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百炼钢
这世界江湖高手颇多,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高手也就不少。
李辰安看着那向前掠去的人影并没有想其它,他登上了马车,向桃花溪畔的酒坊而去。
酒坊那边,前些日子让黄三烈弄的铁匠铺子该差不多了。
若是黄三烈也弄到了铁锭,还找到了可靠的匠人,冶铁之法就可以去尝试尝试了。
只能是尝试,因为上辈子的李辰安可不是铁匠,在他的记忆中,也并没有冶炼之法,他仅仅听说过百炼钢这东西。
至于如何弄这百炼钢……想来就是反复锻打它一百遍。
嗯,好像还要渗炭,至于怎么个渗炭法他也不知道,所以这玩意需要那些有经验的铁匠去尝试。
坐在马车里,将百炼钢这事简单的想了想就丢在了一旁。
他想的是杨四贤所说的而今宁国所面临的那些事。
其实仔细想想,那种事至少现在和自己也没啥关系。
漠北距离这广陵城天远地远,若是大荒国的军队都打到广陵城来了,这宁国差不多也就灭国了。
而今有了那和亲之事,漠北的战端恐怕也就不会再开启。
但宁国周边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北边的大荒国!
它的西南有回纥人。
它的西边有西域的西夜国。
它的南边是吴国。
它的东边是越国。
如果这些国家也趁着这么个时机发起了对宁国之战……那这宁国可就是雪上加霜,一个不好就会倒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乱世之局岂能独善其身。
所以,该准备的东西,一定要及时去准备。
……
……
桃花溪畔,酒坊的东边,铁匠铺子里的那炉子已经生起了炭火。
一名年约四十,身材很是魁梧的虬髯大汉此刻就站在这炉子旁。
他叫李刚。
本在西市经营着一处铁匠铺子,但前儿个就被黄管家给叫到了这里??——他是钟离府的人,当然就得听命于黄管家。
黄管家说那个叫李辰安的少年要在这里建一处铁匠铺子,说那个少年有更好的冶炼之法……对此他当然极为怀疑,因为他打了二十多年的铁了,在广陵城已小有名气,徒弟都带了几茬,他自认为自己对冶炼之法已熟透,根本不可能再有改良的好法子。
但此刻李辰安对他说的那一席话却令他很是震惊。
“……少爷,所谓百炼,这要锻打到何时才算完成?”
“你试试看,一锻一称一轻,我的意思是你每锻打一轮都称称它的重量,我相信每一次它都会轻上少许,直到重量不再变化为止。”
李刚沉吟片刻,“那小人试试。”
于是,他绑上了围裙,将一块铁锭放入了炉中。
片刻之后,这铁匠铺子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李刚在很认真的锻打,李辰安在一旁很仔细也很期待的看着。
当第一次锻打完成之后,李刚将这铁定放在了秤上一称,果然轻了二两。
这很正常,因为他知道这铁锭中含有许多的杂质。
以往他打铁的时候也是这样反复捶打,只不过从来没有用称重这种法子来度量结果罢了。
“等等,”当这铁片再次被烧红之后,李辰安对李刚说道:“先把它折叠,折叠之后再锻打!”
“你记住,每一次烧红之后都折叠一次。”
“……好!”
就这样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当李刚再次称重,重量当真没有了变化。
“就是这样,现在你就用这玩意打造一把……匕首!”
李刚又用了一炷香的工夫打造出了一把很是精致的匕首。
他拿着这匕首仔细一瞧,顿时欣喜。
匕首很亮,泛着银色的光芒。
它上面有一层细密的如龙鳞般的纹路,看上去很是漂亮。
就是不知道它的锋利程度以及它刃口的强度如何。
“少爷,您看看。”
他将这匕首递给了李辰安,李辰安拿着把玩了一下,左右瞧了瞧,去火炉前拿了一根木棍。
他用这匕首削了一下木棍,效果很好,他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就轻易的将这木棍给削了一片下来。
再看看刃口,并没有出现翻卷的迹象。
一旁的吴洗尘瞪大了眼睛,他从李辰安的手里拿过了这把匕首,然后另一只手从背上拔出了剑。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他右手的匕首和左手的剑撞击在了一起。
“锵……”
他左手的剑断成了两半!
但右手的匕首也豁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比剑坚韧,也比剑更为锋利,但刃口的强度还是不够,若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当可打造出绝世神兵!”
李刚一听,顿时知道少爷的这法子当真可行。
只是,要如何才能让刃口更加坚固呢?
他看向了李辰安。
李辰安沉吟片刻,对他说道:“呆会试试这样,加大炉子的火力,用坩埚将生铁融为铁水。”
“这百炼钢打成之后,将铁水浇到它上面再行锻打,融铁水五次,淬火五次,或可得到刚性极好的钢!”
于是,铁匠铺子里又响起了叮叮叮叮的声音。
李刚小心翼翼的操作每一个步骤,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他打造出了一把长约三尺七寸的剑!
这把剑和李辰安背上背着的不二剑完全相反。
不二剑漆黑如墨。
这把剑明亮如雪!
李刚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把剑,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把剑,剑身上的鳞纹清晰可见。
“少爷,再试试。”
李辰安直接将这把剑递给了吴洗尘。
吴洗尘接剑,内力灌注其中,长剑震颤,仿佛有龙吟之声传来。
他心里顿时大喜,一个健步跨出了铁匠铺子。
他飞到了天上,在空中舞剑,长剑承受住了他强悍的内力,他一剑向山脚下的一块巨石劈了下去。
“砰……!”
那巨石应声而碎,他落在了地上,仔细的看着这把剑。
“如何?”
“好剑!”
“豁口了没?”
“没!”
“那这把剑就送你了,给它取个名字?”
“等等,”吴洗尘看见了正好走过来的李小花,他咧嘴一笑,“小子,拔刀!”
李小花一怔,“拔刀干啥?”
“砍老夫一刀!”
李小花大吃一惊,心想这老头莫非是活腻了?
“快点!”
李小花惊疑的看向了李辰安,李辰安点了点头,他拔出了背上的刀,一声大吼,一刀向吴洗尘劈了过去。
吴洗尘举剑,“锵……”一声脆响,李小花忽然觉得手里一轻,他顿时张大了嘴巴,片刻之后才一声大吼:“赔我的刀!”
黄三烈无比震惊。
李刚难以置信。
李小花悲愤欲绝。
只有李辰安心里大慰。
吴洗尘大笑,“此剑,名斩驴!”
“……斩啥驴?”
“斩秃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密谋
李辰安在桃花溪畔的铁匠铺子呆了一天。
倒不是他还有什么改良这东西的法子,而是和黄三烈商量接下来这铁匠铺子锻打武器装备的问题。
按照吴洗尘对这冶炼之法的分析,所锻打出来的武器,无论是锋锐还是坚硬,都远超各国而今的所有武器。
所以这是个超越时代的东西,那就必须做到保密!
只是这玩意儿打造实在太过麻烦,花费的时间也极长。
按照李刚的说法,要打造一把刀剑,一个熟练的匠人,一天恐怕也就只能打造一把。
那就必须再招募铁匠,还得将那些铁匠全部弄到钟离府的门下。
这种事就留给黄三烈去伤脑筋,李辰安就交给了李刚两个任务??——
打造一把匕首。
再打造二十把小李飞刀。
在夕阳落山的时候,李辰安和吴洗尘离开了铁匠作坊,去了煮雨小筑。
煮雨小筑里,新上任的广陵知府霍传名正等着他。
霍传名见李辰安走来,他连忙起身,抱拳一礼:“李公子,好久不见!”
李辰安抱拳还礼:“霍大人,恭喜恭喜!”
“哈哈,同喜同喜!”
李辰安邀请霍传名入座,他煮上了一壶茶,有些遗憾的说道:“其实,我已听说了你继任广陵知府这件事,本应该亲去你府上祝贺,却不料接到了鱼龙会的一个任务。”
“这任务有些急,上面还派了一位巡查使下来,这不就没法脱身,本想着明儿个晚上再去你府上,没料到霍大人居然来了这里,实在是不好意思!”
霍传名摆了摆手,“李公子可是鱼龙会舵主,事情肯定会很多,我这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冒昧问一句,鱼龙会上面给你派了个什么任务?”
李辰安捻了一撮茶叶放在了茶壶中,淡然的说道:“杀刘酌!”
霍传名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句:“当真?”
“当然当真,刘酌死在了临风渡的湖里。”
“……”
霍传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超出了他的想象,因为刘酌在任的时候对李辰安多有帮助。
刘酌是花满庭的门生,他李辰安是花满庭的忘年交。
无论怎么想怎么看,他都没可能会去杀了刘酌。
可既然鱼龙会派了一个巡查使前来,这件事恐怕就假不了。
这小子,狠啊!
果然是个人物!
难怪伯父前往京都的时候说在情况不明之前,千万不要去招惹李辰安!
“这事……我不该打听。”
李辰安眉梢一扬,“没啥,迟早会传出去,甚至会传到京都,花老哥肯定会知道。”
“至于他知道后会对我做些什么……就拭目以待吧。”
霍传名微微颔首,“想来鱼龙会上面也会为你抵挡一二……刘酌真的是钟离府的人?”
李辰安点了点头,“这人啊,脚踏两只船终究是不妥的。”
“我现在既然成了鱼龙会的人,与钟离府就得离远一些,做了这件事,其一是向姬丞相表明我的态度,其二嘛,也是看看钟离府会对我采取一些怎样的手段。”
霍传名有些担忧的看了李辰安一眼,心想钟离府若是要对付你,恐怕姬丞相也护不住你。
这小子胆儿也实在太大了一些。
不过这也证实了他和钟离府三小姐之间并无其它关系。
鱼龙会上面给他这么个任务,恐怕也是需要知道他的选择。而今他选择了鱼龙会,就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了钟离府的对立面……霍家而今实力不够,但事实上霍家也是站在钟离府的对立面。
如此,当可和这小子深交!
伯父若是将霍书亦带回,这小子说不定还是霍府的姑爷。
“你需要小心一些!”
霍传名为李辰安担忧了起来,“钟离府那位老太太可是圣阶的高手,你现在杀了她钟离府的人,只怕她会派了江湖高手来取你性命!”
“这样,明天我就派……”
他的话没说完,李辰安微微一笑,“这事让你费心了,不过这终究是下策。”
“……何为上策?”
“我过两天要去一趟京都,去定国候府,给那位老夫人负荆请罪!”
霍传名愕然片刻,忽然大呼一声:“妙计!妙计!”
要防备钟离府的刺杀这太不容易,故而此为下策。
上策则是打消钟离府的仇恨,甚至获得钟离府的友谊!
唯有如此,他李辰安才能平安。
“今儿个来找你,是有些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霍传名放了心,说到了前来这里的正事。
“你的桃花酿给我霍家的广陵散留了一条路,感谢的话就不多说,我想的是……”他俯过了身子,低声又道:“临风渡那地方,咱们可以联合起来,将那地方的漕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是一块大肥肉,保证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李辰安惊讶的看着霍传名,这厮居然也在打临风渡的主意。
“这个你说晚了一点。”
霍传名一怔,李辰安又道:“临风渡那地方,那位巡查使大人看中了,让我组建好这广陵分舵之后去取了,不是我得利,是上面得利。”
霍传名极为遗憾的叹息了一声,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的损失,只要临风渡漕运掌握在李辰安的手里就行。
霍家需要的是那些漕船。
“那另外还有一些生意,比如盐铁,你有没有兴趣?”
李辰安眼睛顿时一亮,盐铁这两个玩意儿官府管理极严,黄三烈通过钟离府的渠道也就弄到了百十来斤的铁锭,这数量远远不够李辰安的需求。
本来为了这事,他还寻思找个时间和霍传名聊聊,没料到霍传名竟然将话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可以有!”
“好!盐铁司司正我会换上自己的人,你在掌握了临风渡之后,将广陵州的盐卖去黔州梓州等缺盐之地,其利巨大!”
李辰安也俯过了身子,“好,其利六成归你!”
“霍家只要五成。”
“那铁呢?咱们广陵州可产铁矿?”
“有,铁矿官矿就有三处,只是这些年荒废了两处。”
“荒废的那两处储量如何?”
“尚不知,但想来储量不会小。”
“那能不能将那两处官矿变到我的名下?其利一半归你。”
“……好,就这么决定了!”
“霍大人敞亮,霍家若是有外面的麻烦,霍大人不方便出手,只管告诉我一声。”
两只各怀鬼胎的狐狸一番密谋,就这样将广陵州利益最大的那些营生给敲定了下来。
“我这些日子会先去京都,霍大人只管将这广陵州经营得滴水不漏。等我回来,咱们大干一场,保证让霍大人你升官发财,我李辰安嘛……也能在这广陵城更加的逍遥快活!”
“好,呆会我写个手书给你,家主也正在去往京都的路上,到时你可去见见家主,若是再能见到我那堂弟霍百扬……”
霍传名俯过身子:“许能帮你逢凶化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别广陵
昭化二十三年七月十三,李辰安离开了广陵城,带着苏沐心和慕容荷启程前往京都玉京城。
走的有些急,因为凝香馆的那个头牌温小婉失踪了。
她是在七月初九那天失踪的。
七月初八那个晚上李辰安睡在她的房间里,七月初九杨四贤离开,估计她当真是跳入了杨四贤的坑里。
李辰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十二。
他不知道温小婉死了没有。
他站在温小婉的那小二楼上,看了看那张自己睡过一晚的床,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靠窗的书桌上留着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那晚你睡的像猪一样!
那晚我拒绝了所有的客人。
我就坐在床前,看着睡的很是香甜的你,那时候升起了想要将你给吃掉的念头,但你在梦中说出了三小姐的名字,令我很是惆怅。
活着,对于我而言,是一种痛苦。
没料到偏偏又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我走了,去寻死。
凝香馆你可以交给容嬷嬷,她是凝香馆的老人了,她能帮你将凝香馆打理的井井有条。
再见!
祝你永远都能够睡得像猪一样!”
李辰安一声叹息,将这张纸揣入了怀中。
“这傻娘们!”
“该早点给你说我是被动型!”
他离开了凝香馆,去了煮雨小筑,决定即刻启程。
去京都!
若是温小婉没死,早些去了京都,赶上杨四贤还没往漠北去,指不定还能将温小婉给要回来。
当然还有另一个法子,在京都找到商涤,由他皇城司出面去解决这个问题。
离开了凝香馆,李辰安去了煮雨小筑,给叶破交代了一些事,接着又去了一些地方。
比如桃花溪畔的那处铁匠铺子。
他取了李刚为他打造好的匕首和二十把小李飞刀,又和黄三烈交代了一些事,尤其是甘蔗收购之事。
然后他还去了一趟府衙,在后院和广陵知府霍传名聊了许久。
最后他才回到了李府,那个晚上,和父亲也说了许多的话。
李文瀚当然很是担忧。
“京都……若是有危险,你还是可以去找找你的大伯二伯……毕竟是、是一家人,想来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对此,李辰安不置可否,仅仅是一笑。
“也没啥危险,我就是去京都见几个人,若是顺利,估计十月左右就能回来。”
“也要当心一些,尤其是你现在那个身份。”
鱼龙会不招人待见,李文瀚还不知道刘酌被刺之事,否则他恐怕会将李辰安给绑起来也不会让他进京。
“路上多带点银子,京都那地方……啥都很贵!”
“嗯,这是一千两银票,留在家里,算是这几个月家里的开销用度。”
李辰安从怀中取出了一千两银票递给了母亲,丁小娥吃了一惊,连忙拒绝,当然最后依旧是李辰安强行塞到了她的手里。
“辰东读书需要花钱,家里的生活也要开好一点,妹妹正在长个子,可别养得面黄肌瘦那就不好看了。”
“另外……你喜欢喝桃花酿,我给黄管家有交代过,他会派人给你送来,但酒这个东西还是少喝一点,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对你的身体不太好。”
那个晚上,这一对父子说了许多话。
曾经的那些过往彼此似乎都已经丢掉,言语间多了几分温馨,也多了几分关切。
这让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的李巧兮心里很是欢喜,但丁小娥似乎依旧有些紧张。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甚至她多数时候都是垂着头,这在李辰安看来便是母亲心里的担忧。
因为自己此前从未曾离开过广陵城,更不用说出远门了。
她去了一趟卧房,将一双纳好的新鞋给了李辰安,却没有说太多关切的话。
当李辰安离开东院回到他所居住的南院的时候,当李巧兮也回到了她的房间的时候,丁小娥才看向了李文瀚,迟疑了许久,问了一句:“我若是给他写一封信去……你会不会生气?”
李文瀚也沉默了许久,而后站了起来,望了望夜空中的星月。
“那就给他写一封信去吧,毕竟京都的水太深。”
“但要告诉他,我还是更希望辰安留在广陵,无论如何也比京都太平一些。”
……
……
广陵城东三里地的花间亭。
李辰安看了看师傅吴洗尘,拍开了一坛画屏春的泥封,倒了两碗酒,递了一碗给吴洗尘。
“这些日子的晚上,你究竟跑哪里去了?”
吴洗尘接过酒碗微微一笑:“就在桃花山上。”
“……干啥?”
“看这广陵城的万家灯火。”
“有什么好看的?”
“很好看,主要是心能静。这人老了就喜欢那样的清净,于清净中去回忆一些过往,去好生想想不多的未来。”
“比如我一生未娶,自然就没有后人,往后余生,谁来给我养老送终?”
李辰安咧嘴笑了起来,“我呀!肯定是我来给你养老送终!”
“我会给你打一口最好的棺材,就把你葬在这桃花山上,那样你就能在每一个春天看见这漫山遍野的桃花,也能在每一个夜里看这广陵城的万家灯火。”
吴洗尘也笑了起来,满眼的欣慰。
“那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必须活着回来!”
“可如果我没有回来……你若是练成了不二周天诀的十八式,你代为师去一趟吴国的洗剑楼!”
“去看看,若是洗剑楼依旧安好,那就只是看看。”
“如果洗剑楼不太好……你就看着办。”
“好!”
“你去了京都,其实比为师去和九灯和尚打一架还要凶险,离别在即,为师送你几句话。”
“弟子洗耳恭听!”
吴洗尘看向了花间亭外郁郁葱葱的草地,“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将军有剑,不斩草蝇。”
“遇烂人,及时止损。”
“遇烂事……及时抽身!”
李辰安双手捧着酒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弟子谨记!弟子敬师傅这一碗酒,归来时候,咱们桃花山上,再相聚!”
“好!”吴洗尘也端起了酒碗,二人同饮了一碗酒。
他一抹嘴唇,转身而去,背对着李辰安挥了挥手:“等老子回来,你给老子养老送终!”
“一言为定!”
李辰安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上车,出发!”
“咱们去京都,看看京都的繁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姐妹
七月已是盛夏。
定国候府后院那池塘中的荷花开满了塘。
池塘旁种有几颗桃树,桃树上的果儿已有拳头大小。
钟离若水走在这池塘旁,伸手摘下了一个已经微红的桃子,从袖袋中取出了一方手帕来擦了擦,然后一口啃了下去。
她的小鼻子一耸,有些酸涩,还需要再等一些时日。
她没有将这个桃子丢弃,而是笑眯眯的转身,看向了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那张圆圆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钟离若水手里的桃子。
她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唾沫,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姐姐,若画想要吃桃子!”
声如黄鹂,悦耳动听。
钟离若水俯下身子,将那被她啃了一口的桃子递了过去,“妹妹,奶奶种的这桃子可好吃了!必须吃完,不许扔哦!”
钟离若画那小脑袋使劲的点了点,“若画不会扔掉的,奶奶说浪费可耻!”
她接过了姐姐手里的桃子,钟离若水揉了揉她的脑袋,她欢喜的一口啃了下去……
然后,她那双小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那双大眼睛顿时也眯成了一条缝。
“呀……”
“姐姐没骗你,好吃吧!”
钟离若画眼睛直眨巴,“……好、好吃!”
“姐姐,若画想吃糖!”
“哦,”钟离若水从袖袋中摸出了一颗饴糖,将纸拨开来,钟离若画欢喜的伸出了她那胖乎乎的小手,却不料见姐姐将那颗糖丢进了她自己的嘴里!
她小嘴儿微翕,惊诧的看着,便听姐姐又说了一句:“奶奶可是有说过,小孩子糖吃多了不好!”
“姐姐是为了你好,少吃糖,多吃桃子,乖!”
钟离若画“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不要姐姐对我好,我要糖……我要去找娘!”
站在一旁的剑舞都看不下去了,这可是亲姐妹,这当姐姐的怎么就那么喜欢欺负这可爱的小妹妹呢?
她正要走过来,却见钟离若水一把抓住了钟离若画的小手,她蹲在了钟离若画的面前,“说好的不许哭哦,你若是再哭,我可就不带你去接李辰安了!”
钟离若画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若画不哭,若画要去看看李辰安!”
“姐姐答应了你的事当然会办到……把这桃子吃了!”
“姐姐,桃子不好吃!”
“不吃也可以,那就去练功!”
“……姐姐,练功很辛苦!”
“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虽然还小,但有些事也需要自己去做出选择!”
“读书、练武、吃桃子,你自己选一个,可别后悔哦!”
钟离若画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过了片刻,她才忽然说了一句:“你欺负我,我以后长大了会抢了你的李辰安!”
钟离若水眼睛一瞪,钟离若画一口向桃子啃去,腮帮子鼓鼓,眉头儿紧蹙,“我要叫大哥帮我!”
她一口一口的啃着这酸涩的桃子,嘴里在含糊的念叨:“我还要叫二哥也帮我……还有娘……我记住了这个桃子……钟离若水,我会报这个仇的!”
钟离若水顿时就笑了起来,“你看,他的诗词你比得了么?”
钟离若画老实的摇了摇头。
“所以,你想要抢了他,那就得去读书!好好的读书!读出一个咱们宁国的第一大才女才行!”
“……我不要他了!还给你,我不想读书!”
“你呀,”钟离若水用手帕擦了擦钟离若画脸上的泪痕,她站了起来,将钟离若画手里剩下的小半个桃子拿了过来,丢入了荷塘里。
她牵着钟离若画的小手,沿着荷塘缓缓而行。
“姐姐不能练武,这是姐姐这辈子一个很大的遗憾。”
“奶奶说你是练武的好苗子,可你偏偏又吃不了那苦。”
钟离若画乜了钟离若水一眼,“练武不好玩!”
“可不是为了好玩……好吧,说了你也不懂,咱们去看看奶奶。”
“不去!”
“……那去看看爷爷?”
“也不去!”
“那你想干啥?”
“抓知了和蜻蜓!”
“……”
钟离若水终究没有将钟离若画带去见爷爷奶奶,姐妹二人坐在了这荷塘旁的凉亭里。
她一直看着荷塘里盛开的荷花,想着前些日子收到的李辰安寄来的第二封信,脸上露出了一抹欢喜。
那封信里李辰安说了许多发生在广陵城的事。
比如桃花酿卖得很好,但他并没有马上扩大酒坊的规模。
比如他成了鱼龙会的舵主,正在招兵买马,准备将广陵分舵做大做强。
还比如,杨四贤到了广陵城,二人设计在临风渡杀了刘酌。
等等。
这些事钟离若水原本是不关心的,但李辰安写来她却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最令她期待的还是信尾的那句话。
李辰安说他大致在七月中旬启程来京都玉京城。
这是七月二十八了,也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钟离若画有些无聊。
她坐在凳子上,一双小短腿一晃一晃。
她一直看着姐姐,便发现姐姐脸上的神色有了变化,甚至还微微有些泛红。
“姐姐,你在想李辰安了!”
钟离若水转头,又瞪了钟离若画一眼,却听钟离若画又道:“想就是想了,奶奶说咱钟离府的人,敢爱敢恨!”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忽地传来:“小孙女这话说得对!”
钟离若画顿时一个激灵,转头望去,未见其人,却见一剑飞来。
她“哇……”的一声又哭了!
她胖胖的小手在那一瞬间就伸了出去,然而捏成了小拳头,再后伸出了两根指头,准确的夹住了这把剑的剑尖。
“呜呜呜……不要啊!”
“我不要练剑!”
一个穿着一身灰色麻衣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钟离若水连忙起身,拜倒在地:“奶奶!”
“起来,咋规矩还越来越多了呢?”
说着这话,樊桃花看着依旧在嚎啕大哭的钟离若画笑了起来。
“刀、枪、剑,你选一个!”
“啊……我还是选剑吧!”
“这就对了,去练。”
钟离若画生无可恋的一路哭着走了。
钟离若水为樊桃花斟了一杯茶,看了看妹妹那小小的背影,“是不是……是不是太严苛了?”
“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都没有轻松这一说法。”
“杨四贤已回京都,李辰安杀死刘酌之事,已在京都流传。”
“你和李辰安之事……也在京都流传开来。”
“他这时候来京都,可不是个好时候!”
第一百四十章 黄杨驿
李辰安一行共六人有三辆马车。
除了他之外,还有苏沐心、慕容荷以及黄三烈给他的三个车夫。
通常是他独自乘坐一辆马车,苏沐心和慕容荷同乘一辆,另外一辆马车拉的是酒。
转眼离开广陵城已有十日,按照这个脚程算来,大致还有五天就能抵达京都玉京城了。
坐在马车里,望着车帘外后退的山峦,李辰安心里颇有些感慨,也有些期待。
感慨的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心里是抗拒的,却没料到也就是短短的四个多月时间,自己却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并开始思考如何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好。
所以人这个动物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
没有了上辈子的灯红酒绿也过得好好的。
没有了手机电脑和网络,反倒是睡得更香,起得更早,精力也比曾经旺盛了很多。
要说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意,大致就是一个字:乱!
没有严格律法的约束,整个世界的社会秩序就变得极其混乱。
人命在这里不值钱,更不用提属于人的尊严!
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在这里,比的是谁的权利更大,谁的拳头更硬!
江湖很乱,庙堂也很乱,甚至这天下都很乱。
对于这样的乱,李辰安而今已渐渐熟悉,并开始想要在这乱世之中为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建立一处安全的庇护之所。
所以他需要拥有自己的势力,以备那大混乱来临时候的自保。
此去京都,一来当然是看看钟离若水,二来……他需要在京都混乱的局势里去开辟一方对自己有利的天地!
比如,借助于钟离府的势力。
也比如,看清楚姬丞相的势力。
还比如,去见见那位丽镜司的俊俏公公。
他需要消除一些误会,也需要在各方势力中寻觅一种相对的平衡。
脚踩两只船容易翻,何况现在还是脚踩三只船。
这个道理他懂,这本也就是目前的权益之计。
总的说来还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
当然,这也和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间太短有很大的关系。
他需要的就是时间。
他去京都,也就是为了争取一两年的猥琐发育的时间。
这就是他没有将广陵霍家逼至绝路,也没有拒绝鱼龙会那面墨玉牌子的缘由。
只是对于京都的风雨他了解的还不够,到了京都,当小心低调的行事。
就在他仔细的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李辰安下了马车,便看见这是一处不大的驿站。
驿站旁边竖着一面石碑,石碑上写着:黄杨驿三个大字。
给李辰安驾车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汉,此刻他来到了李辰安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少爷,看这天色怕是会有一场雨。小人寻思,黄杨驿距离前面的落桑驿还有不短的距离,主要是要翻越十里坡。”
“若是真下了雨,十里坡那路不太好走,怕是在傍晚时候赶不到落桑驿,莫如就在这儿住下来,如何?”
李辰安抬头看了看天,真有一片乌云飘了过来。
此时已是申时,距离天黑也就剩下个把时辰。
“就按照你的计划来,”李辰安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周大叔,去开……开六间上房,另外弄一桌好菜。这些日子大家伙都辛苦了,今儿个就好生吃一顿好好睡一觉。”
周怀仁颇为诧异的看了看李辰安,沉吟片刻接过了这张银票,“小人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离去。苏沐心和慕容荷走了过来。
“不赶路了?”
“歇歇,晚上就住这。”
苏沐心也抬头看了看天,“好,去那边转转。”
那边,是黄杨驿旁边的一处小溪汇聚而成的小湖。
湖里铺满了碧绿的荷叶,也开满了艳丽的荷花。
李辰安和苏沐心以及慕容荷来到了这小湖旁,坐在了湖边的一条长凳子上。
“广陵发生的那些事,我已经给老师去了一封信,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苏沐心转头看了看李辰安,“也按照你的意思,让老师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老师这个人一辈子没撒过谎,所以我其实有些担心有心人会从他的行为上看出些什么来。”
李辰安微微一笑,“真作假时假亦真,无妨,越是多虑的人,越会陷入思维的怪圈。”
说着这话,他看向了慕容荷,“慕容姑娘,鱼龙会上面的人可知道你是樊老夫人的师侄?”
慕容荷点了点头,“知道呀,所以我提名你当广陵分舵的舵主这很正常,只是……只是他们究竟想怎样利用你我,这个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嗯,”李辰安的视线落在了湖中的一朵含苞的莲花上,“去了京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顺自己心意便可。”
苏沐心这时问了一句:
“昨儿晚上你说要将我推荐给定国候府……我想了一宿,今天又想了一天,这定国侯府都是一群掌兵的将领,我一个文人能做些什么?”
李辰安笑了起来,“谁说的文人就不能掌兵?”
“再说你去了定国侯府,也掌不了兵!”
“我是这样想的,你可以跟着定国侯府的某个将军去学呀,学兵法谋略,学战术推演,也学行军布阵等等。”
“我不是要你往后就留在定国侯府!我那李家军,还缺少一个统筹全局的统帅!”
苏沐心眼睛大睁,这才明白李辰安的用意何在。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李家军统帅?你那一百二十号人还需要什么统帅?”
“你看,你就缺乏了那种站在高处俯瞰全局的眼光!”
李辰安批评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现在只有一百二十号人,但往后呢?你觉得还会只有一百二十号人么?”
苏沐心一惊,低声问道:“怎么?想造反啊?”
李辰安没有回答,因为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转头向驿站方向望了过去,忽然皱起了眉头。
马蹄扬起了尘土。
他们冲入了驿站,吓得驿站中打尖歇脚的几个商旅一阵鸡飞狗跳。
他们手里的缰绳一勒,那些马匹人立而起,发出了咴咴的长嘶。
慕容荷站了起来,因为那些人都戴着黑色的面巾。
那些蒙面人跳下了马背,锵的一声拔出了各自的武器。
接着李辰安便看见带头那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展开来。
打劫?
这些土匪都猖獗到这般境地了?
就在这时候,带头的那蒙面人看向了坐在小湖边的李辰安!
他又低头看了看那张纸,又抬头看向了李辰安。
他将那张纸揣入了怀中,拔出了腰间的刀。
“在那!”
“兄弟们给我上,速战速决!”
第一百四十一章 飞刀
足足十六个蒙面大汉向李辰安冲了过来。
李辰安豁然起身,左手拔出了背上的不二剑,右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柄小李飞刀。
他来不及细想。
这一路本来想了许多。
鱼龙会是没理由对他出手的。
丽镜司也应该不会。
商涤去了京都,就算是听说了自己杀了刘酌之事,按照他的性子,他也应该向自己问个究竟,所以皇城司暂时也应该不会对他动手。
他认为自己平衡了各方势力,此行京都,就算是有凶险,也是在到了京都之后。
可现在居然出现了十六个杀手!
慕容荷转头对苏沐心叮嘱了一句:“你躲远一点!”
李辰安觉得自己也应该躲远一点,却不料慕容荷瞪了他一眼,“你和我一起上!”
慕容荷手里长剑一挥,她接住了冲在最前面那蒙面人劈来的一刀,她一脚踹了出去,那人被他踹得一退三丈。
她提剑再上,足足十个蒙面杀手顿时围住了她,剩下的六个蒙面杀手挥舞着武器向李辰安扑了过来!
李辰安吓了一跳,他手里的不二剑毫无章法的向最前那人刺了过去,那人手里的剑一轮,锵的一声将李辰安的不二剑给荡了开去。
他正要欺身而上,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疼。
他止住了脚步,低头一看……胸口插着一把刀!
一把小小的刀!
小李飞刀,长六寸,宽二指,此刻只剩下了一寸的柄!
它命中了这刺客的心脏,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刺客噗通一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一刀从天而来。
李辰安拔腿就跑。
那一刀如影随形,速度比他狂奔还要快。
突然,李辰安似乎被一块石头绊倒。
他一个踉跄,身子猛的冲了出去,扑在了草地上。
他在草地上一个翻滚,便见那长刀迎面斩来。
他牙齿一咬,向一侧连续翻滚了三次,那一刀斩在了草地上,那人落在了地上,他的眼睛一眯,右手一扬,又一柄飞刀电射而去。
“噗……!”
一声轻响。
那杀手身子陡然一偏,他躲过了心脏,却没有躲过肩膀。
这一把飞刀射入了他的左肩,他勃然大怒,一声大吼,“去死吧!”
他双手握刀,一刀向刚刚站起的李辰安狠狠的劈了下去!
……
……
黄杨驿的对面是一座山。
山不高,但林密。
就在那密林之中的半山腰上有一处探出来的巨石。
巨石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距离黄杨驿有些远,依稀能分辨出人来,却并不能看清黄杨驿此刻的打斗场面,但他们依旧在看着。
“哎……李辰安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我就是要让他死在这里!”
那男子转头看了看那女子,“那么大的仇恨?说起来……他曾经毕竟和你还有过婚约。”
“别提这事!”
她是沈巧蝶!
“哦,可你这样一做,岂不是坏了霍家的计划?”
“你想错了,霍家恐怕更想他去死!”
“……这话怎讲?”
“霍家不好动他,是他身上那鱼龙会舵主的身份!李辰安死了,还死得与霍家无关,霍家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沈巧蝶的眼眯了起来,“霍家能得到他那桃花酿和画屏春的酿酒之法,不会受到鱼龙会的打击报复……鱼龙会也断然不会给一个死了舵主去讨个公道。”
“那钟离府呢?他和钟离三小姐之间的关系,恐怕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般简单。”
“像钟离府这样的高门大阀,他们更看重利益!三小姐和李辰安之间就算真有点什么,但毕竟没有公之于众,这便说明钟离府认为还不到公布的时候。”
“至少钟离府的那位夫人是不愿意她的女儿嫁给李辰安的,不然她不会去了京都。”
“所以李辰安真死了,如果三小姐真对他有意,也不过就是多落下几滴眼泪罢了!”
那男子扬了扬眉,“沈姑娘果然大智慧!”
“其实,真正有大智慧的是霍家!”
那男子一怔,看向了沈巧蝶,“此话怎讲?”
“斧头帮当初被刘酌给一网打尽,后来那些小喽啰都放了出来,唯独你……却被关在了大牢中!”
“坊间传言你陈春死在了大牢中……刘酌怎会让你轻易死了呢?他本想着留着你到时候给霍家一刀。”
“只是刘酌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被调离广陵州,而接任者偏偏就是霍家的霍传名。”
“所以霍传名将你放了出来,让你去了宜县找我……说是保护我……而我一提想要李辰安死,你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陈春咧嘴一笑,视线投向了对面的黄杨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辰安死了,对大家都好!”
沈巧蝶深深的看了陈春一眼,没有再说,也望向了黄杨驿,心里却默念了一句:
“你这次可千万要死啊!”
……
……
李辰安没有死。
因为他有小李飞刀。
还因为黄三烈给他的那三个车夫!
他用小李飞刀杀死了三个杀手,就在第三个杀手倒地的时候,周怀仁带着另外两个车夫,手握朴刀从天而降!
“少爷闪开!”
周怀仁手里朴刀一挥,一道银芒闪过,一个杀手被他拦腰斩断。
高手!
李辰安后退,退到了苏沐心的身边,依旧一手握剑,一手藏着一把飞刀。
“周叔,赵叔、熊大,我要活口!”
“好咧!”
这群杀手万万没有料到会遇见比他们更高更狠的高手。
慕容荷手里长剑翻飞,她和围着她的那十个高手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地上,最后……一个活口都没有!
周怀仁三人的武功不及慕容荷,但他们却出生于军旅之中。
他们是樊桃花一手训练出来的神武军的战士!
他们曾经跟随着樊桃花参加过景泰十三年的那一场对回纥之战!
甚至还随着樊桃花千里奔袭活着了回纥王燎野可足!
那时,他们还是少年。
而今,他们早已退役,成了钟离府养着的私兵。
他们的血性依旧在,手里的制式朴刀依旧锋利!
战斗在半炷香之后结束。
熊大拎着两个半死不活的杀手丢在了李辰安的面前,他憨厚一笑,“少爷,就这俩还有一口气。”
“你受伤了?”
熊大将扭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小伤,不碍事。”
“包扎一下,血淋淋的怪吓人的。”
“嘿嘿,家主说少爷您需要多见见血才更好。”
“……你怕是误会了你家家主的意思,要见也是见敌人的血,哪里有见自己人的血的道理!”
说着这话,李辰安蹲在了这两个半死不活的杀手面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狠人李辰安
他看了看这两个血糊糊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起身来到了小湖边洗了洗手,从袖袋中取了手帕,还洗了一把脸。
这在周怀仁三人看来这位李少爷终究是个斯文人,讲究。
李辰安这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起身往马车而去。
片刻之后,他拎着一坛子酒走了过来。
他将酒坛子递给了熊大,“给你那伤口消消毒,这大热的天,小心感染。”
熊大憨厚一笑,“多谢少爷!”
他接过了酒坛子,拍开了泥封,却并没有将酒浇在伤口上,而是抱着罐子大口的喝了两口。
粗狂的老兵撩起衣袖抹了一把嘴,“好喝啊!”
李辰安瞪了他一眼:“记住,活着才有酒喝!少爷我有你们喝不完的酒!”
“等回了广陵城,周叔,回了广陵城之后,你直接去找黄管家,就说本少爷说的,你们还有你们在钟离府的袍泽,所有人的酒,本少爷管够!”
一句话,令周怀仁三人无比感动。
他们知道桃花酿很好,也知道画屏春更好,还知道这两种酒都很贵,尤其是画屏春!
他们都是老兵,一个个都很喜欢喝酒,而今那桃花酿倒是买得起,可架不住酒量大啊!
广陵城钟离府有退役的老兵八十六人,李公子说管够……
周怀仁笑了起来,他拱手一礼:“那小人就不和公子客套了!”
“客套个屁,以后都是自己人!”
周怀仁想的是李辰安的酒,李辰安想的是周怀仁他们这一批人——
李小花那厮虽然也在军伍中呆过,但显然没有周怀仁他们这批老兵的经验丰富。
李辰安需要这些老兵帮他练兵,甚至需要将这些老兵给弄到他的李家军中去。
酒,不值钱。
但这些人,真的就是宝!
顺手在周怀仁三人面前收割了一波好感,李辰安这才蹲在了那两个杀手的面前。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他轻言细语一问,赵得宝顿时就微蹙了一下眉头。
李公子太善良了!
这些杀手说不定就是谁家的死士,他们怎可能轻易的开口。
果然,地上的两个杀手都瞪了李辰安一眼,他们死死的咬着牙关,忍受着身上的伤痛,没有人吐出一个字来。
“哎,这人啊,就是贱!为什么非得要弄得那么血腥那么惨烈才会屈服呢?”
他的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握着这匕首,小心翼翼的将一个杀手的衣服给划开,一边划一边又轻言细语的说道:“你们老实交代了,指不定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喝酒,多么简单多么愉快的事。”
“你们都是江湖上的人吧?”
他划开了一个杀手的衣裳,用匕首将他的衣裳两边分开了少许,露出了这个杀手的腹部。
他握着匕首在这杀手的腹部比划了两下,似乎在找何处下刀更合适。
“混江湖,就要有混江湖的觉悟。”
匕首落在了这杀手的心窝子处。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看,你们现在失了手,沦为了本少爷的阶下囚,那就应该有承受这阶下囚的觉悟。”
匕首刺破了这杀手的皮肤,一股剧痛传来,这杀手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但他还是死命的咬着牙关。
这时李辰安却看向了另一个杀手,“你看仔细了,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少爷剖人……你躺着的,角度不好。”
“周叔,将他扶起来坐在一旁。”
李辰安的话很细碎也很平静,但偏偏就是这样细碎平静的话却令所有人感觉到了一个寒意。
他就像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轻描淡写间却偏偏又是血淋淋的。
周怀仁将另一个杀手扶起坐在了一旁。
“嗯,这就对了,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李辰安手里的匕首开始移动。
很慢。
血流了出来。
“人的皮肤,厚度只有毫厘。”
“我先将你的皮肤切开,你会感觉到痛,会流很多血,但不会死,因为我力道掌握的不错。”
“等将你皮肤切开之后……”
一旁的苏沐心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落在了李辰安的脸上。
李辰安脸上的神色依旧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他握着的仿佛不是锋利的匕首,而是一只笔。
他所做的仿佛也不是在剖开一个活人的身体,而是在纸上写着一首诗词。
匕首划过了三寸,停了下来,李辰安抬头看向了另一个杀手,那杀手的面色已苍白如纸。
他的额头满是冷汗。
他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别怕,”
李辰安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在那杀手的眼里,却如恶魔一般可怖。
“呆会本少爷用同样的法子来处理你。”
“剥下你们的人皮,将你们的血肉拿去喂狗,敲碎了你们的骨头丢在这荷塘中,想来明年这荷塘里的荷花会更美!”
说完这句,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他突然露出了一副狰狞的模样。
他手里的匕首刺入了两寸!
“啊……!”
匕首下的杀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腹腔中一股鲜血喷射而出!
他没有死。
他已生不如死!
另一个杀手在这一瞬间崩溃,他的裤裆一湿,若不是周怀仁托着,他早已瘫软在地。
“我、我说……!”
李辰安又笑了起来。
他拔出了匕首,躺着的杀手又发出了一声惊天惨叫。
“看吧,何必呢!”
“何苦呢!”
“少爷我是个斯文人,见不到这么凄惨的场面。”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杀本少爷的!”
……
……
对面那山腰子上。
沈巧蝶皱起了眉头,“好像结束了?”
一个黑衣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面对陈春拱手一礼,声音都还在颤抖:
“主人,失败了!”
沈巧蝶转头,满脸寒意:“没杀死他?”
“……他身边有高手!”
沈巧蝶又看向了陈春:
“你不是说你的这些人也是高手么?”
陈春一声叹息:
“走吧,再不走怕来不及了。”
沈巧蝶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了黄杨驿,“这样他都死不了啊!”
“他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我的人就算死也不会开口,沈姑娘放心,走吧,往后总还会有机会。”
沈巧蝶咬牙切齿,“李辰安,这次算你命大!”
三人转身离去。
李辰安蹲在荷塘边洗了洗手也洗了洗匕首。
站起来的时候他望了望对面,拍了拍站在身边的苏沐心的肩膀,“古人诚,不欺我,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呆会记得提醒我写一封信给叶破。”
“江南的粮食,等沈家高价收购完成之后……全部抢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干柴烈火
黄杨驿的那场刺杀是旅途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当李辰安在得到这场刺杀的背后主使者是沈巧蝶之后,他反倒是放下了心来。
情况并不是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不过是一个心怀怨恨的姑娘所做出的出乎意料的举动罢了。
他本就没打算放过沈家,现在有了这么一出,也仅仅是让自己去做那些事的时候更加心安理得。
但这件事却改变了周怀仁三个老兵对他的看法。
原本在周怀仁三人看来,这位李公子也就是个白面书生,只是有些运道入了三小姐的眼。
可现在他们再看李辰安的时候,眼里却多了几分尊重!
这白面书生,是个狠人啊!
杀人的时候面对那血淋淋的场面他居然淡定自若面不改色……若是他再懂得兵法谋略,若是他能够带兵打仗,这种人去了战场,定然是个狠角色!
还是满肚子坏水的那种狠角色!
但李辰安自己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倒是因为三人的出手相助以及他藏在心里的那点私心,和周怀仁三人更加亲近。
在随后的旅途中,他表现出来的很是随意的亲近落在了慕容荷的眼里。
坐在马车上,慕容荷看了看苏沐心,“我忽然觉得他若是真将你推荐给定国侯府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沐心一怔,合上了面前的一本书,也抬头看向了慕容荷,“可我所学和行军布阵这些东西全无关系……你是知道我的理想的,我觉得吧,如果定国侯府愿意帮忙,我倒是更适合去当个县令。”
“原本我也这么认为,可黄杨驿那件事之后,我仔细的想了想,这世道越来越乱,各地的土匪也越来越多……县令也不太好当啊!”
“现在看李辰安的那些布置,比如他在桃花溪畔弄的那一百二十个兵,也比如他给叶破交代的任务,我总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慕容荷沉吟片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就是他好像真想干点什么事,大事!”
苏沐心愕然,低声说道:“难不成他还真要造反?”
慕容荷摇了摇头,“造反是没可能的,毕竟他根基浅薄,手里也就那一百二十个兵。虽然他说什么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他那星星之火也实在太小了一些,除非……”
二人对视,苏沐心声音压得更低:“除非钟离府本就有此打算!”
苏沐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但偏偏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却豁然开朗??——
李辰安既然被三小姐相中,他理应知道一些关于钟离府的秘密!
钟离府在京都的府邸叫定国候府,定国侯府掌握着宁国最强大的神武军!
广陵钟离府又将钟离家的二少爷钟离秋阳弄去了广陵水师任了提督一职!
钟离府还将师兄刘酌调去了蜀州!
凡此种种迹象,都显示钟离府正在布局。
这个时候李辰安说想要将他推荐给定国侯府,去军旅中学兵法谋略……他还说他那李家军缺一个统帅!
这便说明李辰安正在和京都的定国侯府两相呼应!
这也说明未来宁国的局势走向会变得更乱!
苏沐心不知道他想多了,但他确定自己想对了,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丢到了一旁,“老师说天下大势不可挡,这或许就是未来的大势,当顺势而为之!”
“只是……我这身板去了军伍之中,连马都不会骑,更不用说提刀上阵,终究不是那块料啊!”
慕容荷却欢喜的说道:“不是有我么?”
“我教你呀!”
“再说……真有冲锋陷阵这种事,也有我呀!”
“你放心,我一刻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就算我死……也定要保你安然无恙!”
苏沐心顿时感动,他一把抓住了慕容荷的手,他注视着慕容荷的眼,这一刻相貌平平的慕容荷在他眼里却比任何女子都要美丽!
“我苏沐心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慕容荷羞怯垂头,心想李辰安给她出的主意果然好使!
“苏郎,我、我这辈子也定不负你!”
苏沐心一把将慕容荷搂在了怀里,慕容荷身子一颤,心肝儿砰砰直跳,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有些事真不用教。
更不敢写。
架车的熊大回头看了一眼,耸了耸肩,手里的缰绳轻轻一带,马车反而走得更慢了一些。
……
……
日落西山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却不是某个驿站,而是在一处村庄外的小溪边。
“少爷,今儿个就在这里歇脚,再有两天咱们就到京都了。”
周怀仁站在李辰安的面前,指了指那处小溪,又道:“咱们在出发前,黄管家有给三小姐去过一封信,三小姐收到信之后应当会带人前来迎接……主要是黄管家担心少爷您入京都之后有危险。”
李辰安倒是没有料到黄三烈还做了这种安排,但这个安排确实不错,他点了点头,“那就在这扎营吧。”
周怀仁三人去了小溪边扎营,苏沐心独自下了马车,来到了李辰安身边。
“慕容姑娘呢?”
“啊,她、她身子有些不适,呆会下来。”
他正要向那处小溪走去,却忽然听见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抬眼望去,便看见一队骑兵飞掠而来。
最前的那个骑兵是个穿着一身红装的女子!
后面……后面大致是数百人的黑甲骑兵!
那红衣女子径直的奔向了李辰安!
这般阵仗自然也惊动了正在扎营的周怀仁三人,他们抬眼一看,豁然一惊??——神武军!
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府掌握着宁国的神武军,理应是钟离府派来迎接李公子的,只是……
他们的速度怎么没有慢下来呢?
由不得他们思索,先保护少爷要紧!
他们在那一瞬间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个个长身而起,在空中拔出了腰间的朴刀。
李辰安没有动。
他眉间微蹙,手里捏住了一柄飞刀。
那红衣女子在李辰安面前一丈距离时候才突然一勒缰绳,那马向前又冲了三步才人立而起,双蹄陡然踏下。
马车里面红耳赤的慕容荷在那一瞬间飞了出来。
她一剑向那红衣女子刺了过去。
红衣女子拔刀,反手一刀,“锵……!”
一声脆响,慕容荷身体再飞,空中挽出了朵朵剑花。
那红衣女子一看,眉间一蹙,“松山剑院的松涛剑法?住手!”
“我是程依人!”
“谁是李辰安!”
第一百四十四章 程依人
李辰安就站在她的马头前。
他不知道这又是何方神仙啊!
他也不认识神武军的着装啊!
他更不知道这个骑在马上的漂亮姑娘就是程国公的亲孙女,在京都大名鼎鼎的芸晨郡主啊!
他看着这匹马。
这是一匹极为神俊的好马!
它有着一身乌黑靓丽的皮毛,它也有着如同它主人一般的骄傲。
它仰着头,根本就没有看一眼站在它面前的李辰安。
李辰安忽然咧嘴一笑,他捏着飞刀的右手就这样伸了出去。
而后,在那马脖子上一抹!
然后,他后退了三步!
那战马的喉哝被他这一家伙给割断,发出了吼吼的漏风声,然后才突然疯了一样的狂奔,一家伙窜出去了十丈!
“砰……!”的一声,它倒在了地上,马背上的程依人就在要被摔出去的那一瞬间长身而起!
“我的踏云……!”
她在空中一声大吼,她落在了地上,站在了马前,便看见了从马脖子上流出的汩汩的血!
她转头,满脸愤怒!
她一个箭步向李辰安冲了过来!
她举起了刀,却听李辰安淡然说道:“我就是李辰安!”
话音未落,一柄飞刀瞬间直奔她面门而来!
就在那飞刀射来的一瞬间,李辰安拔腿就跑,还一声大吼:“快跑……!”
这是数百骑兵!
这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训练有素的骑兵!
李辰安当然清楚自己的斤两,手里的这几号人根本就不是这一支骑兵的对手!
他不知道这又是谁要杀他,现在他只希望大家伙能够跑得更快一些,能够多活下几个人来。
“你……!”
程依人一刀挥出,“锵……”的一声将那飞刀击飞,她凶神恶煞的盯着李辰安背影,一个箭步又追了上去!过了片刻才一声大吼:“你、站住!”
“赔本郡主的马!”
李辰安跑得比狗都要快。
这些日子被吴洗尘夜夜训练的效果顿时显现了出来,以至于程依人对他那奔跑速度还吃了一惊:“站住,你跑个屁啊!”
“钟离若水……她怎么看中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李辰安陡然停脚,气喘吁吁的转过了身来,程依人未曾料到他这突然的举动,她的身子来不及做出调整……
“砰……!”
“啊……!”
李辰安被程依人一家伙撞飞,程依人蹬蹬蹬连退了三步,她捂住了鼻子,蹲在了地上,鼻血从她的指尖流出,眼泪从她的眼里流出。
“李辰安!你、你该死!”
李辰安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在他基本弄明白了,这红衣漂亮姑娘是友军,只是这误会有些大啊。
他走了过去,讪讪一笑,蹲在了程依人的面前,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张手帕递了过去。
“早说你认识若水嘛。”
“你来的这么凶,我真的很怕呀!”
“万一你也是来杀我的……换着是你,也会想着先下手为强吧?”
程依人一把抢过手帕,捂住了鼻子,使劲的止住了眼泪,便听李辰安又说了一句:
“还好,就是流点血,这事你们女人每个月都会流点,不是什么大事。”
程依人愣了一下,瞬间醒悟,她杏眼一瞪,豁然站起,“你这无耻之徒,钟离若水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混蛋!”
李辰安也站了起来,咧嘴一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说你不能激动,激动了还会流血!”
“李辰安!”程依人胸脯起伏,她何曾与这种人打过交道,她觉得自己要被李辰安给活活气死!
程依人丢下手帕,恶狠狠的举起了刀偏偏又不能劈下去。
这就很憋屈了。
“你……你有病啊!”
她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才一刀落下,落在了地上,斩的一地的尘土飞扬,倒是吓了李辰安一大跳。
“你赔我踏云!”
程依人一声大吼,站在略远处的一名年轻的将军扬了扬眉,咧嘴偷偷一笑。
他是钟离若水的堂哥,他叫钟离荡,他才是这支神武军的统帅。
原本吧,堂妹让他来接李辰安进京,却不料这位芸晨郡主正好也在花溪别院。
这位郡主是堂弟钟离秋阳的未婚妻,也就是未来的弟妹。
这位郡主对三妹的那位八字还没一撇的未婚夫极为感兴趣,便也想来看看。
看看就看看得了,可这位郡主却想要给李辰安一个下马威??——
她觉得钟离若水和她的哥哥程哲才是良配!
她认为广陵城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根本就配不上钟离若水。
于是,她来了。
然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钟离荡倒是对李辰安高看了一眼,那小子除了跑路的时候有些狼狈之外,其余都表现得淡定从容。
有点气度。
也有点小气。
比如此刻——
李辰安双手一摊,“我说姑娘,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你那一家伙冲过来,差点将我给撞死了,你若是温柔一些,若是来的时候就说是若水让你来的,我哪里会杀了你的马?”
“我还会亲自去割草喂它!”
“所以,这事错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由不得程依人辩驳,李辰安又道:“当然,赔你一匹马这是可以的,但马死不能复生,等到了京都,我买一匹马给你,这是看在若水的面子上。”
程依人又要发飙,李辰安却忽然转身就走,还撂给她了一句话:“现在不是讨论这马的时候,我们带来的干粮不多……要不把这马剥了烤着大伙一起吃?”
“……”程依人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冒出了火来,“李辰安,你敢!”
那匹踏云当然没被烤着吃了。
它被程依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埋了。
钟离荡下马,走到了李辰安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李辰安,嗯,模样儿生得俊俏。
“我是钟离荡,若水的堂哥。”
李辰安一听,伸出了一只手来,钟离荡不明所以,李辰安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使劲的握了握,握得钟离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堂哥,我可想死你了!”
“……”
“你不知道啊,就在前两天,在黄杨驿,我差点就死在那了,还好苍天有眼,让我侥幸活了下来,这才能看到堂哥你玉树临风的威武模样!”
“……谁要杀你?”
“不知道啊!对了,堂哥,那女人是谁?”
“你先松手。”
“哦,这是我家乡表达热情的方式。”
李辰安松开了手,钟离荡不作痕迹的将手在盔甲上擦了擦,“那个女人是程国公府的芸晨郡主。”
郡主啊……!
李辰安回头望去,程依人正在给那匹马垒坟。
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恶婆娘心地倒是善良。
那匹马被她骑,死了也值得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人物
盛夏的夜很热。
小溪旁,田野间有着各种夏虫的鸣叫。
很是热闹,听在程依人的耳朵里便很是烦躁。
但李辰安此刻心里却颇为宁静,就算是听到了钟离荡说的那些事,他也仅仅是微微一笑。
“来京都之前,我就仔细的想过可能会面临的局面。”
将双脚伸入了小溪中,任凭溪水从脚背冲刷而过,李辰安看了看在下游洗脸的程依人,又将双脚给提了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程依人会不会喝上两口。
可不能再激怒她,因为钟离荡说那女人脾气很暴躁,武功还很高。
“你刚才说京都而今已起的那些传言,其实我是乐于听到的。比如我和若水之间的事,将这事宣扬出去的大致是鱼龙会的人,或者说是姬丞相一系的人。”
“同样,将我是鱼龙会广陵分舵舵主身份传扬出去的,理应也是他们这些人。”
“道理很简单,他们想看看。”
“让京都的人都知道我这个鱼龙会的舵主,极有可能是钟离府的姑爷。如果我到了京都真去了候府,如果候府真没有对我做出些什么……那么在京都许多人的眼里,这便意味着候府认可了我这鱼龙会舵主的身份,也变相的说明了候府对鱼龙会没有敌意。”
“如果定国候府对鱼龙会没有敌意,也就意味着候府和姬丞相之间至少没有矛盾,甚至会让人以为候府也站在了姬丞相这一边。”
李辰安又看了看下游的程依人,她坐在溪畔,于是,他又将脚伸入了水中,对听得很是认真的钟离荡又说道:
“至于杀刘酌这事,他们将这件事说出去实在有些不地道,至于目的嘛……首先,肯定还是看候府有什么反应。”
“毕竟刘酌在广陵担任知府多年,毕竟钟离府在广陵也经营了多年,再加之花满庭花老哥和钟离府也多有往来,这自然会让人以为刘酌和钟离府走的很近。”
“我杀了刘酌,如果钟离府对我动手,我肯定难逃一死。”
“我死了,对鱼龙会没有任何影响,却能让他们知道钟离府对鱼龙会的态度。”
“我没死,甚至钟离府对刘酌之死不闻不问,这也能让他们知道钟离府对鱼龙会的态度。”
“其次,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会引来许多人对我的仇恨……”
“花老哥桃李满天下,再加上鱼龙会本来就臭名昭著的名声,我想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恐怕都有许多人正在京都等着我……然后找个机会干掉我!”
“这是为民除害,能够为他们博得一个好的声誉。”
“鱼龙会同样不会管我死活,他们要的是钟离府的出手。钟离府不想我死在京都就一定会出手,就像派了你来这里接我入京一样。”
李辰安又把脚缩了回来,因为下游那位郡主好像又在喝水。
听到这里的钟离荡微蹙了一下眉头,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如果钟离府对你出手相救,就令钟离府站在了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的对立面?”
“没错,京都不知情的官员、百姓、江湖中人,会认为钟离府助纣为虐。刘酌是个清官,他虽然并不是很出名,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死在了我的手上,那些自诩为正义的人士需要这么一个借口!”
“……”
程依人走了过来,看了看李辰安那双赤着的脚忽然皱了皱眉头。
她也坐在了小溪旁,便看见李辰安将那双脚放在了小溪里。
她抿了抿嘴,觉得嘴里似乎有股异味。
她又看向了李辰安,李辰安却望着远方如黛的山峦。
“如果这是姬丞相的安排,那么等我抵达京都之后,一定会有针对我的布置!恐怕会有人故意煽动起民愤,当京都的民愤被点燃的时候……我想会出现两个局面。”
“其一,姬丞相向钟离府抛出橄榄枝……就是示好拉拢的意思,如果钟离府接过了这橄榄枝,我接下来在京东的日子会很愉快,所有的破事都会烟消云散。”
“第二个局面便是钟离府拒绝了这橄榄枝。”
钟离荡问道:“那又会怎样?”
李辰安微微一笑:“朝中,恐怕会有许多官员提起对钟离府的弹劾!”
钟离荡眉间一蹙,“钟离府从来不在意那屁用没有的弹劾。”
“我倒是以为这件事要引起重视。”
“为何?”
“听说皇上久不上朝,朝政被姬丞相一手把控。在这种时候,如果姬丞相将这事弄大,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对钟离府终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那莫非你认为钟离府当接过姬泰的、的橄榄枝?”
李辰安沉吟片刻,“这事,等我到了京都,见到了姬丞相之后,再做定夺!”
程依人呲笑了一声,乜了李辰安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姬泰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虽然你在京都的名声确实已经响亮,但除了最初你那宁国第一才子的名头好听一点之外,后面的那些名声……本郡主当初听了都想要宰了你!”
“我就不明白了,好端端一个人,怎偏偏要去鱼龙会那染缸里滚一圈?亏了若水对你一往情深,你不惜名,若水可还要一个好名声,钟离府也要一个好名声,我程国公府同样需要一个好名声!”
“我倒是觉得,你若是真喜欢若水,就和鱼龙会完全撇开关系……他姬泰又敢怎样?大不了翻脸,神武军去将他相府一家伙抄了又如何?”
李辰安抬眼看了看程依人,果然胸大无脑。
“如果姬泰有那么容易对付,你觉得他能够在相位把持朝政数十年?”
“如果鱼龙会那么简单,你觉得皇城司会让鱼龙会活到现在?”
“我确实是个小人物,但我相信我去了京都之后,要不了多久姬泰就会见我!”
程依人一噎,脖子一扬,“凭什么?”
“凭我是钟离府的姑爷!凭姬泰想要我这枚棋子发挥更大的作用!”
“其实这一切的斗争看得简单一点,就是未来的皇位之争。”
“姬泰为了二皇子能够上位,他会有各种手段来试探或者逼迫一些中立的势力表态。钟离府在这皇位之争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所以姬泰并不愿意真与钟离府闹翻,他需要我作为其中缓冲的桥梁。”
“甚至需要我为他拉拢钟离府!”
程依人杏眼一瞪:“那老乌龟可不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但乌龟壳子很硬,得让他伸出了头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入京都 上
“你是说定国侯府派了钟离荡去迎接李辰安入京?”
玉京城,距离皇宫东门不远的锦绣巷子中央,有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
它便是玉京城极为有名的相府!
当今宁国权势最大的姬丞相就住在此间。
相府后院有一处人工挖掘而成的湖,湖名凌烟,这夏日里倒没有那缥缈升腾的烟雾,却也有一湖开得灿烂的莲。
湖边有一亭台,亭台上写着三个大字:凌烟亭!
此刻这凌烟亭中正坐着一个身材消瘦面容矍铄的老者。
他就是姬泰姬丞相!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抬眼看了看站在他面前躬身而立的杨四贤,又问了一句:“芸晨郡主也去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张满是皱褶的脸上的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忽然亮了起来。
“倒是有趣!”
“一个小人物进京都,居然牵动了定国侯府和程国公府的心……”
他喝了一口酒,品味了片刻,“嗯,这画屏春确实不错,那小子也很不错。”
杨四贤连忙说道:“往后,这画屏春,那小子每月会供给相爷十斤……这酒产量很低,酿造不易。”
“嗯,”姬泰又喝了一口,却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当真是温煮雨的女儿?”
“回相爷,还没承认,但那姑娘和温煮雨实在太像,另外……她在听说小人离开广陵的时日之后,当真来行刺了小人,故而她八九不离十就是温煮雨的女儿!”
“哦,别用刑,但要关好……另外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杨四贤一怔,不明白姬泰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敢去问,躬身回了一个字:“好!”
“你恐怕不知道奚帷有个同门师弟,他就是温煮雨!”
杨四贤豁然一惊,抬头看向了姬泰。
姬泰品着酒,眉间微蹙,却看向了那方荷塘。
“死,要见尸!当年你在煮雨小筑做的那事,最终却未能见到温煮雨的尸体!”
杨四贤后背的冷汗忽的冒了出来,他极为惶恐的躬身,“……他、他还活着?”
“这是小人的大罪过!”
“你不用紧张,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没听到温煮雨的任何消息。”
“你不是说那姑娘一直在青楼里么?若她真是温煮雨的女儿,以他的品性,哪里会让自己的女儿落入那烟花之地。”
“但也不得不防,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另外,去漠北之事,老夫已交给了彭少秋,你就留在京都……和李辰安多些往来!”
“小人遵命!”
“这小子有点意思,商涤回京,原以为是皇城司长孙老贼有什么大事,倒不料他回来是为了李辰安所做的那首……那首诗歌。”
“好像叫《天净沙》,在京都传唱极广……那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可惜了啊!”
姬泰一席话说了那小子很不错、那小子有点意思、那小子还真是个人才……他这样夸耀一个少年,在杨四贤的记忆中是从来没有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后的那几个字——可惜了啊!
“相爷,莫非……他不能为鱼龙会所用?”
姬泰没有回答,他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站了起来,“夜已深,你退下吧,一切都再看看。”
“小人明白了。”
杨四贤躬身退下,黑夜中一个人推着一把轮椅走了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小老头儿。
那人将轮椅推到了凌烟亭前,将轮椅抱起,放在了亭子中。
轮椅上的那小老头伸手,拎起了酒坛子斟满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片刻才放下了酒杯,就说了两个字:“好酒!”
“可再好的酒也没有权利的滋味令人迷醉……终究是个少年,吾以为可大力栽培!”
他抱着这酒坛子又对身后那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回去睡觉。”
那人又将轮椅抱出了凌烟亭,他推着轮椅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姬泰在这凌烟亭中独自坐了片刻,也走了。
……
……
天光微亮。
钟离若水一大早就起了床。
梳洗一番之后,她来到了那方荷塘前。
暑热未起,清新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荷花味道,那满塘的荷花这时候也格外的娇艳。
她看着那些荷花,眼里却没有那些荷花。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她的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今儿个李辰安当入京都了。
堂兄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走的快一些,早些将他接到这府上来。
广陵一别其实也就三个月,她却觉得仿佛过了三年。
这便是对一个人的牵挂。
这便足以说明那个人已住在了自己的心间。
就在她满脑子都想着李辰安的时候,钟离若画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却并没能惊动她。
于是,钟离若画仰头,偏着脑袋好奇的看了看姐姐,便看见姐姐脸上那异样的神色。
“嘻嘻,姐姐这是想姐夫了?”
钟离若水一惊,脸蛋儿顿时一红,她瞪了钟离若画一眼:“这时你不是应该晨练的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钟离若画连忙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嘘……”
“奶奶不在,别嚷嚷,我、我不是想你么!”
钟离若水脸上一扳,极为严肃的说道:“练武和读书一样,需要的是自觉!”
“自觉你懂么?这是你自己应该去做的事,而不是需要人时刻来监督,你……”
“等等!”
钟离若画举起了她那胖嘟嘟的小手,忽然贼兮兮的说道:“姐姐,你就不想早些看见那、那李辰安么?”
“我听若雨姐姐说,就是你没来京都之前,若雨姐姐将齐国公府齐知山拿下那事!”
钟离若水一怔,顿时被钟离若画这句话给带偏了,“若雨说啥了?”
“若雨姐姐说,咱钟离府的女子,在这种事情上当如奶奶那般的主动!千万不要扭扭捏捏,更不要遮遮掩掩……若是看中的那人不从,就直接出手抢了!”
“她还说,喜欢就是喜欢,何必去演那种独坐闺房独伴孤灯独自相思的那种惺惺作态之戏文……她说没有人会在乎你那相思之苦,但所有人会为你得到心仪郎君而庆贺!”
钟离若画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装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若是你,当出门远迎,以此来表示你对他的重视,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钟离若水愕然,忽然觉得妹妹这番话很有道理。
“那我这就出门!”
“带上我!”
“你去干啥?”
“……我也想看看这个姐夫长得好不好看!”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若画,练武!”
钟离若画一个激灵,惊恐的回头望去,樊桃花就站在那抄手回廊。
一把剑飞了过来。
钟离若画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伸出了一只手,两根指头准确的夹住了剑尖。
“不要啊……!”
“奶奶……我想去看看姐夫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入京都 中
玉京城有一条横贯东西的河,河名玉带河。
玉带河上有十二座桥连接南北两边,十二座桥宽窄不一,造型各异,有平桥有拱桥还有栈桥。
其中当然平桥最多,有足足七处,可供车马通行。
而后是拱桥,拱桥有三处,被京都的百姓称之为三桥映月。
栈桥是木制吊桥,只有两处,皆架设于南北地势较高之处。
文昌桥就是其中的一处栈桥,得名于桥头的那处文昌庙。
文昌庙的对面就是宁国赫赫有名的太学院,它占地极大,林木繁多,环境很是优雅。
原本这地方很清净,除了读书声,剩下的便是这夏日的蝉鸣。
但今儿个太学院里却很是热闹。
许多的学子们聚集在了一起,一个个义愤填膺,声讨的居然是那个从广陵而来的李辰安!
“诸位,院正大人将李辰安视为忘年之交,可那厮居然是鱼龙会的走狗!”
“他不仅仅是鱼龙会的走狗,他还杀死了刘酌刘学长!”
“试问苍天,可有王法!试问诸位内心,此愤可难平!”
于是,群情愈发激奋,那一个个愤慨的少年们举起了拳头,高声的吼着:
“杀人偿命!”
“李辰安去死吧!”
“亏得老子还将他视为自己,却没料到他居然做出了这等人神共愤之事,老子要与他割袍断义!”
“诸位,”有学子登上了广场的高台,他振臂一呼,“诸位,安静!”
“听闻李辰安今日入京都,我等与其在次发泄,不如去往南门拦住他,势必要找他要个说法!”
“走,去南门,弄死他!”
“走走走,我等去看看他那丑陋的模样!”
于是,浩浩荡荡的学子们冲出了太学院,跨过了文昌桥,向玉京城南门而去。
这番阵仗当然引起了玉京城百姓们的注意,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广陵城的那个李辰安来了。
于是,加入这队伍的人越来越多。
有贩夫走卒,也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
毕竟此前李辰安在京都的名声极为响亮,毕竟他有三首诗词是得到了花老大儒等人的夸耀,是能够进入《宁诗词集渊百篇的》!
这个名字在京都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于是也成了京都许多大家闺秀心中倾慕的人儿。
要知道他可是公认的宁国排名第一的大才子!
若是能够嫁给他……那会迎来多少人的羡慕?那会让自己的心儿多么的满足!
可就在这几天画风却突变!
有传言说他加入了那臭名昭著的鱼龙会,还成了广陵州的舵主!
又有传言说他为了巴结姬丞相,亲手杀死了花老大儒的得意门生刘酌!
那可是朝廷命官!
他杀了朝廷命官,却偏偏没有受到官府的查办,还耀武扬威的到京都来了……这足以证明他真的成为了姬丞相手里的一条狗!
因为有姬丞相护着,没有人敢去办了他!
他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好好的宁国第一大才子不当,偏偏要自毁了名声,自甘于堕落……莫非他是受了威胁?
也或者真的是贪恋于姬丞相能够给他的权势?
人们总是会好奇。
尤其是在听说钟离府的那位三小姐居然和他之间有着那层关系之后,人们愈发的不了解??——
那是定国侯府啊!
定国候府之所以能够定国,便在于定国侯府从来不会参与朝中的党争!
定国侯府只听命于皇上,其余人,哪怕是一手遮天的姬丞相,也绝对使唤不动定国侯府。
如此高义,代表着宁国正义的定国候府的三小姐,她怎么会喜欢上了鱼龙会的李辰安呢?
若是说在广陵时候三小姐喜欢上了他还情有可原,因为那时候的李辰安并没有加入鱼龙会。
但现在事实确凿,三小姐本应该和他划清界限,可偏偏定国侯府派出了神武军出城去迎接李辰安进京……
这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情况?
没有人知道。
于是就想着去看个究竟。
于是,玉京城南门广场就变成了人山人海的模样。
……
……
太学院后院有一处小木楼。
小木楼外的小院子里坐着两个正在下棋的老人。
左边一个是花满庭,右边一个是商涤。
商涤落下了一枚黑子,抬眼看了看花满庭,“会不会出事?”
花满庭应下了一枚白子,那双花白的眉一扬,“有神武军保护,能出什么事?”
商涤想了想,没有再去担心李辰安,而是问道:
“我说花老头,那首《天净沙》的诗歌,你以为如何?”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花满庭一捋长须抬起头来,将手里的棋子丢在了棋瓮中,笑道:“我这老弟,不世出的天才啊!”
“他若是沉下心来,他在文学上的造诣,老夫敢断定一定是前无古人之存在!”
“这诗歌的体裁别致,这些日子老夫一直在研究,它仿佛出于当下的诗词,却又别于当下的诗词!”
“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若是非得要形容……我觉得当下的诗词是独属于文人墨客的,但他所作的诗歌,却仿佛是唱给天下百姓去听的。”
“用词更随性,没有文人的匠气,不需要多深的学识就能听懂,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这对于文化的传颂,有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商涤没料到花满庭对李辰安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他愕然了片刻也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哎,他终究卷入了这潭浑水之中。”
花满庭苦笑,“他小子到了京都可会吃些苦头,老夫也苦啊!本想着他到了京都好生和他聊聊这诗歌,没想到却不能见他,还要陪他去演这一出戏!”
花满庭俯过了身子,对商涤又说了一句:“你却可以去见他!甚至你可以将他引荐给长孙先生!”
商涤明白了花满庭的意思,嘿嘿一笑,“长孙先生说……且看看。”
花满庭眉间一蹙,有些不乐意:
“就不怕他在京都出了问题?”
“怕个屁!”
商涤老神在在,“有樊桃花在京都,谁敢对他动手?”
“……姬泰多少会有些顾忌,可若是二皇子对他动手呢?”
“你是关心则乱,至少现在二皇子只会观望!”
玉京城南城墙上,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二皇子宁知行正站在这里,正眺望着城门外的那条宽阔大道。
他回头望了望那黑压压的人群,忽然笑了起来。
“这李辰安,风头很大啊!”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太监,此时那老太监躬身回了一句:“殿下,要不要将那些人驱散?”
“不,”宁知行摆了摆手,“且看看他如何应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京都 下
李辰安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进入京都面临的是如此浩大的阵仗。
他本以为这一切的发生会有一个过程,比如在自己抵达京都之后的某一天会有有心人特意的发起对自己的声讨。
甚至还比如某一天自己走在某条街巷时候有某些武林高手发起对自己的袭杀。
他本还优哉游哉的坐在马车里听着苏沐心给他讲这京都的故事,说的是京都的那些有名的景点,或者有名的青楼,再或者有名的茶楼酒肆。
当队伍进入了这京都的南城门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仿佛寂静了片刻,而后便起了轰然之声:
“李辰安,你这狗东西,快出来受死!”
“李辰安,你这奸诈小人,为了荣华富贵连读书人的脸都不要了!”
“李辰安,你还我学长的命来!”
“……”
苏沐心看着李辰安,李辰安眉梢一扬,“京都的人,太热情了!”
苏沐心一怔,“都这时候了,你就不怕那些学子们涌过来?”
“放心吧,我依旧是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苏沐心脸色一黑,李辰安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说你,我指的是这些看似很有血性看似充满正义的书生……你知道这些读书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么?”
苏沐心愕然看着李辰安,李辰安眉梢一扬,淡淡的说出了一句话??——
“这读书人啊,最大的弱点就是,总以为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
“其实这世界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
“你觉得他们聚集这么多人来这里迎接我,真的就敢冲过来和我拼命么?”
李辰安摇了摇头:“他们不敢!”
“为何?”
“……因为喜欢讲道理的人,都怕死!”
就在这时,钟离荡骑马走了过来,“他们说你若是不出来,他们就不放我们过去……对这些学子动手,不太妥当。”
李辰安点了点头,他打开了车门,走下了马车。
苏沐心很是紧张,想了想,也走下了马车。
站在城墙上的二皇子宁知行看见的是李辰安和苏沐心的背影,距离有些远,他看得不是太清楚,却也猜到了一些。
“本王还以为定国侯府会带着他杀过去,现在定国侯府居然将他推到了这么多人的面前……常公公,你说这是不是定国侯府故意而为呢?”
那老太监沉吟片刻,回道:“奴才寻思定国侯府此举之用意无外乎一点!”
“定国侯府派神武军将李辰安接入京都,这是定国侯府给出的一个态度,表明的是他们对李辰安的重视。此刻将李辰安推到众人面前,也是定国侯府给出的一个态度!”
“或许是定国侯府也想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应对这等小事的本事!”
宁知行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如果李辰安将这事接了下来,并化解了过去,定国侯府会重新审视他的本事?”
“回殿下,若是李辰安真化解了这局面,恐怕钟离荡会将李辰安接回定国侯府!”
“哦……那就是说定国侯府将真正亮明态度?”
“正是!”
宁知行眉间微蹙,双眼徐徐眯了起来,眼里透射出了一抹锐利的锋芒,片刻之后又消散殆尽,脸上又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模样。
“他若是真接了下来,本王倒是想要和他好生的喝一场!”
……
……
玉京城以皇宫为中心向四方城门有四条大道。
这四条大道皆以四方神兽命名,这条从南门而入的大道就叫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南门尽头处有一间二层楼的茶楼,此刻已至午时,偏偏这茶楼上的茶客依旧还很多。
钟离若水就在这二层楼上,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没有喝茶,而是很紧张的看着外面正在发生的那一幕。
钟离若画也坐在这里。
逃离了练武的小姑娘满脸欢喜,也满脸好奇。
她嘴里咬着一块云锦记的马蹄糕,爬到了椅子上,将小脑袋探出了窗外,“姐姐姐姐,是穿青衫的那一个还是穿白衣的那一个?”
“青衫。”
“哦……还是远了一点……”
钟离若画忽然转头看向了钟离若水,“他好像不太受欢迎,那些人就像想要吃了他的样子,他究竟做了什么?你就不担心么?”
钟离若画就是个好奇的宝宝,在她这样的年纪在她那样单纯的世界里,她当然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钟离若水没有回答,因为说了她也不懂。
“要不……我去帮帮他?那些人总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孩子吧?”
钟离若水乜了她一眼,“你能怎么帮他?”
钟离若画大眼睛一眨一眨,“用剑啊,我带着剑来的!”
“那么多人欺负他一个,这不公平!奶奶说面对不公平之事,当拔剑,斩之!然后就公平了!”
钟离若水沉吟片刻,对剑舞吩咐了一句:“你带她同去,若有人敢对他不利……出手注意分寸!”
“好!”
剑舞应下,钟离若画欢喜的抓住了桌上的那把剑,还从食盒中抓了两块马蹄糕,高高兴兴的随着剑舞下了楼。
她很是好奇,觉得这事很有趣。
钟离若水依旧坐在二楼看着,其实她知道有堂兄钟离荡在,有芸晨郡主程依人在,李辰安根本就不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只是她依然这样做了。
她觉得这样更能心安。
……
……
芸晨郡主程依人此刻也下了马车,她带着面巾,背着她的刀。
她站在钟离荡的旁边,看着前面那喧闹的场景,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他毕竟是个文人,你就不怕出了岔子?”
钟离荡咧嘴一笑,“他不是个普通的文人。”
程依人一怔,想到了被那厮给杀死了的踏云,顿时没有了同情心。
“你说的对,他是文人中的败类!”
“但他怎么破这个局呢?”程依人很是好奇,因为李辰安将独自一人去面对数以万计的学子。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给淹死,难道他还真敢拔剑杀人?”
“莫要说数万计的人,就是数万计的猪……也够他杀很久的。”
钟离荡也不知道。
他看着那个正在坚定向前而行的背影,过了片刻才说了一句:“若他选择了杀人,这朱雀大道只怕会血流成河,定国侯府必会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所以,他若是真有智慧,当不会选择杀人。
可他有那本事凭他那一张嘴去和那么多的暴躁的学子理论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京都 再下
钟离荡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
很显然李辰安是没可能独自一人去杀数万人的,他恐怕也没有办法凭着一张嘴去说服那些学子们。
如果他面临危险,自己手下的神武军就必须出手。
一旦神武军出手,一旦这里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死的还是手无寸铁的学子,这件事定会在玉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玉京城的百姓会对定国侯府另眼相看,而庙堂之上那些文官们便有了一个最好的弹劾定国侯府的借口。
在群情激奋之下,皇上会不会顺势将定国侯府一举拿下?
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局,这些学子被有心人煽动,利用李辰安可轻易达到两个目的——
其一,看看定国侯府对李辰安的重视程度。
其二,能够利用一个李辰安将定国侯府拉下马,这就是更好的结果。
奶奶是知道的,但奶奶依旧让自己带着神武军去将李辰安迎接入京。
甚至奶奶还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若有人敢趁机作乱对李辰安不利……斩之!”
这若是真斩了下去,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就在钟离荡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李辰安穿着一身青衫,背着那把不二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走去。
他走的并不快。
他路过了钟离荡的身边,忽然转头对钟离荡说了一句:“能不能帮我弄两张桌子或者凳子也行?”
钟离荡一怔,心想你若是要刀我这就给你,“你要桌子凳子干啥?”
“人太多了,我想要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
“……你等等。”
钟离荡不知道李辰安此举有何用意,但他还是派了两个神武军的战士去了一处茶楼搬了两张桌子出来。
“多谢!”
“你怕么?”这句话是程依人问的。
“怕啊,怕得要命……我这小身板,一人一口都不够分的。”
说着这话,他又向前而行。
他站在了那群人的面前,爬到了那两张叠放的桌子上,视线缓缓一扫,忽然之间那些慷慨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他们不知道李辰安这是要干啥。
“我,就是李辰安!”
李辰安站在桌上一声大吼:
“我不想问你们为何而来,我更不会问你们想对本少爷做些什么!”
他双臂一振,面色陡然一紧:
“今儿个来京都,不妨告诉你们,我李辰安前脚踏出广陵城,后脚就没打算再跨入广陵城!”“你们不是要找我讨一个公道么?”
“我就站在这里!”
“要文斗也好,要武比也罢……文斗我看就算了,因为你们在我李辰安面前,都是渣渣!”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许多学子的不满,于是人群中又起了轰然之声。
毕竟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他们哪里受得了如此一激。
“你个乡巴佬,真以为自己作了几首诗词就天下无敌?今儿个划出道来,咱们比试比试!”
“别上了他的当,今儿个可不是和他比试诗词的时候!”
“别和他理论,兄弟们,咱们上,弄死他再说!”
“对,揍他!”
“上,往死里揍!”
情况有些失控,这激将法没将他们带偏,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苏沐心顿时紧张,一旁骑在马上的司马荡此刻也握住了挂在马上的刀柄。
挤到了前面的剑舞将钟离若画给放在了肩膀上,钟离若画一边吃着马蹄糕一边兴奋的看着台上的李辰安,她另一只手握着剑激动的挥舞了起来:“呀,他好威风的样子,打,打起来,快打起来!”
就在这时候,李辰安突然拔出了背后的不二剑!
“谁敢上前,小爷就砍了他的脑袋!”
“不怕死的就来!”
“你们这群废物,自诩为文人,想要以多欺少?”
他突然从台子上跳了下来,一剑向前挥去,刚刚踏前两步的那些学子陡然止步。
李辰安看见了人群中叫嚣得最凶的那个少年,不二剑向前一指,“你,给本少爷出来!”
那少年吓了一跳,脖子一硬,“他李辰安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兄弟们,别怕,给我……”
他的话音未落,李辰安用不二剑开道,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他就这样冲入了人群中,那人群居然在他这一冲之下向两边散了过去,他站在了那少年的面前,不二剑一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伸出了左手,一把将这少年的衣襟给抓住。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少年给拽出了人群,提溜到了台子上。
他就这样当着数万学子的面,用不二剑拍了拍那少年的脸,那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你、你敢……”
“啪……!”
李辰安一记耳光抽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脑袋一偏,一口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死鸭子还嘴硬!”
他又抬头看向了那群少年,面容一肃,气运丹田,大声的说道:
“你们在站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连垃圾都不如!”
“你们有这等精力来对付我李辰安,你们敢去漠北和入侵的荒人一战么?!”
“你们不敢!”
“因为你们骨子里面的懦弱!”
“荒人占领了我宁国的土地,屠杀了我宁国的百姓,还迫使咱们的簌琳公主前去和亲!”
“耻辱啊!天大的耻辱!”
“你们是男人么?”
“国难当头,你们不去寻求救国之道,反来这里寻我李辰安的麻烦……你们真当我李辰安好欺负?一群没卵蛋的东西,来呀!来试试小爷敢不敢砍死你们!”
“谁特么挡在老子的前面,就给老子去死吧!”
李辰安丢下了手中这少年,他又跳下了台子。
他仗剑而行,他就这样走入了人群之中!
他的声音却在人群炸响:
“保国者,其君其臣食肉者谋之!”
“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尔等都是读书人,可知为何而读书!”
他一人一剑一往无前!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们若是还有半点血性,当记住。”
“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他的声音在朱雀大道回荡,他的身影仿佛忽然之间高大了起来。
于是有许多学子低下了头。
钟离若画那童稚的声音顿时响起:“好耶好耶!姐夫说得好!”
她从剑舞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她走到了李辰安的面前,抬头看向了李辰安,又转头看了看那些哑口无言的学子。
“我是钟离若画!”
“你们谁敢对我姐夫不利,哼,我饶不了他!”
她正要将剩下的那块马蹄糕塞入嘴里,想了想递给了李辰安,“奖励你的,我们走。”
李辰安愣了一下,看了看剑舞,接过了这马蹄糕,他牵着钟离若画的小手继续向前。
漫长的朱雀大道。
无数的学子百姓。
此刻鸦雀无声。
有人蠢蠢欲动,然而终究放弃,因为李辰安左右都是神武军的战士。
李辰安一把将钟离若画给举到了肩膀上,“你姐姐在哪里?”
“别理她,你能请我去吃好吃的么,我带你去!”
第一百五十章 小姨子
城墙上,二皇子宁知行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听着一个侍卫的讲述,忽然咧嘴一笑。
“好一句保国者,其君其臣食肉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好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现在本王真相信他确实做出了那三首了不得的诗词,也相信他确实开创了诗歌这个流派。”
“原本本王以为他就是个文学上的天才,却没料到他还有着如此之高的理想抱负……”
“这小子厉害啊,他用了一招偷梁换柱,那些学子们原本是攻击他杀了刘酌,他却直接避开了这个原本无法避开的矛盾,将那些学子们带到了国家的大义之上。”
“他成功的用荒人入侵这个矛盾,用簌琳和亲这件耻辱之事,令那些学子们羞愧,让他们在这种大义之下,无法再提刘酌之死!”
“临危而不惧,应变之敏捷。”
“这种人很危险,若能为本王所用,当是一大助力,若不能……”
他眯上了眼,眺望着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上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前站着一个女子。
李辰安来到了那辆马车前,似乎和那女子说了几句什么,然而他们上了马车,后面是钟离荡率领的神武军。
“这是要去定国候府了啊!”
“钟离若水亲来迎接……她本应该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现在大致明白了为何会输给这个李辰安!”
“真想杀了他啊!”
“走吧,去相府。”
……
……
李辰安入京都,面对数万学子,却偏偏安然离去。
没有出现许多人担心的、也有许多人期待的那种流血事件。
就只有一个学子倒了霉被他扇了一耳光,他就是站在那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剑,说了那么一席话。
未见兵戈起,却令那些少年们原本的愤怒消失于无形,甚至羞愧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说的那些话也迅速的在京都传扬开来,于是有许多学子开始品味他的那些话,而后,有了反思,再而后,他们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南门的消息也迅速的传到了太学院。
花满庭听了之后哈哈大笑。
“今儿不下棋了!”
商涤将手里的棋子丢在了棋秤上,“我也不想下棋了。”
“哎,我这小兄弟,这些话说得好啊!”
花满庭一捋长须站了起来,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望了望头顶上蔽日的浓阴,“在广陵城的时候,初闻他所作的《蝶恋花》,老夫惊叹其诗词上的惊艳才华!”
“而后,在浅墨书院,他饮酒而作那首《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等磅礴的气概天下几人能有?”
“老夫便知他不是池中之物!”
“他在那二井沟巷子弄了那么个小酒馆,老夫那时还劝过他,担心他醉心于那孔方兄中浪费了他那一身的才华而泯然于众。”
“现在老夫才知道是老夫想岔了。”
他转身看向了商涤,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上至庙堂,下至学堂!”
商涤对此当然赞同,“想当年我们同在这太学院求学,寒窗十年,却愣是没有弄明白读书的真正意义。”
“那时候所想,也就是能够金榜题名,能够为朝廷为社稷去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们将之称为理想与抱负。”
他晒然一笑,摇了摇头,“与这小子比起来,高下立判啊!”
“那小子都没正经的进过学堂,却悟透了读书的真正目的!”
“老夫难以想象那些话是他能够说出来的,你说……会不会是他爹李文瀚的见解?”
花满庭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李文瀚教书育人倒是可以,可若是说他对读书有如此之高的见解,他可不是他的父亲李春甫……老夫以为不太可能。”
“我去找他聊聊!”
商涤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却被花满庭给叫住。
“急什么呢?你这老东西不懂事啊!人家刚到京都,钟离若水亲去迎接,当然是要先诉说衷肠!”
“你这时候跑去,岂不是大煞风景?!”
商涤没好意思去。
只是花满庭也没料到李辰安和钟离若水此刻也没法诉说衷肠!
因为钟离若画那小丫头也在马车里,她就坐在二人之间!
钟离若水美目流转一眨不眨的隔着钟离若画看着李辰安,“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些!不过,”钟离若水忽然露出了羞涩的表情,“不过我真的很喜欢!”
李辰安说那席话的时候正好走过了那处茶楼,那些话令钟离若水耳目一新,心里更加欢喜。
坐在中间的钟离若画心情不太美丽。
她忽然瞅了一眼姐姐,转头又看向了李辰安,她扯了扯李辰安的衣袖,“你当心着点,她平时不是这样子的!”
钟离若水脸色一红,眼睛一瞪,便听钟离若画又道:
“你怕是被她骗了吧?我告诉你哦,她可不是什么淑女,一顿饭能吃三碗,云锦记的糕点一次能吃两盒!”
“我还给你说呀,奶奶种的桃子,还没熟她就开始吃!”
“……钟离若画!”
钟离若水咬牙切齿。
“你看看,你看看,我没骗你吧,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可凶了!你要想好哦!”
李辰安顿时就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姨子很有意思。
这小小年纪,却鬼精鬼精的,一席话弄得钟离若水面红耳赤下不了台。
他揉了揉钟离若画的脑袋,笑道:“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就是喜欢你姐姐那样!”
“你想想啊,能吃,便是福气,说明了身体健康。”
“另外人都有七情六欲,她生气这很正常,这说明她是凡人,就活生生在我身边。不然……以你姐姐的美丽,若是她再无情无欲,岂不是就成了天上的仙女?那我怎能将她追到手里呢?”
这话一出,顿时化解了钟离若水的尴尬,却令钟离若画愣了片刻。
她用了数息消化了李辰安这番话的意思,不由有些气恼,本想要报复一下姐姐,因为姐姐不同意李辰安带她去聚仙阁好好的吃一顿。
现在看来李辰安是向着姐姐的。
她颇为幽怨的看了李辰安一眼,嘀咕了一句:“若雪姐姐有句话说的对!”
“……她说什么了?”
“她说,男人呀都一个德行,看见漂亮女人就腿软!就那哑巴都能开了口,都能说出甜言蜜语的能够骗死人的话来!”
“姐姐,我觉得若雪姐姐说的对,你要小心哦!”
“你,下车!”
马车抵达了定国侯府,钟离若水打开了车门。
钟离若画一惊,“你们呢?”
“我们要去花溪别院!”
“我也要去!”
“你别想,下车,去练剑!”
钟离若画“哇……!”的一声就哭了。
“不要啊,姐姐我错了,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带我去花溪别院,我不要练剑!”