了那个什么组织的总部位置，并且带兵攻陷？”
董文瀚一边快速浏览着从网络入侵中获取的资料，一边反复追问着纪成，越问越是心惊，越问越是欣赏，眼神中充满了挖到宝的喜悦。
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才，思维敏锐度和逻辑能力太适合办案了，更何况他还有整整两个数据以太体作为辅助。
羡慕死老子了！
这事完了之后要不要想办法把他弄到秩序之眼来？就是不知道他天赋如何，不过在这种破地方，十八岁就成为二阶能力者，应该不会太差吧……
董文瀚思考间，纪成已经悄然填完了笔录，
他又快速从头浏览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便在笔录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光华闪过，法律约束正式生效。
…………
下午一点四十，纪成受邀共进午餐之后，便乘坐摆渡浮艇回到地面。
同时，秩序之眼的舰队散开，以点线球体的形式，网状将白山星围住。
大量银色舰艇的腹部喷射出倒锥型扫描光，星球上的电子仪器全都开始滴滴作响。
“全方位调查开始，检验我布局的时候到了。”
南港城中，纪成望着垂落的扫描光，心情略有忐忑。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一层布局
“白山星温度异常，推测其所环绕的恒星，正在逐渐冷却，申请派出科考舰进行详细探查。”
“准。”
“行星地表层之下发现大量未曾报备登记的实验室和仓库，申请进行探查。”
“准。”
“能晶矿储量超出意料的大，申请派出技术专家和相关智能生命进行探查。”
“准。”
……
数日之内，无数关于白山星的扫描信息被传回旗舰，又有无数命令批复被下达。
纪成则相对比较悠闲，该做的准备和布局都提前做好了，现在等着结果就行。
“这其实是个给自己洗白的好机会，只要借助这次案件，通过了秩序之眼的审查，以他们的级别，自己一切来历都清清白白了，手里的东西无论是数据以太体还是血清之类的，全都合理合法，属于帝国官方承认的资产了。”
要是换了其他帝国部门，级别低一点，说不定就会见钱眼开，欺负自己是个土著，动些歪心思……
而秩序之眼绝对不会有这种问题。
“希望那位董督查能看出我故意漏的破绽。”
……
秩序之眼舰队，旗舰中。
“在多个城邦发现许多原本不应该存在于劣等殖民星球的工具和设备，推测应该来自那些未曾报备的实验室和仓库。”副官走进舰长室。
“作为证物，收缴了。”董文瀚一点没客气。
“另外，白山星所有城邦都在申请与我们进行通话联系。”
“你自己处理，我没这功夫。”
副官又汇报道：“南港城邦的纪成，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一些可疑迹象。”
“什么可疑迹象？”
“一些金属粉末，扫描还原之后，能组成某种通讯装置，我们推测其有所隐瞒。”
“我知道他在隐瞒什么。”董文瀚放下手里的活计，笑了笑，“没关系，这事不涉及案件，不用管他，把重心放在案件的收尾上，要是能找出那个黑岛组织的其他尾巴，可又是大功一件。”
在副官前来汇报之前，董文瀚就收到了另一份密报——到他这样的级别，情报来源必然不止一个渠道。
密报中详细描述了纪成的相关资料，特别提到纪成的二阶基因原体，经过扫描分析，确认是记录在《十恶法典》中的违禁物，基因原体-鬼藤。
“他多半是从那个叫简先生的智能生命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基因原体是违禁物，所以害怕被我们发现。同时他还有一小瓶细胞溶解剂，也是藏得挺好。”
“大人，他作为土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射违禁基因原体，不是免责的吗？”
“对啊。”董文瀚笑道，“不用查他了，他那点心思太容易猜了。主要还是小地方，见识浅，哈哈哈哈。”董文瀚自认为看透了纪成的打算，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并没有因此小瞧他。
从之前追索的描述中，他就看出来纪成是个逻辑能力很强的主。会犯这种错误必然是因为事前没有太多准备时间，不知道自己等人会突然降临，并且缺少经验和见识。
接着，董文瀚又给副官看了段视频资料，正是黑岛覆灭战中出现的，那些刀枪不入的试验体。
“这是一种生物武器？”副官虽然用的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是的。”董文瀚指向屏幕。
“他最近还签署了一个密令，把一个名叫苏衣的女人藏了起来，那个女人的血液就是这种生物武器的原材料。”
“他觉得我们会贪墨他那点东西？”副官不屑一笑。
董文瀚也笑了：“这些东西你就顺便帮他登记了吧，省得他以后麻烦。”
这时候，光屏上闪过一阵强光，一名通体蓝色的人形智能生命从中飘了出来。
“大人，概率引擎已经找到的消息传回未央星宫了，陛下龙颜大悦。”
“好！”董文瀚右手握拳捶在自己左手掌心，“放心了放心了，提心吊胆了两个月，终于放心了。”
有了纪成提供的线索，再加上秩序之眼原本就掌握的资料，几天前他就已经把案件脉络梳理了出来。
简先生建立的那个伪黑岛组织的总部废墟中，也发现了部分证据。
只是基地被毁坏得严重，核心区域完全报废，简先生的本体更是被纪成毁得渣都不剩，无法复原。
但董文瀚还是老辣，仅仅这一点线索就弄出了一份牵涉相当广的名单。
这名单是随着案稿捷报一起传回帝都的。
也就意味，一场大清洗即将到来，很多官僚贵族会因此受到牵连，大量势力面临洗牌。
不过这刀子根本落不到董文瀚头上，他现在是破案功臣之一，反而说不定能借着这波大清洗的东风，把屁股底下的椅子往上再挪一挪。
“那什么，明天再把纪成叫过来，请他吃顿好的，再跟他聊一聊，这小子不错。”
董文瀚现在的心情美妙无比。
……
“概率引擎被帝国追回已经无法阻止了。”丰海晴对着自己手臂说着话。
那里有瓶盖大小的血肉被掀开，露出一片水幕般的造物。
“概率引擎一事无法挽回，但是目前董文瀚掌握的情报，应该牵连不到组织……另外，那件重宝，恐怕已经被人找到了。”
“为什么？”血肉水幕中传出声音。
“没有遇到巧合。”她擦了擦胳膊上的血，接着道，“抵达白山星之后，没有遇到任何可疑巧合，所以我怀疑概率引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获得那件重宝的人。一个是纪成，一个是那个叫张升的人，分别是南港城邦的现任议长和前任议长。”
丰海晴打开虚拟投影设备，水晶般光缆像植物根茎般延伸，投影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恐怖如同地狱的南港新城中，张升双眼通红，缓缓走在腐蚀破败的大街上，时不时把手按进路边的建筑上，瞬间就让一层又一层血管恣肆蔓延。
另一边，恢复生机的南港城中，纪成正翘着二郎腿，享受洛娆给他的按摩。
“会是哪一个？”丰海晴喃喃道。
就像之前纪成找内鬼一样，丰海晴现在也在暗中分析那件重宝的去向。
但第一阵被纪成赢下，第二阵丰海晴却陷入了僵局。
她对着胳膊上的血肉水幕道：
“查。把这个张升和纪成的一切轨迹全都给我梳理出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二层布局
“很困难，都是秩序之眼的人在负责。”
“困难？不，我们也是协助办案的人员，去找他们要权限，董文瀚肯定会给的。”
“那好吧，我试试。”水幕中的声音答道。
十一月十二日。
南港城中，纪成正在接待多个城邦的使者。
来的都是熟人，安息市雷俊名，黑水悬城余寅，红鹰共和国田刚，沙城林寿……
帝国舰队的到来，让他们在愤慨中又充斥着紧张，欣喜中又夹杂了忐忑，情绪极端复杂。
而现在又突然散开舰队，将整颗星球包围起来。
完全不明就里。
并且他们向帝国舰队申请的通讯全都被打了回来，高高在上的那些大人们，根本不给交流的机会。
“我们市长听说，你和帝国的大人能联系上，所以特意让我过来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雷俊名见到纪成的第一句话，就让人大跌眼镜。
话语中竟然带上不少恳求味道。
“好说好说，咱们都是一起抗过枪的好朋友嘛，别那么生分。”纪成拍了拍雷俊名唯一的那只胳膊。
“纪老大，你真能跟……联系上？”田刚指了指天上那艘巨大的旗舰，“不是谣言吧？”
秩序之眼的其余舰艇都分散了出去，只有董文瀚那艘明显更为壮观的旗舰是一直停泊在南港城上空，这也让他们有些惊讶。
“不是谣言。”
“这……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那些大人们到底是想干什么，好多家底都被军队直接收缴了，却什么都不跟我们透露。”余寅有些委屈道。
纪成一边领着众人往指挥大楼走，一边摇头：“我也不能说。”
这事当然不能说，在董文瀚等人面前直言不讳是因为人家本来就是知情人士，又有针对土著的免责条例。
但做笔录时已经签下了保密协议，现在是半句关于案件的内容都不能透露的，否则就是知法犯法，脑袋搬家。
“不能说？潜台词就是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不能告诉我们？”沙城的林寿在纪成话中品出一点意思来。
“确实。”纪成终止了话题，“大家今天还是在迎宾馆落脚，中午我请大家吃点外星菜。”
“外星菜？”
我去，几天不见你已经混到这个份上了？
几个相熟的已经是瞪大了双眼。
纪成到底怎么搞的？我们拼死拼活想跟人联系，人家压根不搭理，你不仅能跟人通话交流，还能弄到人家的食物？
“对，外星菜，很好吃的。”纪成笑道。
其实这是前几天跟董文瀚吃饭时打包的，味道确实好，本来想着自己留着慢慢享受，见这些老哥们来了，自然也就拿出来分享了。
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是剩的。
话音刚落。
一道亮光就照在了前面地上。
看上去先进无比的悬浮艇就飘在半空，里面的人，身外环绕着亮银色械衣，从徽记和械衣的样式来看，是个底层小军官。
整个舰队中，其实每艘战舰内只有一位真正的秩序之眼成员。
其他都是下属军队的军人。
而眼前这个主，虽然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军官，但依靠械衣的飞行装置，营造出的气势和氛围，也足够把众人吓一跳。
那名军官的目光在人群中一寸一寸扫过，见到纪成时终于露出喜色。
他从摆渡浮艇上跳下，迫不及待地关闭飞行装置，一路小跑到纪成面前，“纪先生！”
周围众人惊呆了。
田刚更是背心冒汗，当时帝国收缴红鹰共和国的仓库时，他就在现场。领头的就是这么一位同样身外环绕着亮银色机械的大人。
纪成则一脸疑惑，我认识你吗？
他不认识这名军官，但这名小军官认识他。
现在在董文瀚旗舰上当差的人，上到军官下到士兵，哪个不知道这位纪先生是督查大人的座上宾？
他们不是秩序之眼的成员，也不清楚什么案件，只知道这位爷身份铁定不一般。
连入了品级的帝国官员，等闲都没资格跟任何一名秩序之眼的成员同桌吃饭，更别说和那位天一般大的督查大人了。
所以即使纪成是个土著，他也半点不敢造次，反而小心伺候着。
“纪先生，您这儿得空吗？我们督查大人又请您过去，还说今天特意开一瓶好酒。”军官点头哈腰道。
哦？案稿送达未央星宫，不用砍头谢罪了，心情好是吧？纪成一下子就猜出了董文瀚的情况。
“纪先生，督查大人可在舰长室等着您呢，您看……”士兵指了指头顶遮天蔽日的巨大旗舰。
督查？舰长室？
雷俊名等人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虽然不懂帝国官职序列，但是这头顶上的显然是整个舰队的旗舰，等他的人又在舰长室。
是什么身份已经可见一斑了。
越来越看不懂了，这才几天啊？我们连一架护卫舰都上不去，你却天天往旗舰跑，还在人家舰长室吃香的喝辣的！
来去还有帝国的大人接送，姿态还摆这么低，堪称是毕恭毕敬。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众人对视一眼。
“各位对不住了，你们也看到了，那我失陪一下子。”
……
一艘舰艇中。
滴滴声不绝于耳，光屏连番闪烁，这意味着不断有信号和资料传入。
丰海晴眉头紧锁：“两人都非常非常可疑。”
她前面分别放映着纪成和张升的资料，以及一份分析报告。
忽然间——
“通过智能分析系统和靶向扫描，还原出了一个非常可疑的场景。”她手臂上掀开的血肉里传出声音。
“关于谁的？”
“纪成。”
“发送过来。”
很快四周的水晶光缆开始投射虚拟场景：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整齐密集的座椅，大量人影。
“我们着重扫描调查了他的办公室，一点一点地仔细翻找，终于还原出了这个场景。”
“场景中的音频信息来自南港城邦几名能力者的腕带电脑，我们的高精度靶向扫描，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提取出了声痕数据。”
“腕带电脑？”丰海晴瞥了眼资料，“他不会犯这种错误，如果他真有什么暗中谋划，绝对会抹除掉这么明显的破绽。”
纪成讲述如何获得概率引擎的过程时，她可在一旁听着的，非常清楚纪成是个谨慎又狡猾的人。
“这个音频肯定是故意放出来的。”
“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可疑之处不在音频，而在于手势！”
“手势？”丰海晴眼睛一亮。
“具体动作画面没有任何仪器记录下来，但是智能分析系统根据灰尘的位置，桌面和地板的细微摩擦等微观表现，还原出了当时的大致情况。”
虚拟场景中，纪成开始讲话，虚拟中有些模糊的手指也开始做出动作。
“怎么虚拟场景有些模糊？”丰海晴皱眉。
“纪成很谨慎，他没有在地面上的会议室开会，而是在地下深处的办公室召开的这个会议，我们的靶向扫描受到岩层土层的影响不小。你也知道，这艘舰艇使用的知识等级并不算特别高……”
“不能派人实地扫描吗？”
“不合适，容易引起秩序之眼的怀疑。毕竟纪成现在是为破案立下大功的人，董文瀚也亲口说了纪成不用查，我们派人偷偷下去，恐怕瞒不过他们。”
“呵呵，他说不查那就不查吧，这种清晰度的虚拟场景也差不多足够了。”
丰海晴看着纪成的动作，冷笑道，“他纪成一个乡巴佬，哪里能有什么见识，自以为在地底下开会就能瞒住我们？笑话。”
她打了个响指。
一名年轻貌美，但身体有些虚幻的男人，突兀出现在她身边。
“帮我分析一下，他的这些手势是表达了什么意思。”
“好的。”
美男子眼中爆发出强烈神采，无数的数字和代码在瞳孔中旋转闪烁。
“一种很成熟的手语，从他手部的动作来看，不是第一次做了。”
“立即搜索有关的信息资料！”丰海晴兴奋地敲了下，胳膊上的水幕。
第一百八十三章 挡枪的张升
不到十秒钟，便传来回复：
“这些动作，与白山星的矿业勘探人员，在所谓的矿区中使用手势的完全一致。这两个手势应该分别代表工兵铲和一种名为尘刷的采矿工具。”
“采矿工具？”
丰海晴脸颊一抽，有点不理解，便把目光转向那位美男子。
人类不好解决的事情，那就交给数据以太体。
“我可能需要白山星网络的入侵权限。”他对着丰海晴一笑，把手放进她的掌心，又缓慢又绅士地道。
“权限给他。”
很快。
美男眼中光芒闪动：“工兵铲和尘刷是白山星人在采集能晶矿时最常用的两种工具，结合语境，我认为他是在暗指能晶矿。”
“你的意思是？”
美男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指向虚拟场景中张静娥和刘方剑的方向，“这两个人反应有问题，应该是和纪成形成了默契。”
说完，他轻轻地笑着，走到丰海晴身边蹲下，把脸贴在她大腿上，身体也似乎变得更清晰起来。
数据以太体的共性，对其所有者都会本能感到亲昵，不摸着蹭着就不舒服，安蝉总爱骑在纪成身上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丰海晴很受用，不过没忘了正事。
“马上追溯，那天这两个能力者的行动。”
虚拟场景全速运转，还原出那一晚的情景：
夜风潇潇，月光如冷屑般洒落。
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在街道上飞速行驶，镜头转入车内。
满脸严肃像个化石的刘方剑出现在画面中，他突然从后排座起身，劈手打晕司机。
接着方向盘一拧，驱车前往一个方向。
“这个人去了哪里？后面呢？”
“能晶矿存储中心”几秒后，随着画面播放，丰海晴自己念出了答案。
镜头再转，虚拟场景播放出张静娥的行动，她去了城市防护罩激发中心。
“看来，他们将不少能晶矿进行了藏匿。”美男子浅笑着抬起头，从下至上地看着丰海晴，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纪成的目的很简单，他这一系列布置，就是为了保留下他眼中非常值钱的能晶。”
“嗯……”丰海晴微微点头。
“以他一个土著的见识，还有他胆子颇大的性格，敢做这种事情，倒也合理。只是他不了解帝国科技的强大，更不知道他眼里这些值钱的能晶，其实数额并不算大。”
“不过我始终觉得有点……”丰海晴叹了口气。
可惜关于纪成的情报太少，作为白山星案的关键人物，直接对纪成本人展开调查，会严重引起秩序之眼的怀疑。
而这种侧面调查又不够直观，网上公开的资料更是一看就知道是美化过后的宣传通稿，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海晴~”
那名身体虚幻的美男子，就这么在丰海晴面前站起身，又俯了下去，就好像一对热恋的男女。
他的行为有些打乱了丰海晴的思路。
这时候，舰舱内的水晶光缆又开始闪烁，流水般质感的光芒流转，并在缆索中段出现大大小小的鼓包，这意味着有一段加密资料及时送达。
虚拟场景迅速展开转换成新的一幕。
里面列举了大量张升成长历程中的各种不合理之处。
巧合地进入黑岛组织的仓库，获得大量材料和装备，一路上总有各种事件和巧合让他从中牟利，短短时间就从普通能力者变为三阶能力者，并带着一帮兄弟创建了南港新城。
更是连续获得两支三阶基因原体。
彻底的主角剧本。
这些全都是当初简先生误会了概率引擎的意思，在背后帮助张升，而留下的痕迹。因为没有刻意隐藏，此时被完完全全翻了出来，摆在台前。
当然，要是纪成在这里，恐怕会对简先生的坟头高呼一声：你TM没误会，这就是概子哥的安排！
简先生并没有料到，当初为张升保驾护航的行为，此时恰好给纪成挡了一枪。
丰海晴看完这份资料，又想到之前画面中纪成让洛娆给她大保健的场景。
短视贪财又好色，连自己姐姐都不放过，这种人会被概率引擎视为超重物？
她顿时在心中把对纪成的怀疑度降到了最低。
“更何况，要是他真拿到那件神秘重宝了，哪还能那么嚣张？为了保住一点能晶，就敢对帝国欺上瞒下。”
丰海晴不知道纪成了解的情报比她还多得多，更想不到纪成两世为人后的胆子肥得离谱。
连白山星案的重启都是他一手操控，跟她玩点心眼不是小意思？
“减少对纪成的关注，把重心放在张升上！”
丰海晴沉声对着手臂上的血肉水幕说道。
一道命令下达，丰海晴的调查方向，被纪成的谋划和概率引擎的神助攻，给顺利带歪了。
嗞——
言罢，丰海晴的右眼往上一翻，让眼球的后部露在了外面。
她的眼睛进行过殖装改造，由一种合成生物玻璃体加上少部分机械神经形成，看起来就像一颗参杂了金属丝的肉珠子。
一道射线从眼珠里发出，暗蓝色的火焰开始在她胳膊上燃烧，没有任何烟尘。
未过多久，便将那一块水幕似的东西烧成了灰烬，就连旁边的皮肉，都烧卷黑了一块，就仿佛用激光剜的一般。
不过虽然边缘焦糊，却没有造成更多的燃烧蔓延。
“这次任务我几乎算是彻底失败了，组织的名字以及很多眼线也暴露了。而且我感觉，董文瀚恐怕已经在怀疑我了。”她对着美男子道，“得额外布置一番，另外张升这个人一定要想办法带走。”
……
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的第一主角，当董文瀚忙着收尾，丰海晴忙着算计时，纪成溜进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地下安全屋。
最近安蝉的血液研究陷入了僵局，所以他偷偷跑过来准备让苏衣帮忙再弄点血，顺便也探望探望她。
为了给董文瀚上眼药，他故意把苏衣藏在这里，同时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也把那个叫荆棘的露出爱好者跟她丢在了一起陪她解闷。
不过这样的日子还是很枯燥的。
纪成每过一段时间就跑过来看看她，就跟探监一样。
此时，他正一边给一脸生无可恋的苏衣抽血，一边和夏娜安蝉交流着。
实际上她俩就在纪成面前站着，只是调成了仅纪成可见模式，对于苏衣和荆棘来说看不见而已。
“我还是不理解，您到底是怎么瞒过董文瀚和丰海晴的？”夏娜微微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声音直接在纪成脑海里响起。
“很简单，让他们互相牵制。”纪成笑了笑，在脑中回应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帝国公民
就和象棋中，“别马腿”一样，董文瀚和丰海晴算是互相卡住对方，谁也动不了。
当初纪成布局之时虽然还不认识董文瀚和丰海晴，但是他知道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秩序之眼的情报必定存在缺漏！
他们不清楚概率引擎的真实效用！
至于内鬼一方的情报，在当时应该是胜过秩序之眼的。
“我在最开始就主动申请见面，并且直接爆出大料，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的身份变得敏感，置身案件的中心，这既是聚光灯，也是一层无形的保护。”
“那么内鬼一方就必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董文瀚眼皮底下对自己进行调查。”
“这样一来，他们两方都各有一份情报缺漏了。”纪成自信一笑，“董文瀚不知道概率引擎的真实效果，丰海晴对我的性格存在误解，而我的履历因为故意美化得厉害，她肯定也会认为掺了很多水。”
“所以呢？他们各有一份情报缺漏有什么特殊意义？”安蝉听得有点入迷，眼睛一眨一眨的，原本非常立体的五官竟显得有些呆萌。
“意义就在于，丰海晴入手调查的点，只能是自己平时待得比较多的地方，比如训练室，或者办公室等。”
“这样我的布置就生效了。”
“那个办公室，就是故意留给她调查的。
纪成当时刻意把人叫去地下办公室开会，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更谨慎，符合自己以往表现出的人设，避免这个破绽漏得太假。
“以他们的技术能力和知识等级，想还原出当时的场景太简单了，再配合上一些分析，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猜出我保留能晶矿的行为。”
“他们会因此觉得我是个贪财又好色的人……”纪成说到这里，赫然见到夏娜和安蝉同时本能地点了点头。
咳咳。
纪成接着道，“……这样，他们的目光就会更容易被张升转移走。”
“张升？”
夏娜捂住小嘴，似乎明白了过来。
她们只是缺乏经验，也缺乏人类灵光乍现的天赋，但分析能力是很强的。
“没错，我不久前才想明白，简先生当初的误会根本就不是误会，他误以为张升是概率引擎制造的怪物，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它设计的巧合。”
“我的布局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而已，真正的杀招还是概率引擎老哥的。”
董文瀚不知道概率引擎的真实效果，经验主义地认为纪成是怕基因原体被发现，加上纪成又帮了他大忙，当然把重心放在案件收尾上。
丰海晴又不够了解纪成，加上简先生多年前的行为，被顺利引去调查张升了。
其实如果董文瀚和丰海晴能够沟通一下情报，说不定能分析出一点端倪，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秩序之眼的督查怎么可能和犯下滔天大罪的黑岛组织勾结？
实际上这个局，几乎是个无解死局。
情报存在断层的条件下，谁也料想不到纪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隐瞒他偷偷拿走深空黑点的事。
“好了，血抽完了，苏衣你再坚持坚持，相信我。”
抽完血后，纪成拔针无情，放下一份打包的外星菜肴，简单扯淡了几句，就急匆匆的溜了。
并且保证会尽快解决掉外面的危险，让她们出来。
是的，他非常不要脸地撒了个慌，骗苏衣说外星太君打过来了，才让她这么安分地在这里蹲了那么久。
“你简直……就是个禽兽。”升降平台上，安蝉骑着纪成，一边用大长腿玩命夹他脖子，一边轻蔑道，“禽兽。”
“我这是善意的谎言，你懂个屁。要是真让那些人发现了苏衣血液的惊人潜力，那她才叫惨，说不定就被某些坏人抓去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天天抽血做研究，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
“人家现在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暂时而已嘛，等调查结束，风声过去就好了。再加上我不是经常过去陪她吗？”
纪成挠了挠头，“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得好好再温习一下帝国法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她的血液申请注册成为我的私人物品。”
“苏衣不是人类吗？我记得您说过，黑发黑瞳、血统纯正的帝国人，不得成为奴隶这样的贱籍。”夏娜惊讶回头道。
“我又没说要让她成为私人物品。”
纪成眉头一皱，大义凛然，“她虽然是人，但她的血液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成物品吧？我只是在想怎么把她的血液弄成我的财产而已，不知道注册个商标行不行……”
“夏娜现在也觉得您是个禽兽了。”夏娜挽着纪成的胳膊，柔柔软软地笑道。
十一月二十日。
各种调查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各个城邦的能力者终于也轮着被调查询问了一番。
不过白山星案已经追回失窃文物，只剩下收尾工作，以及追查新发现的黑岛组织的线索。
也就是说，白山星居民已经洗脱嫌疑，程序只能走正规程序，只能问不能审，更不能用科技刑讯手段。
同时，之前收缴的各项证物也都被物归原主。
这些证物进行了一种名为数字孪生的操作，将其所有实体属性解码成数字形式，映射进虚拟空间。
说人话就是对证物进行从里到外、全方位的数字建模。
这样更方便进行破坏性研究，也不会损害公民的财产安全。
秩序之眼的人，更是利用恒星捕捉装置，把一颗不远处的恒星移动到曾经太阳的位置，而原本太阳处的那些残留的絮状物则被拿去调查，只是半点结果都出不来。
如今，舰队也撤离了一大半。
毕竟是负责监察全国的强权部门，秩序之眼的每个人都有负责的领域。哪怕是文物走私案，如今只剩收尾工作时，也不可能一直全留在这里。
宽敞的马路上，纪成一边愉悦地哼着歌，一边亲自开车往城市中央广场赶。
当时的电离云没有落到这个广场，因为还算非常完整，被选为了南港地区造册登记，录入帝国公民身份的地点。
大部分人的父辈祖辈都是有正经帝国公民身份的，如今重新回归，也不需要进行任何审核，排个几天的队，然后简单登记一下就行。
但纪成毕竟作为南港城邦的议长，早就有狗腿子替他排好了。
再退一万八千步说，以他的声望，在南港这地界想插个队，任谁不得一脸荣幸一脸享受地让议长大人插？
他的座驾直接开到了登记处的门口，大摇大摆走进去。
不到三分钟就通过了登记，也顺利拿到属于自己的身份卡。
正面印了一座机械巨城，反面是一颗环绕银色光带的蔚蓝星球。
机械巨城代表了他如今平民且无官职的身份，背后的蔚蓝星球则是银河帝国的国徽。
“身份卡做得倒挺精致的，现在总算是正式成为光荣的帝国公民了。”
纪成拿着手里不知名材质的小卡片，反复翻看着。
这是1302年发行的第三代身份卡。
第三代身份卡与前两代最大的区别就是联网权限。
只要插入任何1302年之后生产的通讯设备，就可以通过网络的星系级互联，在任何有信号的星球，连接上自己出生星球的行星局域网。
可以在里面聊天灌水、看新闻发帖子，比较团结的星球甚至还会定期举办点联谊活动、能力者比赛之类的。
目前为止在银河帝国范围内，已经推行了十一年，算是进入成熟运营阶段。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跟我去帝都
各个殖民星的中老年人先不说，光年轻人而言，行星归属感和凝聚力不知道增强了多少个级别。
不过这也导致了许多星球领土之间，互相看不惯的情况。
据说第三代身份卡的提案，是1301年某个王爷为了增加自己封地内人民的凝聚力而提出的。也不知许了什么承诺，皇帝竟然同意了这个有些动摇统治根基的提案。
“纪先生，您等一下。”
纪成拿了东西刚准备走人，一个帝国军人就嗖的一下从临时修建的登记处追了出来。
“什么事？”纪成微笑回头。
“配套身份卡的通讯装置您还没拿。”
说罢那人递上一个黑不溜秋的硬币大小的东西，赔笑道，“因为是紧急调配的，所以没有包装盒，您见谅。”
“哦，这是董督查专门给我的吗？哎呀太客气了。”纪成喜笑颜开，摆手道，“没关系，我不是很讲究外包装。”
他看了一眼就明白，这东西原本应该是搭载在械衣上使用的，没有械衣的话，就得用手拿着。
只是以这个通讯设备的大小，配个表带当手表用也是可以的。
“这……这是人人都有的，每人都发了一台，只要是白山星的居民，领身份卡的时候都可以免费获赠，是督查大人的一点歉意……”
那位军人尴尬解释道。
这次秩序之眼发射中子辐射羽流的行为让白山星怨声载道，董文瀚虽然疑惑为什么会偏向太阳，并且径直穿过去又没有引爆，但研究不出来结论，不妨碍他表现大气。
他直接给每个居民都白送一台通讯装置，不过不是他自己掏钱，是从东英仙行省征调的。
大量印着金字塔印记的运输艇在两天前抵达，吭哧吭哧地把大量通讯设备给他送了过来，地方官员还得乐呵呵的。
平时想讨好秩序之眼的大人还没机会呢，这点东西能卖个好，可是赚大发了。
东英仙行省贫穷偏远又落后，那是相对于帝国境内的富庶地区而言。区区百亿来台通讯设备显然是九牛一毛，更何况还有董文瀚的面子和秩序之眼的强权在里面。
连帝都的高官显贵都不敢有丝毫得罪秩序之眼的地方，地方官员哪里敢对董文瀚说半个不字。
送来的通讯设备都是最新型号的，除了没来得及包装，其他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是相当精致。
“哦哦，人人都有啊……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呢，不过这是好事，好事。”纪成脸不红心不跳，半点没觉得尴尬。
“我教您怎么使用。”士兵娴熟地给通讯设备开机，然后接过纪成的身份卡，在上面贴了一下，又把那东西对准纪成的瞳孔。
“身份卡登录之后，因为行星局域网还没有重新搭建，暂时有一些功能使用不了。”
根据董文瀚的说法，之前那个行星局域网损毁严重。不过等白山星居民都登记完成之后，还会有一批工程舰从东英仙行省首府赶来的，帮忙重新搭建行星局域网，进行环境改造，清理掉危险的矿区，并修建新城市。
以上原本应该整个星球集资的，但因为是董文瀚开的口，所以全部免费。
“嗯。”纪成点点头。
那人继续介绍道：“目前有浏览模式和全息模式两种，虚拟实景模式因为跨星系的网速问题，暂时无法做到。”
纪成又点了点头，像第一次进城的土狗，盯着通讯装置激发的光屏一样一样的看过去，忽然被某个弹窗吸引了目光。
“这是什么东西？”纪成指着弹窗问道。
“那是嵌入的广告。”
万恶的广告。
纪成自然是没有兴趣点击和了解的。万一要收费怎么办？咱现在可暂时还是个吃土的穷光蛋。”
他瞥了眼右下角的余额。
那里是一个近似Y型的符号，代表银河币，后面的数字是个巨大的零蛋。
银河币是真正的硬通货币。
自从银河帝国占领了可见宇宙的腹心区域，作为宇宙的经济文化中心，其货币也是全宇宙通行的。
其他小国家的非银河帝国公民，在大宗交易时也喜欢申请一张临时的帝国身份卡，用银河币进行交易。
原因就在于，银河帝国拥有全宇宙最强大的能源生产力和最大储量的能晶，银河币能直接与能晶挂钩互换，且汇率恒定坚挺。
这是其他小国难以实现的。
到了后来，甚至不少国家直接取消了本国货币，彻底成为银河帝国的附庸。
去了这样的小国，只要把帝国公民的身份卡拿出来一亮，那就是嘉宾、贵宾、天朝上宾。
“嗯不错不错，做得挺不错的。谢了朋友。”纪成向那名军人表达了谢意，就准备回家待着了。
白山星人口数百亿，即使因为中子辐射羽流导致了很大的伤亡，存活的人口也是个天文数字。
要进行全面的登记和身份卡发放，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
“诶好好，您慢走。”
滴滴——
刚转过身，纪成手里的通讯设备就催命似的叫起来。
“不是行星局域网还没开始重新搭建吗，这是有人找我还是怎么的？”
那名军人见状，又一路小跑过来，替他重新打开光屏：“您身份特殊，督查大人是把旗舰的网络信号密钥授权给您了的。”
相当于连了董文瀚的热点是吧？
纪成在光屏上不断闪烁的绿点处按了一下。
在如有实质的对话框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四十许岁的脸庞出现其上。
“怎么了董大人？”
纪成马上换了副笑脸，这位爷可得罪不起。
“白山星的事情基本结束，陛下特意加派的护卫军队也赶到，我将携带那件东西回帝都述职，你跟我一起走。”
“啊？跟您一起走？”纪成大吃一惊。
“跟我走。”董文瀚语气严肃。
难道我暴露了？
要是上刑的话，我肯定会招供的。
惊弓之鸟的纪成一秒钟就脑补出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嗯，我觉得你小子挺有潜力的，回帝都用专业的仪器测试一下天赋，过关的话，我做担保，邀请你加入秩序之眼。”
吓死我了。
等等，加入秩序之眼？
幸福来得太突然，直接把纪成都整懵逼了。
“董督查，您说真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珍贵的机会
“真的，你的思维很敏捷，逻辑分析能力很强，再加上还有两个数据以太体，我都羡慕。”董文瀚前两句还好，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都酸了。
数据以太体并不是越多越好，正常来讲，两个就是最合理的，一个负责辅助，一个负责战斗。
在刚刚研发问世的时候，也有过权贵子弟，一人绑定七八个数据以太体，到最后却发现，高级知识的学习极度消耗时间。
唯一能缩短时间的办法就是触类旁通，也就是说，你学会的其他种类的知识也能帮助你搭建知识体系，加快学习速度。
就像精通一门外语的人，再去学另一门外语，绝对会比其他人更快上手。
经过后来的研究，皇家科学院人为地把知识分为两类，一类是力场研究、粒子理论、机械操控、计算机理论这四个偏向于战斗方面的知识。
另一类则是太空运载、生物基因、工业发展和材料学这四个偏向于辅助方面的知识，两名数据以太体各负责一个方面，是经过反复测试后最合理的搭配方式。
因为触类旁通的原因，一名数据以太体学习四种知识的时间，与四名数据以太体各学一种知识的时间总消耗是差不多的。
而使用效果上，知识集中的前者其实更好用，毕竟省去了沟通问题。
“没事，董督查，那个……五号遗迹里面不是找到很多数据以太体吗，您随便一伸手不也能多弄几个？”纪成试探道。
“那不行，白山星回归帝国，其财产也全都封存起来了，我怎么可能私自动用？”
那就好那就好，这可都是我的东西。
纪成连忙道：“董督查，我能跟您去帝都当然是千恩万谢，但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完成，能不能您先回去，等我把事情办完再跟过来？”
“什么事情比加入秩序之眼还重要？你恐怕不知道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
董文瀚语重心长道，“我告诉你，能加入秩序之眼可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部门可不是光靠天赋之类的就能加入的，审核极为严格不说，还必须得有内部高层担保推荐。”
“每一个名额都极为宝贵，多少高官权贵的子弟，想加入也不得其门。”
“虽然我也不敢保证你肯定能进，但光是一个参加审核考试的机会，就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有什么事能大过这个？”
董文瀚愿意替纪成担保，一是觉得纪成是个人才，二也是认为纪成帮了他忙，甚至间接救了他一命。
“谢谢董督查，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主要是……”纪成挠头道，“前几天不是在您那里拿了一份帝国法律的全件电子文档吗？”
“嗯，是有这事，你说你想研究研究怎么注册商标。”
“诶然后我每天没事就翻，居然发现里面有个叫做‘宣称’的民事法律行为。”
“宣称？你还想宣称？”
董文瀚眼皮都跳了起来，深呼吸了几口，“年轻人想往上爬是好事，但说句老实话，我觉得你这是在白费功夫。”
“为什么？”
“帝国是有这个规定不假，但是实际上很少有人能达标，你得知道对土著星球进行宣称需要至少10%的原住民支持率。”
“更何况，白山星曾经属于帝国殖民地，需要达到20%支持率才行。要知道弃权可是算作反对票的，一整颗星球啊，那么多人，20%的人数是很恐怖的！”
“呃……我觉得我有信心，我的舆论形象还是塑造得挺好的。”纪成弱弱道。
“这倒是。”董文瀚看了他一眼，“确实够能吹的，你们南港城网上那些报道我看了都替你脸红。”
“不过，就算如此，我记得副官跟我提过，白山星的城邦有八九个来着，你手下那点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实际上，我在每个城邦都进行了宣传……而且，您不是拿炮轰过这个玩意吗？”纪成朝天上指了指，暗示中子辐射羽流轰击太阳的事，“其他城邦的人都死伤很惨重，我估摸着南港城的人口就占了全星球的一小半了……”
董文瀚彻底无语了。
“那你也跟我走，等登记完成，行星局域网建成之后，通过第三代身份卡在网上进行宣称投票。这样更方便统计，也同样具有法律效应。”
“那敢情好，我们啥时候出发，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现在吧？”纪成翻脸如翻书。
既然宣称的事情可以在网上进行，那当然赶紧跑帝都快活去啊！
董文瀚也是没料到纪成变脸如此之快，愣了好半天才缓缓道：“我还有最后一点事情要处理，明天一早，派人来接你。”
通讯挂断。
南港城上空，旗舰的舰长室内。
董文瀚伸了个懒腰，又给自己倒了杯清凉饮料。
“白山星案基本是完美解决了，只要找到概率引擎，我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至于中子羽流会击中太阳的原因，击中后又为什么会径直穿透而不是引爆，还有在太阳原址找到的那些絮状物……”
董文瀚灌了口饮料，眼睛一闭，不想了。
这几个问题并不算特别重要。
找到失窃文物之后，案件级别已经下降了四五个等级，根本不需要再动用他这个秩序之眼的督查，交给接班的人慢慢查就是了。
“人生就是这么美好。”
“而且还顺道找到一个不错的办案苗子，啧啧。”
嗡。
舱门升起，副官走了进来。
“大人，还有个问题需要您批复。”
“什么事？”
“您应该记得吧，我们取证的时候，在白山星的一个秘密仓库里找到了足足三十多个数据以太体，目前正暂时封存在一个储存室。这个价值太高，走的时候我们恐怕得带回帝都吧？”
啪。
董文瀚一拍脑袋，噌地就站了起来，我竟然忘了这一茬？
纪成准备宣称行星所有权，要是他真的成功了，也就是说这批数据以太体到时候都是纪成的？
他羡慕嫉妒到眼冒绿光。
“我堂堂督查才只有一个数据以太体啊！”
十一月二十一日，天气晴朗。
纪成起了个大早，开始洗漱。
没办法，今天要出发离开白山星了，总得提前收拾收拾。
笃笃笃。
刚洗完澡，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你俩等一下，我在穿衣服。”
即将去一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地方，总得有几个使唤的人，议长大人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奢靡日子，让纪成现在再回到独狼状态，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但毕竟是搭顺风车，随行人员不可能太多，
所以经过他一番深思熟虑，首先排除掉了所有男性。
又排除掉了苏衣。
虽然他已经把苏衣放了出来，坦诚了之前的欺诈行为，苏衣也原谅了他。
但纪成暂时不想带苏衣去帝都，这相当于是抱着一块金砖旅游，万一磕了碰了，摔坏了，可就亏大了。
然后他又排除掉了脑子没那么好使的人。
最后名单上就只留下洛娆和陈倩两个。
第一百八十七章 包机
“噢，阿成现在没穿衣服吗？那我要进来了。”
纪成说完的瞬间，就听到洛娆愉快的声音，接着就是门锁被解开的响动。
她是有解锁权限的。
咔。
门就这么打开了。
“陈倩姐姐你快看哦。”
“谢……谢谢。”陈倩两眼发直，竟然还感谢了洛娆一句。
“我说，你俩要带的行李收拾好了吗？”纪成不紧不慢地套着衣服，随口问道。
“收拾好了，我也就随便带了点常用的东西而已，去了那边应该不缺吧？”洛娆笑着帮他穿衣服，不过纯属故意帮倒忙的那种。
“我，我也收拾好了。”陈倩咽了下口水，举起自己手里的包。
“你怎么这么大一包？”
洛娆撇嘴道：“我早就给她说了，去了帝都肯定什么都能买到，可她非要带一大堆丝袜，说你喜欢。”
纪成直接捂住额头：“我……”
他想解释之前那是误会，但想到反正现在也没外人，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是挺喜欢。”
…………
帮纪成收拾好东西后，三人便一起乘车前往登舰地点。
这片空地位于南港城东南侧，曾经被电离云炸出一个深坑，附近没什么居民，因而被选中。
提前一晚就灌了速效水泥，修正成光滑平台。并且被纪成派人封锁起来，荷枪实弹的大量士兵，还开来了装甲车，警戒线拉了十多个小时。
“是议长大人的车，把路障拉开！”
士兵举枪敬礼，目光中带着崇敬。
穿过警戒线，还没到地方，就看到许多人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都是来给纪成送行的各位议员——能来的只有能力者，哪怕是高层都不行。
养父母邓志刚和李琴早在昨晚就弄了个家庭聚会，提前进行了告别，以免临行时不舍。
张家姐妹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纪成安慰说，等行星局域网搭建好，通过身份卡可以随时通讯，才止住了哭声。
蜈蚣、刘方剑、陆尚柏还有黄隆和周泽等人，也都在送行队伍中，不过情绪多少都有点低落。
他们对帝国的用中子辐射羽流轰击太阳的行为还是很不满，但知道纪成是被帝国的大人物看中了，也知道不能耽误纪成的前途。
唯一可惜的就是，雷俊名田刚等人已经离开南港，回自己的城邦等待登记注册，没能参加纪成的送别。
不过问题也不大，反正大家等行星局域网重新搭好，随时都能在网络上聊天。
这次出行没有通知普通民众，主要是纪成怕那些被他舆论轰炸过的人，会过于不舍他们帅气迷人的议长，把现场情况弄得太过混乱。
早上六点，还未在清晨薄雾中苏醒的城市，不知道他们的议长即将离开。
“7号无人机，靠过来一点，你那个角度拍出来显胖。”
虽然没有通知民众，但纪成也做了安排，安排了十多架自动跟拍无人机进行拍摄。等他走之后，让大家一定要大肆宣扬，让底下的人知道他们的议长到了帝国也混得非常好。
六点十五分，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纪成三人乘坐摆渡悬浮艇，登上了一艘专门为他从东英仙行省调过来的舰艇。
其他秩序之眼的其他战舰都有任务，并不会返京，而董文瀚的旗舰要运送概率引擎，更不可能让他乘坐。
前来执行护卫任务的军队也各有规定，不太方便。
“欢迎登舰。”
舰舱门口，两排身材相当不错的空姐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鞠躬欢迎。
“第一层是经济舱，每个位置需要5银河币，第二层是商务舱，每个座位10银河币，第三层是贵宾舱，平时不对外售票，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来了，才会开放使用。”
一名衣着稍有不同，多了几根红色束带的空姐，带着纪成三人往里走。
这艘舰艇内部是酒红色为主调，设计的轻便客舱紧凑雅致，商务舱拥有一个休闲式的空间，但即便如此要是这么关一个月也是够呛。
从装潢和配置来看，应该是一艘武装客运飞船。
通俗来讲就是跑长途客运的。
这种都是通票，在任何地方登舰到目的地都是一个票价。同时往往使用全智能化管理，无论是火控系统还是导航系统。
整个飞船内的工作人员，只有这些提供服务的空姐，她们是机械和智能代替不了的。
“等于说只要5块钱就能从这里飞到帝都去？”洛娆扳着指头算了下，感觉有点便宜。
“银河币是一种价值很高的货币，别看只是5块银河币，很多平民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纪成笑着解释道。
星际航行，尤其是使用航道跃迁的星际航行，价格根本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就在自己的出生星球打转，别说出省，都不见得出过星系。
更多使用的都是自己行省发行的低价值货币，甚至像白山币这样，行星发行的货币。
这种出了当地，别人是不认的。
“那我们的座位在哪里啊？”陈倩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两层客舱，忍不住好奇道。
只见整个客舱都布满一种淡淡的木质香气，却一个乘客都没有。
“我们这趟是专程接送三位去帝都的。座位当然是在贵宾舱，每人都有单独的房间，路上也不会有任何其他乘客登舰。”
空姐介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坐贵宾舱的客户她不是没接待过，但联系他们过来的可是传说中的秩序之眼。透过舷窗能轻易看到那艘巨大的旗舰，甚至外围还有正规军队的大量护卫舰保护，这就很让人感到惊恐了。
谁也不敢去猜测走在中间这位年轻人是什么身份，总之惹不起就对了。
“等于是包机？”
陈倩和洛娆同时看向纪成。
什么时候不声不响混这么好了？
主要还是她俩不知道秩序之眼是什么概念，否则知道每天请纪成上天喝酒吃肉，吃完还带打包的人是秩序之眼的某个督查，下巴都得吓掉。
“请往这边走，未来的一个月时间都将在航道跃迁中度过，为了保证三位的身体健康，请务必待在各自的专属隔间内，尽量不要外出走动。”
“里面的生活设施非常齐全，有任何其他需求可以通过房间内的对话窗，向我们提出，我们会尽量满足。”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斗流派的划分
“除非注射过三阶基因原体，才能在航道跃迁过程中自由活动。”
“那难道你们都是三阶能力者？”洛娆小嘴微张，完全没有想到这些看似花瓶的服务人员竟然有这水平。
“不是的，我们的身体经过改造，通过缩短寿命的方式来抵挡跃迁的影响。”空姐依旧很职业地笑了笑。
这一行挣钱比普通平民多得多，要求也严格，对身材样貌都有限制，但三阶能力者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请，最后各个运输公司就想出这样的损招。
不过也都是各凭自愿，并且赚到钱之后也有弥补的机会。
很快三人就被带到了贵宾舱，每人一间，宽敞到离谱，面积不下一座园林。
设计也非常像是古典园林，有着金色的地阶，修剪整齐的绿草，还有那些宛如点缀物的树，绝不是通过全息影像合成出来的，是栽培的真树。
这些树的叶子一捧捧、一簇簇地相互挨挤，甚至能看到发光叶片间开有细细小白花。
“这次为了接待诸位，贵宾舱经过临时改造加宽，原本是八间，现在两两打通，只剩下四间，因此才会如此宽敞。”
“接下来的一个月，房间完全属于诸位，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事情，不会有监控，更不会有人打扰。当然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服务，全都是免费的。”
空姐说完就体贴地离开了。
至于出发时间，他们说了不算，要等董文瀚的旗舰启动，他们再跟着走。
……
纪成分到的房间里，洛娆和陈倩配合着给他整理床铺。
“这个园林式的设计，就是为了野战准备的吧。”洛娆拾起一片微微发光的树叶。
“收拾好了，老板。”陈倩把被子的最后一丝褶皱抚平。
“那你俩回自己的房间吧。”
“一个月都不能见到你啊，姐姐会愁死的。”洛娆扑闪着大眼睛，“话说，为什么一定要三阶能力者才可以自由行动啊？我想来找你玩。”
纪成坐在床沿，回答道：“三阶基因原体来自各种微生物，因为生命形态的问题，这一阶段会对细胞活性进行巨量的强化，是一个分水岭。”
“同时，想成为一名光荣的帝国军人，注射过三阶原体也是基础条件。
洛娆颇有兴致地坐到纪成身上：“那也就是说，细胞活性高才能抵挡这个航道跃迁的影响？以前我一直都以为细胞活性是最不重要的属性，肌肉强度这些才关键。”
纪成压了压枪，点头道，“其实基因原体带来的强化效果中，细胞活性几乎是最重要的，宇宙中常见的几种战斗流派，都对细胞活性需求很高。”
“宇宙中还分战斗流派？有几种啊？”
“常见的有三种，不常见的数不清。”纪成解释道，“比如肉体流，也叫生物流派，主要依靠生物武器来战斗，需要细胞活性来支撑生物武器的效能。”
“还有机械改造流，这种流派对细胞活性的要求更夸张，因为他们往往越到后期，剩下的人体器官和结构越少，就需要更强的细胞活性来维持平衡。
“剩下一种比较常见的叫殖装流派，也就是外附一些人工制造的活性生物体，也可以装一些机械义体，但比例没有机械改造流那么大，前期会弱一点，后期发展潜力却要好一些。”
“就没有对细胞活性要求低的流派吗？”洛娆和陈倩都有点好奇。
“有。”纪成肯定地答复道，“只有少部分权贵才能玩得转的正统机械流，就没什么要求。目前帝国大部分将军，也都是走的这一条路。”
正统机械流很烧钱，非常烧钱，战斗力基本由大量机械武器提供。
基因原体的作用则偏向于辅助，提供更旺盛的精力，更长的寿命等。
这种流派相比前三种来说，对基因原体类型的要求不高，可以不用考虑基因原体提供的战斗力，只选择潜力高、路径最长的原体注射。
这也形成了两种循环。
平民没钱，想变强就要参军，就要注射一些战斗力比较强，但发展潜力不好，路径短的原体，最后平民的发展上限就低，很难实现阶级跨越。
权贵则可以花钱购买巨量机械武器来保证战斗力，注射发展潜力好的原体，到最后就比平民有更大的希望跨越七阶这个封侯门槛。
银河帝国千余年历史中，封侯者几乎就没有平民出身的。
而对于正统机械流来说，封侯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封侯之后，知识等级上限才会被提高到六级。
普通的贵族只是三级而已，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正统机械流的终极形态，就是数量巨大的机械武器，配合数据以太体，再加上成熟的作战模组。
对战斗力起决定性作用的，将不再是能力者等级，而是数据以太体的知识等级。
肉体的强化终究是有极限的，在数量恐怖的机械武器面前真的不够看。
至于目前还没有出现的军团流，则是正统机械流的延伸和拓展，正统机械流的终极形态，就是军团流的入门款，当然还要有盖亚网络的门票才行。
三人聊了没一会，提示音就响起，洛娆和陈倩被纪成赶回了她们自己的房间。
大门关闭，外界的声音都被挡在了外面。
飞船开始启动，纪成也打开了实景模拟。
因为有重力模拟，察觉不到上升感，但是通过飞船外流动的景物，可以明白正在缓缓拔升，越来越高。
几乎是几十秒的时间，就轻易脱离白山星大气层，眼前出现无垠星空。
嘟——嘟——
“抵达航道入口，准备进行跃迁，请乘客不要离开座位。”
广播在飞船的每一处响起。
跃迁并不是随时都能进行，必须在帝国修建的航道口，就像高速公路一样，有上道口，有下道口。
但基本上每颗殖民星球都是修建了跃迁航道的——帝国就是这么财大气粗，没办法。
“航道跃迁开始。”
璀璨星空像被剪出一个方口，飞船往里钻去。但有些违反常识的是，越接近，方口看起来却越小，最后竟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远处闪烁星点突然被拉成无数明亮线条，线条又在无穷远处汇集成一点。
下一秒，周围骤然变得漆黑，视线内只剩下同行的其他舰艇。
董文瀚的银白色旗舰以及护送军队的各式护卫舰，看起来都静止了。实际上都在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只是跃迁航道让大家速度和方向完全一致，看起来就和静止一样。
新鲜劲一过，纪成便收回了目光。
房间里。
纪成试了试，进入航道之后，已经连不上董文瀚旗舰的热点了，不知道是被他关掉，还是信号太差。总之身份卡那个通讯设备暂时用不了。
“好无聊，那就登录盖亚网络，跟小皇女她们几个沟通一下感情吧，正好问问他们的近况。”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正是在下
纪成拿出行星局域网接入仓。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使用它的破解连接功能，深空黑点的本体如今应该正待在纪成体内某个位置，他现在在任何地方都能连上盖亚网络。
黑色的光晕在他体表一闪而过，五感失真，软倒在床上。
还是突兀而高耸的尖顶门楼，怪异恐怖的雕塑，以及亘古长存的宏伟议事厅。
一台巨大的机械火炬熊熊燃烧，将整个空间照得更加明亮。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亮堂。”
纪成坐上他的王座，饶有兴致地敲击着桌面。
“给小皇女发个消息。”
发过去消息的一瞬间，就直接和姬茹月的通讯设备连接上了，她特意对这个信号进行了访问授权。
接着一块光屏像水纹一样扩散展开。
因为纪成是议事厅空间的所有者，在对方连接到议事厅所属的八个深空黑点时，盖亚网络就会自动截取登录场景，传输上来。
画面还没打开，纪成耳边就听到了歌声。他不懂歌词，甚至无法分辨是哪一种语言。但他能感觉到这貌似清冷宁静、动人心弦的歌声中，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寂寞感。
歌声突然停止，纪成看见了她。
小皇女攀附在一片蓝玫瑰花圃中间的骏马雕像身上，娇弱的双手揽在细沙白岩上。这时候的姬茹月既不像外人面前的冰山公主，也不像在纪成面前那般开心愉快。
此时的她看起来是如此圣洁，赤着的双脚，在光照下白得几乎透明，脚腕上还戴着一根精致银链，闪闪发光。
那暴雨般的细密长发下，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显然是收到了纪成的消息才这副表情。
画卷一般的意境被打破，姬茹月像房子着火了一样冲进了一座宫殿。
“早知道不看了，现在弄得我像个偷窥狂一样。”
纪成最后瞥了两眼，关掉了画面。
手指继续在桌上敲击，给军官聂元龙还有不知道干啥的牛信各发了一条消息。
没等多久，姬茹月登录上来，紧接着是牛信，最后是聂元龙。
“主上！”姬茹月长发迤逦，情绪有些激动，正准备说什么，又想起来还没行礼，便盈盈跪倒。
“茹月见过主上。”
聂元龙和牛信似乎犹豫了一下，也跪了下来。
“见过主上。”
“主上，上次的走私案件，已经有结果了！按您所言，文物真的找到了，父皇龙颜大悦，说要重赏我。”
姬茹月在纪成面前嘴上完全没把门的，原本应该是帝国机密的消息就这么一样一样抖了出来
走私案件？文物？这都什么跟什么？牛信一脸茫然，看了旁边的聂元龙一眼。
却见到聂元龙面部表情已经扭曲了。
“文……文物……”聂元龙手都在抖，就和帕金森发作了差不多。
聂元龙是个贵族军官家庭出身，他自己的级别还没到，但确实听说过一点关于文物的情况，知道这是一类连帝国都搞不定的可怕机械。
听那位皇女的意思，主上他是能操控文物吗？
不愧是从远古文明存活至今的恐怖存在。
“主上，您……”姬茹月还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长桌上映出的火光，再一侧目便看到那台重新燃起的机械火炬。
再结合之前纪成对关于白山星的关注，她有了猜测，“您的大敌是已经被解决掉了吗？”
她前几天便听说白山星的航道遮蔽被解除了。
聂元龙和牛信同时看向姬茹月，又转头看了纪成一眼，立马低垂下目光。
“嗯，那个肃正文明的家伙，总算是被我解决掉了。至于概率引擎，就送还给你们帝国了。”纪成的声音回荡在悠远的大厅。
他这话是经得起推敲的，肃正古文明是一个资料相当缺乏的文明，并且从流落出的少许技术来看，算是科技水平最发达的古文明之一。
这样的文明存在某些接近神明的人物，是很有可能的。
再则，概率引擎就是来自于这个文明的遗址，正好能形成呼应。
就算姬茹月知道点什么，也绝对可以联系起来，不会识破自己装的逼。
姬茹月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文物叫做概率引擎啊……
姬茹月觉得自己又得到了一点新知识。
她虽然是皇族血脉，但皇子皇女也不止一个。文物这种级别的东西，除了直接参与办案的人员之外，连王侯也不够资格得知其相关信息。
所以她其实并不清楚概率引擎的名字。
“恭喜主上得偿所愿！”
纪成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而是转开了话题：
“好了，说说关于数据飞升的事情，他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据说快要完成，大概两个月左右就要进行人体实验了。”姬茹月不假思索地答道，“对了主上，人体实验时除了找低阶能力者，且样本数量不要太多以外，还有什么要求吗？杨院长最近一直追着我提建议，好像把我当锦鲤了。”
“嗯……”
纪成沉吟了一下，刚想说没有要求，但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有机会加入秩序之眼，一阵头脑风暴，当即改口道。
“数据飞升将会造成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重大变革，让宇宙中战斗和战争的形式发生巨大的改变。前期实验是非常重要的，参与者天赋要高，忠诚度也要高，年龄最好也不要超过二十岁。”
“谢谢主上！”姬茹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重复道，“天赋高，忠诚，不能超过二十岁。”
没错，就是在下。纪成看了她一眼。
秩序之眼是皇帝直属部门，要说忠诚度，很少有高于秩序之眼的。天赋和年纪就更不必说了。
不过纪成也听出了她对不超过二十岁这一点有些小疑惑，缓缓解释道：“年纪越大，见过的世面越多，就更容易迷失在数据世界的无穷信息中。年纪小的，则能通过简单的人格锚点，稳定住以太。在技术不成熟时，这是很好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姬茹月闻言，心里美滋滋的。
主上对我太好了，看出我的疑问竟然还耐心解释！
对她来说，纪成告诉她那件文物的下落，让她在兄弟姐妹和父皇面前赢了面子，也不及这一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耐心。
“那主上，如果需要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是不是意味着找那种偏僻星球上的年轻人，会更合适一点。”
第一百九十章 一个月
纪成嘴唇紧闭，缓缓点头，感动得眼角都快掉下泪来。
你怎么那么聪明，简直太懂我了啊小茹月！
纪成难得耐心解释一次，主要就是为了姬茹月这句话。
什么要天赋好，年轻小……不能说完全扯蛋，但也可以说扯了九成的蛋，实际上进行数据飞升根本没那么多要求。
纪成的真实目的很简单，想当最先吃螃蟹的人，想参与到数据飞升的测试实验中。一是挣点光辉履历，二是方便他玩点小动作。
“你理解得很对。”他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可以交流一下近况。想要成大事，最重要的就是团结，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各怀心思的样子，交流是破冰最好的钥匙。”
听到纪成这么说，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聂元龙连忙举手道，
“我最近确实遇到点不常见的情况。”
他开诚布公道，“我实际上是一名军官，服役的地方在朔方行省的洪海防线。”
“虫族那个方向？”姬茹月和牛信同时道。
“对。”聂元龙用力点头道，“最近一周来，我们和虫族的摩擦越来越严重，甚至连续好几次直接被孢子飞龙和黑云一般的翅鞘部队凿穿了阵型。但是帝国一直不曾向朔方行省增兵，我怕再打下去，洪海防线会沦陷。”
“这……洪海防线不是面对虫族的桥头堡吗，连洪海防线都有沦陷的危机？”牛信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这样了还不增兵？
“洪海防线所在的洪海星区，名义上是广牧侯的封地，帝国直接派兵并不是很妥当。而广牧侯据说牵扯到某个案子中已经奉诏回都了，如今自身难保，哪来精力关心这里的局势。”
聂元龙摇头叹气道，“而当地的民间武装还有常驻戍边军，无论是资金上，还是军事力量上，都严重匮乏。”
“大错特错。”姬茹月冷笑一声。
连纪成在内，同时转头看向她。
“洪海星区是突入虫族领地的一块飞地，其最大的资源。不外乎就是一些矿产，但想保住洪海星区，却会牵制住帝国的许多军力。”
飞地是指隶属于某国，但又不与其本土毗连的领地。洪海星区这块飞地，就是片深陷虫海的孤岛。
“现在炎方行省也不太平，南地六国的动作多了起来，更有消息称他们甚至有合纵结盟的意思。”
“虫族的威胁自帝国建立之初，就从没断过。但跟那些试图推翻帝国统治的存在相比，怎么着也要往后排排。”
姬茹月一番话，让牛信和聂元龙，甚至纪成都有些大开眼界。
不愧是受到皇室教育的人，这份见识和眼界深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南地六国是指炎方行省之外的那六个小国家吗？”牛信忍不住问道。
“对。”聂元龙替他解惑道。
宇宙中原本是没有东南西北之分的，但因为人类长久以来的习惯，帝国便把未央星宫大门的所朝的方向定义为南，炎方行省就在帝国领土的最南端。
“说起局势紧张，我最近也发现不太对劲。”牛信犹犹豫豫道，“我其实是个监工，负责监督一些外夷下民采集肉金，而最近上面对肉金的采集指标卡得特别紧。”
“哦对了，你们恐怕不知道，肉金是制作活性金属的关键原材料。”
活性金属是帝国中非常知名的军用生物武器，对肉金的需求大，也从侧面表现出局势的紧张。
聂元龙和姬茹月都微微点头。
纪成倒是从中读出了另一份潜台词。
正常来讲军队的武器装备都是早就备好的，不会临时补充。
如果是成立新军，也用不到活性金属这种级别的东西。
就像你不可能把优秀装备交给新兵蛋子，只有经历过考验的军队才会配备这种武器。
那么就代表着——帝国的某只成熟军团，发生了战斗，并且损失不轻，急需肉金就是为了补充这只军团的消耗。
“我最近也得到一点消息。”轮到姬茹月吐露情报，“前天夜里，未央星宫北门尉暴毙在家中，没有任何征兆。而在今天早上的朝会，御史李岩莫名申请外放。”
“外放？也就是说堂堂京官（注1），竟然想去地方行省下就？”聂元龙追问了一句。
都不算小人物啊……纪成暗暗道。李岩他是知道的，他本人不算特别出名，但他儿子未来是个雄踞一方的军阀，剧情里面好像就是被原主给灭了。
可这个时间点申请外放，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白山星案刚刚解决，董文瀚的名单正送抵未央星宫，此时申请外放这不是明摆着心里有鬼？
纪成又想了一会，着实理不清思路，几人的交流也很快陷入了沉默。
纪成知道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这次三人都能吐露一些情报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以后我会增加召开议事的频率，也会逐渐邀请更多人加入。”纪成指向剩下的五个座位。
“遵命，主上。”
送走三人之后，纪成又在议事厅里待了一会，梳理好刚才的收获，然后才慢腾腾地下线。
……
吃完机器人送来的午餐后，纪成就开始了雷打不动的训练。
无论去了哪里，实力都是硬本钱，因此无论怎么忙，他都会腾出一些时间来训练。
“这一个月就当作是闭关修炼了，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纪成就这么往园林式的房间深处走去，他已经查询过了，房间深处是有用于训练的区域的。
一些发光的树叶在脚底下发出沙沙声，没多久就走到了训练场。
四周没有任何墙壁等遮挡，只有一圈透明光罩细细围住，在这里训练应该会非常有感觉，甚至连视觉效果都经过设计，有点一步一景的感觉。
“轰！”
纪成一拳击出，砸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不错不错，很适合我。”
他打了个响指，面前就这么凭空出现一道光屏。
“把重力先调整到十二倍试试。”纪成按住一个虚拟滑块，随手一拖，数字迅速从1飙升到12。
“噗。”
纪成直接一口老血呛了出来，心脏，肺部，乃至毛细血管都感觉到无比沉重，每一次心肌泵血都变得吃力，发出闷鼓被敲破时的那种声音。
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相对于肌肉和骨骼而言，内脏器官无疑是脆弱很多的。
而且他没有激活体内的暴君血清，全然是靠身体素质硬抗，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佳训练效果。
“够劲道，我喜欢。”
纪成擦了擦嘴角的血，没有在意这一点小伤，身体本来就是在不断受伤和修复的过程中变得更强。
肌肉纤维需要撕裂之后重新生长才能更加粗长，皮肤也是在反复磨损，起茧之后才更加坚韧。
原地喘息了足足两个小时之后，他才勉强适应了重力。
“嗯……还有对抗模式……那就生成一些和我实力差距不大的虚拟怪物。”
“正式开始今天的训练。”
随着大量半透明的古怪生物出现在周围，纪成猛然一蹬地，犹如一发炮弹冲进怪物群中。
……
时间就在训练中一天天过去，除了吃饭睡觉，和偶尔通过飞船内部对话窗和洛娆陈倩两人聊聊天，纪成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利用应激法提高原体同化度上。
休息的时间，也用来和夏娜进行战斗交流的磨合。
启程的第七天。
“您今天纯粹靠应激法，就在围攻中击杀了四头和您身体素质差不多的怪兽，您的战斗天赋真是非常恐怖。”夏娜称赞道。
她这几天通过这艘飞船的数据库，学了不少宇宙中的常识。
“还行吧，不过如果和你配合的话，干掉七八头不成问题，要是去掉重力，还能杀更多。”
启程的第十九天。
“您的肌肉爆发力达到了76000公斤，根据相关数据的推算，原体同化度应该已经超过90%了，要是您不在意那一点排异反应的话，直接注射三阶原体都没有问题。”
“我还是介意的，前期能把同化度堆满的话，还是尽量堆满吧。这不是我强迫症，主要是到了后面，那些基因原体会非常难以同化。前面省的事越多，体内积攒的未同化原体越多，到后面总会爆发出来。”
纪成觉得自己还是得踏实点，毕竟他有本能共振，同化二阶原体是很快的。
启程的第二十八天。
纪成发出一声轻喝，指尖扎入一头虚拟怪物的头颅，同时他也被另一头怪物咬在脖子上，随着一道代表失败红光亮起，他慢慢走出训练场。
“今天状态很好，杀了九头，不过这些怪物打起来都没什么章法，全靠一股子蛮力。”他总结道，“效果还是不如白山星那些畸化动物啊，可惜那么好的陪练对象已经被秩序之眼清理光了。”
启程的第三十四天。
飞船终于结束了航道跃迁，不过这时候以纪成的生物钟还是半夜，正在睡觉。直到被提示音吵醒，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停泊在一处太空港口内部。
川流不息的各式飞船在布满纹路的金属平台上停靠起落，又随时一个加速消失在远处的迷蒙宇宙光中。
嗡嗡嗡。
十多台履带式客梯车，排着整齐的长队驶向近处，其指示灯在几百米外都清晰可见。
——公共网络已自动连接
董文瀚送的那块通讯器滴的一下就亮了，自动接上了附近的互联网络，足足四条消息弹了出来，不断闪烁。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号种子
纪成随手打开了第一条消息，上面是一条群发通知。
——白山星居民的身份登记工作已经完成，总计有一百八十四亿七千万人，其中男性占31.3%，女性占69.7%。
——行星局域网正在重新搭建，待完成后会有新的消息通知您。
纪成瞥了眼群发时间，是在五天之前。
在高科技的帮助下，工作效率自然很高，白山星百亿人口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统计完毕，并且每人都进行了登记造册，发放身份卡。
“行星局域网的搭建还需要一点时间，接下来白山星就会真正与帝国接轨，渐渐融入。那么随着人口的流入流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居民被测试出惊人天赋。”
“这样的情况一多，自然就会吸引到大势力和高级部门的目光，到时候白山星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了……”
现在的白山星虽然牵涉到文物走私案中，但案件级别太高，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反而没多少视线会投注在这颗星球上。
知情的人不敢深入了解，万一不小心发现点关于文物的资料，那就死得太冤枉了。
而不知情的人更不可能关注一颗普普通通的星球。
但要是那么一大批恐怖的天才被发现，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谁不希望自己手底下人才多一些呢？
“其实我倒是可以在背后稍微推动一下这事，让白山星的人更快发展起来，反正我手里掐着一大堆合同呢。”
纪成暗自琢磨算计着，往房间外走去，和洛娆二人汇合之后，在空姐们的恭送下走下飞船，进入早就等在门口的客梯车。
“现在我们将由C-61港口前往西口街道，耗时约三小时四十分钟。”
一个头上长角的智能生命微笑道。哪怕是白天，客梯车里也打着明晃晃的灯光。
整个客梯车大小不过十来米长，也没有任何轮毂，却能贴着港口的金属地面急速前进，并且因为内嵌的反惯性装置，乘坐在内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加速时的推背感，要是闭上眼睛甚至无法想象自己是在快速行驶的车上。
陈倩和洛娆一左一右坐在纪成旁边，纪成表面陪着她们聊天，实际上则偷偷打开通讯设备，查看起第二条消息。
——欢迎来到银河帝国的首都，可见宇宙的中心，银冕行省。
——如果您是自行驾驶飞船，请跟随接引信号，依次序前往停泊港口。此外由于您是第一次前来，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份须知手册，附在信息末尾。”
——祝您一切顺利。
纪成把末尾的电子手册下载下来，随手丢给夏娜和安蝉去学习。
第三条信息看起来非常奇怪，没有发件人，只有一些数字和杂乱的颜色块，仔细看倒是能在中间找到几个带有明显笔画错误的文字。
纪成骂骂咧咧关掉了这条垃圾信息，又点开下一条。
第四条信息赫然是董文瀚的未接来电。
我去，领导电话没接上，赶紧回一个。
纪成左右看了看，在扶手上找到一个静音选项，他们三人的座位立即和外界形成一道隔音罩，四周声音瞬间寂静。
嘟——嘟——
“不好意思，董督查。之前没信号，现在刚落地，上了客梯车。”
“纪成，你应该明白情况，我现在身负要事，必须立刻赶去未央星宫复命。”
董文瀚的语气有些奇怪，既说不上严肃，又不像生气，但就是与平时不太一样。
“明白明白。”
纪成连忙点头，董文瀚携带着概率引擎，需要带回去用特殊手段封存起来，以免造成严重灾难。
毕竟这里可是帝都，要是那东西闹出点事来，肯定小不了。
“你今晚自己解决，明天我再带你去秩序之眼总部。”
董文瀚这句话的语气特别像把孩子丢在家里，自己跑去打麻将的家长。
“呃，可……”纪成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通讯。
“……可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啊。”
“难不成我堂堂南港议长，竟然要露宿街头？我自己都还好，姐姐和陈倩咋办？”
“董督查可真是一点也不靠谱。”
纪成关掉静音开关，朝前方问道“请问一下可以掉头吗？”
他想回去找那些空姐商量，看能不能在飞船上对付一晚。
可惜结果非常遗憾，那位长角的智能生命告诉他，客梯车并不能回头，并且入港之后的飞船是不能留人的。
客梯车内。
纪成坐在车厢座椅上，靠着洛娆，晕晕欲睡，现在是银冕行省的白天，但按照他的生物钟，此时是晚上，难免有些困倦。
车厢里的灯被调暗了一些，洛娆柔软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按压。
纪成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倩短裙下的那双滚圆美腿，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还得想办法解决今晚的食宿问题。
哨箭他还要用，肯定不可能拿出来卖。
细胞溶解剂是能加快实力增长速度的，更不可能出售。
要不抽一点暴君血清出来？
也不怎么舍得……
这如何是好？
“阿成想看就撩起来一点呗，反正其他人都没注意这边。”
洛娆注意到纪成逐渐定住的目光，忽然咯咯笑起来，伸手就把陈倩的裙子往上掀了掀。
幸亏车程太长，其他乘客也都昏昏欲睡，轻微鼾声此起彼伏，没人往这个方向看。
“嘁，你这样反而没劲了，就是要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纪成耸了耸肩，往洛娆怀里蹭了一下。
陈倩闻言，立即手忙脚乱地把裙子整理好，然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指甲划过大腿，“嘶啦”一声就把丝袜拉出一条椭圆形的口子。
“嗯？”纪成一愣。
“我悟了，陈倩姐姐。”
洛娆吸了下手指，望向陈倩的行李包，俏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
下车时，纪成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精力。
“……冕字，代表王冠，也喻指银河帝国首都。”
“……在无数年之前，银冕行省所在的位置曾经叫做银河系，后毁于战火，但出于安土重迁的习俗，帝国在原址重新修建了帝都。”
须知手册人人都有一份，陈倩非常尽职地轻轻念诵着。
银冕行省并不是一颗星球或者一个大星系，而是一个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巨构建筑，从极远处观察，外观就像十多个重叠在一起，直径依次缩小的银色圆环。
越往上层，居民越少，生活条件越优质。
精心设计的人造大型恒星固定在域外环形轨道上，有多组轨道自动运行，且数量庞大，能保证帝都内每层银环的所有人同时入夜，同时天明，抹除时差。
充分体现出一种将日月星辰玩于股掌之间的豪迈气魄。
“好壮观啊，阿成。”洛娆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悬浮艇来回移动，或大或小，长度在数米到数十米不等，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也有一些不知是何用途的无人机穿梭其间。正是这无人机和悬浮艇的灯光，将远处染成了一片五彩斑斓。
……
“心理暗示已经依次生效，未引起怀疑，第四号种子正按计划行动。”
“继续观察，随时汇报。”
……
“这还只是帝都边缘的一个偏僻角落而已，比咱们白山星可强多了。”
纪成笑了笑，“我们走这条路吧，看能不能找到住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行动代号：构陷
他们现在的位置叫西口街道，是帝都最底层银环的最西侧，如半环般向外弯曲延绵的边缘线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西口街道说是街，实际是非常长，宽度也在3000公里以上，与白山星的月亮直径相差无几。
不过就像普通城市的机场路一样，这里没什么烟火气息，都是来去匆匆的旅人。
从这里再向东，才是真正进入帝都的范围。
不过从纪成的角度看去，一堵金属和机械构成的台地挡住了视线，仿佛给帝都筑了扇科幻风格的屏风，以防止窥视的目光直接探入银河帝国至高无上的首都。
“瞧瞧，光一个小围墙，就把我们白山星所有的建筑全秒了。”
因为身在其中，此刻纪成没办法完整品味到帝都的宏伟，但仅仅是这一堵拔地万里的台地，就让人感觉到十分震撼。
“这里好像没什么东西，要不我们看看，能不能找个好心人蹭车去市区。”
…………
纪成磨平了嘴唇，终于在十多分钟后搭到了顺风车。
驾驶悬浮艇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胖叔，虽然同意让纪成等人免费蹭一段路，但只愿意送到西202区。
当他们抵达西202区，时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
据胖叔所言，这里是最靠近西口街道的地方，一回头就还可以看到那足有万里高的金属台地，在建筑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
西202区的结构和风格类似于普通殖民星上的闹市区，纯金属制造的房屋极为密集，人流如织。
“要是评选底层银环哪里的消费水平最低，那西202区就算不能评为三甲，也掉不出前十的位置。因此相当大一部分外地游客都喜欢往这个地方跑。”
这是那位胖叔临走时的原话。
天空中，完全看不见更上层的银环，一净如洗。连悬浮艇都很少，身边大部分都是靠双脚走路的人。
“老板，你看那个女士，瞳孔是蓝色的，五官看起来也有点怪怪的，我在路上看到好几个类似的了。”
周围路人的长相、肤色，让洛娆和陈倩大开眼界。
她们从小在白山星长大，见到的都是黑发黑瞳，血统较为纯正的帝国人。
乍一看到长相颇具异域风情的外夷，自然有些惊奇。
“你好三位，请问是刚来帝都的吗？”
就在他们到处寻找可以白吃白喝的机会时，一个礼貌的声音响在了纪成侧边。他转过身，发现是一个衣着得体、留着精神短发的年轻人。
“我看你们提着行李，穿着打扮也和本地人有些区别，应该是刚到吧。”
“是的，我们初来乍到，现在正在找一个免费住所。”纪成笑着回应道。
帝国内语言和文字统一，更有发音标准的智能生命纠正口音，所以想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只能用看的，不能用听的。
“免费住所？”精神小伙愕然道。
“对，有吗？我们很穷。”
纪成极为坦诚，不管对方搭话的目的是什么，拉客还是仙人跳，总之先摆明自己没钱是最好的。
“没钱啊……”
精神小伙丧气地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准备离开，突然又转过身，“我还真想起来有个地方可以免费睡觉。”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真好。
“哪里啊？”
精神小伙没有多说什么废话，指了指一个方向：“顺着这条街道，到底往右转，路边有个虚拟实景会所。”
虚拟实景会所，就类似于网吧，只不过设备和商业模式要先进许多。
睡网吧？纪成看了看一左一右挽着自己的两人，点头道：“谢了弟弟。”
然后他从洛娆衣兜里摸出一包白山星特产的跳跳糖塞进精神小伙手里，作为感谢的小礼物，便沿着街道走去。
等来到了那家虚拟实景会所时，他发现这里环境比想象中好很多。
全透明的隔断设计，来回穿梭的机器人服务员，门口更是两名身上有着兽化特征的基因原体注射者。
“三位请进。”门卫殷勤地替他们拉开门。
无论在哪里，具有原体相性的人始终是少数。在西202区这种消费水平不算高的地方，能请两个基因原体注射者当门卫，也算是不错的手笔了。
“走吧，进去找个地方坐坐。”
纪成下意识地就走了进去。
……
距离此地三公里外的半空中，一艘隐形飞行器悬浮着。
足有十多个观察人员和技术专家，已经调试好了各种分析仪器、数据呈像仪、电子示意图，并守着一块监视屏，紧张地关注着某个地方。
监视屏后，是一扇类似玻璃的门扉，可以看到一道瘦高的黑色侧影多次掠过。
那人的头低垂胸前，两手紧握在背后，迅速而又急切地在里面踱来踱去
“第四号种子已经进入目标区域了。”
留着精神发型的年轻人滑行进了飞行器，此时他的身侧环绕着一台黑色械衣，材质似乎是金属，外观形状有些像特大号的多棱黑钻，边缘锋利精细，正上方有着浅浅的一轮眼睛纹路。
瘦高的人影推开玻璃门，是个眼神浑浊、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身前正亮着一块随身移动的光屏，上面是黑色的字体：
“行动代号：构陷（二级）。”
“行动目的：对第四号种子进行初步性格测试和案件推理能力测试。”
“授权级别：五级。”
“观察对象：纪成，十八岁。来自东英仙行省白山星，擅长逻辑分析。”
“行动区域规划：西202区全境，已进行格式化处理。”
他走到那位年轻人面前，呲牙咧嘴道：“这次又空降一个种子选手，还是东英仙行省那种小地方来的。”
“上面的事我们也只能看着，做好自己的吧。”年轻人无奈点头，“不过他还挺有礼貌的，甚至给了我一包糖。”
“一包糖就把你收买了？”
“怎么可能……”年轻人踢过一台呈像仪当凳子坐下，又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都准备好了吧。”
“早就准备好了。”
……
当纪成三人走进虚拟实景会所的时候，就感觉到浓浓的宾至如归的感觉。
一首舒缓而古典的琴曲，像阳光一样穿过透明隔断，流淌在每个角落，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人想要留在这里慢慢听、慢慢欣赏。
有些混血特征的美艳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又是拎包又是微笑，带着非常令人舒适的善意。
这让纪成到嘴边的一句“我就坐坐，不上机”根本就说不出口来。
当！
往里走了没几步，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随后一阵激烈喧哗声响起。
第一百九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栽赃
“网管！”
“怎么回事，突然断开连接了。”
“赶紧处理一下啊，这正精彩，我马上都快出来了！”
整个虚拟实景会所内顿时乱糟糟吵成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可能网络中枢出了一点问题，我们这就联系运维，劳烦大家耐心等待一下。”
美艳服务员一下子就撇开纪成三人，四处奔走安抚顾客。
并且从衣领里扯出耳麦似的东西，连胜询问道：“请你们快点检查一下，这边网络全部断开了，灯光也暗了，客人都吵着呢。”
混乱持续了没多久，那名美艳的女服务员似乎想起来纪成三人，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还一边和耳麦里沟通着。
“那处理好需要大概多长时间呢？”
“哦好的，知道了。”
她走到纪成面前，面带歉意地表示今天可能没法营业了。
此时其他客人也三三两两围了过来。
“对不起各位，运维那边说，今天可能修不好了。”又走来一位穿着正装的男服务员解围道。
“退钱！”
说话的是一个体格壮硕，轻微谢顶，留有唇髭的汉子。他怒气冲冲地朝男服务员低吼着。
“退钱！退钱！”其他人也叫嚷起来。
“就是，把钱退给我们！”纪成和洛娆混在人群中，异口同声地跟着吆喝道。
两人的骚操作顿时把陈倩看得一愣一愣的。
“稍等一下，这就给大家退钱……”一个看起来像是店主的家伙在收银台的某个仪器上满头大汗地操作了几下，忽然挺直身子。
他的食指仍然压着虚拟按键，但眼睛已转过来看着顾客们，“不，不好意思，收银机也断网了……”
“少拿这一套糊弄人，那就退现金。”顾客们当场就不服了，“你们这种商家我见多了，今天必须退钱。”
“那你们跟我来吧……”那人从收银台里站起来半欠身道，“我带你们去库房拿现金。”
人群骂嚷着一拥而上。
纪成三人却没有任何一个挪动脚步。
“好像有问题哦，阿成。”
“不对劲，老板。”
“我知道。”
三人都属于比较敏锐的哪一类，又是在白山星这种恶劣条件下磨练出来的精英，警惕度自然比帝都这些安居乐业的人强上很多。
就算要退钱，退现金，也不可能把人带去库房的，最多就是自己去库房把钱拿出来而已。
这就相当于你去银行取钱，柜员告诉你让你跟他去金库里拿钱一样的。
显然存在大问题。
但是——
“走吧，还是跟上，我们走最后就行了……说不定能混到一点钱。”
纪成看了眼前面的人，原地思索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缀在了末尾。
陈倩和洛娆有些意外地看向纪成的背影。
“按老板的性格来说，不应该这样啊……”
“我也感觉。”
她俩轻声交流了一句，见纪成脚步已经渐远，也追了过去。
那人带着走过一条细长的通道，进入旁边的侧门，里面是条小走廊，尽头处又是扇金属门，他打开金属门，进去之后发现还有一级台阶通向另一扇门。
一直往里走去，直到打开第三扇门，才出现一个庞大的地下室，里面摆放着很多造型古怪的箱子。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从纪成三人身后黑暗处传来。
“果然出事了哦。”洛娆笑道。
没有时间回应她，纪成几乎是用跑的方式回到了细长通道的入口处，只见之前那名美艳服务员已经倒在地上，身下压着一滩鲜血。
她描着眼线的漂亮眼睛睁得大大的，但瞳孔呈散射状，颈动脉也没有起伏的迹象。
一根制作精良的金属手杖插在她嘴里，贯穿了后脑，直到此时仍有血液从她殷红的唇角不断流出。
所有的特征都表明，她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此时身后的人群也涌了出来。
“天呐！”
“死人了，快报警！”
“大家都别激动，保持站在原地，不要破坏案发第一现场！”
一阵混乱后，有人突然指向纪成：“他手上有血迹！”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纷纷大惊失色，往两边躲去。
任谁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都是远离可能的嫌犯。
尸体边只剩下茫然的洛娆和陈倩，以及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手上血迹的纪成。
这帮秩序之眼的人是要干嘛？搞个测试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居然连这种下三滥手段都用上，我真的呸了。
纪成的眼睛不断在周围寻找着，试图发现一点监考老师的踪迹，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以秩序之眼的能力和实力，真想躲在暗中观察自己的话，那是完全不可能被发现的。
咳咳，还是再开开挂。
“我最亲爱的安蝉小宝贝，你是怎么判断出这是个测试的？我现在又应该怎么做才最合适？”
纪成用最温柔的语气在脑海中询问道。
刚才那人要带着他们去库房拿现金的时候，安蝉就突然提醒他，这很有可能是一次设计好的测试考核。
所以纪成才在犹豫之后依旧选择跟上。
只是后面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一下子就被打上了杀人犯的标签，整个人至今都是懵的。
手上更是莫名其妙出现一道血迹，而且从凝固程度看，和尸体上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相当吻合。
“先摸摸。”
安蝉冷艳俏丽的身影出现，只是她选择了仅纪成可见的模式，外人对此毫不知情。
“现在没法摸啊……”纪成跟她打着商量，“事情解决了，我给你来个全身马杀鸡。”
“那说好了。”
安蝉高傲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之前的行为有一些异常……我和娜裱都怀疑你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包括一开始你收到的那条奇怪的信息，还有在西口街道看到的那一大群无人机，都有不小嫌疑。”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秩序之眼的突击考验，测试的通过标准应该是让你想办法在警方到来之前洗脱嫌疑。”
这样啊……
这题目是不是也太难了点，以帝都警方的效率，两三分钟内必定赶到现场。
他看了看周围吃瓜群众的表情，感到一阵绝望。
“我特么本来就长得凶巴巴的，现在还一手的血，我都快怀疑自己是凶手了。”
“服务员应该是那个留着唇髭的壮汉杀的，他神情有明显异常……”安蝉指向人群。
好的，明白。
原地罚站好几秒，在外人眼里就是准备要认罪伏法的纪成，突然抬起头，走向那名壮汉：“人是你杀的，对吧。”
…………
不远处空中隐形的飞行器内，观察人员和评审专家们，看着监控屏里的情景，一片沉默。
一名老学究擦了擦自己的义体眼球，又放回眼窝，却见到周遭同僚全都愣在原地，不由问道：
“怎么了？”
“八秒钟就找出了真凶。”精神小伙有些郁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噢？”老学究连忙看向监视屏，果然见到纪成走到了那个壮汉面前，一脸笃定地指着他。
“好恐怖的推理分析能力，‘构陷’剧本的最快记录是十一秒找出真凶吧？”
空气陷入了死寂。
“第一个得分点，纪成刷新记录了。不过还是继续看看后面吧，也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